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探案录》作者:温塘煮酒 文案 以尸骨为媒,断天下奇案。铁笔断生死,判世间真假。 那些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颠覆世道乾坤。 我要,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护这大雍盛世平安! ——————————————————————— 想他小侯爷百花丛中过,鲜花插满头的浪名,整个京师的姑娘无人敢靠近半分,唯独她。 “我说,我心悦于大人,想要日日和大人在一块,大人信么?” “你若亲我一口,我便信。” 凑上前的倩影惊得他不知所措…… 第一章 一桩命案 “你们休要胡说八道!我是冤枉的!”壮硕的汉子此刻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围着他家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嘶吼着。 而屋檐上的正上方正吊着一个女子,女子眼眶凸出,面色发紫,随风摇动。 “张屠户,你喊什么冤枉,这京师谁不知道,你和你家婆娘感情不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昨儿个夜里,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你和你家婆娘拌嘴,还说让她去死哩!” “我,我那只是随口一说,我和她也算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张屠户无力的辩解着。 而钟鱼此刻正从这里路过,出于职业病,她拨开人群抬眼观察了一下死者,随即皱眉道,“这人是被勒死的。” 钟鱼的声音不大,但却起到了一石惊起千层浪的效果,围观的众人齐齐把头转向她。 张屠户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搓着手走了过来,看了看钟鱼这十分不搭的短衫,踌躇道,“这位兄台,可是会验尸?”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钟鱼自豪的仰了仰头,“当然,我可是法……仵作!” 差点就说顺嘴了,钟鱼暗自咬了咬舌头,而张屠户的眼神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昨个夜里,我俩吵完她就跑出去了,谁知,谁知这一清早就吊死在这了!兄台你快看看,还我一个公道啊!” 钟鱼让张屠户把尸首放下来,摊在了一个草席上以便观察。 而此时,对面酒楼的二楼雅间,一位华服公子摇着折扇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身边小厮狗腿的问道,“小侯爷,可要去看看?” 薛棠看着被扯进去的钟鱼,眸中思绪翻涌,顿时起了些兴趣,折扇一收,笑道,“这有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本大人呢,走,瞧瞧去。” 钟鱼先是观察了一下死者状态,死者脖颈处有明显勒痕,可痕迹却分为两条,一条位置较上,痕迹较轻,一条痕迹环颈向后颜色呈均匀紫黑状,死者刚刚形成尸僵状态,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也就是寅时。嘴巴微张,舌骨骨折,手指呈爪状微曲。 翻开眼皮,眼睛充血,手指甲缝里有一些人体皮屑,这些足以断定,死者是被勒死的。 钟鱼将这些症状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下。 “这些状况都是很明显的他伤情况,如果是自缢,首先她的脖颈处的勒痕就跟她上吊这根绳子不一样。勒死死者的绳子是略平滑的细绳,但现在上吊的绳子却是草绳。” “其次,自缢中挣扎,腿部会率先发力,但是你们看她的手,手部弯曲到这个形状,她死前应该是抓着东西的,应该是桌子,地板,桌子腿一些硬的东西。” “那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我婆娘不是被我逼死的!”张屠户急匆匆的说道。 钟鱼看了看他,很严肃的摇了摇头,“抱歉,我是个仵作,我只能辨尸,却不能断案,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死者已有身孕,已足三月。” “什么!”张屠户痛苦的蹲在地上,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这时,有人在人群里嘁了一声,“这张屠户怕不是自己狠心杀了发妻,又怕担上人命官司,索性便做了个自缢的局,结果现在才知你婆娘怀了娃娃,后悔莫及吧!” 第二章 毛遂自荐 “你放屁!你有胆子站出来,老子不撕烂你这张嘴!”张屠户腾地一下站起来,急火攻心,红了眼睛。 那人有些害怕的往外缩了缩,却不料踩到了后面的人靴子上,被人狠踹了一脚,踹到了张屠户的面前, “瞎了你的狗眼,敢往我家小侯爷的脚上踩!” 钟鱼闻声好奇的伸长脖子瞅了瞅,只见那人一双桃花眼琉璃,面如桃李发如墨,身穿墨色的流云锦,胸前一块银做的长命锁映着光一闪而过,倒是十足的贵气相。 而众人一见的是这位二世祖,个个如同鹌鹑一般噤了声,就连张屠户也是低着头不敢言语,唯有钟鱼一脸的惊艳。 薛棠从人群中走来,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大理寺办案,把,这个不开眼的给本官带走!” 男人跪在地上,虽然抖成了个筛子,但仍倔强的回道,“不,不知小人犯了何错,小侯爷要抓小人?” 薛棠一脸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笑道,“你倒是有几分胆子,杀了人,竟有脸来质问本官!” 众人哗声一片,就连张屠户一脸的不可置信。倒是钟鱼兴致勃勃的问道,“大人,你说他杀了人?是杀了张屠户的发妻么?可有证据?” 张屠户吓得一直在拽钟鱼的袖子,都差点把她的袖子给拽掉了,也没拦住她。薛棠勾着勾唇角,略带深意的看了眼她。 “行吧,本官向来爱民如子,也省的你们说我乱抓好人,今个就赏你们个明白。” “本官刚刚就看你鬼鬼祟祟的,旁人都在听这位小哥验尸,只有你,眼带慌张,神情不安,而且一直捂着右手。还故意煽动人们的情绪,说屠户是凶手。 死者的指甲缝中有人皮屑,所以死者死前一定抓伤了凶手,你敢不敢让大家看看你的右手?” 男人一听立马慌了,连忙捂住右手,事到如今,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屠户更是一把将男人从地上揪了起来,一顿暴打。 最后看够热闹的薛棠,还原了一下故事的本末, “若是本官没猜错,这妇人是你的情人,你们俩珠胎暗结,这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刚刚你栽赃给张屠户的事情实际上就是自己的故事,你与妇人苟合已久。 昨日夜里,妇人与张屠户吵架,她一气之下就跑去找你,你们发生了争执,也许,是她想合离让你娶她,你不同意? 然后你用绳子勒死了她,事后觉得后怕,想着摆脱罪名,便趁着天没亮,将人挂在张屠户的家里,造成自缢的假象,或者栽赃给张屠户,总之没有人会联想到你头上。 但是你不放心,便亲自来盯着,没想到来了个多事的仵作!”薛棠对着钟鱼挑了挑眉。 男人一片颓色,薛棠摆摆手,让小厮带来的人将男人带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去,薛棠正要离开,钟鱼跑了过来,眼睛亮亮的,“大人,你们那还缺仵作么?” 早在薛棠晾出大理寺牌子的时候,钟鱼就打定主意要抱上这条大腿。 大理寺是国家最高的法律机构,既然自己立志“为生者权,为死者言”,那么哪怕是到了这里,她也不会放弃她的理想,她要去最牛的部门,做天下第一仵作! 第三章 被调戏 眼前的女子肤如凝脂,杏脸桃腮,笑起来两只眼睛像弯弯的月牙一般,平添一丝俏皮。虽然穿着一身不合尺寸的男装,但却越发的趁出她的楚楚可人。 薛棠嘴角噙笑,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略带暧昧的说, “仵作倒是可以收,不过,这位姑娘,你总要给出一个能说服本官的理由吧?” 钟鱼看他这纨绔子弟的做派,想着今日这事儿走正常套路怕是拿不下的。 于是她不闪不避,笑开了眼,“我说,我心悦于大人,想要日日和大人在一块,大人信么?” 薛棠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故意刁难,“你若亲我一口,我便信。” 岂料他话音未落,就见钟鱼踮起脚,嘟起樱瓣似的唇冲他贴了过来,惊的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待薛棠站稳,看清钟鱼眼底的揶揄,顿觉尴尬,“咳,本官俊秀无双,你爱慕本官也正常,今日衙门里还有事,本官就告辞了。” 随即竟落荒而逃了,钟鱼在他身后着急的大喊,“大人,你要食言吗?” 薛棠头都没回的给她扔了块令牌,“拿令牌去大理寺报道,自有人带你进去。” 想他百花丛中过,鲜花插满头,今天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调戏了! 薛棠心中虽还有些恼,但却对之后的日子有了丝期待,这个小丫头这么有趣,看来以后在大理寺混日子不会那么无聊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钟鱼抿抿嘴,其实她料定了他会躲,君子端方在于骨,虽然他表现的举止浪荡,但却掩盖不了内里的风致。 回头望了望张屠户颓废的样子,还有满屋的狼藉,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走了。 这世上悲欢离合甚多,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就比如她自己,三天前还是现代都市的高级法医,只不过加班加到心梗发作竟穿到了棺材里,那身上还穿着一件诡异的纸扎嫁衣。 而棺外躺着一个被雷劈死的古装男人,为生存,她换上了男人的衣服,才勉强从那荒郊野岭逃了出来。 钟鱼走到了一处破庙,从破庙佛案下的洞里,挖出了那件纸嫁衣,还有当时戴在身上的几件简单首饰。 听到声响,一只通体土黄色,额间一抹白毛的小狗从庙外跑进来,直接扑到了钟鱼的怀里。 钟鱼笑着将它拉开,随即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别激动,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而且我找到活了!” “汪汪汪(什么活啊?)” “大理寺仵作,这可是个公职人员,吃官粮的,这两天你帮我,以后啊,我罩你!” 一人一狗聊的认真。 原来,钟鱼自棺材里醒来后,突然有了能听懂小动物说话的能力,多亏了阿黄,她才能顺利的找到野果果腹,破庙避风。 这几日,她的脑子里总是似有似无的回放一些场景和对话,还有一些曲调,都模模糊糊的,想来都是原主以前的记忆。 尤其是今天那位大人,他胸口的长命锁,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也是她执意进大理寺的另一个原因,也许跟着那位大人便能知道真相…… 第四章 入职大理寺 东街口, “新出炉,又香又甜的包子嘞!” “大家快来看啊,竹公子新出的美人图,瞧瞧,这相貌,这神情,活脱脱的画中仙啊!” 钟鱼随意瞄了一眼,真是栩栩如生,不由的赞叹一下古代真是人才辈出。 待她穿过街角,终于看见了大理寺三个鎏金大字,果真气派不凡! 她领着阿黄背着破布包,把令牌递给了守门的差官。 不一会,果然有人接她入内,里面门庭深广,充斥着府衙独有的严肃感,人很多,都很忙碌的样子。 只是越往里走人就越发的少了,到最后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院子里,那人扔下一句在这等便走了。 一人一狗孤零零的站在屋前,钟鱼看着眼前这破旧的屋子,总感觉这一阵风吹过,这房子就会塌。 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面走来一个腰挂佩刀的女子。 红黑色劲衫,高尾辫带簪,英姿飒爽。 钟鱼赶紧上前,“你好,我是新来的仵作,是大人让我来报道的。” 女子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大人?哪个大人,大理寺你随便抓个人,都是大人!” 钟鱼见状,递上了那块令牌,“我听他身边的小厮喊他小侯爷。” 女子接过令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钟鱼,突然变得热情起来。 “原来是薛棠招你进来的,快跟我进来吧。” 入职流程走的行云流水,女子几乎是催着她按手押然后立刻给了她一块牌子,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好了,现在你就是咱这儿的一员了。我叫虞倩倩,是名捕快。大理寺兼有东西南北四部,上有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不过前少卿因贪污被革职了,现在空缺中。” “咱们就是东部,别看人少,也算是五脏俱全,如今有了你,就更全了!” 虞倩倩热心介绍,钟鱼听后低头沉默了一会,问道。 “咱部几个人啊?” “三个啊!你我薛棠!” 虞倩倩说的理所当然的,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钟鱼听完感觉一阵头大,怪不得她签完入职登记后有一种签了卖身契的感觉,这果然是个坑! “那大人现在在哪里啊?”钟鱼咬了咬牙继续问。 “在忙吧。你就跟我一起去巡街吧,我带你去找他。” 虞倩倩说的随意,没等钟鱼拒绝,钟鱼就在阿黄幽怨的眼神中被她拽走了。 没出半柱香的功夫,钟鱼就被虞倩倩带到京师最有名的花楼门口,牡丹楼。 “去吧,他肯定在楼上,我先去巡街了!” 拜别了虞倩倩,钟鱼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最后认命的叹了口气,走进了大白天还没营业的牡丹楼。 “我听说昨日某人被一名女子当街调戏,结果被吓得落荒而逃。啧啧啧,丢人!” 看着这眼前笑的前仆后仰的好友林鹤川,薛棠真是恨不得拿针把他嘴给缝上。 “哼,还有脸笑我,你这大白天的就腻在牡丹楼,也不怕你爹知道扒了你的皮!” 林鹤川笑的一脸荡漾,“你懂什么,这白天牡丹楼无人,牡丹姑娘才好注意到我!” 看着林鹤川贱兮兮的样子,薛棠翻了个白眼。 “请问,薛棠薛大人在里面么?”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哟,这是你的哪位小情人啊都杀到牡丹楼来了?”林鹤川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新招的仵作。” 薛棠听出是钟鱼的声音,特地整理了下衣服,扬声道,“进来。” 钟鱼走进来,低头行礼。并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薛棠旁边的公子哥。 人长的倒是风流倜傥,就是穿得像个暴发户,就差把我有钱刻在身上了。 “大人,属下钟鱼特来向您报备。昨日有些细节还未向大人细问。” “哦?”薛棠以扇遮面,眼睛扑扇扑扇的,直勾勾的盯着钟鱼看。 “不知……”(是否供饭啊?)还未等钟鱼说出口,楼下便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第五章 粪桶现无名女尸 “小人是京师的粪夫,专门运送粪便出城的,粪桶三日一清理,今天照例该整理粪桶了,可谁知,刚刚,小人一打开粪桶,就发现今日的粪桶与往日不太一样。 本来,这粪便就是十分污秽之物,我们只管收集,都是不看的。但是小人见今日上面飘着一层毛,以为是什么动物的毛混在里面,便想着捞出来,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尸体!” 粪夫颤颤巍巍的讲了他发现尸体的过程,薛棠虽然是大理寺一员,但这种人命案子是轮不到他手里的,但谁让他就在这附近,只能下来接手了。 “大人,这里的百姓太多了,地方嘈杂,而且尸体的味道有点大,建议先运回去再验尸。”钟鱼粗略的看了一下尸体,诚恳的建议道。 钟鱼见薛棠虽然嫌弃粪桶和尸体的混合味道,但却忍着不适尽职尽责的查问,没有远避或者敷衍,心里对他的好感不禁又提升一分。 有些人明面是个泼皮纨绔,实际上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傲娇呢。 薛棠冲虞倩倩点点头。 虞倩倩招来人手,将尸体和这粪夫一同带回了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后,钟鱼很严肃的跟薛棠讲了自己需要一套完整的验尸工具,有几样特殊的还需要定制。 薛棠也没多问,叫来林鹤川,把他往钟鱼面前一拽,“东西你找他要。” “嘿,我说你,真会使唤人,要花钱的时候总是我呢!”林鹤川忿忿不平的。 薛棠一个眼刀过来,“再多舌,我就把你干的那点子腌臜事都告诉你爹!让他打死你!” 闻言,林鹤川秒怂,“得嘞!您厉害,您就把我当成是您手下,随便使唤!” 林鹤川带着钟鱼左拐右拐,终于停在一家小巷子里,敲敲门,开门是个老者。 “萧老,找你做套验尸工具,工钱好说。”林鹤川也不废话,“萧老祖上是仵作出身,他这手艺,别家都做不出来。” “林少爷真是谬赞了,老朽可当不起。”萧老笑着点点头,然后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位姑娘,可是你要做那个验尸的行头?这年头,女子为仵作,还真是少见啊!”萧老有些感慨道。 “萧老,在下钟鱼,仵作出身,需要定制一些工具,麻烦萧老您了。”钟鱼向老者鞠了一躬,她对前辈向来很是尊敬。 “好说好说。” 钟鱼向他描述了一些现代她惯用的工具,镊子没有,只能用竹夹代替,还有一把小利斧,用鱼明胶做的手套等等。 听完萧老若有所思,“姑娘所说的物件,虽奇怪,但能做,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那小利斧为何用?若是开膛破肚,利刃足够!” 钟鱼淡淡一笑,“刮骨,分骨,开颅。” 林鹤川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仵作破腹就已经极为罕见,这丫头厉害,上来就要给人开脑,这也太吓人了,薛棠从哪招来这么一个煞鬼? 萧老先是吃了一惊,不过片刻再看钟鱼的眼神中就多了一分赞赏。 由于时间紧张,一些常规的仵作用具,银针,各类型的小刀,钩子,剪子等工具钟鱼挑了一套现成的,定制的那几样约定日后来取。 挑工具的空隙,钟鱼趁机问道,“萧老,您在这城里也住了这么多年了,知不知道谁家的姑娘大概豆蔻年华,右手残疾,小指短了一截的?” “你这么说,倒真有这么个人,东街口卖豆腐的王家姑娘就是你描述的那么大,右手与常人有异,不过,她不在城里了,去找她的情郎了。” 第六章 尸骨丢失1 大理寺内有专门的停尸房,专门供仵作进行验尸。钟鱼在此将尸体清洗干净后,发现女子面容重度毁坏,已无法辨认。 尸体已经有高度腐败和膨胀现象,不排除是在粪桶封闭时间过长,尸僵程度严重,眼球凸出,嘴唇外翻,全身肿胀,皮肤上有绿色斑点。判断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 手背脚背均被粪便泡的呈白色皱缩状。钟鱼将尸体翻了过来,尸体有明显刀痕。 这时,薛棠捂着口鼻走了进来,“情况如何?” 钟鱼描述了一下,说道, “死者的身上有多处刀痕,都分部在耳部,锁骨,胸腔,呈线形状,而且有缝合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我刚刚在翻动尸体的时候发现,她的重量不太对。” 薛棠闻言,皱了皱眉,“尸体重量不对?怎么说?” “人死后的尸首要比生前轻大概一个玉佩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以死者的体型来估算,这具尸体至少轻了好几斤,这个情况有些异常,应该不是外部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骨头?她的骨头少了?” 钟鱼点点头,表情十分认真,“我需要开膛。” 薛棠有些为难,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开膛破肚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现在死者身份不明,贸然开膛,万一将来有人来认领尸首,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非要开膛?”薛棠试图劝阻一下钟鱼,可这人平日看起来很好说话,笑嘻嘻的模样,可没想到这验尸这块,犟的不行,丝毫没得商量。 “那也要等虞倩倩把王家夫妇带来认完尸体再说,如果经过排查,到最后都无人认领,那是方可开膛验尸。” 钟鱼也理解古代并不像现代,虽然是刑事案件,但她现在的确没有权利对死因不明的尸体进行解剖。 就在二人各退一步达成一致的时候,虞倩倩在外喊道,“王家夫妇来了。” 薛棠让他们进来,那二人头发都白了,年岁已然很大,想来是老来得子。 钟鱼见他们又着急又害怕,耐心的跟他们讲了一下尸体的状况,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她陪着二老慢慢走到停尸床旁掀开了遮盖尸体的白布,他们先是忍着异味,胆怯的靠近看了一圈。 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老妇人突然跌落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站着的王家老头也是一脸悲恸。 “我可怜的英儿啊!你说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你让爹娘没了你,如何活得下去啊!呜呜呜呜……” 钟鱼最是看不得这个场面,连忙将妇人扶了起来,而薛棠就显得十分冷静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俩人,然后询问道,“你们是如何断定这尸首是你女儿王英儿的?” “我家英儿生来那小指就跟别人不一样,右手小指短的那么一截可能是巧合,但我家英儿的肩膀上像是花瓣一样胎记,是别家的孩子都没有的。” 王老太十分激动的回道。 见家属这么难过,钟鱼觉得自己只有尽快帮忙找到凶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于是她凑到薛棠旁边小声说,“说说验尸的事儿吧。” 耳边传来酥麻的呼吸声,薛棠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轻咳一声,耳朵通红一片。 “行了,现在死者身份已经确定,现在本官要跟你们说明一下,因为这个尸首有异,仵作需要开膛验骨。” 两位老人刚想出口拒绝,薛棠瞥了他们一眼,又说道,“死者为他杀,尸体表面有明显刀痕,你们的女儿已经被人开过膛了,而且很可能连骨头都丢了。 当然,我们大理寺还是十分民主的,如果你们执意不接受的话,我们也可以不验,但如果因此让凶手逍遥法外,你女儿入土后怕是也不会安息吧!” 第七章 尸骨丢失2 要说薛棠这嘴可真是够毒的,这三言两语的立马就让老两口改变主意,而且一直拉着他的手,让他尽快破案,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薛棠给了钟鱼一个本大人这么优秀,你别拖后腿的眼神便带人走了出去。 钟鱼无语的撇了撇嘴,关门后掏出了自己的那套新行头。 薄如蝉翼的小利刃十分锋利,手腕微微抬起翻转,顺着线行打开了之前的缝合处。 此人手法并不娴熟,就连缝合都草草了事,甚至可以说十分粗糙,也许是因为慌乱,也许是死者可能根本不擅长针线。激情犯罪的可能性很大。 打开胸腔处,果然顺着刀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王英儿的蝴蝶骨、锁骨、颈椎骨、肩骨均少了一半。 骨缝处切割痕迹明显,而且都是在上半身取的心脏周围的完整骨块,下半身的骨头完整。 钟鱼仔细的将尸体缝合好,然后单手轻抚在死者的眼睛上,“王英儿,伤害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会成为你的口,将你想说的话告诉世人。” 钟鱼打开房门后,将最终结果告知薛棠,而两位老人家一听到自己的女儿是死在这么残忍的手法下,悲痛过度都晕了过去。 薛棠沉吟片刻,“走吧,先送这俩人回家,顺便看看死者生前居住的地方。” “好。” 钟鱼应完后,发现薛棠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让他再等一下,自己也问虞倩倩借了一套。 换好衣服回来时,她看见薛棠正在认真叮嘱虞倩倩,那语气倒还真有点大人的范儿了。 “那粪夫就交给你了,再详细问问。粪桶都从何处收上来,何时何地从哪处出发,送到城外何处,可有换班人员,这三日是谁负责的,通通都要问清楚。” “放心,本小姐最擅长这个了!”虞倩倩兴致勃勃的样子,跑着就去了。 薛棠十分无奈的扶额,在她身后喊道,“虞倩倩,你别把人弄死了!” 钟鱼看着二人觉得有些好笑,她刚刚才知道虞倩倩可不是什么普通捕快,虞家是武将世家,历代忠良,皇帝十分敬重,所以她对薛棠一直直呼其名。 虞倩倩这位大小家来大理寺完全是为了躲避家族逼婚,某种程度上,这两位在闹人方面可以说半斤八两。 没得到虞倩倩的回应,薛棠有些嫌弃的冷哼一声,回头一看,钟鱼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大人!”钟鱼冷不丁的叫了他一声,薛棠疑惑的向后看去,“何事?” “大人觉不觉得,属下有点眼熟?”钟鱼试探性问着。 闻此言,薛棠皱着眉,摩挲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两圈,最后一拍手,“我想起来了!”钟鱼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就说你有点眼熟嘛!换上女装这么一看,原来你长的有点像牡丹楼的阿珍姑娘啊!怪不得,本大人看你总是多几分亲切!” “……” 果然不能对他报以什么希望,钟鱼寒霜满面走出了门,却没看到,身后薛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意。 第八章 枫林醉 钟鱼跟着薛棠来到了东街口的豆腐坊,两个老人家此刻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钟鱼一边安抚着他们,一边试探性问,“老人家,你家女儿王英儿,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接触啊?比如有没有什么心上人之类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老头立马火上头,怒斥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白脸,勾搭我家英儿,随便写了几首酸诗画了几幅画就把人给勾搭走了,英儿说什么都要去找他,若不是去找他,我家英儿怎么会了落个这样的下场!” “你可知,王英儿的心上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曾见过?”薛棠接话道。 “不曾见过,开始时听英儿聊过几句,说是读书人,不住在京师,叫什么彦君,后来因为我们反对,一向乖巧的英二都快跟我们结成仇了。 