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作者：一日立青 普通世界人投胎ABO世界........... 虽然是ABO世界观但作者依旧耍流氓到底，没有肉的。 更新时间可能不稳定但一定会完结。 保证....HE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泽，孙瑾 1、一朝穿越 一 六月下午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痛。 苏泽从考场里离开时下意识用手遮了遮眼睛，人流拥挤，和他一样刚刚经历完高考的学会生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朝校门外焦急等待的家长们奔去，人声鼎沸。 苏泽回头看了看教学楼，校徽上反射来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今年年初他刚成年，大伯在把帮忙保管的财产全给他之后，一家就搬到了外地；此刻也不会有什么人等自己。 他从密集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二 这不是苏泽第一次参加高考。 在他来这个世界之前，苏泽早就已经大学毕业、工作都已经工作两三年了。 一次出差途中飞机似乎遇见了气流，失去意识后再清醒过来，苏泽就成了刚刚出生婴儿一枚。 婴儿苏泽特别庆幸的是刚到这个世界时他自己的意识都模模糊糊的，对以前的东西想起来也不多，甚至完全没有“我已经是个成人了不是婴孩”的想法，因此被喂奶、尿裤子、被把屎把尿啦这些再经历一遍必然会尴尬的事，他倒是安然度过。 等长大一点整个人也清醒了，苏泽就被这个世界震惊了。 他没有妈妈。 他有两个爸爸。 生他的人是其中一个爸爸。 这一定是骗我的吧骗我的吧骗我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男人生出来？不，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和两个爸爸都在一起洗过澡的苏泽表示他万分确定他的亲人就是两个男人，就算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娇小柔弱看上去身娇体软很有些像妹子，但身为一个认知能力正常的成年男性，就算现在外表披着小孩皮苏泽也不可能认错！ 装傻卖萌的苏泽带着天真的笑容问爸爸“爸比我是从哪里来的啊？”，他的爸比慈祥….没错就是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父肚子：“小泽是从这里出来的哦~” 苏泽：……… 他觉得他还是不要想这些比较好，爸比一定是在和他开玩笑。 等苏泽上了初中，初一的生理卫生课细致、周到的告诉了他什么叫Alpha、Beta、Omega以及三者的区别后，苏泽在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一名男性生出来后，世界观成功崩溃。 这个世界也有男女，但和他从前的世界不同，男女并不是这个世界性别的区分而更多的是一种审美上的差异。 就算这个世界也有男女厕所，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性别的划分事实上是ABO的事实。 苏泽看着课本，“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自己就会被放在明明并不是很熟悉的大伯家几天”这个疑问也被很好的回答了。 因为自己的爸比是Omega嘛，发情期嘛大家都懂的。 …………. 懂个毛线啊懂！ 发情期个球啊发情期！！ 明明只在野兽身上存在的发情期怎么能在人身上？还被大多数人所认同觉得“是A或者是O都会有发情期啊很正常”？！ 苏泽一想到万一自己成为一个O就不得不面对难以控制的发情还会希望有个A标记自己，就……… 就冲进厕所吐了。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如果成个O我还不如当初就死个干净透彻不如不重活”的心态，默默祈祷自己是个B。 想了半天，也只有Beta最正常。 苏泽掩盖下自己对ABO世界观的排斥，毕竟他的同学们都对此接受良好，而且他还不想尝试被孤立的滋味。 世界观被打破然后重塑的苦恼并不曾困扰苏泽太久——他此世的双亲出事了。 车祸。 得到一大笔赔偿的苏泽被记在自己大伯名下，葬礼上他一开始还板着脸面无表情，然而等对上照片里两位父亲的笑容，他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哭晕在葬礼上的苏泽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觉醒了，他是个Alpha。 或许是因为这个占比例较少、本身极具侵略性在三种性别中也是最占优势的性别的缘故，他的大伯并没有反对他一个人独居在家的提议，只要求他每个月去一趟大伯家。 苏泽，男，穿越人士；十四岁失去双亲，监护人大伯苏万里。 三 “快到了吗？我在南出站口，你看见那个穿黑T牛仔短裤的就是我了。” 苏泽挂掉电话，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 此刻是高考后第三天，他在等和自己认识了四年的笔友孙瑾。 笔名为“洛川”的笔友是通过某本杂志认识的。 苏泽向杂志投稿，文章发表了后洛川寄往编辑部而后被登在评论区的评论让苏泽觉得很有意思，再加上对方后来毫不避讳的在评论里带上了自己的地址并且“求作者大人交流”，苏泽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就寄了信，而后联系就不曾断过。 起先他们是纯粹用信纸交流，后来网络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普及了大江南北，他们就变成用通讯软件聊天；因为很合得来的关系，网游火起来的时候他俩还一起组队玩各种游戏。 “认识四年多了终于有机会见到你这家伙的面了这种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这是孙瑾的原话。 和苏泽同年的孙瑾早在高考之前就对苏泽交代了等他高考完他就要来W市投奔苏泽，预定了各种行程。 现在，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交代吧，剧情从下章开始。 2、决意 四 孙瑾初二那年，“离差”还是一名新得发亮的作者，也没什么名气。 但孙瑾就是喜欢对方的文字。 他求勾搭的时候并没有奢求过对方的回应。 十四岁的少年，和出初生牛犊一样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想，没有关于“面子”的顾虑也不会有因为“一定得不到回应的还是不要做了”出现的畏首畏尾；只不过是很喜欢很亲近所以想试一试，于是就写了信。 可以想象孙瑾收到来自离差的回信时的心情。 离差大气飘逸的字体，就和孙瑾心中所描绘的一模一样。 透过信纸上的字，他能勾勒了出端坐在桌前写下这封信的人。 起初是孙瑾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喜欢的作者就生气了断绝这种“笔友”关系，后来……….他就忘记了。 可能是离差的态度太好，那种难以言喻的包容感太强以至于在多次通信后孙瑾不由自主的把对方放在一个很亲近的位置完全抛弃了最初的粉丝心态；也可能是因为……..和离差讨论自己的想法、相互诉说自己构建的世界、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幻想、交流对这个世界某些观点的不以为然的感觉太好，好到孙瑾顾不上其他。 好在离差不以为意，孙瑾和离差的关系不但没有慢慢淡化，反而越来越好。 后来孙瑾知道离差的真名是苏泽，再后来网络发达了，两个人的交流也就不再局限于古老的信件，拿到苏泽电话的孙瑾更是可以天天和苏泽谈话。 更多的谈话时间让他们在以前的话题之外可以更多的了解彼此的生活，奇怪的是两个人间的情感却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生出龃龉，反倒越来越好。 高考后去找苏泽是孙瑾早就计划好的事，但和苏泽碰面时，孙瑾惊呆了。 他的好基友年纪怎么可能会这么小！！ 不，并不是说对方的年龄真的很小——要知道自己和苏泽可是同年的自己还比苏泽小两个月呢，只是………. 这感觉不对啊！ 不管是做笔友还是后来孙瑾认为的“好哥们”，在孙瑾的认知里苏泽都是比自己大很多的人物！ 高中第一次和苏泽通话听见对方出乎意料年轻而干净的声线时孙瑾都自觉把想象中的苏泽的年龄减了一些，但再怎么样他觉得二十多也是有的。 后来在一起玩网游的经历更是让孙瑾确定苏泽应该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小青年，他便是没有想到苏泽居然是和自己同龄的人啊！！ 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孙瑾自认为自己相比起同龄人已经比较稳重了，但和苏泽比他还是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对方无论是思想、对人的态度还是对某些事的处理方法，都比自己成熟很多！以至于在后来孙瑾对苏泽的友谊里，其实是夹杂着几分对年长亲人的孺慕之情的。 现在一见面…….. 孙瑾只想大喊：这不科学！ 微妙的“幻想破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在W市呆了两天，孙瑾就在和苏泽的相处中放下了那份紧张与尴尬，真正不带一丝隔阂的和对方以“铁哥们”的状态玩闹起来。 粗略把W市玩个遍后孙瑾遗憾的告别苏泽滚回H市填志愿去了，两个人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报考了B市的同一所学校，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他俩便又混到了一处——孙瑾来过了W市，苏泽可还没去过H市呢！ 