亡国后成了敌君宠妃 作者:紫罗兰 文案: 一朝国破,能文能武容貌倾城的天之骄子凌汐澈,被敌国皇帝沈晨强行带回了后宫。 这种屈辱怎么能受?本想着一死了之,结果,凌上卿被敌国皇帝用亲妹和表弟威胁了, 没死成,反而被封了妃,还赐居皇后才能住的宸乐宫。 凌汐澈十五岁就位列上卿,原本未来无可限量,现在却每天一副妃嫔打扮,既要防止别人发现他是男儿身,又要被迫开始宫斗生活。 但,凌汐澈终究不是躲在人后的命,等那张笼罩在端国的网收网之时 ,他又能否帮助沈晨避免倾覆的命运呢? 凌汐澈: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沈晨的,我不好那一口,怎么可能喜欢他?我纯属被逼无奈,他能得到我的身也得不到我的心。 沈晨:汐澈,有一个词朕不太懂,能向上卿大人请教一下吗? 凌汐澈:你说。 沈晨:真香是什么意思? 凌汐澈:...... 第一章 亡国之战 寒风呜咽,吹得城墙上的军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充满生机的蛙鸣虫吟此刻也显得那么的奢侈。 今夜无星无月,只有一片茫茫黑暗,黑得好像,白昼不会再来临。 凌汐澈握紧手里的书信,这是端国皇帝沈晨的亲笔信。 信上说,只要他肯投降,许他高官厚禄。 凌汐澈靠着城墙,长叹了一口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凌汐澈转过身,把手里的书信撕个粉碎,从城墙上抛了下去,洋洋洒洒飘落下去的纸片很快被黑暗吞噬。 明日是烨国与端国的最后一战了,不降,便会是自己的死期。 自己的君王昏聩无能,听不进文官谏言,不肯给武将军饷,沉迷于求仙问道,国破也是自作自受。 但是,阿爹十年前为了保家卫国牺牲,阿娘在去世前也要自己一定要尽力帮舅父,也就是自己的君主,还要自己未来尽力辅佐太子。 哎,朝里的将军要么战死了,要么投降了,无人再可应战,竟然是自己这个文官之首挂帅来打最后一仗。不过,这样的经历,大概也不亏了吧。 一个士兵举着火把跑上城墙“上卿大人,端国来使还在候着呢,上卿可有话要代为转告?” 凌汐澈淡淡道“无话可说,明日战场见吧。” 士兵行了一礼,刚要下去,凌汐澈叫住了他。 “小兄弟,你可有家室?” 那个士兵停住了脚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未。家里去年刚说了个姑娘,这不,后来就打仗了,还没娶过门呢。” 凌汐澈看着那个士兵,被火把的光照着,显得他的眼睛闪着熠熠光芒。 这样的光芒,至少还要燃烧数十年才会熄灭吧? 浅浅一笑道“烨国守不住了,你们都走吧。去告诉弟兄们,回家务农,或者经商,都好,别送死了。” “那上卿大人呢?” “我?”凌汐澈撑着城墙向远处望去,虽然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总要有人与烨国共存亡。” 士兵站着说不出话,许久后跪下行了个大礼,道“上卿大人保重!” 说罢,转身跑下了城墙,手里火把的光在跳跃着,好像有了生机。 长夜很慢,最终还是迎来了黎明。 昨夜走了大部分的士兵,要陪着凌汐澈同生共死的,只剩下十几人。 端国的兵马围住了他们几个残兵,端国皇帝沈晨骑在马背上,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凌汐澈拔出自己的佩剑,与剩下的那几个士兵站在一起。 当了十年的文官之首,根本没有拔剑的机会,少年时期阿爹教他的功夫都生疏了,还没过多久,身上就被开了好几道口子。 身边一起作战的人一个个倒下,凌汐澈的体力也在被慢慢消磨殆尽,一个不察被人在膝盖处划过一剑,半跪在了地上,身后是利刃划破风的声响。 该结束了,这场战役该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该结束了。 “住手!” 沈晨一声令下,端国所有的士兵全都停手。 满身伤痕的凌汐澈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抬起头。 骑着战马的端国皇帝沈晨好生威风啊,少年的意气风发形容的就是这样吧? “你已经赢了,能给我个痛快吗?”凌汐澈对着沈晨道。 沈晨皱了皱眉,紧紧握住手里的缰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三国征战不断,要想彻底结束战争,只有彻底统一才可以,那就意味着不可避免要有灭国之战。 凌汐澈,十年前他一人一骑,一袭素衣,前来端国借兵。 那个时候沈晨还是太子,悄悄躲在御书房后听他和父皇分析利弊,看他从容淡然,却目光坚毅。 可现今浑身是伤,但求一死。 沈晨垂眸敛下情绪“你有经世治国之才,你若肯和我联手,海晏河清指日可待。” 凌汐澈冲沈晨笑笑“你又何必执着于我?我身上有一半烨国皇室的血,就算我归降,你用我真的能安心吗?” “你若肯归降,我定当用人不疑。” 凌汐澈笑着摇了摇头。 沈晨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再多言。 拿过弓箭,拉弓对准了凌汐澈。 凌汐澈看着箭矢破空而来,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随后,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皇城的城门已破,沈晨信不过其他人,只对着亲弟沈雨耳语了几句,沈雨领旨离队,沈晨则带着大军进入了烨国皇城,城墙上烨国的军旗被一箭射下,在地上被随意踩踏。 进入皇城后,一路上百姓诚惶诚恐,纷纷跪下来俯伏在地上。沈晨就带着军队,在百姓一路的跪拜下来到了烨国皇宫。 烨国皇帝还没等沈晨闯进去,就自己点燃了熊熊大火,在高楼上,在火光中,遥看着端国的兵马占领了内宫,宫人们慌不择路地逃窜,哈哈大笑着被烈火吞噬。 沈晨知道烨国皇帝已经自(焚身亡后,吩咐手下去验尸,自己则去了东宫。 烨国太子赵稷禾听着外面的声响缩在东宫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个准备逃跑的老太监看着他终是于心不忍,过去提醒道“太子殿下你赶紧逃吧,烨国要亡了。” 赵稷禾抓住太监问道“那凌汐澈呢?凌上卿,他,他也没有办法了吗?” “哪还有什么凌上卿,肯定已经战死了。” 老太监推开赵稷禾的手向门口跑去,随后又跌跌撞撞爬了回来。 沈晨走进了东宫,左右马上上前扣押住了赵稷禾。 烨国太子赵稷禾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被押着满脸惊慌。 “陛下,烨国太子如何处置?” 赵稷禾颤着声音开口道“我......我投降。求你饶我一命,我不想死。烨国你拿去,我不想死。” 沈晨没有马上回答,拇指摩挲着身侧的佩剑,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同样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却显得这样无用。 “先带回去吧。” 沈晨身旁的将军上前劝道“陛下,斩草莫留根。” “黄口小儿罢了,带回去。” 第二章 入主中宫的神秘人 端国皇帝沈晨大破烨国归朝后,端国开摆国宴,大赦天下。三国鼎立的格局已经持续了有数百年之久,端国吞并了烨国那是数百年未有的国之大喜,端国举国上下都热闹得不行。 不只是前朝,后宫也一改持续了五年的死气沉沉。 别朝别代的后宫哪个不是一众妃嫔争奇斗艳明枪暗箭,只有沈晨的后宫,因为里面一个妃子都没有被临幸过,完全形同虚设的后宫,让各位嫔妃们争都懒得去争,从沈晨登基至今,后宫一年比一年安静。原先因为徐氏贵妃有娘家的大靠山所以态度傲慢,嫔妃里有和她不对付的,但是现在,大家都无所谓了,都是你爱怎么地怎么地。 太液池边,几个不同宫苑的宫女聚在一起,哈着热气搓着手,兴致勃勃地聊着最近后宫里发生的一件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贵妃宫里的莲儿带了不少东西去宸乐宫示好,愣是连宫门都进不去,直接被拦在外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这宸乐宫可是只有历代皇后才能居住的,你说这宸乐宫里的这位,会不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应该不会吧,听说人是陛下从烨国带回来的,哪有资格当皇后?” 宫女们热火朝天讨论着宸乐宫,但要说这宸乐宫,其实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了。 自从先皇后升级当了太后之后,就移居了别院,宸乐宫就再也没有人住过。端国皇帝沈晨继位后,一直没有立后,虽然在朝堂上多次被上书要求立后,也多次有人推荐立当朝国舅之女为后,但沈晨只是封了个贵妃就搪塞了过去,中宫之位,一空就是五年。 原本大家都以为假以时日,最后入主中宫的还是贵妃,毕竟沈晨的妃嫔本就没几个,还都没有子嗣,但是没想到沈晨大破烨国之后竟然带回了一个神秘女子,直接入住了宸乐宫。 此时,外面在热烈讨论着,可宸乐宫却安静异常。 宸乐宫墙院里,红梅开得正艳,但却显得那么的孤独。 好几个太监守着一道道宫门,一副势必不能让里面那个人逃出去的架势。 宫殿里面,燃烧着安神的淡雅的香,轻纱幔帐中,一个容貌精致得像坠入凡间的仙子一样的美人静静躺在床上,只不过,他不是女儿身。 凌汐澈缓缓睁开眼睛,床顶的薄纱帐幔在恍惚间就似云雾一般。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那阿爹阿娘是不是也在这里? 自己真的尽力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失望了吧? 凌汐澈试着动了一下,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这里依旧是人间。 他视线扫了一下四周,这里布置得金碧辉煌,就连自己躺着的这张床也是极为精致,金制的床架,鸟头的雕花,这个鸟,看着像是凤凰。 这么看来,是自己没死成,被带回了端国。 那这凤床,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盆水过来,看到凌汐澈已经醒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搁下,快步跑了出去。 “凌公子醒了!凌公子醒了!” 凌汐澈被这个尖细咋呼的声音搞得又有些晕晕乎乎,脑子也再次开始昏沉,再次阖上眼帘,好似睡过去了又好似还残存着清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握着他的手,很温暖。这一握,似乎给了他再次睁开眼睛的力气。 凌汐澈睁开眼睛,坐在他床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端国皇帝沈晨。 沈晨垂眸看着他,“你醒了。” 沈晨拿过一旁太监端过来的碗,舀起一勺汤送到凌汐澈嘴边“来,先喝两口鸡汤。” 凌汐澈转过头避开汤勺“为什么救我?” 沈晨见他不肯喝,沉声问道“你恨我吗?” 凌汐澈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乌黑的眸子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 恨吗?其实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烨国积弱多年,地势上夹在两个强国中间,国主还不作为,亡国只是时间问题,不是他也会有昭国,他至少攻下了城池后并没有伤害城中的百姓,但是十年前同昭国的那一战,被昭国攻下的城池都免不了殃及池鱼。所以,是他,兴许还好一些。 “你只是做了站在你的立场上正确的事情,我没有理由恨你。” 沈晨再次把汤送到他的嘴边“那就喝汤。” 凌汐澈再次避开“我还是那句话,你赐我一死吧。” “如果我说不呢?” “我若真想死,没有人拦得住。” “烨国已经没了,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有经世治国之才……”本想继续再劝劝,但看着凌汐澈毫无生气的眼神,沈晨收住了话头,腾地一下从床边站起来,指着床上的凌汐澈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唯一的妹妹还在朕皇弟府上?你要敢死,朕马上送她去见你。” 凌汐澈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波澜,可也就短短的一瞬,又消失了个干净。 “听闻令弟与家妹感情甚好,令弟甚至说过这辈子不娶侧妃。你若动家妹,兄弟反目恐怕难以避免,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况且,你也不是这么卑鄙的人。” “呵。”沈晨靠过去弯下腰,几乎贴着凌汐澈的脸,近到凌汐澈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眼里不自觉划过了一丝慌乱。 一池死水终于被搅动了。 沈晨侧过脸,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我不是这么卑鄙的人?” 沈晨笑着直起身子,发现凌熙澈的耳朵已经通红。 “你可认识这个?”沈晨拿出一块玉牌在凌汐澈眼前晃了晃。 “这......”凌汐澈满眼不可置信“这是太子殿下的玉牌。” 沈晨收起了玉牌“烨国的太子,烨国皇帝唯一的子嗣,你的少主,也是你的表弟,他的命够不够朕威胁你?” 凌汐澈依旧不敢相信“殿下他还活着吗?你没有杀他吗?” “是,活着。所以,你也给朕好好活着,养好身体。要是做不到,朕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沈晨撂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第三章 封妃 那日之后,沈晨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去过宸乐宫,倒也不是故意不去,刚收了烨国,要处理诸多事宜,也确实没空去看他。不过虽然他人没有去过,凌汐澈的饮食情况,伤口的恢复情况,沈晨却一直在关注着,每日里凌汐澈的所有事情都会有太监来告诉沈晨。 过了大半个月,听说凌汐澈伤已经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走动了,沈晨终于去了宸乐宫。 一路上沈晨都不许通报,只是自己带着贴身太监悄悄去看他在做什么。 凌汐澈坐在软椅里看着书,可能是因为阳光的缘故,他的周身似乎泛着光晕,衬得他更加超尘脱俗。 沈晨就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他,直到身边的太监提醒,再不进去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汤就凉了,这才抬腿走了进去。 凌汐澈见沈晨过来,就放下了书,看着他。 沈晨不去看他冰冷冷的眼神,走到桌边坐下,招呼道“过来,朕给你带了吃的。” 凌汐澈一言不发,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沈晨将鱼羹汤推到他的面前“这是你最爱的鱼羹汤,趁热喝吧,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凌汐澈分明眼睛里划过一丝疑问,但还是一言不发,开始慢慢喝汤。 这汤的味道,和在家里喝的味道很像。 “你就不好奇朕是怎么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的吗?” 凌汐澈闻言抬眸,沈晨的表情里似乎有所期待,于是,他就低下头继续喝汤,继续冷漠。 听闻过有些被囚的人,明明被受折辱,但却会因为囚自己的人对自己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就开始感动,甚至爱上对方的。 但是那分明是头脑有病的行为。 “我喜欢吃什么并不难查,问我府里厨房间的下人就知道了。”凌汐澈淡淡道。 沈晨笑了笑“朕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最喜爱的颜色是水蓝色,最喜欢的花是现在正开满宸乐宫的梅花,最喜欢看的书是各类神话怪谈,讲鬼讲仙的。” 凌汐澈喝不下去了。 他居然知道这么多自己的私事吗?短时间内打听出这么多细节吗?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打听得这么细,无非是想牢牢控制住自己,这么说出来,也无非是威胁。 放下了汤勺,看向沈晨道“陛下想怎么做,悉听尊便。” 沈晨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你可是凌汐澈,凌上卿,你说我要你做什么?” 凌汐澈低下头,轻声道“入朝为官吗?可是我如今居于宸乐宫,想来在别人眼里,宸乐宫里住着的人,不会是凌汐澈。凌汐澈,已经死了吧?你带我进宸乐宫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再入朝为官了,你又岂会不知。” 沈晨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不喝了吗?那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朕用来威胁你的人。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话,那就算了。” “我去。” 凌汐澈一路上乖乖跟在沈晨的身边,走了许久,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宫苑,宫苑外有士兵把守。 沈晨停住了脚步“你进去见见吧,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时间到了,自己出来。” “嗯。” 凌汐澈独自走进去,推开门。 这里很干净,应该不久前就有人打扫过,看来沈晨真的没有亏待他。 在卧房的角落里,一个少年没有生气地坐着,看到进来的人,他的眼珠转了转,好像这时才活了过来。 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凌汐澈,仔细分辨了许久“你......” “殿下。” 赵稷禾见凌汐澈一身锦衣华服,而且他的身边没有人跟着,是自由身。 原以为他已经战死,可现在的他分明能在端国的皇宫里来去自如,那他不是叛了还是什么? “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 凌汐澈走到赵稷禾的身边“殿下,你受苦了。” 赵稷禾见凌汐澈似乎并没有对他完全绝情,就抓住凌汐澈的衣袖,哀求起来“表哥,我不想死,我求你了,你救救我,你帮我去跟端国皇帝求求情,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看着眼前的赵稷禾,凌汐澈心里五味杂陈。虽说跟他的交情并没有多深,但他是舅父唯一的子嗣,是阿爹阿娘临终前要自己忠心一辈子的人。 凌汐澈抬起手,顿了顿,还是放到了赵稷禾的肩上“别怕,我尽力护你周全。” 一炷香未到,凌汐澈就走了出来。沈晨没有问他什么,他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就这样一路无言,一起回了宸乐宫。 “人看到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嗯。” “只要你听话,朕就不会为难他。” 凌汐澈点点头道“是。以后陛下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虽然说着这样服软的话,可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他这个样子说出来,沈晨高兴不起来。 “你要这么冷着脸到底吗?” 凌汐澈闻言浅浅一笑,眸子里依旧如若冰霜“那这样呢?” 这份冰冷让沈晨心里有些不适“朕作为一个皇帝,对你已经够放下身段了吧?你就一点情都不领吗?” 凌汐澈低头看地“我无福消受。” 沈晨上前捏住他的下巴。“你刚才不是说我想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吗?怎么又无福消受了?” 凌汐澈惨淡一笑“好,我堂堂一国上卿,文官之首,现在被你这样毫无尊严地囚于后宫,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你新纳的宫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情我领。” “宫妃?呵,说得好,那你说说宫妃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直接问得凌汐澈呆住。 他本以为接下来活着也只是提线木偶,怎么样都无所谓,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他错了。只要心还在跳,就不会没有感觉。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有人要如此欺辱他,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反抗。 凌汐澈慢慢抬起手,褪下外衫,衣裳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他的脚边。 这是大冬天,很冷,脱下外衫后凌汐澈忍不住一个哆嗦。 放平稳呼吸,站直,死都不怕,怕什么冷。 他继续解里面的衣服,又一件落在了脚边。 只剩下贴身单衣了,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冷得微微颤抖。 继续去解衣带,被沈晨握住手。 “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宫妃该怎么做吗?” 凌汐澈此时的眼神,委屈,绝望,好像沈晨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沈晨握紧拳头,指关节咔哒作响。 “你这么迫不及待要做我的宫妃吗?那我成全你。李福全!” 沈晨的贴身太监应声道“奴才在。” “传朕旨意,册封凌氏为......”沈晨看了眼宸乐宫盛开满园的红梅“封凌氏为梅妃,赐居宸乐宫。等会儿,给他送妃位品级的衣饰过来。” “奴才遵旨。” 第四章 梅妃娘娘 昨日傍晚,大太监李福全就在后宫宣了旨,册封了凌汐澈为梅妃,傍晚时分,就给他宫里送来了妃位的服饰,并且指派了李福全的徒弟,小太监小明子贴身伺候。 沈晨还从晋王府里调了一个丫鬟进宫,是晋王妃嫁过来的时候带着的其中一个陪嫁丫鬟。 今日,刚册封的嫔妃理应早早起来去给太后奉茶,但凌汐澈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小明子见着再不起时辰就过了,只能进了凌汐澈的卧房去喊他。 “凌公子,新册封的妃嫔次日该去给太后奉茶的,您该去给太后奉茶了,再不起就迟了。” 凌汐澈睁开眼睛,两眼迷离。 小明子见他神情不对,脸上也有些绯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 “凌公子,你发热了,奴才这就去传御医。” 凌汐澈撑着坐起来“不必了,不是还要去给太后奉茶吗?别迟了。” “可是您病了。” “无妨。” 凌汐澈迷迷糊糊起了床坐在梳妆台边,一个小丫鬟走过来给他梳头,恍惚间,仿佛觉得这个丫鬟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见过你。” “公子你不记得春儿了吗?” 凌汐澈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是媛媛嫁过来的时候带着的陪嫁丫鬟。 凌汐澈按了按额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姐还好吗?” “公子放心,小姐很好,就是挂念公子。”春儿开始帮凌汐澈盘起头发“春儿会来这里,当然是皇上让的。小姐那边还有秋儿,公子不用担心。” 凌汐澈用混沌的头脑勉强思考着,看来沈晨考虑了很多,贴身伺候他的不管是丫鬟还是太监,都是可以放心的自己人。 沈晨这是要让自己以梅妃的身份一直过下去吗?也不知道这个期限是多久。 春儿熟练地帮凌汐澈盘着发髻,但是用的却不是经常给凌祁媛盘的发髻,而是更加淡雅温婉的倾髻。凌汐澈本就长得很秀美,单单只是盘了发,无需再施胭脂,就已经是一个大美人了。 凌汐澈换上了送来的艳粉色的衣裳,原本挺俗的一个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俗气的感觉。 “走吧。”凌汐澈淡淡道。 沈晨这会儿刚下朝,回了御书房,沈雨也跟着一起,一进去,就屏退了左右。 “皇兄,你不会是彻底打算把凌上卿留在后宫了吧?” 沈晨严肃道“怎么?朕后宫的事情你也要管?” 沈雨没被他的气场吓到,反而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边。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现如今烨国刚降,民间对我们的怨恨依旧很大,臣弟觉得,若是凌上卿肯帮着拿拿主意,或许对我们早日收得人心会很有帮助,毕竟他是烨国人,更能站在烨国百姓的角度上考虑。” “和他聊朝堂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雨凑过去悄声问道“怎么了?还没有搞定他?” 沈晨看了他一眼,沈雨知趣闭嘴。 “行了,你回府吧,朕该去看看母后了。” 见沈晨没有不高兴,沈雨就又不知死活地说道“你是等不及去看你的梅妃吧?对人家温柔点,你的那一套御下还成,对......” 沈雨再一次在沈晨带着锋芒的眼神下闭了嘴。 凌汐澈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众嫔妃已经到了。 凌汐澈一过去,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在场的所有嫔妃和丫鬟都光明正大打量着他。 他身材高挑,体型纤瘦,脸上未施粉黛,但依旧容貌秀美,是个雅致的美人。原本诸妃嫔中,贵妃徐氏最是容貌娇艳雍容华贵,但这位梅妃,虽说长相并不艳丽却清雅脱俗,不似俗尘中人。 “梅妃可是昨夜侍寝辛苦了?姐妹们都等了有一会儿了,才姗姗来迟。”淑妃齐氏发问道。 凌汐澈怕太后不悦,便想主动解释,可还没等凌汐澈开口,贵妃徐氏就道“姑母,昨晚陛下并未在宸乐宫留宿,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不把您放在眼里。” 贵妃和一众嫔妃都等着凌汐澈被训斥,想要幸灾乐祸,没想到太后并未责怪,只道了一句“奉茶吧。” 凌汐澈行了一礼“是。” 春儿拿过茶盏交到凌汐澈手里,凌汐澈端过茶盏,手与眉齐,这个姿势让凌汐澈还没有好的箭伤在隐隐作痛着。 凌汐澈慢慢起身,还没站直,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春儿赶紧扶住。 “娘娘,你没事吧?” 凌汐澈缓了缓,看了眼茶水,还好茶没有撒掉。 贵妃见他只是跪了一下就恨不得晕倒,更加讨厌他了。 “梅妃妹妹还真是柔弱。” 凌汐澈看向贵妃,后者立马甩了他个大白眼。再去看太后,太后眼里并没有责怪,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凌汐澈走到太后身边,低下头,举茶奉上。 太后接过茶,抿了一口便将茶水递还给了凌汐澈,随后春儿接过。 “梅妃,你可是身子有恙?” “回太后,臣妾无碍。”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凌汐澈抬起了头,但是不敢抬太高,怕太后看出他是男儿身。 这个太后,如此不动声色,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长得倒是标志,就是面色不太好。梅妃啊,你可要养好身体,早日让哀家抱上皇孙。虽说皇帝还年轻,但是他至今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哀家也很是忧心。皇帝难得看中谁,你要争气,早日诞下皇子。” 凌汐澈低下头轻声道“臣妾知道了。” “要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跪安吧。” 众嫔妃一同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 “臣妾告退。” 太后走后,凌汐澈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有被拆穿呢。 春儿过来扶凌汐澈起身,贵妃的丫鬟莲儿路过凌汐澈的时候狠狠一撞,正好撞的是他带伤的左肩,凌汐澈捂着左肩疼得直抽凉气,春儿赶忙去扶他。 “娘娘,你怎么样?” “没事。” 凌汐澈按压着左肩,能感觉到伤口已经裂开了。 莲儿一副嘲讽的语气道“是奴婢没长眼,梅妃娘娘身娇体弱的,没被撞坏吧?” 春儿气得不行“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贵妃看着春儿,以一种慵懒傲慢的口气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好没教养。就先赏个二十大板调教一下吧。” 两个太监闻言上来要把春儿拖走,凌汐澈护住她。 “你不许动她,以下犯上的明明是你的丫鬟。” “以下犯上?”贵妃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住了宸乐宫就已经是皇后了吗?你只是妃位,我是贵妃,我才是众妃之首,你现在顶嘴就是以下犯上。” 贵妃见他刚才捂着左肩,就拿起旁边桌上的茶盏朝着凌汐澈的左肩砸过去,杯子里的茶水还滚烫着,随着杯子一起砸在了伤口处。 “你在做什么?”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 在场的众妃沈晨好似一个都看不到,快步走向凌汐澈。 第五章 生病 沈晨快步走过去扶起凌汐澈,见他捂着左边的肩膀,指缝间似乎有血迹,掰开了他的手,肩膀上果然已经有血在渗出来。 “你还好吗?” 凌汐澈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眼前的人,晕了过去。 贵妃看着沈晨冷厉的眼神,辩解道“是梅妃的丫鬟不懂规矩,臣妾本想代为调教,谁知梅妃恃宠生娇,不光袒护她,还跟臣妾顶嘴,臣妾这才教训。” 沈晨看向春儿“怎么回事?你来说。” 春儿抹了一把眼泪,委屈道“是莲儿先故意撞的娘娘,撞疼了娘娘嘴里还没句道歉的话,春儿只是气不过说了一句她是故意的,这就惹怒了贵妃娘娘,要赏春儿板子,娘娘因为维护春儿,这才顶撞了贵妃娘娘,就、就被......” 沈晨冷冷扫了一眼贵妃“就你这点容人之量,还想当皇后?” “臣妾知错。” “来人。”沈晨一指跪在贵妃身后的莲儿“把她拖出去,杖毙。” 莲儿一听害怕得直哭,爬上前扯住贵妃的衣摆“娘娘,救救莲儿,求求你救救莲儿。” 贵妃也护住莲儿对着沈晨道“表哥,莲儿是我的陪嫁丫鬟,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知心人,你就看在我,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看在我们徐氏一族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吧。” 沈晨看着怀里的凌汐澈,半天才压抑着声音道“来人,赏她二十大板。” 莲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沈晨恶狠狠地看向贵妃,眼神里只有厌恶。现在在他面前的虽然只有贵妃,但事实上,她一个人现在就代表着徐氏一族。 “徐氏,你好自为之。” 沈晨说罢,抱起凌汐澈离开。 回到宸乐宫后,沈晨抱着凌汐澈进屋,小明子见状赶紧来伺候,却见凌汐澈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心下自责得不行。 “都是奴才不好,明明早上就已经知道凌公子发热了,奴才应该劝住他让他今天别去的。” 沈晨闻言去摸凌汐澈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再去握他的手,手心里温度也很高。 沈晨沉声道“你是怎么伺候的?” 小明子赶紧跪下认错。 李福全上前劝道“陛下,您也不能怪小明子。昨儿个天那么冷,凌公子还在屋外脱得只剩下贴身单衣,穿得那么单薄还站了那么许久,能不着凉吗?” “所以你是在说,他生病是朕的错?” “老奴不敢。” 李福全使了个眼色让小明子起身,小明子接了暗示站了起来,去拧了一把毛巾过来要给凌汐澈擦脸,沈晨从他手里拿过毛巾,亲自来给凌汐澈擦脸。 沈晨先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虚汗,随后折了一下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沈晨的亲信御医不多时就赶到了,在凤床边给凌汐澈诊病,之后又去看他的伤口。 “王太医,他怎么样了?”沈晨问道。 “凌公子这箭伤,伤口颇深,本就愈合得慢,再被这开水一烫,恐怕伤口更难愈合,臣需要重新调整方子。凌公子箭伤未愈,还受寒发热了,身体虚寒,接下来需注意保暖,服药调理。” “朕知道了,你只管开方子治好他。” “臣遵旨。” 王太医帮凌汐澈换好药开完方子就退了下去,沈晨又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他和凌汐澈独处。 沈晨端详着昏睡的凌汐澈,这么好好地看他,没有任何人打扰地看他,好像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见他那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就算当时他身穿一身素白孝服,也难掩他超尘脱俗的气质。 沈晨抚摸着他的眉毛,他的眼角,他的鼻尖,划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了他的嘴唇上。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平日里淡红色的薄唇因为发热反而颜色更艳了些。 凌汐澈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但眼神里茫然一片,似是醒了,又似是没有。 凌汐澈只见一片混沌中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 沈晨见他在呢语,凑上前道“你说什么?” “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凌汐澈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睡沉了过去。 沈晨用手掌贴着他的脸,低头看着他,第一次,眼神里毫无掩饰,也不想掩饰地表现着在意。 沈晨低下头吻上他的嘴唇,柔软,温热。 沈晨继续亲吻着他,不满足于只是嘴唇,向下移去,埋首在他的颈项处。 “陛下?” 送药进来的小明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晨。 沈晨直起身体“有什么问题吗?朕现在在自己的后宫里。” 小明子低头看地“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沈晨指了指小明子手里的碗“这是他的药吗?” “回陛下,正是。” “把药给我,你先下去吧。” 小明子上前把药递给了沈晨,余光扫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凌汐澈,发现了他脖子上的吻痕。小明子定了定神,眼珠子不再乱看,自己速速退了下去。 沈晨拍了拍凌汐澈,后者没有动静。 “凌上卿?该喝药了。” 依旧没动静。 “凌......汐澈。” 还是没动静。 现在药碗温热,是最适合喝的温度,这天气这么冷,过一会儿药就该凉了。 沈晨舀起一勺药喂给凌汐澈,但是他喝不下去,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沈晨拿过手帕替他擦掉。 不醒就喝不下去药吗? 沈晨想了一想,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凑过去,吻住他,把药一点一点过给他。他倒是也给面子,终于把药咽了下去。 沈晨嘴里还留有药的余味,很苦,但是味道却没那么的令人难以忍受,于是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继续用自己的嘴唇抵住他的唇,把药送到他的嘴里。 沈晨正准备送第三口药,凌汐澈转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晨离自己很近很近,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脸,他的呼吸自己都能感受到,他的唇,往自己的嘴唇上靠了过来,然后,贴上。 凌汐澈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反被沈晨握住了手。 沈晨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醒,但是药都已经含在嘴里了,就捧住他的脸,继续把嘴里的药送到了他的口中。 第六章 这是完全理解错了 凌汐澈一醒来就发现沈晨要非礼自己,想推开他,但是被他牢牢禁锢住,想挣扎,还在生病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沈晨亲了过来,还把特别苦的汤药送进了他的嘴里。 喝完这口药后,凌汐澈用尽全力推开沈晨,被呛得伏在床边不停地咳嗽,沈晨轻拍着他的后背,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凌汐澈用被呛出了泪花的眼睛看着沈晨“你在做什么?” “你发热了,朕喂你喝药。” 沈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让凌汐澈觉得有些好笑,他擦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刚才被这个人亲过,他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沈晨把余下的药拿过来“既然醒了,自己喝完。” 凌汐澈坐在床上没有动。 沈晨解下了自己的外披,帮他裹上,披风上还留着沈晨的体温。 “别再受寒了。” 沈晨莫名的体贴的举动让凌汐澈很不自在,敲了敲还有点晕的脑袋,回忆了一下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先去给太后奉茶,然后被贵妃刁难了,然后被贵妃的一盏茶砸得伤口裂开了,很疼,之后就...... 凌汐澈裹在披风里的手摸了摸伤口,伤口处重新包扎过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抬头看沈晨,道“你对我今天的表现满意吗?” “什么?” “新册封的妃嫔要去给太后奉茶,我去了,奉完茶了,该受的羞辱也受了。”凌汐澈盯着沈晨,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还满意吗?” “你在怨朕?” 沈晨好像真的是在认真问这个问题的样子让凌汐澈笑了出来,好像听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别笑了。” 这个笑在沈晨的眼里,似乎只有用凄惨才能形容。 凌汐澈终于止住了笑“士可杀不可辱,沈晨,你不讲文德。” “凌上卿......” “别喊我上卿,早就不是了。” 凌汐澈说完这句话后,沈晨没有再接话,就是坐在床边,动也没动。 就这样静坐了许久,凌汐澈再次开口道“你想折辱我,可以,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我受着。只要你能遵守约定,不为难我妹妹,留太子殿下一命。” “你觉得朕留你是为了折辱你吗?” “难道不是吗?” 沈晨这时才算是明白,他之前的绝望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而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把他留在后宫只是为了辱他。 凌汐澈见沈晨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 “沈晨,十年前,我确实诈了端国一次,但我也是走投无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你恨我诈了你们,如今想要泄愤,我可以理解,无话可辩。” 十年前,凌汐澈十五岁那年,昭国大军来犯,烨国不敌,父亲战死沙场,国破在即。 凌汐澈孤身一人赶去端国游说,想让端国出兵帮忙。当时的端国国主还是沈晨的父亲,老国主虽然明白凌汐澈跟他分析的利弊,一旦昭国拿下烨国,端国将再无可能与本就财力雄厚的昭国抗争。虽是这样,老国主还是不愿意爽气帮忙,凌汐澈看了出来,假传了烨国国主的口谕,说答应分出三分之一的国土,这才让端国出兵相助。 危机解决后,端国派了来使要求烨国兑现割让三分之一国土的承诺,凌汐澈知道端国刚刚得罪完昭国,若是此时立马又与烨国翻脸,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就直接否认了许过的诺,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赞端国的仁义,让端国来使骑虎难下无言辩驳。 端国来使最后气冲冲地走了,他凌汐澈却因为解决了危机,年仅十五就位列上卿,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百官之首。 凌汐澈闭了闭眼睛,淡淡道“虽说烨国还是亡了,但我对当年做过的事情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你接下来不管想怎么样报复我,悉听尊便。”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我想错了吗?”凌汐澈反问道。 沈晨笑了笑,幽黑的眼眸里也带上了笑意,和平时冷着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是凌汐澈第一次见沈晨真的在笑,而不是威胁他的时候的那种冷笑。没想到这个一直表现得冷峻狠厉的帝王,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你难不成是因为惜我有才,所以才把我留在后宫里当宫妃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我信了你个鬼。” 沈晨再次勾起了嘴角。 刚刚凌汐澈惨兮兮的笑还真是有点吓到沈晨了,但是现在,他似乎都能开几句玩笑了。现在这个气氛,莫名很舒适。 “凌上卿,虽然你的才名响彻三国,但也有很多事情是你不懂的,所以,凡事别妄下定论,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想象中那样。” “比如呢?什么事?” 凌汐澈似乎有点不服气地望着沈晨,沈晨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惹得凌汐澈又皱起了眉。 “情。” “什么?” “凌上卿,你应该不暗情事吧?不然为何一直未成家?” “烨国风雨飘摇,大家不安,小家何存?况且我......” 那个时候,烨国朝野上下其实全靠他一个人撑着。烨国皇帝不理朝政,却不停地挥霍国库去求仙问道炼丹,太子年幼,所以有了问题就全部扔给凌汐澈解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真的是回天无力。 不过,不对呀...... “和情又有什么关系?” 沈晨也不再同他玩笑,只道“朕只想说,朕,从未想要羞辱你,也从未因为十年前的事恨过你。” 凌汐澈半信半疑,道“既然不想羞辱我,为何要封我为妃?” “那是你自己愿意的。” 沈晨说罢就起身离开。 卧房外,春儿和小明子正在候着。沈晨一走,就进了房间。 见着凌汐澈情绪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春儿和小明子都松了一口气。 凌汐澈把身上的披风递给了春儿,道“有机会的话,替我还给沈晨。” “是。” 小明子扶着凌汐澈躺下,看到他的脖子上的一小块红色比刚才看到的似乎更深了些。小明子又不懂这是亲出来的,刚才看到就以为公子被皇上欺负了,都弄伤了。 “凌公子,你脖子上没事吧?” “我脖子上?” 凌汐澈不解地摸了摸脖子。沈晨亲他的时候他还没醒,所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儿放掉披风,也过来看凌汐澈,只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红痕,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笑道“没事,可能是不小心挠的。” 小明子不信“怎么可能是挠的,春儿你看,这明明都淤血了。” 春儿替同样疑惑的凌汐澈掖好被子,就拉着小明子走出了房间。 “我跟你说,那个样子的红痕,我家小姐身上也有过。” “啊?这是什么病吗?” “什么病呀,这是吻痕。我家小姐那是被王爷亲的,那我家公子刚刚和皇上共处一室,那是谁亲的还用说吗?”春儿说着就偷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小明子看了房间一眼,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第七章 该改变策略了 清早天才刚亮,凌汐澈醒了一下就又睡熟了,而在同一时间,沈晨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去上早朝。 大殿上,沈晨在山呼声中坐上了龙椅。 “众卿家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沈雨出列道“臣有本启奏。陛下自收了烨地后,开始在烨境内施行轻徭薄赋的政策,烨境内多地本因减轻了徭役,百姓对我们大端的怨恨减轻了很多,但是这几天多地又怨声四起,好几处几乎同时出现了暴民闹事,臣弟认为此中必有问题。民心是国之根本,不可忽视,请陛下准许动用宫中暗卫彻查其中内幕。” “准。” “谢陛下。” “还有事要奏吗?” 底下一片安静。 沈晨摩挲着龙椅的扶手,看着下面道“你们没有其他事了吗?不过朕倒是想要追加一则封赏。晋王在与烨国一役中,表现英勇可嘉,这几日朕思量许久,还是觉得晋王立下了如此大功,朕原先的奖赏真的是太少了,朕打算让晋王接管禁军,众卿可有异议?” 禁军督领本是徐国舅的长子徐光兼任,沈晨这时明显要削徐家的兵权,众臣惶恐,一言不发。 沈晨御驾亲征拿下了烨国,威严正盛,徐家几朝元老,权势滔天,两边都不好得罪。 国舅爷一听皇帝要削弱徐家的兵权,出列道“陛下,禁卫军保护的是陛下的安危,不可轻率,晋王爷才初碰军务,恐怕难当大任。” 沈晨笑道“就是因为不可轻率,朕才决定让晋王接管。徐将军既要统领三军,还要管着宫城禁卫实在太辛苦,禁军督领一职如今朕看晋王爷就很适合,就不劳烦徐将军继续暂代了。徐将军已经要操许多心了,如今烨国刚降,更需要徐将军多多辛苦,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国舅虽然脸上不好看,但还是没有再争。晋王确实立功不小,徐光本就是暂代禁军督领,这种情况下,皇帝硬是要把禁卫军给晋王,自己确实拦不下来。 徐国舅向徐光点了点头,徐光走到中间向沈晨行了一礼,满脸不悦毫不掩饰。 “臣遵旨,只是希望晋王能担好这个差事,别让陛下睡不了安稳觉。” 沈雨也出列跪下“臣弟遵旨,定不辜负皇兄的厚望。” 下朝后,沈晨独留了沈雨去御书房议事。 下人们全都退下后,沈雨就完全松懈了下来,趴在一旁的椅子里叫苦“皇兄你是不知道,原先烨国那些百姓把我们两骂得那是一个狗血淋头,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都憋屈死了。你说他们有脑子吗?原来饭都快吃不饱了,咱们现在给他们修生养息的时间,居然还来骂我们?” 沈晨也过去坐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有头绪吗?” “其实我怀疑是徐氏一族干的,所以我才刻意在朝堂上提了这件事。我先点完这件事,你就削弱他们的兵权,正好给他们提个警钟,再整幺蛾子出来,我们也不怕他们徐氏,这天下还是我们沈家的天下。” “嗯。那你就好好把从中作梗的人找出来,一旦拿到证据,我决不轻饶。” 沈雨又在椅子里瘫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个姿势,眨着大眼睛看着沈晨。 “皇兄,媛媛让我问你一下,凌上卿还好吗?我怎么听说他也受了徐氏的气了,还晕倒了?没事吧?” “有朕在,没事的。” 沈晨本来没想聊凌汐澈,但沈雨这主动一提,反倒是让他想要向沈雨问点经验。 “小雨,朕倒是想问问你,听说祁媛刚进王府的时候也很抗拒你,你是怎么和她发展成今天这样的?” 沈雨一下子来劲了,毕竟沈晨难得这么低声下气向人请教事情,虽说其实也没有低声下气,但是他还是很来劲。 “怎么了怎么了?你先告诉我你们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 沈雨本来还想问现在是摸上了还是亲上了,但是见着沈晨的眼神又开始有杀气了,就没有问出口。 沈晨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然后道“他误会了,他以为我把他留在后宫是为了折辱他。” 沈雨觉得这种结果完全不在意料之外。 “你是不是对他也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 “不然如何?若不威胁他,可能他早就自尽了。” 果然是威胁恐吓了,哎,皇兄就是皇兄。 沈雨感觉有点脑壳疼,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我说皇兄,就算换了我,你天天威胁恐吓我,我也把你当仇人啊。早说了对人家好点嘛,他又不是你的臣子,他是你的妃子啊,适当的可以放下点架子献献殷勤的嘛,那也不丢人。” “比如呢?” 沈雨笑眯眯道“比如今年媛媛的生辰,我就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她那叫一个感动,边吃边掉眼泪,最后连汤都喝完了,一点儿都不舍得剩下。那可是我满满的情谊啊,出生至今第一次下厨。” 沈晨轻轻一笑“你确定不是因为太难吃了才哭的?” 沈雨一愣,陷入了沉思。 “不会的吧?怎么可能?” “你煮面的时候自己尝过吗?” “做饭的时候还能吃吃看的吗?” 沈晨看着自家傻弟弟摇了摇头。 “行了,朕知道了,就是对他好一点,多体贴一点,是吗?” 沈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脑子里依旧在想几个月前煮的那碗面到底好不好吃。 宸乐宫里,凌汐澈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正当空了。 过了一夜了,还是觉得整个人在发沉,这会儿嗓子也干疼得厉害。 “小明子。” 没有人应。 “春儿。” 依旧没有人应。 整个宸乐宫里下人不少,但因为梅妃娘娘的真实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能进卧房贴身伺候的就只有小明子和春儿。 看来这会儿他们两都不在,凌汐澈就自己起身倒杯水喝。 一起身眼前就是阵阵发黑,坐在床边缓了片刻,这才慢慢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想到昨日小明子说自己的脖子上有淤血还是什么,就坐到了一旁的梳妆镜边,撩开长发看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脖颈的右侧有一道红痕,真的好像都淤血了。 凌汐澈碰了碰那块红色的地方,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痒。 奇怪,这是怎么弄的?没记得昨天弄伤过这里呀。那个砸到自己的茶盏砸的是左边的肩膀,就算是擦伤也擦不到这里。就算自己现在发着烧,但是都弄出淤血了,不可能一点映像都没有吧? 不过自己昏迷了一段时间,或许是昏迷的时候弄的? 如果不是清醒的时候弄的,那就是后来昏迷之后,跟沈晨在一起的时候。 “凌公子!你怎么也不披一件衣服!” 小明子赶紧过来拿一件厚厚的披风把凌汐澈裹起来。 “没事,有点口渴,我就起来喝了口水。” 小明子蹲下来摸了摸凌汐澈的额头“凌公子,你烧还没有退呢,这样又该着凉了。” 凌汐澈笑笑“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别忘了,不久前我可还在战场上呢。” 小明子放不下心来,因为凌汐澈现在的面色依旧很差。 “公子,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嗯。” 小明子搀扶着凌汐澈站起来,还没走几步,凌汐澈就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随后额头撞向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沈晨?” 沈晨摸了摸凌汐澈的额头,依旧是烫烫的,不由分说一把把人抱了起来,送回了床上。 沈晨见凌汐澈缩在被子里一直盯着他看,问道“看什么呢?” “你昨天在我晕过去后,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凌汐澈见他还不承认,就把被子稍稍往下移,把脖子上的那小块红色露出来给他看。 沈晨虽然脸上面不改色,但是耳朵却悄悄红了。 “你明知故问。” 凌汐澈想了想道“终于觉得腻了?想要下杀手让我解脱了?为什么到一半又后悔了?” 沈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第八章 霸气护兄 之后的几天,凌汐澈一直卧床养病,但是这烧总是反反复复退不掉。王太医换了好几个方子,都是刚喝的时候有效果,烧退掉了,但是很快就再次烧了起来,最后王太医得出的结论,凌汐澈这恐怕不光是身体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心情郁结导致的。 这日,凌汐澈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了过来,脑袋感觉比前两天更加昏沉。 春儿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小明子一同过来准备服侍凌汐澈用膳。 “凌公子,奴才扶您起来吃点东西吧。” 凌汐澈闭了闭眼睛“我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春儿劝道“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呢?公子,你好歹吃几口吧。” 凌汐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真的吃不下。” 小明子和春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小明子开口道“公子,你不吃饭,皇上就要罚我和春儿了。” 春儿追加道“当然,我们也不是担心自己受罚,主要是希望公子的病能早点好。” 凌汐澈当然是不忍心害他们受罚的,就道“不然这样吧,你先扶我出去走走吧,兴许回来我能吃几口。我也想出去走走了,再躺下去人都要傻掉了。” “可是公子,出去逛逛的话,要换妃嫔的衣服。” 凌汐澈看了眼阳光明媚的外面“换就换吧,总比躺在这儿好。” 春儿替凌汐澈换上了内务府新送来的一套衣裳,是浅淡的粉色,不像上次那件那般艳俗,反倒是衬得他气色都好了许多。 住进端国的皇宫也已经有一个月了,但这才是凌汐澈第二次走出宸乐宫。第一次是去给太后奉茶,根本没心思好好看看周围的景色。 冬天不像春夏那般百花争艳,到处都是娇艳的花朵,也不像秋日花草植被都是成熟的美,还有秋菊来装点色彩,除了腊梅花还在开放,其他地方都是一股肃杀的感觉。 原来这若大的皇宫,或许在冬日里最美的景致全都在他的宸乐宫。 “春儿,为何这宫里只有腊梅没有红梅?” “具体的奴婢的也不知道,但是奴婢想着,宸乐宫里的,那当然得是独一份。” 凌汐澈浅浅一笑“其实腊梅也挺好看的,清冽的味道也很好闻。” 前方有几株腊梅开得正好,凌汐澈忍不住轻轻触碰腊梅的花瓣,帮它把压着枝丫的积雪掸去。 “梅妃妹妹好雅兴。” 凌汐澈望向说话的人,正是徐贵妃,身旁还跟着齐淑妃。 凌汐澈只是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并不想搭话。 一向骄纵惯了的贵妃见他这样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再联想到不久前因为他在众嫔妃面前被皇上那样训斥,丢了那么大个人,哪里还能咽下这口气。 “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后了吗?我是贵妃,我跟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吗?” 虽然凌汐澈不怕,但是春儿害怕了,低着头道“贵妃娘娘请恕罪,我家娘娘最近一直病着,这两日才好了一些,难免心情不好,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一直病着?”贵妃上下打量着凌汐澈“你就是靠着装柔弱把皇上迷得团团转的吗?” 凌汐澈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行了个礼道“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凌汐澈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 贵妃快走几步追到他面前扯住他“本宫让你站住,听不到吗?” 凌汐澈停住了脚步“请娘娘自重,莫像个聒噪的村妇一般。” 一听凌汐澈拿她和村妇作比较,贵妃气得不行,扬起了手掌。 “你个贱人!” 这一巴掌还未落下,凌汐澈身后就上前了一个人影一把握住了贵妃扬起的手腕,反手一巴掌落在贵妃脸上。 重重的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贵妃被打得脑子断片了片刻,回过神来才看清刚才打她的是晋王妃凌祁媛。 指着凌祁媛气得浑身发抖“你个小贱人敢打我?你个把全家都克死了的小贱人也敢打我?” 贵妃话音刚落,另一半脸也重重挨了一巴掌。 “克死全家骂你自己。”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齐淑妃这时才上来拉住贵妃劝架“姐姐,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贵妃一把推开淑妃“算了?这个小贱蹄子打我!你让我算了?” 凌祁媛双手交叉在胸口看着此时像个疯婆子一般的贵妃“你刚才不是很凶要打人吗?那跟我打怎么样?我嫁入王府之后还没痛痛快快打过架呢。” 贵妃此时嚣张跋扈的气势已经没了,刚才被打的两边脸已经肿了起来,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愤懑道“凌祁媛!你等着!我要去告诉我姑母!” 凌祁媛满不在乎地嘟了嘟嘴“告诉太后什么?你想欺负梅妃,被我路见不平教训了吗?这状你还真好意思告呀?” 贵妃有些语塞“我、我、我是你皇嫂,你以下犯上!” “皇嫂?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自称是我的皇嫂。你嘛,说得好听你是贵妃,其实你只是皇兄的妾室,一个妾也敢自称是我皇嫂,把自己当皇后了?你这是犯了僭越之罪吧?梅妃是宸乐宫的主人,他才最可能是我的皇嫂。” 贵妃被怼得无话可说,指着凌祁媛气得发抖“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贵妃被气走后,淑妃也跟着一起离开。 春儿在凌祁媛身后开心地鼓掌“好棒好棒!小姐好棒!” 凌祁媛见她们走远了,这才转身朝凌汐澈和春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很帅?” 凌汐澈刚想说话,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被春儿和凌祁媛一起扶住。 “哥哥!” “公子!” 凌汐澈缓了一缓,眼前的黑色渐渐散开。 “哥哥,你没事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宸乐宫再说吧。” 宸乐宫里,小明子听见外面凌汐澈回来了,赶紧迎了出去,看到春儿和凌祁媛一同扶着凌汐澈。 “见过晋王妃。” 简单行礼之后,小明子就从凌祁媛手里接过了凌汐澈,扶着凌汐澈进屋躺下。 凌祁媛看到凌汐澈单衣里面露出来的纱布,拉过春儿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他身上还有伤?王爷明明跟我说他挺好的呀。” “小姐莫着急,公子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太医说凌公子心气郁结,所以伤病好得慢。” 凌祁媛走到凌汐澈床边坐下来,然后避开他肩上的伤趴下来靠在他的胸口。 “哥哥,我好想你。” 凌汐澈久违地再次觉得心里软乎乎的,脸上也带上了温柔的笑。 “都嫁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好啦,起来吧。” 凌祁媛撒娇似的扭了扭身体“不要嘛,我就要趴你身上。” “你很重哎。” 听到被嫌弃了,凌祁媛气呼呼抬起头,但是看着憔悴的凌汐澈,这次没有像在家里的时候那样凶他几句,只是鼓了鼓腮帮子。 他现在在生病,那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有点重吧...... 不是因为自己胖,自己不胖的,是因为他病了,身体虚弱。 凌祁媛自己支撑着身体大半部分的重量,然后轻轻地重新靠在凌汐澈身上,让凌汐澈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只能感觉到她像一团小棉花一样贴在他的身上。 凌汐澈把手伸出被子,一把搂住她,让她完全靠上来。 “哥哥?”凌祁媛抬头看他。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嫌你重呢。” 凌汐澈轻轻掐了掐凌祁媛的脸,她分明比在家的时候瘦了。一年未见,原本肉嘟嘟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肉了,腮帮子都变尖了。 “你在王府过得还好吗?吃住还习惯吗?有受委屈吗?” “没有,我很好。” 凌汐澈紧紧搂着凌祁媛“还好晋王爷对你好,不然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同意舅父把你送来和亲。不过,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一个亡国郡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样。” “好啦,你快把手放回被子里吧,再着凉就不好了。” 卧房门外,沈晨看着屋内的两兄妹,欣慰地笑了笑。 第九章 关系逐渐变好 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得快。凌祁媛来过之后,当日的晚膳凌汐澈就能吃下大半碗饭了,第二日烧就退了,之后又调养了两日也没见病情再反复,终于是大好了。 病好了之后,凌汐澈就很想要出门逛逛。其实凌汐澈虽然性子淡,可他真的不是很能宅得住的人。倒也不是要跑出去做什么,只是他喜欢室外,就算在室外只是看看绿草,闻闻花香,听听鸟鸣,那也是好的。 凌汐澈看着屋外,又开始眼馋了。 他能完全自由做凌汐澈的地方只有寝宫内,寝殿外有很多负责日常洒扫的太监宫女,虽是他宸乐宫的人,但终究不知道他是男儿身。 “春儿。” “奴婢在呢。” “你说我只是在宸乐宫里赏梅,要换衣服吗?” “宫里人多眼杂,公子要出寝殿,那还是换一下衣服吧。” 凌汐澈似乎在犹豫着,春儿以为他不打算出去了,刚准备去做别的事情,被叫住。 “好,我换,我要出去。” 这时,沈晨走了进来。 “凌上卿,你这算不算是越来越习惯梅妃这个身份了?” “还行吧。”凌汐澈的语气较之从前轻快了许多。 春儿向沈晨行过礼之后就给凌汐澈换衣服,这次穿的依旧是上次那件淡粉色的衣裳。如今凌汐澈的气色好了,这淡粉色一穿,显得他面若桃花。 其实这件衣裳是沈晨给选的料子,上次那件粉色太过俗气了些,所以给他重新做了这件。至于为什么还是粉红色嘛,那个时候因为他过分冷淡的态度,确实有点故意为难他的意思在里面。 凌汐澈坐在梳妆台前,春儿正在给他盘头发,沈晨走到他的身边,道“既然都要委屈你穿妃嫔的衣服了,那朕也不想太过委屈你,至少让你穿你喜欢的颜色吧。要不然,朕命御秀坊给你准备一套水蓝色的,你看如何?” 凌汐澈想了想,爽快道“浅黄色的吧,那种阳光一样的浅黄色。” “难道朕打听错了吗?你最喜欢的不是水蓝色吗?” 凌汐澈忍不住笑了“是呀,错了呢。我最喜欢的颜色,其实一直是暖黄色,那种,像阳光一样能明媚整个世界的颜色。” “可是你自己的常服一大半都是水蓝色吧?” 凌汐澈掩嘴笑出了声“这倒是的,不过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 凌汐澈通过镜子看着沈晨,慢慢敛起了笑容。镜子里的沈晨,他现在也是一副很放松的样子等着自己讲故事,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确实不像是战争胜利者与战败的被羞辱者之间的关系呢。 难道沈晨是真的并不想要羞辱自己? 既然他在等着听故事,那就讲给他听吧。 凌汐澈淡淡道“我小时候经常会做一种梦,梦里我好像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我也不在这地上,而是在天宫里。梦里总会有一个好看的仙子出现,那个仙子跟我说,我很适合水蓝色。我年岁渐长后,那个仙子就不再入梦了,以前做的梦也忘得差不多了,就只是记得,他说我用水蓝色很好看。” 沈晨点点头“所以你的初恋是那个仙子,梦中情人?” 凌汐澈再次被他惹笑“你想得真多,就是梦而已。再说了,我做那些梦的时候,我自己都是娃娃,哪懂什么恋啊爱啊的,你不是连......” 凌汐澈立马收住了话头。 刚才想说什么?刚才想说你不是连梦里的人的醋都要吃吧? 什么东西! 自己是前几天发烧把脑子烧坏掉了吗? 真就入戏皇帝与妃子了吗? “你不是连什么?”沈晨问道。 凌汐澈一个心虚低下头,结果春儿正在给他弄头发,这一低头带住了头发,痛得凌汐澈嘶了一声。 沈晨笑笑,按住他的肩膀“梳头呢,别乱动。” “嗯。” “那就浅黄色?” “嗯。” 梳完头后,沈晨就陪着凌汐澈去园子里赏梅花。 整个皇宫里,要说成片的红梅林,那可只有宸乐宫里才有。凌汐澈穿行在梅林中间,脚步轻快。 “你病才好,走慢一点。” 凌汐澈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沈晨,不理他,继续穿行。 好久没有这种自在的感觉了。 上一次有这种轻***是什么时候呢?得是几年前了吧?不对,不止,上一次没有压力,那该是在十年前吧,阿爹阿娘都还在的时候。 因为脚下走得太快了,心又分散了,一个没注意就被一块树桩绊了一下,凌汐澈扑到了地上。 “汐澈!” 沈晨跑过去把凌汐澈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雪。 “怎么样?摔疼了没有?伤呢?伤口有没有裂开?” “没事,伤差不多已经好了。” 凌汐澈悄悄瞟了一眼沈晨,腹诽着,这个人还真是阴晴不定,前不久还恶狠狠地威胁自己,现在好像又很关心的样子。 这时,小明子跑了过来,一脸焦急。 “陛下!不好啦!” “怎么了?” 小明子喘了口气道“陛下,不好了,太后传凌公子过去,好像是贵妃去告状了,太后要兴师问罪。” 凌汐澈刚想说去就去吧,沈晨抢先道“别怕,朕陪你一起去。” 凌汐澈和沈晨到太后那里的时候,沈雨已经在了,正黏在太后身边撒着娇。 “母后,那有错的明明是贵妃,是她恶人先告状!你不要怪媛媛嘛,好嘛~” “那妍容也是你表姐,祁媛那么做,和你亲自打了我们徐家的脸有什么分别?” 沈雨小小声道“表姐这么蛮横无理,就不是丢了徐家的脸吗?” “那也轮不到凌祁媛去教训!” 沈雨对戳着食指“媛媛是将门之后嘛,就是这个性格,你以前不是觉得挺好的吗?”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把沈雨对戳的两个食指分开“那也该注意分寸!还有你,成亲都一年了,怎么还不能成熟一点?” “母后,你如果要罚媛媛,信不信我哭给你看,我现在就哭,我哭得出来的,你看好。” 沈雨说着就用力地揉眼睛,太后看不下去了,拿下了他的手。 “行了,要是祁媛能赶紧怀上皇孙,哀家这次就饶了她。” “好说,我一定努力,就算累死也要让母后早日抱上皇孙。” 太后板着的脸松了些下来,戳了戳沈雨的脑袋“你们兄弟两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行不行?哀家都这把岁数了,别说孙子,连个孙女都没见着。要是哪日哀家命数尽了,这眼睛都阖不上。” 沈雨殷勤地按摩着太后的肩膀“不会的,母后一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沈晨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随后带着凌汐澈走了进去。 凌汐澈跪下给太后行礼,行过礼刚要起身,太后冷冷道“哀家让你起来了吗?” 凌汐澈顺服地继续跪在地上。 沈雨试图也帮凌汐澈一把,就道“母后,你要不然就好人做到底,也别罚梅妃了吧。” “得寸进尺!” 太后瞪了沈雨一眼,沈雨赶紧闭嘴。 沈晨走到沈雨身边道“小雨,你先回去吧,我来跟母后说。” 沈雨点点头,向太后和沈晨分别简单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沈雨离开后,太后才开口道“梅妃,你才进宫刚满一个月,就恃宠生娇了吗?” “臣妾不敢。”凌汐澈低着头道。 沈晨开口道“母后,梅妃并未做错什么,明明是徐氏咄咄逼人,梅妃他不该受罚。反倒是徐氏,骄纵蛮狠,给她点教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后用力一拍桌子,茶盏都晃得哐当作响。 “徐氏?哀家也姓徐,你是翅膀硬了,看不惯我们徐氏了吗?” “儿臣不敢。” 太后放平了语气道“晨儿,哀家知道你不喜欢妍容,那孩子从小被宠坏了,脾气是差了点,但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徐氏的人,是自己人。贵妃是众妃之首,梅妃冲撞了贵妃,就是以下犯上。” “母后,你应该知道梅妃奉茶那日后面发生的事情吧?如此妒妇,朕依旧让她做众妃之首就已经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了,若母后要罚,就不得偏私,把那天贵妃伤梅妃的罪也一并治了吧。” “你在威胁哀家?” “儿臣不敢。后宫是母后说了算,母后硬是要治梅妃的罪,儿子也没办法,只是,如果没有梅妃,那儿子余生决不踏入后宫半步,说到做到。” 沈晨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凌汐澈本以为太后这下该彻底怒了,没想到许久之后,太后才再次开口语气却相当平静。 “梅妃,你做好妃子应该做的本分,早日诞下皇嗣,其余不该动的心思,有都不准有。你若恃宠而骄心生贪念,那哀家绝不留你,明白吗?” “臣妾谨记。” 凌汐澈想起刚才太后和沈雨的对话,突然有点同情这个老太太。这愁子嗣愁得,快愁坏了吧......沈晨拿余生不入后宫做威胁,老太太心里肯定慌。 沈晨见太后松了口,扶凌汐澈起身,随后拉着他离开。 第十章 那就答应了吧 路径上的积雪已经被洒扫太监清理完毕,但一些鲜有人走的小径上还有着不薄的积雪,凌汐澈此时就被沈晨拉着踩着雪,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沈晨才松开了他。 凌汐澈提起裙摆晃了晃脚尖,感觉绸缎的鞋面有一点湿了。 “以后如果有人为难你,你就马上差人来通知朕,不管是谁,哪怕是太后。” 凌汐澈轻笑一声“你刚才说的话可真是够夸张的,没有我就下半辈子都不入后宫,太后居然真的信了。” 沈晨看着凌汐澈,他现在在自己的身边越来越自在了,不像一开始那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周身都感觉了无生趣,现在的他,笑容也渐渐多了。 “后宫的手段可比战场更加阴毒,朕惜才,怕你招架不住她们的手段。” 凌汐澈转头看沈晨“我之前是误会你了,我现在知道你要留我下来的原因了。你没有食言,没有亏待烨国原太子,媛媛也过得很好,所以,我现在也可以,来吧。” “来什么?” 凌汐澈浅浅一笑“你想要我做的事,来吧。” “你确定?” “确定了,来吧。” 沈晨看着被太阳光晕笼罩着的凌汐澈,心神一荡,情不自禁上前环住他的腰。 凌汐澈不解“你在干嘛?” 沈晨轻咳一声收了手“刚才你后面有两个宫女走过,装装样子。” 凌汐澈转身去看,什么都没看到。 “别看了,走远了。” 凌汐澈转了回来,继续道“你说吧,如果遇到什么难题了想要我出谋划策,我可以试试看。” 沈晨眼睛里划过一点点小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这已经是两人关系的大突破了,应该高兴才是,况且,有件事情其实确实有想过问问他。 “那我就直说了。收了烨国之后,朕知道百姓对朕多有恨意,朕就体谅他们,给他们减轻了徭役和赋税。一开始,他们对端国对朕的恨意确实有减轻,听地方探子来报,甚至已经一些百姓开始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比先前好,是朕的功劳。可是没过多久后,民怨再起,而且是多地几乎同时出现小的暴乱,极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凌汐澈边听边思考着“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晋王怀疑是徐氏一族,朕也觉得是他们的可能性很大。只要是烨地还不安稳,那朕就还要仰仗徐光将军,朕就不能收走他手里的兵权。但朕现在想在听听你的看法。” 凌汐澈摇了摇头“不会是徐氏。徐氏权倾端国数十年,这几代皇后都是徐氏之女,最大的兵权也在徐氏手里,但不管是要军权,还是要闺女当皇后,徐氏想要的无非是徐氏一族长久的尊荣,但这份尊荣是建立在端国天下长治久安的基础之上。民心是国本,若是国本动荡,对他们来说并无益处。况且,激发原来烨国百姓对你的恨意,并不能打压你在端国的威严,这一举动,倒像是不痛不痒的试探。” “怎会没有益处?若是暴动不断,那朕就需要能去镇压的人,这样朕就无法卸了徐光的兵权,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凌汐澈淡淡看了沈晨一眼,虽然依旧如一池无波无澜的湖面,但是眼眸子里终于久违的又出现了锋芒。 “假如没有暴乱,陛下就能随意就削了徐家的兵权吗?” 这一问,沈晨沉默了。 确实,就算是风平浪静了,徐家朝中有国舅和大将军,后宫有太后和贵妃,自己目前能从他们手里分出来的兵权,也就是不久前给沈雨的那些了,安稳与否,都只有那些。 “那你觉得是谁?” 凌汐澈又想了片刻。 “仅凭你的几句话,我无法完全肯定,但是,我觉得,或许与昭国有关。” “昭国?可是昭国的新皇帝尉迟锐就是个守成之君,一心发展商贸,疏于军事,维持昭国富裕或许不在话下,可并不是个格局宏大之人。” 凌汐澈笑了笑,看向沈晨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 虽然他现在穿着一身粉红色,但沈晨此时觉得仿佛他的身上又出现了十年前他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光芒。 “沈晨,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你说说看。” “自负。别小看你的对手,别太自负,否则小心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沈晨轻笑一声“有你在,朕应该不至于会万劫不复吧?” 凌汐澈远远看着天边,轻声道“有我在,烨国不还是没了。其实这个世界上,不管有谁没谁,都拦不住原定的轨迹,一切都会照着既定发展下去的吧?” “或许吧。” “对了,前几年昭国送了一个女子给你,现在在你的后宫里吧?是谁?” “朕册封了她为淑妃。” 凌汐澈回忆着对淑妃的记忆,她似乎是贵妃阵营里的,但是,既然是昭国送来的,那她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利于昭国的才对,那跟在贵妃身边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是背靠大树好自保吗? 晋王府。 沈雨听到抓到了煽动民怨的人,赶紧赶了过去,但等他到的时候,只是看到地上的一具尸体。 “你们怎么看管的?这么重要的活口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负责看管的人请罪道“王爷请恕罪,我们也怕万一是个死侍,一直在严加看管,他的嘴里一直塞着布,就算毒药藏在牙齿里也不会有机会服毒,只是我们没想到,他居然把药涂在自己的指甲尖上。仵作刚刚验过,是一种进入血液很快就会致死的毒,此毒应该来自南疆。” 沈雨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 “那线索呢?他身上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对方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这锭银子好像印了字,应该是官银,属下马上去查一下这是哪家的官银。” 沈雨看着官银上的那两撇,徐,徐字就有那两撇。 “不用查了,本王已经知道了。” 皇宫内,齐淑妃正在自己的淑华殿内,靠着窗思念着故人,一只信鸽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窗边,鸽子腿上还绑着字条。 齐淑妃看了看左右,此刻只有她一人,这才放心地拆下了鸽子腿上的信,之后喂了信鸽些食物和水,就把它放飞了。 齐淑妃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在确实四下无人,这才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引贵妃对梅妃出手,若能两败俱伤,则坐收渔翁之利。 齐淑妃看完纸条后,又细细看着每个字,看着每个字熟悉的笔画,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淑妃反复看了好几遍,轻轻摩挲着熟悉的笔触,许久之后,依依不舍地打开炭炉,把纸条扔进去,直到亲眼看着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变成灰烬,这才重新盖上了炉盖。 第十一章 终于愿意活下去了 聊完沉闷的话题之后,凌汐澈和沈晨慢慢踱步回宸乐宫,只是凌汐澈一路上一直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爱妃,想什么呢?” 凌汐澈完全没有发现爱妃这个称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我在想你那个齐淑妃,她站在贵妃的阵营里,能为昭国做什么呢?” 沈晨看着表情严肃的凌汐澈,叹了口气“她未必是有目的的。虽然她是以郡主的身份入的宫,但她和你家祁媛不一样,只是为了送来我端国体面一些,这才封了郡主。其实我一开始对她也一直警惕着,可是她入宫也有几年了,什么动作都没有,就是贵妃的狗腿子,或许只是个被迫来和亲的可怜人。” 凌汐澈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像是被逼的,见过她的这两次,我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心灰意冷,反倒是给我的感觉她很坚定地在做某一件事。虽然她看起来挺温和的,但我总觉得这种温和像......会咬人的狗不叫。” 沈晨轻笑一声“你这才刚刚妥协,就迫不及待开始当个尽职的谋士了?那你还不如早点归降,也就不用受那一箭之苦了。” 凌汐澈闻言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凌汐澈转头看沈晨,原本已经有了光芒了眼眸此时又暗淡了下来,没了生机。 “沈晨,等你觉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我了,还是赐我一死吧。” “为何?” 凌汐澈闭了闭眼睛,然后对着沈晨淡然一笑。 “我阿爹阿娘,还有烨国所有人,对我从小的期望就是报效烨国。我舅父,人到中年就变得昏庸无道了,烨国被灭我都觉得合情合理,我并不觉得你做得不对,如果我是你,或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真的。但是,从小带着所有人的期望的我,从小带着我所有至亲的期望的我,我归降端国,灭了烨国的端国,那我死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有何脸面去见我的至亲?” 沈晨试探得握住林汐澈的手,他没有挣扎,沈晨把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试图捂着他心里的冷意。 “别去想那些,你现在活着,就好好活着。” “沈晨,你如果对我能有半分体谅,就半分,你就给我一个期限吧。期限之内,你要我做你的幕僚,那我就做你的幕僚,期限一到,就赐我一死吧。” 凌汐澈一心求死的话和满是苦楚的语气深深刺痛着沈晨。 沈晨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朕不会答应的。死后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见到他们也没人知道,或许死后就只有虚无也未可知。你现在还活着,可是他们已经死了,你要好好过完这一世才能不负此生。” “不负此生?可是我现在还有什么盼头?” “你还有......”沈晨想去碰碰他的脸,但是手只是僵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你还有祁媛,你死了她会很难过的,你忍心看她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了吗?你就不想看她幸福快乐地过下去,不想看她未来怎么当娘的吗?” 听到沈晨提到凌祁媛,凌汐澈动摇了。 是啊,假如他也走了,那媛媛就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了。 沈晨继续安慰似的轻抚他的后背“你不是答应过,我让你如何你就如何吗?我现在要你专注于此生,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死后的事情什么的。” 凌汐澈看着现在表情柔和,在安慰着自己的沈晨,发现原来他和自己以前以为的一点都不一样,原来他的内在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种硬邦邦的。 心情好多了的凌汐澈有点调皮地笑了笑“沈晨,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嗯?什么?” 凌汐澈随意地坐在一边的风景石上,悠然道“我舅父那个时候本来是要送媛媛入你的后宫的,你为何不要?媛媛可比那个齐淑妃漂亮多了,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郡主。” 凌汐澈等着沈晨回答,但是后者却不说话,而且眼神让凌汐澈有点看不懂。 “怎么了?” 沈晨依旧注视着凌汐澈“因为她是你的妹妹。” 凌汐澈不懂“这算是什么理由?为什么是我的妹妹就不能要?” 沈晨长叹一口气,他自己现在也不懂,不懂为什么看上了这么一个人。不过,凌汐澈如此聪慧,难道真的就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吗?难道他是因为无法接受,所以一直在装傻吗? 凌汐澈依旧是满眼的疑问,沈晨回答道“烨国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小雨他早就心生爱慕,是他主动跟我求的。” “真的吗?” 沈晨走到凌汐澈身边,揽住腰把坐着的他提溜了起来。 “那你是真的吗?” 沈晨搂着凌汐澈的腰,靠得他很近,凌汐澈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什么?