英儿那丫头把关于这男人的一切都藏得严实,什么都不让我们看,也不跟我们说。没多久,英儿就趁着我们在前面上工,从后门偷偷溜走了,谁知,这一走,竟是永别!” 王老头说到激动处,还是忍不住落泪,不停的用袖子擦拭。 “王英儿是哪天离开的家?” “整整有十日了,她走后我一直盼着她回来。”王老太一想到无论自己再等多久,也见不到女儿了,又悲痛的哭了起来。 “我想去看看王英儿的住处,可方便?” 王老头连忙点点头,起身给薛棠指了路, “自然是方便的,我们家和豆腐坊是连着的,前面卖豆腐,后面就是我们家的院子,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居住,磨豆子做豆腐都在这,那把手的第一间就是英儿的屋子。” 薛棠点点头,而后钟鱼也跟着他一块去了。 开门一看,整个屋子还算干净整洁。 桌子上摆着铜镜和胭脂,女儿家的房间一览无余,钟鱼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钟鱼寻了半天,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她在王英儿的屋里找到的一块墨,金丝盘墨,用料金贵,被人用细绸子细心的包了起来,足以见得主人的用心。 而薛棠则从抽屉中翻出了一本画册,一直津津有味的看着。 “大人,你可有什么发现啊?”钟鱼回过头问道。 “我发现啊~这本画册还真是不错,枫林醉,京师有名的神书,这想买都买不到呢!”薛棠故意拉长声调,怪里怪气的回答。 钟鱼不解,不过也知道自家大人这不着调的性子,无奈的说道,“大人,我是问你,对于王英儿有什么发现,比如凶手之类的?” “钟仵作,这本官就要说说你了,你这不能只看表面啊,你就看这本书,价值不菲,林鹤川那厮想买这本书送给他姘头都没抢到,你觉得,出现在这里,合适么?” 钟鱼一听,急忙激动的跑过来想要看看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大人,你是说这书……” 钟鱼刚想翻开书页,却被薛棠的大手给按住了。 温热的掌心覆上微凉的指尖,二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随罢红了脸颊。 第九章 燕老二挑衅 带着墨和书两件物证,薛棠和钟鱼拜别了王氏夫妇,走在街上,钟鱼忍不住问道, “大人,你说那王英儿的家境并不算富庶,为何会有那么一块墨,会不会是她那个心上人送的?” 薛棠摇头晃脑的,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非也非也,你说一个平日里也不是特别喜欢写字的人,谁会无缘无故送她块墨?所以那块墨应该是她自己买的。而且那块墨的价钱十分高昂,她一个姑娘家肯定攒了很久才买的起,准备送给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钟鱼歪着头表示不解,“那本枫林醉怎么说,不是也很贵么,也是她自己买的要送给别人的?” “怎么会,那一看就是男人买来的,花钱逗个闷罢了!枫林醉最先流传于牡丹楼,后来名声大噪,艳……咳,这就是个书生小姐的爱情画本!”薛棠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对于这些个玩意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哟,这不是咱们京师鼎鼎有名的小侯爷嘛!哎呦,怪我,忘了,现在是大理寺的官爷了,快,叫大人好!”迎面走来一伙人,为首者穿着光鲜,倒三角的眼睛透出一股子邪气劲。 薛棠一看来人,一改之前的好脸色,冷哼一声,“我说呢,这光天化日的,怎么这么臭啊,原来是燕老二,这就难怪了!” “你!呵,果真是庶子,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你不老老实实在你爹永城侯跟前装孝子,跑到这做什么? “这位美人,你这眼光可不太好啊,薛棠只不过是花钱在大理寺买了一个充脸面的闲职,以后能不能继承侯位还不一定呢。”燕昭风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钟鱼,嘴里口不择言的。 “跟他还不如跟我。” 燕昭风说着伸手就要扯钟鱼的衣领,却被薛棠拽住了手腕,而他的脖颈处赫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薄刃。 钟鱼笑眯眯的说道,“不好意思哈,您不要乱动,万一你这撞刀刃上了,伤着哪了,您可别怪我!” “毕竟,这刀可没长眼啊!”这一把小刀正正好好的卡在那最薄弱的地方,只要轻轻那么一划,立马就能血溅三尺高。 这大热天的,生生把燕昭风逼出一脑门冷汗来,而他身后的一帮下人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要万一把公子伤个好歹,他们就都别活了! “薛棠!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纵容你的姘头公然行刺本公子,你这,这大理寺的职位怕是要要要……别别别,姑娘姑娘,手,手别抖!” 燕昭风的嗓子都喊破音了,钟鱼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哎呦,你看看,我这个人吧从小就有个毛病,一听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手就抖。您就别乱说话了,万一不小心划了一下,这血溅出来,脏了您不要紧,脏了地可怎么办!” 薛棠在她旁边,看着她吓唬燕昭风的模样,真真是有趣极了,他果然是捡了块宝! 第十章 金丝盘墨 “好好好,没问题,我,我闭嘴,你别动!”燕昭风慢慢的往回撤,谨慎的盯着这刀,见她没有再往前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燕昭风吃了大亏,但是也不敢再惹他们,便只能放下狠话,仓皇而逃,“薛棠,你们给我等着!” 薛棠可没空理他,眼下他正两眼放光的盯着钟鱼看,直看的人毛楞, “钟鱼,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钟鱼一脸的问号,这薛棠又是抽的什么风,果然这颜值太高,脑子多半不好使。 又走过了一条街,眼看路过了大理寺,钟鱼忙拽住薛棠,“唉,大人,不是回大理寺么,走过了!” “谁说要回去了,本官要去查案!” 钟鱼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说要去查案? 半晌后,钟鱼看着眼前异常熟悉的牡丹楼,嘴角一抽,“大人,这就是您说的,查案?牡丹楼查案?” “对啊!”薛棠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可真是有点欠揍,钟鱼这手都有点痒痒了。 “哎呦,这不是小侯爷嘛,您可真是有阵子没来找珍儿了,珍儿都想您了!”这刚一进门,一个浑身脂粉气的女子就主动投怀送抱。 钟鱼闻不惯这股味,皱眉掩着鼻离他稍微远点,敢情这就是珍儿姑娘啊! “珍儿还是这么招人喜欢,来,告诉爷,林鹤川在哪个屋快活呢?”薛棠勾着女子的下巴,调笑道。 珍儿挥挥袖子,没好气的回道,“林公子还能去哪,左不过就是牡丹姐姐的房里。” “这样啊,珍儿乖,领我去找他。”薛棠给了她一颗珍珠,随后便跟着她上了楼,一推开门,不见美人,却只见林鹤川自己一人喝闷酒。 “怎么,那牡丹姑娘又把你拒之门外了,又情伤了?”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不懂本少爷的心呢!”林鹤川故作感伤的痛饮了一杯酒。 “你行了你,一个月情伤八百回,那牡丹姑娘人是老板,又不接客,别老招惹人家。”薛棠将扇子放在一旁,随手捞起酒壶喝了一杯,还顺便招呼钟鱼过来坐。 钟鱼也不客气,把花楼逛出了酒楼的范儿,直接开吃。 “看看。”薛棠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金丝盘墨,还有那本枫林醉。 “嚯,这不是那本画册嘛!你从哪搞到的,这外面都没得卖了!”林鹤川一见那画册,立马爱不释手。 “这本册子跟市面卖的不一样,也许是孤本,你去查查画师是谁,还有这块墨,京师有名的笔墨砚台都出自燕家,你且去看看燕老二搞什么名堂?”薛棠呷了一口酒,酒味甘醇浑厚,确实不错。 “你惯会打发我做事,也没见你给我发工钱。”林鹤川略带埋怨的说道。 “你若想要,我倒是可以给你,就怕你林公子瞧不上大理寺的那点俸禄。” 林鹤川撇撇嘴,这还真叫他说对了,“对了,我可听说了,你家老爷子回来了,明天就到京师,你可别忘了去接,省的又叫你那嫡母抓你小辫子。” “晓得了。”薛棠拿酒杯的手腕一顿,怔了一下,随后如常。 第十一章 真实身份 “话说我都好久没看见你家小包子了,被你家老侯爷带去了几个月,不会回来就变成了小古板吧!”林鹤川故作夸张的说道。 薛棠不知想到了什么,弯了弯唇角,似是有股暖意萦绕。 钟鱼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而后趁他们不注意,将枫林醉拿到手,她刚刚就好奇了,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神书? 便翻开看了看,看过后,假模假样的放回原位,原以为谁都没发现,却不想薛棠正含笑看着自己,她面如常,但耳朵却通红一片。 这厮,居然把这种尺度的本子,叫爱情画本!无耻! 另一边,燕昭风吃了亏自然不甘心,他怒气冲冲的回到燕家,随手拿起东西就冲下人们砸去, “狗东西,府里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以后别让我在府里看见你们,都给我滚!” “爷,您消消气,当时情况危急,也是怕轻举妄动伤到您啊。”下人们不敢躲,全都跪在地上任他砸。 而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侍从,悄悄的凑上前,燕昭风面带不善的问道,“你做什么,靠这么近!” “爷,您不觉得今日咱们见得那个女子有些眼熟么?” 燕昭风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那侍从又说道,“当初咱们与钟家联姻,与那钟家的小女儿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这女子……” 燕昭风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小爷见她怎么这么眼熟,敢情是钟家给我大哥配婚的小娘子!” 唉,不对啊!钟家的小女儿早该被埋了,难道只是长得像?还是钟家那老东西敢骗我们燕家? “燕五,把这件事给小爷查个明白,我倒要看看,这死人怎么还能起死回生!” 燕五一直愁自己没有个出路,眼下可以被燕昭风重用,立马跪下感激涕零,“爷英明神武,小的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燕昭风最喜下人们的恭维,此刻这心情也好了一大半,舒服多了,“对了,这眼看着花灯节了,燕五你去催催,今年的灯笼怎么货出这么慢,可别耽误爷的正事。” “小的明白!” 而大理寺这边,钟鱼一早就被薛棠叫起来,美其名曰的说是去查案,实际上却来了钟宝阁,听说竹公子新出的美人图今日开售,几乎大半个京师的人都跑去捧场了。 “你要本官说你什么好,本官带你出来办案,你耷拉个脸不说,还把狗给抱出来了,你说说你这个态度……” 一大早就听着薛棠在一旁喋喋不休,吵得钟鱼脑袋都大了,昨夜她住的那个老房子漏水,她大半夜爬起来和阿黄堵了半天,到天明才堪堪入睡,结果还没等睡熟,就被薛棠给拽起来看什么美人图。 懒得搭理,钟鱼给了薛棠一个白眼。 要不是这世道混口饭太难,她一定要拍他一板砖,让他闭嘴。 到了钟宝阁,人满为患。 但好在薛棠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人,还占到了个雅座。 第十二章 竹公子 竹公子的美人图世出无二,铁定是压轴了。而前面的几场展出,不是皇宫贵族用的奢侈琉璃杯,就是什么珍稀的绫罗绸缎,珍宝首饰的,这些个东西对于钟鱼来说,根本不实用,自然也没得兴趣。 之后展出了一个据说是来自塞外会说话的鸟,全天下就这么一只,这让钟鱼起了些兴趣,勉强抬眼看了看,结果,却是一只蓝白花纹的鹦鹉,好家伙,就这。 未来世界,动物园随处可见的鹦鹉,到了古代竟然价值千金,这些个人跟不要钱似的拼命的摇铃举牌子,真是让钟鱼大开眼界。 歪头往旁边一看,当看见薛棠那副感兴趣的模样,她就知道坏了。 果然,到最后,薛棠那个败家子以一千五百两拍下了这只鹦鹉,还一脸兴致勃勃的跟她分享他的鸟,钟鱼简直生无可恋。 “各位,大家最期待的要来了,来自竹公子最新展出的四大美人图之一的陶娇娘~”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而出来的画作由金丝镶边,看起来华贵至极,绸缎为面,趁着图上的美人越发鲜活动人,那一颦一笑间的含羞仿佛真人一般,令人神往。 而这时,怀中的阿黄却躁动不安起来。 “阿黄,你怎么了?” “好浓的血腥味。”阿黄哼叫了几声。 钟鱼巡视台下的人们,只见他们那一个个如痴如醉的模样,如同中了邪一般,实在诡异的紧。 钟鱼抱着阿黄转身,想下楼去仔细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却正好瞥见隔壁雅座的男子。 淡蓝色的长袍,十指白皙且分明,正扶在前方的栏杆处,面色苍白唇如血,好好一个俊俏的少年竟平添了几分邪气。此刻他正望着台下的人们,眼中透漏出一股餍足。 男子察觉到了钟鱼的视线,眼睛一亮,起身便走了过来。待到近前,阿黄却像发了疯一般嚎叫了起来,拦在了钟鱼的面前。 “这位姑娘,你的狗似乎不太喜欢我!” “受众人追捧的竹公子,居然是个讨狗嫌!”薛棠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吊儿郎当地挡住了竹公子的视线。 “原来是薛大人,今日这钟宝阁有您的捧场,可还真是三生有幸呢!”面对薛棠的刁难,竹公子面色不慌,十分坦然。 “不知薛大人何时换了红颜知己,今日头一次得见,还真是出尘的美人。”竹公子那不加掩饰的打量使钟鱼感到厌恶。 那种目光仿佛透过了她的身体,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这种莫名的惧意令她不寒而栗。 “竹公子阅尽天下美人,本官的下属不过是个粗鄙丫头,谬赞了。” “薛大人此言可是狭隘了,美人自人间少有,且在骨不在皮,看皮相而定,未免短浅了些。”竹公子毫不掩饰对钟鱼的夸赞,而薛棠却是微眯起了眼睛。 “竹公子对美人还真是颇有见地,令本官佩服,可不知,竹公子这番看相的本事,用在了什么地方?” 竹公子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收起目光,随意的看向台下,台下的人早已恢复神智,开始竞拍那副美人图。 竹公子的目光悠长而空洞,带着独特腔调的嗓音回转,“自是用在了画上。” 第十三章 粪桶的路线 离开了钟宝阁,钟鱼始终闷闷不乐,薛棠却兴致极好。 阿黄经历了一番撕心裂肺的嚎叫,此刻筋疲力尽的躲在薛棠怀里,而刚刚拍来的鹦鹉正骑在他的肩上,好一副二世祖遛狗架鸟的威风做派。 “大人,那个竹公子有问题,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我们应该查查。”钟鱼突然停下来,很严肃的说道。 “血腥味?本官怎么没闻到?”薛棠转头疑惑的看着她。 “这个,是阿黄闻出来的,阿黄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嚎叫不止。”钟鱼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自己能听懂动物语言这件事如此匪夷所思,就算告诉了他,也难保不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 “那照你这么说,阿黄整日和你呆在停尸房怎么不叫?刚刚路过屠户猪肉摊的时候怎么也不叫啊?”薛棠故意拉长调子凑近她,看着她眼神躲避,慌里慌张。 “可能是叫累了。”钟鱼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这漏洞百出的理由,继续蹩脚的往回圆谎。 薛棠勾唇一笑,不再继续追问。 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不点破。秘密要慢慢揭开,才有乐趣。 “小侯爷,小侯爷,快,快回府,侯爷他,回来了!”就在这时迎面跑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喊道。 闻言,薛棠面色一凛,立马将怀里的阿黄和肩上的鹦鹉全数交给钟鱼,“你先回大理寺,我去处理一下私事,晚一些回去。” 钟鱼茫然的点点头。等回到大理寺,还没等进到院子里,就听到粪夫撕心裂肺的喊声,“祖奶奶,小人真的全都交代了,您就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童,可都指着小人一个人呢!您就放小人回家吧!” 随后虞倩倩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甩手中长鞭,“谅你也不敢欺瞒本小姐,今日便先放过你,回去后再细想想有无遗漏,想到什么立马来报,若是有意欺瞒,哼!” 又是一记破空长鞭作响,惊得粪夫从屋子里连滚带爬的,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钟鱼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回过神来,“你,对他用刑了?” “怎么可能!本小姐可是捕快,不会干那知法犯法的愚蠢事!” “那他怎么吓成这样?”钟鱼十分不解的问道。 “嗐,本小姐只是怕他不说实话,用手里的鞭子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那么不抗吓,两腿颤颤,差点尿裤子!”虞倩倩一脸嫌弃。 钟鱼看她不以为然的模样,捂脸抽了抽嘴角,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薛棠要叮嘱他不要将人弄死了,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倒也没什么,就是那粪夫说他只负责东街口和城郊边,与他倒班的只有一人,只不过那人半月前就请假回乡下了,说是母亲重病,所以这半个月都是他。 粪桶每天都会收集,三日出一次城,城中粪桶都会送到城外二里的集输处,由那里的人统一做回收处理,基本都是卖给乡下种地的农户做肥料,如果要查粪便通往哪里的话,那范围就更大了。” 钟鱼垂下眼眸,细想了想,“你可知京师有名的竹公子,住在哪里?” 第十四章 侯府风波 侯府内, 薛显端坐在上方,闭目养神,管家站在身侧,大气都不敢出,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身边的薛夫人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厉声斥道,“这个薛棠,简直是太放肆了!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见人回来,真是没规矩!” 管家弯腰解释道,“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许是在路上。” 薛夫人眉毛一挑,刚想说什么,却见侯爷睁开了眼睛瞥向了她,她连忙讪讪闭嘴。 “珏儿在门口,注意你的身份!” “妾身知晓了。”薛夫人虽心有不甘,但当着侯爷的面,她还是要维持好她一个当家主母的形象。 “侯爷!小侯爷回来了!”小厮匆匆忙忙的跑来,满头大汗的说道。 门口,薛棠一把抱起珏儿,又转了几圈笑道,“你这小泼皮,分别不过才一月有余,你怎么又胖了?怕不是被关外的美食美景迷了眼,忘了你爹爹我了吧!” 珏儿笑的牙花子都漏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看似放了许久的糖块,“吃,吃!” 薛棠将钰儿放下,接过他手里的糖,还不忘呼噜一下他的呆头,“我就知道珏儿最懂事了!” “薛棠!”屋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薛棠笑容一僵,随后吩咐小厮,“带小少爷下去玩。” “薛棠拜见父亲,母亲。”薛母冷哼一声,怪里怪气道,“小侯爷好大的做派,旁人家的子女见父母远归,不说早早的就出城迎接,那也是在家中备好家宴,你倒好,竟让我们来等你!” 薛棠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这嫡母一见到他不酸两句,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母亲见谅,大理寺事务繁忙,你们回来时,我正在查案回来,所以没来得及迎接二位,失礼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惹得薛母怒火中烧, “放肆!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果真是不知礼数,不懂廉耻,怪不得这年纪轻轻,新妇未娶,就把私生子带回来了,招摇过市,让全京师的人都看我侯府的笑话,也就是你那生母死……” “啪!”薛显猛地一拍桌子,“够了!口不择言,这就是你对待晚辈的态度!侯府如何,还轮得到外人置喙!你一个主母只管尽你该尽的本分,少听那些个市井之言!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 薛母被训斥,咬了咬牙,只好退下了,临走前,狠狠地瞪了薛棠一眼,只见薛棠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唯有那紧握的拳头能泄露出一二。 而侯爷发了一通的脾气,看薛棠还是那副低眉善目,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的他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 薛棠并未闪躲,深色的茶渍浸在他的胸前,污了一大块。 过了半晌,薛显渐渐平复心情,沉声道,“听说,京师最近出了一个粪桶女尸案,是你在接手?” “是。” “可有头绪?有需要家里的地方,你只管言语,你就只管办好你的差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跟林家那小子混在一起无所事事的,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该给珏儿做个榜样了。 还有你与林家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珏儿现在都还不会说个利落话,该是有个母亲好好教导了,你娶妻后也收收性子,等稳定下来了,我就把侯府……” 薛棠嗤笑了一声,然后打断他说道,“父亲,你说的,儿子都晓得了,大理寺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你!”看着那头也不回的身影,薛显颓然的叹了口气,眉眼间似乎苍老了不少,他看着远处,手下无意识的抚摸着腰间那早已破旧有损的香囊。 第十五章 花中之王牡丹 大理寺门口,钟鱼刚要出去,迎面就撞到一个人,她惊呼一声,身子惯性的向后倒去,却被人拦腰捞了回来。 “大人?你不是回家了么?” 钟鱼扑倒在薛棠的怀里,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的说道。 薛棠看着眼前怀中这张俏丽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赶忙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撤下,装模作样的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怎么,本官的行踪还要向你汇报啊?” “哦,打扰了,属下这就走。”钟鱼撇撇嘴,抬脚刚想要离开。 “回来,当差的时辰,你不好好呆在寺内,准备去哪?”钟鱼心里想着,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罢了,谁叫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呢! “属下刚刚听虞捕快说,那个竹公子住在城郊边,与粪夫收集粪便的路线相符,想着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属下还是觉得那个竹公子有问题。” 薛棠看着眼前一脸认真分析案情的女子,垂眸笑了笑。钟鱼见他突然笑了,一脸疑惑,“属下是说错了什么么?” “没有,你很聪明,只是,凡事要讲证据。况且,就算竹公子他真的有问题,你这么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钟鱼抿抿嘴,薛棠说的没有错,看着平日里不着四六的模样,但真要有事的时候,还是蛮靠谱的嘛! “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证据。”薛棠勾勾唇角,抽出腰间折扇,衣袖一摆,笑的恣意盎然。 半晌后, 熟悉的牡丹楼映入眼帘,钟鱼头大的表示,又来? 薛棠依旧笑的那么荡漾,“小侯爷,您今儿又是来找林公子的吧,不过,今个是不巧了,林老爷子从江南回来了,他啊,不在这儿。”珍儿笑的花枝招展的直往他的怀里钻。 “爷今儿不找他,找你们老板。” “嗐,怎么今儿这一个两个的来的都是找牡丹姐姐。”珍儿一听又是来找牡丹的,立马意兴阑珊了起来,没好气的回道。 “哦?怎么?你们老板开始接客了?不知哪家的公子能入牡丹的眼,这要是让林鹤川那厮知道了,怕是要气的跳脚了。”钟鱼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是太肉麻了。 珍儿一听捂着嘴笑了起来,“牡丹姐姐的风姿自是无人能及,能入她眼的,惯是些有才情的风流才子,今个见的就是京师有名的画师竹公子啊!” 钟鱼支棱的耳朵一抖,而薛棠的眼里则闪过一丝玩味,他随意的勾起珍儿的青丝,缠绕在指尖,“那不知这位竹公子,可还在?” “小侯爷,竹公子早已离开了。”柔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钟鱼转头一看,呆住了。女子倚栏而立,身姿绰约,顾盼遗光彩,眉间妩媚风情,但却不染俗尘。 牡丹,花中之王,她且当之无愧。见如此美人,她可算明白,为什么那个林鹤川那个二世祖那么痴迷她了,她要是男的,肯定也会拜倒在她的裙下的。 第十六章 浮出水面 “牡丹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众人皆沉迷在牡丹的绝色中,唯薛棠一人独醒,虽言语轻佻,但眼神清明。 “奴家在楼上略备薄酒,请小侯爷,还有这位姑娘赏脸。”牡丹莞尔一笑,微微躬身道。 “钟鱼,牡丹姑娘鲜少请人喝酒,今个就领你开开眼。” 薛棠一马当先上了楼,钟鱼清醒过后,连忙跟了上去,楼上的雅间是牡丹的私人见客的地方,这里处处都雕刻着牡丹花的印迹,模样雍容,彰显大气。 “牡丹姑娘,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来找你,有事一问,还请姑娘为我答疑解惑。” “小侯爷说笑了,奴家流连烟花之地,出身卑微,能帮的上小侯爷那是天大的福分,何须您如此客气。”