五 如愿和苏泽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孙瑾很满意，在大二下就和苏泽搬出学校合租一间小公寓的孙瑾更满意。 出来住方便不说，还有苏泽呢！ 孙瑾也不是傻子，在发现自己喜悦的心情来得不太对劲时很快就想明白了缘由。 ——他喜欢苏泽。 不喜欢苏泽，他就不会想要时时刻刻呆在苏泽身边，看见其他人和苏泽接近还不爽；不喜欢苏泽，他就不会有那种“想把一切都给苏泽”的想法，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而晃神；不喜欢苏泽，他不可能仅仅因为“可以和苏泽住在一起”这个平常的事实而开心整个月弄得寝室的室友还以为自己有交往对象了。 想通这一点，以前那些模糊的感情也随之清晰了然；一年前就有的让他隐隐觉得超出“朋友”界限的心情和举动，此刻想来也不过是因为他孙瑾早就喜欢上了对方。 真要追究，说不定早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在和苏泽相处的两个月里他对苏泽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孙瑾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他决定开始追求苏泽。 孙静觉得自己成功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性格上他和苏泽是绝对合得来，生活上…….相处了这么久就是有磨合也早就磨合完毕了，孙瑾绝对相信自己和苏泽能和谐相处，至于其他……. 苏泽和自己一样，到现在没有任何交往对象也没有暗恋对象；孙瑾会这样是因为苏泽不过他并不清楚苏泽会如此的原因——进入大学以来苏泽的追求者一直不少，但苏泽特别洁身自好。 但这样很好，起码孙瑾的追求之路少了一点障碍。 再有就是性别。 过了觉醒期也没什么变化的孙瑾很明显是Beta，孙瑾挺满意自己的性别，毕竟对于将来立志于做一名记者的人而言不怎么受信息素影响的男B很明显是最适合的性别。即使孙瑾也会为社会对Omega的排斥而不满也会觉得Alpha的骄傲有时候来得简直莫名其妙，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自己是Beta产生庆幸之感。 至于苏泽……尽管没有明确问过苏泽的性别——这种事太隐私了饶是孙瑾和苏泽的关系他也觉得不能问——孙瑾还是觉得对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Beta。 除去苏泽对去人多的地方不顾忌似乎也不吃抑制剂的原因之外，苏泽本人的态度也是一大证据。 苏泽不仅和孙瑾一样完全不觉得Alpha有什么了不起，在对待Omega的态度上，他的想法也远比孙瑾宽和。 苏泽甚至用笔构建过一个只有“男女”之别而没有ABO三性的世界（当然了这个世界只有孙瑾见过），孙瑾一度怀疑在苏泽眼中，ABO三性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在对方眼里，社会上对ABO三性区别对待的态度不应该。 这样的苏泽别提多对孙瑾的胃口了。 两个人都是Beta，关系亲密有话题感情好……孙瑾觉得自己不上都对不起自己。 在大二暑假刚开始时孙瑾就去了W市和苏泽住在一起，然而他的告白计划却没有按照料想中的情况走下去。 他觉醒了。 孙瑾，男，二十岁觉醒性别，属“迟缓发育”，性别：Omega。 六 苏泽是个Alpha，但就算是过了五六年的现在，他也不怎么能适应自己的身份。 他确实很庆幸自己是个Alpha——Alpha总比Omega好啊，苏泽觉得比起未来一定的找个人标记一到发情期就不可控的Omega，一个有标记Omega功能但也可以不用并且发情期也能保留一定理智的Alpha还是很好的。 但他有时还是会羡慕Beta——不用面对各种信息素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好了好吗，他每次到人多的地方闻到各种味道都恨不得自己失去嗅觉尽管他很清楚信息素这玩意其实和嗅觉没关系！ 庆幸是一回事，苏泽依旧不习惯自己的性别；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 幸运的是相比于这个世界其他Alpha，苏泽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自己的信息素，如果不是在发情期，他甚至不需要抑制剂——这个不大不小的福利，大概能算是他穿越的金手指？ 因为这份潜意识的逃避，大二那年苏泽还受到了一次惊吓。 为这个世界的性别观所震惊的苏泽一直以来都没和人交往过——没办法心理上那关实在是过不去，以至于到二十岁，苏泽还没开过荤。 得知此事后在大二那年，某个和他相处良好家里不差钱的室友痛心疾首的说兄弟你这样不行，而后拍着胸脯对苏泽说要带他去“见识一下”。 出各种原因，苏泽没有拒绝。 在酒吧里，凭借自身良好的外貌条件，很快就有位盘靓条顺的妹子来勾搭苏泽，苏泽借着刚升起的酒意，搂着妹子就出门就近找宾馆开房。 然后……….. 苏泽的酒意就被吓飞了。 那个妹子胸前波涛汹涌就算了，为什么她下身的器官构造和自己的一样啊啊啊！！ 虽然长度比不上苏泽但也很雄伟了！！ 结果人妹子和苏泽一样震惊。 “你是个A？” 大脑一片空白的苏泽下意识的点头。 “卧槽，裤子都脱了你居然告诉我你是个A？！我还以为你就算不是O起码也是个B呢？！” 妹子一脸嫌弃，穿起衣服就走。 苏泽再次遭受会心一击。 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苏泽才想起来初中生理课本上似乎确实讲过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有小JJ的男女只是审美不同而不是性别不同……….. 但课本哪有亲眼看起来震撼啊？！！！ 苏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七 ABO世界的神奇，再度深深刻入苏泽心里。 他想过以后的日子，但比起找个女B凑合过……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找个男B凑合呢。 找个男B什么的…….苏泽想到了孙瑾。 如果真要和某个人在一起的话，苏泽大概也只能接受孙瑾了。 不仅仅是他们情感深厚认识时间久彼此知根知底，更因为大学以后在生活里在网络上认识了这么多人，只有孙瑾的想法和苏泽最相似。 或者说，只有孙瑾的想法最惊世骇俗最偏激完全和社会主流相悖。 不偏向Alpha、不歧视Omega虽然对Omega会有同情当并不会认为Omega就低人一等Alpha天生就优秀…….. 孙瑾还是一位不会挑战到苏泽世界观的男Beta。 苏泽决定在这个暑假就下手。 3、松香 八 这种感觉很奇怪。 孙瑾当时坐在客厅翘着脚等苏泽从厨房里端出饭菜开饭——单日他做饭双日苏泽做饭今天正巧周二——然而苏泽还在厨房里爆炒最后一盘小龙虾时，孙瑾就觉得不对劲了。 客厅的空调开在二十六度，外界的凉意本应是被挡在窗外透不进来才对，可现在孙瑾觉得热。 不是那种午后作死走在W市街头直接接受太阳烘烤、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火辣辣的、一旦回归阴凉皮肤都会红肿的热；也不是那种带着水汽、湿湿黏黏、粘粘糊糊、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的热。 和那些因为外部热源产生的让人烦闷、躁动的热意不同，孙瑾此刻感受到的是一种从内部发散而出的热量。 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每一根血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向大脑传递“热”的讯息，起初那感觉并不明显，孙瑾还能控制身体端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 但没有用。 伴生而来的口干舌燥并不是一杯水就能平复的，孙瑾张开嘴大口喘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调低一点空调温度再去厨房喝杯水？ 可他没有办法起身。 “热”在加强。 他觉得自己像是泡在热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舒适得像是重回母亲的怀抱；然而这难得的感受来得快去的也快，几秒钟的时间，身体内部就传来火烧一样的灼热感。 烫。 烫得他只能瘫在沙发里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是忽如其来的渴望。 孙瑾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样东西能让自己觉得舒服、能让血管里叫嚣着的渴求消退、能让骨髓里骚动的欲望平息、能让发热的大脑回归正常。 可那是什么？ 孙瑾不知道。 他只能小幅度的蹭着沙发，发出无意识的□□。 端着最后一道菜的苏泽走出厨房。 “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苏泽关切的询问，他想回答，可出口的竟是破碎的□□。 苏泽的手覆上孙瑾的额头。 然后孙瑾闻到了。 混杂在小龙虾和青椒肉丝香气、冬瓜汤和凉拌苦瓜的味道中的气息，那气息一闪而过，甚至有些微弱，可孙瑾还是感受到了。 松香味。 不，那不是具体的“味道”。 孙瑾眯起眼。 那是信息素。 生理课不是白上的，如果说刚才孙瑾还在为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变化而不知所措，此刻他已经想通关节。 