还有,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现在附近没有别人,不用装样子。” 沈晨仔细分辨着他是不是在假装,但是怎么看凌汐澈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是装的。 “凌汐澈,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沈晨说完就松开了凌汐澈大步往前走。 “我什么都不懂,你还费尽心思把我弄回来?” 凌汐澈在后面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跟着。 沈晨突然停住了脚步,凌汐澈没有发现,直接往他后背上撞了过去。 沈晨转身搂住了撞过来的凌汐澈,随后牵起他的手一起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呀?” “前面有人。” “有人怎么了?” 前面是御膳房的一队宫人,端着食盒正赶往各宫布菜,有个把小宫女小太监看到了沈晨和凌汐澈,忍不住一次次转头来看。 “走,我们到他们能看得清楚点的地方。” “为什么?” 沈晨不回答,就是拉着凌汐澈快步走过去,直到走到一个他们大多数人都能看得很清楚的角度,停住了。 凌汐澈还没反应过来,沈晨捧起凌汐澈的脸亲了下去。凌汐澈一紧张,想要推开他,但是被他牢牢抱着推不开。 御膳房的宫人们连连抬头看,但是又害怕被怪罪,看个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但是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皇帝和妃子亲热在后宫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但是这位可是禁欲了五年的皇帝,那位可是敌国才带回来不久的妃子,他们两这么忘情亲热,就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直到宫人们都走过去,沈晨才松了嘴,这时凌汐澈已经快要被吻得窒息了,身体都软了。 “你还好吗?” 凌汐澈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你可以再亲得久一点,我就不用纠结选生还是选死了。” 沈晨笑笑“你现在是宠妃了,没有人敢明着欺负你了,不过,小心暗箭。” “我可真稀罕你的宠妃。” 【作者有话说:看文的朋友们,我明天要出去跨省考试了,明天出发,所以请假明天后天大后天三天,不出意外周一复更,之后继续日更,等我回来昂~】 第十二章 成为宠妃 皇帝与梅妃当众忘情深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就连宸乐宫里的宫人也都全知道了。现在宸乐宫的宫人走出去,都别提腰板有多硬了,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宫人,出去在别的宫人面前也都是昂首挺胸。 凌汐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这是他之前养伤那段时间养成的作息。 以前他在烨国的时候,一年到头也没睡过几回懒觉。上朝他一定得到,皇帝不到他也得到,因为整个朝堂都是指望他的,折子也是他来批,除了他动不了国库之外,做的事情和皇帝已经没差了。还记得有一回,他实在撑不住病倒了,结果乌泱泱的大臣全部挤去了他的府上问他事情,最后他直接累晕了过去。 然后现在嘛,人困后宫,闲着也是闲着,起早了也没事干,早上醒了,如果睡得着的话就继续来个回笼觉,就算睡不着,被子里那么暖和,也不着急着起来。 凌汐澈睁开眼睛看看已经洒进屋子的阳光,但是想想起来也没事干,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小明子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公子,已经不早了,你要不要起身?奴才伺候你洗漱吧?” 凌汐澈掀开被子起了床。 既然他都打好水了,那自己再赖床,水凉了他就要重新去打水,何必增加别人的负担。 洗漱完后,刚刚穿好衣服,春儿就捧了一个盒子进来。 “公子,你要不要试试这件?” 凌汐澈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件浅黄色的衣裳。暖黄色的面料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图样,只有一些简单的白色拼接,还有一些白色的珍珠点缀。 确实是他最喜欢的暖暖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种颜色,总觉得身心舒畅。 “公子,要不要试试?” 凌汐澈有点不高兴道“不出去我穿它做什么?” “公子今天不想出去散散心吗?” “今天太冷了,不去了吧。” 春儿笑着盖上了盒子“是是是,那我先收起来,等哪日公子想出门了再拿出来。” “参见陛下!” 听到卧房外小明子的声音,凌汐澈闻声站了起来,刚迎出去,沈晨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什么?” 凌汐澈见沈晨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心下疑惑。 “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你上次说的,原烨国多地,民怨再起的事情?” 沈晨轻咳了一声“那件事情晋王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徐氏干的。这件事情朕先记着,以后时候到了,再翻出来和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凌汐澈一愣“怎么查出来的?” 沈晨招呼着凌汐澈一起进卧房坐下“晋王抓到了一个煽动民怨的人,本来想严加拷问的,结果是个死侍,防住了牙齿藏毒,可没有想到这回他把药涂在指甲上,掐破自己的皮肉,就中毒身亡了。不过,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块碎银子,朕派人查看过了,确实是徐氏的官银。” 见凌汐澈若有所思着,沈晨调侃道“凌上卿,莫不是觉得上回分析错了,被驳了面子?” 凌汐澈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是栽赃呢?死无对证,却偏偏留给你指向了徐氏的证据......” “若真是昭国,为何要栽赃徐氏?朕一直想结束朝堂徐家独大的格局,尉迟锐为何要来帮朕?” “或许......”凌汐澈沉思片刻“或许是想要找到击破端国的破绽,徐氏独大,君王忌惮,这谁都看得出来,或许徐氏只是一个切入点。” 沈晨瞧着凌汐澈认真思考,双手托着腮的样子,觉得他乖得可爱。 “你就这么看得起尉迟锐?” 凌汐澈叹了口气道“原来烨国也只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你和尉迟锐,我当然都得分析。你还好,但是尉迟锐,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东西,都不像是真的,我和他只接触过一次,但就那次,他给我的感觉,这个人极擅长以假面示人。” “那我是怎么样的?” 凌汐澈直言道“你有些手段,但是不阴损,有魄力,却也太过自负,听不太进别人的意见。” 凌汐澈说完,只见沈晨直勾勾盯着自己,嘴角似乎还有一点笑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现在的看法就是,别认定就是徐氏,继续往深了查查看。” 沈晨的视线依旧投在凌汐澈身上“朕知道了,朕会听你的意见。” 凌汐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语气,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沈晨往他身边靠了靠“其实朕今天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三天后就是太后的寿宴了,朕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礼物,一副名家的牡丹图,中规中矩,但也不会出错。” 凌汐澈懵了一会儿,随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三、三天!怎么没人告诉我!” “朕这不就来告诉你了。” 淑华宫里,齐淑妃正在做着刺绣,徐贵妃气冲冲地走了进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扔在地上。 “你还有心思绣花?还鸳鸯戏水?有那个贱人在,皇上连咱们的宫门都不会踏进一步,你秀鸳鸯戏水给谁看!” 齐淑妃含住刚才因为贵妃突然来抢,不小心被绣花针刺破的大拇指,尝到了丝丝血味。 “姐姐息怒。” 息怒二字并没有让贵妃熄火,反而让她火气更大了些。刚才扔了刺绣还不过瘾,看到桌边还有一盏茶,拿过茶盏也狠狠砸在地上,茶盏落地摔得粉碎。 “你没听到吗!那个贱人把皇上迷得团团转,竟然还被她勾引着在光天化日下做苟且之事!我怎么息怒!” 齐淑妃依旧不温不火道“妹妹已经听说了,倒也算不上苟且之事。” “还不算?那你要怎么样才算?等那个贱人肚子里怀上皇嗣吗?” 淑妃见贵妃气成这样,非常满意。 “姐姐啊,依我看,我们不如认命吧。妹妹已经打听过了,前些时候是人家身子不好,所以才没有侍寝,如今已经大好了,侍寝肯定也快了。人家已经住在宸乐宫了,又圣眷正浓,诞下皇嗣被封为后,依我看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只要他还在,我们恐怕就没机会了。还是和气些吧,和未来的皇后闹得太僵,恐怕未来我们没有好果子吃。” 这话对贵妃来说就是火上浇油,奈何附近没什么顺手的东西可以砸了,就咬牙道“那个贱人,我要他死!” 齐淑妃低头笑了笑,抬起头又换上了那副不争不抢的表情“姐姐,其实上次姐姐受了梅妃和晋王妃的气之后,妹妹托人弄了一种药,只要进入血液,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会毙命。所以,只要刺破对方的皮肉,哪怕只出一滴血,这药也会顺着伤口进去要了他的命。妹妹本想帮姐姐出气的,但是,转念又想,梅妃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伤人性命,妹妹实在做不出来,还是算了吧。” 贵妃伸手道“把药给我。” “姐姐,梅妃罪不至死呀。” “别废话,把药给我!” 淑妃装作一副实在是被逼无奈的样子,去卧室把枕头下面的药拿给了贵妃。 “姐姐,你实在要,那妹妹也拦不住,不过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梅妃真的罪不至死啊。” 贵妃一把夺过药,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淑妃看着贵妃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若是能得手,梅妃死了,贵妃自然也过不了皇帝那一关,一箭双雕。 第十三章 太后寿宴 不管想与不想,反正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里,因为凌汐澈知道了三天后要参加寿宴,那就意味着势必又要和那些妃嫔见面了,这让凌汐澈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烦闷。 明明一直在盼着这三日过得慢一点,但越是这样盼望,时间它就越是快如飞箭。 寿宴当日,凌汐澈郁闷地坐在梳妆镜前,从镜子里看着春儿给他盘头发,春儿的表情和他自己的截然相反,仿佛像是在做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 “你给我盘头发那么开心吗?” 春儿手里没有停,继续弄着他的头发“今天可以见到小姐了,公子你不开心吗?” 虽然这算是一件有点开心的事情,但比不过要和其他嫔妃同席带来的不开心。 “也就只有这个能让我今天有点盼头了。” 春儿偷笑道“不止吧,今天终于能穿那件新衣服了。” “这哪里值得高兴了?” 说到新衣服,小明子把装着那件浅黄色的新衣服的盒子捧了过来。 “公子,今儿个是穿这身吧?” 凌汐澈随意扫了一眼,不过不得不说,这个颜色真的是每一次看到心情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好那么一点点。 “嗯,就穿它。” 凌汐澈刚换好衣服,沈晨就过来接他了,眼睛直接看直了。 一身暖阳的颜色,腰间和裙摆上还有珍珠做点缀,春儿又去拿了白色的披帛给凌汐澈挂在袖上,再配上他本身清清冷冷的气质,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脱俗的仙子一样。 “你这样很美。” 凌汐澈却不领情“美吗?那我要不要表现出因为你的夸奖受宠若惊?” 沈晨并不在意他的嘴硬,走到他的身边,搂住他的腰。 “走吧,别迟了。” 凌汐澈拿开他的手,非常鄙夷地看着沈晨道“你又开始入戏了吗?现在还在宸乐宫,不用装的。你说你,是不是因为后宫的妃嫔里没有你喜欢的,所以宁愿在我这里也不想去别的妃嫔那里?要真是现在这些你都不满意的话,其实你可以选一次秀嘛,毕竟端国还是需要正经的皇后的。” 沈晨抄住他的腰,把他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双手一起放在他的腰上。 “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凌汐澈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哪种话?选秀?你是在怕美色误国吗?其实如果你很勤勉,那选一次秀也不会让你变得不勤勉的,美色从来都不会误国,会误国的只有君王的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只是世人却总是怪罪于美色,何其冤枉。” 沈晨掐了掐他的腰,惹得他怕痒地缩了一缩。 “算了,不说了,和什么都不懂的你有什么好多说的。” 凌汐澈很无语“怎么我又什么都不懂了?我到底不懂什么?” 沈晨并不想解释,牵住他的手往外走。 “走吧,再不走该迟到了。” 凌汐澈跟着沈晨一同乘坐步撵去了太后的寿康宫,上次凌汐澈见过的妃嫔们又来得比他早了,只是这次他是和皇帝一起过来的,妃嫔们除了嫉妒也没人敢吱一声的。 不过入席后凌汐澈马上发现自己不是最晚的,沈晨坐在太后的左侧,右侧原本晋王沈雨应该坐的位置还空着,沈雨和凌祁媛还没有到呢。 凌汐澈依着规矩祝完寿送完礼,入座了之后,晋王爷和王妃这才刚到。 沈雨在太后身侧入座,凌祁媛特意选了凌汐澈身旁的位子坐下。 日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直接嗔怪沈雨道“你怎么来得如此晚?难不成是忘了,才想起来?” 沈雨起身去帮太后按摩肩膀,哄道“怎么会呢,儿臣这几日,日夜都想着呢。只是今早媛媛有些不适,就来得晚了些。” 凌汐澈闻言问旁边的凌祁媛道“你不舒服吗?生病了?” 凌祁媛怕他担心,赶紧摇摇头“没有啦,可能是有点着凉了,没什么。” 凌汐澈见她气色不错,就也没有追问,毕竟她也是从小就习武的,身体底子并不差。 太后被沈雨哄开心了之后,就吩咐开席。 两个女子分别抱着琵琶和古琴先上了场,坐在了沈晨看得最清楚的位置开始弹奏,一支乐曲过半,十几个舞女摇摆着腰肢走上场,一个个不光身材婀娜多姿,容貌也是娇媚可人。 在场的妃嫔见着这群舞女穿着显身材的舞衣在沈晨面前摆首弄姿,脸上一个个都带着怨。只有凌汐澈自己倒了酒,吃吃喝喝起来。 凌祁媛靠过来小声道“哥哥,你和她们比起来,太格格不入了。” 凌汐澈笑道“她们那是生气,我就不用了。太后这明摆着想借机给皇上扩充后宫,他要真的能看上了谁,那也挺好的,我就不用当这众矢之的了,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能入他眼的。其实我觉得那个弹琵琶的不错,虽然容貌没有多么艳丽,但是气质很舒服,性格应该也不差。” “你怎么这样啊......” 凌祁媛听他这么说,已经开始替沈晨委屈了。她和沈雨作为知情人,都感觉沈晨好难呀...... “我怎样?” 凌祁媛特别心疼地遥望了一眼沈晨“看来皇兄说得没错,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怎么又是这句话?我到底不懂什么?” 凌汐澈本想着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不能逼问沈晨,还不能逼问她吗? 刚要继续问,舞乐被贵妃打断。 “妍容,怎么了?”太后问道。 贵妃行了一礼“姑母,前些时候是臣妾不好,臣妾作为众妃之首,却不能做好表率,臣妾知错。今日借着姑母的寿宴,臣妾想要给梅妃妹妹赔个不是,希望以后姐妹能和睦相处。”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妍容你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去吧。” 贵妃缓缓向凌汐澈走过去,凌汐澈感觉她一点都不像是来赔礼道歉的,她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倒像是来寻仇的。 凌汐澈总觉得她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正想着,贵妃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金制的护甲抵住了凌汐澈的手背。 第十四章 真是哥哥的小福星 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凌汐澈这才发现她不一样在哪里,她先前并没有戴过护甲。 “梅妃妹妹,以前是我不对,姐姐给你赔不是,妹妹可一定要原谅姐姐啊。” 贵妃的手开始用力,坚硬的护甲让凌汐澈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把推开贵妃站起来,后者被推得仰摔在地上。 凌汐澈抬手来看,手背上被划出了一道红痕,那一道有些肿起,但是并没有见血。 太后见贵妃去道歉,却被凌汐澈丝毫不给情面地推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放肆!” 贵妃见没有成功,这时候开始心虚害怕起来,她害怕凌汐澈推开她的原因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诡计,赶紧跑到太后的身边哭诉起来“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只想要道个歉,梅妃妹妹不接受也就算了,还跟臣妾动手,臣妾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 凌汐澈站在原地快速思考着,整理着这一切。 她刚才想要用护甲划自己的手吗?为什么? 之前沈晨说过,抓到的那个死侍就是把毒涂在指甲上,是通过血液致死的毒药。 她刚才是想给自己下毒吗?难道这一切幕后的人真的是徐氏? 她的护甲上涂了毒药吗? “梅妃,你还不跪下!” 太后的声音让凌汐澈回了一下神,离了自己的席位,走到中间跪了下来。 可是不对,徐氏没有理由这么做,若是沈氏王朝不稳定,于他们而言不会有任何好处,他们徐氏的荣耀是依附着沈氏的。 谋朝)篡)位吗?那更不可能。国舅年岁已大,徐光虽然在军中威名赫赫,但是政治上一窍不通,况且沈晨如今在端国的威信也并不是他们可以动摇的。再者,他们若真有大逆不道之心,那太后也是绝对不会容许的。这位徐太后年轻的时候就强势,徐氏有任何动作,都不会避开她行动,她又怎么可能会把沈晨置于险境。 凌汐澈猛地回头看向坐在席位上的齐淑妃,在凌汐澈冰冷的眼神下,齐淑妃面上慌乱了一下。虽说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但一切尽收凌汐澈的眼底。 “梅妃,你好大的胆子,在哀家的寿宴上如此放肆!” 沈晨上前道“母后,儿臣相信梅妃这么做一定不是出于对母后的不敬,母后能否容许他先做解释?” 凌汐澈最后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直言道“太后,贵妃的护甲上涂了剧毒,她想要害死臣妾。臣妾所言是否属实,请御医来验一下便知。” 贵妃一听慌得六神无主“姑母,不是的,你别听他乱说,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凌汐澈行了一礼道“太后,臣妾恳请太后,请御医过来验毒。” 贵妃吓得眼泪都滚了出来,抓着太后的衣摆直摇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太后看到贵妃吓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便对着凌汐澈道“梅妃,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为何能一口咬定贵妃下毒害你?今日哀家寿宴,非要也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吗?” 沈晨狠狠地瞪了一眼贵妃道“既然母后如此信任贵妃,那想必真的是梅妃弄错了。要不这样,贵妃你就自己用你的护甲刺破指尖,只要流一滴血出来,只要一滴,你若没有中毒,朕来还你清白,绝不偏袒梅妃。” 贵妃一听这话,把太后的衣摆抓得更紧了“姑母......” 沈晨走过去,掰开贵妃抓着太后衣服的手,拉住贵妃把她拖到一边。 “陛下!陛下!你要做什么!” 沈晨抓住贵妃带着护甲的那只手,往她另一只手臂上刺去,贵妃吓得一边惊叫一边用力抵抗着。 “皇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了!”太后怒道。 沈晨一把把贵妃扔在地上,放声道“传太医来!” “不许去!”太后一拍桌子道。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沈雨小声劝道“既然母后信任表姐,那让御医来验一下有何不可?” 太后指着下面还跪着的凌汐澈道“他中毒了吗?他现在人明明好好的就在那儿,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现在让御医来验毒,如此羞辱,我们徐家的脸以后往哪里搁!” 凌祁媛见着现在僵持不下,想着,哥哥想的肯定不会错,那只要御医来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自己今天是有点不舒服来着,那夸大一点应该也不算是欺君。 凌祁媛一阵干呕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沈雨赶紧跑到她的身边。 “媛媛,你怎么了?” 凌祁媛低着头心虚道“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又想吐了。” 太后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跑到了凌祁媛身上“祁媛,你这个月葵水到了吗?” “还未。” 太后赶忙吩咐贴身侍女道“快,快去请太医。” 贵妃一听绝望了,扑过去再次抓住太后的衣摆“姑母!” 太后此刻并不想理她,眼神示意侍女赶紧去。 不多时,日常专门负责帮太后调理的太医就到了,他也姓徐,是太后的堂弟。 徐太医给凌祁媛细细把着脉,随后对太后行了一礼“恭喜太后,恭喜晋王晋王妃,王妃有喜了。” 平时少有笑颜的太后这会儿也喜笑颜开“总算是有皇孙了,你再仔细看一下,有没有看错。” “太后放心,不会有错的。” 太后依旧沉浸在喜悦里“这可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沈晨强行摘下贵妃的护甲,扔给徐太医“徐太医,验一下这护甲上是否有毒。” 徐太医看向太后,太后给了个暗示,于是打开医药箱倒弄了片刻后道“回陛下,无毒。” “怎么可能!无毒是吧?那你用护甲刺破你的手证明给朕看无毒!” “皇帝!”太后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徐太医是哀家信任的人,你是在质疑哀家吗?” “儿臣不敢。” 沈晨怒视着贵妃,知道太后如此护着,今天恐怕是没办法拿她怎么样了。 太后又对着凌汐澈道“梅妃污蔑贵妃,还扰了哀家的寿宴,此罪不得不罚。” 还没等沈晨想好该怎么办,凌祁媛推开了身边还在试图和宝宝亲密接触的沈雨,跑到凌汐澈身边跪了下去。 “祁媛,你这是做什么?”太后转头吩咐贴身侍女道“快去把王妃扶起来。” 凌祁媛拒绝侍女的搀扶,问太后道“臣妾可否向母后讨一个赏赐?” 太后见她还不起身,上前亲自搀扶,凌祁媛这回不敢不起来。 “你小心身子。以后在宫里,你就不用行礼了,要什么赏赐你只管开口。” 凌祁媛赶紧道“祁媛与梅妃很合得来,不想看他受罚,母后,你别罚他了好不好?祁媛现在只想要这个赏赐。” 太后看了眼凌汐澈。 其实太后心知肚明,这次他本来才是受害者,只是因为徐家的脸面,所以才只能委屈他一下,但现在既然凌祁媛都开口了,也就没有了非要罚他不可的道理。 太后拍了拍凌祁媛的手“好,哀家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只是罚他禁足十日好好反思。来,你来坐哀家身边。” 凌祁媛被太后牵着和太后一起坐上上座,凌汐澈也知道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就行了个礼“谢太后。” 凌汐澈起身后望向齐淑妃,她这次没有再眼神躲闪,微笑着端起面前的清酒抿了一口。 第十五章 同床 风波明明还未平静,贵妃依旧还是惊魂未定的神情,但只要太后高兴,那宴会就照常进行,就好像刚才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歌舞照旧,之后是晚宴,晚宴之后还有戏听,听完戏天已经完全黑了。 凌汐澈本来还想找机会跟凌祁媛说几句话,但是太后见天色已晚,就不放她回府了,强行留在寿康宫过夜,凌汐澈就只能作罢。 沈晨陪着凌汐澈一同回了宸乐宫。 今天他差点被贵妃毒害了,沈晨怕他还心有余悸,这才想多陪他一会儿,谁知道他看起来居然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你现在好像心情还可以?” “要当舅舅了,心情当然还可以。” 沈晨怕他表面的淡定是装的,握住他的手“你要是害怕,就告诉我,没事的。” “害怕?你是说贵妃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冲沈晨笑了笑“那时候和你打最后一仗我都没有怕,这算什么。” 沈晨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些“可是我有些后怕了,我怕你有事。我都不敢去想,要是她真的弄伤了你,你真的中毒了该怎么办,要是这个毒解不了该怎么办。” 凌汐澈看着沈晨堪称含情脉脉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我看你真的是急需要一个合适的妃子,不然感觉你都快病急乱投医了。你看看清楚,虽然我穿着这身衣服,但是我是凌汐澈,我不是真的你的妃子。其实我觉得吧,今天宴会上弹琵琶的那个姑娘应该挺好的,你还有映像吗?我感觉你可以考虑考虑她。” 沈晨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猛地施力,凌汐澈感觉自己的手掌都要被他捏碎了。 “啊!你干什么?” “我说过了,这类话不准你再说。” 凌汐澈见他好像真的有点点生气了,就小声道“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提你个人的事情好了,我这不也是好心嘛。” “凌汐澈。” “嗯?” “你有对谁动过心吗?” 凌汐澈见他好像又不生气了,想了想,俏皮道“我梦里的那个仙子呀。” 沈晨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以后别穿水蓝色了。” “那不行,那个仙子喜欢的。” “朕不给你,看你怎么穿。” 凌汐澈慢慢敛起了笑容“沈晨。” “怎么了?” 凌汐澈歪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完全没有想到,和沈晨相处的日子,居然挺开心的。 “不早了,我该睡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凌汐澈转身要进去,沈晨拉住他,他有些不解地看看沈晨,沈晨不语,拉着他走进了卧房依旧不松手。 “你是朕的宠妃,朕却从未留过宿,不觉得很奇怪吗?” “应该没什么吧......” 凌汐澈试着挣脱自己的手,但是力气不如沈晨,没有挣开。 “你不是害怕朕要对你做什么吧?” 凌汐澈轻笑了一声“笑话,男子汉大丈夫,我还怕你非礼我不成?” 沈晨点点头“说得好,那朕今晚留宿。” “哎!“ 沈晨不管吃惊的凌汐澈,自顾自走到床边,然后张开双手。 “来,给朕宽衣。” “你不是吧......” “作为一个妃子,伺候朕是你的本分。” 凌汐澈虽然特别无奈,但是还是走了过去,帮他先脱了厚厚的外衫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然后过去帮他解腰带。 凌汐澈圈住沈晨的腰,双手环住他,在他的后腰解绑带。 本来给自己解的时候明明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开的,但是现在居然感觉这个绑带这么的难解。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原因吧,自己整个人几乎贴着沈晨,特别是自己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身体,还有双臂的这个姿势,像极了在拥抱,脸上慢慢发起了烧。 “爱妃,是不是这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了?你的脸怎么红了?” 凌汐澈好不容易终于把带子解开了,拿下来后用腰带轻轻抽了抽沈晨。 “还说没有折辱我,你这就是在折辱我。” 凌汐澈转身要去放掉腰带,发现手里的腰带被扯住了,转身一看,那自然是沈晨扯住的。 “你都觉得朕在折辱你了,怎么还下手这般轻?怕用力了打疼朕吗?” 凌汐澈哧溜一下用力扯走腰带,去放好。 “我那不是有人质在你手上吗?” 凌汐澈嘴上不服输,但是人继续乖乖走到沈晨身边,帮他脱下另一件衣服。 “好了,你去睡吧,我来睡偏殿。” 沈晨拦住准备走的凌汐澈“不是说不怕朕欺负你吗?怎么又要去睡偏殿?” 凌汐澈莫名感觉有点紧张,身体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道“明明有偏殿可以睡,为什么要睡一张床?挤得慌。” 沈晨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占了半个卧房的凤床“这凤床还不够宽敞吗?依朕看,再多一个你都能睡得下吧?” 凌汐澈又悄悄退了半步“可是我从小就习惯一个人睡,从来没有跟谁分享过我的床。” 沈晨一把把他拉了过来,低下头在他的耳边道“那就重新习惯吧,爱妃。” “你、你干什么?” 凌汐澈大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沈晨,但是这一回和封妃那次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没有委屈,也没有厌恶,更没有上次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沈晨现在好想抱抱他,亲亲他,碰碰他,但是又怕会吓坏他,就不再继续向前。 “朕想顺便跟你聊点事情。今晚我们就同榻而卧,抵足而眠吧。” 凌汐澈发现沈晨停住了,松了口气。 既然想聊寿宴的事情,那也行,毕竟他本来也想找机会和沈晨聊聊,就点了点头“那好吧。虽然这屋里烧着炭火,但毕竟是大冬天,你赶紧去床上吧,穿着单衣会着凉的。” 凌汐澈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晨就开始给他脱衣服。不像他刚才那么磨叽,沈晨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单衣。 脱完衣服后,牵着凌汐澈一起去床上躺了下来。 “汐澈,对不起,上次看着你在外面脱衣服,没有拦着你,害你发热了。” 凌汐澈侧过身去,背对着沈晨睡“没关系,都过去了。” 沈晨刚想再聊些关于情感的话题,凌汐澈先开口道“关于寿宴上的事情,你怎么看?” 沈晨尴尬地把伸在半空中准备碰他的手缩回了被子里。 “看来这次是凌上卿失策了,确实是徐氏。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白受气的。” 凌汐澈翻了个身,和沈晨面对面睡着,黑暗中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的光。 “不,是你错了。你想,要是寿宴上我真的被毒死了,贵妃跑得了吗?她在众目睽睽下杀害我,恐怕连太后都无法包庇。她如此冲动无脑,若毒药是徐氏的,为何要给她?就由着她自己坠入深渊吗?” “那你说她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齐淑妃。我看过她那时候的眼神,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她还是心虚了,被我看到了,我可以确定是她。” 虽然沈晨看不清凌汐澈的面部表情,但是能听出来他语气里有些激动,在被子里把手伸过去,拍了拍他。 轻笑道“爱妃,若你是烨国皇帝,那你一定比朕勤勉得多,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凌汐澈在认真跟他说事情,但是他却还在开玩笑,这下子凌汐澈真的有点被气到了,再次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没有,我信。” 凌汐澈蜷缩在被子里道“你让我做你的幕僚,可你根本不信我的推测,那我在这里的意义在哪里?让你消遣嘛?” “汐澈,其实朕......” “行了,别说了。”凌汐澈直接打断了沈晨“我会找出证据向你证明幕后黑手是昭国。” 【作者有话说:今天澈澈开窍了吗?没有。】 第十六章 可怜的鸽子 生了半宿的闷气,凌汐澈睡着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次日沈晨已经醒了,他依旧在睡。 沈晨见凌汐澈还在睡,就没有叫醒他,撑着枕头看他的睡颜。 本来只想看看的,看着看着,越发觉得秀色可餐,此餐一定甚为甜美。 沈晨趴过去,低下头亲了一口凌汐澈的脸颊,因为害怕把他弄醒了,只敢蜻蜓点水一吻。被亲的人儿好像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沈晨就大着胆子去亲他的嘴唇。他的唇好软,尝起来味道也不错。 亲着他,沈晨的手也开始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乱来。 “唔......” 凌汐澈轻哼一声,沈晨赶紧缩回了在被子里摸他身体的手。 凌汐澈醒了过来,身体莫名有些发燥,沈晨撑着枕头侧身看着他。 “醒了?是继续睡会儿还是起来?” 凌汐澈闭了闭眼睛。 身体的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个欲火很大的人,今早醒过来怎么就感觉这么的...... 难受...... 掀开被子凉一下,感觉好多了。 “你干什么?会着凉的。” 沈晨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凌汐澈缩在被子里问道“你睡醒了吧?那就走吧。你今天没事情做的吗?” 沈晨轻轻在被子里掐了他一把,但今日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的,就没再多留,坐了起身。 “依你所愿,朕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沈晨起身下床,召了小明子进来伺候,凌汐澈继续缩在被子里。 沈晨穿好衣服正要出卧房,凌汐澈坐了起来。 “沈晨。” “嗯?” 凌汐澈蜷膝靠坐在床上,显得有些可爱。 “我被太后禁足了,出不去怪无聊的,你能帮我弄样东西解解闷吗?” “你想要什么?” 凌汐澈歪了歪头“弩,或者弹弓也行,能把鸟从天上打下来的那种,射程远些就再好不过啦。” 沈晨不解“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鸟让你打?” 凌汐澈笑笑“有的,真的有的,不信我打下来了,马上让人喊你来看。” 虽然沈晨还是不觉得他能打到鸟,但依然答应了他“行,晚些时候朕差人给你送来。” “不要,我不要晚些时候,我挺急的,最好马上帮我弄到。” 沈晨走到床边敲了敲他的额头“才第一晚侍寝,就恃宠生娇了?” 凌汐澈见他又在开玩笑了,就顺着他的玩笑道“是呀,那你还不赶紧给我弄来。” “行,一个时辰内,朕就差人给你送来。” 只过了半个时辰,沈晨就差人送来了一把精致的小弩。 自古以来,为了皇帝的安危,宫里除了禁卫军之外,任何人都是不能携带私藏武器的。凌汐澈本来以为会送过来一个弹弓,但是没想到沈晨直接给了他一件武器,一件假如凌汐澈想,足可以用来伤害到他的武器。 看着小弩,凌汐澈心里有点暖暖的。 他,原来这么信任自己吗? 拿到打鸟工具后,凌汐澈就裹了一件披风坐在院子里抬头望天,中午也没心思吃几口饭,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又跑了出来继续盯着天。 沈晨处理完事情就来了宸乐宫准备和凌汐澈一起用晚膳,结果刚进宫苑就看到他手里拿着小弩,裹着披风,抬着头坐在院子里,好像在等什么东西从天上飞过。 “爱妃,打到鸟了吗?” 凌汐澈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吵我,就算今天没有,明天也一定有。” 沈晨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怎么突然对打鸟产生执念了?你要是想打猎,等冬天过去,春猎的时候你一起去,朕带你去皇家林苑狩猎。” 凌汐澈偏过头扫了一眼沈晨“我要打的不是随便什么鸟,是鸽子,信鸽。” “什么?” 凌汐澈解释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寿宴过后,昭国一定会来信询问宴席上发生的事情,或者齐淑妃会主动把事情告诉昭国。那用什么办法呢?用人传信吗?两国之间用人太慢太麻烦,也很容易被发现,那就只能用鸽子了。昭国在西边,鸽子不会绕个路什么的,所以飞向淑华殿势必就会途经宸乐宫。” 沈晨其实依旧不是很相信与昭国有关,见布菜的宫人们已经来了,就拖着凌汐澈进了屋。 “哎哎哎,你干嘛?” “吃饭了,今晚有你爱的鱼羹汤。” 淑华殿内,淑妃刚坐上饭桌,还没吃两口,余光就瞟到了那只熟悉的鸽子站在窗边,便屏退了左右,饭也顾不上继续吃了,过去把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拿了下来。 果然,是问她进展的。 看过后,照旧扔进了炭炉烧掉。 齐淑妃拿了一些水和一小块糕点过来喂鸽子,自己去案桌边坐下,取纸提笔。 凌汐澈吃完饭就赶紧出去继续坐等鸽子,沈晨便陪他一起坐在外面。 太阳开始下山,温度也更加低了,凌汐澈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些。 “汐澈,外面太冷了,别受冻了,快进去吧。” “再等一会儿。” 凌汐澈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太空,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终于,一只白色的小东西扑棱着翅膀飞入了凌汐澈的视线。 凌汐澈站了起来,随手把披风往身后一扔,抬手把小弩对准了鸽子,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箭头穿过鸽子的翅膀,鸽子继续挣扎着扑棱了几下,最后还是盘旋着掉了下来。 凌汐澈拍拍沈晨“沈晨,快,让人给我把鸽子捡回来!快!别让别人给捡走了!” 沈晨吩咐了小明子,小明子赶紧跑着去把鸽子捡了回来。 鸽子还活着,那一箭贯穿了翅膀。 凌汐澈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然后把鸽子扔给了小明子。 展开字条,上面写着:梅妃比预想中难对付,她识破了计策。太后强硬护下了贵妃,本欲降罪梅妃,晋王妃查出有孕,借着孕事替梅妃求情,最后只是梅妃禁足十日。 凌汐澈挑了挑眉,带着些挑衅看着沈晨“怎么样?我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凌上卿可真是国士无双,真的是,果如所料,料事如神,神机妙算,算无遗策。” 凌汐澈一锤沈晨的胸口“你可闭嘴吧。” 沈晨顺势握住凌汐澈的手“既然真的是她,那朕绝不会放过。” 沈晨拿过纸条就要走,被凌汐澈拉住“你别急呀,我们都拿到证据了,不急在这一时三刻。我还想继续喝鱼羹汤呢,现在我有胃口喝了,汤应该还没凉。” “那齐淑妃......”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小明子弱弱地凑过来,把鸽子举到凌汐澈眼前。 “公子,这鸽子怎么办?” “随你。” “那我拿去御膳房杀了给公子煲汤补身体怎么样?” 凌汐澈皱了皱眉“既然能一直在两国之间传递消息,这只鸽子想来聪明得很,杀了吃掉太可惜了。你喂个几天,听说鸟类的愈合能力很强,你帮它把箭取出来,应该自己能好,等它能飞了,就放了吧。” 小明子摸摸鸽子的头,其实这个小鸽子真的挺可爱的。 “公子你真善良。” 春儿笑着走过来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公子少年时有次带小姐去郊外玩,抓了一只兔子回来,小姐想当宠物养的,结果公子让厨房给烤了,然后小姐好几天都没有理他。” 小明子不敢相信“啊?” 凌汐澈点点头“她说的是真的。怎么了?兔兔那么好吃。” 小明子看看手里的鸽子“那这鸽子还救吗?还是去煲汤?” 鸽子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一对乌溜溜的小圆眼此时变得楚楚可怜。 春儿继续笑道“这么聪明通人性的小动物公子是不忍心的,因为公子会觉得兴许它多过几年就要修炼成精了,下锅是一种罪过。” 沈晨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凌汐澈的额头“你还真是鬼仙杂谈看多了。” 凌汐澈捂着额头争辩道“只是你一直没去好好看看民间的世界罢了,民间其实有很多修真门派的,妖也是真实存在的,还有鬼,还有仙。” 沈晨搂着凌汐澈的肩膀把他往屋里带“那以后找机会你带朕去看看吧,现在先回去喝汤。” “嗯。” “既然明日要一起去,那朕今晚还是留宿你这里。” “嗯。嗯?......” 第十七章 当面对质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睡了一觉就过去了。 宸乐宫里凌汐澈才刚睡醒,身旁有沈晨陪着,而淑华殿里,齐淑妃早早就起了,又是漫长的思念故人的一天。 齐淑妃入宫已经有四年了。刚开始入宫的时候,她想要为了昭国争夺沈晨的宠爱,但是入宫后沈晨一次都没有去过她那里。后来待的时间久了,她知道沈晨似乎对任何一个宫妃都没有兴趣,就渐渐死了这条心,投向了贵妃的阵营。 贵妃徐氏虽然也不得宠,但是她的娘家是端国的徐氏,端国最大的军权就握在他们徐氏手里,加入她的阵营,总是对以后完成接到的指令有帮助。 徐氏贵妃虽然人很让人讨厌,但是头脑简单,只要表面上顺服一些,控制她并不难。 入宫这些年的日子无聊至极,唯一熬下去的盼望是因为他。 自己做的这些可以帮助到他,帮他完成一统天下的心愿。 任务完成后,他答应过自己,会把自己接回他的身边。 齐淑妃几年如一日地思念着故人,外面传来了通禀声,是沈晨来了。虽然不知道沈晨今日为何突然来访,但还是赶紧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陛下。” 齐淑妃见凌汐澈也在,心里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梅妃妹妹不是还在禁足期吗?” 沈晨替凌汐澈回答道“无妨,朕允许的。” 凌汐澈走进了屋子,随意坐了下来。 “你来端国有几年了吧?和娘家相距甚远,定是会思念的,通信可还方便?” 凌汐澈看到她的瞳仁猛地收缩了一下,笑道“在太后的寿宴上,你的计谋还算不错。先借着贵妃的手杀了我,贵妃碰完我,我就中毒死了,那贵妃自然也跑不了。当然,整一个无脑的贵妃对你来说没有用,但是皇上会因此恨上贵妃,和徐氏的矛盾也会进一步激化。要是端国江山不稳了,谁最能得益处呢?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齐淑妃的脸上已经不像寿宴的时候那般气定神闲,因为梅妃差不多猜对了一切。 凌汐澈浅浅一笑“不见棺材不掉泪吗?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冷风,就为了拿你的证据,所幸,你没有让我失望,晚饭后我还是拿到了证据。” 齐淑妃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梅妃妹妹,你在说些什么?姐姐愚钝,真的有些听不太懂。” 旁边的沈晨不想听他们再叽叽歪歪下去了,拿出了昨天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字条。 “齐氏,你不要再装了,昨天打落信鸽的时候朕就在现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不是臣妾,真的不是。” 沈晨上前一把掐住淑妃的脖子“你说,你们昭国到底有什么阴谋,派你来做什么?” 淑妃被掐得喘不上气,敲打着沈晨的手。 “陛下......真的......不是我......” 沈晨把她扔在一边的地上,淑妃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可辩的!” “陛下,真的不是臣妾,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比对臣妾的字迹,看这字条是不是臣妾写的。” 凌汐澈走到淑妃的书桌旁,翻出了一些她写过的字,比对了一下纸条上的字迹,真的不是同一种字迹。 “你还真是够狡猾,故意练了两种笔迹。” 淑妃含着眼泪悲叹道“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陛下看臣妾不顺眼了,要随便给臣妾安一个罪名,臣妾认了,但是陛下,请不要牵扯昭国,臣妾嫁给陛下之后就是端国的人了,臣妾满心里装的都是陛下和端国呀!” “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会传信给昭国!” “臣妾也不知,但是真的不是臣妾啊!” 沈晨看向凌汐澈,凌汐澈走到沈晨身边小声道“他们看来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今天这一局,我们恐怕赢不了了。现在不能硬来,否则昭国倒是有理由向你发难了。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吧,昭国不简单,以后别再掉以轻心了。” 沈晨走到门口“李福全。” “奴才在。” “传旨下去,淑妃齐氏冲撞圣驾,贬降为齐嫔,移居别院。重新给齐嫔选几个下人吧,原本在淑华殿伺候的,给些银两,全部打发出宫。” “奴才遵旨。” 见沈晨似乎还是心有不甘,凌汐澈上前轻轻拉住他。 “我们回去吧。” 沈晨牵住他的手“你放心,以后朕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到你。” 凌汐澈拍拍他的手“行啦,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沈晨点点头,和凌汐澈一同回去宸乐宫。 不管发生或者不发生什么,每一天都会照常结束。 昭国皇帝尉迟锐坐在高楼上饮着酒,眯着丹凤眼看着骄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夕阳。 “小白还没回来吗?” 高云上前回答道“还未。” 尉迟锐将杯子里的酒饮尽“看来小白是回不来了。” 高云的眉头紧锁了起来“陛下,是不是齐欣是我们的棋子被端国发现了?” 尉迟锐把玩着酒杯“难说呢。” 随后自己拿起了酒壶斟酒,看着酒渐渐满上一杯,酒斟满后尉迟锐继续把酒倒下去,酒水溢了出来。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她是精心挑选的人,做事应该是十分谨慎的。 要是倒酒的人没有问题,那么酒会溢出来,就是杯子出问题了。 端国的后宫,最近的变化,好像就是从多出来了那个梅妃开始的吧? “高云,听闻端国的梅妃是沈晨从烨国带回来的?” “是。” “姓凌?” “是。” 尉迟锐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喃喃道“那和那个凌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高云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未听说过。凌将军只有一个小姐凌祁媛,去年也已经嫁给了端国晋王。” 尉迟锐把刚才倒满的酒一饮而尽“凌小姐虽然没有姊妹,但是还有一个哥哥,凌汐澈。凌上卿......当年名扬三国的凌上卿,真的死了吗?” “这和凌上卿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战死了吗?就算是他没死,陛下你总不会是怀疑梅妃是凌上卿在男扮女装吧?” 尉迟锐听着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是呢是呢,瞧我在乱想些什么。或许,也不是因为梅妃,而是小白运气不好,路上让人给当成下酒菜了也不一定。” “陛下说的是。” 尉迟锐一挑丹凤眼看向高云“不过,这时间也太凑巧了,朕还是怀疑徐太后的寿宴上可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你别忘了派人去打听,越细越好。” “属下遵旨。” 第十八章 感情升温 从淑华殿回到宸乐宫后,凌汐澈依旧是往常那副淡定的样子,午膳正常用了,下午看看书玩玩小鸽子,到了晚膳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反倒是来陪他用晚膳的沈晨,依旧气得饭都吃不下。 凌汐澈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来,吃点素的降降火。” 沈晨看看正喝汤喝得欢乐的凌汐澈,不解道“她想害死你,你就不生气吗?” 凌汐澈放下了碗,淡淡道“笔迹这件事上,他们准备充分,就算你要除掉这个奸细,也不能在这个点上做文章。那既然暂时动不了她,多想无益。” “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那当然要想一个能名正言顺处置她的办法,既是万全之策,那总要给我点时间想想吧?”凌汐澈用勺子搅拌着碗里喝剩下的汤道。 “那她要是再对你出手该怎么办?” 凌汐澈有些不屑地笑笑“她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经被我看到了,那你就看着吧,看看是她先对我再次出手,还是我先帮你想出来万全之策除了这个奸细。” 沈晨总算是笑了笑“是,你可是凌汐澈,当年名扬三国的凌汐澈,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凌汐澈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余光瞟到刚才给沈晨夹的菜他居然还没有吃掉。 “我给你夹的菜你干嘛不吃?” 沈晨乖乖把刚才他夹的菜吃掉,看看凌汐澈,他的碗里又是满满一碗汤。 “这鲫鱼汤很好喝吗?” “汤很鲜美,豆腐也很嫩。”凌汐澈说着从碗里舀起一块豆腐吃掉。 沈晨光是看着他吃,就已经觉得很有食欲了。 “朕也想尝尝。” 凌汐澈刚想说想尝就尝呀,然后突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家是皇帝嘛,那肯定不想自己动手啦。 他在自己宫里吃饭肯定是全程有人伺候的,这边宸乐宫情况特殊,能进内殿侍候的只有春儿和小明子,凌汐澈自己又不习惯连吃饭都要人伺候,饭点上就让他们两自己也早点去吃饭了,不用在自己这边伺候。刚刚沈晨又把李福全支走了,所以现在这里能伺候他的,好像只有自己了。 那,好吧。 凌汐澈把他面前的一个空碗拿过来,正准备给他盛汤,只见他拿过了自己喝剩下半碗的鱼汤。 “朕觉得你这碗好像格外好喝。” 凌汐澈手僵硬在原地,看着沈晨津津有味喝着他已经喝过的汤。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沈晨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看着碗继续喝汤道“夫妻都同床共枕,同一个碗喝汤怎么了?” “夫妻?那个、不是、沈晨你......”凌汐澈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是听到这个词脸上有些发烫。 沈晨抬头笑笑“朕开个玩笑罢了,爱妃当真了吗?” 凌汐澈通红着脸低下头把边上的饭碗拿过来扒饭“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沈晨有些苦涩地笑笑“嗯,这鱼汤真的不错。” 吃完饭后,春儿和小明子就过来收拾了干净。 沈晨本来想好今晚继续留宿的,但是这会儿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了。就在沈晨想打退堂鼓离开的时候,凌汐澈拿着沈晨给他的那把小弩走了过来。 “沈晨,为什么给我这个?” 沈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你想要吗?” “我当时说要把弩,那是一时顺口就说了,但是说完马上发现后宫不该留武器的,我不是马上就改口说弹弓也可以吗?” “你要射程远的,弹弓能打多远?所以朕就命人给你送了这个。” 凌汐澈又上前走了几步,站在沈晨面前“我们原来是敌人你没忘记吧?你给我武器,你不怕我伤害你吗?” 沈晨乌黑的眸子注视着凌汐澈“朕早就说过,只要你到朕的身边,朕绝不会对你有疑心。” 凌汐澈也回望着他,这一次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迎着他炙热的视线道“那、那万一呢?万一我真的伤害你了呢?” 沈晨勾了勾嘴角“那你想伤害我吗?” 凌汐澈低头不语。 见他不回答,沈晨靠得他更近了些。 “朕毕竟是灭了烨国,凌上卿你一直为了烨国兢兢业业,对烨国的感情很深吧?是朕灭了烨国,你有没有想过报仇?” “我......沈晨,我......” 沈晨握住凌汐澈拿着小弩的手,凌汐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任由他带动自己的手。 沈晨把凌汐澈的手提起来,小弩上的箭头对准了沈晨自己,然后在凌汐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发力,朝着自己的身体狠狠刺了过来。 “哎!你干什么!” 凌汐澈吓了一跳,赶忙用力收住自己被他带动的手。因为收得太猛,一个重心不稳自己整个人趴在了沈晨身上,不过好在没有刺到他。 抬头看沈晨,那幽暗的眸子里分明都是笑意。 凌汐澈有些生气地把小弩扔在了地上。 “你刚才算什么?” 沈晨握住凌汐澈的双肩“你看你,分明就舍不得伤害朕,刚才那个问题,难道不是根本就没有意义吗?” 凌汐澈有些气结“你、你这人、你怎么就、你怎么就那么......你这人怎么能......” 沈晨把凌汐澈搂进怀里,凌汐澈就一动没动,呆呆地让他抱着。 “汐澈,你已经开始在乎朕了,是吗?” “在......在乎?” “你瞧你,话都说不利索了。” 凌汐澈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卡壳了,不适合继续运转了,就推开了凌汐澈向床走去。 “我想歇息了,你自便吧。” 沈晨追过去“那好啊,歇息吧。” “今晚你还留下?” “嗯。”沈晨说着就开始帮凌汐澈脱衣服“朕帮你宽衣。” 已经睡了两晚了,凌汐澈其实对于和他一起睡觉已经没有觉得那么别扭了,被他脱了外面的衣服后就自己脱了鞋子先钻进了被子,窝在被子里道“你自己的衣服自己脱吧,我不下床了。” 沈晨没有说什么,就自己开始脱衣服,然后把衣服挂在衣架子上。 “汐澈,你睡过去一点。” 凌汐澈不甘愿地往里面挪了一点点“你明天不是有早朝吗?在我这边过去不是更远吗?” “没事,早点起来就行了。” “随你。” 沈晨也侧着睡,贴着凌汐澈的后背,想了想,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凌汐澈一哆嗦“你干嘛?” “这样比较舒服。” 【作者有话说:还没有冒泡过的追文的朋友们,希望你们能冒冒泡昂~想看到你们!】 第十九章 出手 尉迟锐正在和几个将军密室议事,大家一起围桌坐着,倒不像是国君和臣下在议事,倒像是几个友人在一起小聚。 高云打开暗门走了进来,附在尉迟锐耳边把查到的太后寿宴上发生的事,还有后面齐淑妃被贬降为齐嫔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有一个将军忍不住问道“陛下与高将军可是有什么要事?” 尉迟锐这时才发现几位将军脸上都是好奇的表情,哈哈笑道“不算是要事,是端国后宫的一些趣事,大家要是也有兴趣的话,高云,你也说给各位将军听听。” 将军们连连摆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尉迟锐再次笑了起来“那各位将军,朕稍微耽误点时间处理一下这件事,大家没问题吧?” 将军们异口同声道“陛下请便。” 尉迟锐点点头,随后看向了高云“你怎么看这些事情?” 高云想了想道“从最近这些事情来看,梅妃似乎确实与晋王妃有些渊源。” 尉迟锐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道“晋王妃不管她,这个梅妃,有点意思......” “陛下,齐欣出问题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尉迟锐对着高云勾了勾手指“来,附耳过来。” 高云矮下身体,尉迟锐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什么都不做。” “陛下?” “齐欣那颗子,看来已经是废了,虽然她躲过了一劫,但后面沈晨势必处处设防。朕就静观其变,看看梅妃接下来会如何反应,梅妃,该主动出招了吧?朕想看看他到底厉不厉害,值不值得当一回事......” 尉迟锐正说着,突然停住了话,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躬身捂住了胃部“嘶......哎呦......” 高云扶住他“陛下,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尉迟锐缓了缓道“请什么太医,这个密室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几位将军也起身查看他的情况。 “陛下可是胃痛之症又犯了?” “陛下,您虽然年轻,但是身体也要多注意,这胃总是不舒服也不是个事儿。” “陛下,不是臣乱管您,有胃疾平日里就不该饮酒。” “陛下,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尉迟锐摆摆手“又开始啰嗦了吗?烦人。没事,都老毛病了,我们继续。” 一位将军见离自己最近的水壶里水是热的,就倒了一杯给尉迟锐送过去,其它几个将军也一起围了过来。 “陛下,喝口热茶暖暖胃。” 尉迟锐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揉揉胃部“真是不好意思,一月就偷偷摸摸聚一回,朕又给搞成了这样。” 另一位将军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暖炉,塞给尉迟锐“许是这冬天的暗间太阴冷了,陛下用这个暖暖吧,下回陛下可一定要注意保暖。” 尉迟锐拿过暖炉放在胃部,似乎是舒服了一些,但是这个将军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老李,你这皮糙肉厚的,还用暖炉?” “你懂什么!今儿个天冷,内子非要塞给我,我是不要的。” “呦呦呦,嫂夫人对你真够细心的。” “去去去,一边儿去。” 尉迟锐见他们这样,就也笑道“朕看你们分明是在嫉妒李将军。”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端国。 凌汐澈醒过来的时候沈晨已经上早朝去了,本来他想要照常赖床的,但是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能光明正大除掉齐嫔的办法。 被灵感刺激的凌汐澈猛地睁开眼睛,掀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走到案桌边坐下,拿过一张崭新的宣纸放在桌上。 这张纸太新了...... 凌汐澈的目光被旁边的茶壶吸引了,拿过来打开茶壶,里面的水还温着。凌汐澈拿过干净的毛笔,蘸了茶水,薄薄一层刷在宣纸表面。 “公子,你怎么要起身都不喊奴才?就这么披一件衣服怎么行,别着凉了。” 小明子本想给凌汐澈裹一件披风,但是他好像准备写字,就不去扰他了,走去炭炉边又放了两块银炭进去。 “公子在做什么?”小明子好奇地过去看。 凌汐澈抬眼望了望小明子,浅浅笑笑“我要主动出击了,看我一招制敌。” 小明子不解“这好好的宣纸,为何要拿茶水弄湿它?” 凌汐澈站起身准备去穿衣洗漱“等会儿你就知道啦。这纸就放那儿吧,让它晾一会儿,等它干了才能用。” “哦。” 凌汐澈在小明子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正在桌边吃着早点,春儿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公子!不好啦!” “怎么了?”凌汐澈放下了碗。 春儿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开始讲话“公子,今早小姐随着晋王一起进宫了,晋王去早朝了,小姐就去跟太后请安,结果......” 春儿气还没有匀过来就着急说话,差点当场背过去,凌汐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春儿你慢慢说,小姐怎么了?” 春儿喝了口茶又喘了几口气才道“齐嫔也在太后那儿,听人说,请完安后齐嫔就主动邀请小姐出去走走,太后允了。” 凌汐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说小姐现在和齐嫔单独在一起?她们在哪儿?” 春儿都快急哭了“在寿康宫的后花园里。公子,现在该怎么办?小姐还怀着身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帮我梳头换衣服,我去看看。” “可是公子你还在禁足期呢。” “不重要,帮我梳头。” 春儿火速地帮凌汐澈换好衣服梳好头,凌汐澈几乎跑着去了寿康宫,好在宸乐宫与寿康宫离得近,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寿康宫的后花园里,齐欣搀扶着凌祁媛在一个凉亭里坐下,齐欣脸上依旧带着与世无争的微笑。 凌祁媛满脸冷漠“你单独叫我出来做什么?” “姐姐只是想和王妃妹妹叙叙旧。” 凌祁媛按按胸口“别装了,你们昭国人都这么恶心的吗?我都有点想吐。” 齐欣脸僵了僵,继续微笑着道“看来王妃妹妹不喜欢我。我真是有点嫉妒梅妃妹妹,不知道王妃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他。你们都姓凌,莫非本就有渊源?” 凌祁媛继续维持着冷漠道“是啊,很巧,他姓凌,我也姓凌,我们又都是来自烨地,但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不像你们那么卑鄙做作,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脸上带着笑,背后却准备捅刀子。” 齐欣亲自端起茶壶给凌祁媛沏了一杯热茶。 “王妃妹妹,现在天气冷,喝杯热茶暖暖吧。” 凌祁媛接过茶杯看看,茶的颜色很正常。 “我感觉你这人不笨,假如我喝了你这水出了什么问题,太后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的吧?” 齐欣依旧保持微笑“那是自然,现在在太后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妹妹的这一胎重要。” 凌汐澈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凌祁媛端着杯子,赶紧快步过去。 “把杯子放下!不许喝!” 凌祁媛看到凌汐澈冰块脸就绷不住了,嘟了嘟嘴道“我又不傻,本来就没打算喝呀。” 看到凌汐澈后,齐嫔此刻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梅妃妹妹和王妃的感情真是好啊。” 凌汐澈笑笑“是啊,不可以吗?” 凌祁媛见凌汐澈承认了不利于他隐藏身份的事情,扯扯凌汐澈,刚想喊哥哥,哥字及时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改了个口“皇嫂......” 凌汐澈看着凌祁媛的眼神,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事情,揉揉她的脑袋道“没事,不用担心,昭国齐氏已经不足畏惧了。等会儿来宸乐宫坐坐吧,想喝什么茶都行。” “好呀。” 看着他们两都不把自己放眼里的样子,齐嫔此时已经不再伪装,眼神也变得阴狠毒辣起来“梅妃,你和晋王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汐澈浅浅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凌汐澈双手撑着桌子靠过去“你把媛媛叫出来,还故意把消息放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要是想动她,你就可以做到,是吗?你能猜到我和媛媛关系非同寻常,其实也就是个一般般水准吧,毕竟都姓凌,都是从烨国来的,你还眼见着媛媛屡次维护我,知道我们有关系也很正常。我就算告诉你,我和她有亲缘关系,那又如何?” 齐嫔迎着凌汐澈的目光道“梅妃,之前我们只是走了两局棋,是我轻敌了,后面的日子还长,妹妹可要慢慢陪姐姐呀。” 凌汐澈站直身体居高临下道“你错了,没有来日方长了,因为,只要我出手,你将毫无招架之力,一招足以。而我,已经准备出手了。” “你就这样告诉我吗?” “对啊,因为我已经说了,你将毫无招架之力,哪怕我提前告诉你,我要出手了。” 第二十章 通敌 凌祁媛跟着凌汐澈回了宸乐宫,沈晨和沈雨下了朝后也就一起过来了。 凌汐澈此时早已换回了男装,沈雨感觉他现在这样真的很难和梅妃联系起来。 沈晨轻咳了一声“看什么呢?” 沈雨收了视线“看皇嫂啊。” 沈雨突然又想到或许沈晨还没有把他拿下呢,这么称呼或许反而会让凌汐澈心里不舒服,就改口道“大舅子......” 悄悄看了眼沈晨,发现后者似乎开始有杀气了,就又改口回来“也是我皇嫂啊。” 凌汐澈叹了口气淡淡道“行了,你们回府吧,我还有正事要做。” 沈晨不解“什么正事?” 凌汐澈轻笑道“名正言顺除掉昭国细作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沈雨见他们好像有很厉害的事情要做,也不想多留,告了辞和凌祁媛一起离开。 在他们走后,凌汐澈去案桌边坐下,拿过那张早上已经刷过一遍茶水的宣纸。茶水现在已经干透了,整张纸看起来有点旧旧的,像是放了有段时日了。 凌汐澈在那张宣纸上提笔写了起来,沈晨走到他的身后看他写的内容。 信上写道: 尔愿背叛母国而转向助烨,吾心甚慰,必念尔情。烨国于端昭两国之间,委实艰难,若寻得良机与沈晨独处,刺杀之。切记,隐秘行事,万事小心。 吾可作保,一旦事发,立刻派人接尔来烨,此生此世,定不负。 最后落上款,凌汐澈。 沈晨看呆了“你这是......” 凌汐澈搁下了笔“既然抓不到她是昭国细作的有力证据,那我就伪造一份她是我烨国细作的证据。你看,这封书信就是凌汐澈所写,绝对是本人的字迹。” “你......你用你自己?” 凌汐澈笑笑“我觉得我的名声还可以吧,应该没几个人没有听过我。” 凌汐澈说着拿着写好的宣纸站了起来,走到炭炉边打开炭炉的盖子,把纸放在合适的位置烘烤着。 “这样呢,是让纸看起来更旧一点,说是很久以前的信件也能让人相信。毕竟如果她要与凌汐澈私通,那这封信应该也有段时日了,要是太过崭新,就没人信了。” “朕看出来了,这是在做旧,不用你刻意解释。”沈晨说着走到他的身边。 又稍微烤了一会儿,凌汐澈就收起了纸,重新盖好了炭炉。 “差不多了,我也不是作古多年的人,不用弄得太旧。” 沈晨从他手里拿过纸“那就交给朕吧,今晚就给它安排好。” 不多时,夜幕就降了下来。 沈晨把原来淑华殿的下人们全都遣散了之后,在重新给齐欣安排的下人里安插了他的人。今晚,沈晨安插在齐嫔身边的眼线就会找时机把凌汐澈写的那封信放到齐嫔的贴身之物里。 沈晨和凌汐澈一起等着消息,凌汐澈等得实在无聊,抱过春儿临时缝的一个小窝玩,窝里是那只受伤的鸽子。 凌汐澈随手拈起一小块点心放在小鸽子嘴下面,鸽子起初有些害怕,躲开凌汐澈送过来的食物,凌汐澈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鸽子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凌汐澈并不会伤害它,就开始啄食他送过来的点心。 “它吃了耶。小鸽子,好不好吃呀?” 凌汐澈轻轻用指尖点点鸽子的脑袋,笑得很开心。 沈晨坐在旁边看着他,脸上也笑得很好看。 “汐澈,你若喜欢,就一直养着吧。” 凌汐澈摇摇头“鸟儿是属于天空的,要是把它留在身边,它不会快乐的。等它伤好了,我就放它走,让它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沈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鸟儿是属于天空的,那你呢? 你说,把它留在身边,它不会快乐的,这是你的心声吗? 是不是把你困在这儿,你也永远不会快乐? 你是不是,心里还是想走? 凌汐澈没有注意到沈晨的情绪变化,继续跟小鸽子玩闹着。 “沈晨,它的伤好得真快呀,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飞了。” “是啊,你说得对,困住它,它是不会快乐的,如果真心对它好,那就应该放了它。” 凌汐澈察觉出了沈晨语气有些伤感,转头问道“你怎么了?” 沈晨摇摇头“汐澈,其实我......我......” “嗯?” 就在这时,李福全在寝室门外敲了敲门。 “陛下。” 沈晨完全敛下了情绪“进。” 李福全走进来道“小新已经放好了,就在齐嫔的首饰盒的最底下。” “很好,赏。” “是。”李福全看了看外面完全暗了下来的天色,道“陛下,已经入夜了,今晚还是留宿宸乐宫吗?” 沈晨去看凌汐澈,后者也在等他决定。 沈晨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天空和鸟儿的话,道“今晚还是算了吧,朕回自己乾清宫去睡。” 说完,沈晨就起身离开。 凌汐澈本来已经准备好今晚又要和沈晨共享一张床了,但是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摸了摸胸口,感觉这里突然有点空空的。 沈晨离去的背影,似乎也显得有些伤感。 凌汐澈敲敲自己的额头,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赶了出去。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抓奸细。 次日,沈晨来带上了凌汐澈一起去了齐欣现在的住处。 齐欣见沈晨又是带着凌汐澈一起过来,就走上前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道“陛下这是又听了梅妃妹妹的话来为难臣妾了吗?梅妃妹妹,你就不能放过姐姐吗?姐姐什么都不会跟你争抢的。” 凌汐澈道“齐嫔,是你宫里的宫女小新发现了你是细作的证据,呈报给了陛下,所以今日陛下才会过来,并不是我说了什么冤枉你的话。” 齐欣冷笑一声“细作?因为我是昭国人,我就一定是昭国的细作吗?那你不也不是端国人,你怎么就不是细作呢?” 凌汐澈笑笑“我不是说你是昭国的细作。” 齐嫔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凌汐澈暂时也不想解释,道“小新。” 名唤小新的宫女走上前来行礼“见过陛下,见过梅妃娘娘。” “平身吧。”沈晨道“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小新闻言起身,道“小新才调到娘娘身边服侍,不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心里只想着要伺候好主子,昨日就把娘娘的卧房仔细收拾了一番,结果在娘娘的陪嫁首饰盒子里发现了不该有的东西,就赶紧呈报了。” “你胡说!” “闭嘴!” 沈晨把齐欣的声音完全压住。 “陛下!臣妾清清白白,从未藏过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沈晨背着手道“李福全,你带着小新一起去看看。” “是。” 李福全和小新一起进了齐嫔卧房,不多时就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沈晨接过信看了两眼,指着齐欣道“好啊,原来你不是昭国的细作,竟是已经亡了的烨国的细作!” “什么烨国?陛下,臣妾冤枉,这信不是臣妾的,臣妾冤枉啊!” “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把齐嫔带走。” 齐欣喊着冤被两个太监上来拖走。 凌汐澈冷眼看着。 这次,她是没有办法了,真的,一招就够了。 第二十一章 放他自由 早朝上,不少大臣已经听说了齐嫔因为通敌烨国被关押的消息,心里都有疑惑。 沈晨知道他们肯定想说那件事情,就也没有主动问,等着他们中谁来开这个口。 最后还是徐国舅先开口道“陛下,齐氏的事情臣已经听说了,臣认为疑点颇多。齐氏是昭国送来的和亲郡主,说她暗通烨国情理不通,依老臣看,或许齐嫔是被冤枉的,陛下直接处置了她,不利于和昭国的交好。端国才平了战事不久,此时不宜交恶。” 沈晨把那封伪造的信和另一封信一起交给了李福全,暗示他下去给众臣看。李福全走了下去,由他拿着两封书信从一个个大臣面前走过。 沈晨在龙椅上道“这里有一封信是从齐嫔处搜出来的,另一封是去年晋王妃嫁过来的时候,凌上卿凌汐澈亲笔写的贺信,是否是同一人所写,各位好好看看。” 李福全让众臣都看到了信件,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这好像真的是凌汐澈的笔迹。” “这昭国送来和亲的嫔妃,怎么会和烨国的凌上卿有交集?” “你看这信上说的,此生此世定不负,啧啧啧,或许是凌上卿用了美人计。” “也是啊,当年的凌上卿,多少未出阁的小姐都心仪他啊。说来惭愧,他战死后,老夫家的二丫头还不争气地哭了一晚上。” “哎,凌上卿,也确实是可惜了。” 沈晨微微勾了勾嘴角,由着他们讨论,知道见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道“各位都看见了吧,齐嫔确实是个细作。” 下面沉默了起来。 “众卿家看,这个细作该如何处置?” 沈雨出列道“陛下,臣弟认为,这齐嫔毕竟是昭国送来的人,我们随意处置了确实不好。臣弟想的是,不如我们把人送回昭国,告知昭国国主所有的事情,让昭国国主来处置。” 沈晨点点头“那就按照晋王说的。” 下朝后,沈晨就去了宸乐宫。 凌汐澈靠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蔚蓝的天空,好像若有所思。沈晨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身体一震,好像有些被吓到了,但转头一看是沈晨,就又放松了下来,浅浅一笑。 “汐澈,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 “没想什么啦,就是看看这广阔的天空,想着在空中飞翔是什么感觉。小鸽子能飞了,已经飞走了。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了,快乐不快乐。” 凌汐澈这一说,沈晨才想起来刚才在外面似乎隐约听到有谁在哭。 本还想着宸乐宫应该不会有人受欺负的吧,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但现在想想,大概是小明子在哭。那鸽子一直是他在照料,飞走了,他舍不得,哭一回也是正常的。 “它飞走了,那你想飞吗?” 凌汐澈歪过头看看他“你在说什么呢?” 沈晨笑着摇摇头。 其实...... 占有他与他能快乐之间,哪个更重要? 这个问题,这几天沈晨一直在想。 以前想过囚着他一辈子,把他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放在自己想去找他随时都能去的地方,但是最近几天动摇了。 若明知他是痛苦的,还要这么做,对他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若爱一只鸟儿,日日把它关在笼子里怕它逃走,这就不是真正的爱。 那自己这样对待他,真的是...... 爱吗? “汐澈,你想不想出宫?” 凌汐澈漂亮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出宫?做什么?” 沈晨搂住他,试图记住抱他的感觉“朕就问你,想不想出去?” “我想你就能让我出去吗?” “不是不行。” 凌汐澈疑惑地看着沈晨“能出宫当然想了,你是认真的吗?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沈晨垂眸,把苦涩全部藏起来不让他看到。 果然,他真的想走。 既然要放飞他,那就要亲自放了他,送他出去,看着他自在快乐。 沈晨搂住他“今天你乖一点,顺着我一次,我就奖励你出去。” 凌汐澈爽快答应“好啊,你要我怎么顺着你?” 沈晨拥着凌汐澈也在窗边坐下,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满院子的红梅。 “来,靠我肩上。” “为什么?” “不是说顺着我吗?” 凌汐澈别别扭扭靠上去,整个人有些僵硬。 “沈晨,你为什么要我这样?” “我舒服。” 换做了以前,凌汐澈肯定又要说,让沈晨别入戏太深,自己是凌汐澈,不是真的宫妃什么的,但是现在,凌汐澈居然什么都不想说,心里莫名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沈晨。” “嗯?” “没什么。” 凌汐澈也不再说话,就是靠着沈晨。 慢慢的,他整个人不再僵硬,慢慢放松了下来,自然地靠在沈晨的肩膀上。 沈晨见他放松了下来,把他楼得更紧了。 “汐澈,你觉得在这里怎么样?” “还成吧,梅花还挺好看的。” 其实凌汐澈想说的还有一句,跟你相处挺开心的。 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沈晨心里彻底冷了下来,这样看来,自己是真的留不住他的了吧?就算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以前想着怨也好,恨也好,先把他留下来再说,但是留他在身边越久就越是矛盾,越觉得自己是做错了。 “汐澈,今晚我留下,你让我抱着睡一晚。”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顺着我就好。” “哦。” 罢了,再留他最后几日,然后便放他自由吧。 昭国。 小白飞行了整整一天,带着那只伤还没有好透的翅膀,不吃不喝,终于在太阳落山前飞回了昭国皇宫。 小白日常睡觉的小木箱边依旧放着水和食物,一天没有进食的小白毫无形象地开始进食。 听到动静,喂养小白的宫女赶紧出来,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小东西正在狼吞虎咽。仔细一看,小白一边的翅膀上明显受伤了,那一块的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宫女见小白这副模样回来,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白停止了啄食,她就把小白捧在手里。 “小白,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咕咕咕~”小白挥动着那只没有受伤的翅膀,显得很开心。 宫女想到前几天似乎皇帝一直在关心小白的行踪,既然现在它回来了,就马上带着它去找尉迟锐。 宫女捧着小白来到了尉迟锐面前。 “陛下,小白回来了。” 小白见到尉迟锐好像很开心,咕咕咕直叫,在那个宫女的手心里轻轻拍打着翅膀。 尉迟锐一挑凤眼看看小白“这鸽子没用了,拿去膳房炖了吧。” 那个宫女一听跪了下来“陛下,奴婢求您了,留小白一条命。如果陛下不喜欢,以后小白绝对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尉迟锐似乎不太理解这个平日里挺聪明的宫女为什么要给一只鸽子求情,但既然她都求了,就还是松了口“真是妇人之仁。带着鸽子滚吧。” “谢陛下。” 宫女赶紧退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走吧 这几日,沈晨除了必要的处理公务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全都和凌汐澈待在一起。 沈晨怕自己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会别扭,就尽量减少和他的肢体接触,只是和他待在一块儿,抬眼就能看到他。 凌汐澈坐在炭炉边暖着手喝着热茶,抬眼发现沈晨看着自己似乎有点出神。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晨垂下眼帘,盖住深邃的眼眸。 凌汐澈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是凌汐澈第一次主动去碰沈晨。 “你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吧,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凌汐澈的手暖暖的,反倒是沈晨因为离得炭炉远,手有些冷。 沈晨反握住凌汐澈的手“汐澈,我放你走吧。” “什么?” 沈晨勉强笑笑“我放你出宫吧,不是只是出去散散心那种,是假如你想,你永远都不必再回来了,不必再见到我了。” 凌汐澈站在原地发愣“出宫......去哪里?” “随你去哪里啊,你可以去晋王府找祁媛,你也可以随意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如果要去烨地,缺盘缠的话,你要多少朕给你。等你走后,朕会昭告后宫,梅妃突发疾病,已经病故了。以后,你换一个身份,好好生活。朕相信凭你的聪慧,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凌汐澈依旧呆愣愣的,不敢相信沈晨说的话。 “为什么要突然放我走?” 沈晨轻轻拍了拍他“因为你说把鸟儿关起来它是不会快乐的,朕想要你快乐。” “为什么想要我快乐?” 沈晨转过头,他怕他现在眼眶泛红了,他不想让凌汐澈看到他这样。 “因为朕在乎你啊。” “你为什么在乎我?” 沈晨红着眼睛笑了出来“你又不懂,我和你解释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凌汐澈这会儿心里也莫名不好受“我到底不懂什么?为什么总说我不懂?你都打算放我走了,你告诉我,我到底不懂什么?” 沈晨苦涩地笑了笑,把凌汐澈拉进怀里“算啦,你不用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凌汐澈埋在沈晨胸前小声问道“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幕僚吗?” “你帮朕抓出了昭国细作,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朕自己可以的。” 凌汐澈和沈晨一同沉默了许久,凌汐澈开口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 “明天吧。明晚,朕送你出宫。” 要走就快一点吧,不然该动摇了,该舍不得了。 昭国。 齐欣的马车终于到了昭国皇城。 这一路上,她又怕又喜。