牡丹亲手为薛棠斟了酒,模样谦卑。 “我听说,你与枫林醉的画手是旧时,可否为我引荐一二?”薛棠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牡丹。 气氛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连带着身旁的钟鱼都不敢出声了。牡丹微微一愣,斟酒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如常。 “不知小侯爷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那枫林醉的画手奴家确实认识,旧时谈不上,且见过一两面吧,当初他与奴家谈生意,说要将枫林醉放在牡丹楼来售卖,收成嘛,我们四六分。 您也知道,我们这个地,人龙混杂,枫林醉一出世,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买,也算一笔不错的买卖,奴家与他也就是分账的时候能见到。” 薛棠摩挲了一下下巴,转而问道,“那你可知,那位画手住在何处?” 牡丹叹了口气,柔声道,“那人的脾气古怪的很,从不与我们多聊,奴家也只知他住在城郊处湖边的屋子,初时也许是没钱住在那,枫林醉赚了一笔,那人便再也没来过,如今,搬没搬走,奴家也不知。” 闻此,钟鱼有些着急,刚想问她是不是竹公子,却被薛棠大手给摁了下来,薛棠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可知,那画手叫什么?” 牡丹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像叫徐彦君。” “好,今日便多谢牡丹姑娘了,听闻牡丹姑娘丹青一绝,不知可否为那画手画上一幅画,送到大理寺,他日我让林鹤川当面致谢。” 牡丹嘴角抽了抽,看向薛棠那张含笑的脸,努力挤出笑脸,“小侯爷不必客气,您也是为百姓做事,牡丹能尽绵薄之力,是奴家的福分,至于林公子当面致谢,那就不必麻烦了。” 二人走出牡丹楼,钟鱼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这么说来,竹公子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是那个枫林醉的画手?可是,我总觉得那个竹公子,怪怪的,难道是我的错觉?” “钟鱼,我知你破案心切,但你日后不可以擅自行动,尤其,不要接近那个竹公子。”钟鱼微怔。 薛棠面对着自己,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 “大人,你在担心我么?” “是。”钟鱼捂住胸口,这心,突然跳的有些厉害…… 第十七章 小少爷走失 薛棠回到大理寺后,让虞倩倩去城郊处找那个叫徐彦君的人,找到他,带回来。 虞倩倩一听说来活了,高兴地不得了。而钟鱼有些担心,便嘱咐道,“虞姐姐,你注意安全。” 虞倩倩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且放心,我厉害着呢!” 随后便意气风发的离开了。 “虞倩倩出身将门,以她的身手,寻常毛贼根本没机会近她的身,你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你自己。”薛棠从她的身后路过,轻飘飘的说道。 钟鱼撇撇嘴,也不理他,一个人跑到后院去喂阿黄。而这时,侯府的人来报。 “小侯爷,小少爷丢了!” “你说什么?”薛棠大惊失色! 后院,钟鱼蹲在地上,给阿黄倒肉渣渣吃。 “阿黄啊,你要多吃一点,看你瘦的,等你养好身体,我就带你出门溜达,我听虞姐姐说,东街口有一家特别出名大骨头汤,我到时候发了月俸带你去吃大骨头。” 阿黄吃的头不抬眼不睁的,还不忘点点头,摇摇尾巴,表达它的高兴。 而这时,靠近围墙根处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钟鱼心中警惕,而阿黄更是第一时间护在钟鱼的前面,一人一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盯着那处晃动的草丛。 没一会,草丛里突然露出一个人头,钟鱼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孩子,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一身绫罗绸缎,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就是这个脸上和头上沾了些草,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但不难看出,这肯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那孩子没想到这块居然有人在,一时间呆愣住了,还有些紧张,两只小手不停的搅弄着,看起来很害怕钟鱼,但是同时还不住的瞥向阿黄,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钟鱼不想吓到他,便蹲了下来,向他靠近了一步,柔声的问道,“这位小公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姐姐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姐姐说的。” 小孩瑟抖了一下,警惕的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没有下一步,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不是走丢了,那难道是来找人的?钟鱼在心里有些荒谬的想道。 “那你是来找人的?”试探的问了一句,却没想到那小孩居然点了点头。 钟鱼十分错愕,好家伙,这块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么,这么小的一个奶娃娃都能钻狗洞进来找人,这个大理寺的安保看起来不太好啊。 “那你告诉姐姐,你要找谁,姐姐是大理寺的仵作,就在这里当差。”小孩一听十分激动,忙站起来,啊啊的比划了半天。 钟鱼看了半天,十分的迷糊,想着这个孩子可能有语言障碍,不会说话,但这么小的孩子放在这也不太好,不如,带他去找大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 “这样吧,姐姐呢,带你去找这里的大人,他应该能找到你的家人,你看这样好不好?”小孩表情有些挣扎,钟鱼好笑的看着他,一个小孩子的表情还真是丰富,能看出来他很纠结,怕自己是坏人,但更想找到家人。 半晌后,他艰难的点点头,就在钟鱼要领他去找薛棠的时候,小孩直勾勾的盯着阿黄看。 钟鱼了然,然后拉着他的手,摸了摸阿黄的头,“阿黄很乖,不会咬人,就让它跟咱们一块去找你的家人,好么?”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的点点头,手上还不停的摸着阿黄的毛。 第十八章 凶手出现 钟鱼拉着小孩,小孩旁边跟着阿黄,一路来到薛棠办公的地方,但没想到却不见人。 “奇怪,大人跑哪去了?难不成又去牡丹楼了?”钟鱼嘴里嘀咕着。而小孩现在也不害怕了,他一直摸着阿黄的毛毛,看起来很自得其乐。 钟鱼决定在这等薛棠回来,便在台阶处坐下,小孩和阿黄就在她前面的空地上玩。 不久后,薛棠急匆匆的回来,脸色很不好,钟鱼赶紧上前,“大人!” “正好你在这,赶紧去找虞……”话还未说完,薛棠就被小人扑了个满怀。 薛棠又惊又喜,赶忙蹲下身,“珏儿,你怎么跑这来了,你是一个人来的?你知不知道家里找你,都要找疯了!” “抱,抱!”薛慕珏费力的攀住薛棠的脖子,努力往他身上爬。 “大人,这孩子是?”钟鱼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叫薛慕珏,是我儿子。”钟鱼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棠,万万没想到,大人看着这么年轻,孩子竟然都这么大了。 “哦。”钟鱼低下头,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钟鱼心下一惊,没想到这没刹住,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抬眼望去,薛棠单手托着孩子,含笑着望着自己,眼里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钟鱼轻咳一声,“可惜,大人成婚太早,大人的那些个红粉知己怕是没机会登侯府的大门了。” “哦?不知钟仵作口中的红粉知己,包不包括自己呢?哎呦,瞧我这记性,钟仵作来大理寺不就是为本官而来的么,当日还说什么想日日跟我在一起,如今,见我有了孩子,怎么,不敢了?” 薛棠慢慢逼近她,钟鱼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当日不过逞一时之言,只想赶紧进大理寺,却没想到如今他旧事重提,还以此做要挟,难不成,他真喜欢上自己了? 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些底,钟鱼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薛棠,”大人,属下虽说心悦大人您,但,我却也不做那破坏人家庭的龌龊小人,所以啊,此事您就当听个……” “我要说,我还未曾娶妻呢。” “什么?”钟鱼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见虞倩倩带着人急匆匆的回来了。 “我找到那个徐彦君了,只可惜他一见到我们,就跑了,没追上。我们搜查了他的家,里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薛棠放下怀中的珏儿,接过虞倩倩递上来的东西,钟鱼凑上前一看,是一套带血的衣裙,还有一些女子的青丝。 “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王家夫妇,经他们辨认,王英儿离开家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裙。”虞倩倩补充道。 “那这么说,凶手就是这个徐彦君了?”钟鱼蹙眉说道。 薛棠的眉心微微蹙起,片刻后,说道,“钟鱼,你把珏儿送回侯府,我去见寺卿,虞倩倩,调集大理寺人手去抓这个徐彦君回来,要活的,决不能让他死!” 虞倩倩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此刻表情也十分严肃,“明白!” 第十九章 危险 昏暗的房间里,竹公子正在磨墨,上好的金丝盘墨在他的手里,犹如一个珍贵的典藏品。 “你这次实在是太过鲁莽,你知不知道,你这件事影响有多大!”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嗓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你的担心未免有些多余了,你看,如今这件事不是处理的很好吗?”竹公子不以为然的说道,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停。 “现在大理寺的人已经盯上你了,你且好自为之吧,你若不幸被抓,你知道后果的。” 竹公子的墨磨好了,他略带痴狂的从一排排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在墨汁上撒了一些,一时芬香四溢。 竹公子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瞧瞧,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作品,可惜啊,就剩一点了。 不过,我最近遇到一个美人,她的身骨可谓是绝佳的上品,可惜啊,身边有个多事的薛家小侯爷,啧,怎么想都觉得很碍眼。” 身后的人影嗤笑一声, “你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高了,不过我可告诉你,薛棠是大理寺的人,背后又有侯府撑腰,他罩的人我劝你不要动,你以后便自求多福吧!” 说罢便离开了,影子淹没在了黑夜里。 竹公子丝毫不理会那人的劝诫,只是一味盯着自己的完美作品,一想到在钟宝阁遇到的美人,心里止不住的痒痒。 钟鱼将薛慕珏送回侯府,临走时,珏儿还恋恋不舍的抓着她的衣袖,身旁的管家看到,笑着说道, “钟仵作,真是麻烦你专门跑一趟了,这小少爷自小就性子孤僻,也就对侯爷和小侯爷十分亲近,如今,见他这么喜欢您,还真是有些意外呢!” 钟鱼宠溺的摸了摸珏儿的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少爷这么可爱,我自然也是喜欢他的。对了,只听您说大人和侯爷,那小少爷的娘亲呢?” 管家微微一滞,随后笑容得体的回答, “小少爷的生母,从未来过侯府,小少爷也是小侯爷亲自带回来的,做下人的自然无从得知,如果钟仵作真的好奇,可以亲自去问问小侯爷。” 钟鱼一想到今日与薛棠谈及珏儿娘亲的对话,脸颊微微一热,“不了不了,那个,小少爷已经安全带回来了,大理寺还有事,我先走了。” 钟鱼刚想要走,就看见珏儿湿漉漉的小眼神,她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对长得好看的小孩。她蹲下身,与珏儿平行。 “珏儿要在家乖乖听话,你爹爹有事情要忙,那你如果太想爹爹了,可以让管家伯伯带你来大理寺,或者让管家伯伯来找姐姐,姐姐带你去玩,还可以让阿黄陪着你。 总之,不可以一个人偷偷溜出门了,外面坏人很多,你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万一被人拐走了,给别人当儿子什么的,岂不是太惨了。” 珏儿睁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惊吓,拼命的摇着脑袋,模样可爱极了。 “所以,以后要想出去玩,或者来找爹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珏儿使劲的点点头,钟鱼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对着他伸出小拇指, “那我们拉勾勾好不好,做一个约定,你答应我了,就不会再反悔,谁要是反悔,谁就是阿黄!” 珏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和钟鱼做了一个君子约定。 第二十章 骨画师1 回去的路上,钟鱼在街上看见有新出炉的桂花酥,突然想起上次和大人一起出门,大人那么金贵的人,竟然十分喜欢食甜。 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随后便想掏出银子来称一斤,准备回去孝敬孝敬上司。 “能在此处遇见姑娘,还真是缘分呢!”身侧传来男子的声音,还有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钟鱼侧头望去,那一身风度翩翩,正是竹公子。她下意识绷紧了背脊,手也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放着一枚薄如蝉翼的利刃。 “竹公子,还真是巧了。” “我与姑娘有缘,不如,我来做东,请姑娘吃些茶水可好?”竹公子假装看不到钟鱼的警惕,依然笑颜如沐春风。 可钟鱼却觉得他笑里藏刀,不怀好意,“还是不了,多谢竹公子好意,只是寺中杂事繁忙,就不叨扰您了。” 钟鱼正与她他擦身而过时,“你就不想知道王英儿的事?” 脚步顿时停住,钟鱼蹙着眉瞥向他,“果然是你!” “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竹公子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钟鱼知道他就是个恶魔。 竹公子再次开口邀约,钟鱼有些踌躇不决,她担心会有意外,但她又不想放过这个男人,他已然将罪名嫁祸给别人了。 现在所有人,包括大人,都在抓那个徐彦君,没有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好,你稍等一下,我买一些桂花酥。” 钟鱼来到桂花酥的铺前,见竹公子没有跟过来的意图,便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锭子,小声对铺主人说道, “给我称二斤桂花酥,等一下送到大理寺,一定要亲手送到薛棠薛大人的手上,然后替我给他带个话,我跟竹公子去茶馆吃茶,一炷香内回!” 随即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银锭子,大声的说道,“老板,给我称一斤荷花酥,要那个刚出炉的,热乎的,剩下的不用找了!” 拿上称好的桂花酥,便跟着竹公子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茶馆,竹公子在这还碰见了几个熟人,看起来像是熟客。 小二轻车熟路的将他们带到了楼上雅间,然后手脚麻利的上了茶点便离开了。 钟鱼冷眼看着十分有言情雅致的竹公子,“王英儿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竹公子轻笑了一声,拿起茶壶轻轻浇在茶杯壁上,茶香四溢, “你知道我的画为什么画的那么好么?” 钟鱼盯着他不语。 “那是因为有人在帮我,她们将灵魂奉献给了画,我只是将她们画出来,英儿,就是其中一个。” “只可惜,英儿还不够完美,她生有缺陷,常年累月的磨豆腐,让她的骨头有了些错位。 不过没关系,我只取走了一部分,经由我的处理,它最终还是个完美的作品!” 竹公子的语气越发的愉悦,钟鱼看向他越发癫狂的眼神,心慢慢凉了下来,她不可置信道, “所以,你取走了王英儿的骨头,将她,用在了你的画里?” 第二十一章 骨画师2 竹公子轻笑一声,“此乃上古秘方,古籍有铭,人骨入画,能使画显现人气,画中人活灵活现。 而我发现,如果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以她们的骨头磨成粉,再配以香料,混在那上好的墨里,也只有我,能将他们永远保存在自己最美的时候!” “荒谬!你为一己私心,杀了那么多女子,你竟然还舔着脸说是为她们好!”钟鱼气愤不已,猛地站起身拍了桌子。 竹公子不以为然,还将烫好的茶盏推了过来,“你何必如此生气,女子生气就不美了,快坐下喝口茶,散散火气。” 钟鱼警惕的看着他推来的茶盏,“我不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下了药!” 钟鱼后知后觉,这才察觉出不对劲,这人怎么如此胆大,竟将他的作案手法和盘托出,丝毫不怕她回去告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让自己回去! “你……”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子却晃了一下,钟鱼用手拄着桌子,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最后渐渐模糊,只剩下他那惨白的脸上如血般艳红的嘴唇。 “你很聪明,只可惜还是不够谨慎……” 大理寺, 虞倩倩从外面带回了一具尸体,薛棠看见后,眉头都拧成了结, “抱歉,我赶到的时候,这个徐彦君已经服毒自尽了,这些是从他怀里搜出来的。” 虞倩倩从怀里掏出一叠有些年头的纸张,上面都是一些画,还有枫林醉的底稿。 薛棠捏了捏眉心,“他不是自尽,是他杀,他根本不是徐彦君!” 虞倩倩一惊,“怎么会!我今日见到的人就是他,他一见到我就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会不是他!” “徐彦君是个画手,而这个男人的手指根本没有握笔的茧子,反而还有些粗糙,而虎口处也有一些磨痕,想必是常年干粗活导致的。 而且你说他是自尽,可是你看他的衣襟处,全是水渍,分明是强灌进去的。 钟鱼呢,她是仵作,只有她知道这个人是死后灌进去的还是生前就被人灌进毒药了?” 薛棠四下找寻了一番,未见其人,“钟鱼呢?还没回来?” 虞倩倩摇摇头,表示不知。而这时,林鹤川匆匆跑来,喊道,“这次你铁定要请我吃饭了!” “你上次让我查燕家的那块墨,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线索,那块金丝盘墨本来是皇家贡品。 但因新皇不喜这个味道,所以就不再供奉宫中,流传到了民间,却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价格十分高昂,近半年来就只卖出去两块,其中一块就是那个死掉的王英儿买的,另一块就是……” 薛棠打断他说道,“是竹公子!” “你都知道了啊!” “猜到了!” 而这时,院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捕快来报,说有一位卖桂花酥的老者非要见他们薛大人。 说有一位女子给了他两块银锭子买了二斤桂花酥,让他亲手交给姓薛的大人,还让他带话说,她跟竹公子去吃茶,一炷香便回。 薛棠脸色骤变,“遭了!” 第二十二章 骨画师3 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咯吱咯吱的响声。 钟鱼紧皱着眉头,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捆住了。 她用力的挣扎,却毫无作用,周围也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别做无用功了,那是牛皮绳,你挣扎的越厉害,收缩的就越紧。”竹公子从暗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包。 竹公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里还哼着调子,咿咿呀呀的,听起来倒像是南方的闽语。 “说吧,你到底怎么样才会放了我,不如你放我下来,咱们好好做个交易?” 钟鱼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与竹公子进行谈判,为自己争取时间,相信这会,大人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我这个人,最讨厌和别人做交易了,受制于人,一次就够了。所以,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了,乖乖的,我等一下会尽量轻一些。” 竹公子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布包,钟鱼一见,瞳孔猛地一缩。 里面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都是她验尸能用到的东西,解剖刀,刮骨刀,竹镊子,还有一些是剪子,锤子等大型分割工具。 上面还依稀残存着一些血迹,竹公子有些痴狂的看着他这些宝贝。 眼看着那小刀就要划破自己的皮肤,钟鱼急中生智,忙大喊道, “徐彦君是你吧!那本枫林醉就是你画的,你就算找人当了替罪羔羊,也没办法摆脱,你就是一个以靠画烂俗春宫图谋生的可怜虫! 什么画技高超,天上有地上无,那都是骗人的,就算你用了人骨又如何,画的烂就是画的烂,借助那些旁门左道又有何用,你……” “闭嘴!”竹公子尖着嗓子大喝道。钟鱼的否定让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钟鱼警惕的看着他,此刻眼前人已经被自己激怒了,现在能拖延一会是一会,她现在无比希望薛棠的出现。 “嗬嗬,嗬嗬……”竹公子的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笑声慢慢变大,最终他猩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钟鱼。 “你懂什么,我自小习画,五岁便能画山川草木,世人皆夸赞我为天才,我笔下的画每一幅都堪称绝世之作。 我如今用人骨入画如何,旁门左道又如何,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提起我竹公子,哪一个不是夸赞我的画活灵活现,如真的一般,提起我竹公子,哪一个不是……” “他们说的是竹公子,并不是你徐彦君,没有人知道徐彦君画过什么绝世之作。 他们能想起来的只有牡丹楼畅销的三流画本枫林醉,而竹公子,也不过就是一堆披着人皮浑身发烂发臭的骨头罢了!” 钟鱼有些鄙夷的望着他,冷漠的说道。自负者终自卑,竹公子亦是如此。 “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啊!”竹公子勃然大怒,当下便将小刀狠狠地插进钟鱼的肩部。 钟鱼闷哼一声,鲜血顺着肩部流了出来,竹公子也被这一抹红晃了眼。 第二十三章 受伤 “对待姑娘这么一个美人,真是失礼了。”竹公子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只见他将利刃拔出,钟鱼痛的叫出了声,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不去擦拭。 “我知道,你刚刚是想拖延时间,只可惜,你失算了,你的大人眼下恐怕正被徐彦君身亡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估计没工夫管你。” 竹公子将利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站在钟鱼的侧方,利落的划开了她的衣衫,露出一角肚兜的颜色。 冰凉的刀刃划破了她的肌肤,钟鱼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承认,在死亡的威胁下,尽管从前她从警近十年之久,但她还是可耻的怂了。 正当她要说什么,挽救一下自己的时候,门猛地被人踹开,咣当一声,连竹公子都没想到,一时怔住了。 门外,薛棠气喘吁吁,这一路他紧赶慢赶,终于找到竹公子的老巢,而且他这个破密室又建的十分隐秘,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开,幸亏没有来晚。 但当他瞥见钟鱼肩膀上刺目的伤口,还有那衣衫半解露出的粉色肚兜,他当即便气红了眼,跑过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其打倒, “你这个禽兽!” 薛棠一拳接着一拳,打的起劲,血混着牙齿从竹公子的嘴里流出,之前那稍显俊俏的脸,如今也已面目全非。 钟鱼怕他将人打死了,回去不好交代,便挣扎着喊道,“大人,大人,别把他打死了!” 薛棠听到钟鱼的声音,这才晃过了神,然后起身,背对着他,将官服解下,目不斜视的披在了钟鱼的身上。 而这时,虞倩倩带着一帮捕快终于姗姗来了,后边还跟着林鹤川这个跟屁虫。 “派人接管这里,把这个,禽兽带回大理寺,我先带钟鱼回去。”薛棠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怒气。 他解开了捆绑住钟鱼的绳子,绳结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薛棠撇了一眼,抿抿嘴,眼底的深意更浓。 