因为苏泽靠近而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停止了一下下的渴望在之后蹦跶得更厉害，孙瑾要下死力掐住自己的大腿，才能克制住靠近苏泽、尽可能的亲近他的想法。 从前没有发现而现在发现的信息素。 异常的身体反应。 很明显，自己是一个迟缓发育的Omega，而苏泽……是Alpha，至于为什么苏泽之前一直隐藏自己的性别？ 可能是他的Alpha特征不是特别明显比起Alpha他更像是Beta所以有些羞耻？ 孙瑾想着这些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后拼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虽然反应比孙瑾慢但也已经明白发生什么的苏泽：“滚开！” 他甩上房门，冲出这所屋子。 似乎只要只要把那个Alpha关在门内，他就能够逃避被标记的命运，他孙瑾依旧能掌控自己的一切。 九 处于觉醒期——或者说第一次发情期虚弱无力的身体让孙瑾没走多远就跪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走出这栋楼，就已经摊倒在地。 孙瑾双手撑地试图站起，可软绵绵的双腿完全不听从主人的使唤，他根本没法站起来。 还能有比这更糟的情况吗？ 有的。 很快，现实给了孙瑾答案。 有一个，不，两个Alpha正在上楼。 孙瑾避无可避，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空气里传来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信息素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可能是两个醉得不轻的Alpha。 妈的。 醉酒、不控制自己信息素的Alpha，处于觉醒期什么都没法做身上什么通讯工具都没有的Omega…………. 会发生什么完全可以想象。 声控灯亮起时，孙瑾对那两个看见自己后明显打着不好主意的Alpha怒目而视——这种虚张声势的抵抗，居然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他的身体不支持他的想法。 只是因为他是Omega，只是因为他的状态，所以他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孙瑾看着接近自己的两人，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过自己的无力。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如果刚才没有逃出来会不会好些？这想法一闪而过，很快被孙瑾自己否决。 有什么不一样吗？不出来和出来，Omega总逃不过被Alpha标记、丧失自由的命运。 他闭着眼，不敢去想接下来的一切。 预料之中会让他恶心的触感并没有到来。 浓烈的松香几乎叫人窒息，Alpha强势、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顷刻充满整个楼梯间。 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了。 高阶Alpha的怒意让人心颤，身为Omega的孙瑾听到了后退的脚步声，他知道摄于这位高阶Alpha的威严，两位陌生的Alpha离开了。他同时也感受到了从大脑中奔涌而出的信息。 臣服！ Omega的天性就是顺从Alpha，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可就算孙瑾清楚的记得最基本的生理知识，也知道这位能力极高强大的Alpha就是他几分钟前还以为虽然是Alpha但很弱小的苏泽，他还是无法接受。 之前他固执的想要站起来，而现在他却在用力让自己不要行动起来朝苏泽扑过去。 “别哭。” 他被人抱起来了。 苏泽的声音很温柔，苏泽的怀抱很温暖。 孙瑾的心却一直凉到心底。 十 孙瑾被苏泽抱回了家，一路沉默无语。 直到苏泽拿出他之前一次性购买一堆抑制剂时店家附赠的试用装Omega专用抑制剂给孙瑾服下后，感觉好一些的孙瑾才道了声谢。 “没事。你想吃东西吗？菜还热着呢。” 苏泽坐在床边，耐心询问孙瑾。 孙瑾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苏泽。 苏泽和他对视了一会，终究是先转开了视线：“不要这样，孙瑾。” “只是性别觉醒而已，这不会影响到什么。”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认识的孙瑾是会笑着面对一切的，你说是不是？” 孙瑾笑了。 “你………” 那笑容全然不同于以往阳光，叫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心中暗赞；反而如同无尽深渊中的恶鬼，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和狠厉。 “你什么都不懂！！！” “自说自话、下定义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是Omega！不是Alpha，甚至不是Beta，是Omega！”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孙瑾伸出手，一把抓住苏泽衬衫的领子：“我所计划的人生、我为之努力的梦想甚至我本人的期望，全毁了！” “我想要做记者，那种能走过很多地方的记者。但没有人会需要一个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去、一旦离开抑制剂就可能出各种状况，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障的Omega！” “不会影响？”孙瑾对上苏泽平静的脸庞：“对你来说当然不会啊，你是Alpha啊，Alpha做什么都会有优待的，谁让你是优秀的Alpha呢？” “但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会明白！” “就算是曾经写出过ABO三性没有区分的你，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毫无歧视、一视同仁！”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因为这该死的性别没了，全没了！” 孙瑾的表情扭曲着，看着有些可怖。 “不会。” 苏泽握住孙瑾松开自己衣领的手。 “我没法保证什么——言语的力量总是无力，我也没办法强求你相信我。” “但你看，就算是在你之前信息素最有活性的时候，我也没有对你做出些什么。” “至少现在先放心，嗯？” 苏泽另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孙瑾的肩膀。 苏泽说的是实话。 面对一个信息素大开的Omega，能稳住的Alpha………..那简直不是人。 所以即使心中依旧暴躁烦闷，孙瑾最终还是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后放松自己的身体。 一旦放松，身体和精神双重的疲惫就一同涌来，再多的清醒也溃不成军，他陷入黑暗。 床边的苏泽呆了一会，确认孙瑾已经熟睡后起身离开。 即使他和孙瑾一样水米未进，经过饭厅时他也把注意力放在桌上已经微凉的饭菜上——他急着出门去药店，给孙瑾购买适合刚觉醒的Omega服用的抑制剂。 4、许诺 十一 孙瑾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天光被厚重的窗帘阻挡在外，屋内还是适合入眠的环境。 孙瑾下床拉开窗帘，一瞬间洒满整室的亮光让他不适的闭了闭眼。或许是因为那种由暗转明的感觉太好，昨日的抑郁狂躁在这一刻都被洗去；再睁开时，他面上抑制不住的带出笑意。 打开卧室门，空气里传来的米粥的清香便向孙瑾告知苏泽的所在。他顺着这味道走到厨房门口，果不其然看见站在灶台前忙碌的苏泽。 清晨不算热烈的阳光斜照在苏泽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黄的光晕；苏泽哼着歌煎着鸡蛋，侧脸在日光的映照下完全看不出Alpha的可怕，看上去是那么柔和好亲近——正与一直以来苏泽在孙瑾心中的印象吻合。 “醒了？”苏泽发现了倚靠在门上的孙瑾。 “茶几上有我昨天买的专门的抑制剂还有医师建议的药品，既然醒了就先吃药吧。”苏泽将鸡蛋装盘，而后向饭厅走去。 孙瑾端着对方刻意晾着的温水送下药剂，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再度进入厨房的苏泽端出熬好的小米粥。 苏泽和他的相处和以往没什么变化。 就算有一点新增的照顾，也做得无比自然，就像是两个好朋友之间一定会发生的事般，让孙瑾完全提不起排斥之心。 孙瑾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个Alpha在昨天救了他。 不仅救了他，还周到的照顾了他——并没有不顾自己的意愿和自己发生了什么。 这个Alpha是他孙瑾一直都很熟悉的苏泽，是从以前到现在都和自己非常亲近、自己也相信一定不会背叛自己的好友；是自己没注意时就遗失了一颗心在他身上的苏泽。 而对方此刻的表现，更是明白的证明了他昨晚的话——他并不曾因为孙瑾的性别觉醒而发生态度的变化，孙瑾从醒来到现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很自在。 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将来标记自己的是苏泽？ 如果和自己共度一生的Alpha会是眼前这个成熟、态度和其他的Alpha都不一样的人？ 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他是可以相信的。 视线追随着苏泽落座的那一刻，孙瑾有些恍惚。 刹那间的动摇和软弱很快被孙瑾自己否决。 