害怕的是没有做好尉迟锐交给她的任务,他会生气,欢喜的是,终于又能见到他了,终于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最后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进入昭国皇宫后,齐欣被一路领着去了尉迟锐的望月阁,走上最高楼,尉迟锐在那里等她。 齐欣行礼道“参见陛下。” 尉迟锐慵懒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我还真是高估你了,居然被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梅妃整得这么惨。” “齐欣让陛下失望了,对不起。”齐欣抬头含泪看着尉迟锐。 尉迟锐并没有注意她眼里的泪花,自顾自想着“那封凌汐澈的亲笔信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都没有看到那封信,沈晨就一口咬定了我是烨国的细作。” 齐欣想要尉迟锐多看看她,可是尉迟锐的眼睛依旧看着别处。 “听闻沈晨在朝堂上拿那封信与凌汐澈在晋王大婚的时候写的贺信做了对比,给了全朝官员看,无一人觉得那封信是假的。你觉得,那封信到底是何人所写?难道真的是凌汐澈吗?” “齐欣不知。我只知道,一定与梅妃有关。事发前一日,他跟我挑衅,说他准备出手了,我会毫无招架之力,想来指的就是这件事。” 尉迟锐摸着下巴思索着“要是这个梅妃真是这么厉害,那就不能留。若是这般厉害的人当了皇后,沈晨有个如此了得的贤内助,端国恐怕就要更强大了。” 齐欣提醒尉迟锐道“陛下,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尉迟锐回过了神来“哦,朕会继续保留你郡主的头衔,你出宫回去吧,该给的赏赐,朕会给你送到府上的,以后没事你就不必进宫了。” “出宫?赏赐?不必进宫了?”齐欣感觉有道雷狠狠地劈中了自己“陛下,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尉迟锐凤眼一挑“朕以前说什么了?” 齐欣被他这么一问,羞愧难当“你亲口说过,等事情完成后,你会把我......接到你的身边。” 尉迟锐冷笑一声“现在众所周知,你齐欣是端国沈晨的嫔妃,你说朕如何让沈晨的弃妃留在朕的身边?” “可是......” 尉迟锐又道“以后,你还是别进皇宫了,毕竟后面也没你可以做的事情了,你是端国弃妃,进出我昭国皇宫不像样子呢。” 齐欣闻言瘫坐在地上“尉迟锐,你现在一口一个端国弃妃,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你从来就不想要我对不对?” 尉迟锐冷冷道“是又如何?当初朕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去端国所以哄了你又如何?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昭国。狡兔死走狗烹,历朝历代哪个帝王不是这样?他沈晨不也着急着要除掉徐氏一族吗?但是朕,何曾亏待过任何一个有功之人?朕自问已经够有情有义了。” 齐欣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指着尉迟锐道“我要的是这些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唯一的盼头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尉迟锐一甩袖子道“朕是皇帝!哪个皇帝不残忍?” 齐欣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颤着声音问道“你对我,从来都是假的吗?你可曾爱过我,哪怕一天?” “不曾。” 齐欣再也支持不住,内心的一切顷刻间崩塌,片瓦不留。 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杆拦边,没有犹豫,翻身跳了下去。 尉迟锐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她跳下去的地方,久久不动。 楼下有人开始惊叫,开始喊人,尉迟锐没有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一步。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高云上前来扶住他“陛下?” 尉迟锐指着刚才齐欣站过的地方道“是那个梅妃害的,这条人命该算在梅妃身上。传朕旨意,派出最好的皇家影卫,看准中宫守卫松懈的时候,伺机杀了梅妃。” “是。” 端国。 约定的时间已到,今晚,凌汐澈就要出宫了。 凌汐澈披着一头长发,裹着厚厚的斗篷,第一次没有穿女装走出了宸乐宫。 原本沈晨走到哪里,专门保护他的禁军就会在不远处轮流保护他的安全,但是这次为了让凌汐澈顺利出宫,他怕人多眼杂,支走了大多数的人,皇帝身边的守卫从未如此松懈过。 沈晨帮他再次系系好斗篷的带子。 “汐澈,珍重。” 凌汐澈盯着沈晨,目不转睛地盯着。 从他进入宸乐宫起,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出宫的这一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要和沈晨分开了,居然一点点也不开心。 “沈晨,其实我......” “行了,别说了,走吧。” 沈晨握住他的手,慢慢向宫门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郑重,毕竟这很有可能是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过的最后一段路了。 一个黑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矫捷的身姿快速地朝沈晨与凌汐澈靠近,黑衣人手里的刀刃在月色下闪过一阵寒光。 沈晨警觉地感觉到了危险,回头一看,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快速的向凌汐澈刺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追文的朋友们,我下章要入V了,欢迎你们继续追下去,看看什么都不懂的凌上卿什么时候可以懂起来!明天晚上7点更新,给你们留一点攒币的时间,比如说抢红包什么的(bushi) 虐后有高甜昂~】 第二十三章 遇刺 听到利剑破空传来的不寻常的声响,凌汐澈回头,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沈晨快速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沈晨!” 一段的剑都***了沈晨的身体,伤口处的衣服上很快就晕开了一大片的血。 凌汐澈一手扶住沈晨,一手快速拿出藏在身上的小弩对准了刺客。 这把就是沈晨那会儿送给他打鸟的那把弩。 早些时候沈晨让他收拾东西,可是他不觉得他能有什么想带走的行礼。沈晨说让他再看看,兴许在这个生活了也有段时日的地方会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他就兜兜转转看看,无意中看到了它,就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出宫之后确实也需要一件防身武器,暂时就带着它吧,就这样,把它贴身带着。 刺客见凌汐澈拿弩对着他,知道自己的剑恐怕快不过他手里的弩,就抽出了沈晨身体里的剑,转身几步踏上屋顶准备脱身。 凌汐澈对准他发射,箭头刺入了他的左后肩。这一箭差点让刺客从屋顶上摔下来,他一发狠拔掉了背上的肩,随后凭借着了得的轻功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沈晨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凌汐澈赶紧扶住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沈晨,你坚持住。来人!快来人!” 沈晨握住他的手“别喊......我不想......别人来打扰......” 凌汐澈见他另一只手捂着伤口,但是血还是不断从伤口处往外冒,就把自己的手贴过去,替他按住伤口。 “我替你按住伤口,你别说话了。” 凌汐澈用力按下去,沈晨闷哼了一声,下意识要推掉按他伤口的手。 “别动!” 沈晨一动,凌汐澈反而按得更紧了一些,疼得沈晨再次哼了出来。 凌汐澈见他这样一幅痛苦的神情,轻声哄道“你忍忍,我知道疼,但是伤口很深,不这样按住你很快就会失血过多的,你忍着点,听话,乖。” “汐澈......”沈晨抬手去碰他的脸“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送你出宫了......” “这个时候别说这些了。”凌汐澈环顾了一下四周“为什么没有人啊?来人!” “别喊了......”沈晨笑笑“因为......为了你能......顺利出去......不惹人起疑心......我把附近的禁军......都调走了......” 凌汐澈把沈晨的手抓过来,按在他的伤口上“你自己按住伤口,用点力听到没,我去喊人过来。” 凌汐澈想把沈晨放平在地上,再次被沈晨拉住。 “别走......好不好......” “我去喊人过来,很快就回来。” “别......”沈晨依旧拽着他的衣服。 凌汐澈想着现在喊人来救他最要紧,想要强行走,但是看了一眼沈晨,虽然天色已暗,但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神,他眼神里的那种深深的不舍,就好像只要凌汐澈一走,就是诀别。 凌汐澈没有再动,好好待在他的身边,轻拍着他安抚道“不管你想说什么,等伤好以后再说好不好?我保证,在你的伤势无碍之前,我都不走。你现在流了很多血,必须要马上喊人过来。” “汐澈......有件事情......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知道......现在......我还是想说......再不说......我怕就没......机会了......” 他这么一说,让凌汐澈本来还能保持镇定的心也乱了起来。 “你别乱说,什么叫没机会了?你先别说话了,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听你说好不好?” 沈晨笑了笑,这个笑是那么的释然,就像是濒死之人的脸上才会有的表情。 “其实......我会带你回宸乐宫......是因为......我爱慕了你......十年......” 凌汐澈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没有娶正宫......那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怎么娶别人......” 听着沈晨的话,凌汐澈感觉身上似乎被一道雷电穿过。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到气若游丝,但是每一个字都砸在凌汐澈的心上,重重的。 “你在说什么?沈晨,你在说什么?” 沈晨不理会他的震惊,继续道“满园的红梅......也是我登基那年......让人栽种的......因为......你喜欢......五年了......你终于......能来看它们......一眼了......” “沈晨......” 凌汐澈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沈晨的脸。 在不远处的一道宫门外,负责接应的李福全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过来,心下担心就提着灯笼过来看看,谁知一看差点吓晕过去。 凌汐澈呆愣在原地抱着沈晨,而沈晨躺在凌汐澈怀里,身上一大块鲜血。 “来人!快来人呐!皇上受伤了!快来人!” 李福全尖细响亮的喊声一下子叫来了许多值夜的宫人,大家过来看到这个场面都吓得不行。 “天呐!这是怎么了!” “陛下!” “陛下这是怎么了!” “快!快去传太医!” 凌汐澈看到禁卫也赶了过来,回过神来。 这时禁卫也向凌汐澈走了过来“梅妃娘娘,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汐澈冷静道“刚才有刺客,我射伤了刺客的左后肩,伤口应该不浅,所以他一个人跑不了多远。你们去,现在就下令,封锁整个皇城,张贴缉捕告示,宫里一个宫殿一个宫殿搜过来,刺客一定能找到。” 禁军有些为难道“梅妃娘娘,封锁皇城需要皇上亲自下令,或者是晋王下令,不然我等无权随意封锁城门。” 凌汐澈低头看了眼沈晨,他已经意识模糊。 “你看不到皇上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吗?怎么给你下令!” “梅妃娘娘息怒,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凌汐澈没有办法,现在比起抓刺客,还是沈晨的伤势更要紧,就先送了沈晨回到了宸乐宫。 卧房里只有沈晨和凌汐澈,其余的人都退到了房门外,太医还没有到。 凌汐澈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拭着沈晨额头上的冷汗。 “沈晨,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沈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汐澈......” “嗯。”凌汐澈握住他的手“撑住,你不会有事的,撑住。” 沈晨虚弱地笑笑“你是在担心我吗......真好......” 凌汐澈又帮他擦了擦虚汗“太医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沈晨困难地把腰牌拿了下来,拿着腰牌微微颤抖着手举起来。 “汐澈......你拿着......” “这是你的贴身腰牌,你给我干什么?” “你拿着它......就可以......出宫......不会有人拦着你......” 这时太医终于到了,几个太医一起上前,床边也就没有了凌汐澈可以坐的位置,起身走到了卧房门口。 沈晨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凌汐澈,但是他,凌汐澈,拿着腰牌打开了卧房的门走了出去,随后消失在了沈晨的视线里。 他最终...... 还是走了...... 【作者有话说:群号671873171,我没停笔前长期有效。欢迎来讨论剧情,如果有发不出来的内容,也会放群里~】 第二十四章 十年之久的情 拿着御用令牌的凌汐澈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正遇上准备去晋王府通知皇帝遇刺受伤的消息的禁军,凌汐澈并不认识晋王府的路,就和他一同前往。 沈雨和凌祁媛刚准备就寝就听到了门外的通禀,重新穿好衣服去了前厅。 前厅,凌汐澈和禁卫统领一起等着,凌祁媛过去的时候吓了一跳。 “哥......咳,梅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凌汐澈来不及多做解释,走到沈雨面前道“王爷,麻烦你先下令,封锁整个皇城的出口,然后让禁军严查各个宫苑。” 虽然沈雨很懵,但还是照做了,旁边的禁军统领马上吩咐了手下按照凌汐澈刚才说的去做。 禁军统领下完令就对沈雨道“王爷,皇上遇刺伤势严重,接下来还请王爷主持大局。” “遇刺!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 “皇兄身边有最好的禁卫军轮流保护,怎么还会遇刺?” 禁军统领为难道“是皇上下的令,让我们今晚不要安排人手。” 凌祁媛这时才注意到凌汐澈斗篷地下的手上满是血迹,走过去拉起他的手。 “怎么这么多血?皇兄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太医刚到我就出来了。” 沈雨怕凌祁媛情绪波动过大动了胎气,扶着她先坐了下来“媛媛,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休息,不用等我,今晚我应该不回来了。” “我也要去。皇兄生死未卜,我在家反而更慌。” 凌汐澈道“那一起去吧,媛媛可以在宸乐宫偏殿休息。” 沈雨想了想,点了点头。 回到宸乐宫的时候,太后带着贵妃正在寝殿里,沈雨和凌祁媛进去了,但是凌汐澈这个时候并不想惹麻烦,就没有主动往上凑。 这个时候,他真的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去想着如何应对太后和贵妃。 随便拉了一个人问了一下,对方告诉他沈晨的伤并不在要害,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就是伤口太深,失血过多,所以现在还在昏迷。 凌汐澈自己到了偏殿,关上了门,蜡烛也不点上,黑暗中就一个人静静坐着。 就这么过了许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沈晨给他的那块腰牌找了出来,轻轻摩挲着。 若不是出了事,今晚就离开了,离开这里,离开他。 他给自己这个,也是要放自己出宫。 那......接下来......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哥哥?你怎么不点火?” 凌汐澈这时才起身把火点上。 凌祁媛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现在心里也很难受吧?但是你一直都这样,再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 “还好。” 凌祁媛看到了凌汐澈手里的腰牌“这腰牌......” 凌汐澈看着眼前的烛火,看着那好似在跳动的光,道“他今晚本来是要送我出宫的,几天前,他告诉我,他决定放我走了,今晚我是准备走的,可是......他受了伤,那个时候,他可能以为自己要不行了,还是给了我这块腰牌,让我出宫。” 凌祁媛和凌汐澈一起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你还准备走吗?” 凌汐澈摇摇头“我若准备走,便不会再回来了。他那一剑其实是为我挡的,我现在如何能走?” “为你挡的?有人要杀你?” 凌汐澈轻轻拍了拍凌祁媛的肩膀,只是吐出了别担心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凌祁媛看了一眼凌汐澈,后者虽然眼神里有内疚,有难过,甚至有些迷茫,可是她在他表面的波澜之下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镇定,他的心是稳的。 他真的是太冷静了,自己从小到大都从未见过他不那么理智,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当年父亲战死沙场,他很冷静,母亲病逝,他依旧冷静,自己出嫁,那时候自己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不肯走,可是他还是那么的冷静,就那样,把自己推开了。 以前经常会想,若有一个人能让他不那么的冷静,能让他失去理智那么一会会儿,那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可是现在,凌祁媛感觉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他失去理智的样子了。 真的...... 好心疼皇兄...... 凌祁媛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哪怕事后沈晨会怪罪,也要说出来。 就道“哥哥,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一直不知道,其实这件事情要说也不该我来说,但是现在我还是想要说出来,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了。哥哥,皇兄他......他爱慕你。” 听完这句话的凌汐澈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凌祁媛笑了笑“我知道,有人爱慕你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了,可是皇兄他爱慕了你十年,这十年,他守身守心,他在登基那年为你种下了这片红梅林,当时的他,就算以为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来看上一眼,可是他那个时候还是已经决定了,只要他还在位,宸乐宫,不会有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入住。” 凌汐澈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些话和沈晨昏迷前说的如出一辙,看来真的是这样。 就连凌祁媛都知道了,只有自己不知道。 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凌汐澈有些头疼,身体轻晃了一下,按了按额头。 “哥哥,你没事吧?” 凌祁媛扶着凌汐澈坐下,凌汐澈见她满脸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抬手抚摸她已经开始隆起的腹部“你怀着身孕,别站着了,你也坐。” 凌祁媛在凌汐澈身边坐下,双手握住他的手“哥哥......” “你刚才说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烨国亡国前就知道了。” “那他......他是因为、因为那个,所以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弄进宸乐宫吗?” “不是的。”凌祁媛害怕凌汐澈误会沈晨,解释道“皇兄一开始真的希望你能归降,在朝堂做官,这样既对端国有利,他又可以经常看到你。是你后来宁死不降,他才出此下策,把你囚在宸乐宫。” 凌汐澈掐了掐凌祁媛的脸“你倒是转变得快,已经完全向着端国了,果然是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 凌祁媛嘟了嘟嘴“我是个女子,不懂你们那种这国那国的思想,我只希望,百姓富足,海晏河清。谁能做到,谁就该是这天下之主。我们的舅父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只可惜我是个女儿身,否则我早就带头揭竿而起了。” 凌汐澈捂住她的嘴“这种话别乱说。” 凌祁媛拍掉他的手鼓了鼓腮帮子“烨国都没了,我还不能过过嘴瘾吗?” 凌汐澈严肃道“如果不是舅父年轻时在战场上救了阿爹,根本就不会有我们,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见凌汐澈真的生气了,凌祁媛小声道“好吧,我错了。” 见凌汐澈低头不语,凌祁媛试探着问道“那皇兄的恩情你打算怎么报答?” “嗯?” “他不是给你挡刀才受的伤吗?你打算怎么报答?” “我......” 凌祁媛笑眯眯道“以身相许吗?” “你乱说什么!” 凌祁媛再次心疼起沈晨来,委屈道“那你梦中的那个仙子不也是男的吗?皇兄对你来说不该那么难接受才是吧?” 凌汐澈嘴硬道“那个仙子身上有龙鳞,传闻天界龙族只有男相女相之差,并无性别之分,所以那个仙子也并不能算是男子。” “什么呀,还无性别,怎么可能?我看你只是不肯承认初恋情人是个梦中男仙,所以硬是编出了这套说辞。” 凌汐澈戳戳凌祁媛的额头“都是书里写的,你自己不肯多看书,还质疑我?把无知当勇气了吗?你这样怎么当娘?还有,什么初恋情人,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都差不多十多年没有梦见过他了。” 凌祁媛捂着额头委屈巴巴道“你对我这样就算了,最近对皇兄好一点吧。假如你不能接受他,那就所幸别提这事了,就像你们以前那样相处,以前那样,他其实就已经很开心了。” “嗯,我知道。” 夜深之后,太后离开之后,凌汐澈就回了沈晨身边。贵妃本想留下来侍疾,但是沈雨帮着凌汐澈把她赶走了,随后沈雨也主动离开,寝殿里只有凌汐澈陪着沈晨。 沈晨依旧昏睡着,陷在十年前的梦里。 那个时候的昭国国主尉迟炎率领大军攻打烨国,烨国不敌,丢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还是太子的沈晨劝过他的父皇沈寻出兵帮助烨国,因为一旦昭国拿下烨国,那么他们的下一步势必就是把端国一同吞并,实现天下一统。 沈寻不肯发兵,他要等,等到最后烨国亡国之际再去谈条件,这样就能给端国争取到最大的好处。 烨国的战事越来越危急,镇国将军前线战死,军心大乱,好几处还没有怎么打就已经溃不成军,昭国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又得到了多座城池。 沈晨只是太子,一切当然还是要听沈寻的,就只能和端国其他所有人一样隔岸观火着。 然后,那一日,那个少年的出现了。 他就一个人骑着一匹马,连佩剑都没有带,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孝服,进了端国的皇城求见沈寻。 沈晨是在阁楼上看他第一眼的,他和沈晨年岁看着差不多大,但是脸上早就没了稚气,每走的一步路都显得淡然而庄重,一身纯粹的白色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仙子一样,仿佛只要他历满了该历的劫数,就会立刻羽化登仙回到天宫。 “他是谁?”沈晨问身边的李福全。 “殿下,他应该是烨国凌将军之子凌汐澈。” “他是来借兵的吗?” “正是。皇上等会儿就在御书房接见他。” 沈晨见沈寻还没有到御书房,自己赶紧偷偷先溜了进去,选了一个隐蔽的,但是可以听到外面谈话的地方。 就在沈晨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传来陌生的清浅悦耳的音色。 “端国陛下,我是烨国镇国将军与荣德公主之子凌汐澈,今日,我代表烨国前来借兵。” “你看着也就和我的晨儿差不多年岁,烨国真的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一个娃娃来借兵。” 他不卑不亢道“回端国陛下,汐澈已到束发之年,并非娃娃。再者,我是皇族中人,我来,才足以代表烨国的诚心。” “好,那你说说,朕为什么要出兵帮你们呢?” 沈晨想看他,但是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说话,他开始和沈寻分析利弊,他明明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说出的道理,每一条都那么的令人难以辩驳。 终于,他走动了几步换了个沈晨能看到的角度,沈晨赶忙去看说话的人,他不知道,这一看,一辈子就陷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照顾 一处偏僻的宫苑内,赵稷禾趴在窗边看着外面。 先前外面一阵吵闹,有喊抓刺客的声音,又有喊着要赶紧传太医的声音,他也好奇是出什么事了,但是他这里也没有人问,就只好憋着。 赵稷禾这里每日也就只有上午有洒扫下人过来简单打扫一下,然后饭点上有人过来给他送饭,他和他们偶尔会说几句话,其余的时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宫苑外一开始每日都有四个士兵看管他,后来减少到了两个,再后来白天还是两个人,晚上就只有一个人会值夜。不过虽是如此,他依旧没有动过要逃出去的心思,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他身手平平,又因为年纪小,比起那些士兵,他的体型上还小了一圈,能逃到哪里去? 赵稷禾瞧着外面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就默默走回了床边准备宽衣睡觉。 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该不会是沈晨遇刺了吧? 赵稷禾正想着,隔壁屋子发出了一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响。 赵稷禾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凝神屏气听着,似乎又没什么动静了。就在他放松了下来的时候,隔壁又传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纠结再三,他壮起胆子推门出去,蹑手蹑脚走到隔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似乎能听到有人在喘着粗气。 就在赵稷禾犹豫接下来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他被人一把拖到了里面按在墙上捂住嘴。赵稷禾被捂住了嘴没法喊,就拳打脚踢反抗着,对方似乎是身上带着伤,赵稷禾也不知道自己一拳打在哪里,他吃痛的一松手,居让让赵稷禾给反制住了压在墙上。 “你是谁?” 那人看着赵稷禾,眼睛里带着寒意“小兄弟,你就是被关押在端国的烨国太子赵稷禾吧?” “关你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小兄弟是否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刺客一副想和他谈条件的样子让赵稷禾心动了,他在这里这么久了,日日如昨,这个刺客的到来,或许会是个转机。 松开了他道“说清楚一点,你是谁?又是谁的敌人?” “我是昭国皇家暗卫之首,当然是端国的敌人。” 昭国...... 是啊,昭国或许能帮他报了亡国之仇,或许可以让他脱了这个困境。 “好,我帮你,那你也要帮我。” “我尽量。” 这时,外面有禁卫军往这边来了,赵稷禾赶紧把刺客带回了自己的房里,让他躲在自己的床底下,自己爬上床,把上衣下裳还有袜子全部脱掉,又把半条被子垂在地上刚好挡住床底下的刺客。 禁卫军破门而入,赵稷禾揉揉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禁卫军见他光着身体什么都没穿,都扭过了头“一丝不挂,成何体统。” “我习惯不穿衣服睡觉,所以我现在连睡觉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这你们也要管着我?” 几个禁卫军互相对视了几眼,他还能***地睡觉,可见刺客不在这里,禁卫军们也都不想再看他,就全部退了出去,不多时在外面搜完这个小院子就离开了。 宸乐宫里,虽然夜已深,凌汐澈依旧坐在沈晨床边守着他。 昏睡中的沈晨睡得并不好,他的呼吸一直不平稳,似乎是被伤口的疼痛折磨得不轻。他额头上一直在冒着冷汗,凌汐澈只能一遍一遍替他擦拭。 凌汐澈伸手进被窝摸了摸,他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回过头,春儿和小明子就在旁边候着。 “现在还能再弄一个炭炉过来吗?” “公子要那自然是有的。” “好,那帮我再弄一个炭炉过来,再帮我打些热水,还有,帮皇上弄身干净的单衣过来。” “是。” 很快,他要的炭炉到了,凌汐澈等到房间温度升到足够暖和之后,解开沈晨的衣服,帮他擦了一把身子,又和小明子一起帮他换了一身衣服。 做完这些之后,凌汐澈依旧静静守着沈晨,一直到天开始蒙蒙亮,听到偏房那里有人敲门通禀,这才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禁军首领刚刚跟沈雨说完搜查了一夜的情况离开,凌汐澈快步走过去。 “王爷,人抓到了吗?” 沈雨看着凌汐澈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总感觉喊什么都别扭,就索性不称呼了,直言道“暂时还未找到。昨晚各个宫苑都搜查过了,没有刺客的踪迹,不过今早已经开始在皇城内挨家挨户搜查了,刺客一定跑不掉的。” 凌汐澈点点头“他也负了伤,就算武艺再高强,要出宫门也不会像进来时那么容易了,我觉得宫里可以再好好排查一遍,兴许他还在宫里。” “好,那我现在去通知。” 沈雨刚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记得这几天都穿女装哦。” “什么?” “母后可能随时都会来看皇兄,所以你要是穿着男装,这个不好解释,你最好现在就换衣服去。” 沈雨走后,凌汐澈回到了卧房,看了眼挂在一旁衣架子上的妃嫔的衣裳,觉得有些好笑。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这种衣裳了,但是没想到接下来却要连穿几天。走过去触碰着那上好的绫罗绸缎,自嘲地笑了笑,居然都快习惯了。 春儿和小明子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春儿见凌汐澈站在衣服边,就问道“公子,你要换衣服吗?” 凌汐澈收回了手“不了,想来昨晚太后一定也一宿没睡,今天应该是不会过来了。你们呢?这是做什么?” 小明子回到“皇上不是一直在出虚汗嘛,公子伺候了一晚也该去休息会儿,接下来奴才来吧。” “不用。你放那儿吧,我来。” “公子......” “没事,我来就好。你们出去替我看着,万一太后要是过来,赶紧来通知我。” “是。” 春儿和小明子把水放下后就退了下去。 凌汐澈用热水拧了一把巾帕坐到床边,帮沈晨轻轻擦拭着。 “你可真是的,以前能那么狠地射我一箭,现在却来帮我挡什么刀子。” 沈晨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沈晨,你醒了?” 沈晨虚弱道“我射你那一箭是偏离了要害的,但是这次,这一刀对你是下了杀手的,不一样......” 凌汐澈轻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沈晨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嘴唇淡淡勾起一抹笑。 看着这个笑,凌汐澈心里是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心上有一点痒痒的,又有一点像被揪起来的感觉,还有一点酥酥麻麻。 不光是心里感觉奇怪,而且看着现在的他,还莫名有些头疼。 凌汐澈移开视线,站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你昨晚流了好多血,现在应该会口渴吧?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嗯。” 凌汐澈把杯子放在边上,慢慢扶着沈晨坐起来。才刚把他扶起枕头,他就痛得闷哼了一声。 “扯到伤口了吗?” “有点。” 凌汐澈坐在他后侧环抱住他,慢慢抱扶着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随后拿起旁边的茶杯递给他。 “你有力气拿住杯子吗?” 被他这么一问,沈晨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轻声嗯了一声,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凌汐澈还是担心他会拿不稳,就虚虚托着他拿杯子喝茶的手。 沈晨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子,皱起了眉头。凌汐澈以为他是伤口疼,就把手轻贴在他的伤口处。 “还是很疼吗?” “不是,这茶水味道好奇怪。” “这茶是用一些药材泡的,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见他不喝了,凌汐澈就拿掉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继续让他靠着自己。凌汐澈这会儿抱着沈晨似乎觉得他的体温有点高,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了一下,松了口气,还好。 “沈晨,我让春儿和小明子在外面帮我放风,防止太后突然过来,所以现在就我一个人照顾你。你有什么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你现在想去更衣吗?” “不想。” 本来还不觉得,被他这么说得沈晨真就开始有一点不好意思。 “嗯,那就继续躺着休息吧。” 轻轻重新把沈晨放平在床上后,凌汐澈起身去放掉杯子,一转身,沈晨又在盯着自己看。 凌汐澈浅笑着走回床边,遮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移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还以为你走了。” 凌汐澈笑了笑道“这一剑你是替我挡的,我要是走了,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吗?你看我像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吗?” 沈晨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刚才一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在,然后他还那么体贴入微地照顾自己,还以为是因为跟他表明了心意的原因,以为是他想要接受了。 原来,还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非但绝口不提,还说什么照顾自己是因为替他挡了这一剑,这分明是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吗? “沈晨,你没事吧?” 沈晨抬眸看凌汐澈,后者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脸色变得好差。” 凌汐澈又去摸他的额头,感觉他额头的温度似乎比刚才要高了那么一点。 “你躺着别乱动,我去让人喊太医过来。” “汐澈。” 凌汐澈听到沈晨喊他,就停了脚步重新走到床边坐下来。 “怎么了?” 沈晨勉强笑了笑“不用喊太医过来,我没事,就是伤口疼。” 凌汐澈隔着被子抚摸着他的伤口处“如果你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太医说可以喝一些罂)粟汤,只是这种喝了对身体有害无益,所以要是能睡得着,尽量就多睡睡,别用罂)粟。当然,你要是疼得睡不着,那我就去让太医开一些。” “没事,我可以忍。” 沈晨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又睁了开来。 “汐澈......” “怎么了?” “你会走吗?” 凌汐澈笑笑“不会。你放心,我会守着你的,我保证等你一醒来看到的就是我。睡吧,你现在需要多睡觉。” 沈晨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凌汐澈就坐在床边,很安心。 第二十六章 让你醒来第一眼看到 不知不觉间,半日又过去了。现在有太阳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么的冷,但是一旦太阳落山,温度就会比白日里阴冷很多。 坐在床边陪沈晨的凌汐澈感觉有点冷了,就走到炭炉边打开炭炉又加了两块银炭,拨弄了一下,让火烧得更旺一些,盖上炉盖子,站直身体忍不住伸伸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 将近两个时辰,他就一直坐在床边陪沈晨,保持一个坐着的姿势久了难免有些腰酸背疼。 敲敲后背转转腰稍微好了一些,本想再出去走两圈活动一下,但是想到先前答应了沈晨,他一醒来就会看到自己,就打消了打算出去的念头,重新走回了床边坐下。 要是出去了,他醒的时候自己在外面,他就不能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了,这不就食言了嘛。 凌汐澈仔细看着床上的人,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认真看他。 一开始自己因为是被强迫的,虽不至于说恨他,但心里有怨也是肯定的,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后面关系缓和了,但也从未想过要好好看看他。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是男子标准的那种好看,不像是自己,小时候没少被当成是女孩子。现在嘛,也觉得长相偏阴柔了些,所以才男扮女装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凌汐澈食指点上沈晨的眉梢。 书里都说剑眉星目的男子最为英气,但感觉沈晨这样的才是恰到好处,若是剑眉,那就看着就太过冷峻了些。 凌汐澈把手下移到他的脸颊,他的面部轮廓分明,就是......是不是瘦了点?平日里太过辛苦了吗?不过看他的身材还好,并没有偏瘦,很是匀称。 食指继续下移,到他的嘴唇。 他......吻过自己。 “汐澈......” 沈晨的一声轻声呼唤打断了凌汐澈的思绪。 “你醒了?” 去看沈晨,发现他并没有醒,反而是锁起了眉头,似乎在忍受痛苦,又似乎是在经历可怕的梦境。 “汐澈......” 凌汐澈握住沈晨的手“我在呢。你怎么样?伤口很疼吗?” “别走......” 凌汐澈握紧他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儿,你醒过来就能看到我。” “别......出宫......汐澈......” 凌汐澈心下一紧,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热了,在说胡话呢。凌汐澈想要去喊人请太医过来,刚站起来就被床上的人拉住衣角。 看着床上的沈晨,凌汐澈心下不忍,就坐回了床上。 “春儿!小明子!你们在吗?” 春儿和小明子闻声很快就过来了。 “公子,怎么了?” “皇上发热了,去请太医过来。” 小明子自告奋勇去找人请太医,春儿去拿了块巾帕沾过凉水敷在沈晨额头上。 “别走......” 凌汐澈见他还在说梦话,就轻轻拍着他安抚着“我没有走,我就在这里。” “汐澈......我不想......放你走......我想要你......留下......” 凌汐澈停了手里拍他的动作,僵在原地。 沈晨又轻声道“我真的......好希望......你能......留下......汐澈......别......离开我......” 凌汐澈握紧他的手“我没走,我没走呢。”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要自己离开,虽然当时说要放自己出宫,但是他的心里是不愿意的。 后来他受了伤,他以为自己可能这次会撑不过来,他还是把腰牌给了自己,让自己走,但其实,他很希望自己能留下。 原来是这样的...... 凌汐澈头脑有些嗡嗡作响,用手掌抵着额头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剧烈的头痛让他跌坐在地上。 “公子!” 春儿赶忙上前扶住凌汐澈。 “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春儿。” 凌汐澈依旧头痛欲裂,勉强挤出几个字“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公子,春儿扶你去偏殿躺一会儿休息吧,等会儿让太医也给你看看吧?” “不用......你别说出去,别让沈晨和媛媛担心。” 春儿撑着凌汐澈的身体,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怎么会突然疼得这么厉害?公子以前在府上也没有头疼的毛病呀。公子,你之前有没有疼过?” 凌汐澈疼得有些发晕,不想说话,春儿见状解开他的发髻,跪在他的身后帮他轻轻按摩着。 过了会儿凌汐澈感觉头疼缓解了一些,轻呼了口气道“可能只是昨夜没睡有点累了吧,你也别担心。” “可是公子......” “好了,我没事了。” 见凌汐澈态度实在坚决,春儿只能作罢,不继续劝他。 冬天的晚夜总是来得格外的早。 一个小太监端着食盒去往一处偏僻的宫苑送餐,外面的天色暗得越来越快。 宫苑门口两个守卫坐在门边等着轮班,看到有人来送餐,头都没有抬起来就给他打开了门。小太监也全程没有讲一个字,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就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很偏,离太监宫女吃饭的地方很远,要是耽搁的时间长,送完饭回去的时候晚饭都被他们差不多吃完了,他只想快点送完饭然后任务就完成了,早一刻回去就多吃到一口热菜。 “出来吃饭了。” 小太监没有感情地喊了一嗓子,然后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两个菜一碗饭拿了出来,就是一盘炒白菜还有一盘炒蛋再加一碗米饭。 见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就又喊了一声“吃饭了!快点吃完,我也好早点收了碗筷回去。” 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小太监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却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小太监拍打着掐着他的手,对方不但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掐得更紧了。小太监挣扎了片刻,从奋力挣扎到渐渐没了力气,无力地拍打着对方的手,最后不再挣扎,双手垂了下来断了气。 “他死了吗?”赵稷禾站在刺客身后小声问道。 刺客摸了摸小太监脖颈上的脉搏“死了。” 刺客头都没有回,开始脱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然后自己换上。换完衣服后,拖着小太监的尸体到了后院他们已经提前挖好的坑边,把尸体扔了进去。 “过来,一起埋。” 赵稷禾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已经不是太子爷了,过来,一起干活。” 赵稷禾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一起挖土埋尸体。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把尸体用土掩埋起来。埋好后刺客在土堆上面用力踩了几脚,把土踩踩实,擦了一把汗,转身进了屋子,赵稷禾跟了进去。 赵稷禾自己打了点水洗干净了刚才挖土弄脏的手,刚想问杀手要不要也来洗一下,转头看到他坐在桌子边上一点都不客气地吃着本该自己吃的饭,而且才一会儿功夫,一碗饭都快被吃完了。 “喂,你给我留一点。” 杀手继续吃着饭道“我等会儿出去需要体力,你饿一顿没事。” 赵稷禾不再说什么,眼巴巴看着他吃,最后刺客在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下也心软了,给他留了半盘子炒蛋,赵稷禾就端着炒蛋在旁边默默吃。 “平日里他们就给你吃这些?连肉都没有?” “嗯,偶尔也会有一点肉。” “吃得还没我好。” 赵稷禾不再吱声,继续默默吃炒蛋。 等着赵稷禾吃完之后,杀手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宫苑外的两个守卫正在一起聊着些什么,见到送餐的太监出来,没正眼看就让他走了。 宸乐宫里,凌汐澈依旧在守着沈晨。 终于,沈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凌汐澈。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你醒来的第一眼就会看到我。”凌汐澈温柔地笑了笑。 “你一直在陪着我吗?” “那可不,我一直坐在这里,腰都酸了。”凌汐澈说着锤了锤腰。 沈晨笑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我帮你捶捶吧。” “行了,你别动了。”凌汐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后就拿起了旁边的药碗“我喂你喝药。” 沈晨想到之前他受凉发热,因为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只能嘴对嘴喂他喝药的事情,刚想拿这件事情说个笑,但是又怕会惹他反感,让他不自在,就闭了嘴,撑着床打算坐起来自己喝。 “你干什么?”凌汐澈按住他。 “我可以坐起来自己喝的。” 凌汐澈一想,这样躺着喂他喝,要是呛到了,那一咳嗽伤口不就要裂开了,坐起来喝可能是会好一点。 “那我扶你起来,小心别把伤口弄裂开。” “嗯。” 凌汐澈慢慢扶着他坐起来,然后掀开被子和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伤口,包扎过得地方依旧是洁白一片,没有出血,这才端过碗给他。 沈晨自己拿过药碗直接把药喝完,喝得太快有些被呛到,咳嗽了起来,凌汐澈赶紧捂住他的伤口。 咳嗽完后,因为扯动了伤口,沈晨趴在凌汐澈肩上许久才缓了过来。凌汐澈再次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松了口气。 “沈晨,你接下来是继续睡觉还是想怎么样?” “我想就这样坐一会儿。” 凌汐澈闻言扶着他向后靠在枕头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他。 “汐澈,你除了问我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怎么样,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这话问出口沈晨就后悔了,明明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这话问出口是还在期许些什么吗? 凌汐澈歪头想了想道“你接下来真的要小心防范昭国。齐嫔的事情一结束,马上就有杀手要来杀我,说明昭国那边已经确认齐嫔的事情与我有关。你想啊,我是他们无法控制的突然出现的因素,他们就要来除掉我,那换句话说,以前他们或许一直认为,端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我感觉,在很多事情上,你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 沈晨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想这么多,你辛苦了。” “嗯?” “没什么。” 凌汐澈看出来了沈晨不太对劲,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么坐着累?” “嗯,或许吧。” 凌汐澈坐到他的枕旁,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被子拉高盖住他的身体。 “你就靠我身上,这样会舒服一点吧?等这个姿势坐累了,我再扶你平躺下去。” 沈晨看了他一眼,他现在抱着自己,脸上还是十分自然的表情,感觉有点搞不懂他。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七章 皮一下很开心 刺客走后的这几日,赵稷禾一直在坐立不安中度过。 那个刺客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留下,只嘴上说是一定会帮自己的,但是他也没有说怎么帮,所以他到底会不会帮自己?还是只是为了自己能帮助他脱身,所以在哄骗自己? 那个刺客还说他们的皇上很好说话,人很好,情理之中的请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真的吗? 尉迟锐人很好吗? 还有那个埋在他后院的太监,他也总担心会被人发现。 照理说宫里失踪了一个太监,总会有人知道的吧?但是都过去几天了,怎么没有人来他这里找? “过来吃饭吧。” 外面有人说话道。 赵稷禾走出去,虽然心虚得很,但赵稷禾还是探口风道“这几天怎么一直是你?原来过来送饭的那个人呢?” 小太监本来没想给他好脸色,但是一转头,面对着他这个清秀的少年,而且还是个看着比自己还小个几岁的少年,心硬不起来。原来是太子爷,可现在国破家亡成了阶下囚,每天的吃食是和末等的宫女太监的吃食一锅烧的,小太监开始有了恻隐之心。 好言道“我也不清楚,失踪了,已经上报上去了。” 赵稷禾见这个太监对他的态度比那个死掉的好多了,就弱弱问道“这都好几天了,还能查出来吗?” “谁知道。一个下等太监而已,没了就没了,这宫里也没什么人会关心的。” 听着这话,赵稷禾心里挺不好受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太监见他没动,就道“快来吃饭吧,今儿个还有人特地给你加餐了。” 赵稷禾狐疑地走过去,看到饭盒子里除了日常的饭菜,还有一个做成小动物形状的彩色的可爱的包子。 “是谁给我加餐的?” “这我哪里知道,你快来吃吧。” 赵稷禾在餐桌边坐下,把那个可爱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干净的帕子里包裹起来,这才开始吃饭。 赵稷禾吃完饭菜后,太监就拎着食盒走了,他拿着那个包子走到卧室里,一点一点掰着吃。 掰到中间的时候,露出了一张纸条。 赵稷禾的心开始狂跳,他拿出里面的纸条慢慢展开。 里面写道: 假意乐端不思烨,去跟他们要美酒美食美女,成功与否不重要,去要,让沈晨注意到还有你的存在。若有脱身之日,可带上此信,来昭寻吾。 尉迟锐 看到最后三个字,赵稷禾双手颤抖了一下。 尉迟锐? 这是昭国皇帝尉迟锐的亲笔? 昭国。 尉迟锐刚批完奏疏,高云就来求见。 尉迟锐活动了一下手腕子,用慵懒的声音道“怎么样?信送到了吗?” 高云上前道“应该是已经送到了。” 尉迟锐饶有兴致地问道“送进去的时候还热乎吧?他还喜欢吗?” “这个微臣不知。” 尉迟锐似乎显得有些遗憾“小朋友应该都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吧?他应该会喜欢的吧?他是叫......小苗?” “他叫赵稷禾。” “嗯,差不多,总之就是棵小苗苗的意思嘛。”尉迟锐在身侧比了比“朕上次见他,他就这么高吧?” 高云对尉迟锐时不时会表现出的童真也很是无奈,有些尴尬道“按时间推算,今年他该十五岁了,肯定长高了。” “十五岁也还是小朋友呢。哎,朕已经给他提点了,他能不能脱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陛下当真想要让他来昭国?” 尉迟锐点点头“他是原来烨国的太子,就算国主无道,那百姓又懂什么,比起端国这个敌国,那肯定还是跟自家原来的太子殿下感情更深,留着他以后一定会有用的。” “是,陛下说的是。那陛下,刺杀梅妃失败了,我们还要再找机会吗?” 尉迟锐想了片刻后道“要说这件事,沈晨替他挡了一剑这个真是出乎意料,看来他对梅妃的感情真的很深呐,那先放着吧,以后再说。” “是。只是可惜,这次都伤了沈晨了,却没有直接杀了他。” 尉迟锐满不在意的笑笑“其实没什么可惜的,沈晨死了,继位的就是沈雨,那个晋王爷,其实实力在朕看来和沈晨差不多的。现在沈晨要是死了,国丧期一过,端国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什么区别的。对我们而言,端国国主是沈雨,会比沈晨更难对付。” “为何?” “沈雨和徐太后更亲近,也就是和徐家更亲近。沈晨想要对付徐家,沈雨有帮他,但如果沈雨自己独当一面,未必还会铁了心要和徐家斗。再者,凌祁媛的身份要是当了皇后,生下的孩子当了太子,再以烨国郡主的身份给百姓一些恩惠,那烨国的百姓恐怕也就不想闹了,恐怕这江山他们就坐稳了。” “这样一说,确实还是沈晨在位好一些。那接下来陛下有什么打算吗?” “那得先寻找到突破口,或许梅妃就是呢?”尉迟锐突然笑了笑“高云,你觉得这个突破口会是什么?” 高云想了想“或许是和徐氏有关?” 尉迟锐趴在桌子上带着玩味道“要不要跟朕打个赌?朕赌和梅妃有关。要是你输了,你就把你府里最好的一坛酒给朕,朕输了也一样,来不来?” 高云无奈“陛下,你的身体不宜饮酒。” “少来管朕。” 端国,宸乐宫。 沈晨和沈雨在宸乐宫内议事,凌汐澈端着热茶送到沈晨手边。 沈晨端起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怎么还是药材泡的?” 凌汐澈回答道“你伤又没好,只是现在勉强能下地了而已,还得养一段时日呢。” 沈晨推开茶盏“我不喝这个,喝这个和喝药有什么区别?我要喝茶。” 凌汐澈无奈“那今天泡都泡好了,你就再喝一天,明天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准备正常的茶水。” “你让他们现在去换。” “这都是些珍贵的药材,你别这么浪费嘛。今天再喝一天吧,对你身体也有好处呀。” 凌汐澈说着把茶盏推过去“你再喝几口。” 沈晨没办法,拿过茶盏又喝了几口。 沈雨注意到了沈晨在凌汐澈面前自称都换了,不再说朕,而是说我,而且,他整个人感觉似乎都变了。 看着他们,忍不住笑道“你们现在感情真是好啊,看来皇兄这一剑也不算是白挨了。” 凌汐澈没什么反应,但沈晨的情绪低落了起来。 沈雨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是又不觉得哪里说错了。 “皇兄,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刺客有线索吗?” 沈雨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皇兄,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虽然刺客还没有抓到,但是这城门,不能再关下去了。现在临近年关,要进出的百姓本来就多,这城门一关,会造成诸多不便。” “那就开吧。” “嗯?这么果断的吗?” “这刺客不会是因为个人要寻仇而来刺杀,是有幕后指使的,我们抓到刺客其实也就是问一个幕后指使,但谁是幕后主使,我们不是心知肚明吗?这刺客是昭国派来的,那抓到除了泄愤也没别的用。” 凌汐澈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怎么会抓不到呢?宫里各个宫苑都搜过了吗?” 沈雨撇撇嘴“当然啦,两遍了,超累的!” 沈晨斜了他一眼“又不是你亲自去搜的,你累什么?” 凌汐澈眉头还是展不开“我总觉得要是没有人帮他,不可能找不到人的。以后沈晨身边的守卫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许撤走,你们做事都谨慎一些,不要什么事都放在明面上,让昭国看得透透的。” “好勒,以后我就听皇嫂的,就算皇兄让我撤走我也不会把他们撤走了,以后行事也一定谨慎。” 沈雨说着偷偷瞟了一眼沈晨,后者似乎没有生气。 聊完事情后,见沈晨面露疲态,沈雨也不多做叨扰,告辞离开。 凌汐澈过去扶着沈晨站起来“你怎么样?” “还行。” 凌汐澈扶着他慢慢走,之前扶他走过来的时候感觉他还好,但现在好像比刚刚吃力很多。 “沈晨,我抱你过去吧?” “什么?” “虽然你比我高一些,但是这里离卧房就那么点距离,我抱得动你的。” 凌汐澈说着就要去公主抱他,沈晨一慌,用力推开他,结果自己摔倒在地上,扯得伤口生疼。 见沈晨捂着伤口趴在地上,凌汐澈赶紧上前扶他“你干嘛呀!本来伤口没事的,这下该裂开了。” 沈晨斜了他一眼“谁让你乱说话。” “抱你过去怎么了?你不是也抱过我吗?在我生病那会儿。” 沈晨打开他的手“你离我远点。” 凌汐澈笑道“离你远点?这可是你说的。好,离你远点我巴不得呢,那我出去转转,我会让其他人来伺候你的。” 凌汐澈往前走了几步,本以为他会喊住自己,可是身后完全没有声音,转身一看,沈晨捂着伤口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很过分的伤害了他的人,感觉他现在似乎情绪很差的样子。 哎?就开个玩笑,他不会生气了吧? 于是,乖乖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我开玩笑的啦,我扶你回房休息。” 沈晨抬眸看他“你说,你巴不得离我远点,你刚才说的。” “我开玩笑的。” 沈晨推开凌汐澈的搀扶,自己捂着伤口扶着旁边的桌椅慢慢站起来。 “不必,我自己能走,你也不需要委屈自己来照顾我。” “我没有,沈晨......” 沈晨忍着伤口处的疼痛挪动着步子,扶着墙走出门,往卧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儿?” 凌汐澈快走几步跟上去。 沈晨冷冷道“朕可以回乾清宫,你不用再日日同朕待在一处。”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的生气了?” 凌汐澈现在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他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他性格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吗?以前他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啊?怎么受个伤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沈晨想要加快步子,刚走两步伤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也走不动了,按着伤口扶着墙慢慢蹲坐下去。 “沈晨!” 凌汐澈赶紧去看他,只见他捂着伤口的指缝间有血渗了出来。 “哎呀,伤口真的裂开了。沈晨,你干什么呀这是!” “朕只是不想惹你心烦。” 凌汐澈完全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能把沈晨惹成这样。 “我们能先把这个放一放吗?我说陛下,你不想早点恢复好吗?你这样一来,伤口裂开了,又要多休养几天了。” 沈晨不理他。 “你不要抱,那我扶你?” 还是不理他。 凌汐澈直接拉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然后搂着他的腰站起来,慢慢往卧房走去。 第二十八章 大老虎变小猫咪 凌汐澈架着沈晨向卧房走去,就短短的一小段路,走得异常艰辛。 等凌汐澈扶沈晨回到卧房,脱鞋躺到床上后,沈晨的伤口已经出了不少血。 小明子和春儿看到也吓了一跳。 春儿拿着巾帕过来擦沈晨手上粘上的血,小明子要去请太医,被沈晨喊住。 “你们两个先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朕,听明白了吗?” 小明子犯难了“可是陛下,您的伤口......” 沈晨冷冷道“先出去,也别让任何人进来。” 凌汐澈走到小明子身边小声吩咐道“你先去把太医请过来,先去隔壁候着。皇上他闹脾气呢,我来劝,没事的。” 小明子点点头,和春儿一起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凌汐澈走到床边,沈晨单手捂上了伤口,刚刚擦掉血迹的手又沾满了鲜血。 “沈晨,我知道你伤口疼,心情肯定也不好。就算是心里烦躁,想要出出气,那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沈晨抬眸看他,眼眸子里满是酸楚“你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那句话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凌汐澈在床边坐下,抚摸他的脸颊“不是,真的不是。” 沈晨继续道“你以前就巴不得我不来找你,现在日日和我待在一处,心里很不舒服吧?” 凌汐澈长叹一口气,现在是真的有点烦躁。 “你到底想怎么样?”语气有些差地问道。 沈晨一愣,语气更低落了“你看,你现在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了。” 凌汐澈一本正经道“嗯,我不想说话了,反正我说了你又不信。你要是再任性,我也没办法了,我去请太后过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沈晨轻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说实话,不要骗我。” “我想要你快点好起来。” “是因为现在这样每天贴身照顾我很烦吗?” 凌汐澈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我没有啊!真的,我一点都不嫌烦,我就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仅此而已。你想啊,我要是真的是因为不想继续照顾你,我可以劝你回乾清宫啊。我这里只有我,还有春儿小明子能在内殿,但是你的乾清宫,能伺候你的人一大堆,显然更适合你养伤不是吗?一开始是你不好挪动,所以留在这里,但是现在你已经可以下地了,我要是嫌烦,我就该劝你回去了呀。” “你还真是......只会讲道理,只会分析。” “不然呢?” 沈晨拉住他的手,把他往身边带。 “你过来。” 凌汐澈被拉得趴在他的身上,姿势奇奇怪怪。 “干什么呀?” “你躺下来,躺在我的身边。” 凌汐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总而言之这个时候还是顺着他比较好,就脱掉了鞋子也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 沈晨侧过身,伸手抱住他,搂着他。 凌汐澈轻轻拍着他的身体“好了好了,你先处理伤口好不好?然后我再陪你一起睡。” 沈晨不说话,只是继续抱着他。 凌汐澈当他默认了,想要起身去看看太医到了没,沈晨依旧抱着他不松手,凌汐澈试着推开他的桎梏,还没怎么用力,沈晨就闷哼了一声,凌汐澈马上停手。 “沈晨......” “别动,伤口疼......” 凌汐澈不再推他,继续轻轻拍着他安抚“你伤口都裂开了,肯定疼啊。你先松手,你伤口还在流血,你再这样,等会儿就要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我就想这样抱着你。” 沈晨的声音似乎听上去都比刚才虚弱了,凌汐澈在想着怎么样能不带动他的伤口推开他,刚动了一动,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汐澈,别动,我伤口好疼,你别动了。” 他一喊疼,凌汐澈心里也是一揪,就柔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包扎伤口?” 沈晨闭上了眼睛,虚弱道“我就想现在这样抱着你睡,别动,让我抱会儿好吗?我好晕,你别动。” 凌汐澈被他紧抱着看不到他的伤口,只能轻轻用手去摸,衣服上湿乎乎的一片,沈晨也轻哼了一声。 “你晕是因为一直在流血啊。沈晨,你怎么这么......我都不知道该这么说你。” “那就别说了......让我......抱着......” 沈晨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虚弱,抱着凌汐澈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凌汐澈反过来搂抱住他。 “沈晨?” “嗯......” “我叫太医进来好不好?太医现在应该就在隔壁,我真的感觉你快要晕过去了。” “我不要......” “为什么!” 沈晨睁开眼睛看凌汐澈,后者的眼神里全是关切。 虚弱道“因为......我发现......只有我在流血......你才会......对我这么好......平时都......离我远远的......” 凌汐澈抱紧他“不会的,等你伤好了,我对你更好,好不好?” “你这么哄我......是因为在......心疼我吗......” 心疼这两个字似乎砸进了凌汐澈的头脑里,砸得生疼。 凌汐澈抬手抵住额角,头突然又疼得很厉害,连呼吸也一下子全乱了。 见凌汐澈突然这样,沈晨也紧张了,想撑起身体看他,奈何流血太多现在是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汐澈,你怎么了?” 凌汐澈按了按疼的地方,怕吓到旁边的沈晨,强行打起精神。定了定神看沈晨,他好像是有点被吓到了,盯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好处是,他不再闹了。 见沈晨不再闹了,凌汐澈就忍着头痛坐了起来。 “你别再折磨我了,头疼。” “你没事吧?” 凌汐澈按住也在试图坐起来的沈晨。 “我去喊太医过来,你别乱动。” 凌汐澈下床,吩咐隔壁的太医过来。他的声音刚落不久,隔壁的太医就提着药箱过来了,春儿跟在太医后面。 春儿注意到了凌汐澈脸色不太好“公子,你脸色有些差。” “我没事。” 太医坐在床边要帮沈晨处理伤口,沈晨看了看凌汐澈道“王太医,你先帮凌公子看一下,他刚才好像身体不舒服。” 凌汐澈摆摆手“我没事,就一点点头疼。王太医,麻烦你先帮他处理伤口。” 春儿扶住凌汐澈“公子,你又头疼了?” 沈晨听出了她话里的问题“又?你之前也疼过?” 凌汐澈怕他多想不利于伤势恢复,就道“就遇刺那晚,我一晚没睡,有些头疼,还有刚才被你磨的,真的没事。” 沈晨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多问。 太医仔细开始帮沈晨处理伤口,春儿扶着凌汐澈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头部。 就在凌汐澈头痛慢慢缓解了的时候,卧房门突然被打开,沈雨走了进来。 “皇兄!咦......” 凌汐澈起身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哦,我......确实有件事情。” 沈雨以为沈晨是在正常换药,就走了过去看他,结果发现他的衣服上都是血,床单上也粘上了不少血。 转头问凌汐澈“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干什么了?” 凌汐澈笑道“他跟我闹呗,你肯定没有看过你皇兄的那一面。” 沈晨严肃道“别乱说。” 沈雨轻咳一声“闹什么能闹成这样啊?皇兄你伤还没好,悠着点,等伤好了再闹也不迟呀。人家最多床上一小块,你这好家伙,一大片,多吓人。” 凌汐澈拆沈晨的面子道“伤好了就闹不了了,他就是借着身上有伤,使劲跟我闹,反正我只能哄着他呗,不能骂更加不能打,就只能哄呗。” “凌汐澈!”沈晨不悦道。 沈雨小声问凌汐澈道“哎呦,小看你了,难道你不是皇嫂,是姐夫吗?” 凌汐澈还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 “你皮痒了是不是!” 沈晨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牵动了伤口,疼得趴在床边喘息着。 “哎呀!皇兄你没事吧?” 沈雨过去扶沈晨坐好。 沈晨人虚弱地靠在沈雨身上,但还是凶凶的斜了他一眼“你再乱说一句,看我伤好了以后怎么治你。” “好的,不乱说了。” 王太医全程头都不敢抬,诚惶诚恐地帮沈晨处理伤口。 处理完伤口后,王太医退了下去,沈雨扶着沈晨躺好,帮他盖上被子。 “那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沈晨无奈“所以你来找朕到底是什么事呢?” “哦,一点小事情。本来我人还在宫里嘛,就顺道想来跟你说一下,但是你都这样了,还是好好养着吧,别操心了,真就是芝麻小事。” 沈晨叹了口气“来都来了,说吧。既然是小事,我也没有操心的必要。” 沈雨说道“就是那个亡国太子呀,以前还挺乖的,但是昨天开始突然说不想吃现在给他的那种饭菜了,不给他换好的他就绝食,还有茶水,也要换好的,不然水也不喝。我打算随他便了,爱吃不吃,爱喝不喝,毛病。” 沈雨一转头看到凌汐澈似乎脸上不好看,就慢慢挪回了沈晨的床边。 “皇兄,还是你看吧,要不然给他改善一点伙食?” 沈晨也看了眼凌汐澈,然后对沈雨道“想要好一点的饭菜茶水,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用给他太好的,但是也别太苛待他。” 沈雨现在极度感觉在凌汐澈面前说错话了,不想多留,赶紧离开。王太医替沈晨重新上好药之后,也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周围一安静下来,沈晨这时才感觉到,好晕...... “沈晨!” 凌汐澈接住了歪倒下来的沈晨。 “沈晨,你怎么样?” “没事......”声音再次变得很虚弱。 凌汐澈小心翼翼扶着他躺下去,刚要起身,他又开口了“好冷......” 凌汐澈摸了摸他的手,真的很凉。一定是刚才失血太多,所以才会冷的。 “我去让人帮你灌一个热水炉来,好不好?” 沈晨抬眸看他,那眼眸子里的神情就好像凌汐澈刚才说了一句特别伤人的话。 凌汐澈暗叹一口气,脱了鞋子和外衫,钻进被子里抱住他,给他暖身体。 “这样好点吗?” “我伤口好疼......” 凌汐澈恨不得说一句谁让你刚才自己闹的,但是忍了下来,抱着他,轻轻拍着他。 “闭上眼睛睡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乖,睡会儿。” 第二十九章 暗潮 今早赵稷禾特别早就醒了,心里很慌乱,索性就坐在窗边看起了日出。 昨天闹过那一回,也不知道会招来什么。 按照信上昭国皇帝的意思,似乎这是能帮助自己脱身的办法,但是这样一闹,沈晨真的会放了他吗?又或许非但不会放了他,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赵稷禾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等着,一直等到了该用早膳的时候。 送饭的小太监按时出现了,打开食盒就飘出了一阵香味。 以前赵稷禾的早饭通常只有一碗清粥或者是一个干馒头。粥的话,虽然只是清粥,什么味道都没有,但是还能喝点下去,大早上啃干馒头就比较难受了,一般就勉强吃两三口就实在咽不下去了。 今早的早膳,虽然依旧只有一碗粥,但是粥里加了蛋花和香葱,尝了一下,味道很好。 送餐小太监见他喝得开心,感叹道“真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这一闹,这伙食真就改善了。不过,我昨儿个都替你捏了把汗,但没想到居然一点都没有为难你。” 赵稷禾搁下了勺子。 所以沈晨就这么爽快的给他加餐了?那是不是就不会考虑放他出去了?那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呢?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呀。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酒吗?自己又不喝酒。 要美女吗? 赵稷禾把玩着勺子对小太监道“能不能再麻烦一下,帮我传个话,我想见凌汐澈。” “见谁?” “凌汐澈。” 小太监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哪个凌汐澈?” “还能有哪个凌汐澈,原来烨国的上卿凌汐澈啊,你们晋王妃的亲哥哥。” 小太监有点懵“你在说笑吧?凌上卿不是在烨国亡国那日就战死了吗?” 赵稷禾愣住了。 他明明之前见过凌汐澈,真的是活生生的凌汐澈,怎么这小太监觉得凌汐澈战死了呢? 小声问道“你是哪里听说的凌汐澈战死了?真的吗?” “这还用听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战死了啊。” 赵稷禾握紧拳头,感觉似乎发现了其中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麻烦你,帮我跟上面说一下,我要见凌汐澈。就原话传上去,他们会懂的,拜托了,帮帮我。” 宸乐宫这边,御膳房已经把早膳送过来了,但是见沈晨和凌汐澈都未起身,暂时就还没有送进去。 沈晨这时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偏头一看,凌汐澈已经醒了,正侧睡着看着他呢。 “你早就醒了吗?” “算是吧。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凌汐澈眨着大眼睛问道。 沈晨摸了摸伤口处“现在不太疼。” 凌汐澈浅笑着用温柔的语气道“那你今天可要乖一点哦,不可以再胡闹了哦。” 沈晨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得寸进尺的凌汐澈搂住沈晨,拍着他轻声哄道“乖哦,不可以闹哦,只有乖乖的伤才能快快好。” 沈晨也笑了,推了推他“行了,别闹了。” 凌汐澈把语气放正常了问道“你有力气起身吗?昨日流了不少血,身体应该会比较虚弱吧?要不今天一天就卧床好了?” 沈晨现在也确实是四肢无力,但伤口感觉不是特别疼了,就不太想一整日卧床。 “我再睡一会儿就起身吧,我感觉还好。” “嗯。” 凌汐澈往他身上靠了靠。 “汐澈,你靠我这么近,是在主动投怀送抱吗?” “哎?” 凌汐澈脸一红,摸了摸他的身体,感觉还挺暖的,就默默离他远了点。 “我想起了。你要用早膳吗?要不然我喊他们进来伺候你洗漱更衣然后用早膳?” “嗯。” 凌汐澈自己麻溜地起身了,也没怎么用人伺候,自己弄完后就去了隔壁用早膳。本想吃完后带点进去给行动不太方便的沈晨,但是沈晨却自己走了过来。 “汐澈。” 凌汐澈见沈晨脚步虚浮,赶紧去扶他坐到桌边。 “你怎么出来了?我还想着给你送进去呢,你现在还是少走动。” 沈晨捂着伤口道“没事,今日感觉好多了。” 凌汐澈把一碗红枣银耳汤推到沈晨面前“你说你,要是昨天不来那么一出,你这伤都快无碍了,闹过之后,现在受罪的不还是你自己?用早膳吧,用完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沈晨慢慢喝着凌汐澈推过来的红枣银耳汤,虽然受伤之后伤口很疼,但其实这些日子的味道,和这碗甜汤一样甜。就算是昨日,其实也是甜的,就是因为他哄着自己,所以才从来没有过的任性了一次,虽然说到底肉体上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凌汐澈不解地看着喝着汤嘴角开始带笑的沈晨,问道“你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沈晨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汐澈,你还想不想出宫了?” 凌汐澈听到这话,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吧? 又来? 又要无理取闹了? 怎么办? 哄吗? 现在就哄吗? 哄吧。 凌汐澈起身走到沈晨身边,轻搂住他“我不走,你放心,我现在其实也没有地方去呀。要说去晋王府,哪有王妃的哥哥常住在王府上的道理?那还不被人笑话死。那别的地方,我还能去哪儿?晨儿,我不走。” 沈晨被呛得咳嗽起来,凌汐澈赶紧捂住他的伤口,怕他牵动伤势。 “晨儿,你没事吧?” “你再乱喊一声试试。” “咦?你爹娘以前应该就是喊你晨儿的吧?我来借兵那会儿听先皇这么称呼过你,然后太后好像也这么喊过你。” 沈晨拉着凌汐澈的手把他从自己身后绕出来,然后把他按在旁边的凳子上。 “朕的意思是,之前朕忙于朝政,也脱不开身,总是听说烨地似乎一直对端国有敌意,朕想自己去微服私访一下,但是根本没有机会。现在朕受了伤,晋王代理朝政,那这段时间朕要是偷偷出宫一次,神不知鬼不觉。” “为何要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你没有受伤,你想出去微服私访也可以啊。” “朕不是想出去巡视,朕是想暗访。烨地现在都在徐氏的控制之中,朕如今在养伤,他们势必会更加猖狂,朕若是偷偷过去,一定能抓到不利于他们的把柄。” “这样啊......” 凌汐澈搅拌着自己面前的汤食,思考着。 “汐澈,要不准备一下,你跟朕一起去一趟?” “你这伤要想出门,至少你还要养个一段时日。” “没事,再过几天就行。” 凌汐澈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沈晨,你为何一定要着急削徐氏的权?你听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吗?你打下烨国不久,这个时候维稳,修生养息,才是上上策。你想削弱徐氏的权力,过个几年再说也不迟。” “几年?烨地如今都归他们管,那几年之后他们要是成了烨地的一方霸主,朕还如何收得回权力?”沈晨见凌汐澈满脸忧虑的神情,打趣道“烨国最厉害的你都被朕抢回来了,烨国不可能再死灰复燃的。” 凌汐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万一到时候端国因为权力变更出什么乱子,昭国会趁人之危。” 沈晨不以为然道“若是昭国还是尉迟炎时期的昭国,那确实不容小觑,但是这尉迟锐自从登基之后,军务一日比一日懈怠,甚至从不召见几个大将军讨论军务,亲近一点唯一一个武将是他的表亲高云,但高云手里的兵并不多,其实也就是尉迟锐的御用护卫将军。根据探子来报,昭国甚至练兵都是想到了就练练,没想到就直接歇息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何足为惧?” 凌汐澈叹了口气“齐嫔的事情还不能让你长点儿心吗?” “不管他用任何手段,若是军务上跟不上,他就威胁不了我端国。” 凌汐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听进我的话。” “什么话?” “尉迟锐这个人,不简单的,不要相信他展示给你的所谓事实,别低估他。” “嗯。你放心,朕会听你的。” 凌汐澈感觉要他戒骄戒躁太难了,就不再多说,专心吃早饭。 没一会儿,沈晨就放下了碗筷。 “你不吃了?” “嗯。” 他吃得很少,但是现在他身体还虚着,没有胃口也是正常的。凌汐澈伺候他漱了漱口,就扶着他慢慢走回房躺到床上。 帮他掖了掖被子道“你安心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昭国。 一处地下演兵场内,士兵们正在互相练着剑法。 尉迟锐顺着台阶走下去“薛将军,辛苦了。” 薛姓将军闻言走了过来“陛下,高将军,你们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尉迟锐解下斗篷交给高云,食指指了指薛将军“提前说了你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放心,我不敢懈怠。” 尉迟锐闻言笑笑“朕说笑呢。朕不是来看你有没有偷懒的,是这个新场地,朕来看看怎么样。” “陛下觉得如何?” 尉迟锐逛了一圈,点了点头“看来这地方确实做得好,确实是做到了冬暖夏凉,这里可比地面上暖和。这样朕也就放心了,不然让你们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练兵,朕也于心不忍。” 薛将军倒了杯热水过来“陛下,虽然这里暖一些,但是我们一直在动,所以穿的少不冷,您直接脱了斗篷要仔细着凉,喝点热水吧,当心胃里不舒服。” 尉迟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谢谢啦,知道你们心疼朕了。放心,你们几位将军现在的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不会太长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在阳光之下好好聚聚了。” 【作者有话说:亲妈作者的呐喊:晨儿!你可长点心吧!】 第三十章 被骂 又修养了几日之后,沈晨就带着凌汐澈悄悄出了宫,宫里除了沈雨谁也不知道。 沈晨和凌汐澈乘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前往烨地的路上。 凌汐澈悄悄观察着沈晨的脸色,靠过去,把手贴在他的伤口处。 “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太颠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放心,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没事。” “那就好。” 凌汐澈抽走了自己的手,坐得离沈晨远一些。 沈晨有些闷闷不乐道“看来还真是的,也就我受伤的时候你会对我好一点,现在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远离我了。” 凌汐澈见他似乎真的不高兴了,过去轻抚着他的后背,带着笑道“晨儿,你乖啦,我没有要远离你,真的没有,晨儿乖~” 沈晨拍开他的手“给朕躲开。” “在外面就不要自称朕啦。”