他将钟鱼拦腰抱起,而钟鱼此刻没有了生命威胁,一下脱了力,昏了过去…… “救我,谁来救救我……” 钟鱼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她身穿着纸扎的喜服躺在未关的棺椁中,她的意识越发的模糊,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这时,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响起,钟鱼的求生欲强烈,她费力的伸出手,想要抓紧那一闪过的衣角,却终究徒劳。 她眼睁睁的看见那人瞥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胸前的银光一闪而过…… “啊!”钟鱼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睁开眼,屋里的陈设跟她在大理寺的屋子一样。 这时,肩处后知后觉传来一阵痛意,她嘶了一声,捂住受伤的肩部,这才恍然想起,她已经被大人给救了。 而这时,虞倩倩端着药推门而入,看见钟鱼自己坐起来了,连忙招呼她躺下。 “你这受了伤,伤口刚包扎好,别给弄开了,赶紧躺下。” 钟鱼乖乖的躺下,见只有她一人,忍不住问道,“我记得是大人救了我?” “是啊,你这都睡了一天了,昨日你是没看见,那薛棠一听你被那竹公子带走了,急成什么样。 这别看他平日懒懒散散的,这跑起来是真快,我愣是没撵上,啧,真是小瞧他了!” 第二十四章 骨画师结束 竹公子此刻蜷缩在昏暗地牢里的一角,发鬓杂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的如同一个猪头,而他的衣衫早已不复往日的整洁,皱皱巴巴,还印有一个脚印。 “徐彦君,本官问你且如实招来。王英儿与你是什么关系?”薛棠站在牢外严肃地问道。 竹公子嗤笑一声,“毫无关系。” “好一个毫无关系,你的一句毫无关系能让一个女子夜半离家去投奔你,能让她花了全部的积蓄为你买一块上等的金丝盘墨!”薛棠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 竹公子微微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金丝盘墨?哈,我说你怎么会找到我,原来在这,那个蠢女人还真是死了都不消停。”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呵,雁过留痕,你可别忘了,为你甘心赴死的那个徐彦君乃是你家家仆,你的身份倒是洗的一干二净,可没想到吧,正是你处心积虑留下的后手,暴露了你。 徐彦君,柳州人士,出身富庶,祖上三代读书人,母亲为柳州布坊织女。年少聪慧,三岁识文断字,五岁便画得山川百景图,世人皆夸你为天才画手。 可惜十六岁那年,中举不成,父亲又恰逢卷入贪污案,被格除,母亲自此一病不起。 与你自小有婚约的邵氏借此退了婚,另许他人,可惜在嫁人前夕就因意外过世,你也因此一蹶不振,从此销声匿迹。” “众人只知你是失踪,却不知你改名换姓来到京师,为谋生路,以本名画了枫林醉,又让你自小跟你一块长大的家仆代替你去牡丹楼谈生意,顶替你的名字。 谁料枫林醉大火,你也因为赚了些,后来你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少女骨入画可令画作传神,你便动起了歪心思,然后,就有了今日的竹公子。” 薛棠顿了顿,转头看向他,“我说的可对?” 竹公子哈哈大笑,不停的拍手,状似疯癫,“世人皆说你薛小侯爷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如今这一番言论,当真是刮目想看,果然,世人话不尽信,多的是流言蜚语害人。” “小侯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薛棠不以为意的说道,“从我在王英儿的家里找到的那本枫林醉。虽然你用的是两个身份,但一个人的习惯是没办法改变的。 鄙人曾有幸欣赏过你的画,你总会在画的留白之处点三个点,想来是沉思时无意点上的,我在枫林醉里也见过。 所以,我专门去钟宝阁等你,你对钟鱼的态度让我更加确定你就是枫林醉的画手。” 如今一番言论,倒是叫竹公子心服口服了,“没想到,我这么早就暴露了。也罢,输给你,不算亏。” “既如此,你便老老实实交代,你这些年售出的画不在少数,都是用的少女骨?她们尸首在何处,为什么这么久竟无一人来报案,你肯定还有同伙吧?” 竹公子垂眸低笑,“那些人的尸首去哪了,我也不知,我只是按月去约定好的地方去取人骨,有一个男人会在那里等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尸体从何而来,我也不知,但他们却以此来威胁我。数月前,他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断了货源,那眼下正处在我要交稿的时候,我没办法,才杀了王英儿。” 薛棠一听急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你们在何处见面,见面时间是什么时候?” 竹公子刚要张嘴,却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血,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薛棠一惊,急忙让人打开牢房,但却来不及了。竹公子只挣扎了一下,转眼便咽了气,倒在地上,眼睛还是睁的。 第二十五章 华灯初上 竹公子死了,死因中毒身亡,薛棠排查了当日出入地牢的所有人,结果当真找到了漏洞,那个来送饭的许氏。 但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自缢于家中,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这里,但薛棠知道,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竹公子背后的势力,绝不止一个人! 薛棠忧心忡忡的回到大理寺,正好看到钟鱼从屋子里出来,他紧锁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有伤在身不好好在屋里养着,跑出来做什么?还嫌添的麻烦不够多?” 钟鱼愣了一下,温声道,“我躺着够久了,想着出来透透气,而且我听倩倩说,今晚会有花灯节,想去看看,大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惹了一堆麻烦,还想着玩儿?”薛棠斜着眼,满脸都写着我在生气。 钟鱼想了想,便拉住了他的衣袖,还左右晃了晃,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说道,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给您按按摩,舒缓舒缓,您就大人有大量,陪小人去看看那花灯呗,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看过花灯呢!” 薛棠不为所动,钟鱼再接再厉,给他揉了揉肩,还借机摸了摸小手,就当她准备借着按摩天池穴摸脸的时候。 薛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咳了一声,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我看你这哪是在按摩,分明是!” “是什么?”钟鱼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薛棠一时语塞,愣了片刻,“罢了,本大人就饶你这一回,陪你去看看那花灯,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钟鱼笑了笑,这时她瞥到了薛棠胸口露出的一角银光,脑子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那个梦,梦中提着灯笼的男人胸口好像也带了什么东西,银光闪闪。 她状似无意的问道,“大人,你胸口的那个是长命锁么?那个好像都是小孩子戴的,很少见大人戴啊!” 薛棠摩挲了一下胸口的长命锁,眼神攸的一变,半晌后,才回道,“谁说长大就不能戴了,这是我生母留给我的,我从不离身。” 钟鱼有些后悔试探这么一下了,让他想起了伤心事,“抱歉啊,大人,我不知……” “无事,左右都是以前的事了。”薛棠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大雍的花灯节是出了名的热闹,傍晚开始,直至天明,花灯连放三日,城门大开,举国欢庆,京师便是真真正正的不夜城。 钟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花灯,各种颜色,一个接一个的,应接不暇。 而整条大街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超大的花灯,这个灯做工非凡,烛火映在灯笼上,十分通透。 一般花灯都是用纸扎的,可这个虽然通透,但极有韧劲,看着那灯面倒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就连接缝处都是用针缝的而非是糊上去的。 上面还画着飞鸟和柳枝,简简单单却极显童趣。薛棠见她看的入神,便点明道, “这灯笼原是这届花灯的灯王,是胡氏夫妇做的,今年是他们蝉联的第二年灯王,做灯笼的百年老店了。” “怪不得有这手艺,还真是传承啊!”钟鱼不禁感叹。 这时,意外发生,不知是谁在此点燃了烟花爆竹,崩起的火星子,沾上周围的纸扎灯笼,霎时火光四起,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薛棠下意识的去拉钟鱼的手,却不料他们早已被人群冲散。 大火燃到灯王处,火焰包裹着花灯,就当众人以为灯王就此陨落之时,却见火光四起,灯笼被火焰包裹,周身却完好无缺,众人皆惊呆了。 钟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想起了那夜火光四起,一群人围着她又唱又跳,逼她穿上了纸扎的嫁衣,将她困于棺材之中,耳边想起了诡异的歌谣。 待她清醒后,她见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衫,胸口的长命锁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他抬起头, 深不见底的眼眸倒映着自己鲜红的纸嫁衣,他静静看着自己,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这时,手腕蓦地被人拉住,记忆戛然而止,钟鱼回头一望,薛棠焦急的面容,与梦中那张嗜血的脸渐渐重合。 第二十六章 误会迭生 好好的一场花灯节被搅得七零八碎,残骸满地。虞倩倩接到寺卿的命令来维护秩序,恰好看到薛棠和钟鱼在这边。 “你们是来看花灯的么?钟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刚刚匆忙,只顾着她的安全,这时经由虞倩倩的提醒,这才看到她的脸惨白的厉害。 “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薛棠略带担忧的看着她,怕她晕倒,还虚扶了一下。 谁料,钟鱼却避开了他的手,“我没事,就是刚刚人太多了。” 不对劲,薛棠皱了皱眉,这钟鱼怎么别别扭扭的,这反应也不太对劲。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而不远处有捕快喊道,“大人,这边有情况,你们快过来看看啊!” 薛棠也顾不上钟鱼的情绪了,赶忙往那边走,直到看见地上那个灯王的残骸。 说来有些奇怪,别的灯经火一烧都成灰了,但唯独这个灯王,做灯笼的面完好无损,内里做支架的竹签子却是烧成了灰,如今就剩一个面躺在地上,在火光的映射下,活像张人皮,而它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类似梅花形状的印迹。 看到这个印迹,薛棠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看起来略有点眼熟的模样。 “我觉得这可能是人皮,但具体得带回去看一下。”身后传来钟鱼的声音。虽然刚刚的事情搅得她脑袋都乱糟糟的,但正事当前,还是以正事为主。 如果真是人皮,这就是一场人命案子,薛棠没有丝毫犹豫,派人将灯王的残骸包上拿回大理寺,还第一时间让人去找做灯笼的那对胡氏夫妇。 回到大理寺,钟鱼却安静的异常,直接去了停尸房。 将皮面整齐的铺在桌上,那朵梅花的印迹确实是天生长的,上面还有一点没清理干净的绒毛。 边缘切割整齐,还经过打磨处理,所以才显得如此有韧劲,但表皮火烧不破,却是另有玄机,但这确是张人皮无疑。 钟鱼洗净手,看向窗外,暗夜笼罩着院子,忙碌了一整晚,众人皆已歇息,四下寂静悄无声息。 钟鱼蜷缩在角落里,记忆里那张脸又浮上心头,那确确实实是薛棠,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原主死前,难道原主的死当真与他有关! 所以薛棠见过自己,但却在张屠户家中却装作是第一次遇见,还是说那是他的早有预谋?他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包括让自己进大理寺? 她不敢细想,抽丝剥茧,她害怕剩下的只会是血淋淋的真相。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人在?钟鱼一下警惕了起来,脚步声渐近,就当黑影马上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利落的将腰间的利刃咻的一下抽出,横在那人的颈处。 “别动!” 然后将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烛火点燃,回头一看,不禁哑然,“怎么是你?” 薛棠睁大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颈处还横着自己的利刃,她此次没留手,果然,忙不迭的将刀移开,那颈处赫然划着一道红痕。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害我以为是什么贼人!”钟鱼见他被自己所伤,赶紧拿来这里的药箱。 薛棠乖乖的被她拽着,让抬头就抬头,十分的配合,“我一直在院子里等你,后来我看这屋的灯灭了,你这还有伤在身,我怕你太累了,在屋子里晕倒了。” 钟鱼蘸着药的手微微一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做什么亏心事,想要补偿我?” “开什么玩笑,我,薛棠,永城侯府的小侯爷,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我关心你,那是因为本官爱民如子,体恤下属!” 第二十七章 猪肉铺子 钟鱼不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手下没轻没重的上药。 “嘶!你轻点,我这好歹也是被你伤的,就不能温柔点!”薛棠疼的龇牙咧嘴的怪叫着。 “矫情!”钟鱼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但手下还是放缓了些。 玩闹过后,二人皆无言,半晌后,薛棠轻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我哪里惹到你了么?” 钟鱼在心底赞叹他的敏锐度,“我没有,你想多了。” 这时,窗户被风吹开了,蜡烛被风给吹灭了,钟鱼赶去关窗户时,黑暗里,薛棠清冷的嗓音响起,“钟鱼,你知道大雍有一个秘密么?一个传说可以富可敌国的宝藏。” 钟鱼微微蹙起眉,这好端端的提什么宝藏,中二期么? “我不清楚什么秘密,不过我想所谓宝藏都是前人留下来欺骗后人的,若真有宝藏,前人为什么不用,非要留给后人,哪会有人那么好心?” 薛棠轻笑了起来,就连语调都变得有些愉悦,“你说的对,那都是骗人的。” 钟鱼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什么宝藏,但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很重要,至于那记忆里的他和原主的关系,以及他背后的诸多秘密,都需要时间去慢慢的查…… 次日一早,胡氏夫妇就被带到了大理寺,两个老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可知这灯笼是人皮做的?”薛棠眯着眼睛仔细观察那二人。 那二人一听连忙跪下,那胡老头声泪俱下的说道, “大人明察,小人当真不知那是人皮啊,小人世代以做灯笼为生,平日里做灯笼那都是用纸扎或者是猪皮做的,小人胆小,杀个猪都是让人弄好直接送来的,更别提那杀人了啊!” “你慌什么?本官又没说你杀人了,你这么着急摆脱罪名,是不是有些不打自招啊!”薛棠敲了敲桌面,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则眼睛一瞬不瞬紧盯着他们。 “大人,小人就是普通老百姓,这灯笼是小人做的不假,但确实不知它是人皮,我们只当它是猪皮,且我们一直是在东街口左数第一个猪肉摊那进货的。 这灯笼是特地为今年花灯节做准备的,所以我们夫妇大概一月前就订货了。而且大人你看如今这人皮灯笼的名号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上我们家那买灯笼啊!” 胡老头颇有些委屈的说道。薛棠觉得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况且现在确实没有证据说这胡氏夫妇杀人剥皮。 但这灯笼确实出自他们手里,眼下却不能将他们收押,只能将他们放回去,再让人好生看着。 胡氏夫妇离开后,薛棠准备去他们所说的那个猪肉摊看看,正要出门时,恰好遇到钟鱼,便带上她一起。 来到这东街口左数第一个摊位这,薛棠一看,嘿,乐了,竟然是熟人! 钟鱼也十分惊讶,“张屠户,怎么是你呀?” 张屠户正在给人割肉,一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这不是当初给自己平反的小侯爷和那个钟兄弟嘛! “钟兄额……钟姑娘!”张屠户本来非常高兴,但一看钟鱼身上穿的罗裙,一时有点迷茫,挠了挠头。 看着只有这个人一直坚信自己是男子的钟鱼,实在是万分感动。 “张屠户,真是好久不见了!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张屠户一听立马笑呵呵的回应道,“是啊,这还要多亏当初小侯爷和钟姑娘的帮助,帮我洗脱罪名,现在我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等会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割二斤猪肉回去吃,我这的猪肉都是实打实家养好猪,保证不腥!” “张屠户,说来也是巧了,本官正好有个猪肉的事要找你问问话!” 第二十八章 死者小梅 张屠户收拾好铺子,跟他们回了大理寺,这可是他头一次进官府,属实有些胆怯。 钟鱼贴心的给他送了茶水,安抚他,“你且放宽心,就是寻常的问问话,你不用太有压力。” 张屠户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钟姑娘,你说小侯爷招我来是什么事啊,是不是我那猪肉出什么问题了?” 正好,薛棠过来了,回他,“你那猪肉确实有点问题,西街那个做灯笼的胡氏夫妇,认识么?” 张屠户点点头,“认识,他可是我的老客户了,每次都订很多猪皮,回回都是我给他们送货上门的。” “那一个月以前你给他们送过货,有印象么?”薛棠直勾勾的看着张屠户的眼睛,试图在里面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有印象,大概是一月以前,那个老胡头跑来跟我说要十斤猪皮,而且他这个人特别矫情,必须是猪胸脯的肉皮,说是那里的皮最嫩,旁的都不要。” “你可知,你卖的猪皮里面混有人皮!” “这不可能!”张屠户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猛地一拍大腿,这一动作,倒是吓了薛棠一激灵。 “张屠户,你冷静一下!”看见张屠户十分激动的神情,钟鱼赶紧制止了一下。 “钟姑娘,你来评评理,我卖猪肉也算是有些年头,每日在我手里过的猪肉不是上千上百,我怎么可能连猪皮和人皮都分不出来! 更何况,我那是猪肉铺子,怎么可能出现人皮,小侯爷,你们莫不是怀疑张老三杀人吧!”张屠户神情激动,口水四溅,大有一副要以证清白,血溅当场的模样。 “我们只是初步怀疑,而且根据胡氏夫妇的口供,他们说他们家的灯笼都是猪皮所做,皆是来源于你的铺子,他们并不知道此次灯笼材料是人皮。”薛棠冷静的为他分析一二。 张屠户也渐渐平息了一下心情,但他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只能无力的说,“我那铺子都是家养的猪肉,小侯爷你们可以随便验。” “你那铺子,平日里只有自己打理?没有经手他人?”薛棠叩了叩桌面,表情严肃。 “有一个来搭活的活计,是个姑娘,叫小梅,别看她是个姑娘,力气可大哩!只不过她一个多月以前就跟我说她要回老家,然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张屠户如实说道。 闻此,薛棠和钟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那小梅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张屠户被他们吓了一跳,而后想了想,慢吞吞的回答道,“她的锁骨处有一个梅花的印迹算么?” “她一个姑娘家,你怎么知道人家锁骨那有个梅花印迹?”薛棠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 张屠户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那真是不小心看到的,那天她在院子里洗头发,那个扣子没扣好,就,就不小心瞥到了,就一眼!” “那你知道,小梅平时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张屠户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小梅这个姑娘,很是老实,平日里都不舍得买什么胭脂,发了工钱也都是存下来,但她人特别好,来我铺子上买肉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薛棠想了想,问到这里,线索又断了,这个张屠户想必也不知道什么了,便摆摆手,让人送他回去,并且嘱咐他,最近都不能出摊了,张屠户也表示理解。 等张屠户离开后,钟鱼看着愁眉不展的薛棠,问道,“现在已经知道人皮就是小梅,这说明小梅是他杀,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派人去小梅的老家看看,找找情况,然后,你跟我去趟胡氏夫妇和张屠户的家里,我再让人排查这附近所有的破庙,荒山,乱葬岗,看看能不能找到尸首!” 第二十九章 毫无线索 对于查案子这件事上,薛棠的能力还是值得让人信服的。 用过午膳后,薛棠将指派都分了下去,然后就带着钟鱼去了胡氏夫妇的家里,他们两口子因老年丧女,悲痛欲绝,便从热闹的东街口搬到了稍显安静的西街口。 西街口这里临着护城河,夜晚来此,还别有一番风情,有很多文人每逢科举之际,都会来此赋诗一首,而胡氏夫妇的家就在护城河的最边上。 胡氏夫妇一看见薛棠他们两人都十分的热情,而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的简单,没有什么昂贵的古董字画,也没有附庸风雅,都是些简简单单的木质家具,还稍显年代感,能看出来使用了很多年。 胡老太给薛棠和钟鱼二人都上了茶水,她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模样,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因为一直都是笑脸,所以能看出来她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 胡老太特别喜欢钟鱼,一直拉着她的手,问家长里短,芳龄几许啊,有没有许配人家之类的,都是些老人家都会问的问题。 钟鱼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奶奶一样,很是亲近,胡老太感慨道,“钟姑娘,这人老了,就是嘴碎了点,你别见怪,若是我家姑娘还活着,也跟你这般大了,唉。” 一看胡老太想起了伤心事,钟鱼赶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您放心,胡姑娘肯定是在天上过得很好,也一直在保佑着你们的。” 胡老太抹了抹眼角,点了点头,看起来就是个十分伤心的小老太太。 “钟姑娘,你这皮肤可真好,到底还是年轻啊,真好!”胡老太摸着她的手感慨道。 这时,薛棠提出来想去他们做灯笼的地方看一看,胡老头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大人,这就是平时我和内人做灯笼的地方,地方狭小,二位小心啊!”胡老头细心的嘱咐道。 这是一间连体房,两个房间中间打通,变成一个屋子,左边是平时做灯笼的地方,右边则摆放着灯笼,听胡老头说,灯笼订的多时,一般这里都放不下,大多都放在院子里,免得被挤坏了。 而钟鱼扫过那些灯笼,大多都是猪皮灯笼,再就是普通的纸扎灯笼,根本没有他们花灯节上见到的那盏人皮灯笼。 而薛棠则看了看案面,发现上面有一些砍刀和小尺钩的模具,心里暗暗生了疑,而门口的胡老头看见则解释道, “那都是做灯笼内部时用来做竹签的,那还有刷子和磨石,是用来刮猪皮上面的毛和拉皮磨皮的。” 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解释的通,整个屋子看下来,并无什么不妥,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日落之前,薛棠和钟鱼拜别了胡氏夫妇,一路上,薛棠都很沉默,这一点都不像他的性格。 钟鱼忍不住瞅了他几眼,终于在她们经过护城河时,薛棠开口道,“这一路上,你一共盯了我有十五次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个案子怎么想的,那个胡氏夫妇看起来那么和蔼,不太像会杀人的,而且他们的年龄也确实不太允许他们干那种分尸剥皮体力活!”钟鱼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况且他们两人能做那么多灯笼,并以此手艺谋生,体力肯定比你好!”薛棠毫不留情的回怼道。 钟鱼撇撇嘴,“那你是觉得他们有问题?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线索,怎么查啊?” “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什么都没有或许恰恰是问题的所在,怎么可能那么干净?”