不！ 绝不！ 我是孙瑾，是独立的、自由的、有自主人格的孙瑾；就算现在觉醒了性别，我也不会将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交出！ 孙瑾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十二 “想什么呢？” 苏泽伸手在孙瑾面前晃了晃，唤回孙瑾的心神。 “在想以后的怎么办。” 孙瑾面对着苏泽关切的脸，毫不犹豫的把心底的想法告知。 这是和苏泽相处了这么久后的习惯，也是昨天到今天苏泽用自己的行为再度赢得的信任。 “唔…..”苏泽用手托住下巴。 “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没？” “身份证上的性别肯定要改，别的…….” 孙瑾冲苏泽笑笑：“我还真没想法。” “我想要继续学这个专业然后毕业当记者，这个梦怎么也不想放弃；但现在看来，我似乎不得不另寻出路。” 冷静下来的孙瑾没有昨天歇斯底里的疯狂，可苏泽却觉得，他还不如昨日那般。 “没必要。” “我倒是觉得，你完全可以试一试。” “什么？”孙瑾问。 “Omega身份带来的不便无非是在人群多的地方容易受信息素影响，再就是棘手的发情期。前者抑制剂可以有效解决，至于后者……算计好时间想解决也不是难事。” “说的简单。万一我遇上Alpha呢？抑制剂长期使用产生抗药性呢？” “这不是有我在吗？我打算做个自由作家，以后完全可以和你住在一起，你出差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我相信知道我们的性别后你如果有同事肯定不会对此有看法；发情期到来时我还可以给你当个护卫什么的，实在不行还能给你个临时标记。” “但……”但这样不会耽误你吗？万一你有了喜欢的Omega呢？要知道就算现在社会Omega稀少，但对于像苏泽这样高阶的Alpha而言，想找个愿意被标记的Omega并不是难事。 孙瑾并没有说完，但他知道苏泽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我喜欢你啊，苏泽。 但我既不相信Alpha的节操，也无法肯定你喜欢我。 孙瑾搅拌着他面前的小米粥，一时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其实我本来是想挑个好日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的。” 苏泽说得无比淡定，完全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回答出乎孙瑾的意料，他几乎要被惊得跳起来。 “你、你说什么？！” 极度刺激之下，孙瑾的声音都有些许扭曲。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啊。” 苏泽耸耸肩：“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就算你没有觉醒性别我也是打算和你过一辈子的。至于其他……我保证只要你不想，一定不会标记你；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行动和自由，视你如禁脔，相反，我会支持你追求你的梦、给予你我所能给出的所有帮助。”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吗，现在你就想逃了？” “好歹给我点信心呗，阿瑾？” 苏泽笑眯眯的望向手足无措的孙瑾。 什么一起走啊当初明明说的是一起努力一起奋斗铁哥们一辈子不拆……….. 孙瑾吐槽，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孙瑾是真没想到，苏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完全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 所以苏泽先一步伸出手，在湍急的河流旁，撑着舟而来；不说要载孙瑾渡河，而是询问可要一同泛舟。 如果是他的话…… “好。” 孙瑾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可以信任的。 因为那是苏泽。 在用性别划分之前、在Alpha的身份之前，那是苏泽。 如果连苏泽都不能相信，如果连苏泽都无法理解自己，那还能有谁能容忍孙瑾，还有谁能和孙瑾一起生活？ 没有了。 一定没有。 十三 说实话当苏泽对孙瑾许下承诺时，他自己都有些讶异。 他最开始只是想鼓励一下孙瑾，其实没想把自己赔进去来着。 可当谈话开始，面对孙瑾时，那些话就不受控制的说出来了。 而他竟然不想反悔。 饭后让孙瑾去休息自己收拾洗碗的苏泽站在水池前，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而后发现就算是现在冷静下来了自己也不想赖账后，不由得摇头。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未经掩饰的、潜意识直接做的决定。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是说他有多爱孙瑾，为他愿意付出一切——孙瑾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但绝不是这种重要。 他苏泽对孙瑾是有感情，但非要谈爱，恐怕还是友爱和亲人之爱比较多。 苏泽愿意帮助孙瑾、一时激动下许下自己要付出许多的诺言，固然有不希望孙瑾受难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他自己。 因为孙瑾和他有些像。 苏泽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尽管人生从头再来，记忆却不曾消失。 他自身的适应力以及他父亲们的精心照料、无私的爱让他融入这个世界，不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梦而是真正的生活；可他对“ABO”这种设定，依旧排斥。 父亲们还在时他尚不用直面三性的不平等，面对Omega父亲只要忽略掉对方的发情期就行，父亲们也不会在没有觉醒的苏泽面前刻意提到三性区别，他只要在学校里当老师提到这方面的知识当同学们讨论之时记住那些需要记住的，然后不表现出排斥就够了。 如果苏泽的父亲们还活着，一定能在苏泽觉醒之后发现苏泽的不对劲，说不定他们能影响到苏泽的想法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性别观接受一点。 可惜，他们早就不在了。 所以苏泽可以逃避，一直到他大学中再度受到冲击之前，他都能不去想“ABO”。 即使是后来不得不接受“我是个Alpha”“ABO就是这个世界正确的性别观”，某些方面苏泽的坚持却仍然留存。 他永远都不会像这个世界的Alpha一样，理所当然的标记Omega，将对方视作自己的附属品；他不会也不能觉得自己因为性别就高人一等，Omega就是弱者，即使能担任一些工作也不能和Beta相提并论他们的本职工作依旧是生孩子。 而孙瑾在这方面，和苏泽一样。 尽管孙瑾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并非和苏泽一样有奇特的来历，可在这种方面孙瑾竟和苏泽有一样的想法。 性别的歧视不应该存在，决定一个人价值的应当是这个人的灵魂而不是身份。 苏泽不知道孙瑾的想法是因为他看的那些书还是因为他经历过的事，他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他只要知道，在这个奇葩的世界里，孙瑾和他的想法类似甚至某方面一样，就够了。 所以他帮助孙瑾，在理智衡量好之前就毫不吝惜的给出所有。 他想让对方走下去。 他想看看对方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 他要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冒险；他要有个同伴，共同面对这世界。 难得的冲动啊……. 而冲动之后，我竟心甘情愿。 5、相处 十四 他们在一起了。 孙瑾性别的觉醒倒是帮了个忙——在用此理由向学校打报告后，他们光明正大的搬出学校同居。 刚开始那几天孙瑾很是紧张了一会，既有“艾玛我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和心上人在一起了吗”的欢快，也有“性别刚觉醒就和一个Alpha绑定这样真的好吗”“说是说相信苏泽啦但还是有点小担忧肿么破”的忧虑。 那些细小、矛盾的情绪，很快被现实所抚平。 进食时随意的分享、平日里的同进同出、空闲时同看一本书、临近小考时坐在桌前一起复习累了说说话相互损几句、假日勾肩搭背的游玩乃至于每日入眠时必有的晚安吻晨起的一句平淡的“醒了”……… 不知不觉之间孙瑾和苏泽的亲密度就上升了好几个台阶，孙瑾猛然发觉之时，竟不觉半分突兀。 苏泽的所作所为像是水一样，一点一滴的浸透孙瑾的生活，以至于现在当他回想，才发现对方早就出现在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强势，也不霸道，存在感却是有的。 最明显的是每天从公寓出来去上课时，苏泽坚持和孙瑾同行。 最初是有些不自然，孙瑾也会想“跟的这么紧没什么自由”；但他和苏泽说过后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想尽办法亲近一点不行吗”，就让孙瑾没法多想。 确实，苏泽虽然很多时候和孙瑾几乎形影不离，但若说限制孙瑾自由，是没有的；那些行为完全可以用“交往中”“热恋中”来解释。 孙瑾也接受了。 他发现自己有点太过敏感。虽然说他很介意自己的Omega身份，但如果任意一个人的一个动作他就要往“歧视”“不信任”方面想，也太累了。 