凌汐澈轻声道。 沈晨掐了一下凌汐澈在卖乖的脸“真是拿你没办法。” 凌汐澈保持微笑坐着不动,心里感叹,我才是拿你没办法吧? 天色将黑的时候,马车来到了原来烨国的皇城,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客栈打算住下。 凌汐澈先自己跳下了马车,把厚厚的斗篷留在了车内,一身水蓝色的风雅公子装扮,惹得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沈晨撩起车帘“你这么张扬,是巴不得别人认不出来吗?” 凌汐澈走到窗口,隔着马车贴到他耳边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带个斗笠吗?那不更加显眼?” “那你就非要穿你的标志性水蓝色吗?” “我好久没穿了嘛,就一天,明天就换个颜色。” 沈晨也站了起来准备下马车,车夫掀开门帘,凌汐澈站在马车下伸出手“晨儿,我扶你。” 沈晨自己跳了下去,伤口隐隐作痛。 凌汐澈刚准备过来问一下他的伤势,被沈晨一把搂住“你再喊我晨儿,晚上我真的欺负你信不信?” 凌汐澈笑道“现在我总不能喊你大名吧?被人听到多可怕。” 沈晨不想再跟他说这个话题,拉着他进了客栈。 “住店。” 小二迎了过来,见他二人都气度不凡身着华服,便问道“二位公子是要两间上厢房吗?” 沈晨回答道“一间就够了。” 凌汐澈怕被误会,解释道“我朋友身上有伤,还没完全好,住一间方便一些。” 小二还是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他们一下,才领着他们去了客房。 虽然已经是上厢房了,但比起宫里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沈晨还有些小嫌弃地打量着四周,凌汐澈则是直接大大咧咧趴到了床上。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累死了。” 凌汐澈说着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沈晨走过去弯腰捧住他的脸。 “不得不说,你穿水蓝色真的挺好看的。” 凌汐澈笑道“那是,我的仙子的眼光怎么会差呢?” 沈晨立马板起了脸“这身衣服明天就扔掉。” “喂!”凌汐澈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你这人怎么真就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沈晨从行李包裹里翻出一件衣裳扔给凌汐澈“明天穿这身,我特地给你选的。” 凌汐澈接住那团摸起来手感很是柔软的白色一团,展开来看,是一件白色的大袖衫,衣裳上身和袖子是纯白的,下摆处开始被黑色晕染,像是淡墨慢慢晕开,最后再形成了棵棵墨竹。 “竹子吗......”凌汐澈轻声道。 “是啊,我觉得竹的气质很适合你,温如玉,清如竹。” 不知为何,凌汐澈又开始有些异样的感觉,而且,头又有些疼。 为了防止沈晨看出异样,浅浅笑了笑“行了,怎么每一次听你夸我都那么的尴尬呢。” 沈晨在凌汐澈身边坐下,搂着他道“我没有夸你,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啊,温如玉,清如竹,可不就是你吗?没人比你更能配得上这个形容。” 凌汐澈抵住额头,感觉头痛又严重了些。 “你别说了。” 沈晨这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汐澈,你怎么了?” 凌汐澈按着额角摇了摇头“听你说的那句话莫名头疼。” 沈晨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热。 “怎么又头疼?你是不是路上累到了?等回宫了一定要找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凌汐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头痛似乎缓和了不少。 “汐澈?” 凌汐澈睁开眼睛“你只要别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刺激我,我就不会头疼。我发现我最近几次头疼,都是被你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激的。” “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刚才哪句话刺激到他了?温如玉吗? 还是...... 清如竹...... 这三个字怎么了? 凌汐澈也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就问道“你累吗?想歇息吗?” “我还好。你呢?你......感觉怎么样了?” 凌汐澈笑笑“没事啊,我好得很。” 沈晨有些不放心,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不烫。 凌汐澈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沈晨,你出来是为了听百姓的真实想法吗?” “是啊。” “那要是他们骂你呢?” 沈晨想了想道“现在我不是以端国皇帝的身份,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我自然不会计较。” 凌汐澈点点头“那就好。” “汐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凌汐澈站起身道“其实有三个地方的人最不会设防,最容易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一个是妓院,一个是赌坊,一个是酒肆。我们现在就在其中一个里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下去套来这边喝酒的客人的话?” 凌汐澈浅笑道“什么套话呀,就单纯聊聊天,我想他们就会把你想要知道的告诉你。” 凌汐澈和沈晨一同出了房间下了楼,楼下还有几个客人在喝酒。他们两在酒客们身边慢慢走过,走到一桌两个年轻男子旁边时,听到他们在说嫁娶之事,凌汐澈便拉着沈晨停住了脚步。 “这位兄弟,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是好事临近了吗?恭喜恭喜呀,能提前讨杯喜酒喝吗?” 两个年轻男子闻言望向凌汐澈,只见穿水蓝色衣裳的这位公子气质风雅面貌不凡,旁边那位青衣男子也是一派雍容华贵之气。 “二位,是官家公子吧?” 凌汐澈看了眼沈晨,笑道“非也。我和他是表兄弟,家里是经商的,之前一直在昭国做生意,这才刚回来。” 那个年轻男子豪爽的挪出了位置,他对面的那个男子见状也让出了一个位置,凌汐澈就拉着沈晨一起坐下了。 那个男子给凌汐澈倒了一杯酒“你们刚回来,怪不得呢。你现在说要喝我的喜酒,但是我估计你自己也快了。你长得又俊俏,家里还有钱,你家的门槛不被媒人踏破才怪呢。” “兄弟你说笑呢。” 对面的男子接话道“他可没有说笑,你知道就我们两这样长相平平,家境也平平的男子都被多少女子追着要吗?昨儿个,我家里就来了三个媒人。” 凌汐澈端起酒抿了一口“大家都急着嫁女吗?” 凌汐澈身边的男子道“那可不。与端国那一仗,烨国死了多少男丁?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丁战死。现在烨国活着的能干活的男子就那么点,可不得抢?” 另一个男子也道“是啊。我和他也就是运气好,我之前也在经商,是在端国,后来战事开了,我就回不去了,直到战事结束了这才回来。他呢,开战前因为做农活不小心弄伤了腿,这才没有去打仗,捡了一条命。现在呢,我们一起做点小买卖,交了赋税勉强还能有些余的,我们这种条件,可不得被抢?” 沈晨忍不住插话道“你刚才说,还要交赋税吗?”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放低声音骂道“是啊!你说这是不是天理难容?我们烨国死了那么多人,不给我们喘口气的时间,还要我们交付税,沈晨那个狗皇帝,就是要把我们烨国的百姓逼死。” 凌汐澈看了眼沈晨,果然他的脸色很差。 就问道“以前烨国赵氏在位的时候,赋税也很重,我家里这才去了昭国做生意,现在难不成比那会儿日子更难过吗?” 他喝了一大口酒,摆摆手“那会儿至少大多数人家憋一憋还能交得上,但是现在,这大半年的战事可死了太多的人了,就连妇女老人都下地干活了,能糊口就不错了,还交税?交了,自己就得饿死。” 另一个男子也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道“以前还有个盼头,毕竟老皇帝年纪大了,小太子听说人很善良,我一个在宫里当过宫女的表姐说,赵氏小太子从未责罚过下人,身份尊贵却对下人很和气,是个能体恤人的主儿,等他未来继位,或许一切都会变好的。可是现在,沈晨年纪还轻,要没什么飞来横祸的话,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 “是啊,听说小太子后来被那个狗皇帝囚禁在端国,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凌汐澈瞄了一眼沈晨,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 因为不确定他现在只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也不舒服了,真的好怕他被气到一口血喷出来,就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沈晨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坐在凌汐澈边上的男子不解地问道“他怎么了?” 凌汐澈回答道“他先前受了点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应该是累了,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凌汐澈起身去扶沈晨离开,那两个男子也爽快道了声保重。 搀着沈晨回了房后,一关上房门凌汐澈就急忙问道“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沈晨依旧没有说话。 凌汐澈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你消消气,我真的好怕你被他们气得心气郁结当场吐血。” 沈晨还是没说话。 “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 沈晨握住凌汐澈的手“我没有气他们骂我。” “真的吗?” 沈晨沉下声音道“朕下过旨免去烨地三年赋税。徐氏,原来他们就是这么执行朕的旨意的。” 第三十一章 有惊无险后的再次表白 次日,凌汐澈换上了沈晨给他准备的墨竹衣裳出了门。 今天的计划是,去府衙取证徐氏忤逆圣意强收赋税,顺便沿途一路亲眼看看百姓的生活。 沈晨自从出门起就板着个脸,凌汐澈都感觉到压抑了,为了调整一下气氛,他快走几步跑到沈晨面前。 “我穿成这样好看吗?”凌汐澈张开双臂展示。 沈晨走到他身边搂住他“好看,自然好看。” 凌汐澈浅笑道“你别那么板着个脸的,你看我,我都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一切,明明我才......” 才是那个家国无存了的人。 “嗯。”沈晨勉强笑了笑。 凌汐澈悄悄锤掉沈晨搂着他的手。 “在外面别这样,怪奇怪的。” 沈晨默默收回了手。 原本二人一路上乘坐着马车,凌汐澈全程掀着帘子看着外面,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 打仗前他也曾经悄悄出去看过真实的民情,那时候烨国百姓的生活情况和锦衣玉食的他比起来,他也已经觉得羞愧难当了,如今,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就是心里很难受。 “沈晨,我想下去走走,可以吗?” 沈晨握住他的手,喊车夫停了下来,陪他一起下了马车。 前面一个老人骨瘦嶙峋,坐在家门口晒着太阳,面色灰败,明明还活着,胸口还在起伏着,却感觉看着他就能感受到死亡。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穿着一件打了许多个补丁,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嘴唇干裂,眼泪鼻涕的痕迹都糊在脸上,却没有人管。 沈晨轻声问道“要不然给他们些银两吧?” 凌汐澈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再也走不下去,转身又钻回了马车里。 沈晨跟过去“汐澈?” 凌汐澈垂下眼眸轻声道“像他们这样的,何止一两个?给一两个人一些银两救不了所有的百姓。” 沈晨也钻进马车里,吩咐车夫继续走,自己过去搂住凌汐澈。 “其实朕一直不太明白,当年烨国你才像是实际上的皇帝,为什么还会搞成这个样子?” 凌汐澈自嘲的笑笑“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皇帝呀,我动不了国库,国家的财源他一直抓着,他不肯放给我,我能凭空变出来吗?” 沈晨搂紧凌汐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灭了烨国吗?我早说过,你没有错做,假如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我不是为我灭了烨国道歉,我是为我让你受的一切苦,国破,家亡,还有那一箭,我为这些向你道歉。” 凌汐澈浅浅一笑“没事。” 沈晨又道“还有,朕没有替你看顾好你的子民,对不起。” “我的......我的子民?”凌汐澈轻笑一声。 “朕会处理好的,相信朕。” 马车一路驶向了府衙。 沈晨没有多废话,直接亮出了腰牌,府衙内一众官员差役全都跪了下来。 知府跪在地上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您为何会有圣上的龙纹腰牌?您是......” 凌汐澈怕沈晨乱说话,替他回答道“我们是受皇上御命前来的钦差,他是正使,我是副使。” 知府扶了扶头上的帽子“二位钦差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沈晨收起了腰牌道“自收了烨地之后,朝廷颁布了不少针对烨地的政策,我们自然是来查看落实情况的。” 知府点点头“是,钦差大人说的是,二位大人想知道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汐澈道“我们想先了解一下税收。” 知府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大人,皇上下过圣旨,烨地三年之内免去税收,那自然是没有税收。” “是吗?其实我们昨日就到了,先在民间转了一转,似乎不像是大人说的没有税收吧?” 知府头上冷汗直冒“这个......这个......” 沈晨冷下了声音问道“谁让你们收的税?你们收了多少?” 知府擦了擦官帽边沿的汗“这个......下官......” “再不说,你们犯的就是欺君之罪!”沈晨厉声道。 知府趴在地上道“下官虽然不知道二位公子具体是何来路,但是要求下官这么做的人,下官也得罪不起啊!求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辈子不敢说是多好的人,但也绝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求二位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吧!” 凌汐澈和沈晨对视一眼后,淡淡开口道“我们知道你后面的人是谁,你把账本交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知府似乎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之后把头低得更低了。 “二位大人,不是我不给,是账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出去,二位大人来的不巧,最近的账本刚刚送出去了,既然大人知道谁是幕后主使,那也不用下官再多嘴了。” 沈晨本来还要追问,凌汐澈拉住了他,淡淡一笑“好了,知道了,我们能体谅你,账本的事情先放放。今晚我们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日再出去逛逛,多些所见所闻,好回去把实情禀报给圣上。” 知府松了口气“多谢二位大人,大人要留宿,下官自然尽力招待。” 知府把沈晨和凌汐澈安排进了两间上好的客房,凌汐澈没跟沈晨解释太多,回客房休息了片刻,用过了晚膳,天就差不多黑了。 凌汐澈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沈晨问他道。 凌汐澈笑着去拿他带过来的包裹,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那个知府还挺圆滑的,不得罪我们,也不想得罪上面的人。他当时说账本送出去了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们,这么心虚,肯定是在撒谎。假如说账本还在这里,那接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今晚会派重兵把守,我就去看哪里守着的人最多,我就潜进去,把账本偷出来。要么就是连夜把账本送走,那么天一黑,他们就该开始行动了,我就去抢下来。” 沈晨要去抢凌汐澈手里的夜行衣,凌汐澈侧身闪过。 “你干什么?” 沈晨一伸手“拿来,给我。” “不给。” “汐澈,你是想一个人去吗?” “是啊,我就准备了一件,我的尺寸。” 沈晨向他走进了一步“给我,我去。” 凌汐澈推开他走到床边自顾自就换衣服“你伤还没好透,而且你是皇帝,不能这么冒险。再说了,这是我的尺寸,你穿肯定短了。” 沈晨拽住他穿了一半的衣服“你也知道是冒险?我不许你去。” “你不想要账本了吗?”凌汐澈反问道。 沈晨的手松了一下,凌汐澈就把衣服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又手脚麻利地从包裹里拿了准备好的迷烟,一把短小的匕首,还有一根银针。 一转身,被沈晨抱住。 “汐澈,你更重要,你比账本重要。如果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才能拿到账本,那我不要了,我们以后再想别的办法。” 凌汐澈拍拍他的背“我觉得你把这个事情想得太危险了,虽说冒一定的风险,但是没你想得那么危险。” “汐澈,算了,别去了。” 凌汐澈见沈晨一副决定了坚决不能让自己去的架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的,微微踮起脚尖,亲了沈晨一口。 沈晨被他亲得呆住了,凌汐澈就看准这个时机,推开沈晨跑了出去,很快,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沈晨直到他跑远了才回过了神来,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追出去吗?那会不会反而给他添麻烦? 或者是亮明皇帝的身份吗?但是他从未面见过那个知府,空口说,他们会信吗? 沈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听着外面的声响,外面和刚才一样安静。 或许......应该相信他吗? 相信他可以的。 可是,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亦或是,更糟糕的情况...... 他现在是一身刺客打扮,哪怕是他们把他当成刺客击杀,那也完全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凌汐澈的身手他也是知道的,烨国的亡国战,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凌汐澈打的。虽然因为是将军府出生,他的身手并不差,但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特别是他的耐力,真的不太行,可能是跟做了十年的文官没什么机会动动有关系,总之要是打起来,他不能很快脱身的话,真的很不利。 沈晨不知道自己在坐立难安中等待了多久,总之每一次呼吸的瞬间心里都是煎熬着的,时间从未像现在这般漫长过。 也不知等了多久,沈晨手心里都完全湿了。 终于,房门被推开了。 某人气喘吁吁地把一本本子拍在沈晨身上“看!我拿到了!” 沈晨此刻顾不得账本,用力把那个人紧紧抱住。 凌汐澈不知所措地碰碰他“你怎么了?” “汐澈......我从未等过那么久,我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 凌汐澈轻笑一声“不算太久吧?我觉得我动作挺快的,而且过程挺顺利的。” 沈晨依旧紧抱着他不放“汐澈,以后不许再冒险了,不许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决定做这种事情,明白吗?” “我不觉得我有很多这种机会呀,等我跟你回宫了,还哪来的冒险的机会。” 沈晨听他这么自然地说会跟自己回宫,心里一暖,抱得更紧了。 凌汐澈推了推他“你想要勒死我吗?” 沈晨终于放开了他,转而捧住他的脸。 “汐澈,你刚才亲我了。” “我......” 凌汐澈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亲吻代表着什么。” “我......” 沈晨终于说出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想说的话。 “汐澈,遇刺那晚,我以为或许我会撑不过来,我告诉你了,我心悦你,我爱慕你,十年了。你......事后你从未提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那个吻,又代表了什么?” 凌汐澈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收缩“沈晨,我......”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晨不想让他再退缩了,不管是不能接受又或者是怎么样,今天一定要他给一个准话。 “汐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如果还是想要离开我,我可以放你走,我一个人回宫。但是,如果你的心里也开始有我了,那么,我希望你跟我回去,是心甘情愿跟我回去,接受我的爱慕,心甘情愿的。” 面对沈晨几乎是逼着他回答的态度,凌汐澈脑袋里翁的一下,就像是炸裂一样的疼。疼痛来得突然而迅猛,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闷哼了一声。 “汐澈,你怎么了?” 凌汐澈站立不稳,沈晨扶着他,慢慢蹲坐到了地上。 “汐澈,你又头疼了吗?你怎么样?”沈晨不知道该怎么办“汐澈,你别吓我,我不逼你了,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别吓我。” 凌汐澈埋在沈晨怀里,头痛欲裂,什么都无法再去思考。 沈晨有些笨拙地帮他按摩头部“汐澈,你忘掉我刚才说的,你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我没关系的,你别想了,别想了。” 凌汐澈完全听不到沈晨在说些什么,完全被疼痛淹没,晕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终于开窍 茫茫黑暗中,自己好像在漂浮,在上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感。 凌汐澈睁开眼睛,他正漂浮站立在水面之上,四周很是幽暗。 现在虽然是梦境,但是他的梦,似乎比醒着更清醒。 这种梦他小时候经常做,那个时候梦里的他就能感觉到他不只是凌汐澈,不只是一个没有几岁的小孩,他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欢喜和悲伤,还有那个人因为活了很久内心才会有的淡然与沧桑。 只是每次醒来,小小年纪的他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的情绪,所以选择了遗忘,只能记住零星的片段。 对了,每次做类似感觉的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好看的仙子,他有着属于他的暖暖的浅黄色的光芒。 凌汐澈寻找着那个身影,一转身,发现他就在自己的身后。 “师父。”他暖暖一笑。 凌汐澈眼眶不受控制地有些湿润,他似乎知道他是谁,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韶华......” 他依旧站在那里,笑得耀眼的好看。 思念,欢喜,落寞等等,诸多情绪涌上了凌汐澈的心头,但是他突然发现,这些感情不该是凌汐澈有的,这,是他的感情吧?是另一个自己的。 凌汐澈抬手贴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只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感受着自己作为凌汐澈的那部分灵魂,试图把自己和另一个自己,或者说是把凌汐澈和另一个自己分开。 许久,凌汐澈抬起头,仙子依旧站在那里。 凌汐澈开口道“你是叫韶华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凌汐澈,那个不认识你的凌汐澈。” “师父。”他轻声唤着。 凌汐澈走过去,想要触碰他,指尖刚碰到他,他就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指尖点到之处成了淡淡的波纹。一收回手,他又正常的站在那儿。 果然,梦境就是镜花水月。 凌汐澈深呼吸了一下,道“韶华,我相信另一个我,他是你的师父吧?他一定爱你至深,深入骨髓,否则不会在我已经是凌汐澈了的情况下,灵魂深处依旧藏着你的全部。但是......” 凌汐澈心脏开始疼痛,痛到无法呼吸,他捧着心口蹲下身体。 他能感觉到他双重的灵魂在做着斗争,那部分,那个另一个自己,很强大,强到哪怕他现在就是凌汐澈,可是凌汐澈依旧被那个自己打压,凌汐澈喜欢的东西不是凌汐澈喜欢的,而是他喜欢的。 水蓝色的衣服,是他想穿,因为韶华觉得他配水蓝色好看。 最喜欢的颜色,暖阳般的浅黄色,那是韶华的颜色啊,那是他最喜欢的。 那么,凌汐澈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有的。 不是他喜欢的,是凌汐澈喜欢的。 红梅,宸乐宫开满园的红梅是凌汐澈喜欢的。 还有,那个五年前就为他种下这些红梅的人,也是凌汐澈喜欢的。 想到红梅想到沈晨,他似乎感觉凌汐澈的那部分灵魂更加有力量了,又站了起来。 慢慢走向仙子,对着他道“或许他与你有前世之缘,亦或是有下世之约,但那是他,我不是他,我是凌汐澈,我不是你师父。” 仙子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凌汐澈眼前。 原本黑漆漆的环境开始慢慢变亮,这里似乎是水天相连之处,凌汐澈发现自己正站立在湖面上,澄澈透亮的湖面与蔚蓝的天空把凌汐澈所有的情绪都一扫而光,内心变得无比轻松。 凌汐澈轻声却又异常坚定地对自己说道“我现在只是凌汐澈,我想去爱一个人,去爱一个凌汐澈爱的人。” 他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另一个自己就能听得见。 “这辈子,我只是凌汐澈,可以吗?我想要试着去回馈他的爱,可以吗?”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梦境,戛然而止。 凌汐澈睁开眼睛,阳光正好。他揉了揉眼睛,放空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昨晚好像是去偷了账本,然后回来后被沈晨的问题问得头疼,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晕过去了吗难道? “汐澈?” 头顶有声音喊他,他抬头一看,沈晨就坐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底有些乌青,看着很憔悴。 “沈晨......” 见他醒了,沈晨眼睛里的疲惫一扫而光。 “你终于醒了,还疼吗?” 凌汐澈摇摇头,温柔地看着沈晨。 梦里面很多事情醒来一如既往地不记得了,但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他记得。 现在的他,和灵魂深处的另一个的他和解了。 这一世,就按照这一世好好活。 作为凌汐澈好好过下去,去喜欢凌汐澈喜欢的东西,去爱凌汐澈想爱的人。 “昨晚大夫来看过,并未查出你有什么病症,说你兴许是忧思过度才引发的头痛,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学艺不精,等回宫了,还是让御医再给你好好看看。” 凌汐澈依旧温柔地笑着“不用啦,我想不会再疼了。” “你怎么知道?”沈晨不解。 凌汐澈坐起来,眯着眼睛带着笑看着沈晨,沈晨都被他看别扭了。 “你头疼疼傻了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凌汐澈歪了歪脑袋“你过来一点。” “过来哪儿?” “靠过来一点。” 沈晨虽然觉得他现在很奇怪,但还是听他的靠过去离他更近一点。 凌汐澈一把抱住沈晨,用力环抱住他。 沈晨的身体一僵,抬手碰了碰他的后背“你怎么了?” 凌汐澈松开他,对视着他的眼睛,带着笑道“你昨晚问我的,我可以回答你。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沈晨摸了摸他的额角“没关系,不是一定要说的,别又受刺激了。其实我也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一直太自私了,一开始我把你困在我身边,你明明很痛苦,但是我却视而不见。我这次受伤之后,你贴身照顾我这么久,其实只是因为这一剑是我替你挡的,你在内疚吧?可是,我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你别这么说,你没有。” 沈晨沉默片刻,似乎是终于下了一个决心“汐澈,昨晚我一晚上都在想,要不然,你还是走吧。要是没有遇刺,你现在早就已经自由了,我既然已经说过了要放你自由,那自然要说到做到。你看,我已经送你出宫了,我还陪你回到了你的家乡,挺好了。” 凌汐澈不符合气氛地笑了笑“你要把我留在这儿?那我要是说我不想留在烨地呢?你也知道,这里我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了,我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沈晨一愣,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又问道“那你是想去晋王府找祁媛吗?” 凌汐澈浅笑道“我想回宸乐宫赏梅。” 沈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带着些期待开口道“刚才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想、回、宸、乐、宫、赏、梅。” 凌汐澈一字一顿道。 “汐澈......” 凌汐澈认真地看着沈晨道“你昨天问我的,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沈晨在他的直视下,反而移开了视线“真的没关系,你不是一定要说的,我不会再逼你了。” “好,那我不说。” 凌汐澈捧起沈晨的脸,凑过去,吻上去,但这个吻并没有流连,他很快就松开了沈晨。 “那我这样回答,行吗?”凌汐澈俏皮笑笑。 沈晨此刻胸口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也不想控制,抱住凌汐澈,抵住他的后脑勺,忘情深吻,吻到动情时,手里忍不住去解他的衣服。 凌汐澈抓住沈晨的手,沈晨住了嘴。 “嗯?” 凌汐澈满脸通红“你好过分。” “我不觉得我过分。” “就是过分。” 凌汐澈说着反手把沈晨按倒在床上。 沈晨笑道“原来汐澈你想在上面吗?” 凌汐澈脸上的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朵“你别乱说了,再乱说我要嫌弃你了。” “那你把我按在下面干什么?” 凌汐澈不回答他,起身帮他脱掉鞋子,然后把他整个人往床里侧塞一点,再盖上被子。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你睡一会儿。” “没关系。” “你眼下都有乌青了,睡会儿吧,我心疼。” “心疼吗?”沈晨带着笑意看着他。 凌汐澈俯下身去搂住他,轻拍着“我心疼。其实你前段时间伤势严重那会儿,我都心疼死了。” “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你以前干嘛不说?”沈晨抬手掐了掐他的脸。 凌汐澈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以前我就是什么都不懂,我现在懂了。” “汐澈......” “你好好休息,伤还没有好呢。” 凌汐澈突然想到,因为出宫前一天他伤口处的包扎已经拆掉了,不用再上药了,出宫之后就还没有看过他的伤口。凌汐澈又掀开了被子,开始解沈晨的衣服。 沈晨笑道“你现在想干嘛呢?” 凌汐澈脸一红“别乱想,我想看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 本来没什么的,被沈晨这么一调侃,凌汐澈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别别扭扭把他的衣服全部解开。 伤口处已经结痂了,没有裂开。 凌汐澈轻轻碰着结痂的地方“还疼吗?” “这点疼不算什么了。” 凌汐澈怕这样敞着衣服他会着凉,就赶紧帮他重新把衣服系好盖好被子。 “要是以后还有这种事,你可不许帮我挡刀子了。” “不然难道看着你挨刀子吗?” 凌汐澈抚摸他的脸颊“沈晨,你是皇帝,你不是还有一统天下的抱负吗?” “但是我还是很庆幸帮你挡下了这一刀。” “你这人真是的,说不通。对了,既然账本是我帮你拿回来的,如果你想用,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能答应我吗?” “好。” “嗯,你睡吧。” 一晚没睡的沈晨这会儿确实有些支持不住了,索性就合上了眼睛。凌汐澈坐在床边轻拍着他哄他睡觉,之后就坐在床边守着他,就像昨晚他守着凌汐澈那样。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别觉得这章很奇怪,我开始的设定凌汐澈就是清竹的转世,但是这本书是独立的,所以只追这本书的小伙伴不用担心,凌晨锁死。 总之,这章开始,某人终于开窍啦! PS:假如有小伙伴想补番下世之约,先避个最大的雷,那边不是1V1。。。但是结局是的】 第三十三章 这大概就是我媳妇儿了 这日,便是沈晨与凌汐澈留在烨地的最后一日了。 昨日休息了一整日,凌汐澈跟沈晨提议,既然账本已经拿到了,就回宫吧,但沈晨怕他这次难得有机会回故土却如此匆匆忙忙的,会留下遗憾,就说服了他再多留一日。 凌汐澈穿着沈晨给他准备的那套白色墨竹衣裳和沈晨一起在外逛着,这里是原来的皇城,是烨国最富庶的地方。 前面有一家卖衣裳的铺子,沈晨握了握凌汐澈的手。 “汐澈,如果你喜欢,还是去买身浅蓝色的衣裳吧,我没那么小家子气,你开心最重要。” 凌汐澈笑笑“不必啦,我现在不想穿水蓝色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的汐澈还真是善变。” 凌汐澈浅浅道“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 沈晨被他这么一问,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孝服的样子。虽然那时候他是因为戴孝才穿的白色,但是那样子的他,真的把出尘二字展现到了极致。 “我觉得你穿白色很好看,衬你的气质。” 凌汐澈低头看了看身上,好吧,是自己明知故问了。 “嗯,我也觉得白色挺好看的。” 沈晨又来试图牵他的手,凌汐澈躲开。 “这大街上的,多奇怪。” 沈晨还是去牵住了他的手“别人爱看就看,爱说就说。” 凌汐澈就这么被沈晨牵着,跟着沈晨慢慢走着。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沈晨要走去哪里,以为他只是随便逛逛,但是慢慢地,他发现走的路越来越熟悉,似乎明白了沈晨想去哪里。 凌汐澈停住了脚步。 “汐澈?”沈晨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凌汐澈轻声问道“你是要带我回我的家吗?” “嗯,我想着,你或许想要去看看。” 凌汐澈摇了摇头“我不想去。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沈晨心疼地搂住他“对不起。” 凌汐澈轻笑一声“你可真别再说对不起了,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沈晨看着他的眼睛,他难得的把情绪低落在面上表现了出来。 或许,不想回家看看是违心的话。 或许,想回去,但是又害怕看到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的家。 凌汐澈自己也挺讨厌这种感觉的,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怎么走的?你又没有来过。” 沈晨也不打算再瞒着他,就老实交代道“其实从初见你之后,我就发现,你离开端国后,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总是会想起你,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想要了解更多的你,所以,就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关于你的事情......” 沈晨还没有说完,凌汐澈就打断道“好啊!你找人暗中调查我?怪不得呢,我喜欢什么你都知道。哎?你连我家怎么走都弄清楚了吗?” “是啊,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情。其实一开始只是感兴趣,但是打听得越多,我就发现,我越听就越是陷进去了,你真的是,让人沉醉。” 凌汐澈捂住沈晨的嘴。 “行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下来。 “如果去家里看看会让你心里不舒服,那别去了,你还想去别的哪里看看吗?我听你的。难得过来一次,我不想让你带着遗憾跟我回宫。” 凌汐澈好好地想了想,随后反手握住沈晨的手,拉着他换了个方向向前走。 全程沈晨都没有问他一句话,就默默跟着他走。他们二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但是凌汐澈始终没有停下脚步,走着走着,他们离开了喧闹的城都。 凌汐澈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看沈晨。 沈晨不解“这里吗?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是冬季里荒凉的农田还有几间简陋的农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凌汐澈看了眼沈晨伤口的位置“还要走一会儿,你行不行?” 沈晨摸了摸伤口的位置,其实一路走着,是有些刺痛的感觉。 “都已经结痂了,没事的。” “那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凌汐澈放缓了脚步,和沈晨慢慢向他的目的地走着。 穿过了这几间农舍,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冬天的树林里没有什么绿意,光秃秃的横七竖八的枝干,看得人心情也欢快不起来。地上是落了一地的干枯的树叶,还有一些枯败的杂草,脚踩上去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更添了一分荒凉。 “汐澈,你要去的地方在这附近吗?” 凌汐澈以为他走累了才会这么问,就去扶着他问道“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我不是累了,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来这里?” 凌汐澈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走出这片树林,不远处是一块平地,依稀可见两块好好修葺过的墓碑,墓碑前长了不少杂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凌汐澈搀扶着沈晨走到墓碑前“这是我阿爹阿娘。你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想了一想,唯一有点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我想来看看我阿爹阿娘,虽然我觉得他们可能并不是很想见到我。” 沈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道“不会的,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凌汐澈松开沈晨,走到墓碑前跪下。 “阿爹阿娘,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来看你们。对不起,我没有守住烨国,也没有帮到太子殿下,也没有做到和烨国共存亡,对不起。” “汐澈......” 沈晨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 凌汐澈转过头,对着沈晨浅浅一笑“我没事。” 凌汐澈对着墓碑继续道“我......我希望余生我还能为了原来烨国的百姓尽一份力,守住现在这样难得的安宁,让他们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要是我能做到,或许再见到你们的时候能少挨一些骂吧。不过我还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的,媛媛要当娘了,是啊,没想到那个小丫头一眨眼都要当娘了,时间过得好快。然后我......我的话......” 沈晨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走到凌汐澈身边,和他一起跪了下来。 “凌将军,荣德公主,我沈晨会让烨国的百姓结束苦日子,过上和我端国百姓一样的生活,有你们的汐澈在我身边帮我,未来定是海晏河清。” 凌汐澈偏过头看着沈晨,心里很是感动。 他是帝王,只能跪拜天地的帝王,居然就这么跪下来了吗? 他是真的把自己的阿爹阿娘也当成了他的...... 凌汐澈挪到沈晨身边,然后搂住他,调皮道“阿爹阿娘,不管你们现在想要怎么骂我,甚至可能想要来打我,但是,这位估计就是你们的儿媳妇儿了,我的晨儿。或许阿爹你可能会觉得他是仇人,可是他是个好皇帝,是个可以把百姓托付给他的好皇帝。” 沈晨无奈道“你又来了。” “晨儿你不要害羞嘛。” 沈晨为了让他不再乱说话,捧住他的脸颊就亲了上去。 凌汐澈想到现在还是在自己爹娘的坟前,这样太失礼了,捶打着沈晨让他住嘴,但是沈晨依旧牢牢禁锢住他,他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推他打他,怕弄疼他还没好的伤,就放弃了抵抗,顺着他,让他亲。 等沈晨终于决定住嘴的时候,凌汐澈又快被吻到窒息了,抚着胸口喘着气。 “汐澈,你下次再乱说话,我就亲你。” 凌汐澈也不好意思再在这坟前多待,磕了个头就站了起来,看看沈晨,其实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他,但谁让他的伤是为了自己受的,只能没好气地去把他扶起来。 端国。 早朝刚散,徐贵妃等在出宫的必经之地。 “妍容。” 徐贵妃迎了上去“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国舅拉着贵妃走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了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道“妍容,最近有何人受陛下的召见来过后宫?” 贵妃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并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两个年轻男子来见过陛下?他们是谁?” 被这一问,贵妃一瞬间也以为自己弄错了,仔细想想之后,好像确实没有。 “我是众妃之首,打理六宫,若有外臣要进后宫,就算是皇上传召,那我也是一定会知道的。皇上受伤之后,只有晋王和王妃来探望过,并没有其他人来过后宫。” 国舅捋着胡子思考着。 两个年轻男子...... 晋王在打理朝政,不可能是他。难道是王妃女扮男装?这也不可能。虽然听说晋王妃会些拳脚功夫,但是如今她身怀有孕,不可能去冒险偷账本。 “妍容,你最近见过皇上吗?” 贵妃不高兴道“还不是你们总跟皇上作对,皇上能待见我吗?他根本就不肯见我。都是你们,皇上现在对姑母的态度都变差了,昨日姑母想去看看他,结果说是什么梅妃在给皇上擦身子,所以不见,居然直接连姑母都不见。” “那你有问过伺候皇上的宫女太监皇上的恢复情况吗?” 这么一问贵妃更加不高兴了“那个梅妃性格古怪,一直以来就是除了一个贴身丫鬟和一个太监之外,其他人一直都不许进内殿服侍的,我去哪里打听?梅妃的那个贴身丫鬟还有那个太监都狗仗人势傲得很,能告诉我才怪。” 国舅的脸色变了变“你是说最近除了梅妃谁都没有见过皇上?那你最近见过梅妃吗?” “谁去关心他呀,他不是一直在贴身照顾皇上吗?”贵妃这才发现国舅神情不太对“爹,出什么事了吗?” 国舅严肃着表情道“确实有一些棘手的事情,但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最近千万收敛着点,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不要惹是生非,记住了吗?” “记住了。” 第三十四章 回来啦 凌汐澈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繁华的夜市即将开始。 回想一下刚被掳回端国困在宸乐宫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生不如死,每天都心如死灰,如同行尸走肉,可才短短几个月的时候,再来端国,心里却这般欢喜。 “汐澈,你坐过来一点。” “怎么了?”凌汐澈挪过去靠在沈晨身边。 沈晨帮他把头上束发的银环拆了下来,拢了拢他的头发。 “这样就好了。” 凌汐澈自己也抓了几把垂下来的长发。也是,即使是趁着夜色悄悄回宫,但是进了宫回宸乐宫的路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什么人看到,还是把头发披下来比较好。 等到下马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李福全一个人接应他们。李福全手里有一盏灯笼,沈晨怕点着火太显眼,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悄悄回去,就让李福全把火灭了,去前面替他们开路。 凌汐澈虽然自己也走得磕磕绊绊,但还是摸索着去扶住沈晨。 沈晨以为太黑了他害怕,就安慰道“别怕,我在你身边呢,没事的。” “我不怕,我是担心这黑灯瞎火的,你要是脚下不注意摔倒了,别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沈晨虽然知道凌汐澈是在担心他,但心里就是不太服气,单手把凌汐澈搂住,道“爱妃,应该朕来保护你才对。” 话还没说完,就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凌汐澈赶紧抱住他没让他摔倒。 凌汐澈笑道“晨儿你还是当心一点。” 沈晨嘴硬道“都是你让朕分心了给害的,不许说话了,好好走路。” “切。” 总算是回到了宸乐宫,一路上也没有引起什么主意。 凌汐澈推开久违的宸乐宫内殿的门,春儿和小明子看到他们回来惊喜得不行。 “公子!” 春儿扑过来失态地抱住凌汐澈直蹦跳。 “公子,小明子跟我打赌说,你出宫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我都打算收拾东西回小姐那里了,没想到我赌赢了,你回来啦!” 沈晨轻咳一声拉开春儿“男女授受不清。” 小明子挤过来道“那我来抱抱公子。” 沈晨再次无情地阻隔开他们。 “你也不能抱,只有朕能抱。” 春儿和小明子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偷笑。 “陛下,您和公子之间的感觉似乎都和出宫前不一样了。” 凌汐澈笑道“我带他去过我阿爹阿娘坟前了,以后他就是我凌家的人了。” 沈晨搂住凌汐澈的腰“爱妃,你说什么呢?到底谁是谁的人?你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春儿和小明子见状赶紧一起退了下去不打扰他们。 沈晨见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凌汐澈,就有些忍不住了,把他抱过来吻他,摸他的身体。 凌汐澈一把推开沈晨。 “汐澈,怎么了?” 凌汐澈理了理衣服,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可能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事。”沈晨语气里难掩的失落。 凌汐澈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沈晨拉着凌汐澈一起去床边坐下“那就歇息吧,朕有些累了,明日开始,朕打算重新开始理政了,所以今晚还是早些歇息。” 凌汐澈抬头看他,他的精神是不太好“要不然多休息一天吧?我们今天才刚回来,你明天再休息一天吧,就算你的伤无碍了,也该好好养一养精神。” 沈晨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议。 次日,沈晨醒过来的时候凌汐澈还在睡,他就轻手轻脚自己起了身。 以前留宿宸乐宫的时候每次都是沈晨先醒,有时候他都走了,凌汐澈还迷迷糊糊在睡回笼觉呢,但是受伤之后,他每一次在疼痛中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凌汐澈总是清醒的,总是第一时间问他感觉如何,要不要更衣,要不要喝水。 沈晨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那时候他每一晚都睡不好吧?所以才会头疼。 现在自己的伤差不多好了,他才能再次睡得这么踏实。 其实,他早就开始很在乎自己了吧? 最偏僻的那处宫苑内,赵稷禾又开始他无所事事的一天。 外面的门被推开,他走出去一看,是沈晨。 “朕已经听说了,你想要见汐澈?” “嗯。”赵稷禾低着头不敢看他,但是亲密的汐澈二字他却并没有忽略。 “你要见他做什么?” 赵稷禾小心翼翼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他聊聊天。我也不认识别的人,一个人在这里久了,憋得慌。” 沈晨又问道“原先的饭菜是不合胃口吗?现在的如何?” 赵稷禾回答道“原先那些吃久了我真的吃不下去,好歹我以前也是太子。现在的,好多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沈晨没有继续问他什么,就是看着他,观察着他。 被沈晨这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稷禾心里有些害怕,低着头也不敢吱声。 “你有复国的念头吗?” 沈晨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赵稷禾吓得不轻,摇头道“没有没有,烨国亡国那天我就说了,烨国你拿去,我心甘情愿让你拿去。” 沈晨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通常来说祈求别人饶自己一命的时候,都会选择跪下,而他,并没有下跪。 这个赵稷禾,虽然看起来胆小,嘴上也在求饶,但骨子里是有傲气在的。 “你很怕死吗?”沈晨问道。 赵稷禾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沈晨又不说话了,赵稷禾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等他再次开口,等了许久,他终于再次开口了,说的是赵稷禾心里希望他说的话。 “假如朕,放你出宫,你是否会试图复国?” 赵稷禾举起手指天起誓“我发誓,绝不存复国的念头,否则,我不得好死。” 沈晨很满意他这个毒誓,点了点头。 赵稷禾见沈晨点头了,就又弱弱地问道“你......如果真的愿意放我出宫,你能给我一点盘缠吗?” 沈晨轻笑一声“行,朕会给你的。” 在沈晨走后,赵稷禾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边哭边笑,边笑边哭。他激动地跌跌撞撞去把尉迟锐给他的纸条找了出来,反复看着,总觉得这几个字怎么就那么的好看。 中午,送餐太监来了,顺便还给了他一包银子。 “这是给你送的最后一顿饭了,之后你就该出宫了,恭喜啊。” “谢谢。”这两个字,赵稷禾说得无比郑重。 小太监笑笑“没事。对了,这饭我本来还担心有毒,我还想,突然要放了你,不会是想把你处理掉吧?我就去找了一只猫试了一下你的饭菜,放心,没有毒,可以放心吃。” 听着他帮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赵稷禾心里很是感动,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视线已经完全因为眼泪而模糊了。 坐到桌子边,拿起筷子吃饭。 等他吃完后小太监就照常收拾碗筷,忍不住道“你是太子爷,我从小就是个底下人,所以我说的话可能你不想听,但是我还是想多嘴一句。别做傻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了,好好过日子去吧。” 赵稷禾眼泪再也忍不住,又开始决堤“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小太监被他这么一搞也开始想哭,哽咽着道“你出宫以后自己多保重,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见了。” 赵稷禾从那袋银子里拿出两块银子自己带着,其余的全部塞给了小太监。 走出了门,不再回头看一眼。 沈晨回到宸乐宫的时候凌汐澈已经起了,他见到沈晨回来,快步跑向沈晨。 “你这一大早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连早膳都没用?” 本来还不觉得,他这一提,沈晨真觉得有些饿了。 “早膳撤走了吗?要是还没,我现在吃两口。” “当然还没,我也还没吃呢。” “你是等我吗?” “嗯。”凌汐澈主动牵起他的手去吃早膳“你昨天说了今天还是休息的,那你总不会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去哪里了,所以我就等你。” 在桌边坐下后,凌汐澈先盛了一碗鸡丝粥摆到他的面前,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之后开始用膳。 “汐澈,我放赵稷禾出宫了。” 凌汐澈吃东西的动作一滞,忽闪了两下大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他刚才说的话,过了会儿才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沈晨轻轻捏了捏凌汐澈的脸“因为我知道你想要我这么做。” 凌汐澈垂下眼眸道“我私心当然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但是你是帝王,你有你的帝王思量,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从未跟你提过让你放了他,是因为我站在你的立场上的话,我不能确定放了他会带来什么后续影响,我不想让我的一己私心给你带来坏处。” “看来你的心已经向着夫家了。” 听到夫家二字,凌汐澈红着脸抬眸,对上了沈晨满是笑意的眼睛。 “讨厌。”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那也很讨厌。” 第三十五章 除夕 沈晨本想着要开始理政了,但是发现除夕已经近在眼前,政务上也没什么要他操心的,而最近唯一一件要人操心的事情,除夕宴,也已经和往年一样,由贵妃主理太后把关,也已经筹备妥当,于是就继续休息等着过年。 除夕宴当日,沈晨命人给凌汐澈送来了一套新的礼服,是比橘红更深一些,比正红色稍淡一些的红色礼服,礼服上还用金线绣着类似凤凰的纹样。 “哇!好漂亮啊!” 和淡漠表情的凌汐澈相比,春儿显得很兴奋“公子,这衣裳好漂亮啊!奴婢现在就给你换上吧?” “你收起来吧,不穿这套。” 刚进门的沈晨正好听到他说不要穿,问道“为何?不喜欢?” 凌汐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正红色?凤凰纹样?这是皇后才能穿的规格吧?你这是想做什么?” “这并非正红色,秀的纹样也不是凤凰,而是孔雀。”沈晨说完就对着春儿道“帮他换衣服。” “是。” 春儿要来扒掉凌汐澈原本穿的外套,被凌汐澈拒绝。 “沈晨,你这是要害我啊?你难道还准备除夕宴上跟所有人解释一遍我这衣服吗?” 沈晨挥了挥手让春儿退下,走过去搂住凌汐澈的肩膀。 “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宣布我要立你为后。当然,徐氏,包括我的母后,一定会反对。我就想借这个时机,拿出那本账本,彻底结束徐氏一家独大的局面。” “不行!绝对不行!”凌汐澈拍掉沈晨搭着他肩膀的手。 之前明明说好了的,那本账本该如何使用,一定要和自己商量,但是沈晨很显然,没有跟自己商量就独自决定了想如何用。 就有些激动道“你想要在除夕宴上治徐氏的罪吗?你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不可以?” 凌汐澈真有点被他气到了“你自己也去过烨地,你亲耳听到百姓骂你的吧?打下天下只是第一步,你治理好了吗?徐氏确实多敛了一些财,徐国舅也仗着自己是元老,是你的亲舅舅,对你傲慢了些,但这些都不能动摇目前来说徐氏是你端国的柱石这个现实。你真要这么做了,你知道一段时间之后最高兴的人是谁吗?我告诉你,不会是你的,是尉迟锐!” 这是沈晨第一次见凌汐澈大着嗓门凶人,突然有点不敢继续说话了,就乖乖闭嘴想听他继续说。 凌汐澈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不说话?你说话呀!” 沈晨小心翼翼问道“这个决定真的那么糟糕吗?” 凌汐澈见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就又大着声音道“你是皇帝,你要是想要一意孤行,我拦不住你,但是你今儿个要是这么做了,以后出了任何问题你也别来问我了,我帮不了你!” 沈晨又小心翼翼开口道“你别生气了,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凌汐澈被他这么一搞,心里窝火得很,视线扫倒桌上摆着的红色礼服,心里更加烦躁,挥手就把礼服扫到了地上。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让你谨慎行事,谨慎!你真就这么一点都听不进我的意见吗?那当初还说什么想让我跟你一起打造海晏河清的盛世?” 沈晨过去轻抚他的后背“你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你消消气,气大伤身。我以后一定多听你的意见,我保证。” 凌汐澈见着沈晨一副被他凶到了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语气好像是过分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可能是因为等会儿的除夕宴,我心里有些燥。” 沈晨搂住他安慰道“我知道,上一次太后寿宴弄成那个样子,你的心里面有阴影也是正常的,你冲着我发泄出来也好,比憋在心里强。你放心,今晚一定能好好过个年,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 沈晨悄悄叹了一口气,本来其实重点是想提封他为后的事情,但是他的关注点全在账本上,那这次就算了吧,下次再找机会吧。 除夕宴会,国君会与朝臣一同享宴,各位朝臣都可以带上自己的正妻一同参加国宴。沈晨没有皇后,历年来都是贵妃作为沈晨的正室参加,但是今年不同,沈晨直接跟太后表了态,今年要带梅妃参宴,一番争执后,沈晨与太后各退了一步,梅妃可以作为宸乐宫的主人参宴,但是贵妃依旧是众妃之首,也会一同出席。 当然,这些是凌汐澈在路上的时候才听沈晨说的,要早知道,那肯定就不去了。 现在离宴会还有一会儿,沈晨带着凌汐澈先去寿康宫给太后拜年,因为贵妃也在,拜完年凌汐澈就找了个想去更衣的借口,自己溜了出去转转。 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每一日的时光都是如此之快。 外面虽然寒冷,但是傍晚的空气十分清新,使人感觉身心舒畅。 “皇嫂,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凌汐澈回头一看,是凌祁媛和沈雨。许久未见,凌祁媛的腹部已经挺了起来,沈雨搀扶着她。 凌祁媛快走几步到凌汐澈身边,在他耳边悄悄喊道“哥哥。” 凌汐澈扶住她的身体“你小心一点。” 沈雨也赶紧来扶住她“媛媛你走慢点嘛。” 凌祁媛推掉他的手,挽住凌汐澈的胳膊小声道“我要哥哥,不要你。” 沈雨假装生气道“你只要他呀?那我以后就开始讨厌他了。” 凌祁媛戳戳沈雨“我和他就难得见一面,你躲开一点,给我们点兄妹时光。” “行啦。”沈雨过去拉住她“我们该进去了,不然母后该久等了。” 凌祁媛依依不舍地跟凌汐澈挥了挥手“我们一会儿席上见啊。” 凌汐澈虽然回答着嗯,但是他差不多能猜到一会儿太后肯定是要她坐在太后身边的,也就是说今天等会儿是说不上话了。 果然,开宴之后,太后拉着凌祁媛和她坐在一起,命两人轮流试过毒之后才放下了心。 凌汐澈坐在女眷席位的首座,对面是贵妃,凌汐澈尽量想要低调一点,但是各位官家夫人却不让他如意。 那些不在徐氏阵营里的臣子的夫人们一个个轮流过来和凌汐澈搭话,一个个都夸张地夸他有多好看,身材有多好,羡慕沈晨对他有多好多好什么的。凌汐澈虽然心里尴尬万分,但是脸上只能微笑作陪。 宴会过半后,由贵妃作为六宫之首赏赐各位官家夫人,这个时候,凌汐澈终于如他所愿,被暂时忽略了。 宴会结束之后,沈晨要去礼敬仙神,而太后也说服了沈晨由贵妃作陪,凌汐澈就悄悄地自己先回去了。 推开内殿的门,春儿和小明子正每人捧着一碗饺子坐在炭炉旁。 “凌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公子,皇上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凌汐澈走到炭炉旁,小明子赶紧把凳子让给他,然后自己再去拿一张凳子过来。 “饺子什么馅的?” “荠菜猪肉。” 凌汐澈笑道“看着好像挺好吃的,还有吗?” “小厨房的锅里还有呢,我去给公子拿。” 春儿放下了碗筷,不多时就给凌汐澈盛了一碗过来。 “公子,你在宴会上没有吃饱吗?”小明子不解地问道。 凌汐澈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宴会上好多人盯着我看,哪还好意思吃。” 春儿闻言笑了出来“那是呀,女眷中只有正妻才能参加国宴的,虽然这次贵妃因为徐家的面子还是去了,但是皇上把你带上这意味着什么谁的心里不清楚?未来的皇后娘娘,谁不想多看几眼。” 凌汐澈脸颊微红“你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净胡说。” 正吃着,外面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 凌汐澈吃完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搁下了碗筷,推开门走了出去。 烟花,他只在小时候烨国的国力还算可以的时候看到过,后面,许多许多年都没有见过烟花了。再见,眼睛里是一种湿乎乎的感觉,但是心里却暖暖的。 这,大概就是盛世的标志了吧? 正看得入神,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转头一看,那自然是沈晨。 “汐澈,我本来礼敬仙神是想带着你一起去的,那是母后她......” 凌汐澈笑着打断道“行啦,我不在乎这些,你要真想带我去,我还不想呢。好不容易最近的日子挺太平的,不想节外生枝。” 沈晨走过去搂住他“烟花好看吗?” 凌汐澈抬头看着上空中绽放开的朵朵斑斓的花火,嘴角带上了笑意。 “好看啊。这盛世,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不,我希望,能越来越好。” “会的。”沈晨转头看他“不过我觉得,这烟花不如你好看。” 凌汐澈并不领情“你可别再说这些话了,我今天听那些夫人硬夸我,我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你就饶了我吧。” “你真是不解风情。”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呀。” “没事,我不嫌弃。” 凌汐澈笑着轻轻锤了锤沈晨的胸口“谁稀罕。” 沈晨顺势抓住凌汐澈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汐澈......” “嗯?” 沈晨贴在凌汐澈耳边道“汐澈,我们回房好不好?” 凌汐澈心里一荡,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的屋顶上闪过一阵暖黄色的光,下意识就一把推开沈晨。 沈晨被他推得有点懵,他不是已经接受自己了吗? “汐澈......” 凌汐澈敲了敲额头“对不起,刚才推开你的好像不是我。” “什么叫不是你?” “这个我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 沈晨还想追问凌汐澈刚才说的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堆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他的身上。 沈晨和凌汐澈都懵了。 现在明明四下无人,头顶上也没有树,这雪球是从哪里来的? 正想着,又一个雪球从天而降砸在沈晨身上,这时凌汐澈看到刚才闪过暖黄色光的屋顶上似乎闪过了一阵金色的光。 他明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似乎知道怎么回事,过去拉着沈晨往屋子里走。 “外面太诡异了,我们进去吧。春儿他们煮了饺子,应该还有,你要不要?” “好啊。” 【作者有话说:其实本来我是想让他们今晚圆房的,但是。。。就。。。另择良辰吉日吧!快了快了!我保证! 然后,大家除夕快乐呀~竞猜红包别忘了猜一个~ 有几个朋友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订阅,我能看到你们!虽然你们几个不爱冒泡,但是依旧感谢你们!谢谢你们的支持!爱你们!带着澈澈和晨晨给你们比个心!】 第三十六章 送上门被安排 今日是沈晨受伤之后第一次上早朝。 沈晨自己早早就醒了,但是凌汐澈依旧还习惯着能和沈晨一起睡到自然醒,沈晨醒了,他依旧在睡。 见他睡得香甜,沈晨不忍心叫醒他,刚想自己起床,凌汐澈一个翻身抱住了他。 “汐澈......” 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没有反应。 在推开他还是保持这样之间纠结了片刻后,沈晨还是决定再睡一会儿,等他自己撒手,然后再起床。 等着等着,凌汐澈并没有要撒手的迹象,似乎这个姿势睡觉很舒服,看他的表情,睡得应该很香甜。 李福全一早就在门外候着了,等了很久都不见沈晨要起身。眼看着再不起身就要来不及了,他怕沈晨是因为休养了这许久,现在又要早起了,一下子调整不回来,所以才起晚了,这才走了进去,结果意外看到了凌汐澈亲昵地抱着沈晨睡觉的一幕。 李福全自觉遮挡着自己的眼睛小声道“陛下,该起了。” 沈晨只能狠狠心拿开凌汐澈搂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被这么一动,凌汐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问道“沈晨,你要去哪儿?” “我今日要早朝,你忘了?” “唔......”凌汐澈闭着眼睛在被子里蜷了蜷身体“好吧,你走好。” 沈晨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口,然后才起身穿衣洗漱。 等沈晨来到大殿的时候,已经晚出了一些时辰。 徐氏一党面上都有担忧之色,沈晨看得出来,却因为答应过凌汐澈不轻举妄动,所以并未提及关于税收的半个字。 众官员向沈晨汇报了一遍他养伤期间发生的事情,徐氏和站在他们一边的人都默不作声。 沈晨见他们如此战战兢兢,心情倒是也不错。 散朝之后,徐国舅和几个心腹一起走在出宫的路上,脸上都不好看。 “国舅,你说这偷账本的人到底是不是皇上?要真是他,账本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为何只字未提?” “是啊,这皇上要是手里真的有账本,不应该什么都没有提啊。国舅,你怎么看?” 徐国舅锊着胡子道“那自称是钦差的两个人手上有皇上的御用腰牌,老夫找人带着皇上的画像去打听过,其中一个人和皇上很像,而另一个男子,长相秀美,气质淡雅,要说是女扮男装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国舅的意思,真的是梅妃娘娘女扮男装和皇上一起去偷的腰牌?” 国舅又锊了锊胡子“这个可能性最大呀。”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着账本真在皇上手里,那这事情被翻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啊。” 国舅停下了脚步,望了望深宫“看来要拜托妍容帮个忙了。” 不同于深宫里,宫外的时光要逍遥自在的多。 赵稷禾在出了皇宫之后,认真考虑过到底要不要去昭国。 他考虑过,或许就在端国的民间换一个身份,好好过日子去,又或者回去烨国,回到故土。 就在纠结的时候,赵稷禾再次把尉迟锐写的那张字条拿出来看看,那上面的字似乎是被施了法术般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这个连刺客都说好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人既然要自己过去,还给自己出了主意,他倒是也想看看那个人想要他做什么。 反正,现在家也没了,孑然一身。 昭国。 尉迟锐还在批着奏折,高云手里拿着一张字条走了进来。 “陛下。” “嗯?”尉迟锐继续看着奏折,头都没抬。 “赵稷禾到了。” 尉迟锐手一抖,一大块墨水弄糊了他刚写的批注,但是他却全不在意,把笔随便搁在一边站了起来。 “他在哪儿?” “暂时让他待在望月阁。” “好,朕过去看看。” 赵稷禾在望月阁束手束脚等着尉迟锐,他记得小时候见过他一次的,但是那时候太小了,又怕生,就没有去看他脸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声音还挺好听的,现在对他已经完全没什么印象了。 “你就是小苗?” 赵稷禾闻言抬头,眼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男子。 赵稷禾有点被他美到了,头脑中间此刻竟然一片空白。 以前人人都说凌汐澈是三国第一美男子,但现在赵稷禾觉得,明明眼前这个人才是。 凌汐澈长得是不错,但是赵稷禾个人是觉得他整个人都太淡了一点,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还是性格,虽然别人似乎管这个叫仙。 眼前这个人,长得很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可以就这么看自己一眼,就把自己的魂儿都给勾走。 尉迟锐并不觉得赵稷禾此刻的眼神很奇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的人海了去了,都习惯了。 在他身边坐下来,打趣道“你说说,你觉得朕和凌汐澈谁好看?” 他就这么直接猜到了赵稷禾内心在想的东西,羞得赵稷禾低下了头,然后才发现。 他自称......朕? 原来他就是尉迟锐吗? 难怪呢,他是帝王,别人肯定不敢随意谈论他的美貌。 抬头一看,尉迟锐正带笑看着自己。 “都不好看,我不喜欢阴柔那一挂的。”赵稷禾板着脸道。 “那你是喜欢沈晨那样的吗?”尉迟锐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他这几幅画里他觉得哪幅画最好看一样自然。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赵稷禾真诚发问。 尉迟锐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是,毕竟是他害得你国破家亡。” 赵稷禾弱弱地把他写给自己的纸条拿出来,推到他的面前。 “你让我来找你的。” 尉迟锐笑着接过纸条,搓成一个小球,随手扔掉。 “你出来了就有很多种选择,朕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会过来,但是既然来了,那就谢谢信任,朕会对你好的。” 赵稷禾继续弱弱问道“所以你接下来打算让我做什么?” 尉迟锐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朕以后确实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会有需要你做的事情,这个朕不瞒着你,但是你放心,朕不会要你做特别难做的事情。你暂时先安心住下吧,还没到用你的时候。” 高云忍不住插嘴道“陛下,你是让他住在宫里吗?外男住后宫不合适。” 尉迟锐想了想好像也是,就道“那这样吧,就住朕的承明殿吧。” 高云和赵稷禾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尉迟锐就站了起来,示意赵稷禾跟着他走,然后赵稷禾就乖乖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了他的承明殿。 高云问道“陛下,承明殿里除了您的卧房,就只有太监宫女住的房间了,您是想要重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他吗?” 尉迟锐点点头“嗯,那你安排一下吧。” 高云又道“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最快也要个一日的时间,那今晚赵公子如何安排?” 尉迟锐想了想道“那就在朕的卧房里打地铺吧,正好晚上和朕聊聊天,给他铺得软一些。” “是。” 赵稷禾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安排了。 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他默默跟着尉迟锐走进了他的卧房,龙床边上是一个铺了几层棉被的地铺。 尉迟锐由贴身太监服侍着脱好了衣裳,随后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人,自己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 “苗苗,今晚就委屈你睡一下地上了,就寝吧。” “什么苗苗?”赵稷禾对这个称呼一头雾水。 “你不是叫小禾吗?那不就是苗苗的意思吗?怎么?朕这么喊你,你不喜欢?” “你想怎么喊都可以,你开心就好。” 尉迟锐好好打量着他,他才十五岁,不对,现在应该是十六岁了,不过还是好小啊。 “一般来说,亡国灭族,作为少主,都是要以身殉国的吧,你怎么没有自尽?” 赵稷禾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问,握了握拳,努力放稳声音道“是,我惜命,不可以吗?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我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想活下去,我错了吗?” 尉迟锐没有马上回答,他走到赵稷禾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没有不对,很对。你还小,烨国亡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来承担你父亲犯的错。” 赵稷禾头顶感受着他的手传来的温度,还有他的那句话,喉咙开始发疼。 他在端国皇宫苟且偷生的时候,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大家都笑话他懦弱,笑话他没有骨气。但是,明明他自杀了什么也都不会改变,烨国还是会没了,那他为什么不能活下来?他才十五岁,他想要活下来,就错了吗? 赵稷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尉迟锐。 “苗苗,你怎么了?” 赵稷禾低下头,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似乎是亡国之后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苗苗,别哭了。”尉迟锐依旧撸着他的发顶,声音却柔和了很多。 赵稷禾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抱住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人,把脸埋在他的身上狠狠哭着。 尉迟锐就这么站着没有动,由着他发泄。尉迟锐现在只穿着单衣,能感觉到赵稷禾的眼泪正在一点点打湿他的衣服,但是还是没有动。 【作者有话说:竞猜红包大家来呀~已经被淹没了,你们不抢就没人抢了,猜对的能拿的币应该会很多!来呀~ 顺便弱弱问一下,这对新的cp你们还可吗?】 第三十七章 交心 赵稷禾哭完之后,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一直睡到自然醒。 被囚在端国的日子心情压抑,但是昨晚哭过之后,反而心里爽朗了很多。端国睡的那个床很硬,现在虽然睡在地板上,但是几层被子铺得很软,就很想赖会儿床。 一直到了平时尉迟锐起身的时间,外面的宫人进来伺候他起身,赵稷禾才一起爬了起来。 尉迟锐刚穿好衣服就又坐回了床上。 “苗苗,昨晚睡得还好吗?” 赵稷禾见他好像反而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就道“我挺好的,你没睡好吗?” 尉迟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站了起来道“你睡得好就好,来,随朕一起去用早膳吧。” 赵稷禾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走路更加感觉他整个人状态似乎都不太对。 坐上餐桌,尉迟锐终于忍不住按揉了一下胃部,被一旁的贴身太监眼尖看到了。 “陛下可是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赵稷禾一愣。 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尉迟锐摆了摆手“没事,用了早膳应该会好。” 太监帮他盛了一碗阿胶莲子粥“陛下,这是阿胶莲子粥,对您的胃疾有好处。” 尉迟锐喝了一口热粥,余光扫到了旁边不知所措的赵稷禾,对他笑了笑“一点小毛病罢了,不碍事的。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别拘谨着。” 赵稷禾看着面前精致的早膳,咽了口口水,提起筷子吃了起来。尉迟锐原本没什么胃口,但见他吃得开心,被带得也多喝了几口粥。 身旁的太监躬身道“陛下,您既然身体不适,那今儿个还是歇息一日吧。” 尉迟锐想了想道“歇半日吧,下午照旧。” 用完早膳后,尉迟锐屏退了所有人,带着赵稷禾回了卧房,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赵稷禾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小声问道“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尉迟锐拍拍身边的床“你过来坐吧,陪朕聊聊天吧。” 赵稷禾乖乖去他身边坐下。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胃疼不会是因为昨晚自己抱着他哭,他穿得那么少,所以受凉了吧? 尉迟锐就眼见着他低着头,然后脸慢慢变红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苗苗真是可爱呢。” 赵稷禾把头低得更下了。 尉迟锐敛了笑容轻轻道“其实你昨晚愿意在朕面前敞开心扉,朕很高兴。” 赵稷禾依旧不去看他的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天真?你明明都告诉我了,只是为了利用我,可是你说两句好话,我居然感动到哭出来,我太幼稚了。” 尉迟锐看着他,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点自己当年的影子。 “因为你还小,我不直接告诉你,我怕你后面突然知道了受不了。” “嗯?”赵稷禾转头看他。 尉迟锐沉默了一下,还是道“有一个姑娘叫齐欣,我知道,她爱慕我,虽然她很好,但是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情谊,可我看中了她的聪慧,我哄骗了她,让她去端国和亲,其实是帮我做间谍。” 见尉迟锐停了话头,赵稷禾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尉迟锐继续道“后来她被识破了,让端国给送了回来。她想入我的后宫,我给拒绝了,但是我想着,我会尽量多的在物质上补偿她,来弥补我撒的谎言,但是......” “但是什么?” “当她得知我只是为了利用她,她自尽了,就在我的面前。” 尉迟锐说完后就沉默了。 赵稷禾想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是不是......不太懂感情?” 尉迟锐又沉默半晌才道“或许说,是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了。小时候,我最喜欢我的两个哥哥,他们对我也很好,总是带着我一起玩。他们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长子,因为父皇对于立嫡还是立长一直举棋不定,所以他们间存在争竞,但只要我在,他们总会因为我放下矛盾,我们三个就像平常人家的兄弟一样,一起做许多事情。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别人都说,我比我的两个哥哥都要强,父皇也这么认为,他们就慢慢的,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充满了敌意。我其实那个时候也不是一心想着皇位,我觉得当个王爷也挺好的,但是他们不这么想,可我还一直觉得或许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修补的可能,但是......” 