薛棠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三十章 偷鱼的人 这时,护城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薛棠眼神一变,拉住钟鱼的手腕,往下一蹲,轻轻虚了一声。 钟鱼往他的身边的凑了凑,薛棠以为她害怕,便从拉着她的手腕变成环住了她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在抱着她一样,钟鱼顿了顿,没说话。 “他们违捕者,专门来偷钓护城河的鱼。”薛棠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羽毛落在了钟鱼耳边,她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朵,然后悄声问道,“护城河里面的鱼不能钓么?” “护城河连接宫中,里面的鱼都是皇宫里养的,品种有些珍贵,禁止垂钓捕捞,但因为常年被喂的膘肥体壮的,有不少人就起了歪心思,多数都是卖到鱼市或者菜市场上。” “等一下我从左边过去,你从右边过去,包抄一下,抓住他们两个。”薛棠小声的传达着指令,看着钟鱼坚定的眼神,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乎乎的。” “喂!别乱摸啊!”钟鱼不满的叫道。 而就是这声不小心被那俩人听到了,“谁,谁在那!” “糟了!”钟鱼暗道不好,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去抓人,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两个人都跑了! 薛棠抱着膀站在河边,斜着眼看她,钟鱼自知理亏,“我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那便扣你半个月工钱吧!” “什么!”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要钱,这是钟鱼的底线! “大人!您心地善良,大人有大量,咱商量商量,别扣钱啊!有事好说!”钟鱼拽着他的衣袖左右的摇晃,一个劲的撒娇。 但薛棠已然明白了她的套路,这小小的撒娇他已经免疫了。 二人吵吵闹闹的,这时,薛棠眼尖,看到河边似乎有些东西,“这是什么?” 钟鱼看过去,好家伙,一大片的死鱼。 “大人,这鱼怎么会死这么多?”钟鱼不解,薛棠也不明白。 鱼死亡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怎么会这么多,而且这些鱼都源自于宫里,难不成是宫里有人投毒杀鱼? “这些鱼有问题,带回去两条,明日检查一下。”钟鱼点点头。 次日一早,许久未见的林鹤川突然登门,喜气洋洋的,搂住薛棠的脖颈说道, “东市前些日子新开了一家酒楼,从外面过来的,听他们说味道好极了,棠棠,咱们走起啊!” 薛棠面无表情的拉开他的手,“别乱叫,我不好龙阳。还有,你这是终于解放了?你家老爷子舍得放你出来了?” “嗐,别提了,也不知道我家老爷子从哪知道的情报,说我夜夜牡丹楼,我哪有天天夜宿牡丹楼,我明明白天去的比较多。这不就被关起来了,还断了我的钱路,这不你前一阵子抓人,刚被放出来,这我被放,就来找你了,看我多好!” 林鹤川的嘴真是滔滔不绝。 “哦,牡丹楼那事,就是我举报的,看来还是关的时间太短了。”薛棠随手拿起一本抄了过去。 林鹤川被砸了一下,又听到这个消息,怪叫一声,“什么!薛棠,你是不是我兄弟,你居然背叛我!不行不行,我可受不了这委屈!你今天必须得请我吃饭,还得是吃好的!走!” 薛棠摇摇头,十分无奈,但谁让自己是他的狐朋狗友呢! 酒楼, “我说,说好的你请我吃饭,怎么,她们是怎么回事?”林鹤川伸手一指,旁边坐着的钟鱼和虞倩倩,甚至还把阿黄带了过来。 “反正是我请,不如当聚餐了,总归是要花钱的,而且我们部成立以来,还没有一块吃过饭呢,这次人比较全,就一起吃吧!” 薛棠大张阔斧的靠在椅背上,很随意的说道。 林鹤川十分不满,刚想发作,虞倩倩不耐的斜了他一眼,他立马就老实了。 第三十一章 诡异的酒楼 “行了,不是你要吵吵吃饭么,点菜吧!”一旁的小二早就等候多时了,这时笑呵呵的上前来说道, “各位客官,您看要点什么,咱这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林鹤川一下子就笑了,“哟,口气还不小,这样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你们家特色叫什么什么鱼来着,上个那个,然后别的你看着上。 反正爷就俩要求,要贵,要好,吃的不满意,看着他了么,京师赫赫有名的小侯爷,到时候把你们家店砸了!”林鹤川翘着腿,拽的没有个模样。 薛棠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虞倩倩更是一脸不屑。 小二满脸堆着笑离开了,没一会就上来了几道菜,这时,钟鱼提出要去小解一下,问了路后,去了后院,却没想到碰见个熟人。 此人正是昨天夜里去护城河偷鱼的那两个人之一,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家酒楼的人,钟鱼跟踪他一路来到了后厨,看着他轻车熟路的跟后厨里的人问好。 而且他还带了一筐鱼,鱼在框里,看不清是不是护城河里的鱼。 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一个空隙,溜了进去,蹲在篱笆下面,近距离的看到了活的鱼,与昨天夜里不同,她眼下看的分明…… 雅间内,林鹤川看着满满一大盆的鱼,馋的直流口水,“闻的可真香,我先替你们尝一口!” 说罢就将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嗯~这鱼肉不仅肥美,而且这肉质非常鲜嫩,可太好吃了!你们快吃啊!” 薛棠心里想着钟鱼怎么还不回来,而虞倩倩就是单纯的看不上林鹤川的吃相,有些犯恶心,而阿黄此时像是闻到了什么,使劲的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大声的嚎叫了起来,甚至还站起身,努力伸出狗腿扒拉着林鹤川的衣服。 “嘿,我说你这只狗什么毛病,别扒了,爷的衣服啊!”林鹤川被阿黄的爪子挠来挠去的,衣服都快被撕成条了。 而薛棠看见这反常的一幕,想起了之前在钟宝阁见到竹公子时,阿黄也曾这样过,当时,钟鱼的解释是,阿黄闻到了血腥味? 薛棠面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看着满桌的菜色,心里犯起了嘀咕。 而这时,钟鱼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大声道,“千万别吃那鱼!” 一进门就看见阿黄用嘴使劲拽着林鹤川的袖子,她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林鹤川吃了块鱼肉,阿黄突然就叫起来了,你先说你怎么了,刚刚去哪了?怎么喘成这样?” 钟鱼一听林鹤川吃了鱼,有些着急的说道,“我刚刚在后院见到昨天晚上去护城河偷鱼的那个人了,他把鱼都送到这儿来了,还有,大人,这些鱼果然不对劲,他们食人血!” 薛棠听见这话,脸色十分难看,而林鹤川一听,更是面如菜色,猛地推开阿黄,转身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把黄水都吐出来了。 虞倩倩赶紧躲到一边,用手放在鼻子前扇风,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嫌弃的问道, “现在怎么办,要把这老板先抓起来么?” “别打草惊蛇,先回去带人包围这里,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带回大理寺,后院的那些鱼也全部带回,钟鱼,你回去研究一下。”钟鱼慎重的点点头。 “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些鱼食人血?”薛棠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钟鱼有些尴尬的把手往后一藏,这一举动自然美逃得过薛棠的眼睛,他用力一拽,将她的手扯了过来,细细看去,食指处竟有一道齿痕,咬的还挺深, “你是傻么,竟然拿自己给他们当鱼饵,那些鱼怪气怪气的,别是带着什么病,咬了你一口,你再发了病,你再传染给我们,大理寺岂不是都因为你遭了殃!” 第三十二章 吃人肉的鱼 薛棠带着钟鱼回去上了药,本来钟鱼觉得这点小伤自己就好了,哪里还用的着上药,但他坚持,还非说那鱼身上有病。 半晌后,虞倩倩将人都带了回来,当然还有后院的那筐鱼。钟鱼抱着那筐鱼去了停尸房,薛棠则是审那些人。 没了那些香料的掩盖,这些鱼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恶臭,有些甚至还翻着肚皮,肚子上全是腐烂的肉。 钟鱼利落的将鱼解剖,翻开鱼肚子,里面有一些颗粒状的东西,拿出来一捻就成泥状,但可能是这个鱼消化比较好,这种东西残留的不是很多。 所以钟鱼一连杀了好几条鱼,终于看到比较多的这种颗粒状东西,形状类似鱼食或者肉泥类,但却比普通的肉要有韧劲,放于水中,久置不化,还飘出了一层油脂,上面有腐烂的腥臭味。 仔细看看,里面的肉丝成分跟猪肉有些相似,但找到大量的颗粒后,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却发现了黄色的脂肪,黄色的脂肪只有鸡肉有,那么这些颗粒是,人肉!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钟鱼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薛棠,而薛棠正在审问这些人,他们对偷捕护城河里的鱼供认不讳。 当得知那些鱼都吃了这种肉后,也是大吃一惊,连连跪在地上磕头,表示自己是真的不知情。 几番问询后,薛棠确定他们确实是不知道那些鱼食白肉。 而林鹤川在得知那些鱼吃了白肉后,更是止不住的吐,林府鸡飞狗跳的为他去请大夫。 而京师那条护城河里有吃人肉的鱼,这一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就跟那灯笼一般,家喻户晓了。 宫里自然也是晓得了,天子震怒,命令大理寺卿必须彻查此案,严惩幕后真凶,大理寺卿在朝上挨了骂,回来自然心里不痛快。 可薛棠是小侯爷,身份特殊,自然不敢骂,但这个案子却是他负责的,只能每天苦口婆心的表示他有多难做,然后规劝他,让他早日破案。 灯笼的案子还没破,眼下又出了护城河人肉案,真是片刻不得消停。 而钟鱼此刻站在停尸房里,看着那一堆人肉颗粒和一摊人皮犯了愁,她有了一点思路,但是却没有实践的可能性。 假设,人皮和人肉是来自同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他们的人体的组织肯定是一样,如此就能断定,这两起案子是一个人做的。 现代科技发达,验个DNA比对就可以,但这是古代啊,如何能证明人肉和人皮同属一个人,这人肉剁的比饺子馅都细! 而薛棠走了进来,见她愁眉不展的,便贴心的询问她,而钟鱼简要的用古代他们能听懂的方式说了一遍,虽然明知道他也没办法。 说了之后,钟鱼的心情好多了,而薛棠则陷入了沉思,细长的眼帘微微下垂,半遮住了眼睛,这脸上白白净净的,连一点黑头和毛孔都找不到,着实让人有些嫉妒。 “虽然分辨不了人皮和人肉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这两个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钟鱼一惊,“大人的意思是?” “护城河在西街口,凶手肯定是在西街口住,因为如果是别的地方的人,不会大老远非要到护城河投,所以我断定这个人肯定走不远。 至于那人皮,我之前在竹公子那找到了一样东西,是一块刻有梅花样的蜡石。” 钟鱼有些疑惑,“蜡石,那是什么?” “蜡石通常用在孔明灯里,或者灯笼里面,比一般的火石燃烧时间要久,重要的是,蜡石很常见,但刻有梅花样的却不常见,而我在张屠户的肉铺里也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蜡石。” 第三十三章 人肉包子 “所以你怀疑小梅是竹公子杀的?可是没道理啊!竹公子不是只要骨头么,那人皮是?”钟鱼脑子有点混乱。 “不能断定小梅就是竹公子杀的,但能确定的是竹公子是认识小梅的,而且竹公子临死的时候曾经说过,他的骨头来源于一个男人,他只亲手杀过王英儿。 所以小梅就是竹公子的上家杀的,至于那个人肉,我们只需要……”薛棠贴近她的耳朵耳语了一阵。 呼吸的热气在钟鱼的耳边喷洒,酥酥麻麻的,弄得她有些心痒痒。她冷不丁的微侧过脸,二人的唇皆在咫尺。 薛棠有些讶异她突然转头过来,此刻,他们的距离也不过一指之间。 二人僵持着,半晌后,“大人,你脸红了。” 薛棠这才恍然如初,立马转头,狠狠的咳嗽了几声,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都好像是被煮过了一样。 钟鱼倒是不见害羞,还笑眯眯的看着他,还贴心的给他拍了拍后背,以免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此事,就按我说的办,咳,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竟一溜烟的跑掉了,身后是钟鱼那略有可惜的戏谑眼神。 一日后,茶馆内, “听说了没,那个在护城河喂鱼吃人肉的凶手抓住了,啧啧啧,这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得亏咱么大理寺办案有方,这么快就给抓住了!”吃瓜群众一号说道。 “可不是,听说那个凶手是个咱隔壁巷子的,你瞧瞧,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可得提高警惕,没准这些个变态杀人狂就在咱们之中。”吃瓜群众二号神经兮兮的说道。 而街头巷尾也都在说这件事,这时,茶馆有个黝黑的壮年扔下一块碎银子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这天夜里,护城河边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男子穿着短衣布衫,肩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 男子靠近河边,警惕的将怀中布包打开,里面都颗粒状的肉馅,他随意撒到了河里,静谧的护城河顿时热闹了起来,鱼群疯狂的抢夺肉馅,一口接着一口,男人看着争先恐后的鱼群,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多吃点,多吃点,嘿嘿嘿嘿!” 这时,虞倩倩带着一堆人早就埋伏多时,此刻跳了出来,“不许动!可算逮住你了,不枉姑奶奶我蹲了你好几日,跟我回大理寺!” 男子一惊,慌乱逃窜,可四周都是人,只有眼前的是个女人,他一咬牙,扑向了虞倩倩。 谁料,虞倩倩嘴角微微上翘,一个横档拦住了男子,随后又是一个后旋踢,直接命中男子裆部。 深夜的护城河边传来了男子的惨叫声,惨烈的场面令在场所有男子都下意识的夹住了腿。 男子被带回了大理寺,而他包里的那些肉馅经过钟鱼的检测,确定都是人肉。 而这个男子看起来也是十分的眼熟,他就是西街街口卖包子的许大壮。 “许大壮,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薛棠坐在上方,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下面许大壮不停的磕头,表示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求他开恩。 “本官问你,你将人剁成了肉馅,那尸骨何在?” “大人,小人不敢说谎,小人确实没杀人,这人肉是我从黑市上买的,我们家的包子一直做得不如东街口那老刘头卖的好。 我也是那天醉酒听到别人说,人肉是香的,这才起了歪心思,原本只是想试一下,加在我们家的包子里,没想到,真的让我做成功了,我,我,我有罪!我不是人!” 许大壮跪在下面,不停的扇自己大嘴巴,一下接着一下的,打的嘴角都渗出了血。 第三十四章 胡老头与黑衣人 薛棠蹙着眉,根据许大壮的口供,他是从黑市上买来的人肉,那这个案子跟上一个人皮灯笼案不是一个人? “你可知,在黑市卖给你人肉的是何人,有何特征?” 许大壮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脑门上的细汗一层接一层的。 “那人戴着斗笠小人也没看清他的容貌,只知是个男子,且声音有些沙哑,走路还有点跛,年岁应该不小了。” 薛棠沉思了一会,“可有明显特征?” 许大壮都快尿裤子,苦思冥想,总算想起来,他第二次去买人肉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右手侧面有一块火烧的疤。 薛棠的脑子里,快速闪过最近遇见的人,张屠户是屠夫,他的手上布满了很多刀痕,但唯独没有火烧的疤,火烧的疤…… 电光火石间,记忆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走路带跛,手腕处有一道暗色的疤,那是,胡老头! 想通线索后,许大壮就被收监了。薛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单凭许大壮的证词实在是太单薄了,根本不足以作为证据,如果可以当面抓住他就好了…… 另一边,胡老头得知许大壮被抓,深知此人靠不住,一定会把自己泄露出去,他急忙回到后院,将笼子里一直灰黑色的鸽子放出。 深夜,他来到一处荒野,他一路警惕,那个薛棠果然盯上了他,派人看着他的院子,幸亏他熟知西街的大街小巷,把人给甩掉了。 这时,从林中走出一个黑袍人影,胡老头大喜,赶忙走上前去,谄媚的说道,“主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把鸽子放出来找我,万一被人盯上,你我都要人头落地!”黑袍下,男人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主子,小人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眼看着那个薛棠就要打上门来了,如今那许大壮被抓,那查到小人身上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主子,您可一定得救救小人!主子!” 胡老头的声音刚开始委屈,后来情绪越发的激动! 黑衣人一脚踹了过去,踹的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你个蠢货,叫这么大声,是要把人都引过来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当初就说过,让你小心行事,你瞧瞧你找的那两个蠢货。 当日在大牢,若不是我买通了送饭的人,给徐彦君下了毒,如今你哪还有本事在这跟我大小声!那许大壮更是愚蠢至极,几句话就被薛棠给套出来了!” “主子,主子,我错了!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胡老头抱着他的腿小声的哭喊着。 黑衣人看着十分恶心,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弃卒保车了。胡老头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阴恻恻的说道,“主子,您之前让小人查的箱子,有线索了,等这件事情风头一过,箱子立马给您奉上。” 黑衣人眼睛一眯,“胡老头,你敢威胁我!” “不敢不敢,只是如今这世道,小人生活不易,身上总得有几个自保的本事,这样才能让主子更信赖!” 黑衣人没有言语,半晌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样说道,“好,你且回去等着,我自有办法,转移薛棠他们的注意力,你回去收拾收拾离开京师吧,到时候自然有人接应你!” 胡老头喜出望外,立马跪下来磕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不过,你可别忘了,那个箱子!” 胡老头立马保证道,“主子,你放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箱子一定给您拿来!” 黑衣人默许后,胡老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而他离开后,从身后的林子里又走出一个人,此人正是燕五。 燕五有些担忧的问道,“爷,就让他这么走了?” 视线一转,黑袍下,黑衣人摘下面具,燕昭风的面孔蓦然出现,他冷笑道,“放心,那胡老头蹦跶不了多久了。” 钟鱼这几日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忽远忽近,有时候她一转头就能看见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她心中生疑,快步回到了大理寺,碰巧看见大人正在喂阿黄,她赶紧走了过去,眉间紧蹙,“大人,这几日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不知是不是凶手派来的?” 薛棠闻言抬起头,一脸狐疑道,“应该不会,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怎么可能,我天天都待在大理寺,偶尔出去也就是买一些吃的用的,都接触不到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得罪人?”钟鱼连连摆手。 “这就奇了怪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几日便安心在寺里呆着,少出去,外面跟着你的人迟早蹲不住,主动出来现身的。” 钟鱼点点头,大人说的果然有道理。 这时,林鹤川从外面走过来,明明都开始入秋了,却还是手拿一把折扇装文雅,脸上还笑的荡漾,“我的朋友们,近来可还好啊?” “我们倒是还好,就是听说这几日林大公子在家一直病着,今日一看,容光焕发的,看来,是子虚乌有了,那便好,那日的鱼锅……” “呕……薛棠你,你打住,别给本少爷再提那劳什么的锅,我再也不吃那个了!”林鹤川一脸悲愤的说道。 薛棠笑了笑,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只见他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搂住林鹤川的肩膀, “行了,不逗你了,瞧你这红光满面的,准是有什么好事,难道是牡丹姑娘答应跟你出去了?快,说给哥哥听听!” 林鹤川骄傲极了,仰着脖子说道,“明晚,京华酒楼,我请大家吃酒,赏美人,赏花灯!” 花灯?薛棠暗自皱了皱眉,“花灯节都过去了,你哪来的花灯?” “我偷了我爹的小金库,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听说是上届花灯节的灯王,绝对的极品,我这好不容易把牡丹约出来了,这肯定要下血本的!” 薛棠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的好兄弟,如同看着一个傻子,“嗯,是够下血本的了!就是不知道你爹知道了,你抗不抗揍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圈套 撵走了特地来炫耀的林鹤川,钟鱼有些不解, “我记得之前在花灯节上,大人你说,胡老头他家世代都是做灯笼的,手艺虽好,但一直寂寂无名,一直到去年花灯节上崭露头角,他所做花灯成为了灯王,这才受人追捧了起来。”“对,没错!”薛棠点点头。 “那你说林少爷买的那是真是胡老头所做的那个灯王么?” 薛棠想了想,看她一脸担忧的表情,笑着说道, “林鹤川这个人,财大气粗的,尤其对牡丹情有独钟,如果她想看的,林鹤川一定会给她弄到,他都去偷他爹的小金库了,估计是真的!” 钟鱼点点头,不过她实在想不通林鹤川那么大一个家族的公子哥,为什么那么喜欢牡丹楼的牡丹姑娘,而且那个人还不领情。 钟鱼将疑惑说出来,薛棠嘴角微微上翘,说道,“这个嘛,等你下次见到林鹤川,你不妨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和牡丹那些个爱情话本啊!” 夜里,钟鱼都打算休息了,刚出院子准备打水的时候,看见薛棠书房的灯还亮着,她犹豫了片刻,便敲响了他的门,“叩叩叩。” “进来。” “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侯府啊?”钟鱼没有进来,反而是露出一个脑袋在里面。 薛棠刚整理完上一个案子的文稿,见她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要进来便进来,卡在那不当不正的,晚上还怪吓人的。我今晚不回去了,有些事情还没弄完。” “我这是守规矩嘛,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虽说我和大人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毕竟男女有别,传出去也不好听,影响我清誉,到时候嫁不出去了!”钟鱼理直气壮的说道。 薛棠闻言挑了挑眉,从桌前离开,站到门口,身高的优势令钟鱼有些压迫感,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她的手腕被人扯住,一把拉了进来, “本官竟不知,钟仵作也开始思虑嫁人的事情了。”四目相对,薛棠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抵在门上,动作竟是有些亲密。 钟鱼微微一愣,这薛棠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往日稍撩拨一下就面红耳赤,仓皇而逃,今日,他们二人如此亲密,竟也没见他有何反应。 她轻咳一声,从他的旁边钻了出来,“大人,好歹你也要注意影响,你是已经成亲生子了,我可还没呢!” 虽说她早先时候确实挺喜欢薛棠的,无论是样貌家世品行还是能力都是很不错的,可惜,英年早婚,孩子都挺大了。 而且他跟原主认识,这中间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没弄明白呢,他隐瞒的事都有一箩筐了。 “谁说我成亲生子了?” “!”钟鱼猛地一回头,“不是吧大人,没想到你那么渣,孩子都那么大了,都不给人家娘亲一个名分啊!” 薛棠啧了一声,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这脑袋一天到晚装的是什么,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后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没成过亲,珏儿的娘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钟鱼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也有些语塞,“对不起啊,大人,我不是……” “不必道歉,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我想告诉你的,远不止这些。