更何况他已经选择了信任苏泽，他现在是在和对方“谈恋爱”——尽管没有哪一对情侣会像他们俩一样在交往之前就定下一大堆估计除了他们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太过可笑的条条框框，可他们确实是“情侣”关系无疑。 那么他孙瑾也不需要揪着弱势之处不放，学着和苏泽一样自然、和苏泽一样享受这段关系，才是他应该做的。 放松下来的孙瑾给予苏泽更多的回应，他俩的独处终于不再是苏泽一直主动，孙瑾也开始做一些……他从前就想过的、表白万一成功后一定要做的事。 孙瑾记得他第一次主动拉起苏泽手时对方脸上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般温暖而柔和。 他知道自己的紧张自己的刻意自己绷紧的神经苏泽都知道，而苏泽不急不燥，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平复，让他想开。 “我喜欢你。” 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却在一系列事情后险些忘却——无关你我的性别，我喜欢你。 我决定无视Omega的身份去争取一把，不知不觉间反而让“Omega”这个性别成为我的魔障。 我忘记了如果我本身在意将它当做弱点，像之前一样把那么美好的事也想歪，那么我便永远不可能去克服。 谢谢你。 孙瑾红着脸看着苏泽，黑色的瞳仁里两个小小的苏泽离他越来越近。 苏泽给了他一个吻。 很轻，很甜。 十五 和苏泽渐入佳境自己也想通了自觉整个人状态不是一般好的孙瑾开始去Omega权益保护组织做义工，主要是安抚一些遭受粗暴对待的Omega。 他并没有瞒着苏泽，所以当他发现苏泽以Alpha的身份同样在这里干着志愿者时他一点也不惊讶。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围观苏泽制服对Omega动手的Alpha后，孙瑾和一个Beta志愿者初步安抚好那位受惊的Omega后走出房门，见到等候的苏泽就是一个问句。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苏泽手上还擦着药水——那是之前和Alpha搏斗时留下的伤，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伤势，径直揽过孙瑾。 孙瑾不再说话。 靠着对方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孙瑾有些出神。 怎么这么好听呢？ 怎么这么好看呢？ 他想起之前见到的情形。 这次的Omega是偷偷从家里跑来大楼寻求帮助的，Omega还没有讲述完他的遭遇，他的Alpha就已经赶来。 自己的所有物逃离、就算自己下命令对方也不听的事实让闻讯而来的Alpha失去理智，当场大打出手。 已然不清醒的Alpha狂飙信息素，被护着离得远远的身上还喷着强效抑制剂的孙瑾就看见苏泽匆匆赶来，绷着脸迅速制服了对方。 孙瑾一直知道苏泽有练过散打，住在公寓里时他也和苏泽学了几招，苏泽平日里出门或是在家的练习也从不避着孙瑾。 可就在那一刻，孙瑾却觉得这样的苏泽他从未见过。 苏泽凶狠的一面。 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苏泽。 孙瑾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倍感新奇。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苏泽不会伤害自己，无论怎样。 就像现在这样。 孙瑾感觉到苏泽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安抚自己，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总是记得自己的。 十六 除了在吃抑制剂别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O的孙瑾在刘艺说完那些话后怔在原地。 “你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刘艺——这是一位被Alpha强迫着发生了关系甚至被标记的Omega——勉强的笑了一下：“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孙瑾和刘艺的关系挺好的。 严格来说，孙瑾和这一块Omega权益保护组织中每一个前来求助并且住过一段时间的Omega关系都不错。 刘艺在被陌生Alpha标记后度过了一段黑暗的日子，好在那位Alpha不是什么好人，很快就因为酒后斗殴被人一板砖砸到了脑袋，当场死亡。 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但对刘艺来说，被Alpha囚禁的他总算是恢复了自由。 被送到Omega权益保护组织后，孙瑾很是热心的帮助刘艺，看着对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他也高兴刘艺能从那段痛苦的记忆中走出，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但孙瑾绝对没有想到刘艺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苏泽标记他？求自己接纳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孙瑾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 “我当然知道啊。” 刘艺保持着平静：“被标记过的Omega是无法离开Alpha的，尝过那种滋味后我甚至无法和一个Beta在一起。” “我只是想找个靠谱的Alpha，不想再次重复那段经历罢了。” “苏泽对你这么好，他本人也很可靠，我觉得他就是理想的对象啊。” “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甚至你们可能将来会在一起，但至少他现在没有标记你不是吗？再说，国家法律允许一个高阶Alpha娶两个Omega，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 “是我的话，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刘艺说得有条有理，理智淡定，倒衬得一旁的孙瑾无理取闹。 “我…….” TMD老子不乐意！ 就算法律允许又怎样？那是“允许”又不是“强制”！ 说出这样的话……..如此理直气壮的要求，你是怎么…… 怒气在孙瑾身体里聚集，一时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房间里只有刘艺的声音。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开心，但你要为将来着想啊，孙瑾。” “相信我，这样做是最好的；你怎么能保证一个Alpha的坚贞？” 你凭什么这么下定义？ 你知道苏泽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我和苏泽是什么关系，苏泽又是怎么对我的吗？ 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什么的，真是够了！！！ 孙瑾紧握双拳，准备糊刘艺一脸时被另一个人抢先。 “很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高阶的Alpha同样会对高阶的Omega有好感，孙瑾就是一名优秀的高阶Omega——和他比起来，你太丑了。” “你也知道一个高阶Alpha能拥有两个Omega，那么你又是凭什么认为，我会乐意接手一个已经被别人标记过的Omega呢？” 那是孙瑾无比熟悉的、属于苏泽的声线。 此刻那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温和闲散，冰冷的声音无端给人莫大的压力。 孙瑾眼睁睁的见着刘艺的脸色随着苏泽的话语变得惨白，不觉得可怜，却也不觉得大快人心。 怒火还没来及燃烧就被苏泽的话语浇灭，他只好低下头，任苏泽最后扔下一句“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需要人开解了，祝好运”后被对方拉着离开。 “抱歉。”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苏泽先开口道歉。 孙瑾惊讶的抬头。 “我刚刚那么说，只是一时情急。” “只是觉得他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事，对这种人来说用他的逻辑去说效果最好。相信我，我没有只看重你‘Omega’的性别的意思。” “我知道。” 孙瑾打断了苏泽的话：“我知道你刚刚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我都懂。” “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不信任你吗？” “那就好。” 苏泽如释重负的笑了：“还有，阿瑾…….你…..” 孙瑾瞧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也笑了：“我都明白的。” 不是每一个Omega，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也不是每一个值得同情的Omega，都真的柔弱无依、美好单纯。 我高看了自己，也把他们想得太好。 和我观点相似的人毕竟是少数，能吐露心声的也只有你而已。 “但改变总是慢慢来的，不是吗？” “你知道就好。” 苏泽牵着孙瑾的手，夕阳映照下两人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6、交心 十七 “我总是觉得我已经够奇怪了，但每次看见你还是会觉得….