赵稷禾觉得他说话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卡壳这个习惯很不好,只能再次追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我等来的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开始只是想看我出丑,后面,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经历了一次次暗害之后,我为了自保,出手了,把我曾经最爱的两个哥哥,除掉了。” 赵稷禾虽然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但是能体会他的心情。 “所以,你之后就不让自己再对别人有感情吗?”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我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也一直这么要求自己,但是渐渐地,我就算是表面上在为谁着想,我心里却不是的,我只是希望对方觉得,我是在为他着想,就是收买人心罢了。其实我也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变得冷血无情,变得,真的不再有任何感情,一切都只是算计。” 这也是尉迟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吐露心声。 或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也或许是因为他昨晚在自己面前先把心底的情绪展示给了他看,所以他在他面前反而会觉得莫名的安全。 赵稷禾就这么看着这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伤感,而且美人似乎身体还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满心怜爱。 身体比头脑先做出了反应,靠了过去,轻抚他的后背安慰。 “你还能有这些想法,就足可以证明你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尉迟锐轻挑凤眼看他,眼尾还有一点泛红,看得赵稷禾脸红心跳。 “苗苗,谢谢你。” 端国。 凌汐澈已经换上了妃嫔的衣裳,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春儿给他梳头。 他身上的这件衣裳是很早以前沈晨给他选的,当时拿到这衣服的第一感觉,这个颜色侮辱性极强,但是这会儿却觉得,这桃花粉还挺好看的。 头发弄得差不多了,凌汐澈站了起身。 “开春了,这红梅也在谢了,陪我去看它们最后一眼吧。” “是。”春儿应答道。 凌汐澈出门走进园子里,在梅林边驻足观赏着。 眼前虽然是一副残花败景,但并没有太多感伤,因为接下来,就该要万物复苏了。 枝头有一朵红梅已经掉了几瓣花瓣,余下的半朵花依旧挂在枝头上,等待着最后的消逝。 凌汐澈直接把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看着。 春儿以为他在伤感,安慰道“公子不必感伤,明年红梅还会开的,等明年,春儿再陪公子来赏梅。” 凌汐澈扬起手,让风把他手心里的花朵带走。 “我不感伤,你看,梅花树开始长叶子了,春天来了。” “是,公子说得是。” 凌汐澈转身回内殿,刚推门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翻东西的声音。 凌汐澈快走几步进去,顺手拿了沈晨送他的那把弩走了进去。 屋里是一个生脸的宫女,她没想到凌汐澈会这么快回来,拿着手帕蒙住了脸,把刚翻出来的账本揣在袖兜里准备跳窗离开。 就在她踏着旁边的椅子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凌汐澈对准她放出一箭,宫女中箭后跌了下来。 春儿见状,对着门外放声大喊“来人呐!有刺客!” 凌汐澈上前按住她想要好好盘问,但那一箭似乎射在了要害,宫女吐出一口血就倒在了地上,摸了摸她的脉搏,已经死了。 不多时,禁卫军赶了过来,凌汐澈悄悄收起了账本。 “梅妃娘娘,我等护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凌汐澈想了想道“没事,不是刺客,就是个想溜进来偷东西的小宫女,倒是我,因为之前皇上遇刺的事情,心里有些阴影,以为是刺客,下手重了,她罪不至死,我却直接要了她的命。这件事情你们别太声张,别弄得人心)惶惶。” “是。” “这里你们帮我处理一下吧。” 凌汐澈说完就离开了这间屋子,走到卧房里,坐在床上静静思考着。 那个宫女的目标是账本,想要账本的那只能是徐家人。宫里的大小事务目前还都是徐贵妃管的,所以应该是徐国舅让徐贵妃派人过来偷的账本,所以徐国舅已经猜到了账本在他和沈晨手上。 也是,当时和沈晨用的是皇上指派的钦差的身份,但是徐贵妃一查就能查到,沈晨养伤期间并没有见过什么外男,所以拿着皇上腰牌的人只能是皇上自己。 他们没有揭穿自己是男儿身的事实,可能是因为徐国舅认为是自己女扮男装陪着沈晨一起去的。 一定是这样的。 凌汐澈还沉浸在思考里,沈晨快步走了进来。 “汐澈,你没事吧?” 凌汐澈站起来,还没开口,就被沈晨过来用力抱住。 “你没事吧?” 凌汐澈拍拍沈晨“你别紧张,对方的目的不是要杀我,而是要偷账本。” 沈晨松开了他“偷账本?” “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拿着账本准备离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禁卫军来之前就把账本藏起来了。” 沈晨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想偷账本的就只有徐氏了,他们是要准备行动了吗?” 凌汐澈握住他握拳的手“沈晨,你别激动,账本是我偷来的,在账本的事情上你听我的,这件事情你让我处理行不行?” “可是汐澈......” 凌汐澈凑过去吻上沈晨的嘴唇,在他唇上尝了一口,这才松开他。 “听我的,行吗?” 第三十八章 动心 安抚好了沈晨之后,凌汐澈独自一人去了贵妃的居所长秋殿。 长秋殿内,贵妃已经听说了宸乐宫里有人闯入,但是其他的,一概不知。 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外面传来了通禀声。 虽说贵妃仍是众妃之首,打理六宫,但梅妃是宸乐宫的主人,除夕宴还随同出席了,谁最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也没有人敢拦着他,直接就进了长秋殿。 “梅妃可真是稀客呀,来我这里有事吗?” 凌汐澈扫了眼屋内的丫鬟太监,道“所有人都退下。” 贵妃心里有鬼,难得的没有发作,让宫人们按照凌汐澈的意思退了下去。 凌汐澈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不想多绕弯子,我们开门见山可以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汐澈浅浅道“是你父亲让你安排人手来我这里找一份东西的,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汐澈看了眼徐贵妃,她已经完全慌了。 想了想道“我估摸着你应该并不了解内情。这样吧,你和你父亲联系一下,我要见他。” 贵妃虽然内心直打鼓,但是嘴上还是不肯服输。 “我爹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凭什么?” 凌汐澈冷冷扫了她一眼“凭什么?凭我手里握有他的把柄,凭我能让你们徐氏一族数十年的荣耀毁于一旦。我劝你老老实实传话,否则,到时候就是你耽误了你们整个家族,这个责任你承不承担得起,你自己想清楚了。” 凌汐澈说完这番话,直接起身离开。 回到宸乐宫后,凌汐澈自己摆了一盘棋,稳定心神。 去的时候是早上,到了傍晚时分,贵妃那边终于来人了,是贵妃的贴身丫鬟莲儿。 莲儿带来了消息,明日早朝之后,可以安排凌汐澈与徐国舅见面。 当晚,凌汐澈什么都没有跟沈晨说。 第二日,沈晨去早朝后,他也马上起了,穿戴整齐后去了徐贵妃告诉他的地方去等着徐国舅。 凌汐澈静静地等着,看着附近因为开春了开始绽放的花儿们,心里思绪万千。 真希望这事情能顺利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去发展,希望不要真到了某一天,一切会无法收场。 “不知梅妃娘娘有何事要见老夫?” 凌汐澈闻言转身,徐国舅已经到了。 “我想请问国舅爷一个问题,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娘娘此言何意?”徐国舅吃不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凌汐澈语气虽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是要财?还是要名?还是,要这端国天下大乱?” 徐国舅做了个揖“老臣惶恐,不知娘娘为何这么问。” 凌汐澈浅浅一笑“你没有猜错,账本在我的宸乐宫里。是皇上养伤的时候,我和皇上瞒着所有人一起偷偷去了一趟烨地,要说这账本,那还是我亲自偷回来的。” 徐国舅没想到凌汐澈会这样直接坦白,一时有些语塞。 凌汐澈继续道“我和皇上到了烨地之后,先去民间逛了一逛,大概了解过现在那边什么状况。这个税收,皇上可不太满意。” 听到税收二字,徐国舅的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既然如此,娘娘手里既然有了证据,为何不顺势铲除了我们徐家?若是徐家倒了,妍容本就不得圣心,那皇后之位自然就是娘娘的了。” 凌汐澈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皇后之位吗?” “难道不是吗?” 凌汐澈目光凌厉地看着徐国舅“如我真的想要皇后之位,徐氏贵妃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哪怕她有强大的母族撑腰,也依旧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娘娘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天下盛世。” 徐国舅完全没有想到梅妃会这么回答,不禁再次打量了他几眼。 凌汐澈继续道“如果你们徐氏继续跟皇上斗下去,伤的那是端国的国本,徐国舅不知吗?昭国强盛,财力上比起端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尉迟锐那个人,他能做到面面俱到,朝野上下,包括民间,对他都是一片赞颂,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徐国舅,你觉得他会是个省油的灯吗?皇上心里最大的愿望是端国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那尉迟锐难道不这么想吗?二国相争,必有一亡,皇上和尉迟锐都不会想成为输的那个人。若因为政斗,一旦端国出现问题,昭国势必会有动作,等那个时候,家国不安,你们徐氏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不是得不偿失吗?你就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纵横官场几十年的徐国舅竟被凌汐澈这一番话说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低着头想了许久。 “梅妃娘娘只是个女子,竟懂得这么多道理,老臣佩服。” 凌汐澈放软了语气道“如果国舅日后能一切以端国的大局为重,那么,我可以保证,这本账本会永不见天日。” 徐国舅不再说什么,对着凌汐澈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国舅的党羽正在不远处等他,见他过来,一起迎了上去。 “国舅爷,梅妃找你说了些什么?” “梅妃是不是手里真的有账本?” 徐国舅点了点头“是,账本在他手里。” “那怎么办?” “那皇上会不会降罪我们?” 徐国舅长叹了一口气,道“收手吧,传话下去,按照圣上的旨意,烨地免去赋税三年,谁也不许中饱(私囊。若有人一意孤行,一旦发现,就算圣上不怪罪,老夫也绝不留情。” “是。” 徐国舅又叹了一口气,撇开他们,独自往前走。 这个梅妃,真的很厉害。明明是能做他女儿的年纪,可说的这些话却如此的一针见血。 要他是个男子,朝堂上有他在,必定是端国之福,只可惜...... 他这么厉害,只要有他在,妍容就绝没有当皇后的可能。本来想着只要妍容当了皇后,哪怕未来的太子不是妍容所出,那妍容也依旧是太子的嫡母,但...... 这个梅妃太厉害了,若他当了皇后,诞下了太子,那未来徐氏一族的荣耀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不能留。 要怪,就只能怪他不姓徐。 昭国。 虽然赵稷禾已经搬去了新收拾出来的房间里,但是尉迟锐吩咐了下去,赵稷禾可以自由出入承明殿任何地方,哪怕是他的卧房。 这日,赵稷禾醒得有些晚,去尉迟锐的卧房找他,发现他已经走了,就赶紧问了他人在哪儿,然后就一路小跑着去找他。 尉迟锐坐在望月阁的楼阁上,晃动着酒杯。 “陛下。” 尉迟锐凤眼微抬“十七,进展如何?” 被唤作十七的影卫行了个礼“陛下的计策真妙,那账本,果然出事了。徐氏已经有了动作,派出了府上功夫最好的侍女,由徐贵妃带进了宫。” 尉迟锐抿了口酒“等沈晨与徐氏正式开始交锋,我们的时机也就到了。你接下来就继续派人撺掇两派的矛盾,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就行了。” “属下遵命。” “是你?” 听到有人说话,尉迟锐和影卫十七一同侧目,发现赵稷禾在不远处气喘吁吁地指着十七。 “那天那个刺客是你?” 十七并不否认,点点头道“正是在下。恭喜赵小公子成功脱困。” 尉迟锐示意十七退下,十七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赵稷禾走到尉迟锐身边问道“你们在讲什么?” 尉迟锐端起酒杯又抿了口酒“在聊对端国的一些暗中部署。” “好吧。” 尉迟锐看着依旧没有完全把呼吸调整过来的赵稷禾,忍不住笑问道“苗苗是一路跑过来的吗?” “嗯。”赵稷禾低下头搅弄着衣服。 尉迟锐不由地笑了出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黏着自己了,除了上朝和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和自己待在一起。 其实他为什么会这样并不难猜,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有个人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才会如此依赖。 “咦?你在喝酒吗?” 赵稷禾正打开了酒壶的盖子闻了闻。 “是啊,你要一起来一杯吗?” 赵稷禾满脸疑惑“你不是有胃疾吗?为什么还要喝酒?” 尉迟锐轻笑了一声“你管朕啊?” 尉迟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想拿酒壶再倒一杯,赵稷禾见状一把把酒壶抢走。 “你真的别喝了,我怕你等会儿不舒服。” 站在一旁的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高云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尉迟锐斜了他一眼。 “朕都听到你笑了,不许笑。”又看向赵稷禾“苗苗你又不喝,抱着酒壶做什么?给朕。” 赵稷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晃了晃,酒壶里好像也不是很多。 “我喝,我突然想喝了。” 说着,赵稷禾打开酒壶盖子,直接一口气把壶里所有的酒全部喝完,然后把空的酒壶啪的一声摆回桌子上。 “我都喝完了,你别喝了。” 这是赵稷禾第一次喝酒,只觉得酒辣辣的,并不好喝,然后,有点上头,晕晕乎乎就歪向了一边,却似乎倒在了温柔乡里,香香的,暖暖的,忍不住蹭蹭。 尉迟锐看着怀里的赵稷禾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小东西。 不过,那种久违的,心里软软暖暖的感觉,好像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感情再升温 尉迟锐本想送赵稷禾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但看着怀里这个这几天本来就一直黏着他,现在更加黏着他,抱着他不肯松手的小家伙,改变了想法,把他送进了自己的卧房。 “苗苗,你还好吗?” “嗯......” 赵稷禾翻身搂住坐在床边的尉迟锐的腰,在他的腰腹上蹭蹭。 尉迟锐摸了摸他的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宫人道“吩咐下去,熬一碗醒酒汤来。你们先都退下吧。” “是。” 尉迟锐想掰开他的手,让他好好躺着,但他似乎借着酒劲起了脾气,就是不肯松手。尉迟锐只好作罢,让他这么抱着,继续摸摸他的头。 赵稷禾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自己死死抱住的人,有些得意地对着他笑。 尉迟锐无奈“你傻笑什么?” “大美人,我抓住你了。” “你不是说朕不好看吗?” 赵稷禾继续笑着道“我那就是违心的话。我觉得你漂亮的,你好漂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大美人~” 这么直接夸漂亮,尉迟锐倒是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开脸不让他看。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大美人~看看我呀~”赵稷禾歪头去看他的脸。 “别闹。” 闻言,他没有闹了,只是直接吸了吸鼻子,小声啜泣了起来。 尉迟锐不解“又怎么了?” 赵稷禾哽咽着道“我觉得我太可悲了。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才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了,你是在利用我,可是我,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了......我也不想天天缠着你,但是不这样的话,我要继续每天一个人从早上开始发呆到晚上吗?我不要......” 尉迟锐安抚着他道“朕现在是真的喜欢有你在朕的身边,你别多想。” 赵稷禾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继续哽咽着道“其实每天都缠着你我也很害怕,我害怕哪一天你就嫌烦了,再也不想见我了,我好害怕......” 赵稷禾说着说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开始往下掉。 尉迟锐瞧着他这样,听着他带着哭腔讲的这些话,心里那些包围着情感的坚冰似乎全部化成了一大滩的水。 拿过手帕擦去他的眼泪“苗苗真是个小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端国。 凌汐澈和徐国舅聊完后就匆匆回了宸乐宫,他并不想被沈晨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现在他已经和沈晨坦诚相待了,但是他也一直明白,沈晨是个帝王,是个有野心的帝王。徐氏权力过大,经常会在朝政上忤逆他,他偏偏又是个不喜欢听别人的话的人,这些年下来,他的心里也早就对徐氏积怨颇深了。现在他手里有了徐氏的把柄,他不可能愿意就这么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 自己现在能劝得住他,但不可能永远劝住他,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于他和徐氏的关系。 哎,只可惜自己现在在后宫,朝堂上的事情想插手也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凌汐澈有一点点后悔了。 假如当初直接投降了来端国做官或许更好? 走着走着,想着想着,他人已经回到了宸乐宫。 沈晨迎了出来。 “汐澈,你去哪儿了?” 凌汐澈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过来了,愣了一下,才道“我没去哪儿,就是出去随便走走,散散心。” “就你一个人,不许任何人跟着吗?”沈晨明显是不相信的。 凌汐澈故作轻松笑了笑“不可以吗?你怎么像审犯人一样啊?心情不好?” 沈晨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肩膀“你去见徐国舅了,对吗?” 凌汐澈脸色变了变,拍开他的手“你派人跟踪我?” “我没有。是你和国舅交谈的时候,李福全的一个小徒弟远远看到了,所以我才知道的。” 凌汐澈自知这事情自己瞒着他确实是理亏,就不再多说什么。 沈晨拉着凌汐澈进了内殿,吩咐小明子关上门,殿内就余下他和凌汐澈两个人。 沈晨再次搂住凌汐澈的肩膀“汐澈,你告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凌汐澈低下头小声道“你如果信任我,就别问了,我不会害你的。” 沈晨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你也信任我,就告诉我。你让我有什么大的决定要和你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做,但是你,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凌汐澈抬头看沈晨,他幽黑的眼眸子正盯着自己。 是啊,信任应该是相互的。 自己瞒着他,不想告诉他,其实说白了就是信不过他,怕他知道了会做出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的事情。 “沈晨,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那我把我怎么想的告诉你,你也答应我,不管你听完之后怎么想的,就算是和我的想法相反,你也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告诉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 凌汐澈心一横,道“我直接跟徐国舅承认了账本就是我偷的。” “什么!”沈晨忍不住惊讶道。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好,你继续说。” “我跟他说,他继续和你对着干下去,最后只会便宜了昭国,他们徐氏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所谓唇亡齿寒。我跟他说,账本是我偷的,那两个钦差就是我和你,但是,只要他愿意接下来一切以大局为重,我就不会把这本账本拿出来。” “汐澈......” 凌汐澈浅浅笑了笑道“其实我当时去偷账本,本来就是打算这么用的。手里握有他们欺君罔上的证据,就可以威胁他们,牵制住他们。” “可是汐澈,你就算是这么打算的,你应该告诉我,让我去威胁他。你这么一来,他们会恨上你的。” 凌汐澈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怕。” 沈晨把他抱进怀里,抱紧他“我会保护好你的,一定。” 凌汐澈埋首在沈晨怀里,小声问道“所以除了保护我,你现在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吗?告诉我。” “没有。既然你已经这样安排了,那我听你的,毕竟咱们凌上卿的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 凌汐澈抬头看沈晨,浅浅一笑“那以后我们都像现在这样,对彼此完全信任,不要隐瞒,好吗?” 沈晨理了理凌汐澈额边的头发,凑到他耳边道“那是自然。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完还不忘在凌汐澈的耳垂上咬上一口。 凌汐澈被咬得身体轻颤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了。 昭国。 第二天。 尉迟锐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小家伙,他居然还在睡。 昨日他喝醉的时候还不到正午,本以为喝了醒酒汤睡上一两个时辰酒就醒了,结果他就一直睡一直睡,睡到天黑了才醒了一次。 他醒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自己迷迷糊糊爬了起来,尉迟锐以为他是要自己回房了,结果发现这个小家伙只是被憋醒了,起来去更衣,回来之后爬上他的床继续睡,然后一直睡到现在。 赵稷禾翻了个身,搂住尉迟锐“抱~” “苗苗,睡得还舒服吗?” 赵稷禾闭着眼睛像说梦话一样回答道“舒服~这个床好软~枕头也好软~你也好软~” 赵稷禾说着又捏了尉迟锐的腰几下。 这么直接地被吃豆腐,尉迟锐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给面子的拍开了他的手。 本来还在半睡半醒,然后手上被人啪地用力打了一下,这时赵稷禾才终于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某人好看的丹凤眼正在盯着自己,瞬间完全清醒了,一个害羞钻进了被子里。 “哎呀!我怎么在你的床上?” “朕的床睡着还舒服吗?” 赵稷禾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嗯,舒服。” 赵稷禾这个做了坏事在暗中观察一样的小表情成功把尉迟锐逗笑了,见到尉迟锐笑了,他这才放心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苗苗你可真能睡,你要是再多睡一两个时辰,那你就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赵稷禾看了看外面。 是哦,已经过了一天了。 把头转回来,又不好意思地缩进了被子里。 尉迟锐摸了摸他露出来的那部分脑袋“既然酒量都差成这样了,以后不给你喝了。” 赵稷禾弱弱道“那你以后也别喝了。” 尉迟锐笑了笑。 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吗? “你个小家伙还要管朕吗?” 赵稷禾小声问道“你不是有胃疾吗?应该不能喝酒的吧?” “朕虽然是有胃疾,但也不是每次喝完酒都会不舒服的,没事。” 尉迟锐说完这句话,就眼见着赵稷禾本来正常的眼睛里又开始变得眼泪汪汪,一副快忍不住要哭了的表情。 再摸摸他的头“你又怎么了?” 赵稷禾用超委屈的语气回答道“我只是希望你一直能好好的......” “你是怕要是朕命短,死了以后就没人能给你当靠山了是吗?” “我不是......”语气变得更委屈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尉迟锐笑着撸他的头“别担心,朕会好好的,因为朕还要一统天下呢。” 某人用下一瞬间就能哇的一声哭出来的语气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别喝酒了?” 尉迟锐无奈道“行,朕尽量。” 第四十章 真实的洞房 御书房内,沈晨看着烨地的探子呈报上来的公文。 公文上说,烨地各个大小地区都已经张贴了公告,烨地免去三年赋税,并且还补偿百姓每一个人一升米。 沈晨放下公文,回忆着那天凌汐澈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他一开始就打算这般利用那本账本。 他的心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而自己,只是想要加固皇权。 他,格局确实比自己要宏大。 沈晨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还好他不是烨国皇帝,不然以他的实力,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那想跟他在一起,可能只有自己死乞白赖去给他当宫妃这一条路了,还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他无情地拒绝。 不过现在他既然帮着自己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情,那应该要好好奖励他才对,只是他似乎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呢...... 昭国。 那日之后,赵稷禾变得越发黏着尉迟锐。 以前要说他是小心翼翼地黏着他,现在就是明目张胆的。 先前他一边黏着他享受在他身边的安全感,但是一边又生怕黏得他太紧,他会觉得烦,一直在害怕他会不会突然就翻脸了。但是那日之后,他感觉尉迟锐似乎真的挺喜欢自己的,不只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那种。毕竟,要是仅仅只想利用,他不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会乖乖让他利用的,因为除了让他利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今日用过晚膳后天还没怎么黑,尉迟锐说还剩下几本奏折要批改,赵稷禾就自己去走走逛逛,结果在一个长得给人感觉很亲切的宫女姐姐那里发现了一只小鸽子,宫女姐姐说鸽子叫小白,很聪明的,于是赵稷禾就和小鸽子玩了许久。 等到赵稷禾觉得尉迟锐应该批折子批得差不多了,就撇下了小鸽子去找他,结果发现他已经走了。 听宫女说尉迟锐前脚刚走,赵稷禾就马上一口气跑到了承明殿,终于在马上就要到承明殿的路上遇到了尉迟锐,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赵稷禾拉住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不等我......” 旁边的高云给尉迟锐使了个眼色“陛下......” 尉迟锐对着他点了点头,又对着赵稷禾道“苗苗,朕有点事情,你能晚点再来找朕吗?你先自己回去吧。” 赵稷禾看看尉迟锐,再看看高云,高云满脸戒备的神情让他又委屈了起来。 高云这表情,分明是有些事情不能被自己知道,因为自己不值得信任的意思。 赵稷禾拽住尉迟锐的衣袖,小声道“尉迟锐,我知道你是不会完全信任我的,我是烨国的亡国太子,你是昭国的国主,你要防着我,我可以理解的,但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想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情,我可以指天发毒誓的,我真的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情的......” 本来没有想哭的,但是越说越委屈,然后就委屈到哭了出来。 赵稷禾自己擦掉眼泪,小声抽泣着。 好讨厌,以前也没有这么爱哭的,为什么到了他身边之后老是哭,太讨厌了。 “苗苗,你随朕一起来吧。” “真的吗?”赵稷禾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眸,期待地问道。 “嗯。” “陛下!”高云感觉他这决定不太好。 尉迟锐对着高云笑了笑“没事,朕觉得他可以信任。” 高云也没有办法,毕竟尉迟锐是什么脾气高云相当清楚,就只能对着赵稷禾道“赵公子,陛下如此信任你,你可一定要对得住陛下的信任。” 赵稷禾用力点点头“嗯!会的!” 尉迟锐摸摸赵稷禾的脑袋“行了,把眼泪擦干,随朕走吧。” “嗯!” 承明殿里有一间暗格,打开之后顺着阶梯走下去,是一个地下的议事间,赵稷禾跟在尉迟锐身后走了下去。 几个将军已经在等着了,见到赵稷禾跟着一起过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尉迟锐开口道“怎么了?今儿个气氛怎么这么沉重?” 有位将军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陛下,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尉迟锐拉着赵稷禾的手到座椅边坐下,高云坐在尉迟锐旁边,因为没有多余的椅子了,赵稷禾只能站在边上。 “他可以被信任。要真是朕看错了人,出了事情朕担着。” 几位将军异口同声道“陛下言重了。” 赵稷禾就一直站在边上听他们聊最近的军队训练情况,还有探子来报的端国的军务情况。站久了有点脚酸,换了个姿势靠着尉迟锐的椅子站。 赵稷禾打量了一下这个地下室,还挺宽敞的,就是这里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有点阴冷。 想到这里,他去摸了摸尉迟锐的手,冰冰凉凉的。 “要不要我去给你拿一件外披过来?你的手好冷。” “没事,不用了。” 虽然赵稷禾是凑在尉迟锐旁边小声问的,但是这地下室自带着扩大音量的效果,几位将军也都听到了。 本来有赵稷禾在大家今日都有些放不开,但是现在似乎大家都发现了赵稷禾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于是气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赵小公子,你这么关心咱们陛下呀?” 赵稷禾被问得羞红了脸。 “老李,你今天带暖炉了没?” “去你的,都开春了谁还揣暖炉?” “这不是为了皇上吗?这里阴冷,皇上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以后你带着。” “我家里不用那玩意儿。” “陛下,你冷吗?我的外披给你要不要?” 尉迟锐无奈地指了指他们“你们都够了,朕不冷。还有,小禾年纪还小,你们几个老叔叔别欺负人家。” 赵稷禾看到旁边有一个茶壶,低着头默默走过去,摸了摸,水是热的,就倒了一杯水送到尉迟锐手边。 “你喝点热水吧。” 尉迟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苗苗,你别理他们。” “嗯?什么?” 赵稷禾顺着尉迟锐的视线看过去,几位将军都笑眯眯盯着他看,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呀!好害羞!” 赵稷禾捂脸躲到尉迟锐椅子后面蹲下,惹得几位将军哈哈大笑。 尉迟锐轻咳一声“朕都说了,不许你们欺负他。” 闻言诸位将军强行憋住笑。 赵稷禾蹲在尉迟锐身后不敢站起来,捂着自己烫得不行的脸,偷偷听他们讲话。 他们重新开始聊政事,提到了端国朝堂里几个比较知名的人,讲了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讲了通过间谍得到的他们现在对昭国军务的看法。 听着听着,赵稷禾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他们讲了一圈人都没有提到凌汐澈。 这不应该吧...... 凌汐澈已经归降了端国,那他应该是分析端国的时候一定要考虑进去的因素才对吧...... 虽然赵稷禾从未执过政,但凌汐澈有多少能力,他心里也是知道的,整个三国都没有人敢小觑凌汐澈才对,可是他们为什么好像完全不在意他? 难道沈晨没有重用他吗? 不应该啊...... 赵稷禾想到这里,忍不住悄悄冒出了脑袋,但是还是好害羞,就又缩了回去。 算了算了,自己现在在昭国又算是个什么身份?凌汐澈混得再差也肯定比自己强,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 端国。 天色渐暗后,沈晨回到了宸乐宫,凌汐澈迎了上来。 “今儿个你倒是回来得挺早的。” 沈晨拉过他的手“汐澈,要不要随朕一起出宫?” “什么时候?你又要出去微服私访吗?” 沈晨笑笑“不是微服私访,是跟你出去游玩,就今晚。” 凌汐澈仔细分辨他的表情是不是在开玩笑,发现似乎不是,才道“你怎么想想一出是一出?” 沈晨搂住他“其实是因为探子来报,烨地多地都已经公示了免税三年,并且还大开粮仓发放粮食,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我就想让你高兴高兴。在这宫里你比旁人更加没有自由,所以今晚我想带你出去,让你也放松一下,一同夜游。” 凌汐澈看了看外面,是啊,他只要走出内殿就要换上女装,在这宫里确实毫无自由可言,能出去逛逛,那当然是好的,也就答应了。 出了宫门后,沈晨也没有带他跑多远,就在皇城里逛夜市。 但哪怕就是这样,凌汐澈也逛得很开心,沈晨随手买了一串糖葫芦给他,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沈晨带着凌汐澈来到一条河边,这里停着许多艘船,其中一艘船最为华丽,船上还装饰着红绫。 凌汐澈好奇地指着那艘船“咦?那艘船难道是用来迎亲用的吗?” 沈晨拉着他的手往河边走去。 “沈晨,我们去划船吗?不过今日这船家似乎生意不太好,都没有人租船的。” “那是因为我把所有船都包下来了。” “啊?” 沈晨拉着他走到那艘装饰过的船边,船家从一艘船里钻了出来,沈晨给了他一锭银子。 “麻烦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船家笑呵呵地收下了银子“公子放心。” 沈晨自己先上了船,对着凌汐澈伸出了手“汐澈,过来。” 凌汐澈拉着他的手,跨到了船上。 凌汐澈钻进船舱,发现里面布置得就像是婚房一样,船窗户上贴着喜字,点着红蜡烛,就连床被枕头帐幔都是大红色的。 见他已上船,沈晨摇动船桨把船划到了湖中心。 凌汐澈从船舱里钻出来,只见船已经远离了岸边。 “沈晨,这船舱里......” 沈晨走过去,搂着他进了船舱,转身关上了舱门。 “关门干什么?”凌汐澈小声问道。 沈晨转头看他,他似乎有点紧张。 走过去,搂住他的腰。 “汐澈,我那时候就直接把你强行封了妃,也没有什么仪典,我总觉得是一种遗憾。” 凌汐澈低下头浅浅一笑,他已经猜到了沈晨的用意。 沈晨捧起他的脸,亲过去,深吻他,手里逗弄着他的身体。 “唔......”凌汐澈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沈晨松了嘴“汐澈,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还喝吗?” “不了吧,我......” 见他似乎已经动情了,沈晨用轻挑的语气道“你什么?说出来。” 凌汐澈无力地捶了他一下“你弄得我现在好难受。” “哪里难受?” “讨厌。”又捶了他一下。 沈晨笑着把桌上的酒勾过来,直接打开酒壶盖子喝了一大口,再次亲上凌汐澈,把嘴里的酒水过给他一半。 凌汐澈被他弄得眼睛里就像这湖面一样泛着涟漪,腰肢已经完全软了,轻轻喘息着。 沈晨一把抱起他,送上了床。 岸边,有人想要来租船,船家转身望了望湖中心正在轻轻晃动的小船,拒绝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圆房啦!开船啦! 大家对后续发展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昂~我很乐意看到你们聊剧情昂~】 第四十一章 满月宴 开春之后,绿意快速地重回了大地。 草长莺飞的时节最是适合狩猎,两年一度的皇家春猎原本已经定好了时间,但凌祁媛忽然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孩,太后决定亲自为她的第一个孙儿操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满朝文武都要参宴,于是只好把春猎延期。 满月宴当日,凌汐澈随着沈晨一起来到了晋王府。 凌汐澈一袭白色的纱制春衣,腰间的腰封上绣着红梅,虽然简洁,但是穿在他的身上,用沈晨的话讲,没有半分烟火气儿。 沈晨去了前厅,凌汐澈独自一人来了后院,结果还没见到凌祁媛就被各家夫人围观了,堵着他各种夸奖赞美,甚至有人贬低徐氏来表明并非徐氏一党的立场。 “梅妃娘娘!” 凌祁媛在不远处跟凌汐澈招了招手。 各位夫人见状,给凌祁媛让出了一条路。 凌祁媛牵起凌汐澈的手“各位夫人,我想和梅妃娘娘说点体己话,各位能先把他让给我吗?” “王妃说的哪里话。” 诸位夫人这时才终于放过了凌汐澈。 凌祁媛拉着凌汐澈的手往里屋走,直到远离了人群之后,才靠到他身边,喊道“哥哥。” 凌汐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早产的?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 凌汐澈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的腮帮子“你没事就好。” “嗯,我没事,宝宝除了偏小了一点,其他也都很好。” 凌祁媛挽着凌汐澈的手推开房门,秋儿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哄着,看到穿着女装的凌汐澈,一下子不太敢认。 “小姐,这是......公子吗?” 凌汐澈歪了歪头笑了笑“秋儿,好久不见。” “公子,你这么打扮也......挺好看的。” 凌祁媛打破尴尬道“哥哥,这是安安,你要不抱一抱?” “安安?名字已经取好了吗?” “是啊,叫沈安,平安的安,是太后取的呢。” 凌汐澈从秋儿手里接过沈安,小宝宝并不怕生,在凌汐澈怀里笑得特别开心。 “叫安安好,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 秋儿看到凌汐澈身后进来的人,赶紧行礼。 “陛下。王爷。” 凌汐澈转头一看,沈晨和沈雨走了进来。 “皇兄。” 凌祁媛也准备行礼,沈晨抬了抬手道“私下里就不必多礼了,都是一家人。” 沈雨接过凌汐澈手里的沈安,逗着“来,给爹爹笑一个。” 凌祁媛托住小安安的身体“王爷,你不能这么抱,别摔了他。” 沈雨委屈兮兮道“你又嫌弃我......” 凌祁媛扯扯他的脸“没有啦。” 沈晨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自己都看着那么幼稚,能当好爹娘吗?朕还指望你们能把他培养成栋梁之才,未来继承大统呢。” “皇兄,你......” 沈晨走过去拍拍沈雨的肩膀“小雨,你可要把未来端国的继承人给培养好了,要是你给养差了,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皇兄,你......你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子嗣了吗?” “除了汐澈,朕不想再与别人有夫妻之实。你不是也说过此生不纳侧妃吗?你应该懂的。” 凌汐澈刚才一直低着头,这会儿才抬起头,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想起了小船上那晚的夫妻之实,瞬间红了脸。 “你们看我做什么?那是他的决定,你们看我干吗?” 沈雨见他这幅表情,凑到沈晨耳边小声问道“皇兄,你们是不是终于那个什么了?” 沈晨斜了他一眼“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 沈雨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沈晨走到凌汐澈身边,对着众人道“行了,我们该过去了,母后该等急了。” 凌祁媛跑到沈晨身边问道“皇兄,几日后的春猎能带我一起吗?这段时间我都快闷死了,我特别想去。” “你不用照顾沈安吗?” 凌祁媛满眼期待地望着沈晨“有秋儿和奶娘在,我就出去玩几天没事的,就几天嘛~” 沈雨也帮忙求道“皇兄,要不你就答应了吧,家里我一定会安排好的,其实媛媛骑马狩猎都要比我厉害,不去挺可惜的。” “那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沈雨小小声道“我平时又不需要这些。” 沈晨无奈“那这次就一起去,春猎过后,你们两还是收收玩心吧,该成熟起来了。” “好耶!” “一定一定。” 定下来之后,大家就一同去了前厅。 不远处的角落里,徐光带着一个打扮成小厮的人在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宾客,直到凌汐澈走过来,徐光才打起了精神,拍了拍身旁的小厮。 “就是他,皇上身边穿白衣服那个。” “他就是梅妃?” “对。不出意外,春猎皇上会带着他一起去,那时候就是对他动手的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杀了他。你若得手,好处少不了你的。” “明白。” 昭国。 今日尉迟锐也带着赵稷禾出了宫,高云驾着马车,逐渐偏离了皇城闹市,向着郊外一处小树林行去。 尉迟锐本来没有打算带他去的,但是当尉迟锐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没带他去之后的画面,还是决定带上他。 假如直接跟他说不带他去,他肯定又会眼泪汪汪地说,自己不信任他,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理解的,这种话,然后开始哭。 假如直接走,不告诉他,他肯定会满皇宫找自己,然后等回来的时候可能他已经哭过好几回了。 尉迟锐看看坐在旁边的赵稷禾,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赵稷禾正掀开窗帘看看外面,显得很兴奋。 “尉迟锐,你不是说今天是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吗?那为什么带我来?你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吗?” “朕只是不想看你哭。” 赵稷禾瞬间变了表情“你是......嫌弃我了吗?” “没有,你多心了。” 赵稷禾挪过去坐在他身边“其实你可能不相信,我以前没有很爱哭的,烨国亡国我都没有哭,我都好多好多年没有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哭得有点多。” “嗯。” 赵稷禾见他恹恹的样子,有点点担心。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昨晚睡得晚,现在有点犯困罢了。” 尉迟锐扫了一眼精神饱满的赵稷禾,明明他和自己是同一个时辰睡同一个时辰起的,他就精神那么好,果然是因为他年轻的原因吗? 赵稷禾看到尉迟锐丹凤眼扫过来一个勾人的眼神,再配上他这会儿慵慵懒懒的表情,心里小鹿狂跳。 赵稷禾坐坐直,又挺了挺身体“你靠我肩上睡一会儿吧。” 尉迟锐轻笑一声不搭理他。 “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嘛。” 赵稷禾过去搂住他,按头让他往自己身上靠。 “苗苗,你可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赵稷禾委委屈屈道“我怎么了?我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嘛。” “陛下,到了。” 高云掀开帘子,只见赵稷禾抱着尉迟锐,两人的姿势有点过分亲昵。 “陛下?” 尉迟锐对赵稷禾轻声道“松手。” “哦。”乖乖松手。 赵稷禾跟着尉迟锐下了马车,前面是一个类似大仓库一样的房子,屋前还堆了许多晒干了的稻草。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吗?秘密粮仓?” 高云听到他这话就笑了“陛下,看来至少我们已经能把赵小公子给骗了。” 尉迟锐拍拍高云的肩膀“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我们宁愿把端国的探子想得更聪明一点,也别把人家当笨蛋,谨慎一点总是不错的。” “陛下说得是。” 赵稷禾发现他说的话里味道不太对“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笨蛋吗?” 尉迟锐被他逗笑了“当然不是,我们苗苗还小,这叫天真,不叫笨。” “哼。” 尉迟锐推开仓库的门走进去,里面放满了各式兵器。 赵稷禾傻眼了“你......你藏了这么多兵器吗?” “是啊。” “你是皇帝,造点兵器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高云替尉迟锐回答道“赵小公子是真的天真。皇上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麻痹端国?我们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给端国制造一种我们昭国只追求富裕而忽视了军务的假象,等以后他们回过头来才会发现,我们确实相当富裕,可这军务,也没有落下。” 赵稷禾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尉迟锐,小声道“你真的是心机深得很。” “你要是害怕了,以后可以和朕保持距离。” 赵稷禾闻言快步走到尉迟锐身边,抓住他的袖子“不要,我不要距离。” 尉迟锐拿起一个箭头,指尖轻触,一滴血就从刚才触碰的地方渗了出来。 “这箭确实很锋利。” 赵稷禾不想去看箭头,掏出一块手帕按住他出血的手指。 “知道锋利那你就别再用手摸了,你看,都出血了。” 高云看着赵稷禾如此紧张尉迟锐,忍不住道“现在有人能在陛下身边这么体贴地照顾,我们也都放心了。” 尉迟锐微抬凤眼看向高云,娇嗔般地说道“表兄莫要乱说。” 高云红着脸低下了头。 赵稷禾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再想到他的那些臣子,那些将军,好像对他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的样子,更加不好受。 他不会平日里都这么和别人相处的吧?所以大家才会都这么在乎他? 对哦,他还跟自己说过,有时候对别人好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了收买人心,所以他不会一直用这种方法收买人心吧? “苗苗,怎么了?” 赵稷禾摇摇头,过去勾住他的胳膊,抱住。 第四十二章 春猎 两年一度的春猎在延迟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开始了。 与众人猜测的一样,今年的春猎梅妃陪同沈晨一起参加。原本在太后的要求下贵妃也会随行,但在临行前贵妃自己却突然去跟太后说自己好像感染了风寒,想留在宫里养病,这次就不随驾出行了。 因为贵妃的缺席,唯一伴驾的梅妃的地位似乎显得更加扎眼,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 其实这次春猎凌汐澈本来不想去的,毕竟要在宫外过好几天,而且人多眼杂,怕被人看出什么,但是沈晨非要让他一起来,他架不住沈晨一次次跟他说,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一起跟来。 刚到的时候因为要走章程,他露了个面,之后就钻进了他和沈晨的帐篷里,晚间有宴席,不得已出来用了个晚膳,然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他本打算一天都留在营地里,掏出了一本带过来的书册打开来看,准备看书看上一整日。 刚刚开始把内容看进去,有人掀开帐篷钻了进来。 “哥哥,你干什么呢?” 凌汐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先前吵着要来吗?终于来了,怎么不去玩?” 凌祁媛在他面前蹲下,托着腮道“我想跟你一起玩。”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凌汐澈继续看书。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昨晚就见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是宫里被人欺负了吗?你告诉我是谁,下次进宫我帮你报仇。” “没有。” “真的吗?是不是徐妍容又欺负你了?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凌汐澈笑了笑“要是当年你被嫁进了宫里,你会怎么让自己不受欺负?” 凌祁媛不假思索回答道“谁要找我麻烦,我就胖揍谁一顿,揍到不敢再找事。” 凌汐澈又问道“那要是人家使用阴谋诡计呢?” 凌祁媛无所谓道“要真玩不过人家那就认栽呗。” 凌汐澈戳戳她的腮帮子“那我只能说还好王爷人好,你不需要宫斗宅斗。” 凌祁媛顺势拽住凌汐澈的手“既然没有被欺负,那你就跟我去打猎吧。” “不去。” “为什么?” “不想杀生。” 凌祁媛表示不相信,道“不想杀生?那小时候把我的小白兔给烤了的人是谁?” 凌汐澈终于说出了实话“今日皇家宗亲都在,还有禁军啊,下人啊,一大堆,人多眼杂的,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多晃悠。” “没事啦,我们离他们远一点就好了,走啦!” 凌祁媛硬是拽着凌汐澈把他拖出了帐篷。 不远处,一个蒙面人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凌汐澈这边。 刚才本来打算动手了,凌祁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见凌汐澈出了帐篷,就悄悄跟了上去,准备伺机下手。 蒙面人见着凌汐澈身边除了凌祁媛再没有别的人,就慢慢靠近他们,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动手。 凌祁媛指着前面的两匹马道“哥哥,我们骑马去打猎吧?” “我不想太张扬。要不我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凌祁媛笑笑“没事,你打到的猎物全算我的就不会有人注意你了。” “你想得到美。” 凌汐澈这时才注意到她腰侧悬挂着一把剑。 “你带着剑做什么?” 凌祁媛挽住凌汐澈的胳膊“我保护你呀。” 凌汐澈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还不至于需要你来保护。” 那个蒙面人见着晋王妃和梅妃似乎关系不同寻常的亲密,闪身到了一颗离他们更近一点的树后面,想听听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个位置虽然声音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勉强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内容。 这晋王妃对梅妃的称呼似乎有点不对,怎么好像在喊哥哥? 蒙面人凝神屏气更加仔细地听着,晋王妃确实是喊梅妃哥哥。 哥哥? 晋王妃是有一个哥哥,这个大家都知道,她的哥哥不是三国之内都鼎鼎有名的凌上卿凌汐澈吗? 凌...... 蒙面人瞪大了眼睛。 凌汐澈! 梅妃也是凌氏,虽然不知道闺名叫什么,但确实姓凌,从烨国来的,晋王妃还喊他哥哥。 难道...... 凌祁媛刚刚说服了凌汐澈一起去打猎,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去牵马过来,听到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一般的咔嚓声。 “谁!” 凌祁媛拔出腰侧的佩剑对准了声音传出的方向。 凌汐澈见状也握住了藏在袖口里的那把小弩。 蒙面人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就只能继续执行本来该执行的任务,抽出刀剑冲了过来。 凌祁媛见状挥剑迎了上去。 刚过几招似乎看不出谁处于弱势,但凌汐澈心里明白,凌祁媛是女子,力量和体力上肯定比不过这个训练有素的蒙面杀手,再加上她近两年都在王府,根本就不会有动武的机会,久战必吃亏。 凌汐澈掏出小弩,对准了刺客,看准了时机,在凌祁媛没有和他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一箭,射在刺客的脖颈上。 刺客中箭后捂住脖子,凌祁媛看准时机一箭捅过去,刺穿了他的胸膛,刺客随后倒地。 凌汐澈快步走到凌祁媛身边“媛媛,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凌祁媛摇摇头,看了眼那个刺客,发现他还在动,就又过去补了一刀。 “哥哥,你说他死透了吗?” 凌汐澈在刺客身边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脖子。 “应该是死了。” 凌祁媛还是不放心“你确定吗?他刚才离我们这么近,应该是听到我喊你哥哥了,他要是没死透被人给救了,那你的身份就暴露了。” 凌汐澈毕竟也不是学医的,并不是很确定。 凌祁媛走到刺客身边,咬了咬牙,挥起一剑朝他的脖子砍了下去,几乎半根脖子被砍断。 “汐澈!” “媛媛!” 沈晨和沈雨就在不远处狩猎,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声音,就快速赶了过来。见到倒在地上的是黑衣人,就都松了口气,翻身下马。 沈雨跑到凌祁媛身边,她的全身上下都好好看了一遍。袖口的衣服被划破了,但好在没有见血。 不太放心,还是再问了一下“媛媛,刚才是你在和刺客打斗吗?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别担心,我没有受伤。” 沈晨也把凌汐澈好好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凌汐澈拿出了沈晨送给他的那把小弩,晃了晃道“谢谢你把它送给了我,还真是每次都能用上。” “我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凌汐澈只是浅浅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沈晨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走过去在尸体边蹲下,摘下蒙面人的面罩,发现并没有见过。 沈雨也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脖子几乎被砍断了,只剩下一些肉和皮还连在一起,边上一大摊血,脚下有点发软。 凌祁媛扶住沈雨“王爷,你没事吧?” “这......这刀下手这么狠吗?”沈雨腿依旧有点软。 凌祁媛道“恩,我砍的。” “你……” “他应该是听到我喊哥哥了,所以不能留活口的,我就......补了两刀。” 沈晨站起身道“祁媛,以后只要在外面,你就不要喊他哥哥。” “是,我知道了。” 沈晨走回到凌汐澈身边,握住他的手,虽然现在天气很暖和,但是他的指尖有些微凉。 “你还好吗?” 凌汐澈淡淡道“看来,有人还真就容不下我。” “你心里知道是谁要害你吗?”沈晨问道。 凌汐澈摇了摇头。 其实,是谁自己很清楚。 凌汐澈看了眼沈晨,他现在似乎真的没有头绪。 也是啊,离账本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么久徐国舅对自己都没有出手,别说沈晨,就连凌汐澈自己都快以为他们并不会对他做什么了,看来不是他们不做,而是在等一个好的时机罢了。 凌汐澈走到凌祁媛身边“媛媛,以后我们尽量少见面吧。” 凌祁媛一把抓住他“不要。” 凌汐澈浅浅一笑“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事情多,我不想连累你。你现在有安安了,你也要多为他考虑考虑。” “哥哥......” 沈雨也走过来,搂着凌祁媛的肩膀对凌汐澈道“你别说这种话,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守望相助,一起承担。” “王爷,我真的怕我会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旁的沈晨听不下去了,道“汐澈,你用不着考虑这些,朕会保护好你。朕是皇帝,要是连爱人都保护不了,那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他们走后,就把尸体留在了原地。 等到天色渐晚,一个小厮因为迟迟等不到刺客回去复命就出来打探情况,在营地里打听了一圈都没听说今日出过什么刺杀事件,就出去猎场里找,找了许久,直到找到了这具尸体。 尸体的样子很吓人,小厮本想赶紧走人,但余光扫到尸体的手紧紧握着拳,隐约可以看到他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小厮强行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尸体的手已经僵硬了,小厮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手掰开,里面是一朵精致的珠花。 小厮拿起珠花,快速离开了现场。 第四十三章 抱着睡一晚 此次刺杀事件并没有人受伤,所以凌汐澈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若想杀他的人是徐氏,那么他们只是要他死罢了,不会伤及其他人的。沈晨却没他这么轻松,晚上回营地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最后还是凌汐澈这个差点被杀的人反过来去哄的他。 早上,凌汐澈去喊了凌祁媛和沈雨来皇帐里一起用早膳,四个人坐下来后才发现,凌汐澈和凌祁媛神采奕奕的,反倒是沈氏两兄弟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沈雨小声道“你们真不愧是两兄妹,遇到这种事情,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的吗?” 凌汐澈浅浅道“又没有人受伤,无需在意太多,倒是你们两兄弟,要放轻松一点。” 凌祁媛也道“是呀,明明昨天砍人的是我,结果晚上做噩梦的是王爷。” 沈雨捂住她的嘴“不许再说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沈晨也终于放松了些下来,嘲笑沈雨道“小雨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沈雨给了沈晨一个乖乖的微笑“那是因为我心里太善良太纯洁了。” 凌汐澈想帮沈雨个忙,就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媛媛,你昨天戴的那个蝴蝶珠花挺好看的,今儿个怎么没戴?” “哥哥你记错了吧?哪有蝴蝶珠花?” “我没记错。” 凌祁媛笑笑“你也有记性不好的时候呀。你真的记错了,我这次没带什么首饰过来,就只有头上这些,我今天用的发饰和昨天是一模一样的。” 沈雨也道“是真的。昨晚是我帮媛媛拆的头发,真的没看到你说的蝴蝶珠花。” 凌汐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没有记错,我昨天确实看到你戴着。” 沈晨以为凌汐澈因为记错了东西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不高兴了,就打圆场道“一朵珠花罢了,记没记错都不重要。” 凌汐澈皱了皱眉“昨天白天明明有的,要是晚上睡觉前已经没有了,那就一定是白天在不注意的时候掉在什么地方了。昨天......会不会是打斗那个时候弄掉的?”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凌汐澈,空气瞬间凝固。 凌汐澈搁下筷子站了起来“若真是掉在了那个地方,被人捡到就不好了,我现在就去找找看。” 沈晨拉住他“汐澈,你别激动。就算是他们查出来,他是被祁媛杀的,那又怎么了?祁媛也不是第一次维护你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很奇怪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去找找吧。” 大家都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早膳,跟着凌汐澈一起去找珠花。 尸体还在那里,除了皮肤的颜色变了一些,其他的和昨天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四个人在尸体附近的地上一寸一寸找着,但是都一无所获。 昨日拿到珠花的那个小厮连夜回了徐府,徐国舅派人查了一下这朵珠花,在次日,终于得到了消息,这朵珠花曾是晋王府收入的礼物。 徐光表示不解“爹,其实这次去春猎的,能戴这种款式的珠花的不就是梅妃和晋王妃吗?还用得着特地查一下吗?” 徐国舅锊了锊胡子“尸体中了三剑,其中一剑几乎把脖颈斩断。根据我对梅妃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冲动泄愤的人。” “那晋王妃......” 徐国舅摇了摇头“我虽然没有了解过她,但是你想,刺杀的对象是梅妃,并不是她,如果你是她,你会下手如此之狠吗?” “那爹的意思是......” 徐国舅冷笑道“不管是梅妃下的手还是晋王妃,他们一定有这个刺客必须得死的理由,莫不是被撞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能是什么秘密呢?” 徐国舅摇了摇头“虽然我现在也没有头绪,但我有预感,这个秘密一旦被翻出来,梅妃就会万劫不复。” 昭国。 昭国自从尉迟锐继位之后就没有再举行过春猎。 不春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麻痹端国,给他们营造一种昭国完全不重视武力的表象,次要原因是,其实尉迟锐确实不是很喜欢这些。 虽然昭国不春猎,但这日尉迟锐还是带着赵稷禾出了一趟宫门,原因是去参加一位朝廷重臣家的婚宴。 赵稷禾从听说尉迟锐要带他去开始就很兴奋,然后一路一直兴奋。 马车终于停下来,赵稷禾站了起来,还没下马车,外面就众人齐声道“恭迎陛下。” 赵稷禾闻声缩了回去,回头看了眼尉迟锐。 尉迟锐笑笑“没关系,你先下吧。” 赵稷禾迟疑了一下还是钻了出去,然后转身等着尉迟锐出来,扶了他一把下了马车。 一个家主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陛下能来参加犬子的婚礼,真是令我王府蓬荜生辉啊。” “王令尹客气了。王令尹为我昭国鞠躬尽瘁,朕要是不来,不是太过分了吗?” 赵稷禾跟在尉迟锐身后走了进去,心里盘算着,原来是昭国令尹儿子成亲呀,官职的话,昭国的令尹等同于他们烨国的上卿,所以这是昭国的文官之首。 尉迟锐被请上了上上席,边上还有一个座位,赵稷禾小心翼翼地坐了过去。 王令尹看了眼赵稷禾道“臣还以为陛下会带一个嫔妃过来,没想到是赵小公子。” 赵稷禾见自己被人注意了,悄悄往尉迟锐身边靠了靠。 王令尹忙笑道“小公子别怕,你的身份皇上早就下过令,任何人不能外传不能多嘴,所以你放心,这婚宴上没人敢乱聊你的身份。” “没事。” 赵稷禾嘴上说着没事,身体又往尉迟锐身边靠了靠。 尉迟锐也道“王令尹别逗他了,小禾有些怕生。” 王令尹轻咳一声后道“陛下,恕老臣多嘴,犬子和陛下是同龄的,犬子这都娶妻了,陛下,您的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咳。” “朕还年轻,不着急。” 尉迟锐看了眼其他桌子,又看了眼自己前面的桌子,似乎少了些什么。 “王令尹,为何朕这桌只有一壶茶?” 王令尹摆出了一幅慈祥的表情“是臣年纪大了,不能饮酒,所以委屈陛下,和老臣一桌只能喝茶水了。” 尉迟锐笑笑“没事,你喝茶好了,朕要喝酒。” “陛下!” “这喜宴上只喝茶也太扫兴了吧?” 赵稷禾也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尉迟锐......” “没事,朕就喝两杯,保证。” 王令尹最后还是给他弄了一小壶酒,虽然他说好了只是喝两杯,但因为平日里都被赵稷禾管着滴酒不沾,现在婚宴上能光明正大喝酒,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要放平时,赵稷禾早就上去抢了,但是婚宴上人很多,就不敢太张扬,只能小声劝他,然而没用。 晚上回宫后,赵稷禾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尉迟锐一起回来的一路上,多次问过他有没有不舒服,他都说没有。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没事,那,可能真的没事吧。 赵稷禾准备脱衣服睡觉,脱到一半还是不放心,重新穿好了衣服跑了出去。 因为尉迟锐吩咐过赵稷禾可以自由出入他的房间,所以既没人拦着,也没人通禀,赵稷禾就自己悄悄进去了。 赵稷禾轻轻走进去,借着月光看到他侧身蜷在床上,时不时痛哼出声。 “尉迟锐?” “苗苗?你怎么......呃......”尉迟锐本想强撑起精神,但这疼痛实在磨人,刚撑起半个身子又倒回了床上。 “尉迟锐!”赵稷禾赶紧跑过去“你胃疾犯了是不是?我去喊人。” “苗苗。”尉迟锐拉住赵稷禾。 “干嘛?”赵稷禾转身握住他的手。 尉迟锐轻声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要是请了太医,再开方熬药,这一夜朕就别想睡了。” “可是,那你这样疼着你就能睡得着吗?” 赵稷禾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看到他犯病真的好心疼呀。 尉迟锐压抑着声音道“苗苗,你......帮朕倒杯热水过来吧。” “好。” 赵稷禾转身就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水还热着,就给他倒了一杯送了过去。 尉迟锐疼得发虚,起身都有些吃力,赵稷禾见状扶着他坐了起来,把水送到他的嘴边。 “就喝热水就可以吗?你可别骗我。” 尉迟锐喝了半杯水,就把杯子递给了赵稷禾,赵稷禾顺手放在一边,正打算扶他躺下去,结果他居然特别自然地就靠在了自己身上。 赵稷禾身体一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 自己靠上来了? 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稷禾去看他的脸,他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你好一点了吗?” “嗯。” “那我扶你躺下来吧?” “嗯。” 他一说嗯,赵稷禾就马上后悔了。 乱说什么话呀!干嘛呀!多抱一会儿不好嘛! 话已至此,只能扶他躺下来。 扶着他躺好盖好被子后,发现他的手放在胃部按揉着,就伸手进被子帮他揉揉。 “我帮你揉。” “嗯。” 赵稷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什么都不讲,专心致志帮他揉揉。 一直揉到手酸了,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开口“苗苗,我好多了,你回去睡吧。”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好多了。” 尉迟锐轻笑一声“没事,真的没那么疼了,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 赵稷禾小声道“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睡觉?我就算回房了,肯定也是一晚上都在担心你。” 尉迟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苗苗,你不用害怕的,我真的就是一点小病,没有大碍的。” “你怎么会有胃疾的?是一直不好好吃饭吗?还是因为你之前经常喝酒?” 尉迟锐沉默了。 赵稷禾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尉迟锐这才开口道“是我父皇刚刚立我为太子那会儿,我中过一次毒,差一点就没命了,后来总算是救回来了,可是之后,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不过能捡回一条命,落下一点病根也没什么。” “什么?是因为毒药吗?是谁给你下的毒?”赵稷禾惊讶道。 “我二哥。” 听着尉迟锐有些发颤的声音,赵稷禾都快心疼死了。 他身体上的痛恐怕不及心里的痛吧? 这是要多痛,才能把他生生逼到自己封闭起来自己的情感。 尉迟锐又轻轻道“苗苗,我没事,你去睡吧。我要是真的感觉不好了,我会喊人的。” 赵稷禾摇摇头“我不走,我今晚守着你,说什么都不走。” 尉迟锐见他实在坚决,没办法,就道“那要不然你上床,一起睡吧。” “好啊。” 赵稷禾没有犹豫,快速脱掉了外衫和鞋子钻进了被窝。 尉迟锐侧过身去背对着他,赵稷禾贴着他睡,伸手搂住他。 “你身上有点冷,我帮你捂捂。” 尉迟锐不说话了。 赵稷禾继续帮他揉揉“你要是等会儿有什么,你一定要喊我。” “嗯。” “那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想睡了。” “嗯,你睡,我等你先睡着。” 赵稷禾就这样贴着他搂着他,虽然说很心疼他没错啦,但是这样...... 真的好开心! 【作者有话说:欢迎大家多多留言,不然好寂寞的说。。。】 第四十四章 你是不是用媚术收买人心 怀里搂着美人,赵稷禾也很快进入了梦想。 睡得正香,感觉有人在动他,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尉迟锐无力地碰了碰他“苗苗......” 赵稷禾瞬间清醒,赶紧看他。 “尉迟锐,你怎么了?” “苗苗......哎呦......我疼得有点厉害......”尉迟锐疼得拱起了身子。 赵稷禾搂住他,对着门外放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外面值夜的宫人赶忙进来“陛下。赵公子。” “皇上胃疾犯了,快去请御医。” “是。” 赵稷禾抱住尉迟锐,发现他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呃......”尉迟锐再次疼得哼出来。 赵稷禾把他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帮他揉他疼的地方。 “我就知道不管肯定不行,你这肯定还是要喝药的。你忍忍啊,太医很快就来了。” 尉迟锐埋在赵稷禾怀里,尽量不让自己哼出声来,赵稷禾见他这样心里更加心疼,调整了一下姿势,帮他盖好被子,抱着他,继续揉。 “苗苗......”尉迟锐虚弱地唤了他一声。 “干嘛?”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赵稷禾虽然早知道他身体不太好,但真的看到他犯了病,这么脆弱,这么痛苦,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我吓到什么呀?疼的又不是我。你可真是的,会疼成这样你还敢喝酒?你说,你下次还喝不喝了?” 尉迟锐轻抬凤眼看他,赵稷禾借着月光看着他虚弱得更加美艳的容颜,语气硬不起来了。 “我不是要说你,我是心疼你呀。大美人,你以后别再让我这么揪心了行不行?” “苗苗......” 赵稷禾抬手抚摸他的脸,忍不住有点想要亲他几口。 这时,太医终于到了。 看到赵稷禾抱着尉迟锐,有点震惊,但看到被抱着的尉迟锐看起来很不好,就顾不得想别的,过去给他诊病。 太医似乎已经对他的病很有经验了,很快就开好了方子命人去熬药。 赵稷禾忍不住问道“太医,他这病就没有办法彻底根治吗?他......一直这样的话,要紧吗?” 太医摇了摇头“公子有所不知,皇上他......” 尉迟锐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太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赵稷禾忍不住直接问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你的病情?是不是不像你说的没有大碍?” 尉迟锐轻声道“太医就是喜欢吓唬人,朕只是不想你被吓到。你放心,朕很快就没事了。” 太医又叹了口气,把尉迟锐的手放进被子里,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离开。 赵稷禾看看怀里因为不适闭着眼睛的人,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只是因为心疼他,还有看到这个太医帮他掖被子想到其他人对他的态度。 所以,真就是所有人都对他很好,所有人都是真的在乎他吗? 之前见过的那几个将军,那个王令尹,还有今天这个太医,他们对他不是那种臣子对皇帝的那种浮于表面的关心。 以前在烨国的时候,那些臣子看起来也很关心自己的父皇,但是很多时候都仅仅只是礼节上的问候,就是只是说几句好话罢了,可能心里都未必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这些人,从他们做的很多细节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真的关心尉迟锐这个人的。 赵稷禾脑海里又浮现出尉迟锐那次对高云说话的时候近乎是娇嗔的语气和表情。 尉迟锐他,不会是靠这种办法收买人心的吧?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可真是太讨厌了! 端国。 今日是箭术比试,凌汐澈为了低调行事,本想对外宣称并不会射箭,但是想到自己在宫里已经用小弩用了好几回了,说不会也太假了,就只是能一起参加。 看看凌祁媛,她一点都不谦让,十发十次十环,凌汐澈为了低调一点,故意射偏了两发,总算是没有太过引人注意。 回到营帐后凌汐澈一言不发,默默自己坐着想事情,沈晨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怎么了?还是担心吗?” 凌汐澈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沈晨,你觉得徐国舅的谋略如何?” 沈晨想了想道“为官数十载,老奸巨猾。” “所以是谋略尚可的意思吗?” 沈晨不说话。 凌汐澈叹了口气道“我们该做一些准备了,不然,恐怕我的身份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那要做什么安排?” 凌汐澈沉默片刻后道“让我再想一想。” 见他这样,沈晨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汐澈,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拿出账本,在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前就把他们治罪了吧。” 凌汐澈笑着摇了摇头“为我一人大可不必,还是以大局为重。” “汐澈......” 凌汐澈拉住沈晨的手站起来“好啦,我们去找媛媛他们一起去玩吧,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剩下多少。” 沈晨把凌汐澈用力拉进怀里“汐澈,我不许你这样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发誓,一定会护住你,你别怕。” 凌汐澈浅浅一笑“没事,我真的不怕。烨国亡国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事情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更糟糕吗?” 昭国。 夜里喝过药之后,尉迟锐倒是安稳地睡到了第二日午间,醒来的时候正看到赵稷禾在扒他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 “你醒啦?”赵稷禾惊喜道。 “嗯。你在干什么?” “哦,你昨晚出了很多虚汗,我本来想给你换件单衣的,结果你就醒了。” 见他醒了,赵稷禾放弃了继续扒他的衣服,端过旁边的一个碗来。 “粥还热呢,喝一点吧。你这两天除了药就只能喝点淡粥了,算是你贪杯的报应。” 尉迟锐本来不想喝的,赵稷禾都送到他嘴边了,就勉强喝了一口,在他送来第二口的时候还是推开了。 “我真的喝不下。” 赵稷禾担心道“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尉迟锐掀被下床,赵稷禾赶紧放下碗扶好他。 “你想做什么?” “可能是昨晚出汗了,朕现在身上有些不舒服,想去泡个澡。” “洗澡啊......可是你现在这么虚,真的可以吗?” “可以。” “你很任性哎。” 赵稷禾扶着尉迟锐到了承明殿内的汤池间,尉迟锐让所有人都退下,包括赵稷禾也去门外等着,但是赵稷禾走到一半又回来了,这时尉迟锐刚脱完衣服走下浴池。 “苗苗,你做什么?” 赵稷禾走过去在他边上蹲下“我守着你,我怕你晕倒。” “不会......” 赵稷禾舀起一些水倒到他的身上“你洗你的,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尉迟锐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满眼含春地盯着他看。 “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当你不存在?” 赵稷禾咽了口口水“你放心,我不看不该看的地方。” 尉迟锐不想搭理他,靠坐着池壁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赵稷禾好想和他一起泡啊,但是不好意思说,只能开始疯狂暗示。 拍拍汤池水“哇,这个水好像很舒服哎。” 尉迟锐不理他。 又道“好暖哎,这个温度也刚刚好,还有花香味道,真好闻。” 还是不理他。 继续道“而我只能用木桶洗澡,好可怜。” 尉迟锐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是不是也想下来?” “嗯嗯!” 赵稷禾闻言快速脱干净了衣服下了汤池和他一起洗。 尉迟锐小声道“朕还没同意呢。” 氤氲的水汽在加上这半池花瓣,显得沐浴中的美人更加娇艳欲滴。赵稷禾靠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腰腹。 “现在还难受吗?” “不了。” 尉迟锐心跳得有点快,推开他的手自己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一点。 赵稷禾撇撇嘴“你讨厌我碰你吗?” “没有。” 赵稷禾挪到他的身边,轻轻搂住他。 “那就好。” “苗苗,你做什么?” 尉迟锐轻挑凤眼看向赵稷禾,赵稷禾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喷鼻血了。 就在赵稷禾差点情难自禁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尉迟锐对别人也这样的画面,顿时冷静了下来。 “尉迟锐,其实你收买人心的最主要的方法,是让别人喜欢你,对吧?一个喜欢你的人,是很难背叛你的。” “苗苗你说什么呢?” 赵稷禾笑笑,但是眼睛里又含上了委屈的泪水。 “虽然我是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可是我不笨哦。烨国已经没有了,端国是敌人,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其实你要我乖乖给你利用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你不止要这样,所以你对我好,因为你不止要我臣服,你还要我喜欢上你,要我对你死心塌地,这样后面你用我才会安心。” “苗苗......” 赵稷禾继续道“你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吧?你身边的近臣,都是对你这个人真的在乎,或者说,只有真的喜欢你的人,你才会放心地用,我没猜错吧?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姑娘,其实不是因为她爱慕了你,所以你利用了她,而是你想好了要利用她,所以让她爱上了你,我猜的对不对?” 尉迟锐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否认,道“原来苗苗这么聪明。” 赵稷禾被他这一夸,反而生气了“所以你真的是用媚术收买人心的嘛!” “苗苗,你怎么能这么说朕?