薛棠心里这样想道。 夜里的风有些凉,门开着,吹在钟鱼的身上,打了冷颤。薛棠抬眼,将他挂在一旁的披风拿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夜里风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染上风寒。” 钟鱼抬头望了望他,总觉得今夜的薛棠,有种莫名的悲伤,看起来,怪让人心疼…… 次日一早,薛棠准备去胡老头家附近转转,顺便看看值守的捕快有没有什么发现,钟鱼得知后,也屁颠屁颠的要跟着去。 两个人来到西街口,可能是早上的缘故,没有几户人家出来。 薛棠绕过胡老头的院子,往里看了一眼,却没见到有人,刚要往回走,离胡老头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你们找谁?” 钟鱼抬头望了望,身着素衣,手里还抱着一个木盆,看来是洗完衣服回来,薛棠也是打量了一番,然后展开了一个笑脸,走了过去, “这位夫人,我是来找胡老头做灯笼的,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不在家啊!” “胡老头在家呢,不过你找他也没有用,他都好久不做灯笼了!” “夫人,您怎么知道他不做灯笼了?”薛棠又问道。 “这几日啊,除了你们,还有几个人也来找他做灯笼,都被撵走了,不过也是,那胡老头的手艺是真好,尤其是他前年做的那个大红灯笼,绝了!”那妇人想起那灯笼也是止不住的赞叹。 那薛棠目光闪了闪,“夫人,他那灯笼那么好,可出售啊?前年做的,那可是去年花灯节的灯王?” “不是,那个灯笼我也就见过一次,说是给他家那个已故的女儿做的,不卖,那是又大又漂亮,比去年那个灯王不知好看多少,现在也看不到了,也许是收起来了吧!” 那妇人有些感慨道,随后便离开了。 薛棠陷入了沉思,钟鱼在一旁歪着脑袋看他,半晌后,“大人?” “走,回大理寺,钟鱼,你去牡丹楼把林鹤川叫过来。” “是,大人!” …… 夜幕,京华酒楼阁楼上。 京华酒楼是京师最高的酒楼,处于京师的最中心,这是除了可口的饭菜,还有美人的舞蹈,到了晚上,景色越美,是京师难得一见的地方。 而此时,钟鱼悄悄凑到薛棠身边,小声说道,“倩倩姐已经去胡老头家守着了,消息都放出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灯王会在今夜于京华现世,大家都往这边赶呢!” “知道了,等一会,虞倩倩的信号弹一发,咱们就出发!”薛棠懒懒散散的窝在椅子上,十分的惬意。反倒是钟鱼很局促的站在一旁,一脸的紧张。 第三十六章 人皮灯笼1 没过一会,林鹤川就来了,身边还跟着牡丹姑娘,而身后则跟着一堆来凑热闹的人。 林鹤川体贴的给牡丹提裙摆,态度温和,丝毫不见平日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钟鱼看着他们,心中略有感叹, “其实,林少爷不张嘴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翩翩公子的!” 薛棠闻言,转头看了看她,眉头一挑,而这时,林鹤川安置好牡丹后,便跑过来兴冲冲的说道,“我今夜一定要让牡丹对我刮目相看!” 薛棠淡淡的点了点头,而钟鱼则彻底的不想看他了。 这时,京华酒楼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大家纷纷嚷着,想要看灯王。对于上届的灯王,大家都只在花灯节上惊鸿一瞥,然后就被人高价买走了。 听说今夜,林家公子为博美人一笑,特地花了重金买到了灯王,大家都想要再见它的风采。 “林公子,林公子,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那花灯啊!” “就是就是,都等不及了!”楼下十分的吵嚷,吵得薛棠脑袋都疼了。他顺手扔下去一个茶杯,砸到了空地上,众人抬头一看,见小侯爷似笑非笑的倚在栏前,吓得纷纷噤了声。 而牡丹此时也走了过来,轻声道,“林公子,时辰不早了,既然大家都奔着那花灯来的,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好好看看。” 美人的话最是好使,林鹤川连忙点头,让下人们把花灯拿上来。点燃了花灯,用竹竿吊在窗外,阁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皆能看的一清二楚。 花灯的面上是一幅美人图,画工优美流畅,底座是镂空状,雕刻着百花,灯面打磨细腻,烛火若隐若现,美人言笑晏晏。 钟鱼看着那画风有些眼熟,那画上的美人也有些熟悉,灯面也是十分的眼熟,她定睛一看,有些错愕。而这时薛棠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果然!” “什么?” “画上的美人是小梅,美人图是竹公子画的,灯面,是人皮。”薛棠看着那花灯,楼下的人痴迷不已。 而彼时,西面的空中燃起了烟花,“走吧,该干活了!” 他轻轻拍了拍林鹤川的肩,“别浪了,快把灯笼收回来,这可证物,赶紧拿回大理寺。”原来这是他们早就设好的一个局。 昨日,薛棠收到捕快的报告,说胡老头自从出门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门,只有胡老太一人出门采买。 所以他便料定,胡老头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帮他,如今许大壮被抓,头一个受怀疑的就是他,如果自己是他的话,不想被抓,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离开。 而这时候,林鹤川这个有钱又呆的人突然买到了之前仅出现过一次的灯王,且不说它千金难买的价值,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难道不可疑? 当初买下它的神秘商人也许就是胡老头背后的那个人。他将花灯放了出来,就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然后之前那几个买灯笼的人,也许就是为了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要在这个时候,走水路出城。而到那时,就算自己发现了花灯是人皮做的,也为时已晚。 可惜百密一疏,薛棠早就洞察了这些,并且提前让虞倩倩去蹲守,只要一见到胡老头露头,就即可发信号,一路跟随,若是没猜错,他们是想顺着水路出城。 护城河从皇宫出发,经流西街口,环城墙外一圈回到皇宫。这样,他们顺水而流,只要会憋气,他们大可以挺到水流动出城。 他们兵分两路,进行包抄,果然,在护城河抓到了胡老头。 “小侯爷真是好手段,没想到老朽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竟然栽到你手上!”胡老头彼时被戳穿了真面目,如今面目可憎。 “胡老头,如今证据确凿,你跟我们回大理寺好好说说吧!”薛棠抱着膀看着他。 胡老头冷哼一声,“没什么好说的,灯笼是我的,它也确实是人皮做的,我都承认,呵!不过你们永远都找不到了!” “你和徐彦君是什么关系?是你给他提供的人骨吧!”薛棠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个蠢货,我早就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偏偏不听,杀了人不好好善后,反倒让我给他擦屁股,他也就值几幅画吧!”胡老头的脸上满是轻蔑,看起来十分瞧不起徐彦君。 “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胡老头一时语塞,但是他深知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他拼命摇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会死的!”说完便跳进了河里,一干捕快也在第一时间跳下了河。 而这时,钟鱼眼见,看见草丛好像动了一下,里面有人影一闪而过。钟鱼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自己行动,便叫来了薛棠,“大人,那边草丛好像有动静。” 薛棠警惕的看了一眼,然后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跟着我!” 几人进了草丛,一番搜寻后,无果,正要离开时,一个黑影突然跃起,扯住钟鱼的脖领,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薛棠大惊,“快追!” 几个人浩浩汤汤的去追,但人早已不见踪影。另一边,胡老头被救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如同一条死狗趴在地上。 薛棠拽住他的脖领,“你们把钟鱼弄到哪去了!” “嗬嗬!我说了,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她!”钟老头阴恻恻的笑着,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的诡异。 薛棠将人带回了大理寺,而这时派出的捕快也回来了,薛棠赶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人了么?” 为首的捕快摇摇头说道,“胡老头的家里早就人去楼空了,那个胡老太也不见了,我们都把他们家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密室,更没有发现钟仵作的影子!” 薛棠大失所望,难不成这次真的回天乏术了? 就在这时,阿黄从后院跑了出来,薛棠一瞥,顿时计上心头。他找来了几件钟鱼穿的衣服,送到阿黄的鼻下,“阿黄,好好闻闻,然后带我去找她,现在只有你,能找到她了,拜托!” 第三十七章 人皮灯笼2 阿黄闻着钟鱼的衣服,然后又闻了闻地,跑到门口嗷嗷的叫唤。薛棠大喜,连忙叫上人,“快,跟着阿黄走!” 而这时,钟鱼悠悠转醒,刚刚被拖拽的过程中,她的脑袋撞上了大树,一下就昏了过去。 而现在这一睁眼,眼前却是一间屋子,与竹公子的密室不同,这里到处都点着灯,灯火通明,照着这里的东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眼下,钟鱼可以看到这间屋子里放着好多灯笼,各式各样的,有宫灯,长明灯,形态各异,可唯一不变的就是它们的灯面,都是人皮! “姑娘,醒了!”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激的她身上一阵战栗。 她回头一看,正是胡老太那张长满皱纹充满慈爱的脸。钟鱼强装镇定,说道,“胡老太,胡老头已经伏法,你若主动跟我回去,我一定向大人说明,为你求情,回头是岸啊!” “呵呵,我看人很准的,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惜啊,回头是岸,回头哪里有岸!”苍老的声音轻轻的说道,似乎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姑娘,别挣扎了,你是打不开的。”胡老太看穿了钟鱼的那些个小动作。 而彼时,她看着那些花灯,面色愉悦,“你看,这些花灯好不好看,这些都是我和我老头亲手做的!” 钟鱼有些恶寒,“他们再好看,也都是人皮做的,你们这么做,有悖人伦,会遭报应的!” 胡老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愣了一下,然后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报应!我们不是早就受到报应了么!” 笑了半晌,胡老太突然狠厉道,“人皮做的又怎么样,能把他们的皮留在灯上,供世人观赏,赞叹,这是一件好事,他们反而应该感谢我!” 钟鱼看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竹公子会和他们在一起合作了,他们都是一样的,疯子! 胡老太见她不语,还以为她被自己给吓到了,她拢了拢鬓间的白发,然后钟鱼突然看到角落里那个硕大的红灯笼,与其他灯笼都不太一样,颜色更红,用料更好,保存的也更为珍惜。 “那是什么?”胡老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那是我的女儿珍儿。” 钟鱼简直是不敢置信,“你把女儿也做成了灯笼?” “我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善良最美的女子,可是,就是这么好,我这么珍爱得到宝贝,老天爷也无情的给她夺走了! 我恨啊!我们老头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守着那个所谓的百年灯笼店,过得那么清贫,好不容易有了珍儿,却没想到,她竟然生病死了。” 胡老太的目光随着她的讲述而飘忽,欣喜后来变得木讷。 “我想要留住她,留下我最后的念想,然后我就把她做成了灯笼,还找到徐彦君让他画了珍儿的画像,将她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每到她的忌日,我便将灯笼点燃,挂在门口,指引她回家的路。” 钟鱼可以理解他们的丧女之痛,可这不是他们残害少女的托词啊! “可是别人是无辜的啊!你的女儿是病死的,你们杀的那些人也都是有爹生有娘养的,你不该如此!” “无辜?!呵呵,你看他们一个个貌美如花的,若是我的女儿活着,肯定与他们一样,可是我的女儿死了,她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日子了。 既然我的女儿得不到,他们凭什么得到!”胡老太的眼神狠厉,直勾勾的望着钟鱼,眼睛充满了血丝。 钟鱼有些害怕,她往后躲了躲,试图唤醒胡老太的良知, “如果你的女儿在天有灵,她肯定不希望你们这个样子,你们造的杀孽最终都会应验在你们的女儿身上,难道你要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果然,人在危急时刻总能突破自己,看来是跟大人呆的时间久了,这说话也都可以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这番话,果然触动了胡老太那内心深处漆黑的良心。“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钟鱼看有希望,赶紧再接再厉,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跟我回大理寺,我会跟大人好好说,让他从轻处理的,这样,一切都还来得及,让你的女儿入土为安,你难道想她一辈子都像灯笼一样,挂在房檐上吗?” 果然,女儿就是胡老太的逆鳞,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钟鱼也不敢打扰她,指示表趁着她走神的时候,偷偷将腰间的利刃拿到手里,偷偷的磨,一边磨一边看胡老太的动静。 半晌后,胡老太终于抬起头,颤着嘴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女儿死后没多久,他们就找上门来,告诉我,可以用制作灯笼的办法将我女儿永远保存下来。 他们还可以给我女儿说个骨尸亲,然后又给了我们一大笔钱,定制这种人皮灯笼。我们拿着这个灯笼在花灯节上拿到了灯王的称号,从此扬名京师。 找我们做灯笼的人就越来越多。而那个人也说出他的要求,他在找一个箱子,桃木色,有异香,锁着的,不是寻常的锁,说是鲁班锁,只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我也不知道那箱子有什么用,我们只负责找,之前说是找到了一个,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钟鱼越听越感到熟悉,箱子?什么箱子?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之前薛棠向她提及过的那个,大雍朝的宝藏? 她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难不成真的有人相信那传说中的宝藏,并为了这个宝藏,利用了这些人,害死那么多的人? 那薛棠也知道这个东西,那么他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此刻钟鱼的心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而这时,头顶传来了一声巨响,四周开始掉土,“看来,你的那位大人找到了这里!” 幽幽的声音传来,钟鱼看向胡老太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个老太婆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第三十八章 感情升温 门外狗叫声,还有薛棠的砰砰的砸门声和叫喊声,可钟鱼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胡老太已经拿起了刀。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剥皮了,钟鱼手下加快,终于割开了绳子,只见她一跃而起,将胡老太踹翻在地,跑到门口要给薛棠开门时,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 “别费劲了,你注定要陪我这个老婆子一起走了!”胡老太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神也渐渐癫狂,她拿起刀,冲了过来。 钟鱼躲闪不及,被她划伤了手臂,闷哼一声,捂住受伤的手臂,躲到一边,恰好躲到了她女儿的人皮灯笼后面。 钟鱼灵机一动,提起灯笼,手上的利刃轻放在灯面上,“胡老太,你不想你的女儿毁了吧!” 果然,胡老太不动了,警惕的看着她的手,深怕划破了她女儿娇嫩的肌肤。 “把门打开!” “好,你别冲动!”胡老太缓慢的往门口挪去,就在钟鱼以为马上就能出去的时候,胡老太诡异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扔到了对面。 这里四处都是蜡烛还有灯笼,全部都是易燃品,火折子沾到了燃烧的蜡油,就如同导火索一般,迅速蔓延,大火燃至整个屋子。 钟鱼的裙角也沾上了火星子,她迅速用灯笼把裙角上的火星子扑灭,“你疯了不成!” “我是疯了,早在我家珍儿死的那天,我就疯了,今天,我就要去找她了,还好,路上不孤单,还有你来作陪,值了,值了!哈哈哈哈哈!” 胡老太仰天大笑,姿态疯癫,她抱起灯笼,在大火中跳舞。钟鱼捂住口鼻,往门口挪去,浓烟愈演愈烈,她被呛得直咳嗽。 而这时,守在门外的薛棠等人也发现了从里面传来的浓烟,皆大惊失色。 薛棠压下眼底的暴虐,拼命的踹向大门,可惜,那门是铁做的,而且锁在里面,从外面想开门,实在困难。这时,他发现了贴在门边的铁柱子。 空气越发的稀薄,钟鱼倒在了门口,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甚至能听到薛棠在门外的喊叫声。 听到他喊的嗓子都哑了,钟鱼笑了,可真是傻瓜,这样想着,恍惚中竟然看到门开了。 薛棠那张俊俏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他焦急的张嘴,可是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好累啊,好想睡啊……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女声唱的童谣,“金娃娃,银娃娃,怀里抱了个纸娃娃,纸娃娃,穿红衣,头戴金冠涂胭脂,天亮之前拜天地,来生还做鬼夫妻……” 声音唱的凄惨,调子越发的诡异,钟鱼沉睡着,好像看见了娶亲的队伍,红彤彤的轿子,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自己。 “父亲今日我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嫁给他的!”凄厉的喊叫声,透着绝望。 男人冷漠的转过身,“那你便死吧,你就算是死,我也要给你抬过去!” 镜头一转,三尺白绫悬于梁上,自己就挂在那上面,但吹吹打打的声音并未停,一路抬着她的棺材上了山,女人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 钟鱼好像看见了薛棠,他穿着黑色的斗篷,手里提着灯笼,来到她的面前,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只听他叹息了一声,解下了他的斗篷,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离开了。 钟鱼在后面大声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却也没见他再回头…… “薛棠!”一声大叫,钟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子都被冷汗给浸湿了,惊恐的眼神,大声的喘着粗气,显然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模样。 这时,门被推开了,虞倩倩手里端着铜盆,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她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可算是醒了,你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叫了薛棠的名字好几遍,薛棠那厮来看你,还听见你叫他了呢,那乐的美滋滋的!” “什么?”钟鱼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薛棠听到自己睡着的时候叫他了,自己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虞倩倩哼哼了两声,然后说道,“你是不知道,薛棠为了救你了,徒手把铁门上的柱子给掰下来了,那场面你是没看到,吓人的嘞,他那两只爪子被烫的褪了一层皮呢!” 钟鱼急忙问道,“伤势如何?可曾请了大夫来看?” 虞倩倩瞥了她一眼,抿着嘴笑着说道,“瞧你急的那样,他一个大男人,那么点的小伤,自己涂点药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请大夫!” “那怎么能行,这烫伤可大可小,万一留疤怎么办,不行,我得去看看!”钟鱼蹙着眉,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唉,你那手臂还伤着呢!” “皮外伤,不碍事的,我去去就回!” 刚一开门,就见薛棠,他刚抬起手要敲门,钟鱼没刹住,直冲冲的就栽倒在对方的怀里。 第三十九章 钟家来人 “哎呦!”钟鱼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栽倒在薛棠的怀里。 薛棠低下头见她连鞋都没穿,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抱回了床上,虞倩倩见状,立马退位让贤,静悄悄的出门,还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你的手……” “你的手……” 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噤声。钟鱼有些不自在的往床边挪了挪,却瞥见了薛棠隐藏在床下的手掌。 血肉被翻了出来,还带着血丝,看起来骇人极了。钟鱼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抽出他的双手, “你!”薛棠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任她摆布。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手都快烂了,也不找大夫来看看,随便上上药就能好的话,那京师的医馆都得黄摊子了。” 钟鱼嘴上一边埋怨,但手上却仔细着,好在房间备着各种药。 她让薛棠把药箱拿来,然后从里面找到治疗烫伤膏,给他细细的涂上一层,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细腻的血肉,纵使薛棠有意屏气,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鱼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痛么?” 薛棠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幅度的点点头,谁料钟鱼白了他一眼,说道,“忍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不少,半晌后,钟鱼又用包扎伤口的细布给他包裹上。 “这药只治寻常的烫伤,你这么大的烫伤保不齐要留疤的,你还是要去看大夫的,这么好看的手,留疤了就可惜了。”钟鱼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薛棠温声道,“我晓得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行,倒是你,平白挨了一刀,不好受吧!” 钟鱼撇撇嘴,“谁知道那胡老太是个疯子,啊,对了,那胡氏夫妇,他们怎么样了,案子是不是破了?” 薛棠见她激动的要跳起来的模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的点点头,然后说道, “案子是破了,不过,胡老太死了,那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灯笼,胡老太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没救回来。” 钟鱼沉默了一会,了然的点点头,“胡老太本来就没想活,如今能和她的女儿一起死在大火里,也算是成全了。胡老太死了,那胡老头呢?他不是被抓了么?” “对,但是他听说胡老太死了之后,晚上就撞墙自尽了。不过好在那些物证什么的都在,可以往上交差了。” 听到这个消息,钟鱼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胡氏夫妇杀人剥皮制成人皮灯笼是错,可是背后那些利用他们的人更是罪大恶极。 然后她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她再次在梦里看见了薛棠,可是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原主是自尽而亡,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里,她到底要嫁给谁? 