好神奇。” 孙瑾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到自己碗里。 “嗯？” 苏泽略微停了一下夹菜的手，投来疑问的目光。 彼时他们已结婚一年，家中并无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饭桌上说说笑笑也不是稀罕事。 “大概没有哪对AO配是和我们一样吧，不说不标记就结婚，结婚都这么久了我都没让你标记我。” “唔，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的‘容忍度’这么高？” 孙瑾闻言抬头，分辨了一下苏泽的表情发现自己不太能看出什么后又低下头，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 “有一点。” “今天有个交好的记者——他平时负责娱乐版——和我说，赵影帝会息影其实不是他的本意，是他配偶的要求而他无法反抗。” 赵影帝是当前炙手可热的巨星，前途无量人气超高，难得的是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口碑相当好。 前几天爆出赵影帝觉醒性别的新闻，紧接着就是他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的公告。 民众沸腾是沸腾，可也没多少人去惋惜或者说挽留。 因为迟缓发育到二十五岁才觉醒性别的赵影帝，是一名Omega。 Omega本就不应该抛头露面，有可能的话他们最好都不要出来工作，只要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就可以了。←这几乎是大众的共识。 孙瑾算得上是赵影帝的粉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和苏泽抱怨了一把为什么对方不坚持就算是Omega也没什么啊而且他看对方也不是软弱的人之类的话。 苏泽叹了口气。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孙瑾从回来到现在都心神不宁了。 “我不会的。” “我知道，但…..” 苏泽放下筷子：“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就和我曾经对你诉说过的那样，梦里的世界没有ABO区别，只有男女之分。” “醒来后我知道这个世界才是真实，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忘却梦境中的一切。那就像是一段真实的人生，我一度以为在这个世界之前，我其实是生活在那个世界。” “从那之后我才开始逐渐思考ABO的区分意义，越是想我就越是无法接受。” 孙瑾听呆了。 苏泽继续着：“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 “我明明是个占优势的Alpha，却有很长一段时间厌恶Alpha那注定收信息素影响的特质，无比羡慕Beta；甚至想要是我生活在那个梦中的世界就好了。” “站在有利的一方还不满足的我，是不是很矫情？” “可是没有办法啊，思维怎么会受身体的限制，意志又怎么可能被肉体影响？” 孙瑾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 他没想过苏泽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难怪苏泽对自己简直就像对待Beta，不会限制自由也不会表现冷淡。 “是很不可思议。” 孙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但我爱的，就是这样的苏泽。” 同事在知道自己是一名“已结合”的Omega后背后说的那些话孙瑾也不是不清楚，这个社会上Alpha对Omega的霸道乃至人身操纵才是正常，像苏泽那样的行为反而会被人在背后议论被认为是“软弱无能”。 无非就是“也只有遇见这么无能的Alpha孙瑾才能出来”“该不会那个Alpha还要靠孙瑾养吧”之类的话，顶天了也就是自以为是的同情的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但孙瑾还是会想，在自己面前流言都已经成这样了，那么苏泽呢？ 就算苏泽选择的是自由作家这条路，也不可能完全和社会脱节。那么在苏泽面前，是不是会有人说出更过分的话？ 孙瑾了解苏泽，他不是会在意他人言语的人；其实孙瑾也是。 可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孙瑾还是会觉得心疼。 他能不在乎自己，却无法不去担忧苏泽——尽管苏泽并不需要。 就像今天，苏泽的坦诚让从未深思过为何苏泽的思想会这么异于常人的孙瑾明白了原因，而后他就有些失落了。 为什么在苏泽想不开的那段时间，自己无法陪伴在他身边呢？ 从认识苏泽开始，就是对方在包容甚至纵容自己。 上学时是这样，在一起了，还是这样。 他付出的，远比自己看见的要多得多。 孙瑾忽然有些惶恐。 他好像什么都无法给苏泽？ “想什么呢，菜都凉了还发呆？” 苏泽的声音把孙瑾拉回现实。 他也就抛开那疑虑，专注于美食——会好的，他不会让苏泽离开自己的。 十八 孙瑾简直不能更佩服苏泽。 这几年苏泽完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孙瑾的每一次发情期他都在场——临时标记他或者在旁边守着他，让他安稳的度过发情期不说，“夫夫”生活的真相也从未被他人知晓。 也有过几次出差到国外的经历，甚至有过在局部交战的战场写采访稿的历史；只是每一次，苏泽都没有从他身边离开。 苏泽做得光明正大，孙瑾也接受得坦坦荡荡——这有什么好别扭的呢？他并不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逞强而忽视自己安全的人，苏泽又不是监视自己，何必不快？ 日子久了，孙瑾甚至会有他们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AO夫夫除了苏泽对自己的特殊外和他人根本没有不同的想法。 不，这本来就是事实吧。 他们二人的想法和认知和他人不同，但日子还不是照过？ 没有什么是不一样。 可一向喜欢刺激喜欢到处跑的孙瑾，却格外迷恋这样的日子。 他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有一个人理解自己，有一个人支持自己，有一个人，不离不弃。 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十九 街头偶遇大学室友被对方请喝咖啡时，孙瑾才知道在他人眼中自己和苏泽是什么样子。 甜蜜的夫夫。 过得蜜里调油。 神奇的居然不会限制自己的Omega抛头露面的Alpha和居然不顾家的Omega组合，却意外的和谐。 模范夫夫的帽子一扣下来，就算是脸皮颇厚的孙瑾也觉得有些脸红。 是这样吗？ 原来自己和苏泽的感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孙瑾还有些恍惚，室友面上的怅然已经连掩都掩不住了。 “真羡慕你们啊………” 和对方道别时已经很晚了，孙瑾跟着来接自己的苏泽回家时心头还有些沉甸甸的。 室友是个Beta，他和一个Omega交往并且结婚了。 在三个月之前是这样。 三个月前，那位Omega和他离婚，原因是…..Omega的发情期提前到来，他被陌生的Alpha标记了。 Omega不想离开孙瑾的室友，然而在经历两个月和身体本能的抗争后，他放弃了。 室友没有多做纠缠，放手放得痛快；但孙瑾怎么看不出他的伤心？ 原本最是没心没肺、从来都是嘴贫梗多的室友，在这次见到自己后脸上甚至除了最初的欣喜完全不见笑容。 孙瑾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幸运。 他看向自己和苏泽十指相扣的手，往日被忽略的心安一点点涌上来，淹没了他整个人。 据说泡在蜜糖里的人，是感觉不到甜意的。 孙瑾想，他大概真的是把很多东西都想得理所当然了。 二十 “标记我。” 又一次发情期到来，孙瑾没有要求临时标记——事实上他俩之间的临时标记也不多——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 苏泽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即使他一向把自己的信息素控制的很好，但在发情期Omega毫不掩饰的信息素刺激下，淡淡的松香味还是溢了出来。 “我想要。” 孙瑾毫不顾忌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水仙花的香味几秒钟内充满了整个房间，他能听见苏泽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我相信你，苏泽。” 他伸手抱住苏泽的脖颈，在他耳边说。 我想要你标记我，我愿意把我自己交出。 我相信就算你标记我，你也不会限制我，不会把我当做你的所有物。 你不会忘记在Omega之前，我是孙瑾；我也不会忘记在Alpha之前，你是苏泽。 我不可能放弃我的想法，但我终究没有那么伟大，无法站出来改变世界。 你是苏泽。 面对你，我没有办法舍弃掉你真的做一名“终身单身”的Omega；我不能放弃你走向那条孤单的道路。 纵然它通往伟大，写着先驱，痛苦又光明。 我只能拯救我自己，坚持我所坚持的，做我想做的。 不悔而已。 “你已经很好了。” 在吻上孙瑾的唇之前，苏泽轻轻说。 二十一 苏泽标记了孙瑾。 意外的，他完全没有排斥之心。 孙瑾选择了他，而他也选择了孙瑾。 浅淡的爱意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终于被酿成了一坛浓香四溢的酒，热烈醉人。 父亲们让苏泽接受这个世界，而身为Omega的孙瑾，则真正让他接受这个世界与众不同的性别观。 