确实,朕明白通过利益的结交远不如通过情感的结交靠得住,但是朕没有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赵稷禾跨到他的身上按住他“你愿意如此这般在我面前牺牲色相,是因为我特别有用吗?” “苗苗,你误会了。” “既然我这么有用,那我欺负你一下,你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吧?” “什么意思?” “尉迟锐,你知道吗,你这是在玩火,你对我过头了,今天这火就要烧到你。” 赵稷禾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亲上去之后赵稷禾发现尉迟锐并不像他以为那样会推开他或者很抗拒,相反的,他似乎接受了自己,甚至他的呼吸也动情似的急促了起来。 难道,他也...... 难道是误会他了,他对自己的好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吗? 赵稷禾忍不住手在水里开始乱动,弄得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哼出了声来,赵稷禾这时才松开了嘴,手下却在继续。 “啊~你住手......别动我了,啊~” 赵稷禾并不住手“大美人,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感觉到了。” “苗苗,你别乱来了,我头晕......”尉迟锐说完轻声哼哼着。 赵稷禾这时候怎么可能会放他,再次吻了上去,不止满足于吻他的嘴唇。 “苗苗,我真的好晕......” “没事,要是你晕倒了,我抱你回去。” 被一通折腾之后,尉迟锐身体一软,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晚上,尉迟锐醒过来,赵稷禾趴在床边眼泪汪汪看着他。 “大美人,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给朕出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赵稷禾小声啜泣着。 尉迟锐翻身背对着他“你哭也没用,给朕出去。” 第四十五章 凌氏梅妃的身份 春猎结束之后,沈晨和凌汐澈前脚刚回到宫里,后脚就连夜再次悄悄溜了出去,和上次一样,避开了所有人。 沈晨对外宣称因为路上受了些寒,再加上旅途劳累,所以罢朝歇息调养几日,实际上,是和凌汐澈一起再次微服去了烨地。 凌汐澈与沈晨依旧去了上次住的那家旅店,这一次是凌汐澈果断跟店小二说,要一间房。 随便点了两个菜,吃完上楼天色已经暗了。 沈晨自己脱了外衫准备就寝。 “汐澈,明日还有事要做,早些歇息吧。” 凌汐澈看着这一切,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其实他已经早就经历完这一切了,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他想要回到的时刻。 之前他还很无所谓的让沈晨不要乱想,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升腾起阵阵不祥的预感。 就好像现在的这些美好,很快,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瞬间瓦解,一丝不剩。 凌汐澈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沈晨。这样抱着他,稍稍感觉安心了一些。 沈晨转过身看他,凌汐澈的眼神依旧浅浅淡淡的,但沈晨总感觉此刻那一汪湖水下藏着的是悲伤。 “汐澈,怎么了?” 凌汐澈抱住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晨儿,我就是在这里,真正明白了你的心意,也是真正明白了我自己的心意的,你没有忘记吧?” “当然没忘,此生难忘。” 凌汐澈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希望你知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和你一起度过的所有时光。” “未来会好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凌汐澈轻轻道“之前有句话你说的很对,这一世,只有过好这一世,才不会后悔。我们现在还有时间,我想要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和你一起的每一刻。” “汐澈......” 凌汐澈主动亲吻他,解开他的衣服,最后被他拥着睡倒下去,翻云覆雨。 不管未来会如何,至少当下,值得铭记。 次日,沈晨与凌汐澈一起去了凌汐澈原先的住处。 上一次来这里,沈晨想带凌汐澈回他原来的府邸看看,但是他不愿意去,这一次,一回到烨地凌汐澈就主动带着沈晨直奔他的府邸。 府邸的牌匾上已经结了蛛丝,大门上也因为长久没有人动生了锈。 凌汐澈推开府门,和沈晨一起走了进去。 府上早就没有人居住了,庭院里杂草丛生,院子里的以前凌祁媛最喜欢的那个秋千也被弄坏了。 沈晨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也有些震惊,那时候是吩咐过战胜后不许***的,可能是当时凌府的人都走了,所以才有人进去了。 “汐澈,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查清楚谁干的,一定给你个交代。” 凌汐澈摇摇头“不必了,没有意义。” 凌汐澈往祠堂的方向走去,沈晨就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祠堂的大门都被人拆了下来,凌汐澈弯下腰抹了一把门的断裂处,积了很厚一层灰,不可能是最近弄断的。 走进去,牌位被乱七八糟扔在地上。 沈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走到他身边默默陪他。 凌汐澈绕到牌位后面,那里放着凌家的族谱。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放着族谱的盒子附近的积灰都是正常的,肯定还没有人看过。 凌汐澈拿起族谱交给了沈晨。 “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帮我烧了吧。” 沈晨拿过族谱翻了一下,凌汐澈他并没有什么堂姐妹,所以一旦被人看到这本族谱,他的身份一定会被人怀疑。 “汐澈,或许我们可以留着它,不被人看到就好。” 凌汐澈浅浅道“没有必要,烧了吧。” 沈晨不再多言,把族谱收了起来。 “那我们接下来呢?” 凌汐澈想了想道“他们如果要查我,一方面这里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凌家早就没了,查起来也不容易,所以速度势必要比我们慢很多,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做点什么。沈晨,如果你是来查我身世的人,你会从哪里入手?” 沈晨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我认定你与凌家有关系,那么我会先来凌家旧宅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若是没有收获,那么我接下来应该会去试图找找当年凌府里的下人,最好是待的时间比较久的,向他们打听一些情况。” 沈晨刚说完话,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凌汐澈赶紧拉着他躲了起来。 那人在祠堂里逛了一圈,最后走到原本装有族谱的盒子边,停住了脚步。 躲在一旁的凌汐澈与沈晨尽量放轻了呼吸,沈晨单手握住了腰侧的匕首。 那人又在四周转了转,见没什么收获,离开了。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沈晨看清楚了他的脸。 “汐澈,我见过他。” “他是谁?” “是徐光的心腹。” 凌汐澈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浅浅道“你刚才说的很对,他在这里找不到,那接下来肯定会试着去找当年的知情人。” 沈晨也走了过来“他会去找谁?我们要提前把他会找的人先找一遍吗?” 凌汐澈转过身俏皮地笑笑“那样太被动了,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凌汐澈带着沈晨去找到了一个当年在凌府做过许多年的老嬷嬷,由沈晨出面,给了她许多银子,教给了她一套关于端国凌氏梅妃身世的说辞,之后让她去集市上买鲜花,买瓜果,去跑不同的店铺,但是都要告诉店家,是买着去给凌将军夫妇扫墓用的。 老嬷嬷按照沈晨的话去做,沈晨与凌汐澈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她。 终于,有人去跟老嬷嬷搭话了,凌汐澈他们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看着。 那个人并不是先前看到的那个徐光的心腹,而是另一个眼生的男子。 凌汐澈与沈晨对视了一眼。 “他是谁?你见过吗?” 沈晨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见过。” 见那个男子正要离开,凌汐澈拉着沈晨跟了上去。他们二人跟着他绕过了几条街,期间他还停下来和某个铺子的老板耳语交流了几句,终于在一个茶摊边停了下来,先前见过的徐光的手下正在摊子上喝茶,那个男子走过去,自然地选了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也点了一杯茶。 沈晨小声问凌汐澈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汐澈不说话,继续看着。 那个脸生的男子开始搭话“这天热得可真够快的。” 徐光的手下只是应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那个男子又道“哎,时间过得真快,烨国亡国都这么久了。今儿个路过当年的凌府,想想当年多气派啊,可如今却......哎,当年凌府里还活着的人也都各奔东西了。” 徐光的手下被引起了注意“你认识当年凌府的人?” “刚才遇到一个老妈子,说是当年凌府的人,在买瓜果准备去祭拜凌将军夫妇呢。”他指了指前面“就刚才在前面那条街上遇到的。” 徐光的手下闻言起身,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沈晨看得云里雾里,问旁边的凌汐澈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凌汐澈表情严肃道“看来,很多事情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什么事情?” 凌汐澈转头看沈晨,目光伶俐“沈晨,刚才那个人,恐怕不是徐氏的人。” “那他是什么人?” “你想,是徐氏在打听我的身份,刚才那个人有了线索,去通过暗示告诉徐氏的人应该往哪个方向去查,他不明示,只能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他不是徐氏一伙的人,他帮助徐氏查对我不利,也就是很可能对你不利的事情,那肯定也不是你这边的人。” 沈晨被他说得背后有些发凉“如今端国的势力其实就是两股,我这边和徐氏这边,你的意思是,他是......” “昭国的人。” 凌汐澈见沈晨愣住了,拍拍他的手,笑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是沈晨手心有些发凉“昭国......徐氏才开始查,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吗?” 凌汐澈冷下声音道“除非,他们一直在关注徐氏,关注着徐氏的一举一动,甚至,在操控着徐氏的一举一动。若真是这样,你与徐氏的交恶,恐怕他们的功劳不小。” “会、会吗?” 凌汐澈继续冷冷道“若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尉迟锐这个人,比我原先想象的城府更深,更难对付。” 沈晨直到这个时候才对他的对手产生了一丝畏惧。 先前他多次听凌汐澈讲要小心尉迟锐,他不简单,但是沈晨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总觉得是凌汐澈太过谨慎了。直到这时,他目睹了昭国的暗探在端国境内得到一个消息的速度有多快,控制一件事情的发展多么的如鱼得水,这时,他才真的意识到,那个对手,可能是个可怕的对手。 正想着,凌汐澈伸手用力搂住了他。 “怎么了?害怕了?晨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是死,我也会用死亡最后保护你一次。” 沈晨转头看他,他依旧是那种很淡然的神情。 “你说什么呢?你在乱说些什么呢?什么叫用死亡最后保护我一次?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晨提高了音量,周围的几个路人纷纷转头看他。 凌汐澈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拉了拉他“你别激动,我随便说说的,就是感觉这么说很能代表我的心意罢了。” 沈晨把他拉入怀里,用力紧紧抱住“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凌汐澈老老实实回答。 沈晨在凌汐澈耳边用坚定的语气道“如果你死了,我不独活。” 【作者有话说:后面的剧情大家不要怕昂~看下去,别怕,我是亲妈。】 第四十六章 还你一剑 “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是死,我也会用死亡保护你最后一次。” “如果你死了,我不独活。” 凌汐澈与沈晨回到了客栈后,彼此说的这两句话依旧盘旋在彼此的耳边,但谁都不愿意再提。 “汐澈,关于你身份的事情,是不是就算是解决了?” “嗯。” 回客栈前,他们又去找了那个老嬷嬷确认了一次。 老嬷嬷告诉他们,是有一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找过她,问起了关于端国梅妃是否与凌府有关的问题,老嬷嬷就按照沈晨跟她说的告诉了对方。 这套说辞其实是凌汐澈准备的,说辞的内容是,凌府早些时候有一个堂小姐来住过,那是凌将军堂兄弟的女儿,闺名就叫红梅。 凌汐澈就让她说,凌将军有一个堂兄弟曾经来找过他,说自己时日无多了,想把女儿托付给凌将军照顾,凌将军无法拒绝,于是这个凌家的堂小姐就在凌府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和凌家小姐的关系很好,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凌将军大吵了一架,当晚她就自己离开了凌府,之后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沈晨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觉得这套说辞他们会信吗?” “我觉得会。” “那万一他们再去找别人核对,不就穿帮了吗?” 凌汐澈摇摇头“当年凌府的男丁都随我出征了,应该没什么人是活着回来的,至于丫鬟婆子,我出征打最后一战的那天,听说大多数人自尽了。我凌府本来就不剩下几个人了,想再找一个,谈何容易。” 沈晨本想说对不起,但他说过不想再听到自己说对不起了,就没有说出口,只是搂住他的肩膀。 凌汐澈转头看他,眼睛有些发红。 “你说,怎么就这么残酷呢?” “不残酷怎么叫战场,怎么叫人间。” 凌汐澈含泪笑笑“储位之争,血流成河,国土之争,尸横遍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沈晨也低声道“只要还有争竞之心,这些都不可避免,只有哪天这天下一统了,才能避免往后本来还会有的一次次的征战。” 凌汐澈突然有些俏皮道“不会啊,除了人界,其他几界也有争竞,但是人家的储位之争就很和谐。天君墨月夺嫡那会儿算是流血最多的,但是其实也就是处死了几个皇族宗亲,削贬了一些朝臣,并未伤及无辜,就这,已经是天界最血腥的一场夺嫡之争了。虽说远古时期神魔之战同归于尽,千年之前妖仙大战死伤无数,但是三界的大征战自古十几万年以来一共就这两场,不觉得比起人间已经太过和睦友善了吗?” 沈晨有些无奈,刚才阴郁的气氛似乎也被凌汐澈这几句话一扫而光。 “汐澈,你原来还有心思说笑。” “我怎么说笑了?” “神话传说能和现实相提并论吗?神话要是有现实一半残酷,就不叫神话了。” “你不相信这些拉倒。”凌汐澈把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托着腮道“下辈子,我要修仙去,不想再入世了,我真的不想再经历这些了。权术,阴谋,这些谁爱耍谁耍去,我不要了。” 沈晨摸摸此刻显得有点可爱的凌汐澈的头“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倒是想出生在你喜欢的那个神话世界,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好。” 凌汐澈拍开他的手,不想理他,上床睡觉。 次日,沈晨就与凌汐澈一同回到了皇宫。 沈晨在御书房与几个朝廷重臣议事,凌汐澈就等在偏房,等他们聊完离开之后,凌汐澈才走了过去。 沈晨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在凌汐澈的面前。 “汐澈,这就是你想看的东西。” “很好。”凌汐澈看着地图道。 既然昭国一直以来都在端国境内结了一张张网,试图最后用这些网来制住端国,那,对手都已经出击了,什么都不做可不行。 攻击,才是做好的防御。 昭国境内也有端国的探子,昭国的大动作,尉迟锐的动态,端国的探子也会定期呈报。 昨夜沈晨告诉凌汐澈,最近昭国在皇城附近的郊外修了三个粮仓,尉迟锐很重视,已经亲自去看过两个了,只剩下最近修好的一个还没有去看过。 “这就是三个粮仓的位置吗?”凌汐澈看着地图问道。 沈晨见凌汐澈表情有些疑惑的样子,就道“是。怎么了?有问题吗?” 凌汐澈指了指这三个粮仓边的路“你看这粮仓修建的位置,这三条路,你没看出些什么吗?” 沈晨也再次看了过去。 “这三条路......是昭国的三条运输主干。” 凌汐澈赞赏地点点头,道“很好,你继续往下说说。” “往下说什么?” “你还能看出什么?” 沈晨托着下巴思索着“有什么问题吗?修在三条主路上,要是需要动用存粮,这样方便运输,有问题吗?” 凌汐澈指了指其中一个粮仓“你看这个。” “这个怎么了?”沈晨不解。 凌汐澈解答道“这个粮仓虽然也在主路上,但是这里地势低洼,要是下雨的话容易积水潮湿,并不利于粮食的存放。” 沈晨恍然大悟“是啊,这里并不适合修建粮仓。” 凌汐澈点点头“对。这里不适合修建粮仓,但是这里是昭国的三条主路之一,你刚才说的,这里方便运输。” 沈晨看向凌汐澈“所以,汐澈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个粮仓是个障眼法,其实粮仓里放的不是粮食?” 凌汐澈浅浅道“若只是普通的粮仓,尉迟锐没必要亲自一个个去看。他既然这么重视,那这里面藏着的东西肯定很重要,能让皇帝亲自去看的,必然关乎国本。” “你是指......” “武器。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一批精良的武器。” 沈晨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凌汐澈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 “晨儿,你别天真了,尉迟锐不重视军务那是假象,就是用来专门骗你的。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再被骗了。” “这、这样的吗?” 凌汐澈依旧捧着他的脸“对啊!你,沈晨,你有勇有谋有魄力,你自身确实不差,你要是遇到的是个稍微弱一点的对手,我完全不担心你最后能一统天下,但是,你的对手真的不弱啊!谋略上,尉迟锐真的在你之上,你相信我,不然以后真的会吃大亏的!” 经过前几天的事情,现在沈晨也真的没办法很有底气地否认昭国的实力了,就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安排人去搞破坏吗?” 凌汐澈这时才松了手,走了几步想了想“既然尉迟锐这么重视,那附近肯定一直会有看守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搞破坏的。就算是能远距离用火箭,兵器也不是什么易燃易烧的东西,而且这三个地点附近都有河道。” “那我们怎么做?” 凌汐澈又想了想,转身问道“沈晨,你想报仇吗?” “报什么仇?” “你挨的那一剑。” “你、你想刺杀尉迟锐!汐澈,你要知道,假如那天晚上我没有把附近的禁卫军全部撤走,就算再来十个影卫,想刺杀皇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汐澈冲着沈晨眨了眨眼睛“我当然知道进宫去刺杀他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要怎么做?” 凌汐澈重新走回地图边,指了指尉迟锐还没去过的那个粮仓。 “他既然前两个都去看过了,那么这一个,我猜他也会去。在粮仓边动手肯定不行,因为粮仓附近一定有守卫,我们要选在路上动手。”说着又指了指粮仓附近的一个路口“比如这边,这是皇宫到这个粮仓的必经之路。” 沈晨也道“要是悄悄外出,那身边的守卫是会松懈,但是那个高云肯定会跟在他的身边,高云的身手还是可以的。” 凌汐澈笑笑“那就多派几个影卫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就很难找得到这种机会了。要是能杀了他,那当然好,他也还没有子嗣,昭国的宗室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出秀的人才,要是他死了,以后昭国就不足畏惧了。但是,就算这次杀不了他,也一定要伤了他,让他知道端国没有傻到任他摆布。” 昭国。 赵稷禾早上起身后去尉迟锐的卧房看他,发现他也已经起身了。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尉迟锐看了看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哪里早了?” 赵稷禾走过去扶着他“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尉迟锐推开他的手“都歇了这么多天了,早就没事了。” 赵稷禾有点委屈。他好冷淡啊,都冷落自己几天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稷禾走到他的身边,他不着痕迹地走了两步,离他远了一点。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那天真的是被你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冒犯了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尉迟锐用好看的丹凤眼斜了他一眼“够了,别说了。” 赵稷禾泪眼汪汪看着他“嗯,不说了。” 尉迟锐背对着赵稷禾走了几步,还是停下了脚步,对他道“你也过来吧,朕今天出宫一趟,去另外一个仓库看一下。” 闻言赵稷禾马上换上了笑脸跟了上去“还是装的兵器的仓库吗?你一共修了几个呀?” “我昭国有三条主要的运输大路,所以一共也就修了三个,今天这个是最后一个。” “嗯嗯!” 一路上,尉迟锐都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赵稷禾就乖乖坐在他的旁边,也不去扰他。 突然,马车停住了,外面传出利剑出鞘的声音,尉迟锐睁开了眼睛。 高云在外面说了声陛下小心,之后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尉迟锐没有犹豫,拉着赵稷禾的手跳下了马车,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刃握在手里。 赵稷禾的脑子已经空白了,看着外面好几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抓着尉迟锐的手。 高云虽然占着上风,但是他一个人一下子拦不住所有人,有一个刺客握着刀冲向了尉迟锐,尉迟锐提起短刃挡开,把赵稷禾护在身后。 尉迟锐才动手没多久,就明显能看出来他体力不济,加上还要护着赵稷禾,一个没注意小臂上就挨了一刀,动作一个滞停,被刺客一脚踢过去,摔倒在地上。 赵稷禾赶紧扶他“尉迟锐,你怎么样?没事吧?” 刺客提剑再次刺了过来,赵稷禾什么都管不得,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挡在尉迟锐身前。尉迟锐见他一副要帮自己挡下这一刀的样子,把他拉进怀里,侧身转换了一个角度。 【作者有话说:有人来跟我互动一下嘛?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择站在端国还是昭国这一边?(狗头)】 第四十七章 捅过的刀子是要还的 赵稷禾就这么眼见着自己被扑倒在地上,那一剑刺入了尉迟锐的后肩。 看到尉迟锐受了伤,他发急了,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碎石砂土朝着刺客的眼睛扔了过去,然后自己迅速起身,用力撞向那个刺客。后者被他撞得手里的剑一松,赵稷禾就顺势把剑夺了过来,一剑穿过刺客的身体。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在解决掉面前这个刺客之后,看到高云一个打多个有些吃力,就看准了一个蒙面刺客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动作,提起剑跑了过去,对着那个刺客的后背狠狠刺了过去。被刺中的那个刺客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缓缓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后倒了下去。 这是赵稷禾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亲手,捅死了两个人。 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蒙面人,旁边一个刺客挥剑过来他也不知道躲,高云看到,挥过剑去,替他挡了下来。高云见他一副魂儿都没有了的样子,冲着他喊道“皇上是不是受伤了?你去照顾好他,别让他一个人待在那儿。” 想到尉迟锐还伤着,赵稷禾回过了神,踉跄了一步,扔掉了手里的剑,跑回了尉迟锐的身边,把他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尉迟锐,你怎么样了?” “苗苗......”尉迟锐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稷禾很想哭,但是用力憋住眼泪“你不就是为了利用我的吗?那我给你挡一剑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尉迟锐没说什么,想抬手去擦掉赵稷禾自己没有发现滚落下来的眼泪,手抬到一半,实在没有力气了,松了下来,意识也昏昏沉沉起来,刚要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这一握,他恢复了一些意识。 赵稷禾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边“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一定不要有事,你坚持住啊。尉迟锐,如果你能好起来,以后你想怎么利用我都可以,我乖乖听你的,绝对不会背叛你,这辈子都不会。” 在赵稷禾帮忙又解决掉了一个刺客之后,高云轻松了很多,围着他的这几个人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会儿高云又击杀了一个刺客,最后两人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也是送死,就两人配合着做了个虚招,随后逃脱。 高云也不想去追,收了剑跑到了尉迟锐身边。 “皇上怎么样了?” 赵稷禾带着哭腔道“他......他好像快坚持不住了。” 高云扶起尉迟锐看了看他的伤口,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往马车方向走去,赵稷禾赶紧站起来跟过去。 高云把尉迟锐送进了马车,赵稷禾钻进去扶住他的身体,让他靠着自己,抽了抽鼻子,抬手又擦了把眼泪。 高云道“赵小公子,你按住皇上的伤口,别让他流太多的血。你别太担心,他的伤不在要害,只要不是失血太多,会没事的。” 赵稷禾闻言掏出了怀里的手帕,折了几下,按住了尉迟锐的伤口。 高云放下马车门帘,驾马回宫。 尉迟锐伤在后肩,赵稷禾抱着他不方便按住他的伤口,他想了一想,扶着尉迟锐侧卧下来,他蹲在他的身前固定住他,防止因为马车颠簸他摔下来,一手顺势按住他的伤口。 赵稷禾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蹲着的姿势,一直到重新回到宫里,回到承明殿宫门口。 高云掀开门帘,赵稷禾这才动了一下,发现脚麻了,一下子站不起来。 “到了吗?” “嗯。” 高云并不多言,进马车去把尉迟锐抱了起来,抱着他稳稳地下了马车。 外面的宫女太监们见皇上昏迷着回来,都乱了,呼声喊声一片混乱,但是赵稷禾此刻却觉得自己似乎被隔绝了起来,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只能看到前面被高云抱着的那个人。 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没用呢? 想给他挡个刀子都做不到,更别提保护他了。 他受伤了,似乎自己连抱他都没这个能力。 其实自己抱得动他的,真的抱得动他的。 赵稷禾走到门口,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刚才帮尉迟锐按住伤口的手帕,手帕已经完全湿透了,上面都是尉迟锐的血。 赵稷禾再也忍不住,蹲坐在门口掩面哭了起来。 高云把尉迟锐放到床上后,看到赵稷禾坐在门边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小公子,你还好吗?” 赵稷禾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眼泪“我不小了,该长大了。” 高云改口道“赵公子,你真的没事?” 赵稷禾想了想,在高云面前跪了下来。 “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高云要扶赵稷禾起来,他不肯。 “高将军,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武。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我不想我再这么的没用。” “你先起来。” 高云又想去扶他,他往后缩了缩。 “师父,求你收我为徒,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赵公子,连皇上都允许你免去跪拜之礼,我真的受不起你这一跪。” 赵稷禾小声问道“那你是答应了吗?” 高云把他拉了起来“我不收你为徒,你也不需要喊我师父,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每日辰时开始,我每日可以带你练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呀?” 高云看了看他肯定没有练过的小身板,道“赵公子,你若是先前并没有习武的基础,刚开始半个时辰已经不短了,时间再长的话,你坚持不住的。” 说话间,太医已经到了,赵稷禾和高云一起跟着太医走了进去。 尉迟锐手臂上的伤口不深,很快就处理好了,较重的伤在后肩,处理伤口需要有人把他扶起来,高云刚要上前,被赵稷禾拉住。 “能不能让我来?” 高云听他这么问,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那一天看到的画面。 那天是王令尹公子大婚的次日,他也担心尉迟锐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身体会不舒服,打听了一下,听到他夜里急召了太医,知道肯定不妙,就赶忙入宫来看望他。来到承明殿,听说他在汤池,就过去了,然后还没走到,就看到赵稷禾抱着单衣都没穿整齐,脚上鞋袜都没有穿的他出现在了门口。 自己见尉迟锐似乎昏过去了,看着还没完全长大的赵稷禾抱着他似乎显得有些吃力,就没多想,过去从赵稷禾的手里把他抱走了,然后余光貌似是扫到了赵稷禾幽怨的小眼神。 现在赵稷禾的眼神,和那天有点像。 于是,高云没说什么,退了半步,赵稷禾就走了上前。 赵稷禾先帮尉迟锐把衣裳都解开,然后把他扶起来,让太医处理他后肩上的伤口。 后肩的伤口处,衣服已经有些被血水黏在皮肉上,太医慢慢帮他把衣裳褪下,痛得他闷哼一声。 尉迟锐趴在赵稷禾肩上,赵稷禾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下呼吸,能听到每一声他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吟。 他身上痛,赵稷禾心里也在一起痛。 “太医,你能不能轻一点?他疼。” “伤口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上好药就结束了。” 赵稷禾看到太医把手里一团沾满血的白色纱布交给一旁的助手,扭过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怎么这么多血?他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拿过药替尉迟锐上药,叹了口气摇摇头。 赵稷禾心里发慌“太医,你这摇头叹气是什么意思?高将军跟我说皇上的伤并不在要害,止血了就会没事的。” 太医手里继续上着药“公子放心,皇上现在并无性命之忧,但是......” “但是什么?” 太医又叹了一口气“失血还是多了点,接下来几日身体都会很虚弱。要是别人那养几天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皇上还有严重的胃疾,这几日因为失血的虚弱,恐怕他是吃不下东西的,但要是几日都不进食,他的身子恐怕会受不了,要是犯了病症,势必会影响到伤势的恢复,恶性循环,这......” 赵稷禾看了眼趴在他肩上的人,道“不会的,他再吃不下,我也会让他吃一点的。” 尉迟锐的贴身太监也上前来问道“太医,那陛下这几日的饮食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太医答道“这几日用鸡汤煮一点薄粥即可,鸡汤里可以放上枸杞阿胶一起熬。” “是,奴才记下了。” 赵稷禾突然想起来太医刚才说的一句话,忙问道“太医,你刚才说他的胃疾很严重?有多严重?我只知道他这胃疾是因为毒药导致的,他告诉过我,但是他跟我说就是偶尔会疼,没有大碍的。他是不是在骗我?你、你偷偷告诉我,等他醒了,我继续假装不知道,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太医看看赵稷禾,想着他如果知情,或许能帮尉迟锐多注意一些,就打算告诉他,道“不错,是毒药导致的。皇上那次几乎是性命不保,脾胃因为毒药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是不可逆的创伤。皇上的胃疾这一两年已经比先前严重了,要是一直不注意,恐怕再用不了几年,就会有大碍了。” “那他还喝酒?他的情况他自己知道吗?” 太医点点头。 “啊!他这么这样啊!” 太医道“小公子,皇上要是能听你的,你就多盯着他点,别人也管不住他。” “嗯,我一定管着他。” 太医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赵稷禾慢慢把尉迟锐放平到床上,压到了伤口,他闷哼了一声,赵稷禾见他平躺着会疼,就帮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 “苗苗......”尉迟锐轻唤了一声。 赵稷禾还在帮他盖被子,听到他的声音赶紧看他“你是疼醒了吗?” 尉迟锐又闭上眼睛哼了一声。 赵稷禾在床边蹲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你不知道受伤会疼吗?那干嘛不让我替你挡下来?” 尉迟锐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你不是很惜命吗?怎么也开始瞎逞英雄了?要是你挨这一剑不止会受伤,而是会丢了性命呢?”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赵稷禾本来想着,以后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但是看到他这么虚弱,想到他刚刚流了那么多血,就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苗苗,别哭。” 尉迟锐想帮他擦眼泪,胳膊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势,疼得闷哼一声。 赵稷禾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让他好好躺着“你别动,好好养伤。” “嗯......” 尉迟锐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身份要暴露了吗 逃脱的两个刺客连夜赶回了端国,把在昭国发生的事情禀告了沈晨。 凌汐澈在宸乐宫里等着消息,听到外面小明子请安的声音,赶紧迎了上去。 “沈晨,昭国刺杀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晨搂住凌汐澈的肩,和他一同走进去。 “派去了五个影卫,只回来了两个。那两个影卫说,确实伤了尉迟锐,但是伤口在后肩,大概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只是伤在后肩吗?是因为他随行带着守卫吗?”凌汐澈问道。 沈晨摇了摇头“随行的守卫他一个都没有带,同行的只有高云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影卫说,本来他们几个缠住了高云,突围出了一个人去刺杀尉迟锐,但是那个少年好像保护了他,杀了那个影卫,还来帮高云也解决掉了一个。” “十五六岁的少年?功夫好吗?是尉迟锐培养的近卫吗?”凌汐澈又问道。 沈晨回答道“我也问过他们,他们说应该不是,那个少年拿剑的样子不像是懂剑术的,而且他似乎很关心尉迟锐,并不像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凌汐澈一愣,笑了笑“他不会和你一样,那什么吧?不然也登基几年了还没有子嗣。” 沈晨也笑道“听探子来报,他是入过后宫的,只是次数很少罢了。而且,他没有子嗣也可能是身体原因,他似乎有隐疾,曾多次在夜间急召御医。” 凌汐澈看向沈晨“他有隐疾吗?这个我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也难怪,我也是听潜伏在昭国宫里做宫女的暗探来报的。尉迟锐曾经多次在夜间急召御医,之后就是太医院赶紧熬了药送过去,应该不会是小病,而且有一次他似乎是在早朝的时候犯病了,是被人抱着送回来的。只是,昭国宫里就像是铁桶一块,下层的宫人根本不可能打听得出来多少尉迟锐的私事,之前的一个暗探,就是问得多了点,结果就漏了马脚,被处死了。” 凌汐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还知道人家宫里是铁桶一块?你既然早知道,那为何还能这么疏忽?你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实力才对。” 沈晨心虚地移开视线“以后我不会再大意了。” 凌汐澈冷静地想了想道“他有隐疾,若有朝一日真的与昭国开战,他的身体状况或许就是最大的弱点。” 沈晨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别想太多,开战暂时不会的,就算昭国真实实力比看起来强很多,但是我端国也不差,而且吞并了烨国之后,端国的国土是他们的一倍还多,现在开战,他们没有胜算。” 凌汐澈反握住他的手“那是因为现在端国国内和睦,所以啊,你现在千万要稳住,不要做任何一件可能会动摇端国国本的事情。” “你放心,我会听你的。” 凌汐澈回忆了一边刚才沈晨说的话,又问道“你刚才说尉迟锐身边的那个少年,他是谁?” 沈晨回答“影卫说,从他的穿着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一个出生高贵的贵公子,好像听到尉迟锐喊他苗苗。” “苗苗?那是谁?” 沈晨摇了摇头“影卫还说尉迟锐受伤后,听到他直接喊尉迟锐的大名,能很自然地喊皇帝的大名,想来身份应该很高才对。苗苗,或许只是个昵称,我会去查查昭国的年轻世家公子里谁的名字里带苗字,或者乳名叫苗苗的。” 凌汐澈轻声道“直接喊他的大名吗?我也直接喊你的大名啊。” 沈晨笑笑“你的身份也确实很高,凌上卿,你在烨国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凌汐澈并没有同他一起开玩笑,反而皱了皱眉“是啊,我是烨国的上卿,那要是他比我的身份还要高呢?沈晨,其实你说十五六岁的少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第一反应,那个少年,是、是......” “是谁?” “太子殿下。” 沈晨反应了一下才搞清楚凌汐澈说的太子殿下指的是谁,道“赵稷禾?你觉得他就是苗苗?可是,要是烨国的亡国太子投奔了昭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凌汐澈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十五六岁,禾......苗......” 昭国。 尉迟锐醒了过来,看看屋外蒙蒙亮的天色,看来是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那个小家伙趴在床边,脸就蹭在他的手边,睡得正香。 虽然不想弄醒他,但还是掐了掐他的脸“苗苗。” “嗯......”他眯着眼睛抬起头,好像懵了一会儿,然后清醒了过来,握住尉迟锐的手“尉迟锐,我在呢,你怎么样?” 尉迟锐有些不好意思道“苗苗,朕想去更衣,你扶朕过去一下。” 赵稷禾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哦好,要不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你扶朕一下就行。” 赵稷禾扶着他起身,看他赤着脚,想着要不要给他穿下袜子,但是想想就走这么一点儿路,就算了,蹲在床边帮他穿好鞋子。 赵稷禾扶着他起身下床,总觉得他站都有些站不稳。 “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不必。” 赵稷禾只能慢慢扶着他走。 更衣净手之后,赵稷禾扶着他往床走去。 “要不我还是抱你吧?你的脚步都在飘。” “没有,朕能走。” 赵稷禾小声道“大美人,你不要太任性嘛。” 扶着尉迟锐走到床边的时候,赵稷禾眼尖地发现他刚才躺着的地方有一片血,应该是他受伤了刚送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包扎伤口的那个时候粘上去的。 看了看他的背后,换过的干净的单衣上也粘上了血。 “来人!”赵稷禾喊道。 尉迟锐不解“怎么了?” 门外轮值的两个太监推门进来“陛下。赵公子。” 赵稷禾指了指床上“床单上都是血,换一下干净的吧。还有皇上的单衣,拿一件干净的过来。” “是。” 太监闻言很快去拿了干净的床单被褥过来更换,赵稷禾就扶着尉迟锐继续在边上站着。 赵稷禾发现尉迟锐已经快要站不稳了,没有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尉迟锐没有挣扎,因为他真的快站不住了,但是嘴上还是语气不好地问道“你干嘛?” “美人,你都快站不住了呢。” 尉迟锐看了眼在铺床的两个太监,他们因为听到了赵稷禾对尉迟锐的称呼,在使劲憋住笑,憋得表情很奇怪,再看赵稷禾,小东西眼神色眯眯。 “你放朕下来,朕坐会儿。” “没事,抱着舒服。” 赵稷禾抱着他往上颠了颠抱抱好,不想颠得他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美人!你没事吧?” “闭嘴!” 一个小太监指了指床上的衣服“赵公子,被褥都已经换好了,这是您要的皇上的干净的单衣,衣裤都有,奴才就给您放这儿了。” “行,我来帮他换。”说着,赵稷禾把尉迟锐放到了床上。 “奴才告退。”两个小太监快速逃离了这个虎狼之地。 赵稷禾笑眯眯拿起床上的衣服“美人,我来帮你换。” “不要,你滚开。” 赵稷禾委屈兮兮地抱住他“你怎么能让人家滚呢?人家心里被你伤害到了。” “行了,别闹了,朕自己来。你也知道朕带着伤?你又想对朕做什么?” 赵稷禾乖巧在他边上坐好“你放心,我不乱来,我单纯就是想照顾好你,真的不乱来。那天汤池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冒犯你的,你大可放心。你现在需要有人贴身照顾,你就让我照顾你吧。” 尉迟锐轻声道“这点伤不碍事的。朕的伤又不在要害处,这点伤要是在战场上,就是一点小伤,该作战还要继续作战。” 赵稷禾偷偷白了他一眼“你的身体要是能和那些兵将比,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你了。” 尉迟锐不服气道“怎么就不能比?要真是开战了,朕也一定会御驾亲征,兵将们过什么样的日子,受着什么样的待遇,朕就和他们一样。” 听到他说打仗,赵稷禾顿时没了和他说笑的心情。 “尉迟锐,你就一定要考虑到那一步吗?其实,各自相安一隅,互不干扰,不好吗?” 尉迟锐轻挑凤眼看他“相安一隅?沈晨把你的烨国灭了,你觉得放任不管的话,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赵稷禾往尉迟锐身边挪了挪,什么都不说,抓紧他的手。 尉迟锐轻笑了一声“如今端国吞并了你的烨国,国土比起朕的昭国,大了将近一倍,朕要是什么都不准备,等他彻底把烨国内化成了端国,朕恐怕就很难取胜了。” 赵稷禾小声问道“所以你一直在准备吗?” “是啊,一直在准备,从登基之日起,就开始准备了。”尉迟锐摸了摸受伤的肩膀“不过,沈晨这一次是突然变聪明了吗?” 赵稷禾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说了,你......” “什么?” “你是不是太不把凌汐澈当一回事了?我知道,你很厉害,确实,你的一个个部署,你的一个个谋略,都好厉害的,但是,你也要当心他,他十五岁就位列上卿可不是徒有其名。” 尉迟锐脸色变了变“你说谁?” “凌汐澈呀,他早就归降端国了,你不知道吗?” “朕不知道。”尉迟锐道。 赵稷禾拍了拍脑门“是了,肯定是这样的。我当时在端国的时候,他来看过我的,但是后面我和给我送饭的太监提起他,对方居然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难怪了,沈晨肯定和你一样,藏着秘密武器呢,凌汐澈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尉迟锐不说话了,安静地思考着。 赵稷禾见他脸色都变差了,过去搂住他“你没事吧?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点热水?” 尉迟锐转头看他“苗苗,你确定,凌汐澈非但没有死,而且归降了端国?” 赵稷禾认真点头“我绝对确定,我见过他,真的是他,他还跟我说过话呢。哦对了,还有,沈晨放我走的那天,沈晨提起他了,他称呼他汐澈,他们的关系恐怕还很好呢。” “原来是这样......” 尉迟锐似乎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但是这里面显然还有别的问题,正在思考着,有些开始犯晕。 “尉迟锐!” 赵稷禾接住倒下来的尉迟锐,摸了摸他的手,冰冰凉。扶他躺下来,帮他脱掉鞋子,摸了摸他的脚,同样冰冰凉,赶紧给他盖好被子。 “你躺一下,我喊人请御医。” 赵稷禾刚要喊,被尉迟锐拉住。 “不用了。” 赵稷禾趴过去看他“你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躺下来好多了。” 赵稷禾帮他掖了掖被子“那是你现在身体太虚了,好好休息,再睡一觉。” “嗯。” 尉迟锐闭上眼睛仍旧忍不住想到凌汐澈,但是并没有想太久,就因为身体的虚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671873171这是一个小群,如果群号被和谐了,点我的笔名,作者信息里有。欢迎一直在订阅的你们加群昂~平时不会吵的,就是聊聊剧情什么的,邀请你们来和我一起决定这些小可爱们的命运。等你们呦~】 第四十九章 内外都有变 听了凌汐澈的猜测之后,沈晨马上加派了人去昭国打探消息,试图在昭国的世家公子哥儿里找到那个苗苗,结果一无所获。 昭国符合那个年龄段的高门公子里并没有名字里带着苗这个字的,也并未听说谁的乳名叫苗苗。 除了在世家公子里打听,端国的探子也打听过关于烨国亡国太子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 唯一有用的消息是,昭国宫内有探子传出消息,皇帝的寝殿承明殿里确实有一个少年能够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少年是在年后出现在承明殿里的,烨国太子是在过年前夕离开端国皇宫的,所以时间上是吻合的,但是想进一步打探关于那个少年的身份就打探不出来了,承明殿里所有的人口风都不是一般的紧。 沈晨处理完事情回到宸乐宫,凌汐澈正在等他。 “沈晨,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沈晨走到他的身边“那个苗苗,应该不是昭国的世家公子。而且,有消息说,昭国承明殿里住着一个少年,和尉迟锐一直一同进出,但是那个少年是什么身份,打听不出来,承明殿的人嘴巴都很严,要是问得太多,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过从时间上来看,他是年后才在昭国出现的,若他当时出了端国皇宫后,在外逗留了几日,之后就去了昭国,那这个时间是对的。” 凌汐澈按了按心口,莫名心慌得很。 “那,他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 沈晨道“这个真不好说。” 沈晨见凌汐澈满脸担忧的样子,过去搂住他。 “怎么了?” 凌汐澈抬头看他“太子殿下他见过我,他知道我在昭国,要真的是他,我的身份恐怕会暴露。” 沈晨安慰似的抱了抱他“可他不知道你就是梅妃,而且除了他,除了小雨和祁媛,没人知道你还活着,他就算空口说,别人也未必会信。” 凌汐澈冷下了声音道“不,我想尉迟锐会信的。要是我和他换位,我宁可相信,也不会不信。” 沈晨摸了摸他的脸“可是我觉得尉迟锐一定不如你聪明。” 凌汐澈侧过脸贴在他的手上“我现在并没有这个自信说我谋略一定在他之上。齐嫔的事情之后,他来刺杀我,说明梅妃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现在要是知道了我还活着,梅妃又是出自凌氏,他未必不会推测出真相。” 沈晨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 确实,要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梅妃其实是凌汐澈,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别人不说,徐氏就一定不会放过他,朝野民间的悠悠众口也很难堵上。 沈晨用力搂住他的腰“汐澈,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带你远走高飞。” 凌汐澈一愣,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 “皇帝都不做了吗?那以后你要是后悔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晨凑得离他近了一些“汐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要是哪一天,真的到了你和皇位只能二选一,那我要是放弃你选择当个孤家寡人,才是真的笨。能选择美好的东西,为何要去选择冷冰冰的权势?” 凌汐澈难得的,眼眶有些湿润,努力扯出一个浅笑,道“不当皇帝的话,你能干什么?你怎么养活你自己?” 沈晨笑笑,撩了撩凌汐澈的头发“我家汐澈这么有才华,当个教书先生怎么都是可以的吧?那我当然靠你养活啊。” “你从小养尊处优的,肯定很难养。” “还可以。” 凌汐澈主动抱住他,轻声道“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呢,我们还有时间。” 沈晨摸摸他的后脑勺“汐澈,你真是越来越粘人了。” 凌汐澈依旧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现在我会这么离不开你,我一定一开始就好好珍惜,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对你。” 沈晨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时间不能重来,但是我们可以珍惜来日,至少我们的来日还很长。” “嗯,很长。” 长秋殿内,徐贵妃没有带上任何人自己单独出了宫门,走到宫苑的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只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丫鬟,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那个丫鬟见她到了,就走过去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 徐贵妃试探着问道“是我爹让你来的吗?” 丫鬟没有回答,走到贵妃身边,握住她的手。 贵妃正不解呢,突然感觉到她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自己的手里,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的陶瓷瓶子。 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我爹让你给我的吗?” 丫鬟点点头,回答道“这是一种南疆的奇毒,名叫红梅醉,听说这毒并非来自人间,所以,再高明的医者,都救不了中了这红梅醉的人。” 贵妃手里一个打颤,差点把药摔到地上“我爹的意思是,让我下毒吗?毒谁?” 丫鬟反问道“老爷费尽心思找来这红梅醉,不就是为了和那位相配嘛,贵妃娘娘不明白吗?” “你是说,我爹让我给梅妃下毒?为什么?我爹也和梅妃结下梁子了吗?” “娘娘,不该多问的,别多问。” 徐贵妃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是丫鬟打扮,但是莫名的,让她觉得心里发怵。 “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梅妃日常的饮食都是和皇上一起的,御膳房必定会严之又严,而且就算能在他的饮食里下毒吗?那皇上怎么办?要是皇上误用了怎么办?” 丫鬟并不直接回答“贵妃娘娘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如果动手,在宫里确实不容易成功。但是过不了多久,会有一个大事件,那个时候,到了宫外,会有好时机的。” “大事件?什么大事件?最近有需要出宫的大事吗?”贵妃不解。 “贵妃娘娘静待就好。” 丫鬟说完,留下还没有完全理清头绪的贵妃,独自离开。 昭国。 辰时,赵稷禾见尉迟锐还在睡着,就没有吵他,自己出去找高云练武了,练了半个时辰精疲力尽地回来,他还没有醒,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睡。 尉迟锐似乎睡得并不好,没过多久就从睡梦中惊醒。 赵稷禾见状轻轻拍拍他“怎么了?你还好吗?” 尉迟锐发现是梦,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轻声道“朕没事,只是,梦到凌汐澈了,梦到,朕输给他了。” 赵稷禾听他是做了噩梦,就趴下去抱抱他给个安慰。 “我只是让你别忽视他,你也没必要这么在意。没事的,你不会输给他的。” 尉迟锐深呼吸了一下,提高了些音量道“来人。” 外面轮值的宫人马上进来“陛下。” 尉迟锐微微撑起身体“朕要去御书房,伺候朕起身。” 赵稷禾赶紧拦住他“不可以。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就在这寝宫里走几步都费劲,还想出去?” “凌汐澈还活着,这是大事,朕要和众臣好好商议一下。” 尉迟锐说着强行要起来,结果还没下床,就跌进了赵稷禾的怀里。 赵稷禾心疼地抱住他“你看你这样怎么去?要是你实在着急,那你叫他们过来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受伤了,就在卧房里议事也可以嘛,没事的。” 尉迟锐也不再坚持,给太监报了几个官名,让他去通传。 赵稷禾扶着尉迟锐靠坐在床上,帮他理了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这么看来你受伤我有责任。我以为你知道凌汐澈没死的,我没想到你不知道,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如果我告诉你了,可能你这次出去就不会这么大意了,也就不会受伤了。” 尉迟锐抬起凤眼看他“凌汐澈,他是你的表兄,你真的自己愿意站在朕的这边,背叛你的表兄吗?” 赵稷禾想了想道“我觉得不能算是我背叛他,他投降了端国,我是他的少主,不是他先背叛了我吗?抛开私情,我选你有什么错?难道让我和他一样,选让我国破家亡的沈晨吗?” “你怨他?”尉迟锐问道。 赵稷禾又认真想了想,道“没有,我不恨他,但是假如他要伤害你,那我只能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闻言,尉迟锐忍不住笑了。 赵稷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人家在说认真的,你笑什么?” “你刚来的时候,你怕生,胆小,爱哭,但是朕还是在想,你是虎崽子,再奶的虎崽子那也是虎,但是没想到,你被朕养成小狼狗了。” “哎?小狼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赵稷禾趴过去抱住他蹭“我只是被你的美色诱惑了,是大美人你,媚术了得。” 尉迟锐推开他“给朕起来。” 赵稷禾挠了挠头坐直身体,瞥见了桌上突然多出来了一碗粥。 所以,刚才有人悄悄进来过了?因为看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于是悄悄出去了吗? 赵稷禾不想多想,过去拿了粥坐回床边“美人,你该喝点粥了。” “哪来的粥?” “应该是刚刚有人送来,正好看到我们在抱抱,就偷偷又出去了。” 赵稷禾舀起一勺子,才发现尉迟锐脸红了。 “美人,我喂你喝。” “不喝。” “美人,你又任性了。”赵稷禾伸手揉揉尉迟锐的胃部“不然这里也要疼了,你别任性嘛。” 尉迟锐没好气道“倒是被你气得有点疼。” “什么?真的疼了吗?”赵稷禾立马紧张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你怎么不早说?” 赵稷禾刚要喊人请太医,被尉迟锐拉住“没事,不疼。” 尉迟锐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他就是个孩子,自己居然跟他闹脾气吗?真的是被他带幼稚了。 就道“朕喝几口,可能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 赵稷禾仔细地喂他喝粥,他喝了半碗,喝不下去了,也不逼他一定要喝完,拿着茶盏过来让他漱口。 “苗苗。”尉迟锐见他因为要照顾自己忙得团团转,刚想说几句好话,就看到门外他刚才传召的那些人已经过来到门口了。外面的人本来要请安,尉迟锐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别说话,他们就没说话,轻轻走了进来。 赵稷禾走到床边坐下“嗯?叫我干嘛?” “没什么。” 赵稷禾趴在他身上揉揉他的胃部“现在好点没?” “嗯。小禾你起来。” 赵稷禾不干“干嘛呀?我又没有压在你身上。怎么突然又叫我小禾了?” 尉迟锐指了指他的身后。 赵稷禾回过头一看,瞬间捂脸蹲在床边。 “啊!你怎么不告诉我!羞死啦!” 惹得身后一阵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大家都走上前来关心尉迟锐,有个赵稷禾没见过的人居然还帮尉迟锐弄弄好被子。然后他们几个人都站在床边,然后尉迟锐只穿着单衣靠坐在床上,对着他们尽显风情之态。 心里有点不舒服。 赵稷禾还在晃神,他们说什么都不在听。 “小禾?”尉迟锐又叫了他一声。 赵稷禾指了指自己“叫我?” “不然呢?” “哦。” 尉迟锐看了看众臣,道“有件关于端国的很重要的事情,朕刚刚知道。小禾,你来说吧。” “哦。”赵稷禾站起来重新坐回尉迟锐的床边,然后对着众人道“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你们知道,所以就没有说,我也是才发现,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凌汐澈,就是我烨国的上卿凌汐澈,他还活着,而且,已经归降了端国。” 【作者有话说:发现你们都不喜欢跟我互动哎。。。其实我很好奇看到现在,你们最喜欢谁?告诉我呗告诉我呗告诉我呗~真的好好奇~】 第五十章 步步为陷 早朝期间,该议的政事已经议得差不多了,沈晨刚想散朝,徐国舅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要奏。” 沈晨重新端坐好“国舅请讲。” 徐国舅行了一礼“陛下,去年年末,端国攻打下了烨国,这是上苍对端国的恩赐,亦是对陛下的厚爱。今年,也是万物复苏,丰收在望,天佑我端国。上天如此垂怜,陛下也要感谢上苍才可,老臣提议,就在这个丰收季,举行盛山封禅。” 朝堂上开始议论起来,不多时,便有人起来附议,随后大家纷纷附议。 要是换作之前,沈晨也不会多心。 封禅确实不是随便就去的,但是要论功绩,他拿下烨国的功绩就已经超过了端国开国之后的大多数帝王,现在端国的版图是目前为止端国最大的版图,要说封禅,也确实应该。 但是,现在凌汐澈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徐氏也已经盯上了他,徐国舅突然来这一出,沈晨心里有些没底。 道“这个提议甚好,朕自然感谢上苍庇佑我端国,但,丰收季在即,现在准备封禅,太过仓促,不如等丰收季过后再议。” 徐国舅又道“陛下,离丰收季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现在礼部开始准备,正是时候。今年从年初开始就风调雨顺,无灾无难,丰收季封禅感谢天地,最适合不过。” 徐国舅见沈晨似乎这次格外的犹豫不决,怕他是猜到了一些什么,就追加道“陛下有顾虑,老臣可以理解。封禅大典,一般都是帝后同去,但陛下尚未立后,恐怕一人独去不合祖制,老臣斗胆,提议或许陛下可以让贵妃暂代皇后,一同封禅。” 听他这么一说,沈晨心里松懈了下来。 看来徐国舅提议封禅,目的还是想要帮他的女儿争取到皇后之位。若是贵妃与自己一同封禅,那就代表已经昭告了天下,贵妃即将成为端国的皇后。 沈晨道“在今年的丰收季盛山封禅确实是个好提议,本来朕是有些顾虑,但既然众卿家都觉得可行,那朕就同意了,礼部开始准备吧。至于暂代皇后之位的人选,朕还要再想想。你们还有事要奏吗?要是无事,就散朝吧。” 众臣无人再有禀奏,沈晨起身退朝离开。 散朝后,徐国舅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通常和贵妃见面的地方,贵妃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妍容。” 徐贵妃显得有些紧张“爹,你给我的东西我收到了,该怎么用啊?” 徐国舅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旁人之后,才道“我刚才在朝上和皇上提议举行封禅大典,皇上同意了。这药,就在封禅大典上用。到时候,一切都听爹的安排,一定会万无一失。” 贵妃点点头。 徐国舅又道“封禅大典,我会竭力跟皇上推举你来暂代皇后,但是,不管皇上最后会让你去还是让梅妃去,你都必须要让梅妃去。” 贵妃有点听糊涂了“爹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想让我去,为何要推举我?” “那自然是为了让皇上消除疑虑。”徐国舅也不想跟她多做解释,就道“如果皇上最后会坚持让梅妃来代替后位,那很好,但要是皇上妥协了,你到了最后,就算是装病,哪怕用苦肉计真病,你也要让梅妃去,明白了吗?” 贵妃还是不明白“那这毒,何时下?” 徐国舅笑笑“等差不多到时候了,再告诉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宸乐宫内,凌汐澈刚听完沈晨讲在丰收季的时候将举行盛山封禅,到时候他想要让凌汐澈暂代皇后,与沈晨作为帝后进行封禅大典,就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最近这段时间就求稳,不做任何有风险的事情吗?现在并非是真的能得享太平了,这个时候封禅,还不知道祈求到的到底是不是福分呢。现在封禅,对于昭国来说,就是个挑衅行为。” 沈晨解释道“我本来也有顾虑,但是他会提议盛山封禅应该是与你无关的,我觉得也合理,就答应了。” 凌汐澈压下了火气“你是皇帝,你说出口了,当然不能反悔。就算是要封禅,那你就带贵妃去吧,这种小事情上,顺着徐氏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 “这怎么能是小事情呢?谁来暂代后位,这直接关乎到日后我要立谁为后,汐澈,我真的希望是你。” 凌汐澈深呼吸了一下,走到沈晨身边握住他的手。 “沈晨,既然你已经同意了盛山封禅,那他想让贵妃去,你就也同意了吧。做不做你的正宫我真的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些,我现在唯一在乎的,想要的,就是接下来的日子都能太太平平的。” “可是,你才是这宸乐宫的主人,这满宫苑的梅花也是我为了你而栽种的。” 凌汐澈看了眼外面,姹紫嫣红,但早已不见了红梅的身影。 “没事,反正红梅已谢,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种好了。梅花又不是什么金贵的植物,很容易活的。” 沈晨拉起凌汐澈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太委屈你了。” “没事。”凌汐澈想了想又问道“那昭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沈晨有些不屑道“尉迟锐召集了一次昭国朝里的重臣到他的寝殿议事,别的也没什么了。就算是尉迟锐谋略很好,但你看他这身体,只是伤在后肩,休息了两日还是床都起不来。而且探子去膳房打听过,他受伤后膳食只是喝一些薄粥,每次还都差不多只能喝下半碗,虚成这样。” 凌汐澈歪头想着“他到底有什么隐疾?我之前和他接触过一次,还同席吃过饭呢。他那个时候刚当上太子,看他气色并不差呀,而且宴席上还喝酒了,酒量也不差,不像是常年有隐疾的人。而且那次他在烨国住了两日,随行也不见带着医者。” “或许是你见过他之后,他的身体才出的问题呢?” 凌汐澈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沈晨点了点凌汐澈的脑门“你管他呢,反正他现在这身体,要是哪天真的开战了,我们就想办法逼他御驾亲征。战场上是什么生活,我和你都清楚,他身体虚成这样,要是在战场上,熬都能熬死他。” 凌汐澈还是不能像他那么宽心“要是太子殿下真的投奔了他,那要是开战,太子殿下对于烨地,或许就是一张杀牌。你别看太子殿下年纪小,也没有真的执过政,但是百姓对他很有好感,特别是在他爹的对比之下,民间无一不是盼望着他能早日继位。你出去微服私访不是也听到过别人说他好吗?那个时候,把太子殿下当成未来的盼头的,那可不止一两个人。要真的开战,若是他出面,烨地很多地方怕是会不战而降。” 沈晨想了想,还是道“那我也有杀牌,就是你。有你在我身边,就算是打起来,我也不怕他。三国之内,要说智计,第一一定是你。” 凌汐澈终于笑了,轻轻锤了沈晨的胸口一下“都跟你说了,别太指望我。” 昭国。 今日辰时赵稷禾依旧积极主动地去找高云学武,练完半个时辰气喘吁吁回到承明殿,发现尉迟锐居然起来了,正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坐在案桌边写着什么。 赵稷禾跑了过去“你怎么起来了呀?” 尉迟锐抬头看他,他还在喘着。 “累吗?” “嗯?” “习武,累吗?” “还行。” 赵稷禾说着就在尉迟锐身边坐下。尉迟锐见他还在喘,就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苗苗,先喝口水再说吧。” 赵稷禾受宠若惊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哎呀,这水凉了,你是不能喝了,等会儿让人换热水。” 尉迟锐无所谓道“不必了,现在天气也热了,喝凉水比较爽快。” “你可不能贪图爽快,我要盯着你养生。” 赵稷禾说着趴在他的身边,尉迟锐微微有些脸红。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赵稷禾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本来他还是打算就趴在床边守着他的,但因为已经连续这样几晚了,几晚都没睡好,就蔫儿吧唧的,显得比尉迟锐还要没精神。 就当他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时候,尉迟锐抚上了他的脸,温柔地跟他说,苗苗,上来睡吧。然后他想都没想就上去了,搂着大美人一晚上都睡得特别的香。 从回忆中出来的赵稷禾偷偷看了眼尉迟锐,大着胆子直接趴到他的腿上,抬起头对着他笑。 尉迟锐脸上更红了“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个样子朕没法写字。” “大美人,以后我是不是可以一直跟你睡一张床?” “你想什么呢,你今晚就回你自己的房间。” “我不要。”赵稷禾瞬间就变得泪眼汪汪“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过分?” “不要也要,你今晚就回去睡。” 赵稷禾不闹了,默默从尉迟锐腿上爬起来,坐在边上低着头,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委屈,然后开始抹眼泪。 尉迟锐本来以为他就是闹闹,没想到真哭了。 “苗苗,你怎么了?朕跟你玩笑呢,你怎么就真的哭上了?” 赵稷禾抹着眼泪道“你这次受伤,我是很心疼你,也很怨我自己没用,但是我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点小窃喜的,因为我发现你好像也喜欢我。但是看来我错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一直就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 说完,抱着膝盖哭得老伤心了。 尉迟锐被他哭得心软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苗苗,你要是想和朕一起睡,那你就搬过来住吧。你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其实朕看着也很心疼。” 赵稷禾抬起泪眼看他,他刚才像极了表白的话语让赵稷禾有点激动,忍不住扑了过去。原本只是想扑过去抱住他,没想到直接把他扑倒了,他倒下去的时候背后还撞到了座椅。 “呃!” 尉迟锐一声痛呼把赵稷禾吓到了,赶紧把他抱起来。 “你怎么样?对不起,我没想到把你撞倒的。你怎么样了?” “伤口疼......”尉迟锐瘫在他的怀里,疼得动不了。 赵稷禾搂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抱你去床上休息,然后喊太医来看看。” 就在这时,高云走了进来,看到尉迟锐被赵稷禾抱着,下意识打算退出去,但是再一看尉迟锐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又快步走了进去。 “陛下怎么了?” 赵稷禾心虚道“不小心撞到伤口了。” 高云看了眼赵稷禾“是不是被你弄的?” 赵稷禾老实回答“我是不小心。” 高云从赵稷禾怀里把人抱走“陛下。” 在赵稷禾的眼里,接下来尉迟锐满眼风流地看了眼高云,娇弱地唤了一声表兄,然后高云心疼坏了,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高云摸了摸尉迟锐的伤口处,并没有见血渗出来,松了口气。 “表兄......”尉迟锐又唤了他一声。 高云感觉又回到了他小时候会对着自己撒娇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锐儿,很疼吗?” “没事。”尉迟锐指了指桌上“本来想给你的,那三个仓库既然被发现了,最好别用了,只留主路上一个,其他两个里的兵器搬到废弃的地下练兵场吧。” 高云看了眼桌子上的字条“好,我现在先抱你上床休息。” 赵稷禾眼巴巴看着他们,小声道“我想抱......” 高云又瞪了他一眼“不给你。” 第五十一章 他们最快乐的日子 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丰收季已至,今年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好年。 关于不久之后的盛山封禅,沈晨最后还是妥协了,同意让贵妃暂时代替皇后的位置。 今日早朝完,沈晨又去批了会儿折子,直到临近饭点才回到宸乐宫里用膳。 以前每次回去凌汐澈总会出来迎接自己,但是今天很奇怪,走进内殿里,凌汐澈依旧不见人影。 在里面打扫的小明子眼尖看到了沈晨,走出来行礼。 “陛下。” 沈晨往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凌汐澈。 “汐澈人呢?” 小明子回答道“公子和春儿在小厨房呢。” “来啦来啦!” 还没等沈晨继续问,身后就传来了声音。转头一看,凌汐澈手里端着一盘炒菜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春儿,手里的托盘上同样端着一个盘子。 沈晨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今天膳房没有送午膳过来吗?” 凌汐澈跟春儿一起把菜放下,然后凌汐澈又欣赏了一遍看着闻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满意地点点头。 “是我让膳房今日午间不要送午膳过来,送一些食材过来就好了,我用小厨房自己做。” 沈晨不敢相信“自己做?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对呀,这些都是我做的。不过更准确一点说的话,这些都是我在春儿的指导下做的。”凌汐澈看了眼春儿“春儿,对不对?” 春儿回道“奴婢其实就是打打下手,主要还是公子做的。公子是真的聪明,从未下过厨,第一次做饭就能做得这么好。” 凌汐澈拍拍沈晨“你等我一下啊,红烧肉还在锅里呢,我还炖了汤,应该也好了,我去拿。” 凌汐澈正准备走,小明子主动请缨道“公子,你别忙活了,我和春儿去拿,你就好好陪着皇上吧。” “好,那你去吧。” 凌汐澈转头对上沈晨炙热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是现在就先尝尝看,还是等菜上齐了再尝?” 沈晨在桌边坐下“汐澈,你怎么想到自己做饭了?” 凌汐澈带着浅笑在桌边坐下“不是你说的,假如实在不行,你就带我远走高飞,然后让我来养你吗?你就当我是提前练练。” 沈晨思索着“假如做饭你来的话,那我是不是要提前学一下洗衣服做家务?” 凌汐澈点点头“嗯,你是可以学起来了。” 说话间,春儿和小明子端着余下的菜走了过来,摆满了一桌子,光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凌汐澈正准备给沈晨夹菜,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哥哥?” “皇兄?你们才开始用膳呐?” 凌汐澈和沈晨一同转头,凌祁媛和沈雨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媛媛,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凌祁媛拉着沈雨走进来“太后想安安了,就让我带他进宫,太后想多跟安安待一会儿,我和王爷就出来啦。对了,太后想留安安住一晚,让我和王爷今晚也别回去,我不太想住在宁寿宫,今晚能来你这儿蹭一宿吗?” 沈雨委屈道“有了安安以后,在母后那里我就失宠了,好惨啊,我在宁寿宫就是个隐形人。” “当然可以。”凌汐澈起身招呼他们“你们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凌祁媛摆摆手“已经在太后那里吃过啦,你们吃,等你们先吃完再聊。” 沈雨走到桌边看着菜式,撇了撇嘴“今儿个你们的午膳好简单呐,就吃这些吗?怎么这么朴素?” 沈雨说着提起筷子要去夹一块红烧肉,被沈晨拿起筷子用力打了一下手背,疼得缩了回去。 小声委屈道“皇兄你干嘛?” 沈晨拿走他手里的筷子“这是汐澈亲手做的,轮得到你吃第一口吗?” 凌汐澈闻言走过来,用筷子夹起沈雨刚才看中的那块肉,给他送了过去。沈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凑过去,咬掉凌汐澈夹着的那块肉。 凌汐澈问道“王爷,好吃吗?” 沈雨点点头,竖了个大拇指“香的。” 看到沈晨有点不高兴了,凌汐澈搭上他的肩膀,浅浅道“因为是我做的,如果你的话,就算没熟,不好吃,你肯定也会给我面子跟我说好吃的,但是王爷就不会呀,所以我觉得让他来试一下刚刚好,要是没做好的话,你就不要吃了。” 沈雨一听,指着凌汐澈道“好啊你,哼,我走了。” “小雨,回来。”沈晨严肃道。 沈雨乖乖回来坐好,可怜巴巴望了眼凌祁媛“你看,你哥哥多好,我羡慕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凌祁媛过去搂住他“好呀,那我明日就给你做,全部做你喜欢的口味。” 凌汐澈闻言笑笑“你做饭?你可别把王爷吃出什么问题。” 凌祁媛气鼓鼓道“你什么意思嘛,我出嫁前不是一直给你做东西吃的吗?你忘啦?” 凌汐澈回忆了一下“你做的吗?你不是就跑个腿把厨房做的东西送过来吗?” 凌祁媛气得去锤他,但是下手特别轻。 “我现在打你还来得及吗?那时候你整天忙,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我是心疼你,亲自给你做点心做宵夜,合着全都不是我做的吗?我不是告诉你都是我亲手做的吗?原来你都不信吗?” 凌汐澈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以为你是为了让我多吃一点才跟我说是你亲手做的,没想到真是大小姐亲自下厨的吗?那你的手艺真的可以的。” 凌祁媛继续锤他“你个没良心的!你是不是还在怀疑!那晚上我就做给你看,我来做晚饭!” 凌汐澈握住她的手“好啊,那晚上我们一起。” 沈晨无奈道“菜都要凉了,你们还让不让朕吃了?” 凌汐澈绕去沈晨身边坐好“我来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昭国。 赵稷禾一个人蹲在汤池间外面抠地板。 太难了,大美人死活不肯让他进去。 赵稷禾抠着地板想着,之前明明都一起洗过澡的,早就把他看光了,上次他洗澡晕倒了,还是自己帮他擦干身体穿上衣裳的,他哪里自己没见过呀?还这么小气的吗? 抠地板的手更用力了一点。 最近都已经开始同床了,都睡一张床了,怎么这么见外呀? 赵稷禾站了起来,绕了一圈,看到后侧的墙上有一扇窗户。 好极了,不是不许自己进门吗?那就翻窗户吧。 赵稷禾试着气凝丹田纵身一跃,真的跃上了窗沿,但是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滚了进去。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尉迟锐转头一看,挂着他换下来的衣服的衣架被摔下来的赵稷禾弄散架了。 “苗苗你做什么?” 在赵稷禾看来,尉迟锐这一声简直就是娇嗔啊。 “你不是不许我进门吗?那我爬窗,嘻嘻。” 赵稷禾站起来,膝盖有点疼,忍不住揉揉。 尉迟锐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赵稷禾也不管自己的膝盖了,跑到他边上蹲下“你不怪我呀?那我来和你一起洗呗,像上次那样。” “不要,你出去。” “我不管。” 赵稷禾跑到放置干净单衣的衣橱边打开来,也给自己拿了一套出来。 “你就嘴上说着不要,既然不要,为何这里还有我的尺码的单衣?” 尉迟锐懒洋洋靠在汤池里,道“那是他们怕哪天朕带一个宫妃一起过来,所以也准备了小尺码的,是给朕的妃嫔们准备的。” “哼,你不要看不起人,我很快就长大了,以后我肯定比你高。” 赵稷禾说着脱光了衣服也进去和他一起泡。 尉迟锐看了他一眼“你膝盖让朕看一下。” “什么?” “你刚才不是摔到了吗?”尉迟锐自己去把他的左膝盖掰过来看,果然青了一块“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你下次要是再乱来,朕就让高云不要继续教你了。” “那不行,我要变强保护你。” 尉迟锐忍不住摸了摸他似乎变得成熟了一些的小脸“苗苗,朕不要你做什么,朕已经想过了,就一次,最多就利用你一次,之后,你只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待在朕的身边就好了。” 赵稷禾握住他的手“尉迟锐,你好像变了很多,至少,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比,你给我的感觉上就变了很多。” “是吗?哪里有变化?”尉迟锐笑着问道。 赵稷禾伸出双臂环抱住他,他难得的,一点都没有挣扎。 “感觉你的心变软了,你人也变温柔了。” 尉迟锐看着他,他的脸离自己很近“苗苗,可是后面我还是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的,可能是你不想做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赵稷禾故意道“可能吧,可能到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要是我不喜欢你了呢,我就逃出宫去,离开你,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尉迟锐垂下眼眸,看着水面不说话。 赵稷禾小声问道“你干嘛不说话了?” “哪天你想走,朕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为难你。”尉迟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平稳。 赵稷禾没想到他心里真的难过了,双手搂住他的腰“大美人,你这样我又要心疼了。我随便说的,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你的。