梦里,薛棠在她的棺材里在找什么,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自己现在问他,他会说么? 钟鱼抬眼看了看薛棠,许是那目光太过灼热,薛棠有些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大人,你之前是不是见过我?”钟鱼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天气怎么样。 薛棠身子一顿,可还没等他回答,就听到门外砰砰的敲门声,虞倩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钟鱼,你的家人来找你来了!” 家人?这个词对于钟鱼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来说,可真是太遥远了。 钟鱼刚想下去,却见薛棠拦住了自己,脸上十分严肃,绷得紧紧的。 “你在屋子里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说罢,便离开了,薛棠来到院子里,看见一个男人背着手,四处打量。 “听说你是钟鱼的家人?” 男人闻言点点头,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小侯爷,所以态度可谓是十分恭敬, “大人安好,小人是钟府的管家,里面那位是我家二小姐,钟毓,前段日子,因为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就离家出走了。 听说她在这当差,老爷大怒,这女子抛头露面的怎能在大理寺这么严谨的地方当差,所以特地让小人过来带小姐回去,免得惊扰了小侯爷。” “哦?原来是离家出走啊,那确实此事不妥,不过……”薛棠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男人立马急道,“不过什么?” “不过,人你恐怕是带不走了,本官不知道你们家那些个歪歪绕绕,那她,可是白纸黑字签了任书的,甭管她是钟鱼还是钟毓,那都是本官的人。 她若想跟你回去,本官绝不拦着,可若是,她不想回去,你敢跟本官抢人么?”薛棠似笑非笑的模样,引得男人头皮都发麻。 这京师谁不知道,这小侯爷最是难搞,也不知道她家二小姐怎么就跟这个二世祖混在一起! “我跟他回去!”这时,钟鱼打开房门,柔声说道。 第四十章 回到钟家 薛棠皱了皱眉,“你?” 钟鱼刚刚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深知薛棠是在维护自己,可是,她有好多事情还不知道,也许,回到钟家,他们能告诉自己。 她打断道,“大人,既然家里人来寻我,我自然是要回家去的。” 薛棠阴沉着脸,面色不善,凑近她说道,“你当真要回去?你可知钟家于你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大人又是从何而知?”钟鱼反问道。 薛棠语塞,钟鱼又说道,“既然大人不愿告知,钟鱼自然得回去弄个清楚!” 面对钟鱼的倔强,薛棠也生了些火气,只见他冷哼一声,甩了一下袖子,硬邦邦的说道,“随你!”然后便离开了。 钟鱼跟着那个管家坐上马车,回到了钟家。 下了马车,看见钟府的牌匾,钟鱼觉得莫名的熟悉感,她垂下眼眸,看来,这就是原主的家。 她走进去,见厅前一上了年岁的男人背对着自己,身形若隐若现,像极梦里的那个男人,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父亲。” 男人回过头,打量着钟鱼,眼睛里似有些惊恐。 “毓儿,真的是你!”钟鱼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叫的可真亲热啊! “父亲,怎么如此惊讶,看见女儿回来了,难道不高兴?”钟鱼淡淡的说道。 而钟父掩下眼底的慌乱,故作关切的说道,“怎么会,为父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毓儿怎么会进大理寺啊?” 钟父那带有试探性的话,钟鱼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她轻描淡写的回道, “其实恰巧罢了,女儿不知为何出现在山脚下,等我清醒过来回到京师的时候,恰巧碰到薛大人在处理案子。 我随手帮了他一下,他便热情的迎我进了大理寺,还给了我一份差事做,父亲,薛大人,可真是好人呢!” 钟父听得嘴角都直抽搐,说薛棠是好人,整个京师的人都能笑死。他平日里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能帮人破案子,还能那么好心的让她进大理寺?打死他都不信! 可是钟鱼说的情真意切,又不似作假。钟父想了半天,上下打量了一下钟鱼,最后得出结论,薛棠可能是见色起意! 得到了结论,钟鱼越发觉得靠谱!而钟鱼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故意引导他罢了,顺便利用一下薛棠,谁叫平日里他的名声那么差,借来一用,想必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钟父轻咳一声,“既如此,你是该好好感谢一下小侯爷,不过,大理寺的那份差事,往后就不要再去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整日里抛头露面和男人混在一起,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钟家啊!” “父亲说的是,那明日我便去大人说。”钟鱼故作乖巧的说道。 钟父满意她的顺从,大手一挥便让她回去休息,钟鱼正要离开时,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回来问道, “父亲,女儿这次出去丢失了一段记忆,女儿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山脚下了,管家刚刚说,我和父亲争吵离家出走了,可是我不记得了呀,父亲,你能告诉我么?” 钟父见她提及此事,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便说道, “咳,你这孩子,当初不过与你拌了两句嘴,你便生出不服气,偏要跑出去,也不知你是不是跑的路上,磕到哪了。 你刚不是说你从山脚下醒的么,许是在山上撞到脑袋了,等明日,父亲为你请个大夫,好好治治!” 钟鱼略带深意的看了看钟父,这谎话说的可真拙劣,不过她也没有戳穿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看来,这钟府当真藏了很多的秘密…… 钟鱼沉思之际,来到了后院,却意外发现自己迷了路,她到底是没继承原主全部的记忆,她压根不知道哪个是她的房间。 正在犯愁之际,从不远处走来一美人,美人娇俏,五官虽不惊艳,但赢在年轻,又会打扮,妆容又得体。 钟鱼赶往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刚张嘴,“请问……” “哟,这不是我那个好妹妹么?你怎么还活着?”一张嘴,就是大秘密。 钟鱼一激灵,十分赞赏的看了眼眼前的美人,“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活人,难道,我是死人?” 钟离一听她这话,皱了皱眉,这钟毓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她死了么,现在不仅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看起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你当初不是宁死都不嫁燕家么,还故作清高的要悬梁自尽,怎么,你这些都忘了?哼,我看你如今活的好好的,燕家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指不定又是八抬大轿的来迎你,要我说啊,你便知足吧,你一个庶女,如今能风风光光入了燕家的门,那可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 钟离趾高气扬的,身边跟着婢女也是如此,狗仗人势。 钟鱼思索着钟离话中的几层玄机,得到了几个重点。原主是钟家的庶女,这个人是原主的姐姐,原主自尽前是要嫁给燕家的,如果燕家知道自己还活着,会很高兴的来接自己。 钟鱼刚想再套套她的话,但这时,钟父过来了,他面色不善的指着钟离说道,“离儿,你不好好呆在屋里学女红,跑出来胡言乱语什么!” 第四十一章 夜探钟府 钟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父,毕竟在此之前,她可是钟父的掌上明珠,从来都不肯重说她的,如今竟然当着这个庶女的面,责怪自己,这她怎么能忍? 她恶狠狠的看着钟鱼,这时,钟鱼笑着出来打了圆场,“父亲,你也别怪姐姐了,姐姐许是见到我回来,有些讶异罢了。” “还是毓儿懂事,离儿,明日教你礼仪的嬷嬷就要上门了,你在这个样子,叫外人见了岂不是看笑话,还不快回去!”钟父板着脸故意呵斥道。 钟离抿抿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然后怨毒的看了眼钟鱼便离开了。 钟鱼被丫鬟领着来到了原主曾住过的屋子,她拂过沾满灰尘的书桌,窗台的吊兰早已奄奄一息,刚刚这一路走来,她观察了一下,她这个位置处在钟府最偏僻的角落。 如今这个房间又是这个模样,足以证明原主的身份低微,极不受宠,死了之后房子都无人打理。 她四处看了看,原主很爱念书,墙上有很多看过的书籍,而在这些书籍里,有一本小册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它藏在一个角落里,布满了灰尘。 那是一个类似于日记的东西。里面记载了一个少女的成长记录。 庶女出身卑微,母亲早亡,她从小就不受待见,幸得外祖父疼爱,小的时候可以在外祖家长大,教她习字,长大后外祖身亡,她被接回了钟家。 钟家嫡女钟离深受宠爱,与自己更是云泥之别。她自知身份悬殊,甚少与之见面,但仍免不了被欺辱。没过多久,燕家送来请帖,父亲想要搭上燕家这条大船,为自己的前途铺路。 得知燕家在找一个阴时出生的女子,便主动将钟毓送上门,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商业联姻,却没料到…… 手札似乎被水给浸湿了,后面的墨都洇了,钟鱼皱着眉又往后翻了翻,却见手札的最后一页,笔迹缭乱,整张纸写满了,我不甘心这四个字,甚至划破了书页。 钟鱼看完了手札,如感同身受一般,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力,她能感觉到原主当初有多绝望。 “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钟鱼小声的默念着,轻轻的将手札放在怀里。 这时,她才发现,夜幕已然降临,可竟没有一人来给她送晚膳,她的院子里也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黑漆漆,如同恐怖片的开头一般。 想来钟家人吃饭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她,她蜷缩坐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忽然出现薛棠的脸。 也不知道大人在做什么?今日这般顶撞他,他一定很生气,尤其是明天她还要去做戏,想必他一定会气死,但是她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漆黑的深夜里,思念渐渐拉长了思绪。而就在这时,院子里的门突然响动了一声,吱呀一声,钟鱼立马警惕起来,手放在腰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 她这刚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取她性命么? 钟鱼悄悄挪到门后,只待那人进来,便可利刃封喉。黑影探头探脑的进来,钟鱼将利刃抵在他的咽处,低声道,“别动!” 那人果真一下都没动过,说实在的,这个人着实有些高了,钟鱼垫着脚伸长手勉强能够到他的咽喉处,实在费劲,而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还贴心的微微低了点身子,让她可以够到自己。 钟鱼被这一操作迷惑了,她下意识的收了收利刃,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这?” 只见那人轻笑了一声,竟是十分的耳熟,“本官平日就知道你那腰间放了小刀防身,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它竟是如此出现的。” “大人!?”钟鱼错愕的喊道。 她立马收了利刃,转到他前面,果然,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世间唯有他一人可以如此亮眼。 “大人,你怎么会来?你不是……”钟鱼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 薛棠冷哼一声,“是啊,我还生你气呢,钟鱼,你胆子大了啊,竟敢顶撞本大人,气死我了!” 然后他挑剔的四下打量了一圈,“我早就说了,钟家于你来说不是好地方,你非要上赶着回来,你看这破院子,跟个鬼屋似的,灯也不点,也守卫都没有,还住在犄角旮旯里,害得本官一顿好找,差点被人发现!” 听着薛棠的抱怨,钟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大人,这钟府小门小户,自然是比不了侯府的呀,院子里冷,随我进屋吧,我给大人点灯!” 薛棠挑了挑眉,下巴扬了扬,趾高气扬的进了门,仿佛他不是偷偷跑进来的,而是来视察钟府的。 难为钟鱼在这个屋子里还能找到一个完整的烛台,点了火之后,整个屋子还算有了人气。 “大人,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来钟府?是不放心我么?”烛光下,钟鱼杵着胳膊靠近他,一双大眼神忽闪忽闪的,看着让人心动。 第四十二章 原主的秘密 薛棠别过脸,轻咳一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但是这毕竟是你家,你到底是有你自己的理由,我无权干涉。 不过,我猜着那钟家人肯定不能给你好脸色看,想着你这么笨,会不会饿肚子什么的,便过来看看。”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听不太清楚了。不过,钟鱼还是弄懂了他的想法,笑了笑,然后说道, “我就知道大人是嘴硬心软,不过,大人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真的没有吃饭,我住在这么偏远的院子,想来他们是想不起我的存在,所以根本没人给我送饭。” 这话里话外还带着委屈巴巴的意思,薛棠抿抿嘴,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模样。钟鱼垂下头,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大人。” “你说说你,平日在大理寺也没见你这么怂,你到底也算是钟家的小姐,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你,你平日里验尸的胆子呢,你的刀呢,打他们呀!” 薛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钟鱼笑了笑,笑的眼睛都弯弯的,眼底像是有星星一样, “大人,你可是大理寺的公职人员,怎么能知法犯法,教唆你的属下犯法呢,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嘛!” 薛棠冷哼一声,平日里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哪还轮的着别人来训自己。不过见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勉强饶过她了。 他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钟鱼最爱吃的那家香酥鸡,薛棠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吃没吃饭,便只买了份小的,现下可能都有些凉了,你若不介意,就……” “香酥鸡,我最爱吃这家的,大人,你可真是与我心灵相犀啊!” 薛棠闻言,耳根子都红了,抽了抽鼻子,蹙着眉说道,“钟鱼,你不要乱用成语,不,不合适!” 钟鱼嘿嘿笑了两声,才不理他。 半晌后,钟鱼吃饱喝足便瘫在椅子上放空,而薛棠则在屋子里随意转了转,看见他的书柜,也是忍不住赞叹,不过怎么看,现在的她也不像是会看这类书的人。 钟鱼呆坐了一会,然后慢悠悠的问道,“大人,钟家的事,我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可以告诉我么?” 薛棠手微顿,低垂着眼帘,半晌后,来到钟鱼的身边,蹲了下去,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你,任谁看到一个死的透透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要好好思考这个真实性的。” 钟鱼瞳孔一缩,他果然知道,那个梦是真的! “所以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 薛棠幽幽的说道, “我虽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钟燕两家联亲,你被迫嫁给燕家长子燕昭文,你宁死不从,在大婚当日上吊自尽,然后被钟家人抬着棺材入了燕家的大门,而后……” “而后什么?”钟鱼急忙坐起身,有些着急的问道。 “而后,我在荒山上看到了你的棺材,还好心的把斗篷给你披上了,没想到没多久我就在张屠户家见到了你了,我还以为见到鬼了呢! 但是没想到你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还非要死乞白赖的进大理寺当仵作,后面,你都知道了。” 薛棠画风突发,站起身背对着他,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钟鱼知道他有所隐藏,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只是…… “那个燕家长子,燕昭风他现在人在哪?” 薛棠回头面容古怪的看着她,“他死了。” “什么!”钟鱼十分惊讶的喊道。 “燕家长子于去年六月死在烟花酒巷,死因人尽皆知,燕家求娶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而你恰好符合,这些,你竟不知?” 看着薛棠的那怀疑的目光,钟鱼低垂着头,不泄露一丝情绪, “我自从在山上醒来,记忆就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的原因,我想弄清楚我身上的秘密。” “你说到这,我倒是有一事好奇,我那日在山上见到你,气息全无,俨然就是一个死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死而复生?”薛棠瞥向她的眼底,眸光锐利,丝毫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钟鱼知道他在试探自己,这个人平时那模样果然是装出来的。 钟鱼故作随意的说道,“我也不知,就好像睡了一觉,就醒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穿着纸扎的红嫁衣,还吓了一大跳! 初醒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幸亏遇到了阿黄,这才不至于在山上被野狼给吃了。” 话说四分真,看向他探究的目光,钟鱼坦坦荡荡,倒像是真把薛棠給糊弄住了一样。 “总之,你既然活过来了,证明命不该绝,钟家依附于燕家的势力,若是燕家知道你还活着,定会上门来要人,到时候,你可心甘情愿入那燕府守那活寡?” 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钟鱼也不慌,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模样跟薛棠有的一拼, “那也没办法啊,谁叫燕家势力大,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不过,若是此时能出现一个比燕家势力更大,能让他们害怕的存在,那就不一样了!” 第四十三章 婚事 钟鱼的眼睛里闪着光,看的薛棠有一阵失神,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因为有些心虚,他拿起茶杯喝了点水, “大人,不如你娶了我吧!” “噗……” 薛棠一口茶杯喷了出去,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鱼,“你说什么?” 钟鱼倒是很无所谓的模样,“左右都是嫁人,那倒不如嫁给大人,反正大人就在大理寺当值,你我成亲之后,你应该不会拘着我在家里呆着。 而且侯府的名声可比燕家大多了,那燕家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跟小侯爷你翻脸的,所以,于情于理,唯有侯府能压制住燕家。” 钟鱼说的条条是道,摇头晃脑的,薛棠一脸古怪的看着她,嘴角还带着水渍,“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太好了!” “我觉得你这主意甚好,只是,需要些契机。”钟鱼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大人有什么高招?” 薛棠故作神秘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明日我亲自来钟府接你回大理寺。” “明日?呵,我那父亲还说让我明日去大理寺请辞呢!”钟鱼嘲讽的说道。 “那正好,我明日便不请自来,你等着看好戏吧!”薛棠扬了扬手上的杯子,然后放回桌上,抬脚走人,“走了,夜深了,你也休息吧,我走了!” 薛棠走后,钟鱼呆坐在椅子上,半晌后,笑了一声,然后揉了揉脑袋,便去睡觉了,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一早,钟鱼便候在厅前了,没多久,就见钟离过来请安,她斜着眼眼睛冷哼一声,“你怎么来了?” 钟鱼故作乖巧状,“姐姐,我自然是来给父亲请安的。” “切,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请什么安,还是早早的回燕家为好!”钟离的不屑的嘲讽道。 “姐姐,我与燕家长子没有既没有拜过天地,也没有行过夫妻之礼,何来嫁出去一说。” “你!强词夺理,当日你进了燕家大门,京师人人都知道,管你有没有拜过天地,你入了燕家,就是燕家的喜服,不容置疑!”钟离眼高于顶,小小一个钟毓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而这时,钟父从里面走出来,看他俩吵吵嚷嚷的,刚想要训斥,门房却来报,说是薛家小侯爷想请钟父还有两位小姐去京华酒楼吃酒。 薛棠那是什么身份,虽说是侯府的庶子,但是自从嫡子死后,他就是永城侯唯一的儿子,侯府的未来的继承人。 他性格诡谲,无人敢惹,他一个小小钟家,小侯爷亲自下帖子,他岂敢不去! 未到午膳时,钟父便带着钟离和钟鱼赶往京华酒楼,他可不敢让薛棠等他。 在雅间里等了半刻,终于见薛棠露面,钟鱼一见他,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今日的他与平常不太一样,平时懒懒散散的,全靠个好样貌撑着。 可今日,他竟然穿着上好的锦缎,腰间系着游鱼的金镶玉腰带,头发上还带着发冠,看起来精致又贵气。 旁边的钟离眼睛都看直了,她平日只当薛棠是个家世好的草包,却从未见过他,如今一见,立马芳心暗许,一张脸羞涩如桃面,还趁着人没到跟前,赶紧整理衣衫。 “钟老爷,来的怪早的!”薛棠眼含笑的看了看钟鱼。 钟父十分惶恐,感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薛棠拱了拱手,“小侯爷安,钟某也是刚到,刚到!” “都别愣着了,都坐!”众人刚要落座,薛棠勾了勾唇角,拍了拍他旁边的椅子,“钟鱼,过来。” 钟鱼顶着钟父讶异的目光还有钟离那嫉恨的眼神,坦然的坐到了他身旁。 钟父眼珠子一转,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小侯爷,是这样的,本来今日也该我们去拜访您的,实在是因为小女钟毓的身份不便,大理寺的职位她一个女子实在是……” “钟老爷,我大理寺不养无用之人,钟鱼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何必她是女子的身份便有所拘泥,钟老爷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古板的人啊!”薛棠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一下一下的,叩的钟父直冒冷汗。 “可是……” 薛棠再一次打断他的话,然后还拉起了钟鱼的手,“哦,对了,今日我请来钟老爷,是有要事,钟鱼与我,情投意合,我也答应不日就会娶她过门,今日,我便是来告知诸位一声的!” 咣当!钟父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打翻在地,他颤着手指着一脸无辜的钟鱼,说道,“小,小侯爷,您可知,毓儿已经嫁人了呀,嫁的可是……” “燕家,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向来没有我薛棠要不来的人,况且,小鱼儿嫁的,又不是人!” 第四十四章 退婚风波 钟父被惊的不敢作声,而这时,门猛地被人一脚踢开了,燕昭风阴沉着一张脸,扫视了一圈。 钟父如今就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也不敢出声。 薛棠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端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的。燕昭风看他这副模样,从牙缝里挤出来,“薛棠,你可真是好样的!” 薛棠懒洋洋的回道,“多谢夸奖!” “小侯爷要娶钟毓,我们燕家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就是不知道侯爷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毕竟你可是有婚约在身啊!” 燕昭风的脸色极差,但确实如薛棠所言,燕家是商贾之家,侯府那可是有爵位的,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 “呵,我的婚事向来由我自己做主,况且你燕家娶妻时,可曾上了族谱?