尽管他还是无法放下自己对不同性别人的态度，却已经能平静面对这个世界和从前世界的不同。 他尊重，他接受。 Alpha对Omega的标记顺畅无比，他亲吻着孙瑾的身体，脑海里除了孙瑾还是孙瑾。 或许因为对方是孙瑾，所以苏泽才会在对方要求时毫不犹豫，并且接受良好。 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啦。 或许标记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代表在这个世界里，孙瑾再不可能和自己分开的。 尽管就算没有这码子事苏泽也对自己和孙瑾的感情有信息，但有这么一层………感觉还是不错的。 苏泽抱着被清理后就陷入梦乡的孙瑾，唇边绽开一个花一样的笑容。 你把整颗心都捧给我了，我就把我的灵魂换给你，好不好？ 水仙花香萦绕在鼻尖，苏泽满足的陷入梦乡。 7、事故 二十二 “你…没事……” 这种时候，就连完整的说话都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苏泽费力的张嘴想要安慰惶然无措的孙瑾，然而他强忍着疼痛抗拒着黑暗说了半天，也不过断断续续的说了三个字。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苏泽想亲亲孙瑾毫无血色的唇，他想告诉孙瑾我没事的你别这样，我会难受。 别哭啊，阿瑾。 我真的没事，我说过要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怎么会食言呢？ 我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碍想要和你有个孩子的，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我怎么舍得走？ 强大的拉力混杂着钻心的疼痛让苏泽茫然不知所措，有一股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拉扯着他，让他和身体分离。 紧接着苏泽就发现自己飘在半空，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说，甚至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他似乎完全融入在空气里，却又诡异的拥有自己的意识。 所以他能看见孙瑾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时颤抖的手，能看见对方在自己身边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想要触摸自己却又不敢的样子；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惶然与悲哀，就连他刚刚觉醒性别时的都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苏泽想要靠近孙瑾，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也想要控制“身体”，奈何始终不得其法。 有不可言说的黑暗夹着空洞死寂朝他袭来，苏泽“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孙瑾见到救护车时骤然亮起的脸庞。 二十三 “请您节哀。” 他说什么？ 孙瑾呆呆的看着面前人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只有最后一句“节哀”被他听在耳中。 什么节哀？ 苏泽才不会有事，他节哀个鬼啊！！！ 一定是弄错了！ 孙瑾气势汹汹，一把拨开眼前人——他也没费多少力，这个人几乎是见到他上前就主动避开的——就靠近那张刚刚被推出的床。 白布从头蒙到脚。 呵，等我揭开你们就知道你们犯了多大的错误！ 孙瑾想着，去掀白布的手还是下意识的轻了些。 那是谁？ 他闭眼的样子，和苏泽好像。 孙瑾怕惊扰了对方的沉睡般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如果是我的苏泽的话，睡着了被我这么对待一定会马上睁开眼，和我笑闹成一团吧？ 可对方毫无动静。 那一定不是我的苏泽。 我的苏泽，怎么可能会躺在那儿毫无声息，连胸膛细微的起伏都看不见？ 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啊！ “再不醒来我就要生气了。” 孙瑾低头，凑在对方耳边轻轻说。 没有回应。 他一点点伸出手去握住对方平放在身侧的手，再没有往日里的温度。 孙瑾眨眨眼，有东西迫不及待的滚落，滴在手背上，有点烫，有点凉。 二十四 孙瑾站在公墓前。 前几日举行了苏泽的葬礼。他们俩的朋友不多，但也不算少，葬礼办得算得上顺利。 来来往往的人都劝孙瑾不要太伤心。 他们说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还很年轻，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们说你不要想不开啊，苏泽在的话也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孙瑾嗯嗯啊啊，强打起精神应酬；却感觉整个世界和自己间隔了一层，叫他听不清那些声音，看不清那些脸庞。 只有想起苏泽，想起他们在一起的事时，一切才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 晚上他就睁着眼，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他总觉得苏泽会来找他的，苏泽一定不会丢下自己。 可他没等到人， 就算是第七天晚上，苏泽最有可能回来的一天，孙瑾都没有见到苏泽。 黎明的时分孙瑾打了个盹，可梦境里，他也见不到苏泽。 苏泽苏泽苏泽，他一面觉得家里到处都有苏泽，一面却哪都寻不见他。 两年前和孙瑾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时，苏泽和孙瑾一起操办奶奶的丧事；当时孙瑾趴在苏泽怀里嚎啕大哭，苏泽拍着他的背陪他一起红了眼圈，安慰孙瑾说你还有我。 孙瑾当时带着哭腔叫着奶奶又叫苏泽的名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后看见守着自己的苏泽只觉得心下一片安定。 可现在连苏泽都走了。 没有人会哄着孙瑾陪他一起伤心，没有人会理解孙瑾的心情，也没有人，会在他身边。 那天他们是像平日里一样吃晚饭出门散步的，他俩还讨论以后要个小孩会是怎样的光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怀有“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吗哦我的天啊这么神奇”想法的苏泽似乎终于有点改变，和孙瑾商量着要个孩子。 本来是很温暖的画面，一辆斜里冲出的歪歪扭扭的轿车却成为不和谐的音符。 那车车速极快，孙瑾当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傻站着。 是苏泽反应迅速的推了孙瑾一把，把孙瑾推得坐倒在地上；除了一点擦伤什么事都没有。 可苏泽却被撞飞了出去。 那么多血。 孙瑾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色，看什么都带着红。 救护车来现场时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愣是一点倦意都感觉不到，可他等到的是再也不会给他回应的苏泽。 他记得他跑到苏泽身边时苏泽艰难的说出的那三个字，他知道苏泽一定是想说“你没事真好”，可苏泽，你为什么会有事？ 酒后驾车酿成事故的Alpha被判刑罚款，但那又有什么用？ 苏泽回不来了啊！ 能和他并肩同行、一直以来最了解自己的苏泽，在自己眼里最好最完美的苏泽，会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生气也因为自己的道歉很快消气的苏泽，静静的用文字编织梦境创造世界的苏泽，即使标记了自己也不曾拘着自己依旧放心自己工作的苏泽，不在意他人言语反而会耐心安慰自己的苏泽………… 他不在了。 孙瑾又一次落下泪来，在四下无人的墓碑前。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挺大的。 墓碑上苏泽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孙瑾侧耳聆听，能听到苏泽用一贯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别伤心，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 苏泽，我会好好活下来的，你信我。 没有你的陪伴，可路还在；我会连你的份一起，看那尽头究竟是什么光景。 8、尾声 一 我第一次直面孙瑾先生，还是作为实习生跟在社里被派去采访孙瑾的记者身后的事了。 托了和孙瑾先生一个学校的福，在正式的采访结束后我和对方聊了几句。 怎么说呢……..孙瑾先生私下里是挺温和的一个人，完全没有他写的那些书里表现出的激进，也没有在公开场合谈话时的那种咄咄逼人和寸土不让的狠劲。 采访孙瑾先生的前辈说孙瑾先生之前也是我们报社的人，这个我知道。 但他说孙瑾先生从前冲劲十足、心性特别好总是很乐观，有些时候甚至乐观得有些盲目勇敢得有些莽撞；这个我就有点想象无能了。 这画风…….不太对吧？ 经历了那些事，会变成这样才是难得啊。 大概看出来我的疑问，前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明明是解释却让我更加疑惑的话。 二 我还在上小学时，孙瑾先生就已经从报社辞职，当了一名自由作家。 他写的东西，以抨击社会灰暗面的杂文为主，而其中又以社会上一直存在的、对Omega的过度歧视为多数。 