你还记得你受伤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你要是不出事,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我说到做到。” “苗苗......”尉迟锐抬头看他,眼尾带上了红色。 赵稷禾搂着他,试探性地吻他,随后越吻越热烈,一直吻到尉迟锐身体发软。 “美人,你晕吗?不会再晕过去吧?” “我没事。” 尉迟锐因为动情,此刻显得比平时更加娇艳。 赵稷禾咽了口口水“那我,能不能更加过分一点?” 尉迟锐没有回答,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二章 盛山封禅 清早,烨地一老妇买完菜回家,走到家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推门进去就感觉更加奇怪了,家里安静得出奇,再走进去一看,发现一家老小全部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塞上了布,两个人拿刀子压着他们。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里屋又走出来一个人,手里也提着剑,冷峻的神情很容易让人把他和杀手联想起来。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老实回答,今天没有人会死。” 老妇害怕得手都在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杀手冷笑道“我还什么都没有问,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老妇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杀手提着剑上前一步问道“你之前告诉别人,端国梅妃是以前凌府的堂小姐,是不是真的?” 老妇眼神闪躲了几下“是、是真的。” 杀手沉下声音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好再说。” 老妇虽然心虚,但还是回答道“是真的。” 杀手不再多言,提起剑朝着被绑着的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年男性斩了过去,那个老人眼睛都没有闭上,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老头子!老头子!” 老妇要扑过去,被杀手拦住,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从桌上拿起茶水扑了她一脸让她冷静下来。 冷冷道“你只要撒谎一次,我就杀一个人。再问你一遍,端国的梅妃,是不是凌府的堂小姐?” 老妇不敢再欺瞒,崩溃着摇头大喊道“不是!不是!凌府从来没有过什么堂小姐,是有人给我银子让我那么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杀手又问道“那,凌家小一辈的,除了凌汐澈和凌祁媛,他们同辈的还有谁?” 老妇不敢隐瞒,道“没有了,没有别人了。凌将军父母早亡,他有没有弟兄姐妹活在世上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们下人能问的,但是至少没有到过府上还来往的弟兄姐妹,这个我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求你,放过我们。” 杀手想了想又问道“那和凌家小姐关系特别好的闺中密友都有哪几个?” 老妇依旧摇头“小姐她性子爽气不爱红妆,心气儿还高,差不多年龄的官家小姐中并没有能特别合得来的,小姐她并没有什么闺中密友。” 杀手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就收起了剑,对着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也收了剑走过来。 其中一个人问道“老大,要不要把他们清理干净?” 杀手看了看不停摇头的老妇,道“没这个必要,我们赶紧回去跟皇上复命吧。” 端国。 盛山封禅前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沈晨虽然心里还是希望能与他一起登上盛山祭台的人是凌汐澈,但是在这多事之秋,为了稳妥起见,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同意了让徐贵妃暂代皇后登山封禅。 封禅那日要穿的吉服已经送到了贵妃的长秋殿,吉服是按照皇后的服饰规格做的,礼服上绣着凤凰纹样。 贵妃看着礼服,慢慢欣赏着,最后还是移走了视线。距离封禅大典只剩下两天了,现在该做了。 转身去卧房里拿上那瓶名叫红梅醉的毒药,藏在衣袖里。 “莲儿,跟我去一次礼部,我要再去检查一遍封禅要用的东西。” “是,娘娘。” 徐贵妃带着莲儿来到礼部的库房,屏退了所有人,让莲儿在外面放风,她直径走到一对做工精细镶着宝石的杯子旁边。 封禅典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帝后站在祭台上,共同饮下受过祭的圣水。圣水会在封禅当天从盛川里直接取了放上祭台,全程有很多人看着,不可能动手脚,而在偌大的川河里下毒,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毒只能下在器具上,这是几天前徐国舅告诉她要这么做的。 金杯有两个,一个的底座刻着龙纹浮雕,这是皇上用的,另一个杯子的底部刻着凤纹浮雕,这是皇后用的。 贵妃拿起那个皇后用的杯子,拿出那瓶毒药在杯子里涂抹了一层。 这是喝圣水用的杯子,除了帝后,没有别人可以用。 等了一会儿,涂上去的那层淡淡的红色的毒药就已经干了。贵妃拿起杯子闻了一闻,原本这个药有一股梅花的清香味,但现在这股香味也变淡了,几乎闻不到。 贵妃把余下的药重新藏在袖子里之后就出了门,虽然心里很慌,表面上依旧努力装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在路上走着,见前面有一个台阶,咬了咬牙,故意在上台阶的时候脚偏了一下。 宸乐宫里,凌汐澈刚换好了衣服打算出去走走,就有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似乎是一整套华服和一些首饰。 “你们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宫女行了个礼道“回梅妃娘娘,奴婢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贵妃娘娘扭伤了脚,后天的封禅大典恐怕无法出行,所以太后决定让梅妃娘娘暂代。” “扭伤了脚?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日早些时候。” 宫女说着对其他的宫女做了个手势,其他的宫女就围到了凌汐澈的身边。 “梅妃娘娘,请让奴婢们侍奉您试穿一下礼服吧。哪里有不合适的,也好让绣娘加紧修改。” 凌汐澈几乎是被她们强行扒了衣服是穿。因为外套本就是宽大拖尾的款式,所以穿着也还好,就是里衣偏短,肩膀也窄了。 几个宫女重新帮凌汐澈量了一下,随后记录下凌汐澈的尺码,就急匆匆地走了。 沈晨回来正撞见离开的几个宫女,问凌汐澈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贵妃说是扭伤了脚,封禅大典不能去了,所以太后让我上。” 沈晨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这不是挺好的吗?” 凌汐澈皱起了眉头“好吗?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沈晨抱住他“汐澈,你总是太过紧张了。她那么想同朕一起出席这次的封禅典礼,扭伤脚最难过的恐怕是她自己吧,这在你眼里难不成也是阴谋吗?” 凌汐澈深呼吸了一下“希望确实是我太草木皆兵了。” 昭国。 望月阁内,影卫十七正向尉迟锐报告着打探到的消息。 尉迟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压压惊。 “你确定后面她说的都是实话吗?” “以属下多年的经验来看,是的,后面的话她没有撒谎。” 尉迟锐思索着微微点了点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心里,对谁是梅妃,是不是也有了一个猜测了?说给朕听听。” 影卫十七道“梅妃是凌氏,和烨国镇国将军的凌家有关,又和晋王妃凌祁媛私交甚好,似乎这都指向了一个人,是......” “凌汐澈。”尉迟锐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眼眸子里依旧稳稳地波澜不兴。 “陛下,这是不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尉迟锐侧目看着远方“还行吧。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朕不用既想着怎么除掉梅妃又要想着怎么对付凌汐澈了。” 影卫也道“是啊,属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红梅醉,还把它送到了端国徐国舅手里,徐国舅应该会好好使用。” “喂!又是你!” 尉迟锐和影卫同时看向声音来源,毫无意外,是赵稷禾。 赵稷禾跑了过去,拉拉尉迟锐的衣袖“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你让我好找啊。” 说着,又看向影卫十七,对他招招手“见你可真是难得,你们影卫一直很忙吗?” 影卫十七笑笑“赵小公子,比起那会儿性格开朗了许多嘛。” 赵稷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在这儿。可惜我现在没钱,不然我应该送你十八只蹄髈。” 影卫十七不解“那不是送媒人的谢礼吗?赵小公子难道还在这儿找到姻缘了?” 尉迟锐轻咳了一声,赵稷禾不再说下去。 “苗苗,你要是想要零花钱,你跟朕说,朕给你。” “好呀。” 尉迟锐轻挑凤眼看向影卫十七“你想吃蹄髈吗?” 影卫十七有点懵“好啊,但是十八只太多了。” 尉迟锐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晚些朕让御膳房给你送一只过去,余下的折算成银两也给你一同送去。” 影卫十七更懵了“陛下,这是为何?” “给你赏赐还问那么多干什么,领就是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谢陛下,属下告退。” 等到影卫十七走远了之后,赵稷禾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大美人,他可是我们两的媒人啊,哈哈哈哈,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哈哈哈哈,太危险的活尽量别派他去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够了吗?” 赵稷禾揉揉快要笑僵了的脸“嗯,差不多了。” 尉迟锐想了想,问赵稷禾道“苗苗,假如说,朕是说假如,让你以朕的宫妃的身份生活在后宫,你会愿意吗?” 赵稷禾完全收起了笑“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假装宫妃,不让别人发现你是男的,你能装得下去吗?” “啊......你干嘛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啊?” 尉迟锐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现在就告诉他,只见他发现了桌子上的酒壶,拿起自己刚才喝过的杯子闻了闻。 “尉迟锐,你是不是喝酒了?” 尉迟锐小声道“就喝了两杯,真的就是两杯。” 赵稷禾一听要炸“你!要!死!啊!你还敢喝酒!” “苗苗......” 赵稷禾上前搂着他站起来“走,现在就会寝殿休息,回去了找太医来看看。” “不用,朕很好。” “好你个头!” 赵稷禾还想扶着尉迟锐往前走,尉迟锐拉住了他。 “苗苗,朕现在想认真问你点事情。” 赵稷禾见他严肃起来了,就松开了手,站在他的身边等他问。 尉迟锐重新坐下,问道“你能再把在端国见到凌汐澈的情景在跟朕说说吗?特别是关于凌汐澈的细节,朕想知道。” 赵稷禾道“那天他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身边并没有陪同的人,然后他的衣服,当时是冬天嘛,就是很厚的一件白色长袍。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信息了,你为什么问这些?” 尉迟锐思考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朕怀疑,梅妃就是凌汐澈,而且不只是怀疑,十七查到了一些事情,可以佐证朕的这个猜测。” “啊?你是说,你觉得凌汐澈是在端国当妃子?” 尉迟锐轻挑凤眼“是你说的,端国连宫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凌汐澈死了,但是,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看,凌汐澈恐怕就在沈晨身边,你不是也说,沈晨下意识称呼凌汐澈为汐澈吗?作为一个皇帝,关系要多亲密才会不带姓氏直呼对方的名?” 赵稷禾笑着挽住尉迟锐的胳膊“你叫我苗苗。” 尉迟锐摸摸他的脑袋“是啊,除了你之外,朕对别的人绝对不会亲昵到下意识喊出来的就是小名。” 赵稷禾抬头看看他“你这么说,好像还真像。” 尉迟锐看着远方,喃喃道“如果是真的,恐怕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在眼前了。” 端国。 终于到了封禅这天。 隔天沈晨和凌汐澈就开始沐浴焚香祷告,午夜子时开始从宫里出发,一直到次日午间才抵达盛山。 凌汐澈身着皇后的服饰,和沈晨一起,在众多百姓的围观下举行封禅典礼。 不知为何,凌汐澈的心里就是很不安,他转头看了看沈晨。 沈晨看出了他眼里的不安,轻声对他说了句没事的,握住凌汐澈的手,和他一起走上盛山之上筑好的祭坛,拿过点燃的香火,对着高天跪下,参拜天君。 沈晨轻声问凌汐澈道“你觉得,天君会保佑我们吗?” 凌汐澈俏皮地笑了笑“应该吧,除非他讨厌你。” 沈晨和凌汐澈一起对着高天行了个大礼,接下来沈晨朗朗道出他在地上之功,随后俯身叩拜。 礼毕之后,有人上前开始燃烧祭品。 待祭品燃尽之后,放响礼炮,封禅完成。 完成封禅后,由两个宫女去盛川的上游打了清澈的川水,装在专门为了封禅打造的龙凤杯盏内,呈到沈晨与凌汐澈的面前。 沈晨与凌汐澈在众人的瞩目下一同端起杯子。 凌汐澈把杯子凑到唇边,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梅香。 现在是夏天,哪来的梅香? 侧目看了看沈晨,他已经饮下了杯中水,就不再迟疑,举杯饮下。 【作者有话说:熬完打榜月了,明天停更一天休息一下。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大家一定要坚信,我是亲妈,我真的是亲妈!我保证!!!】 第五十三章 与徐氏彻底交恶 哐当。 凌汐澈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身体一股异样的感觉刺激得他一瞬间几乎失力。 沈晨一把扶住他“汐澈,你怎么了?” 凌汐澈看了看祭台之下,好多人都在看着他和沈晨,就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事。 凌汐澈同沈晨一起走下祭台,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变得更加疲软了一些,在终于走下了山的时候,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凌汐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回宫的马车里,自己正躺在沈晨的怀里。 “沈晨......” 沈晨听到他的声音,赶紧低头看他“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坐在旁边的凌祁媛也上前握住他的手“哥哥。” 凌汐澈这会儿刚醒,脑子还有些混乱,理了理头绪,道“我怀疑我是中毒了。” “什么!”沈晨与凌祁媛异口同声惊讶道。 凌汐澈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才睁开。 现在感觉就是很累很累,说话都累,身体疲软入骨。 “就是那时候,那杯盛川的圣水,喝的时候我闻到好像有一股梅花的香味。现在是还没入秋,哪来的梅花,我是有怀疑的,但是看到那么多人都在看着,我就喝了。水是刚打的......做不了手脚......那么多人在看着呢......那就只有......是......” 凌汐澈还没说完,就再次晕了过去。 沈晨轻轻晃了晃他“是什么?汐澈?是哪里有问题?” 凌祁媛见状轻轻碰了碰沈晨“皇兄,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沈晨说着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已经进皇宫了。低头又看了看凌汐澈“汐澈......” “哥哥刚才应该想说,水应该没问题,那么,毒可能是下在器具上。”凌祁媛道。 “你是说,那个杯子?” 凌祁媛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对边上一个侍卫吩咐道“皇上有命,去把梅妃娘娘封禅时用过的那个杯子拿过来,快去。” 侍卫领命后快速离开了车队。 马车在宸乐宫前停了下来,沈晨抱起凌汐澈就下了马车,凌祁媛一起跟了进去,此时太医已经在宫内候着了。 沈晨把凌汐澈放到床上,太医上前掀开凌汐澈的袖子搭脉,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迹,浅浅的红色,是梅花的形状。 这个印迹很奇怪,不是刚好形状似梅花,而是就像是一朵画上去的梅花,就连花蕊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是什么?” 沈晨拉起凌汐澈的手看了看,这不是画上去的,像是一个胎记一样长在他的皮肉上,但是凌汐澈身上之前明明就没有胎记的,这点沈晨最清楚不过。 太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拿起一根银针,轻轻刺破有梅花印迹的地方,发现流出的血并不是鲜红色的,而是有些乌黑发暗。太医又在凌汐澈的指尖上刺破一点,一颗鲜红的血珠慢慢冒了出来。 “陛下,娘娘手上这朵梅花恐怕就是娘娘会晕倒的原因了,娘娘恐怕是中了什么奇毒。” “到底是什么毒?” 太医行了个礼“陛下恕罪,臣行医至今,从未见过这种毒。” 这时,响起了小明子的喊声“陛下!找到了!这是娘娘用过的那个杯子!” 沈晨拿过杯子递给太医“这是他用过的杯子,上面应该还有毒药残留。” 太医接过杯子“这种毒臣从未见过,就算有毒药残留,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解毒方法。是臣学艺不精,求陛下降罪。” 沈晨闻言一把把杯子夺过来攥在手里。 凌汐澈之前就担心徐贵妃突然崴了脚有问题,自己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真的有问题。要是自己早些相信就好了,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凌祁媛见沈晨的脸色变得特别吓人,有点害怕,劝道“皇兄,你冷静一点,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是要冷静。” “你先陪他一会儿,朕去去就回。” 沈晨说完就走出了门,直奔徐贵妃的长秋殿。 长秋殿内,贵妃见沈晨怒气冲冲地进来,有些害怕,瘸着脚走到沈晨的身边。 “陛下找臣妾何事?” 沈晨不想跟她废话,拿出那个凤纹浮雕杯“这个你认识吗?” 徐贵妃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怀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辩解。 沈晨见她不说话,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杯子里倒满,然后举到贵妃面前。 “喝下去。” “陛下......” 沈晨厉声道“朕叫你喝下去!” 徐贵妃被沈晨直接吼出了眼泪“陛下,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陛下......” 贵妃要去拉沈晨的衣服下摆,被沈晨摔到地上。 “来人!上鸩酒!” 贵妃一听瘫坐在地上“沈晨,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是吗?我从年幼的时候就开始爱慕你,你都不知道我进宫当你贵妃那一天我有多高兴,但是你,你为了他你要赐我死?你好狠的心呐!” 沈晨冷冷看着她“你三番四次要置他于死地,如此蛇蝎妇人,朕断断不能留你。他要是能化险为夷就罢了,要是他真的有了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整个徐家陪葬!来人!上鸩酒!” 闻讯赶来的沈雨正好听到沈晨要赐贵妃鸩酒,赶紧拦下了要去准备鸩酒的下人。 “慢着慢着!皇兄!你别冲动!” “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沈雨看了眼徐贵妃,对着沈晨道“皇兄,你要是赐死了她,你想过后果吗?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们沈氏和徐氏那就是真的交恶了,皇兄,三思啊!” 沈晨一甩袖子“朕是皇帝,他们只是臣子,还想要反不成!能赐她一个全尸,已经是朕看在徐家列祖的功勋的份上了。” 沈晨说完转身又对李福全道“你传命下去,等她死后,差人送回徐家。” “皇兄!” 沈雨还想劝,被沈晨一个手势止住“沈雨,朕说了,朕意已决。你要是敢违抗圣意,朕连你一起罚。” 沈雨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去把太后拉过来了,正打算悄悄溜去寿康宫,被沈晨叫住。 “站住!你要去哪儿?” “我、我回府。” “你留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在徐太后终于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徐太后冷冷看了眼沈晨,什么都没说,回了寿康宫,脱掉了簪饰,换上了一件纯色的朴素的衣衫,备车前往她的娘家。 徐太后已经至少有二十年没有回过娘家了,她也没想到,再回去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徐国舅正伤心恸哭,差点昏死过去。 “兄长。” 徐国舅转头看看徐太后,行了一个礼。 “老臣痛失爱女,实在无心招待,请太后恕罪。” “兄长......” “太后请回吧。”徐国舅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徐太后知道此事难以挽回,但还是准备尽力试试“兄长,我要强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但是今天,我求你。兄长,我求你,原谅晨儿,为了端国的江山社稷,原谅晨儿。” 徐国舅通红着眼睛道“你要我原谅你的儿子?那谁来原谅我的女儿?沈晨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可是他,真就是一点儿情都不念。” “兄长,你是端国的柱石,你和晨儿要是离了心,那端国的未来怎么办?” 徐国舅闭了闭眼睛“太后请回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作者有话说:我的读者宝贝们,我从上章开始其实就已经没有存稿了,为了后面的文的质量,接下来可能会不能保持日更了,不过我会尽量加油的!故事已经要进入高潮了,离完结不算太远了,感谢能追到这里的你们所有人!爱你们!】 第五十四章 南疆寻药 当晚,沈晨坐在凌汐澈床边,就一直看着他,视线都不肯移开一瞬。 所有的太医都在翻阅各种医书试图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药,试图在寻找解毒之法。现在没有解毒之法,只能用针灸暂时压制住毒性,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沈晨一开始有对徐氏的恨,有对上天不公的怨,一晚上想下来,这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后悔。 或许皇位和凌汐澈真的只能二选一,可是自己很贪心,什么都想要。 选了皇位还拥有他,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其实是自己把他拉入的险境。 “汐澈......” 沈晨去握他的手,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腕上的红梅。 这梅花,颜色似乎变深了一些。 晋王府里,凌祁媛换上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找出了春猎那时候用过的那把佩剑。 沈雨刚刚出府进宫去了,自己这时候走正好。 凌祁媛把剑挂在腰上,打开门,沈雨正在站门口预备推门进来。 “王爷,你不是进宫了吗?” “我想想还是回来问你一下,你要不要一起进宫?毕竟你哥哥......你现在也想多见他几面的吧?”沈雨说完才发现凌祁媛换上了一身江湖侠女的装扮,腰里还挂着佩剑“媛媛,你想去干什么?” 凌祁媛眼睛慢慢变红,然后低下头小声抽泣“我真的好担心哥哥,我真的好害怕他会出事,我真的好担心他......” 沈雨也顾得不继续追问了,搂住她安慰道“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在研究解毒的方法,他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救他的。” 凌祁媛悄悄举起手,斜掌向沈雨的后颈劈了下去。 “秋儿!” 秋儿闻声赶来,却见沈雨倒在凌祁媛怀里,吓了一大跳。 “王爷这是怎么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凌祁媛把沈雨交给秋儿“是我把他打晕了。” “为、为什么?” 凌祁媛站起身“帮我照顾一下王爷和安安,我要出一趟远门。” 秋儿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小姐你要去哪儿?” “天下的奇毒,大多出自南疆,南疆有许多制毒高手,或许知道哥哥中的是什么毒。没有解药哥哥恐怕撑不了多久的,我去找解药。” 凌祁媛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道“以后别喊我小姐了,早就没有凌家小姐了。” “是,王妃。” 昭国。 望月阁上,赵稷禾趴在尉迟锐腿上享受着被他像玩宠物一样玩自己。 影卫十七走上前来,赵稷禾见尉迟锐准备谈正事了,不情不愿地从他腿上起来,乖乖蹲在边上。 十七笑笑“赵小公子别来无恙啊。” 赵稷禾也回道“嗯嗯,看到你也别来无恙我就放心了,你这工作挺危险的,你要注意安全啊,你看上次在端国,要不是遇到我,你可能已经死了......” 还没等他说完,尉迟锐就捂住了他的嘴“你话太多了。朕最近也没派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安全得很。还有,你这么蹲着,真的很像狗。” “讨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赵稷禾立马站起来。 尉迟锐又看向十七“端国那边什么情况了?” “回陛下,梅妃确已中毒,沈晨一怒之下赐死了徐贵妃,徐太后亲自去了徐府道歉,可是看徐太后出来时候的表情,恐怕这道歉道得并不理想。” 尉迟锐轻轻一笑“沈晨这么沉不住气,可真是好呢。徐光在军中威望颇高,沈晨和他离了心,这仗要是打起来,端国的实力至少要再削弱一半。凌汐澈一死,沈晨再方寸大乱,那时候要是我们出击,定可大获全胜。” 影卫十七拱了拱手“陛下英明。” 赵稷禾虽然对凌汐澈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苗苗,怎么了?” 赵稷禾转头看尉迟锐,小声问道“你真的就一定要凌汐澈死吗?” 尉迟锐摸了摸赵稷禾的头“要是可以,朕也希望大家都能和睦相处,但事实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间就是这么残酷。” 南疆。 凌祁媛原本想象中的南疆,大家都穿着奇装异服,打扮得各种妖里妖气,人人都是用毒高手,但是到了南疆之后才发现,虽然服饰是有些许差异,但总体来说感觉大家都差不多,百姓也是摆摊的摆摊,叫卖的叫卖,买菜的买菜,都在为了一日三餐奔波。 这么正常的南疆,该去哪里找解药呢? 就在这时,身后两个女子的谈论声吸引了她。 “你听说了吗?明日天界右丞逸梦要来审堂,我好想去看啊,你去吗?如果能远远看上她一眼就好了。” “就是明日吗?我今晚一定禁食沐浴祷告,好好准备。说不定,天君韶华也会跟她一起来。” “虽然天君和她是双生子,但是我心里还是更崇拜右丞一点。传说中天君是男相,她是女相,那她一定特别漂亮吧?明天要是能一睹天颜,那真是莫大的荣幸。” 凌祁媛有点听糊涂了,他们是在讲什么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吗?听着有点像哥哥以前喜欢看的那些。但是听她们的语气,好像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上前问道“两位姐姐,你们是在聊话本吗?” 那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女子开口道“这位姑娘不是南疆人吧?” 凌祁媛点点头。 另一个女子友善地笑了笑“自从人间分出了人界和妖界之后,我们南疆就是人界与妖界的交汇之地,我们南疆也是离仙最近的地方。但姑娘要是外邦人,那或许并不能相信我们所说的话,所以,姑娘就当我们在聊话本吧。” 凌祁媛现在没心思纠结这些“二位姐姐,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来求药来了。家兄被奸人所害,中了奇毒,我们那里的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毒,所以我就来南疆了。二位姐姐,你们若是知道什么用毒解毒的高手,烦请告知。” 那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女子凑到凌祁媛耳边跟她说了一个地方。 “多谢多谢。” 凌祁媛说着拿出荷包要给她们谢礼,被她们婉言拒绝。 “二位姐姐......” “姑娘,若是你的兄长能因此得救,就当是我们积攒了一个福报吧。” 说完,二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凌祁媛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地方,真的挺不一样的。 第五十五章 神话未必是假的 在人生地不熟的南疆,等凌祁媛一路问信问过去,珍草堂已经关门了。 听那两位姐姐说,珍草堂收集着人间各种奇珍异草,如果想寻找什么罕见的草药,如果要找的草药在人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那一定就是这珍草堂了。 然而买卖珍贵草药只是珍草堂的明面生意,背后更厉害的,那是在这里可以委托堂主炼制各种罕见的奇毒。 望着大门紧闭的珍草堂,凌祁媛叹了口气。果然高人总是很奇怪的,珍草堂每日只在午时开张,午时一过,那就要等明日再来了。 毕竟凌汐澈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凌祁媛不死心地敲了阵子门,里面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办法,只能在附近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午时再来。 就在凌祁媛在附近找客栈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神奇的楼阁,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八角阁楼。 两个路过的三十左右的男子见凌祁媛看着阁楼,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目瞪口呆的样子,身上又是外邦人打扮,忍不住搭话道“小妹你是特意赶来朝圣的吗?” 凌祁媛见他们两不像坏人的样子,就道“不是,我是来珍草堂求药的。” “家里谁病了?” “我哥哥。”凌祁媛不想透露太多,就道“这座阁楼是做什么用的?为何能漂浮在空中?” 另一个男子回答道“这是审堂。要说起审堂为何,那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因南疆倚靠着大片山林,听说从前经常会有山里的精怪出来害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许多修真门派也喜欢来南疆历练,斩杀妖物。但怎么说呢,这妖和人一样,有好有坏,这些修真门派却不在乎这些,只要见到是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妖给杀了。修真门派越杀越凶,人类和妖类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大,更多的妖选择来人间报复。” 凌祁媛像听故事一样听他讲着“那这样的话,南疆岂不是很危险?” 那个男子话语间开始变得兴奋起来“那可不是!但是后来呀,天界的右丞逸梦开始大举变革,先是在人间划分出了人界和妖界,之后又在人间多处设立了审堂,由一妖一仙共同担任判官,一旦出现了妖杀害人,或者是修真人士杀害了妖,都要由审堂的判官出面来判定到底孰是孰非,秉公判案,绝不偏袒人或妖任何一方。” 凌祁媛听完后问道“你们似乎都很崇拜这个右丞逸梦,那她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只是右丞?右丞上面还有左丞吧?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男子笑笑“天界右丞外表虽是女相,但是他们龙族并无性别之分。至于她为何只是右丞,传闻是因为上任天君清竹太过偏心,只偏爱......” 他还没说完,同伴就推了推他“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心遭天谴。” 那个男子抬头望了望天,不再乱说话,告辞离开。 和他们分开后,凌祁媛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晚,次日,不到正午就去珍草堂守着了。街上的人群纷纷向不远处的空中阁楼涌去,这边显得冷冷清清。 午时将到,里面的门开了,是一个矮小的小老头。 凌祁媛赶紧进去“请问,你就是珍草堂的堂主吗?” 那个小老头观了观凌祁媛的面相,一惊,准备行大礼“娘娘!” 凌祁媛一愣,但想到他是个世外高人,或许真能看出她已经嫁入了皇家,就止住他道“我只是王妃,又不是皇后,你不用这样。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 阁主摇了摇头“不知。” 凌祁媛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的一个重要之人,他中了一种奇毒,宫里的太医都说没见过那种毒,我没办法,就只能来了这儿碰碰运气。” “那种毒有何特征?” “中毒者手腕口出现了一朵诡异的梅花,阁主,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阁主有些惊讶“红梅醉!” 凌祁媛惊喜道“阁主认识此毒?那你是不是也有解药?我愿意重金求购,不管要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老阁主摇了摇头“这红梅醉就是从我的手里卖出去的,此毒,无解。” 凌祁媛不相信,抓住老阁主的胳膊不死心道“怎么会呢?如果你就是制毒之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解?” 阁主又摇了摇头“这红梅醉里,最珍贵的两味药引,是一棵即将修炼成精的梅树妖的血和枝头的一朵红梅,妖毒,人界的药是解不了的。” 凌祁媛急了“那该怎么办?那......是不是有妖界?怎么去?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引才能做出解药,我去找。” 还没等阁主回答,凌祁媛感觉到身后一股清凛的气息传来,似乎心灵在一瞬间都变得更加澄澈了一些,转头一看,看呆了。 一男一女正站在她的身后,他们两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但二人都是无法用凡间的词汇形容的天人之姿,凌祁媛本以为她和凌汐澈已经配得上人间大多数形容人长相好的词了,但看着他们,让她有种自惭形秽之感。不只是长相,他二人周身给人的感觉,圣洁得让她有想要跪拜的欲望。 她还没跪,身边的老阁主已经跪下了,并且试图拉着她一起跪下。 那个女仙道了声免礼,老阁主才站了起来。 她,就是逸梦吧?那另一个叫......韶华。 老阁主战战兢兢站起来“小老儿不知天君陛下和右丞会来,有失远迎,求二位恕罪。” 韶华看了眼逸梦“前辈说我今天应该来的地方是这里吧?我没记错吧?” 逸梦看了看周围,最终眼神落在了凌祁媛身上“你今日为何来此?” 凌祁媛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仙,还不是普通的仙,于是提了提裙摆跪了下来。 “我叫凌祁媛,我的哥哥凌汐澈中了一种奇毒,阁主说那是妖血所炼,没有解药。二位是仙尊,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我......我愿意折寿来换。” 逸梦抬了抬手,道“无需跪拜,起来吧。” 凌祁媛站起身看他们,逸梦表情平和,但是韶华,似乎有情绪波动。 逸梦也转头看韶华“这事你来决定。” 韶华似乎在犹豫,逸梦问他道“你......难道不想救他吗?” 韶华开口道“若他命本该绝,我强加干涉并不好。” 逸梦笑了笑道“你也不想想前辈是什么人,他若是命本该绝,前辈会让你来?我说,不会是你的医术还不到家,不会解吧?” 韶华看了眼逸梦“你可以质疑我的执政能力,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再说了,区区妖血炼的毒,好解得很。” 韶华摊开手掌,一阵浅黄色的光芒过去后,一个杯盏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又划破自己的指尖,滴了几滴血到杯盏里,交给老阁主。 “用我的血做药引,再配上几味清热解毒的草药即可。只是,他是凡人,要是中毒已久,这毒一下子恐怕清不干净,解药要多分几次服用。” 凌祁媛在韶华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多谢仙尊。” “别跪了,起来吧。” 凌祁媛见他们二位似乎都很是和善,就忍不住想再多求点什么,就道“请恕祁媛唐突,二位仙尊,祁媛可否请求二位仙尊保佑,佑我端国国泰民安,君臣和睦,保佑这天下百姓能不再经历战乱。” 凌祁媛说完就满面渴求望着他们,韶华看了逸梦一眼,似乎等她来做决定。 逸梦沉默片刻后道“因果轮回,世事更迭,命中早有注定,就算你今日能求我允诺护佑,我能改变过程,可改变不了结果。于命运而言,不管做什么,最终都会走向那个既定的点,殊途同归。” 凌祁媛还在想逸梦的话是什么意思,逸梦和韶华对视了一眼,随后二人御风而去。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回到没有神话的宫廷!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第五十六章 还击 这已经是凌汐澈中毒的第八日了,沈晨掀开他的衣袖看了看他的手腕,那朵红梅已经从最初淡淡的浅红色变成了如今鲜艳的深红。 沈晨紧扣住他的手“汐澈,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你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床上的人没能给他任何回应。 沈晨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手背,闭上了眼睛。 就在沈晨难过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王妃,您不能进去,陛下交代过,任何人不准进去。” “不准进的人肯定不包括我,你记错了,让我进去。” “王妃,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沈晨抬起头,本想喊春儿或者小明子出去说一声放她进来的,还没喊出口,就听到外面凌祁媛说了一句话,他赶紧自己过去给她开了门。 “祁媛,你说你找到解药了?” 凌祁媛拿出一个瓷瓶晃了晃“皇兄,我在南疆弄到解药了,他有救了。” 沈晨激动得身上有点发麻,拿过凌祁媛手里的解药,吩咐宫人去请太医,随后自己快步走进了寝殿,走到床边把凌汐澈扶起来。 刚才还很激动的沈晨突然有一点犹豫了,看了看手里的药,不确定要不要就这么喂给他。 凌祁媛看出了沈晨的担忧,道“皇兄放心让哥哥服下吧,我可用性命担保,这药不会有问题。” 沈晨看向她“祁媛,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罢了。” 再没有解药,他也活不成了,倒不如试一试吧。 沈晨把凌汐澈扶起来,把药放进他的嘴里,凌祁媛倒了一杯水过来,沈晨又喂凌汐澈喝下了一些水。 “汐澈......” 吃完药后沈晨静静抱着他等了片刻,他依旧没有反应。 “他怎么还是不醒?” “皇兄你别急,再等等,吃完药等见效也要时间的。” 凌祁媛突然想到了什么,拉开凌汐澈的袖口,那朵红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皇兄,你看!” 凌祁媛兴奋地举起凌汐澈的手给沈晨看。 这时太医终于赶到,刚要行礼,被沈晨止住。 “无需多礼了,你快来看看,他的毒是不是解了?他手上的红梅已经没有了。” 太医走上前细细把着脉“陛下,凌公子的脉象确实是平稳了。” 沈晨总算是一口气松了下来。 凌祁媛把药拿过来道“皇兄,做解药的那个老阁主说哥哥体内的毒要把这一瓶药全部吃完才算是真的清理干净,大概每隔三日左右就要服药一次,我数过,一共是十五粒药,除了哥哥刚才已经服下的那粒,还剩下十四粒。” 沈晨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给我吧。” 凌祁媛把药交给沈晨。 沈晨这几日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总算是松了下来,摆了摆手对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太医告辞退下。 沈晨见凌祁媛还站在原地不走,问道“祁媛,你还有什么事吗?” “皇兄,我还特地问了一下制毒的老阁主,我问他是谁找他买的红梅醉,他跟我说,来买药的人看面相应该是杀手暗卫之流,那人的佩剑不是凡品,很可能出自皇家。” 沈晨闻言一惊,想到了凌汐澈之前跟他分析过的话。 “我知道了,你回府吧。” “皇兄,虽说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昭国,但现在并非是复仇的良机,皇兄你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昭国的暗探有本事把毒药悄悄送给徐氏,徐氏还不知道自己做了昭国的刀子,说明他们在端国已经有不小势力了,现在比起复仇,更应该严查混在端国的昭国暗探,把那些暗探都找出来。” 沈晨握紧了拳头“祁媛,你是王妃,你的任务是打理好王府,为我沈氏皇族开枝散叶,朝政并非你分内之事。” 凌祁媛不再多说,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沈晨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凌汐澈,想到昭国这一次就差一点让自己失去他了,心里克制不住地一阵阵涌起对昭国的恨意。 沈晨突然想到了先前凌汐澈说过,怀疑那个苗苗就是烨国的亡国太子赵稷禾。 如果真的是他,他能住在承明殿,或许真的是尉迟锐的珍视之人,若真是如此...... 那么...... “来人!” 小明子快步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传旨下去,让暗卫首领速来见朕。” “是。” 昭国。 承明殿的御书房里送来了今日份的熏香,殿内的宫女并没有检查,直接就换上了。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小宫女懈怠差事,而是尉迟锐并不在意这些,燃香只是为了批阅奏折的时候提神醒脑。送来承明殿的熏香也不可能会被人掺毒,因为每日送来的熏香都是经过太医院的太医检查,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能送来的。 尉迟锐下了早朝就直接来了御书房,今日的香薰里多了一味迦南香,批阅奏疏的尉迟锐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尉迟锐!我来啦!” 尉迟锐头都没有抬“忙着呢,别吵。” “好的。” 赵稷禾跑到他身边,乖乖在他身边坐好,看他批折子。 还没安静多久,又忍不住说话道“尉迟锐,我还是想跟你聊一件事情。” 尉迟锐叹了口气,搁下笔“就一件事情,说好了。你赶紧说。” 赵稷禾清了清嗓子,莫名呼吸有点不畅,但他也没怎么在意。 “你上次说要除掉凌汐澈,但是,不是听说端国已经找到办法控制他中的毒了吗?我就在想,既然他能大难不死,或许这就是天意呢?其实你想要的是一统天下,要是你做到了,他们死不死的对你没有影响吧?” “因为他是你表兄,所以你还是心软了吗?” 赵稷禾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更奶一些,道“你看你,要威望有威望,要人缘有人缘,要谋略有谋略,你这么会,他死不死我看你都能赢,我也会帮你的嘛~不过他给沈晨出主意害得你受伤,这个仇是要报的,但是,或许可以最后留他一条命,毕竟他也......” 赵稷禾话没说完突然卡住了,敲着胸口一阵咳嗽。 “苗苗,你怎么了?” 赵稷禾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用力呼吸着,每喘一口气都特别困难。 尉迟锐紧张起来“苗苗,你到底怎么了?” 赵稷禾躺在尉迟锐怀里,眼泪都被憋出来了,感觉自己就像上了陆地的鱼,大口喘气也无法呼吸。 “苗苗,你别吓我。来人!传太医!” 赵稷禾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他才十岁不到吧,有一次去父皇的书房玩,后来也是几乎窒息死过去,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那次醒过来之后,父皇告诉他,他不能闻迦南香,要他记住这种香的名字,以后一点点都不能碰。 赵稷禾抬手指了指香薰炉“迦......南......香......” 第五十七章 老表你彻底失去我了 尉迟锐顺着赵稷禾指的方向看过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抱着他走到屋外,就让他靠着墙席地坐着呼吸新鲜空气。 “苗苗,是不是因为那个熏香?你好点没有?” 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没有那里面那么难受了,但赵稷禾依旧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他钻到尉迟锐怀里,紧紧抱住他。 现在赵稷禾只感觉自己离死亡好近好近,要是真的会就这么死了,那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他,一直抱到死才撒手。 太医院离承明殿很近,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 太医号完脉没说什么,抽出银针就给赵稷禾扎了几下,随后对身边的学徒报了几味中草药的名字,让他快去煎药。 被扎了几针后,赵稷禾感觉勉强能呼吸了,感觉自己死不了了,继续抱着尉迟锐不肯放。 尉迟锐看了看怀里的赵稷禾,问太医道“他刚才指着屋里的熏香说迦南香,是那味熏香有毒吗?那朕为何没事?” “陛下放心,迦南香无毒。”太医看了眼赵稷禾道“有些人会有一种情况,因为体质原因,某一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完全无毒甚至有益的熏香,或者说是某种食物瓜果,对那种体质的人来说却是与毒药无异。症状轻的,可能身上会起疹子起皮廯,但有症状严重的,可能会致命。” 尉迟锐一愣,若赵稷禾就是那种对迦南香反应特别严重的,那岂不是说,这次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害他。 赵稷禾来宫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之前一直没事,说明以前自己这里的熏香里并没有迦南香,现在突然有了,难道是端国已经知道了赵稷禾在自己身边吗?所以他们要除掉他? 要真是这样,一种原本无毒,只是对他一个人有伤害的常见的熏香,确实是最好用。 “来人,把香炉里的香全部倒了。吩咐下去,以后宫里的任何角落都不允许出现迦南香。” 尉迟锐想了想又对身旁的贴身太监道“传朕旨意,彻查清楚这迦南香是经过哪些人之手送进承明殿的。相关的宫人全部处理干净,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可能的端国奸细。” “是。” 刚才去煎药的小太医很快就端着一碗药进来,尉迟锐直接给赵稷禾灌了下去。 赵稷禾呛得直咳嗽“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尉迟锐见他能正常说话了,心里松了口气。 “太医,他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又把了把脉“陛下放心,再好好休息一下,赵小公子就能恢复如初了。” 尉迟锐点点头,把赵稷禾抱了起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 “朕带你回去休息。” “我能走了,你放我下来。” “小孩子少逞强。” 尉迟锐本想着直接把他抱回卧房,但是,他最近练武练的,身上结实了不少,抱着他走到一半就快抱不动了。 赵稷禾埋在他怀里笑笑“大美人,你不要勉强自己,放我下来吧。” 尉迟锐把他放了下来“你最近长得挺快的,重了不少。” “对对对,是我重了,不是你力气小,肯定是我的问题。” 尉迟锐扶着他进寝殿休息,心里还在介意着自己明明比他高,他都能抱得动自己,自己居然抱着他才走了那么点路就抱不动了。 本想跟赵稷禾说让他先休息,自己去批完余下的折子再来陪他,还没开口,就见赵稷禾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 摸了摸他的脸,问道“苗苗,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 赵稷禾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觉得我好委屈啊,简直像个傻子。” 尉迟锐心疼地帮他擦眼泪“你别怕,以后朕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说你也是,迦南香于你而言是毒药,你为何不告诉朕?” 赵稷禾抽了抽鼻子“我都好多好多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早就忘了嘛~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一个人记得。” “你是说凌汐澈吗?” 赵稷禾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尉迟锐身上哭了起来,委屈死了都! “我感觉我真是个傻子,你说你要对付他,这几天夜里,在你睡了之后,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以前的画面,虽然我和他谈不上感情多好吧,但是他对我其实还是挺好的,你说你要除掉他,我心里真的挺难受的。就刚刚在书房里,我刚刚还想求你能放他一马呢,结果......呜呜呜......” 赵稷禾委屈到说不下去。 尉迟锐轻拍着他安慰“没事没事,你看,这些事情朕以前不是也经历过嘛。” 赵稷禾松开紧紧抱着他的手“当年给你下毒的是你的亲哥哥,那时候你心里一定难受死了吧?” 尉迟锐笑笑“早就过去了。” 赵稷禾自己擦了把眼泪“尉迟锐,我收回那句话。” “哪句话?” “那句让你放过他的话。”赵稷禾不再哭泣,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我本来想,假如你哪天把端国灭了,以你在朝里的威望和你处事的手段,坐稳天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那他就算活着,只要不给他权势,他能折腾出什么来?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他对我都能这么狠,对我都能毫不犹豫下杀手,那他又会怎么对你?我真是傻得可以,上次去兵器库,你已经差点被他刺杀了,我怎么就这么快就忘了。” 尉迟锐轻碰了一下他的脸“苗苗,你不要怪自己,朕就希望你永远当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要哪天也变得像朕一样。” 赵稷禾抱住他,轻声道“还好,还好这次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你,否则我真就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苗苗......” 赵稷禾抱紧他,凑在他耳边道“你一开始说的要利用我,是打算利用我烨国太子的身份,未来打起仗来,你可以靠着我收服烨国百姓的民心吧?我其实知道那时候很多人巴不得我父皇早点死,巴不得我赶紧能上位,我在烨国很多人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我站在你这一边,恐怕忠心的那些,到那时会不战而降。” 尉迟锐听他这么说,不禁再次对他刮目相看,承认道“对,朕是这么想的。” “好。”赵稷禾轻轻吻了尉迟锐脸颊一口“等那时候,我会好好当你的说客,尽量帮你兵不血刃就拿下烨国的所有城池。” 赵稷禾现在说的,就是他刚来的时候尉迟锐希望他能做的,但是现在他亲口说出这些话,尉迟锐心里却并不很高兴。 赵稷禾他,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赵稷禾继续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做什么?” “对付凌汐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尉迟锐想了想道“让徐氏知道梅妃的真实身份是凌汐澈,先看看徐氏这把刀能做到什么,之后见机行事。” 赵稷禾圈住尉迟锐的腰“好,我也帮你一起想想。” 【作者有话说:赵苗苗:老表你个大猪蹄子!委屈死宝宝了!你彻底失去本宝宝了!再也哄不好的那种! 凌汐澈:?我好像还没有醒......】 第五十八章 开始变天了 清早,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房间,把整晚的黑暗一扫而光。 凌汐澈慢慢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半辈子那么长。 看了看身边,沈晨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带着笑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脸,看来没有错过太多。 沈晨感觉到有什么在动他,本想不管继续睡,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赶紧睁开了眼睛,凌汐澈正笑着看着他。 “汐澈!你终于醒了!” 沈晨掐了掐凌汐澈的脸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随后用力抱住他。 凌汐澈拍拍他,声音还有些虚弱道“嗯,我醒了。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沈晨起来帮他倒了杯水,只倒了半杯,凌汐澈一口气喝干。 “你就给我倒半杯吗?” “你昏迷太久了,太医交代过,你醒了不能一下子喝太多白水。”沈晨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春儿!” 春儿很快进来,看到凌汐澈醒了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反应了阵子才高兴地快步跑过来。 “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你吓死我们了!为了帮你解毒,小姐一个人跑去了南疆找解药,好在小姐的辛苦没有白费,你终于醒了。” “是媛媛去找的解药吗?她一个人去的南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见凌汐澈激动得想要起身,沈晨按住他“行了,你现在这样你还担心别人?” 浑身上下几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凌汐澈被他这样轻轻按住就起不来身。 沈晨问春儿道“鸡汤还热着吗?” “热着呢。”春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一高兴都忘了一直炖着的鸡汤就等着公子醒来喝呢。” 春儿小跑着去了宸乐宫里的小厨房,把鸡汤端了过来。沈晨接过鸡汤要自己喂凌汐澈,就让春儿退了下去。 沈晨喂他喝了大半碗,就不给他喝了“你昏迷太久,先就喝这些吧,要是还想喝,等会儿再喝。”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今日已经是第九日了。” 凌汐澈按了按额头,好好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盛山封禅,他喝完那杯圣水就中了毒,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没有机会做手脚,那毒药定是下在杯子上。他用的那个杯子应该不是随便什么宫人都能接触得到的,封禅要用的东西,那定然是专人严加看管。 凌汐澈随口问道“给我下毒的,不会是徐贵妃吧?” “是,我已经将她处死送回徐家了。” 凌汐澈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在跟我说笑吗?” “没有。”沈晨严肃道“我想过了,既然我们沈氏如今和徐氏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如就把账本拿出来,治他们个欺君罔上之罪,之后再提拔培养我自己的心腹,彻底拔除徐氏的势力。” 凌汐澈依旧在发愣“沈晨,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在跟我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见凌汐澈这样,沈晨心里也开始不那么定了,去握他的手“汐澈......” 凌汐澈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使劲打了沈晨一下“你是想要气死我吗!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呀!” 沈晨再次握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你才刚醒,别太激动。” 凌汐澈按了按眉心,真的是被他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沈晨,你做这些的时候想过后果没有?” 沈晨放软了语气道“你刚中毒那时候,太医说了你中的这种毒很可能无解,我真的是紧张疯了气疯了,我承认我鲁莽了,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和徐氏的关系恐怕再无挽回的余地,既然如此,恐怕只有彻底把徐氏的势力完全剔除朝堂了。” 凌汐澈侧过身,背对着沈晨歪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你也别喊我了,就让我这样死过去吧。” 沈晨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汐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慌。如果我做错了,你说我,我听你说。” 凌汐澈睁开眼睛转过身,双眼无神地看着沈晨,也不想再说他了,用一种完全无波无澜的语气道“备战吧,准备打仗吧,希望你朝里还有足够的忠心你的武将。” “汐澈,你......你现在是在说笑?” 凌汐澈依旧双眼无神道“你看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汐澈你别这样,这好端端的打什么仗?”沈晨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 凌汐澈凄惨一笑“我好想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我这辈子要经历两次?” “你在说什么?” 凌汐澈依旧眼神空洞,看着沈晨,又好像根本就看不到他。 “备战吧,至少等昭国打过来的时候,你不至于一点防备都没有。” 昭国。 望月阁内,尉迟锐静静坐着,等着影卫十七,一炷香之后,他终于到了。 “陛下。” 尉迟锐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你先说说,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十七道“属下的人查到,梅妃这次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晋王妃去了趟南疆,给他找到了解药。晋王妃愿意为了他孤身涉险,看来二人的关系恐怕真的非同寻常。” 尉迟锐一抬凤眼“不是说此毒是妖血所炼,没有解药吗?” 十七跪下来道“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罢了,你起来吧。”尉迟锐沉吟片刻后道“朕觉得已经不需要别的什么证据来证明梅妃就是凌汐澈了,就是他,错不了。” “尉迟锐!”赵稷禾跑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趴在他的腿上“你怎么又不喊我?” 尉迟锐摸摸他的头“想让你多睡会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赵稷禾搂住他的腰“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尉迟锐看看十七疑惑的眼神,笑笑“见笑了,他是小孩子嘛,昨日又发生了那种事情,肯定是吓坏了。” “是。那陛下接下来要属下怎么做?” “这样吧,想办法把梅妃是凌汐澈的消息透露给徐家。” “是。” 赵稷禾抬起头,戳戳尉迟锐让他看自己。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尉迟锐想了想,问道“你是想让朕从端国的百姓开始着手吗?” 赵稷禾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假如烨国的百姓知道凌汐澈叛向了端国,恐怕心里对端国的恨会更胜从前。” 尉迟锐又思量了一番,对十七道“就按照小禾说的做,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 第五十九章 两边都慌 炎热的盛夏已经过去,初秋的凉意倒是比起盛夏让人觉得更加爽快。 凌汐澈在花园里散着步,尽量让自己的思绪放空,不去想那些叫人心烦的事情。 “汐澈!”跟在他身后的沈晨追上他“你别这样好不好?” 凌汐澈把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让我享受享受可以吗?” 沈晨过去搂住凌汐澈的肩膀“你相信我,只要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就能将朝里换一次血。” 凌汐澈转过身,认真看着他道“对,要是没有昭国,你这么做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他们不会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把朝局稳定下来。” “你还是觉得昭国接下来会发动战争?” 凌汐澈叹了口气“昭国把兵器库伪装成粮仓的事情你还记得吧?尉迟锐对外的表现从来不重视军务,甚至从不单独召见将军议事,虽然昭国富庶,百姓日子过得很好,但是武将们总是颇有微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问题就出在这里,尉迟锐实际上做的事情,和众所周知的事情是相反的,他在演戏,昭国的将军们也在陪着他演戏。那你说说,他这么麻痹所有人,是为了什么?你再说说,昭国的将军们陪着他这么演戏,为的又是什么?” “你是说他在偷偷备战吗?”沈晨想想还是不对“要是他一直在准备着主动打这一仗,那当年为何我灭了烨国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凌汐澈想了想道“谁先拿下烨国未必就占了多大的优势,若是他动了手,他的伪装也就彻底在你面前暴露了,以你的性格,他若是出手,你不会坐视不理,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二分天下。和你二分天下就意味着势均力敌,你又对他有了防备,后面他要一统,是很难做到的。发展成现在这样,反而对他更有利。” “就算是像你说的这样,但是现在光是我和徐氏闹翻了,恐怕还不足以让端国动荡吧?我端国可不比他昭国弱,光是这样就想一统天下,他做不到吧?” 凌汐澈看看沈晨,点点头“是,这句话你说得有道理,但是......” “但是什么?” “我感觉......我感觉发展到现在,利用徐氏让我中毒,逼你失去理智和徐氏决裂,这还不像是他们的杀招,因为就像你说的,这还不足以让端国动荡。” “他们还能有什么杀招?” “我也不知道......或许......” 凌汐澈还在思考着,突然神思又恍惚了起来,脚下也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汐澈!”沈晨接住倒下去的凌汐澈“你没事吧?” 凌汐澈按了按额头“我......突然有点晕。” 沈晨看到他袖口露出的地方,那朵原本已经消失了的红梅又浮现了出来。 昭国。 赵稷禾见尉迟锐忙了半天了,精神似乎不太好,就强行让他睡一会儿午觉。 他虽然没有跟自己说过,但是自己都知道,最近几个晚上他一直心绪不宁睡不好觉,自己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能是真的累了,躺一下了会儿,尉迟锐慢慢开始睡了过去。赵稷禾见他睡着了还微蹙着眉头,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陛下。” 尉迟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进来吧。” 赵稷禾怨念地盯着走进来的太监“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你非要这时候来敲门吗?” 太监看到尉迟锐一副刚被吵醒精神倦怠的样子,跪了下来“扰到陛下休息了,奴才有罪。” 尉迟锐轻抬凤眼看他“起来吧。什么事?” “陛下您的骑装做好了,您要不要试一试?” “不必了,放着吧,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讲究,差不多就行了。” “是。” 太监行了个礼后就退了下去。 赵稷禾有点懵“什么战场?什么骑装?” “没什么。” 尉迟锐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赵稷禾绕到他身后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 “尉迟锐,到时候我会去帮你当说客的,你如果信得过我,就留在宫里等着我,你不用陪我一起去。” 尉迟锐握住他的手“苗苗,一旦开战,朕这次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 “什、什么!”赵稷禾跑到他面前蹲下,直视着他“我虽然自己没有去打过仗,但是我知道战争有多残酷,你真的不适合御驾亲征,这种事情不能乱逞能。” 尉迟锐垂下眼眸道“虽然朕自问一切准备都做得充足,等到合适的时机开战,朕似乎没有会输的可能,但是......但是端国有凌汐澈。” 赵稷禾趴在他的膝盖上握住他的手“你没必要让自己压力这么大的!天呐,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把他当回事呢,现在我真是后悔告诉你他还活着了。” “苗苗......” “对,他是很厉害,三国之内可以说是智计无双。” “智计无双?” 赵稷禾看着尉迟锐担忧的神色,用力握住他的手“不是!行吧!” 尉迟锐轻声道“朕自认为这些年的伪装天衣无缝,可是他就这么轻易看破了,上次甚至差点杀了朕。一旦开战,有他在,那......” 赵稷禾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把脸凑过去“有他在又怎么了?他的名声我感觉是有一定的被神话了的原因,就像他的长相,别人都说他是第一美男子,但是其实明明你才是嘛!” 尉迟锐看着赵稷禾,有点不好意思,悄悄移开视线“如果朕不去战场,那收到的战报一来一回,就算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至少已经晚了两日了。对手可是凌汐澈啊,这个时间真的耽搁不起。” 赵稷禾抱住他,搂紧他“那你也要考虑你自己的状况啊!战场环境艰苦恶劣,吃的那基本上都是干粮,你觉得你这么脆弱的脾胃受得了吗?你要是在战场上病倒了,缺医少药的,你怎么办?” 其实从确定了凌汐澈还活着开始,尉迟锐心里就一直很慌,但是他从未在外表现出来过,在外,他还是在营造一种他完全可以控制住全局的感觉,唯独在赵稷禾面前,才能安心卸下伪装。 “苗苗,可是现在昭国朝野上下,唯一能与他在谋略上较量一下的,可能只有朕了,朕必须要去。或许,朕也斗不过他。” 赵稷禾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继续抱会儿他吧。 【作者有话说:我要来为沈晨辩解一下了(啊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觉得他智力上偏弱一点,其实吧。。。假如说不开上帝视觉,昭国一直在营造一种经济大国但是军工不太行的既视感,然后对军事上的懈怠做戏做足全套,不开上帝视觉被骗过去是很正常的事情。假如昭国真的只是个商业大国不想统一,那沈晨在朝堂里肃清别的势力,加强王权其实是没有毛病的。(捂脸)他会做这些,主要还是被骗到了。至于凌汐澈为啥全部看得透透的,几乎开了上帝视觉呢?那是因为!他前世是三界智商扛把子啊!三界之主的牌面不能丢!(咳,不看下世之约的可以忽略我的最后一句话)】 第六十章 身份暴露 混沌的意识在慢慢变得清晰,凌汐澈睁开眼睛,外面洒进来的这一片阳光像极了早上。 他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口,白净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 昨天沈晨跟他说,他中的毒还没有完全解掉,需要每间隔两三日就服一次解药,直到把整瓶药吃完。 凌汐澈看向床边放着的瓷瓶,把瓶子拿起来。 所以,每次手腕口红梅开始浮现的时候,就要吃一颗解药,不然还是会毒发身亡吗? 凌汐澈拔出布塞,里面还有小半瓶红色的药丸,这个颜色凌汐澈不太喜欢,这种暗红色就像是干涸的血液的颜色。 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味道好像也有些像血的味道,只是没有血那么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香甜。 凌汐澈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瓶药,他吃不完。 朝堂之上,有事要奏的官员一个个向沈晨上奏完,沈晨看了眼徐国舅,这次早朝他还是一言不发。 自从贵妃徐氏死了之后,他在早朝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主动说过什么话。 沈晨刚要散朝,徐国舅走了几步出列,道“老臣有事要奏!” 沈晨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耐着性子让他讲。 徐国舅在大殿中间跪下,叩首。 “陛下,如今民间流言四起,不知陛下可有耳闻?” 沈晨虽然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什么流言?” 此时朝堂上的众臣脸色都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们都知道徐国舅口中的流言指的是什么。 徐国舅道“民间有传言,陛下的宠妃梅妃凌氏,其实本是男儿身,是原来烨国的上卿凌汐澈。” 沈晨脑子里嗡的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一拍龙椅的扶手,指着下面道“一派胡言!” 众臣都低头行礼“陛下息怒。” 徐国舅并没有被沈晨的气势吓到,继续道“陛下,如今流言在烨境盛传,百姓中民怨四起,长此以往,对江山社稷不利。梅妃是否是凌汐澈,只要陛下传召烨地的前朝旧臣,见梅妃一面便可。若梅妃真的不是凌汐澈,这个消息由他们带回烨境,再好不过。” 沈晨藏在宽袖里的手控制不住有些微微颤抖“荒唐!梅妃是朕的爱妃,岂能随意就抛头露面?国舅,你也纵横官场大半辈子了,居然连这种可笑的传言都会相信吗?” 徐国舅并不退让,又道“我端国的妃子随意在臣子面前抛头露面是不好,老臣还有一个办法,既然传言说梅妃是男子,那么只要让几大府邸各派出一个品行端正的丫头或者婆子,为梅妃验一下身,若梅妃确实是女子,那自然就不可能是凌汐澈。” 沈晨一甩衣袖站起身“你是在质疑朕吗!” 徐国舅俯首“老臣不敢。只是,此事若是放任不管,烨地民怨不止,恐怕会影响我端国的江山社稷,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国舅阵营的朝臣开始有人站出来“臣附议。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又有第二个人站出来道“臣附议。” 随后,大半的朝臣纷纷道“臣附议!” 沈晨握紧了拳头“荒谬!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朕的妃子就要被验身,被侮辱,那朕的君威何在?倒是你们,食君之禄,却连个民间的谣言都没有办法平息吗?那朕要你们这群人有何用?” 朝臣们说不出话来,都看向了徐国舅。 “陛下。” 徐国舅还想再说话,沈晨打断道“无需再言,退朝!” 沈晨说完,大步离去。 宸乐宫里,凌汐澈已经起身,听到沈晨回来就迎了过去。 脸色阴沉的沈晨把凌汐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沈晨勉强笑笑“你怎么起了?好些了吗?” “我不要紧。”凌汐澈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晨看着凌汐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身上的毒都还没有解干净,没想到就东窗事发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吗?我们不是说过以后不要隐瞒,要对彼此信任的吗?” 沈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凌汐澈拉入怀中。 “汐澈,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护不住你了,我们该怎么办?” 凌汐澈笑笑“大不了远走高飞,我们之前不都说了的吗?如果我们出去过,我来做饭,你来洗衣。怎么?舍不下你的皇位吗?” 沈晨并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道“汐澈,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现在,民间已经开始传关于你的谣言,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刚才早朝上,徐国舅逼我同意你当众验身,我回绝了,可是这件事情,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他一定还会继续逼迫。这样下去,你到底是谁迟早会瞒不住的。” 凌汐澈脸上似乎没有多么震惊的表情,他慢慢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道“原来,这才是尉迟锐的杀招。” 昭国。 书房内,尉迟锐在看着折子,但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赵稷禾见他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到他的身边“你还好吗?” “嗯?”尉迟锐转头看他,满眼疑惑“你刚说了什么?” 赵稷禾把他手里的折子拿掉“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好不好?你这几天都憔悴了。” 尉迟锐轻声道“这都好几天了,端国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凌汐澈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化解掉吧?要真是这样,那朕往后的筹划可就全部白费了。” 赵稷禾搂住他的肩膀,晃晃“你想什么呢?他也只是人,没那么神通广大。他是凌汐澈,当年假装宁死不屈,实则已经投降,还伪装成宫妃藏在端国皇宫里,这件事情我烨国的百姓的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就释怀,这事儿他没办法化解,这是人心,他没有法子改变的。” 尉迟锐抬头看他“但是你,你不是也被朕养在宫里吗?知道的人也很多,不是照样什么事都没出吗?” 赵稷禾感觉尉迟锐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实力产生怀疑了,开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就道“在人家的心里,我是被你拐来的一颗棋子,和他的性质完全不同的好吗?尉迟锐,你真的不用太担心,在我看来,你的谋划真的万无一失。” “真的吗?”尉迟锐还是有些不相信。 赵稷禾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美人你最棒了,要相信自己。” 这时,高云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陛下。” 尉迟锐换下了刚才担忧不自信的样子,打起精神,问道“怎么样?是端国那边有消息了吗?” 高云道“有消息了,听说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近半的人逼迫沈晨公开给梅妃验身,沈晨强行压了下来,但是这事,他恐怕没办法一直压着。” 尉迟锐眉间的愁云一扫而光,勾起了嘴角“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我想对他们说一句,你们两边为啥子要弄成这样!我好心塞啊!二分天下各自安好不好吗!啊啊啊啊啊!】 第六十一章 悄然压境 自从尉迟锐登基后,昭国就修建了四个地下练兵场,主要的练兵场地就是这四个地方。地面上的练兵都是装样子,松松散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用来麻痹端国。 今日,昭国正式把四个地下练兵场全部清空,以后,就再也用不到了。 皇宫内,赵稷禾已经换好了骑装,他要带着几个人率先出发,先去原来烨国的各个城池游说,尽量在昭国大部队发兵前多说服几个城主,让他们在昭国兵临城下之日,不要做抵抗,直接开门投降。 赵稷禾看看身旁的尉迟锐,对着他点了点头,开始大步向前走去。 “苗苗!” 尉迟锐快走几步追上他。 赵稷禾停住了脚步转身“怎么了?” 尉迟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要说,明明该说的都已经嘱咐过他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他。 赵稷禾握了握他的手臂“我也就比你提前出发几日,几天后就又见面啦。俗话说得好嘛,小别胜新婚。” 尉迟锐帮他把胸前披风的带子系系好“万一要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任务完成不了朕也不会怪你的。” 赵稷禾笑笑,凑到他耳边道“大美人,你可是用色诱都要让别人给你完成好任务,助你一统天下的人,如今居然也能说出任务完成不了也没事的话吗?换作以前的你,要是我完不成任务,你估计是要把我给扔出去了。” 尉迟锐也不在乎他的打趣,去握他的手“你一定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再去考虑完成任务,明白吗?” 赵稷禾拍拍他的手背“好啦,别担心,我原来在烨国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我可以的。” 赵稷禾说完,松开尉迟锐的手,牵过准备好的马,翻身上马。 端国。 沈晨在宸乐宫里和凌汐澈在一起,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乱得一塌糊涂,但是他怕惹得凌汐澈担忧害怕,只能把这些情绪都藏在心里不说出口。 凌汐澈摆出了一盘棋,拉着沈晨在棋盘边坐下。 凌汐澈心里也根本静不下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就在这几日,一定会出彻底打破当下这份平静安逸的大事情。 沈晨完全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上,落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有破绽。 凌汐澈淡淡道“沈晨,集中精神。” “汐澈,我这会儿没什么心思下棋。” 凌汐澈浅浅一笑“那也得稳住呀,不管怎么样,只有心不乱,才会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若心都乱了,那这局棋必死无疑。” “反败为胜?汐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凌汐澈摇摇头“沈晨,不管发生任何事,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要乱,别再鲁莽,好吗?” 沈晨丢掉手里的棋子“汐澈,你听着,以前我,我想要你和皇位一起要,想什么都不放下,但是经历过差点失去你之后我才发现,如果只能二选一,我不会再犹疑,我选你,就算是放弃皇位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凌汐澈手里的棋子也咚的一声掉在了棋盘上“沈晨......” “太后驾到!” 门外响起了通禀声。 