孙瑾先生写的几部流传范围较广的小说中，同样的中心也很明显。 起初他的名声不怎么好，“极端主义者”的帽子也是那个时候被扣上的。 从那时到现在，十几年了，在越来越多的Omega和Beta站出来反对歧视Omega后，孙瑾先生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他这个人的重量也就不可同日而语。 十几年的时间虽然说不可能改变千百年来的习惯，但我能清楚的看见改变已经发生。 最起码在现在，国际科技进步奖上的领奖者中出现了Omega的身影；而社会上出来工作的Omega、敢于反对自己Alpha的Omega乃至标榜要“一生独立”的Omega，亦不在少数。 这和近年出现的各种不同功效、哪怕没有Alpha也能保证Omega稳定度过发情期的抑制剂有关，然而思想上的变革，和孙瑾先生却是割裂不开的。 我挺崇拜孙瑾先生——这和我的性别无关，仅仅只是一种…….钦佩。 毕竟虽然近几年来对他的尊崇之声渐起，再早些时候，他却几乎被人视作异端。 三 只要是关注孙瑾先生的人，对“苏泽”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 那位在十几年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作家；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孙瑾先生的Alpha。 我知道这些年来孙瑾一直是单身——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然而当那位已经和我相熟的前辈在酒酣脑热之际吐露出当年的八卦时，那些平淡的事便也变得波澜起伏起来。 孙瑾先生曾经有个孩子。 可当他知晓这件事，就是他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 前辈告诉我那是在苏泽死后的某个休息日。他上门寻孙瑾要与他共同踏青。 那天孙瑾的脸色青白得可怕，他们话还没说上两句，孙瑾就晕倒了，身下有血液流出。 他们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找了与苏泽相熟的医生才知道孙瑾和苏泽的孩子没了。 “你不知道，就算是在苏泽的葬礼上，我也没见到孙瑾那种表情。” 前辈举杯一饮而尽，面上神情似哭非哭。 “那以后孙瑾没休息两天，就回来继续工作了，直到发生那件事。” 前辈告诉我那天他加班因此离去得略晚，要走之时在厕所隔间里发现了处于发情期的孙瑾。 “那个时候孙瑾的发情期已经紊乱了，还好我是Beta不是Alpha……” 前辈很是庆幸的说。 他送孙瑾回家，因着之前他和孙瑾苏泽的关系都不错，也就多说了两句。 “我就劝他，你一个失去Alpha的优质Omega，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好。找个Alpha哪怕找个Beta，也比现在的情况强。他还年轻，万一日后真有个差错，那不得后悔死？” “当时谁能想到他一个Omega居然真的能不依附任何一个Alpha呢？我也没想到他一坚持，就坚持了这么久。” 这些都是辛秘。 外人不知、除了孙瑾先生外现在也只有我和前辈知晓的秘密。 但我依旧看不懂孙瑾先生。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四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 “只是我既然决定了，自然就要走下去；带着苏泽的份一起。” 孙瑾先生伸手抚着墓碑上的照片，一脸平和。 那是我和孙瑾先生相熟之后的事了。 彼时我敬若师长的前辈已经不再外出工作，社会上对Omega的歧视依旧存在但相比起若干年前，已好上不少。 那是个周末。我想起快到苏泽的忌日，便带花去看他，却不料在墓前遇见了孙瑾先生。 我一时冲动，竟问出为何在苏泽死后孙瑾先生走上了这条路——看孙瑾先生更早的言行，他虽然独立自强不满Omega的地位，却也没有苏泽走后的激烈奋进。 孙瑾先生没有生气，竟安静的给了我答案。 “您的脾气真好……” 那是孙瑾先生的答案吗？ 可惜我…..不懂。 所以只好讪讪的笑，笨拙的找借口转移话题。 “我？我脾气不好。” “苏泽的脾气才是真好。” 孙瑾先生并没有看我，但我并不觉得不满。 他看着照片上的苏泽，笑得那么幸福。 我才是那个打扰了他的和苏泽相聚的不速之客啊。 五 “不，不会。” “即使将来某一天出现了能抑制Omega发情的药物、甚至是科技手段的进步使得AO之间的标记也可以被消除——坦白来说依现在的科技进步速度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依旧不认为对Omega的歧视就会如此容易的消除。” 这一次采访孙瑾先生的任务落在我身上，临近尾声时面对我问出的“您是否觉得随着科技的进步Omega将拥有真正的平等”，孙瑾先生答得笃定无比。 “这并不是一种仅源于生理构造的歧视。或者说，它最初来自于生理，最终却形成精神绑架。” “哪怕存在某个没有ABO没有发情期、只有‘男’‘女’而女性负责生育的世界，恐怕那个世界依旧会有对‘女性’的歧视。” “那不平等来得莫名其妙，然而铸成这种想法的人却如此理所当然——就像曾经Alpha对Omega一样。” “歧视源于内心，轻视发自灵魂。如果不从思想、从根源去改变，仅仅是生理上的解放，又有什么用？” “自愿实验那些药物的Omega们求的是一线生机，为的是后来者；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你看，有抑制剂，就会有催化剂。人心才是掌控这些的根本。” 孙瑾先生这么说着，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发间，有些刺目。 我忽然发现，这位抗争了大半辈子的先生，已然老去。 六 孙瑾先生走得很安详。 吊唁的人一群一群来，我也去了。 旁人都可惜孙瑾先生去得早，我却觉得…….孙瑾先生应该是开心的。 我记得那几天见到孙瑾先生，和他闲聊他总是会提到苏泽，说苏泽过了这么久终于肯来见他；絮絮叨叨的有时候还会和我说些他和苏泽从前的事。 在孙瑾先生的话里，苏泽先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一个…..心志坚定、敢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强势Alpha；一个面对孙瑾先生时周到细腻温润得完全不像Alpha的人。 而孙瑾先生自己，却更像是只有一腔热血满是干劲为人处世都不甚圆滑的愣头青，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现在的他，倒是和他话语中的苏泽先生像了八分。 我又想起前辈的话。 或许能成现在这样，对孙瑾先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就算是远离尘世，若是去见苏泽先生的话，孙瑾先生怕也是欢喜远远多过遗憾的吧。 敛眉垂目，您，一路走好。 尾声 苏泽醒来时，发现………….他躺在病床上。 从他醒来到出院，医生护士们都在感慨他的好运以及恢复的速度——他乘坐的航班只有十人生还，他就是那幸运的一份子。 ——并且还是其中受伤最轻、出院最早的一个。 他有些恍惚。 如果他在这个世界依旧活着，那么那个世界呢？ 那个无比奇葩，即使是在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槽多无口的ABO世界？ 倒不是苏泽怀念那个世界，他只是舍不下一个人。 公司难得好爽的大假下，苏泽完全没有“大难不死我受惊了要好好养养”的觉悟，他背着行李就开始到处走。 寺庙道观…….他拜过漫天神佛，但求有灵，送他归去。 可惜直到他销假继续工作，也没有一位神仙回应。 苏泽认真的考虑去死一死后再见到孙瑾的可能性。 坐在座位上走神的苏泽被同事推了一把：“苏哥，新的同事到了！” 啊….对，老板说过今天有刚从业内同行跳槽来的新员工，据说能力挺不错。叫….孙….孙什么来着？ 苏泽一面起身一面回忆，试图把对方的名字迅速想起。 “你好，我是孙瑾。” 他先开口了。 这声音…….. 苏泽强作镇定的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是苏泽。” 一模一样的脸庞、声音甚至是同样的“等会再找你”的眼神………….. 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就来了。 不早不晚，真好。 END —————————————————————————————— 嗯，已经相遇那么甜蜜还远吗~~ 这篇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什么的感觉也不需要了，留在这里挺好。 抱抱@JeanTse，谢谢你陪我开脑洞陪我一起撸文~ 虽然说ABO世界观就是为了肉为了各种play，在这种世界观里纠结感情啦尊严啦之类的简直矫情，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这篇里彻底矫情外加流氓了一把.... 我其实是想看正常世界世界观和ABO世界观的冲突，以及ABO世界观下不一样的人（叛逆者哪里都有）；所以才有了悲剧的苏泽，以及孙瑾。 不过因为自身不足，又不喜欢撸大长篇，结果到最后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都没表达出来........【跪 这文里，对孙瑾来说遇见苏泽是幸运的，没有苏泽孙瑾的人生会坎坷许多；但对苏泽而言能碰见孙瑾也是一大幸事，没他的话苏泽估计到死都难以融入。这两个人是互相理解、互为依靠的，所以虽然我最初和@JeanTse 讨论的时候计划的是苏泽回到原来世界度过没有孙瑾的一生，但在真正写的时候还是改了大纲......留一个希望也挺好。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