凌汐澈与沈晨对视了一眼,太后这个时候突然过来,恐怕不会是好事情。 太后冷着脸走进来淡淡扫了眼沈晨,随后开口道“来人,给梅妃验身。” 太后身旁的两个贴身侍女向凌汐澈走了过去,沈晨挡在了凌汐澈身前。 “朕还没同意呢,谁给你们的胆子?” 太后继续冷脸道“皇帝,哀家只是在宸乐宫里给梅妃验个身,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沈晨依旧拦在凌汐澈身前不让开“母后,儿臣不会让任何人羞辱他。” 太后走到沈晨面前,握住他挡着凌汐澈的手臂,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这后宫里是哀家说了算,去给梅妃验身,这是哀家的懿旨。” “谁敢!”沈晨急了,不由提高音量。 太后冷眼看着他,手里依旧握着他的手臂不松开“晨儿,你难不成要跟母后动手吗?” “母后,你为何一定要这么逼我?是要逼死我你才满意吗?” 凌汐澈见沈晨跟太后僵持着,怕沈晨又冲动做出什么事后会后悔的事情,快速思考了一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不用验了。” 凌汐澈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没有像原先在外人面前那样刻意压一点嗓子,为的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女性化一点。刚才的这四个字,他就是用平常的声音说了出来。 “太后,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心里也已经猜到了吧?没错,我就是凌汐澈。” “汐澈!”沈晨不解他的用意。 太后依旧板着脸,但眼神因为他的突然承认闪动了一下。 “既然如此。来人,把这个败坏宫规,置伦理纲常于不顾的外男拿下!” 沈晨把凌汐澈拉到自己身后“谁也不许动他!” 凌汐澈拍了拍沈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动,自己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太后,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觉得我不用说得太开你应该也能懂。请太后细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从盛山封禅徐贵妃给我下毒开始,一直发展到今天我身份暴露,这一步步的发展,太后不觉得安排的痕迹过重吗?不觉得,您的娘家,像极了一把刀子吗?恐怕还是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刀子的刀子。在后面握着这把刀子的,太后可以好好想想最可能是谁。” 徐太后听着凌汐澈的话陷入了思考。 在徐太后还在思考的时候,凌汐澈又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看似都是在针对我的,但是,我如今无官无职,寄居在端国后宫,死了也就死了,可,这些事情仅仅是针对我个人那么简单吗?发展到现在,受到伤害最大的,是端国的国本。先是君臣离心,现在民间又因为我的事情民怨沸腾,君民离心。这几步棋,下得真的好。” 徐太后正视着凌汐澈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昭国的连环离间计?不只是离间君臣,还要离间君民?” 凌汐澈点点头“太后,汐澈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两次经历亡国之痛,所以,汐澈求您,为了端国,这次站在沈晨这边好吗?事情要是能顺利了结,汐澈愿意以死谢罪。” “不可以!”沈晨也不顾现在是在太后面前,搂住凌汐澈道“不可以。母后,如果你要赐他死,那你就把儿臣一起赐死吧。” 徐太后也不去搭理沈晨,低头沉默片刻又想了想凌汐澈的话,抬起头道“为了端国,哀家可以暂且放过你。你既是凌汐澈,那个才冠绝伦的凌上卿,那这次端国面临的危机可以说是因你而起,所以你也要尽你所能化解,若是端国能度过这次危机,那哀家可以饶你一命,放你出宫去,莫要再回来。” 凌汐澈跪下行了个礼“多谢太后。” 沈晨也道“谢母后。” 烨境彭城。 天色渐暗,城主袁太守坐上马车准备回府,半路被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劫持,头上罩着黑色的布袋,被带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袁太守虽被劫持着,但是这几个影卫的动作还算是客气,并没有对他多么的粗暴。 “你们真是大胆!放开本官!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影卫道“请大人安静一点,我们并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一个贵人想要见你,他不方便随便露面,不得已只能委屈一下大人。” 把袁太守带进屋后,影卫摘掉了他头上的黑色布袋。 外面已经是黑漆漆的,房间里点着烛火,袁太守的眼睛习惯了一下光线才慢慢看清楚了周围。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男子,看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为何把本官绑来此地?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 那人慢慢转过身,看清他的脸后,袁太守愣住了,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再次!感谢追到这里的你们所有人!爱你们!】 第六十二章 凌上卿回归 傍晚,赵稷禾在几个影卫的陪同下回落脚的客栈,刚下马车就望见一辆很有派头的马车同样停在客栈前。 赵稷禾愣了一下。 这家客栈明明已经被包下来了,怎么还会有别的马车停在这里? 难道是...... 赵稷禾心里狂喜,跳下马车飞奔进客栈。 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客栈里坐着一些兵将模样的人在把酒言欢,其中有几个赵稷禾还认识呢,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打招呼,因为他们都来了,那就意味着他也到了! 赵稷禾视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这些天让他梦里都在想着的人。 他会在哪儿呢? 赵稷禾一口气跑上楼,跑到自己房间门口,啪得推开门。 他正坐着喝茶,优雅从容。见自己推门进来,抬起凤眼看他,对着他笑了笑。 赵稷禾飞扑过去抱住他“我可想死你了!” 尉迟锐也搂住赵稷禾“我也想你。” 赵稷禾抱住他不愿放开,想把这几天缺的抱抱全部补回来。 “跟你分开这么久真是太难了。” “好了苗苗,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这么久了。”尉迟锐说着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赵稷禾在他身边坐正“大美人,你接下可要好好表扬我了。” 尉迟锐摸摸他的头“这么说,你是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拿下哪个城池了?” 赵稷禾从怀里掏出五本册子,逐一摆开放在尉迟锐面前。 “我烨国虽然没有你们昭国大,但是也有十九大城,这里是其中五座城,包括占我烨国疆土最大的彭城。” 赵稷禾把五本册子重新叠起来,推到尉迟锐面前。 尉迟锐拿起来打开来看,都是敲着各个城主私印的通关文牒。 赵稷禾坐正身体道“美人,你想要的天下,我给你送上了,你可还喜欢?” 尉迟锐有些不敢相信“朕本想着若你能拿下个一两城,昭国的士兵就可以悄悄顺利进入烨境,为后面的战事抢占先机,没想到,你居然没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五座城。” 赵稷禾自豪道“五座嘛,小意思,就当是我给你的彩礼了。你要是多给我点时间,没准我能把整个烨国都送给你。” “苗苗,既然你在烨境还能这么一呼百应,你......”尉迟锐一挑凤眼看向他“你就一点都不想复国吗?” 赵稷禾一愣,仔细看看尉迟锐的表情,发现他似乎不是在疑自己,而是真的在问,就道“我被囚禁在端国那会儿我就看清楚了,就算是还给我完完整整的烨国,以我烨国的实力,我也打不过端国,更何况凌汐澈都投靠端国了。来了你这儿之后,我发现你这个人方方面面都要强于我,昭国论综合实力,甚至还是强于端国的,我就更没有复国的心了。而且,更重要的是......” 尉迟锐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结果他卡住了,不说了。 “更重要的是什么?” 赵稷禾就是在等尉迟锐问他,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干嘛要跟我的媳妇儿过不去?你很棒,很适合做一国之主,我不一定做得到你这样。” 尉迟锐移开视线“谁是你媳妇儿?” “你说谁是?”赵稷禾抱住他又要亲亲。 “你走开,门还没关呢,别等会儿谁走过给看见。” “好嘞,我去关门。” 端国。 昨夜突传急报,烨境五城叛变,已经打开了城门迎接昭国兵将入城。 今日本无早朝,但因为这个突发事件,沈晨临时召集了早朝。 沈晨已经上朝去了,按照平时,凌汐澈还要再睡一个回笼觉,但是今早,他是不可能睡得着了。沈晨走后凌汐澈也起了身,想了很多。 现在外面对于梅妃的身份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沈晨还一昧维护,始终不肯正面让梅妃证明是女儿身,这样,只能更加坐实了梅妃就是凌汐澈的传言。 恐怕现在朝堂上下,都不用拿出什么证据,大家都默认了梅妃就是凌汐澈了。 此刻的朝堂之上,几位将军态度强势,请命出战,文官则认为现在民间本就怨言颇多,这个时候打仗,只会更加不得民心,如果能稳住,还是尽量去和昭国谈判,先稳住他们,日后再做打算。 文官与武将争执不休,沈晨刚想开口,徐国舅率先开了口。 “陛下,如今民间民心不齐,军中军心不振,这一切都是梅妃造成的,不,是凌汐澈,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是陛下能清君侧振朝纲,端国定能度过这次危机。” “清君侧?”沈晨一拍龙椅扶手站起来“你是要逼宫吗!” 朝里众臣虽然很多人都同意国舅的提议,但是大家也都明白这个梅妃恐怕在沈晨心里分量颇重,一时间不敢复议。 徐光也道“陛下,烨境五位太守叛变,还不是因为梅妃的事情,您失了人心?如今端国有难,你要我们战士浴血沙场玩命,可是这罪魁祸首,就继续安然无恙活着吗?如何振奋军心?” 沈晨指着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明知道他们是在公报私仇,但是这时候又似乎没什么办法。 沈雨见他们如此逼迫沈晨,站出来说道“国舅此言差矣,让民间民心不齐的是这些刻意散布的谣言,这些谣言是梅妃去散布的吗?难道不是散布谣言的人才是真正的该死吗?徐国舅,徐贵妃多次想害死梅妃,最后自食恶果,这么看来你们徐家才是最有动机背后中伤梅妃的吧?” 徐国舅变了变脸色,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道“王爷你和那凌汐澈可是姻亲,王爷,在朝堂上公然护短不好吧?” “你!” “是想要我死吗?” 众人望向那个清冷的声音,只见凌汐澈一身男装缓步走入大殿。 “不顾大局公报私仇吗?徐氏,真有你们的。” 满朝文武全部都呆若木鸡看着凌汐澈。 沈晨也有些呆住了“汐澈,你这是做什么?” 凌汐澈浅浅一笑,提高声音道“诸位,这些日子你们不都在讨论我吗?现在我就站在你们面前,说起来你们当中还有不少人以前是见过我的,怎么?已经认不出我了吗?” 徐国舅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指着凌汐澈“你......你真的是......凌汐澈!” 凌汐澈脸上依旧带着浅笑“是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徐光高声道“烨国的凌上卿?你混入我们端国,迷惑我们的君王,是想要报仇让我们端国也亡国吗?” “闭嘴!”凌汐澈难得的语气狠厉,但随后又收起了锋芒,恢复了清浅的语调“若是端国吞并烨国后,能按照陛下起初下的圣旨,免去赋税,休养生息,烨国的百姓恐怕早就已经开始感谢圣恩了,是你们,为了中饱··私囊,强收赋税,破坏了端国安抚民心的最好时机。你们贪·赃·枉法的证据还在宸乐宫里呢,要皇上现在就治你们个欺君罔上之罪吗!” 沈晨站在龙椅前看着下面,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凌汐澈他明明一直反对提起账本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主动提了,沈晨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徐光被凌汐澈训得吃瘪,看向徐国舅求助。 徐国舅老脸早就红了,但是想着这朝里半数的朝臣应该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就厚着脸皮道“凌汐澈诡计多端人尽皆知,老夫从未强收过什么赋税,谁知道这账本是不是你伪造的。” 凌汐澈笑了两声“国舅爷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学小孩子耍赖呢?你要是打死不承认,也罢,毕竟我提起这件事并不是想要治你们的罪。” “那你想要怎么样?” 凌汐澈目视着前方朗声道“我想要解决端国当前的危机。徐国舅,要是端国亡了,你们徐家会怎么样,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因为徐妍容的事情,继续公报私仇不顾大局内讧,最后大家一起完蛋。二,暂时放下成见,一致对敌,和尉迟锐斗到底,守住端国。你,选哪个?” 第六十三章 兵不血刃 远处的朝阳已经露出了一角,但还不足以照亮整个天空,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甜梦之中。 “报——” 屋外嘹亮的声音惊醒了襄城钱太守,虽然还想继续睡,但是想想现在昭国与端国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来通报,可能真的有急事,就披了件衣服打开了门。 “太守!大事不好了!” 钱太守揉了揉眼睛“何事惊慌?” “昭国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昭国皇帝尉迟锐御驾亲征,粗粗看了看,至少来了十万大军!” 钱太守腿下一软差点跪下去,定了定神,慌忙穿好衣服赶去了城门口。 城下大军乌泱泱一片,昨日明明还风平浪静,也不知这么多人马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突然兵临城下。 城墙下,赵稷禾与尉迟锐并肩骑在马背上。 赵稷禾侧目对着他笑了笑“我去和他聊几句吧。” 尉迟锐点了点头。 赵稷禾驾着马走到最前方,喊道“钱太守,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钱太守仔细看着下面的少年,他虽然比起当年减了不少稚气,身形也较之前挺拔了,但是并没有变化大到认不出来。 “你......你是......” “我是烨国太子赵稷禾。你应该不至于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才刚睡醒不久的钱太守脑子依旧在混沌中,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太子殿下,只是太子殿下不是被沈晨抓走了吗?之前还有传言说烨国太子已经被沈晨处置了,现在怎么...... 他怎么会和尉迟锐在一起? 钱太守对着下面喊道“太子殿下,您可是被劫持了吗?” “没有,我是自愿加入昭国阵营的。钱太守,据我所知,你的胞弟,还有你的大公子,都是在烨国的灭国战中战死的吧?当年沈晨与凌汐澈里应外合,害死我烨国多少人的性命,这个仇,钱太守没有忘记吧?” 见城墙上的钱太守默不作声,赵稷禾继续道“钱太守,你真的甘愿对杀害你至亲的敌人俯首称臣吗?现在就有一个报血海深仇的机会,钱太守,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钱太守又沉默片刻,下定了决心“太子殿下,你要我怎么做?” “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把襄城的兵符交给我。” 钱太守吩咐了身旁的士兵,开城门迎他们入城。 赵稷禾策马回到尉迟锐身边,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尉迟锐移开视线,轻轻道“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有点不习惯。” “你不会是在疑心我吧?”赵稷禾问道。 尉迟锐摇摇头“若是这天下能打下来,确实有你的一半,没有你,不会有这么容易。” 此时,城门已大开。 赵稷禾拉住尉迟锐的缰绳“你自己骑马累不累?要不要和我一起?” 尉迟锐虽然现在确实手臂酸胀得厉害,但还是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朕没有疑心你,你大可放心,不用故意献殷勤。” “我是问你累不累,没有问你有没有疑心我。” 赵稷禾从自己的马背上跳了下来,牵住他的缰绳,牵着他的马往前走。 “苗苗你做什么?” “你早就累了吧?我都看出来了,你不用硬撑。你放松一下吧,我帮你牵着。” 尉迟锐嘴角带上了笑。 他在大庭广众下帮自己牵马,算是臣服吧? “苗苗。” “怎么了?”赵稷禾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尉迟锐也翻身下马,走到赵稷禾身侧“我们一起走进去吧。” 赵稷禾一愣,随后笑了笑,是尉迟锐喜欢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嗯。” 端国。 才离丢了五座城短短一日,就又丢了两座城。 凌汐澈身着男装直接去了御书房。 “沈晨,情况怎么样了?跟我说说。” 沈晨转头看他,见他以凌汐澈的身份大方地走出宸乐宫有些惊愣,但随即回过神来“昨日昭国出兵了,可是这仗还没有打起来呢,就又有两位太守直接开城投降交出了兵符,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日,烨境就要全部投降了。” “怎么会?就算是他们觉得是我背叛了烨国,对我,对端国的朝廷有恨,可是昭国曾经也侵犯过烨国,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倒戈。”凌汐澈走到沈晨身边,想了想,又道“所以,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沈晨有些颓然地坐下来“根据探子来报,就是因为赵稷禾。” 凌汐澈展开桌上烨国的地图,认真研究了起来。 沈晨也开始一起想办法,突然想到了一个“汐澈,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去挑拨离间尉迟锐和赵稷禾的关系?你看,如今七座城的太守叛变,都是因为赵稷禾,若是我们让尉迟锐认为赵稷禾存的是利用他帮助自己复国的心,那或许他们之间也能挑起内斗。” 凌汐澈想了想“你说的这个,之后或许可以想想有没有可操作的空间,但是对于目前来说,并不适用。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快速阻止住他们的继续吞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汐澈拿起毛笔把整张地图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已经被昭国拿下的七座城,另一边是端国还握在手里的十二座城。 凌汐澈看着地图上面积大小差得并不多的两边,有些晃神。这才几天啊,昭国几乎已经跟端国平分天下了。 “汐澈?” 凌汐澈回过神,提起毛笔圈起了三座城。 “这三个地方的太守,是我阿爹的故交,跟我也算是叔侄,我和他们曾经也接触颇多,知道他们三位都性情耿良。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就三座城吗?那其他地方怎么办?” 凌汐澈放下毛笔道“你原先继续让烨国的人来当太守,这很好,有利于稳固民心,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如今我在原来烨国的百姓眼里,恐怕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而太子殿下,民间本来就对他颇有好感,现在和我与你对比起来,他们当然更愿意选择太子殿下。” “那现在该怎么做?” “找你能绝对信任的人,去接管余下的九城。” “好。”沈晨转身搂住凌汐澈“汐澈,这一战,我不得不御驾亲征,恐怕不日就要启程。你就在宫里好好等我回来好吗?保全自己,等我回来。” 凌汐澈拍拍他的后背“用不着依依惜别,我们不分开,我陪你一起去。” “汐澈!” 凌汐澈浅浅道“你的谋略可在尉迟锐之下,他身边还带着赵稷禾帮他收拢民心,我不去,你哪里来的胜算?” “可是你的毒都还没有解。” 凌汐澈伸出手臂给沈晨看“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就好,已经不剩下几颗解药了,很快,我的毒就彻底干净了。” 想到他还中着毒,沈晨心里不祥的预感很强烈,但是这次好像真的非带他去不可,否则,可能真的没有胜算。 第六十四章 两对终于同框 昊城殷太守刚与几个守城将军商量完军务,还没喘口气,外面的小厮就又进来通报。 “殷太守,有贵人求见。” “什么人?” 小厮支支吾吾道“太守去见一面就知道了。” 殷太守也被激起了好奇心,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贵人要来见他? 听说已经叛了昭国的几城太守是因为见到了太子殿下,所以才不战而降,难道是太子殿下吗? 殷太守带着丝期待来到会客的厅堂,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他。 “请问阁下是......” 凌祁媛转过身“殷叔叔,是我。” 殷太守一愣“郡主?你怎么来了?” 凌祁媛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来,是想知道殷叔叔接下来的打算。我阿爹是在与昭国的交战中战死沙场,阿爹生前与殷叔叔素来交好,祁媛就想着,或许殷叔叔会做出和其他几位太守不一样的决定。” “郡主,你已嫁入端国皇室,你会为了夫家着想,老臣也理解,你是女子,自然以家为重。说起来,老臣也算是看着郡主长大的,也是希望你幸福。只是,你哥哥和你不一样,他从小就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可后来却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你阿爹要是泉下有知,也定不会饶了他。” “所以,等昭国兵临城下之日,殷叔叔也要叛吗?”凌祁媛问道。 “烨国的天下是赵氏的天下,若是太子殿下命老臣交出兵符,那老臣自然要遵命。”看着凌祁媛,殷太守终究也是不忍心,又道“郡主,既然你还肯喊我一声叔叔,若是端国真的亡了,我用叔叔的身份向你保证,一定去向太子殿下求情,放过你的夫婿和孩子,让你们一家还能好好过下去,决不食言。” 凌祁媛向殷太守行了个揖礼“殷叔叔,祁媛并非是心中只装得下夫婿和孩子的女子,今日前来,也并非是为了我的夫婿和孩子。” “那郡主是为何?” “为了百姓,为了开战会枉死的兵将。”凌祁媛抬起头直视着殷太守道“殷叔叔,若是昭国与端国开战,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兵将搭上性命?现下好不容易百姓的生活慢慢开始变好,一旦开战,又要回到战时。端国不是当年的烨国,昭国想要灭了端国可没那么容易,这场仗一旦全面开启,战况会比以往任何一次战争都更加惨烈,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殷太守沉默了。 凌祁媛说的话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眼前的局势,明明是这场大战无可避免,他自己能做的,只是选择阵营站队。 殷太守又打量了一番凌祁媛,先前也没听凌将军说过他家的闺女也有什么兵法军政上的才能啊,如今她过来说这番话,难道是有什么办法吗? 问道“那郡主可是有什么避免全面开战的良策吗?” 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她从小就讨厌看兵书,能有什么良策?”凌汐澈缓步走进屋“良策在我这儿。” 凌祁媛悄悄白了他一眼。 殷太守一看到凌汐澈就冒火气,指着他怒视“凌汐澈!” 殷太守正想破口大骂,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让他把话收了回去。 沈晨走到凌汐澈身边握住他的手,凌汐澈看了眼脸都绿了的殷太守,抽走了自己的手。 凌汐澈行了个礼“殷叔叔,我知道,最近坊间有许多关于我的闲话,但是,殷叔叔,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说一下真实的前因后果吗?等我说完后,你如果还想骂我,你尽管骂,汐澈听着。” 殷太守原本也是不信那些传言的,凌汐澈当年为了烨国有多么的殚精竭虑,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些尽心尽力的辛苦是装不出来的。只是那传言太过有鼻子有眼,又加上他人确实活着,确实住在端国后宫,这才信了那些传言。 殷太守瞟了眼沈晨,又看看凌汐澈“好,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屋内,凌汐澈与殷太守促膝长谈着,外面,昭国大军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昊城。 “太守!不好啦!” 殷太守打开门,训斥冒冒失失的小厮道“本官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吗?你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难不成是昭国打上门了?” “正、正是!太守,昭国大军已经在城门口了!” 昊城城门外,尉迟锐与赵稷禾依旧带着几万大军在城门口等着。 终于有人在几个兵将的簇拥中走上了城墙,看清后发现那不只是昊城的太守,还有沈晨与凌汐澈。 城墙上的凌汐澈看着下面与尉迟锐并肩骑在马背上的赵稷禾,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汐澈?”沈晨小声喊他。 凌汐澈回过神,遥对着尉迟锐拱了拱手“昭国陛下,幸会幸会。这阵仗,是想来收了昊城吗?不过想要就靠三言两语拿下一座城的时候恐怕已经过去了。” 尉迟锐表面依旧镇定,可看着城墙上气定神闲的凌汐澈,手心有点出汗。 赵稷禾看出了尉迟锐在强装镇定,帮着尉迟锐喊话道“凌汐澈,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少主?烨国是我赵氏的烨国,你如今帮着沈晨与我作对,你心里可还有忠义二字?” 沈晨见赵稷禾这么说凌汐澈,根本忍不了,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汐澈,朕能留你一条命吗?你倒好,恩将仇报,不懂忠义的是他还是你?” 赵稷禾本来心里稳稳的,但被沈晨这么一说,感觉好委屈“我对不起他?我何尝不想相安无事?明明是你们,心思歹毒,先是刺杀尉迟锐,后又要用迦南香置我于死地,真以为我傻到猜不到是你们干的吗?” 凌汐澈闻言看向沈晨,轻声问道“迦南香?你又做什么了?” 沈晨心虚道“以前做的,晚点跟你解释。” 凌汐澈此时也无心追问,对着下面道“昭国陛下,今日这城门是不会给你开的,你如果想要攻城,那就试试看好了。” “汐澈。”沈晨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尉迟锐带着几万大军,而这昊城里全部的守城士兵加起来不过两万,自己本想带个几万大军过来,可是凌汐澈有别的安排,所以这次来昊城谈判,真的就没带几个人。 凌汐澈看了看他,眼神里满是笃定,让沈晨放下了心。 城下尉迟锐轻笑了一声“凌上卿,你这是摆了空城计吗?” 凌汐澈浅笑道“或者真的是呢?昭国陛下,你要不要试试看?若真的是空城计,我和端国皇帝现在就在这里,你若是能攻下城,擒住了我和他,那这天下就几乎已经是你的了。” 尉迟锐不敢轻举妄动,转头看了看赵稷禾。 “苗苗,你怎么看?” 赵稷禾也不敢随意判断,就道“假如他里面真的有部署,攻城的话,你现在也在这里,要是你被擒住了,那他们就能反败为胜了。尉迟锐,说实话,我不敢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空城计,但是,我们要不然还是稳妥起见吧?这个险就别冒了。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占着上风的,哪怕就错过了这个机会,也没事,后面还有机会。” 尉迟锐又思量了一番,抬头看向凌汐澈,后者的唇边似乎带着一抹浅淡的笑,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撤兵。” 第六十五章 被发现弱点 凌汐澈顺利说服了三城太守站在端国这边,沈晨也撤下了另外九座城的太守,换上了信得过的自己人。 昭国的营帐内,尉迟锐正看着地形图想着制敌之策。 赵稷禾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尉迟锐,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尉迟锐看着地图道“除了那日的昊城还有另外两座城还是原来的太守做主,其他的九座城端国已经重新派了人去掌管军权,那接下来,恐怕真的要实打实的开战了。” 赵稷禾趴过去看看地图“那三座城的太守都是凌将军的交好,这个我知道一点。我说的凌将军,是凌汐澈的父亲。” 尉迟锐继续道“所以,端国没有收了他们兵权的原因,是凌汐澈已经说服了他们站在端国这边吗?” 赵稷禾托腮“八成是的。” 尉迟锐思考片刻后道“那看来接下来要攻城,先要避开这三座城。因为假如我们直接去打他们,会破坏你在烨国百姓心目中仁义太子殿下的形象,这不利于我们吞并之后的治理。” “我们?”赵稷禾笑笑“你还真打算分我一半啊?那万一哪天我野心膨胀了,想要叛了你自己复国当皇帝呢?你怎么办?” 尉迟锐笑笑“朕是第一次想要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要是最后证明信错了,那这个苦果朕自然也要自己尝。你要是哪天真的叛了我,那......” 尉迟锐还没说完,身体轻颤了一下,单手按住胃部轻哼一声。 “你没事吧?”赵稷禾赶紧搂住他“胃疾犯了?不是被我气的吧?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叛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的。” 尉迟锐摇摇头“朕没事,帮朕倒杯热茶可以吗?” 赵稷禾帮他倒了一杯水过来,在他腾出手喝水的时候帮他揉揉胃部“要不要传随军太医来看看?” 尉迟锐放下杯盏“真的没事。明日就要拔营准备正式攻城了,这个时候别扰乱军心。” 从离开昭国的那一天起,赵稷禾就一直担心他的身体会出问题,一路上虽然大家也一直在有意照顾他的饮食,但是终究是比不上在宫里好好养着的日子。 “那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尉迟锐点点头,赵稷禾就扶着他去床上躺下来休息。 “明日拔营,你别跟去了吧?” “那怎么行?朕御驾亲征不就是为了鼓舞士气?再说了,对手还是凌汐澈......” 赵稷禾帮他盖盖好被子“那你也要量力而行,要是你实在不舒服,跟着去了,我不觉得你能鼓舞什么士气。” “朕已经好多了,明天没问题的。” 赵稷禾叹了口气,道“你先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你,到明天再说吧。” 次日,昭国十万大军进攻郾城,郾城的守城将军虽然奋力抵抗,但城里只有五万人马,实力悬殊。 沈晨收到战报后就马上找凌汐澈拿主意,凌汐澈看着地图思虑了一番后决定放弃郾城,让城内端国的人马全部撤到相邻的季城。郾城已呈必败之势,这样一来,虽然放弃了郾城,但是郾城撤过去的人马加上季城内的人马,也会有将近十万人,昭国若要强攻,必定会伤亡惨重,所以会采取强攻的可能性很小,这样一来,虽然放弃了郾城,但是保全了季城。 郾城在北边,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突破口,那就知道该严防死守哪里了。 凌汐澈侧目看看旁边在等他开口的沈晨,浅浅一笑“别慌,我会尽量让你保全其他的城池的。”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得了八城,看土地,昭国已经与我端国平分天下了。” “是啊,要是让他们继续胜下去,端国就要明显处于劣势了。”凌汐澈淡淡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凌汐澈看向沈晨“根据战报,攻城那日,尉迟锐没有露面,是这样吗?” 沈晨点点头“是,那又能代表什么?” “你说他御驾亲征为的是什么?” 沈晨不假思索道“皇帝御驾亲征,要么是为了建立功勋以立君威,要么是为了鼓舞士气,他的话,不缺威望,那必然是为了鼓舞士气。” “是。攻城那日,昭国几乎处于必胜之地,他要是再一露面,攻城的速度只会更快,那他为何不露面?” 他这么问,沈晨不太明白了“那你说为何?” 凌汐澈笑笑“之前不是说,他有隐疾吗?或许是隐疾犯了,身体不允许。” “你是想利用他的病?”沈晨问道。 凌汐澈淡淡道“或许这就是他们此次征战的最大的弱点。” 不过多久,夜幕已经降临。 昭国的营地里被保护得特别好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尉迟锐的皇帐,还有一个是储备粮草的营帐,除此之外,别的地方相对放松一些。 有两个黑衣人伴着暮色悄悄潜入了营地附近观察着。 有一个营帐里住着的人看起来比较特别,他看着并不像是武者,也没有穿着其他战士的统一服装,也没有武器傍身,往他的帐子里面看,隐约能看到医药箱。 他这里的护卫并不是那么的森严,两个影卫看准了时机悄悄靠近了他的营帐附近。 皇帐里,尉迟锐还在看着附近的地形图,赵稷禾坐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你饿不饿?晚上都没吃几口东西,要不要我让他们帮你做点热汤什么的?” 尉迟锐继续研究着地形图“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也没胃口。” 赵稷禾趴到他的面前“你这样我真的很怕你的身体会垮掉。” “我没事。” 赵稷禾到他身后搂住他“那别看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尉迟锐放下了手里的地图,刚想去就寝,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喊声,正想出去看看,门外就有人道“陛下,您睡了吗?” 尉迟锐心里刚想放松,有压抑了起来“进来。出什么事了吗?” 门外的白将军进来道“陛下,刚才营地里混进来了两个端国刺客,一个被击杀,一个逃走了。” 尉迟锐按了按眉心“嗯,继续说。” 白将军继续道“陛下,他们刺杀了太医,还烧了营帐里的药材。” 尉迟锐还没多大的反应,赵稷禾惊呼道“什么!这可怎么办!” 白将军也为难道“虽然军队里有军医,可是军医并不熟悉陛下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未必会有陛下常用的药,确实是个问题。” 尉迟锐自己却并不慌张“刺客潜入营地都没有发现吗?白将军,今晚你是怎么安排巡防的?” 白将军单膝跪下“末将有罪,请陛下降罪。” 尉迟锐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朕绝不轻饶。” 白将军站起身,没有马上出去,问道“陛下,要不要再从宫里调两个太医过来?” 没等尉迟锐回答,赵稷禾抢先道“这个想法好,快去!” 尉迟锐不高兴道“去什么去?朕又不是离了太医就活不了的药罐子。现在战事刚开,就从宫里急调御医过来,那战士们会怎么以为朕?朕现在好得很,没有太医也可以。” 赵稷禾也不去管白将军还在,拉住尉迟锐的手“端国派人来刺杀太医,那肯定是知道你身体受不了战场的艰苦环境,没了太医,这战事耗下去,你一定支持不住的。尉迟锐,你就是脾胃不好,身子偏弱一些,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就去宫里请几个太医过来候着又怎么了?” 尉迟锐回握住他的手“苗苗,我们刚拿下数座城池,军心正盛,此刻泼不得凉水。而且,宫里到战地,路上会途径仍在端国管辖中的城池,你觉得他们能放太医顺利过来吗?” 赵稷禾听不到尉迟锐的前半句话,只听到了后半句,道“那就多派一些人,好好护送太医过来。” “苗苗!”尉迟锐捧住赵稷禾的双肩“说实话,朕现在根本确定凌汐澈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要是轻举妄动了,万一就中计了呢?” “可是,天下什么的,哪有你的身体重要啊?” 尉迟锐对着他笑了笑“朕会注意的,别太担心。” 第六十六章 不怕神对手就怕坑队友 往后的几天里,昭国又攻破了一座城池,使得昭国的国土大过了端国。 正当上下一心打算继续攻城略地的时候,端国突派大队人马围住了尉迟锐亲率的八万精兵的营地。 虽然昭国的兵马总数多于端国,可端国用了二十万人马包围了尉迟锐,外围的援军想要突破进来护驾并不容易,但尉迟锐自己也带着五万兵马,外面还有试图突破包围圈的援军,一时间端国也难取胜,持一种僵持之态。 营帐里,凌汐澈正在想着心事。 沈晨掀开帘子走进去。 “汐澈,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围困他们多少日?” “就耗着呗。让你写的亲笔信写了吗?” “已经快马加鞭送回去了。” 凌汐澈点点头,把手伸向炭火边烤火。 端国此次带过来的人马大多数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围困着尉迟锐。凌汐澈调来了充足的粮草,可以让全军坚持一段时间,而被围困的尉迟锐,哪怕是粮草充足,被这么围困在旷野,他若真有什么要紧的病症,在这种环境下,还缺医少药,恐怕撑不了太久。 凌汐澈也怕把大部队人马调过来之后,别地兵力不足,昭国其他的军队会趁机夺取,就让沈晨写信回朝,让朝里加派支援。 沈晨在他的身边坐下“我们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凌汐澈看着炭炉“嗯,就等着,等他们主动来求和,或许我们还能顺便要点儿城池回来呢。” 被围困的昭***营里,高云在皇帐门前道“陛下,有消息了。” “进来吧。” 高云走进皇帐,尉迟锐的面色似乎较之昨日又憔悴了一些。 “陛下,外面李将军和白将军都是试图突围进来救驾,陛下莫要担心,我和薛将军也一定会护好陛下周全。” 赵稷禾靠到尉迟锐身边,勾住他的手臂,也道“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尉迟锐低着头一言不发,高云与赵稷禾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心。 “陛下?你还好吗?” 赵稷禾也问道“你没事吧?” 尉迟锐闭了闭眼睛“你们都先别吵,让朕想一想。” 高云和尉迟锐一起乖乖闭嘴,等他思考。 良久,尉迟锐抬起头看向高云“你派一两个机灵一些的,身手好一些的人,让他们今晚在端国士兵睡着后悄悄突围出去,务必至少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告诉外面的二位将军,不用集中所有的兵力来帮朕,分出一部分,去攻打端国如今守卫薄弱的地方。” “陛下是想引他们调兵支援,再找机会突围出去吗?” 尉迟锐叹了口气“凌汐澈的这一步棋,朕算是看懂了。先杀了随军太医,烧了草药,再这样围困住朕,呵。沈晨这次带来的人才是端国兵力的一半?你们觉得他为什么只带了一半的人来?” 赵稷禾侧头看看他“你们?你也在问我吗?” 尉迟锐看看他,不说话。 高云回答道“许是还留着大批人马守卫端国原本的地界,毕竟那样,万一这边打败了,还有退的余地。” 尉迟锐看向赵稷禾“你也说说吧。” 赵稷禾想了想,道“除了高将军说的,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带不出来。沈晨不是和他的那个武将之首速来不合吗?” 尉迟锐笑笑,对高云道“让突围出去的人再带一个口信。我们还留在端国的影卫可以继续做事情了,让他们去让徐家意识到,如果不派兵增员,用不了多久,凌汐澈必死。至于如何做,朕就不用多说了,相信十七有自己的想法。” 赵稷禾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对啊,你在端国的影卫线,凌汐澈不知道。在他看来,如今事关端国的家国大势,徐氏必会暂时放下私人恩怨,共度这个难关。” “嗯。但是根据朕这些年的了解,徐家的那个国舅和将军,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而且,眼界格局不够大。” 高云道“末将明白了。 天黑后,高云亲点了他手下轻功最好的三个人,让他们穿着夜行衣悄悄突围出去传话。 三个人在即将突围出去的时候惊动了放哨的人,最后死了一个,另外两个成功跑了出去。 营帐内,赵稷禾熟睡着,隐约感觉身边老是在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尉迟锐不知道赵稷禾醒了,疼得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着。 “你没事吧?” 赵稷禾突然说话把尉迟锐吓了一跳,随即虚弱道“苗苗,朕是不是......吵醒你了?” 赵稷禾听他声音也不对劲,撑起身子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 尉迟锐蜷起身体缩成一团。 赵稷禾没心思再问他感觉如何,直接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尉迟锐想去拉他让他别喊,但是疼得没力气。 门外值夜的士兵掀开门帘走进来“陛下。” 赵稷禾道“皇上身体不舒服,快去请军医过来。” “是。” 士兵退下后,赵稷禾这才再次去看尉迟锐“你疼了多久了?你都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干嘛不喊我?” 尉迟锐埋在被子里不说话。 赵稷禾把他揽在怀里,帮他揉揉,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身体。 军医掀帘进帐,看到赵稷禾跟尉迟锐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够震惊了,然后赵稷禾还抱着尉迟锐,震惊得不知道天南地北。 虽然知道陛下和赵公子很亲近,但他们是这种亲近法,军医万万没有想到。 赵稷禾见军医愣在原地不动,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不舒服,你赶紧过来给他看啊。” 军医给尉迟锐查看完,有些为难道“现有的药材,我恐怕只能给陛下开一些止疼的汤药。眼下战事吃紧,条件艰苦,陛下不能吃干硬的食物,我会去跟炊事那边讲。” 赵稷禾见军医面露难色,帮尉迟锐塞塞好被子,自己披了件衣服下床,拉着军医走到一边。 “你实话跟我说,他是不是不能这么耗下去?是不是再耗着会出事?” 军医叹了口气摇摇头“眼下的战事在下不好插嘴,但是陛下的身子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陛下现在脾胃虚得很,应该要好好调理将养,可是现在军营里别说调理的药了,就连护胃的吃食都没有,这样下去陛下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军医说完又摇了摇头。 军医退下去准备止疼的汤药,赵稷禾钻回了被子里。看着尉迟锐,好想骂他几句啊,但是这个时候又不忍心,只能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搂搂。 端国由于沈晨御驾亲征了,朝政暂时由晋王沈雨代理。 早朝的时候,沈雨本想命令徐光出兵增援,但是徐氏似乎料到了,这次早朝父子两一起称病不朝。 没办法,沈雨只能亲自去了徐府,结果却看到徐光大白天的正在喝着酒看着两个侍妾跳舞,一脚踹开了门。 “你好大的胆子!前方战事告急,你却称病在府里把酒言欢?” 徐光并不把他当回事,摆摆手吩咐两个侍妾退下。 “王爷,前方战事告急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雨克制住自己,道“皇上有旨,命你发兵增援。” 徐光依旧坐着不起身“知道了。” “那你还不现在去传将令?” 徐光这才慢慢站起来,走到沈雨身边“小雨,你以前不是表哥表哥叫得很甜吗?怎么?摄政了,架子也大起来了吗?” “烦请徐将军速速按照圣旨下军令。” 徐光冷笑一声“行,我现在就去,行吧?” 说着,懒懒散散出了门,但却并非是去下军令,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寻欢作乐去。 第六十七章 完全控场 依旧在端国管辖范围内的烨境宣城突然遭遇了昭兵的攻击,宣城接壤端国的土地,要是宣城一旦沦陷,那下一步,昭兵就会正式开始吞并端国。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原来烨国的皇城也被另一队昭兵攻打。 事发突然,沈晨召集了几位将军在皇帐内商讨,凌汐澈为了避嫌,在旁边的营帐等消息。 凌汐澈的身份,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从别人看他的眼神里,凌汐澈能感觉到大伙儿心里实际上对他的看法,所以在沈晨与将军们议事的时候,他每一次都会主动回避。 虽说此次征战凌汐澈是军师,大伙儿的心里也都清楚,他们接到的一个个军令,执行的一个个战略,那其实都是凌汐澈下的令,但放不下心里的那份芥蒂却也是真的。 凌汐澈坐在营帐里等着,没有等太久,他站了起来走出营帐。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回避除了耽误事情已经没有别的意义了。 凌汐澈直接掀开皇帐走了进去。 “各位,才开始聊吧?算我一个。” 沈晨有些吃惊“汐澈?” 诸位将军也完全没想到他会就这样走进来,一个个都愣住了。 凌汐澈浅浅一笑“现在战事吃紧,避嫌什么的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看我的,就算是厌恶我也好,但我是决定用何种战略的人,我是军师,论战不该避着我。”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谁也没同意但谁也没反对。 沈晨见状,去拉着凌汐澈坐到他的身边,几位将军谁也没说什么。 沈晨把战报交给凌汐澈看“汐澈,昭国又开始攻城了,但是我们的援兵还是没有到,接下来我们继续围困尉迟锐还是出兵增援?” 凌汐澈粗粗看完了战报“援兵没到?传信回去问过了吗?王爷怎么说?” “沈雨说徐光一口咬定他已经出兵,问他为何援兵没到,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已经出兵增援多日了。汐澈,你说他不会是违抗圣旨,根本就没有真的出兵吧?” 沈晨说着,把沈雨的书信也交给凌汐澈看,凌汐澈看完后把那封书信摔在桌子上。 一时间四周都寂静了,大家都看着凌汐澈,谁都不敢吭声,包括沈晨。 凌汐澈的语气里难得有明显的怒气“我本以为朝堂上那次对峙,我已经与他们达成了目前一切以大局为重的共识,没想到他如此鼠目寸光,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私人的那点恩恩怨怨。” 沈晨轻轻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汐澈沉思片刻后道“这里的大部队不能撤,若是撤了,失去了这次逼尉迟锐主动议和的机会,我们之后恐怕再无议和的可能。我们的后方又有累赘,硬碰硬一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怎么办?” 凌汐澈淡淡道“皇城就不去管它了,等他们来议和,再要回来就好了。宣城不能丢,一旦丢了就是撕开了吞并端国的口子,端国原本的国土一寸都不能丢,否则必会军心不稳,民心动荡,你的君威也会大受影响。这样,我带一队人马去宣城,争取能以少胜多。” 沈晨这次没有拦他,而是当着所有将军的面,握住了他的手。 “朕和你同去。” 凌汐澈想了想,他一个人去的话,万一要是压不住军队就会很难取胜,但是沈晨一起的话,至少不用担心手里的兵可能会不听话。 浅浅笑了笑“嗯,一起吧。” 商定之后,凌汐澈又给诸位将军下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命令,就和沈晨一起带着一队人马赶往了宣城。 距离宣城还有一段距离,凌汐澈吩咐军队停止了前进。 凌汐澈看着沈晨不解的眼神,笑道“你能完全相信我吗?” “当然。”沈晨不假思索回答道。 “好,那接下来,完全听我安排,我说什么,你都照做,可以吗?” 沈晨点了点头。 凌汐澈指了指一路人马吩咐道“今晚等天黑了以后,你们护送皇上悄悄进入宣城,务必要保护好皇上。” 沈晨拉了拉凌汐澈的袖子“汐澈,我不走。” 凌汐澈拍拍他的手“现在我们处于下风,不要说你出什么事,就算你只是受了轻伤,对军心都会是一种打击。你听我的好吗?相信我的安排。” “那你自己准备做什么?” 凌汐澈看向远方,仿佛能看到不远处的宣城的激烈战斗。 “我就带着这么点人,硬拼的话毫无胜算,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硬拼的。” “不硬拼的话,你想怎么做?” 凌汐澈浅笑道“我们一路上是悄悄过来的,他们不知道,所以必定不会有多大的防备。我打算在带兵露面前,先打听清楚对面的领兵将军在哪里,我们这一对人马,目标只有一个,击杀昭国领兵的白将军。只要将领一死,他们必定会乱,那时你再吩咐城里所有的守城士兵出城应战,一举将昭兵赶出宣城。” 沈晨虽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但还是完全根据凌汐澈的意思,在当晚被护送着进入了宣城。 沈晨顺利入城后,按照约定派了一个人过来给凌汐澈报平安,凌汐澈知道他安全了之后,就拔营赶往了战场。 凌汐澈过去的时候,两军正在交战,提前过来的探子向他报告了白将军所处的位置,凌汐澈给所有的战士下了命令,可以忽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其它敌人,目标只有一个,一定要一鼓作气,顺利斩杀敌军首领。 凌汐澈带领着士兵们冲杀前进,昭国的白将军见突然出现了一队精兵,并且他们似乎全都是冲着他来的,有些慌乱,但他身手很好,一时间谁都无法近他的身。 凌汐澈掏出沈晨送他的那把小弩。 这把弩,似乎每次有在情况危机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抬手,用剑弩对准了白将军,一箭直入他的后脖颈,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中了这一箭之后,他再无抵抗之力,最后不死心地抵抗了几下,被击杀。 就当凌汐澈心里刚刚放松了一些的时候,身后有人挥剑向他砍来,他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身下意识去挡,但是胳膊上还是被砍了一剑,无力拉住缰绳,摔下了马背。 本以为这次没法回去见沈晨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几个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的兵将却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解决掉了伤他的人。 “凌上卿,你没事吧?”这支队伍的将领去把凌汐澈扶起来。 “没事,一点儿小伤。” 领队兵将对着其他人吩咐道“你们保护好凌上卿。” “是!” 凌汐澈根本没想到众将士会这么护他,心里有些暖,微微勾起了嘴角。 本想说自己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不需要保护,但是这时候身体开始变得无力,那种熟悉的酥软疲累感又涌了上来,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凌上卿!” “凌上卿你怎么了?” 凌汐澈算了算日子,好像很久没吃药了,那瓶药,似乎也很久没有看到了。 还没想完,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六十八章 松口议和 昏睡了很久,凌汐澈才醒了过来,发现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很陌生,唯一熟悉的,是坐在床边那个握着他手的人。 “沈晨......” 凌汐澈动了动手,沈晨发现他醒了,没有说什么关切的话,而是直接问道“汐澈,你把药放哪里了?” 凌汐澈突然被问问题有点晕,又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沈晨眼神急切地等着他回答。 “对不起......我、我可能弄丢了......” 凌汐澈感觉到沈晨握着他的手用力收紧了一下,捏得他有点疼。 “那怎么办?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凌汐澈见他慌乱了,想起来安慰他,但这个时候身体疲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沈晨,别慌,冷静......” 这个时候沈晨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他毒发晕倒被送回来,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药,沈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慌了,唯一能让他冷静下来的原因,是他想着,凌汐澈那么心细的人,他不会把药弄丢的,只要他醒了就知道药放在哪里了,吃了药他就没事了。 可是现在,唯一能让他冷静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汐澈,我会救你的。祁媛是在南疆找到的解药,我亲自去趟南疆,一定能再把解药给你带回来。你坚持住,等我回来。” 沈晨说着就要走,凌汐澈想去拉他,但是实在没有力气,勉强撑起身体道“你站住!你这个时候离开,谁来替你守着天下?” 沈晨停住了脚步“我早就说过了,如果天下和你只能选一个,我选你。” 凌汐澈冷下声音道“选我吗?你这个时候去南疆,或许你就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汐澈!” 凌汐澈朝他伸出手“沈晨,你陪我好吗?” 沈晨忍住眼泪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扶他躺好,帮他盖好被子。 凌汐澈回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这几天我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放好药,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沈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凌汐澈勉强笑笑“或许,我命大呢?我都服了这么久的解药了,余毒或许不足以致命,或许我可以扛过去的。” 沈晨点了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凌汐澈又道“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帮我去跟媛媛道个歉好不好?她辛辛苦苦跑到南疆帮我找到了解药,可是我却辜负了她的辛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沈晨依旧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声音就是哽咽。 凌汐澈把他的手拉过来贴在脸边“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昭国的营帐里,尉迟锐撑着病体起来给他们分析战策。 赵稷禾站在尉迟锐身边虚虚扶着他,就生怕他突然站不稳倒下来。高云和薛将军季将军一同坐在下面,听尉迟锐讲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大家的脸上都是担心的神情,不是在担心战局,而是在担心他。 “报——陛下!不好了!” 外面传来通报声。 尉迟锐看向赵稷禾,点了点头示意放外面的人进来,赵稷禾接到他的暗示,对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门外的的人走进来,脸上很不好看。 “怎么了?”尉迟锐问道。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尉迟锐“陛下,刚刚接到战报,白将军攻城失败,而且、而且......白将军已经战死。” 赵稷禾惊讶道“什么!” 赵稷禾惊讶之余去看尉迟锐的反应,尉迟锐什么都没有说,身体轻晃了一下,直接倒了下去。 “尉迟锐!” “陛下!” 尉迟锐这一晕倒,一直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赵稷禾坐在他的床边,高云还有两位将军也守在他的身边。 赵稷禾端起边上一碗加了止疼药的蜜水,他最近几天就连薄粥都喝不下去了,只能喝点水,还好炊事还有一点在行军途中弄到的蜂蜜,可以给他补充点体力。 赵稷禾舀起一勺蜜水送到尉迟锐嘴边“你喝一点。” 见尉迟锐把这一口喝了下去,赵稷禾就又喂了他几口,还想再喂,他突然推开赵稷禾的手,趴在床边把刚才喝的一点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赵稷禾拿手帕去擦他的嘴角,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眼泪已经滚了出来。 “你连水都喝不下了吗?” 尉迟锐刚吐完没力气说话,倒在床上平复气息。 赵稷禾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在床边跪下,就这么跪着,一抽一抽地哭。 “苗苗......你做什么......” 高云和两位将军也来拉他起来“赵小公子。” 赵稷禾推开他们的手,对着尉迟锐抽泣着道“求和吧,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求和好不好,不然你撑不下去了。” “苗苗......” 赵稷禾跪着挪过去握住他的手“其实这次出征已经不亏了,你已经拿下了半个天下了,现在昭国的疆土已经超过端国了,我们以后再找机会好不好?或者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已经够成功了,就这样了好不好?” 尉迟锐虚弱道“可是......一旦求和,他们必定会要求归还疆土......” 赵稷禾赶紧道“那你让我去试试好不好?我尽量给你争取最大的可能,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但是现在先提出议和,让我试一试好不好?我求你,我真的求你了!” 尉迟锐看着握着自己手的赵稷禾的手不说话。 赵稷禾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让我去试试好不好?求你了,答应了吧。” 尉迟锐依旧不说话。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这一天天恶化下去,要是在不求和回宫医治,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只是,蛰伏了这么多年,设计了这么多年,最后这样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若不是凌汐澈,若没有凌汐澈,那他一定已经赢了,那整个天下一定已经是他的了。 赵稷禾眼泪还在掉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尉迟锐......” 尉迟锐闭了闭眼睛“罢了,你去试试吧。” 赵稷禾见他松口了,破涕为笑“好,好,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 尉迟锐看向高云道“表兄,帮我保护好苗苗。” “是,我一定保护好赵公子。” 第六十九章 两个小攻的对决 沈晨坐在床边陪着凌汐澈,他现在每一次昏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人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沈晨......” “汐澈?” 凌汐澈醒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又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每一次醒来,都能看到沈晨陪在他的身边,心里不免担心战局。 凌汐澈虚弱问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你别操心了好吗?你有这心思,你好好想想我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汐澈,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这时,外面有人通禀“陛下,有昭国使者求见,已经到了城门口,要让他进城吗?” 凌汐澈闻言握了握沈晨的手“沈晨,他们终于来求和了。” 沈晨见着凌汐澈眼里藏不住欣喜,心里更加难受。 凌汐澈见沈晨没反应,知道他恐怕又是被私情牵绊住了,艰难地挣扎着要起身。 “沈晨,我和你一起去见见这个使者。” “行了,你起身都困难,怎么去?”沈晨帮着凌汐澈重新睡好“你放心吧,我会去和他好好谈的,我也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一旦战争结束,我会不惜一切想办法救你。” 凌汐澈看着他浅浅一笑。 沈晨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后离开去见使者。 赵稷禾与高云在宣城门口耐心等着,等了许久,城门终于大开,他们被领着去了沈晨在等他的地方。 高云一直跟着赵稷禾保护他,但是在门口被拦了下来,赵稷禾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就走了进门。 “陛下,昭国使者已到。” 沈晨转过身,看到是赵稷禾有些惊讶。 “居然是你?” “就是我。” 沈晨冷笑一声“你原来好歹也是一国的太子,现在居然成了别人的走狗。” 赵稷禾毫无客气回道“如果我是走狗,那凌汐澈不是连走狗都不如?我还以为你很在乎凌汐澈呢,为什么要这么贬低他?” “你!”沈晨指着赵稷禾指尖在微颤“你再侮辱他,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你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赵稷禾冷漠着表情道“侮辱人的是我吗?” 沈晨吃瘪,在边上坐下,但是却不让赵稷禾坐。 赵稷禾也不在意,就这么站着。 赵稷禾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们要不然直接开门见山吧。” 沈晨刚才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再加上因为凌汐澈,最近他心情本来就很差,就道“议和可以,把你们拿的土地全部都还回来,我就撤兵。”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吗?”赵稷禾反问道。 沈晨看看赵稷禾,感觉他和自己之前见的他,从感觉上好像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也以为你很在乎尉迟锐,但是,你莫不是在利用他帮你自己复国?他现在身体已经很差了吧?可是你的脸上我看不出一点的担心。” 赵稷禾依旧板着脸,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以前对你发过誓不存复国的念头,我现在依旧会遵守誓言。况且,我不会背叛他的。” 沈晨笑了一声“他在你心里也很重要吗?” “比什么都重要。” 沈晨认真看了赵稷禾一眼“既然比什么都重要,你就归还国土,然后朕会退兵,放他回宫医治。” 赵稷禾轻呼一口气,准备赌一把。 来之前他打听了一下,白将军战死那日是凌汐澈领的兵,凌汐澈似乎是受了重伤,总之那天是昏迷了被人背着回去的。 凌汐澈当初能名扬天下就是从当说客去端国借兵开始的,这种时候,两国至关重要的谈判,还是因为他的计策成功了,昭国这边才会主动来求和,这种场合他不该不在场。 除非,他也根本来不了。 这都几日了,他要是还下不了床,那肯定不是小问题。 还有沈晨的状态,自己代表昭国来求和,但是沈晨脸上一点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赵稷禾反问道“那凌汐澈在你的心里呢?他又值多少?” 沈晨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为了什么,看着他不说话。 赵稷禾又道“现在缺医少药的不只是尉迟锐一个吧?虽然我不知道凌汐澈怎么了,但是要是这么拖下去,他是不是也快撑不住了?” 沈晨一惊,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了拳“汐澈他很好。你要是没有诚意,那就回去吧,让你家那位等死吧。” 赵稷禾轻笑一声“尉迟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昭国各位将军恐怕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他有这个人缘,昭国也有这个实力。你真的要试试吗?” 听着他的话,又想着凌汐澈,沈晨也不敢再强硬,道“你既是来求和的,寸土不让,你又觉得朕凭什么退兵?” “我没说寸土不让。”赵稷禾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摆在桌子上指给沈晨看“我们打下来的烨国的皇城,我们还给你,还有这里,这座城也还给你,以后端国与昭国国土基本相当,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只归还两座城?” “不能再多了。我觉得你也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两国势均力敌,才是除了彻底吞并之外的,唯一能长久共存的可能。” 沈晨盯着那张地图,思量许久。 昭国的营帐里,尉迟锐刚入睡一会儿就从昏睡中惊醒,看看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但是赵稷禾还没有回来。 他还没有回来吗?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尉迟锐勉强下了床,颤颤巍巍想要走出去看看,还没有到门口,就脚下一软跌倒了下去。 此刻,正有人掀帘入帐。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对方快走几步过来扶他,尉迟锐恍恍惚惚抬头一看,正是赵稷禾。 “苗苗,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赵稷禾去拿旁边衣架子上挂着的斗篷,边走边说道“就是一开始我跟你讲的我们要出的条件,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就是还了两座城,沈晨退兵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宫了。” 赵稷禾把斗篷拿过来裹在尉迟锐身上,然后拦腰把他抱起来。 “你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连夜回宫。” “苗苗......” 尉迟锐也不知道现在想和他说什么,就是想喊喊他,喊喊他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小名。 赵稷禾抱着尉迟锐走了出去,外面已经预备好了马车,里面铺得很软,可以全程躺卧。 马车里,赵稷禾让尉迟锐躺在他的怀里,帮他盖好毯子。 尉迟锐抬头看突然变得成熟了沉默了的赵稷禾,问道“你怎么跟沈晨谈的?” 赵稷禾笑笑“回宫的路挺长的,你想知道我就慢慢告诉你。” “好。” 尉迟锐靠在赵稷禾怀里,感到很安心。 这么久了,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又加上病体本就已经虚弱不堪,没一会儿就开始在赵稷禾的怀抱里浅浅睡着。 浅睡中的他感觉到赵稷禾在摸他的脸,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苗苗......” 赵稷禾低头亲了他一口“大美人,你都快瘦得脱相了,都要不漂亮了。” 尉迟锐带着笑问道“怎么?不漂亮了就不喜欢朕了?” 赵稷禾心疼地把他搂搂紧“不是,我是在想,你这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啊?抱着都硌得慌。” 尉迟锐笑了笑,再次陷入了沉睡,但是眉眼间是放松的。 赵稷禾低头又亲了他一口“你的小苗苗已经长大了,以后,我来帮你,来护你,来管你。” 第七十章 大结局 退兵后,沈晨回到了住处,却看到凌汐澈坐在案桌边写着什么,身上连衣服都没有披。 “汐澈,你在做什么?” 沈晨快步走过去,拿了一件衣服帮他披上,摸了摸他的手,冰冰凉。 凌汐澈浅浅笑道“我明明这几日没人帮忙都起不了身了,但是今天突然感觉好像好多了。” 沈晨脑海里闪过回光返照四个字。 “那你怎么连衣服都不披一件?着凉了该怎么办?” 凌汐澈搁下毛笔,把刚才写好的东西推到沈晨面前。 “沈晨,经历过此次昭国来犯,端国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虽说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但接下来朝里和民间恐怕会出现一些不小不大的动荡。我这里大概猜测了接下来会发生的几件事情,也写出了相应的你可以参考的对策,你收好了。” 沈晨现在有一种想要把这本册子撕得稀巴烂的冲动,但是又怕这样会刺激到凌汐澈,就把册子推到了桌角。 “我收着做什么?你就在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直接来问你就好了。” “沈晨,其实我很担心你。”凌汐澈握住他的手“你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没栽过什么大的跟头。这次你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我又不在了,我真的怕你会承受不住。” “汐澈,你别说了。” 沈晨握住他的手低下头,不让凌汐澈看到他的眼泪。 凌汐澈摸摸他的头“晨儿,你要坚强,要勇敢一点。没有我其实也没什么的,没有了我,以后你还能再有别人,只要你以后过得幸福快乐,不管你身边的是谁,我都会祝福你,为你感到开心的。” 沈晨趴在他的腿上,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我再也不会像爱你这样爱别人了,我只要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凌汐澈轻咳了两声,嘴角边渗出一些血,悄悄用袖子擦掉。 “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只要记得,我在陪你。” 凌汐澈看了看窗外,开始下雪了。 “梅花也快开了吧?真想再赏一次梅。” “汐澈......” 凌汐澈嘴角边开始流出鲜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掉。沈晨察觉到有东西滴到了他的手背上,抬头一看,是凌汐澈的血。 “汐澈!” “别怕......”凌汐澈浅浅一笑,倒了下去。 两个月后。 昭国。 今早是尉迟锐回朝后的第一次早朝,赵稷禾在他走后就开始在承明殿门口等他回来。 他身体都没有恢复好呢,就着急要早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晕倒在朝堂上。 赵稷禾趴在大门边扣着门等着,终于听到了通禀声,赶紧跑过去,跑到他的轿撵边去看他。 虽然他神情很疲惫,但好歹人是清醒的,没有晕倒。 “很累了吧?我抱你回寝殿。” 赵稷禾说着就要去抱他,被尉迟锐拦住。 “没事,朕可以走。” 赵稷禾看看四周,人挺多的。 “好吧,那我扶你。” 赵稷禾扶着尉迟锐走下轿撵,在走进了内殿后,还是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苗苗,你做什么?” “你明明走不动了,脚下都发虚呢,在我面前还硬撑什么?” 赵稷禾把尉迟锐放到床上后,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苗苗,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赵稷禾又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大美人,你觉不觉得就这样把我养在宫里太浪费了?打仗那会儿你也看到了,我明明还是很有用的。” 尉迟锐抬起凤眼盯着他看“你想入朝堂?” 赵稷禾点点头“我觉得我可以力所能及地帮你,只是待在宫里能做的事情真的太有限了。我知道我的身份比较微妙,但是我想着,之前你明明对我已经很信任了,所以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信任问题。” 尉迟锐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低下头,什么都不说。 赵稷禾莫名觉得他好像心情突然变得低落了,问道“大美人,你怎么了?” 尉迟锐摇摇头,依旧一副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赵稷禾上前搂住他“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美人你怎么了?又想让我心疼吗?” 尉迟锐抬眸轻声问道“你是不想再住在承明殿了,想要出去自立门户是吗?那要不要朕再帮你指婚,娶一房娇妻?” 赵稷禾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呀。别担心,我不出去。你身体不好,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还是亲自照顾你比较放心。” “你不出去自立门户吗?” 赵稷禾把他搂紧“我只说我想去前朝帮你,什么时候说要出去自立门户了?我就赖在承明殿里了,这里这么好,什么府邸能比承明殿还要好啊?” “那你想要什么官职?” “你看吧,我不挑。” 尉迟锐想了想道“王令尹年纪大了,也该安享天年了,你要不......” “停!”赵稷禾打断道“好家伙,你想让我直接当文官之首?我才十六岁,我不是凌汐澈,没这个本事。” 尉迟锐想了想,觉得也是,就道“这样吧,那先暂时给你安排个官职,你先跟着王令尹学着,他也还能再干几年呢,等过两年你懂得多一些了,就给你接手。” “你还是想让我当令尹?你这么信任我的吗?好感动,想哭,呜呜呜~” 赵稷禾忍不住对着尉迟锐又亲又摸。 “啊!”尉迟锐软软地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我太感动了,想要。”赵稷禾继续动手动脚。 “别动,朕头晕。啊~” “没事,现在就在床上呢,不怕你晕倒。” “苗苗,你越来越坏了。唔......啊~” 端国。 宸乐宫内,凌祁媛帮沈雨整理了一下外衫,面色平静。 沈雨握住凌祁媛的手“媛媛,你怕吗?” “怕什么?” “等会儿要做的事情,你怕吗?” 凌祁媛笑笑,眼眸子里却是冷的“不怕,我等着这一刻呢。” “可是,我......我知道不得不做,但其实我私心一点都不希望走到今天这一步。” 凌祁媛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如果不想做,我来吧。” “没事,我可以。”沈雨笑笑,回握住她的手“这条路很难,还好有你在。媛媛,你可一定要,永远陪着我,陪我到底。” “会的。” 李福全在外面敲了敲门“陛下,娘娘,宴会该开始了。” 凌祁媛深呼吸一口气“走吧。” “等一下。”沈雨喊住她。 “怎么了?”凌祁媛转身看沈雨。 沈雨帮她理了理凤冠上勾住了头发的步摇。 “好了,现在走吧。” 今日是端国犒劳朝中百官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守卫住了国家的答谢宴,也是沈雨登基后的第一场国宴。 朝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徐国舅坐在文官的第一位,徐将军坐在武将的第一位。 沈雨走下主位,走到徐光身边,谦卑地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徐将军,朕敬你一杯,以后端国还需要徐将军,朕也一样,所以希望表哥可以不计前嫌。” 徐光洋洋得意地接过酒杯“陛下知道就好,你只要别像你哥哥那样,我当然也不会难为陛下,毕竟都是一家人。” 沈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给徐光看了看空杯盏“徐将军请。” 徐光也一口气喝干。 凌祁媛见徐光喝了酒,摸了摸身侧的佩剑,走到了沈雨身边。 徐光看到凌祁媛带着寒意的眼神觉得有点不对,再看沈雨,他的脸上似乎也诡异地带着一丝鄙夷的笑。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体内一阵剧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跌坐了下去。 “你......你......你下毒......” 沈雨放声道“徐光在战局危急之时违抗先皇圣旨,拒不发兵支援,差点让端国万劫不复,大逆不道,其罪当诛!今日,朕,赐死!” 边上徐光的一个部下腾地站起来,对着在座的其他武将道“徐将军一辈子为了端国尽忠职守,如今却在庆功宴上被毒杀,这实在不是明君所为,兄弟们,我们不能让徐将军枉死!” 凌祁媛看向他,带着娇笑问道“你是想要反吗?” 那个将军指着凌祁媛道“妖后!就是你和你的哥哥毁了端国!” 凌祁媛抽出佩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割破了他的喉咙,那个将军眼睛都没有闭上,就咽了气。 凌祁媛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剑“不好意思,有人骂我的话,我从来都不会忍着。” 沈雨见状,扫了一眼一眼满座的文武,眼神滑过已经昏厥过去的徐国舅,问众人道“可还有谁不服?大可现在就站出来!” 众臣见状,全部匍匐在地,山呼道“皇上圣明!皇后圣明!” 三天后。 端国逍遥王府。 “汐澈你看!” 沈晨拿着一封布告放在凌汐澈面前。 凌汐澈放下手里的鱼羹汤“你刚才吃饭吃到一半被叫走就是为了这个吗?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 凌汐澈拿起布告,眼睛里也有震惊。 “他们两......真敢啊。媛媛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做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 “可能是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了,又怕我们担心,就干脆没说。”沈晨笑笑“没想到以前一直撒娇耍赖的小雨也可以这么有魄力。” 凌汐澈道“我觉得这更像是我家媛媛的作风,肯定是媛媛的主意。” 沈晨笑着抱住他“行了,谁都没有你厉害,你最厉害。” 凌汐澈小声道“我又没说我自己。” 沈晨拉起他的手“你喝完了吗?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那片腊梅花林差不多全开了,要不要凑合去看看?王府里的红梅才刚种下,想看要等明年了。” “好啊。腊梅也挺好的,我也喜欢腊梅花清冽的香味。” 两个月前。 凌汐澈在沈晨怀里呼吸越来越弱,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降下来,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彩色的绚烂的光彩。 彩光过后,一个仙尊出现在沈晨面前。 都不用他自己说,沈晨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仙,单看他的外貌,一看就是天人之相,绝非凡人。 仙尊看看几乎要咽气了的凌汐澈,又拿起桌上他写的那本册子看了看,叹了口气。 “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又是临死前还在想这些,不愧是你。小竹,你可真是的,都转世当凡人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沈晨见他似乎认识凌汐澈,赶紧求道“这位仙尊,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就算要用我的命来换我也愿意。” 仙尊终于注意到了沈晨“陪三界之主历劫的功德可大着呢,你们几个陪他历劫的,包括隔壁国家那两个谁谁谁,我记不起名字了,应该都能沾了清竹的光,尽早脱离人道。你的话,功德最大,来,让我看看你以后是谁。” 仙说着拉住沈晨的手,闭上了眼睛。 “仙尊......” 没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好好打量了一下沈晨,摸了摸沈晨的头“不错,应该是个好孩子。” “仙尊,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来就是为了救他的。”那个仙认真地看看沈晨“只不过,也要看你配不配合。” 沈晨点头“你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 仙笑了笑,道“其实原本的结局是这样的,清竹,不,凌汐澈,他今天就会死,之后你回宫,你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很快也会离世。但是,我不想他这世这样,所以我决定擅自做主,改你们两人的命数。但你是一个国家的君主,是人间整体命势的关键,你的君主命已经到头了,若是继续在位,会出乱子的。如果我帮你们,你虽能活下去,可还是得退位,你愿意吗?” “我愿意。” 仙尊满意地点点头“重情重义,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 仙尊又走到凌汐澈身边,道“小竹,好好过完余下的日子,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归。” 听到余下的日子这几个字,沈晨心里一颤“余下的日子?那、余下的日子还有多久?” 仙无所谓道“不会太短的,我去找小可爱谈谈,尽量给你们最多的时间。” “那就多谢仙尊了。” “等那天到了,要是小可爱身体还可以,我让他来送你们走吧,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毕竟他可是你来世的......”仙还没说完,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是保密吧。余下的日子过得清闲点吧,等他做回三界之主,事情多着呢。” “嗯,不管还剩多久,我会和汐澈好好珍惜着度过每一日。” 【作者有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