报了官府?本官记得还没有吧,既没报官府又没入宗祠,钟鱼她还是个自由人,何来嫁人一说!” 钟鱼窝在他旁边,心里忍不住为薛棠竖起大拇指,简直是太帅了! 而这时,燕昭风古怪的笑了笑,“那看来,小侯爷是打定主意要辜负林家的小姐了,可惜了!” 他向旁边一闪,身后赫然站着哭丧着脸的林鹤川,以及,与薛棠自小有婚约的林鹤瑶。 林鹤瑶一席白裙,眼中似有水雾,轻咬下唇,看起来十分幽怨,美人咬朱唇,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哭出来。 林鹤川在旁边拼命的给薛棠使眼色,可薛棠都充耳不闻,倒是一旁的钟鱼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 “怎么办?这把大人算是玩脱了吧,你那你个未婚妻都快要哭了,侯爷要是知道了,你会不会被他打死了!” 呼吸声轻洒耳边,弄得他耳朵痒痒的,他蓦地一笑,轻轻拽了拽钟鱼的头发,轻声道,“你放心好了,你家大人厉害着呢,没那么轻易挂掉,暂时不会让你当寡妇!” 钟鱼不自在的端坐了起来,这个薛棠怎么回事,竟然会耍流氓! “薛棠,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与我解除婚约,转娶这个女人?”美人含泪怒指负心汉。 钟鱼的心里已经开始在吃瓜了,且吃的津津有味,这不比八点档的狗血剧好看多了,还是现场直播! “瑶瑶,你知道的,咱们的婚约都是上一辈订的,你我统共就见过几面,算起来,咱俩的关系,都不如我与你哥哥的关系亲密。 而且我花名在外,不学无术,世人皆知,你又真的甘心嫁给我这样的人,你这心里当真没有拧巴的地方?” 薛棠似有些嘲笑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正好我也不想娶你,就借着这机会,大家就各走各的吧! 林鹤瑶抽泣的一噎,强忍住没翻他一个白眼,毕竟自己柔弱自理的人设不能崩!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满脸泪痕, “好,你且记住,是我林鹤瑶要与你解除婚约,从今日起,我林鹤瑶与你薛棠再无任何关系! 往后,莫要让我听见谁再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若让我知道,便是与我林家为敌!”说完便哭哭啼啼的埋在林鹤川的肩膀上。 林鹤川满脸无奈,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妹妹这哪是在哭,分明是在怀里笑,他有些哀怨的看了眼罪魁祸首。 薛棠冲他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而林鹤川只能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 “那什么,我先带瑶瑶回去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薛棠!”一个眼神示意他。 薛棠立马心领会神道,“改日,薛棠定会亲自上门赔罪!” 林鹤川点点头,然后带着怀里的林鹤瑶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燕昭风更是气的脸都扭曲了,他没想到林家竟然这么轻易就退婚了,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薛棠! 这时,薛棠搂着钟鱼得意洋洋的冲钟父说道,“钟老爷,如此,您可满意?” 钟父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燕昭风,最终妥协道,“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的,小侯爷能看上小女,那是小女的福分!” “既如此,钟鱼便是我的人了,那,大理寺?”薛棠斜着眼看着他道。 钟父立马反应过来,急忙表忠心,“自然是全听小侯爷的。” “呵,钟有道,本少爷竟不知你还有这般见风使舵的本事!”燕昭风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钟父此刻真的是两边不讨好,两边都不是人了,哭丧着脸,看着倒是十分可怜。 燕昭风阴沉的看向薛棠,“你别以为你退了婚就能万事大吉了,你且等着,这事没那么容易算!” “我拭目以待!”薛棠懒散的看着他,但眼底却是有十分的坚定。 这一场闹剧轰轰烈烈的开了场,现在又轰轰烈烈的落下了帷幕,留下的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出半日,全京师的人都知道,永城侯府的小侯爷为夺佳人不惜与燕家翻脸,未婚妻为此含泪退婚! 而这当事人,此刻正悠闲的带着钟鱼回大理寺,这一路上,薛棠的心情都很好,眉眼弯弯,还时不时的哼着歌。 第四十五章 侯府秘辛 钟鱼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就这样退了婚,你就不怕林家因此对你家产生隔阂,那可是林鹤川的亲妹妹,你就不怕他跟你翻脸!还有,你借着我的名头退了婚,侯爷要是知道了,咱俩都逃不脱!” 看见钟鱼那一脸担忧的模样,薛棠忍不住戏弄她,“那你这到底是担心我被兄弟抛弃,被父亲责骂?还是担心你自己名声被我所累,还要承担侯爷的怒火?” 钟鱼低着头,脚尖碰着脚尖,第一次有些踌躇,“我,就不能都有些担心嘛!” 薛棠笑着看着她,阳光下,少年的笑容如冬日寒冰微解,春风拂面,神采飞扬的眼神似乎看透了她的心。 耳畔传来他有些低哑的嗓音,“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有我在,我总归是护着你的!” 少年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惹得钟鱼耳畔通红,她低垂着头,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侯府的小厮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小侯爷,侯爷要见您!” 薛棠收敛笑意,眼神微凉,“消息还真是灵通啊!钟鱼,走吧,随我去见见永城侯!”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鱼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就让人想忍不住抱抱他。 这样想着,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全然不顾他惊讶的眼神,“做戏要做全套的,你刚刚帮了我,现在,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走吧!” 侯府门外,钟鱼跨过门槛,深吸一口气,薛棠见状,忍不住嬉笑她,“怎么,怕了?刚刚不是还说要帮我,这么快就不行了?” “谁,谁怕了,我这是紧张,侯爷哎,官很大的,我这不是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官么!”钟鱼嘴硬道。 “你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薛棠瞥向他肯定的说道。 等二人携手进去后,侯爷就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阖目。倒是身旁的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钟鱼,满是挑剔。 “你就是钟毓吧,那个钟家的庶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比起林家的那位可是差远了!”薛夫人毫不掩饰的嫌弃,从头到脚批判了一番。 薛棠挡在钟鱼的面前,有些嘲讽的回道,“钟鱼虽是庶女,但我也就是庶子,庶女配庶子,不是再合适不过吗?你说是吧,母亲。” “你!”薛夫人眉头一皱,刚想训斥,却见薛显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薛棠,你可知林家与我侯府的关系?你贸贸然的解除婚约,你让侯府以后如何在京师立足?” 薛显虽然上了年岁,但气势尤在,钟鱼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虽说永诚侯长得是不错,但是比起薛棠来还是差点,两个人虽说是父子,但看着不太像啊! 钟鱼猜测了半天,可能大人长得比较像他的生母吧,想必是个绝色美人吧! “父亲,林家与侯府关系亲密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不会因为我和林鹤瑶的婚约解除而造成什么损失,至于您说的在京师立足,呵!” 一声呵,简直是拉满了嘲讽值。薛显也是想到了他做的那些个荒唐事,现在也是有鲠在喉,不上不下的。 半晌后,他转头看向钟鱼,“钟毓是吧!我虽与钟家不太相熟,但是我认识你的外祖,他生性豁达,为人直爽,就连先帝也曾褒奖过他,就是可惜早早归隐啊!” 钟鱼没想到外祖父的来头竟然那么大,连先帝都见过,她赶紧福了福身,说道, “侯爷抬爱,钟鱼自小长在外祖父身边,常听他教诲,外祖生前最喜静谧,所以才会隐居,但他时常也会念叨一些他的旧友,想必也是放不下吧!” 薛显长叹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又摩挲了腰间老旧的荷包,半晌后,他挥了挥手, “罢了,我终究是老了,薛棠,你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负起责任,莫叫人看了笑话,既然你选择了钟毓,那便要好好待人家,我累了,你们走吧!” 薛棠作揖告退,正要离开时,薛显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过几日就是你生母的忌日,你想着带钟毓去见见她,陪她说说话!” “薛棠晓得。”薛棠沉默了一会,然后退了出去,大门被关上,留下永诚侯落寞的背影。 出去后,薛夫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既然侯爷允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要知道你身为侯府的继承人,要背负的责任有多重,莫要因小失大,白白浪费我儿的嘱托!” 薛棠背对着他不语,薛夫人也不会自讨那没趣便离开了,钟鱼看着他,又看了看远去的薛夫人。 众人只觉得侯府高门大院,荣华富贵,却不知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在泥沼里,人人自危,稍有不慎,便深陷其中。 薛棠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忽明忽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却是那么的孤寂。 钟鱼不忍,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阳光下,笑着说道,“侯府果然气派,看来以后我跟小侯爷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罩着我啊!” 薛棠看着她,笑靥如花,看着灿烂又温暖,就像他触不到的太阳一样。他轻轻抬起手,放在她的发间,温柔的说道,“好。” 第四十六章 薛慕珏的身世 这时,薛慕珏跑了过来,一个猛子扎到薛棠的怀里,眼睛却是看着钟鱼。想必是从下人的嘴里知道了钟鱼要成为他未来母亲的消息,现在在质问呢。 “珏儿,你不是很喜欢钟鱼姐姐吗?”薛棠轻声问道。 珏儿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与其让那个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人当自己的母亲,不如让最喜欢他,他也很喜欢的钟鱼来当。 想明白之后,便啊啊啊的想让钟鱼来抱自己,搞得她有点手足无措。看着这么温馨的一面,薛棠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看来,珏儿真的很喜欢你!” 钟鱼看着他,他的眼睛透出一股怀念。而后珏儿的乳母来了,将他抱走后,二人就这么相对立的站着,钟鱼有点手足无措。 而后薛棠拉起她的手说道,“跟我来!” 钟鱼跟着他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假山下,然后眼睁睁的看到他扭了一块石头,假山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密道,她满眼的不可置信。 但薛棠却是轻车熟路,二人一路向下,这里居然另有天地,就像一个石窟,但是却被打理成一个书房的模样。 钟鱼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男子儒雅温柔,嘴角含笑,眉眼间还有眼熟,而他身边的女子温婉大方,模样俏丽,二人相视,就像个神仙眷侣一样。 “这是?” 钟鱼疑惑的看着这幅画问道。薛棠看着这幅画,眼神温柔,“他才是侯府真正的小侯爷,我的兄长,薛暮。” 钟鱼有些讶异,看着画上的男子,又看了看薛棠,那眼中分明就是不相信,薛棠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觉得我与兄长长得并不相像。” 钟鱼有些迟疑,但仍旧点了点头。画上男子温文尔雅,薛棠嘛,小霸王差不多! “我的模样与我生母相像,兄长则更像父亲,他是嫡子,是薛夫人的儿子,自小礼仪熏陶长大,行事作风正直又善良,与我不同。 我为庶子,小时候总受下人欺凌,但他却对我极好,生母亲死后,父亲一蹶不振,嫡母又处处看我不顺眼。 那时,多亏了他,他教我习字,给我穿过冬的棉衣,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他是最好的兄长,我曾以为,有他在,我可以一直肆无忌惮的当我的侯府庶子,与世无争。” 薛棠的手轻抚过画卷,眼底尽是怀念,钟鱼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我听外面的人说,侯府的嫡子是生病去世了?” 薛棠眼神一变,冷笑道,“哪里是什么生病而死,兄长的身体一向康健的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外面回来后,身子就越发不好了。 我只知他出门前,父亲曾把他叫去,交代了一件事,然后他便一走三月之久,回来后便不行了,我永远记得兄长死的那日,他的嘴里吐着黑色的血,那分明是中毒之兆。 可父亲却缄口不言,对外说是病死,整个侯府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嫡母痛不欲生,恨我入骨,可兄长临死之前,却将侯府托付于我。” “所有人都以为我很高兴,我从一个庶子摇身一变变成侯府的小侯爷,将来可以继承爵位,可是我并不想,我曾想一走了之。 可直到,我看到兄长的手札,手札上写到他爱上了一个女子,叫萧玥珏,他想保护她,但却无能为力,从那个手札里,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传说,大雍有四个箱子,箱子里藏着大雍的宝藏,得到它就等于得到大雍的命脉所在。” 钟鱼一怔,所以,这就是那日,薛棠询问自己的缘由,没想到,竟然来自于他的兄长。 “我几近辗转,找到了萧玥珏,却没想到她怀孕了,是我兄长的孩子,我答应过兄长要守护侯府,也守护他心爱之人,我派人将她保护起来。 但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就死了,我偷偷将她葬在了我兄长的坟旁,希望来世他们还可以再相遇,那个孩子,我最后带回了侯府,依照我兄长的手札,起名为薛慕珏,让他在我名下长大。” 钟鱼瞳孔都放大了,她万万没想到,珏儿居然是他兄长的孩子,看着薛棠波澜不惊的脸,可她深知,他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几乎是背着骂名,接回了兄长的孩子,兄长死后,侯府的责任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父亲不管事,嫡母又对他恨之入骨,这样的他活的可真辛苦! 看着钟鱼一脸心疼的表情,薛棠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同情我么?好啦,不要这样,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这个表情不适合你。” “你兄长中毒而亡,萧玥珏也死了,生下了他们的孩子,那你是怀疑,你兄长中毒是因为萧玥珏?”钟鱼疑惑发问。 “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萧玥珏全家都惨死了,唯独剩下她一个苟活,我兄长应该是为了保护她,但我总觉得这一切都跟那四个箱子有关。” 薛棠的眼中忽明忽灭,钟鱼看着他,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梦里的那个他,她一下子对上了,“我入棺那天,在山上,你在我的棺材里,是想找那个箱子?” 第四十七章 大雍宝藏 薛棠苦笑一声, “你真的很聪明,我从萧慕珏的口中得知,萧家人守护着箱子的秘密,只有他们知道箱子在哪。 但萧慕珏只知道其中一个箱子在你外公的手上,而且他说一直一伙人在暗地里找,我怀疑我兄长就是被他们所杀。” “你外公一直隐蔽的很好,我找了他很久,一直未曾露面,直到,他去世后,你被接回了钟家,我猜想箱子应该给了你。 而后,我就得知你要嫁给燕家的消息,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我在你的棺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听到薛棠说出她一直困惑的事,如今终于有了方向。 “在我的记忆里,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箱子,我从棺材里醒来,我的身上除了纸嫁衣,就是一些破破烂烂的首饰,你说,那箱子会不会在钟家?” 薛棠听到此处,摇了摇头,“那天我去钟府找你,看了一圈,并无收获,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父亲知道这个箱子,并且把它藏起来了,又或者,燕家!” 钟鱼眉心一跳,“燕家?你是说,燕家故意求娶我,就是为了那个箱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那我确实也没有什么证据,况且,燕家虽然从商了,但地位依旧,没道理为了那个悬而虚的传说,搞出这么多事。” 钟鱼有些烦闷了,看来这还真是个大秘密,她一个小小的仵作,根本没有能力应对这些事,但却早已卷入其中了。 “你之前既然跟我说,你跟我同一条船上的人,那么我将我的秘密和盘托出,换取我对你的诚意,那,你呢?难道就没有什么秘密要跟我说么?比如,死而复生?” 钟鱼回头一看,薛棠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意味非常的明显了。 钟鱼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秘密没这么好听,而且看薛棠这个样子,没准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个老狐狸! 她在心里大骂着,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她一边偷偷后退,一边说道, “其实,我的秘密对于大人的秘密而言,简直是不值一提,况且,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那我肯定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那……” 钟鱼转头就跑,薛棠看着她并没有去追,他目光深沉着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钟鱼,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自从她出现后,整个网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背后的那伙人渐渐开始活动,这几起案子的背后都是围绕着那个箱子,看来,他们要坐不住了…… 另一边,燕昭风气急败坏的回到燕家,砸碎了一干花瓶后,燕五悄悄上前,“少爷,殷十娘求见。” “她还敢来,瞧瞧她干的好事!”燕昭风一想到今天薛棠的脸,就气的牙根都痒痒。 “老远就听见燕少爷的声音了,怎么火气这么大,是谁惹少爷生气了呀?”殷十娘摇摆着腰,红唇微启,腰肢纤细,眼角的泪痣一闪一闪,妖媚而多情。 燕昭风没好气的看着她,“你怎么进来的,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往燕家跑,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是吗?” “燕少爷这话,可真是伤透了奴家的心啊,这燕府的大门,怎么,十娘来不得么,还是说,少爷最近又纳了新人,瞧不上十娘这个寡妇了?” 殷十娘腰肢一转,直接坐到了燕昭风的大腿上,勾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吹气。 若在平日,燕昭风早就忍不住上了,可是,今日他憋了一肚子气,哪有心情陪她玩闹,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殷十娘推了下去,只听“哎呦”一声。 殷十娘瘫坐在地,她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细腿细腰暴露无疑,然后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再看向旁边的燕五,那早就快憋不住了,心里暗骂道,这殷十娘可真是天生的尤物,光是看着,就忍不住,等到他找个好时机,好好的搓弄她! 殷十娘像是能听到燕五的心声一样,转向他给他抛了个媚眼,直勾他的魂。 燕昭风岂会看不到她和燕五在眉来眼去,直接将燕五轰了出去,然后掐上她的下巴, “当初,你给我大哥保媒,和那钟家的庶女做那个骨尸亲,你不是确定她死了么?可是她现在不仅活的好好的,还跟那个薛棠混在一起,打我的脸!” 殷十娘的眼中划过一丝慌乱,怎么可能,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燕公子,这怎么可能,那丫头可是我亲手葬的,气息全无,分明就是死了呀!” 燕昭风冷笑一声,“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厉害得很,上次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呢!” 第四十八章 无头男尸案 殷十娘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有了思索,慢慢攀上燕昭风的大腿, “少爷,依奴家看,那钟家丫头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反正,箱子我们已经拿到手了,上面,不是很满意嘛,咱们没必要跟侯府撕破脸,那薛棠好歹也是小侯爷啊!” 燕昭风冷哼一声,“薛棠他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燕家弃文从商,哪还轮的到他在现在耀武扬威!” “不过,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燕家定下来的媳妇转眼就变成了他薛棠的,这叫我在京师还怎么混,那些百姓又怎么看我们燕家!”燕昭文恨恨的说道。 “那依公子所言,奴家能帮您什么呢?”殷十娘食指划过他的脸颊,挑开了他的衣扣,伸出小舌在他的耳畔流连,然后如愿听到了燕昭风粗重的喘息声。 “此事,本公子自有决断,至于你,还是先好好伺候本公子吧!”燕昭风一把将殷十娘抱了起来,拉下帷幔,走向里间的床第。 次日,钟鱼在大理寺收拾停尸房卫生时,总有人有意无意的“路过”这里,然后偷偷看她几眼,然后窃窃私语。 钟鱼知道,这是因为大人为她当众退婚一事,现下已经人尽皆知了,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而虞倩倩这时也是一脸八卦的走了过来,轻轻怼了她一下,“可以啊,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对薛棠不怀好意,不过没想到你下手这么快,不过是我虞倩倩认定的好姐妹,够狠!” 钟鱼生无可恋的倚在她的肩上, “倩姐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那都是权宜之计,大人那么说,也是为了保护我。 毕竟我要是没有这层身份,钟家人肯定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了,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咱们部可就没有仵作了。” 虞倩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毕竟被关这件事,她有同感,立马说道, “我理解你,凭什么女子就得天天在家里绣花,我觉得大理寺很好,抓逃犯,当仵作,都是我们人生追求的一种,我支持你!” “呵呵呵呵!谢谢啊!”说实话她不是很要她的鼓励,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一个捕快匆匆忙忙跑进来说道,“不好了,京郊河畔发现一具无头男尸!” 虞倩倩与钟鱼对视了一眼,抓紧赶到现场。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京郊河畔出了京师城门,本不应该归属于大理寺,但因为离得近,他们还是都赶了过去。 河畔围了一圈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薛棠赶来时,皱着眉,让人疏散百姓。 而钟鱼提着箱子赶来,还未等放下工具时,就有人抢先一步,进行验尸。钟鱼眉头一皱,若她没认错的话,这个人是隶属二部的仵作。 “死者,性别男,身高七尺,腹部有肿胀,手指呈蜷缩状,初步可以判断是溺死。 头部断接处不均匀,但脉络呈紫红色,但未到胸腔处,应该死者溺水身亡后,将头割下来的。”男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身边的百姓也是一旁附和。 但钟鱼却紧蹙眉头,不对,这个男子虽然脉络呈紫红色,但胸腔处也有青色印迹,如果是凶手按在水里再切下他的头,也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 她立马站了出来,“这位仵作说的并不全对,死者手指呈蜷缩状,且上肢僵硬,这是溺水挣扎的表象。 而你刚刚所说,头部断接不均匀,很明显是人为切割造成的,但断接处于胸口有紫红色印迹,他并非是溺水身亡之后,才被割下头颅,他很有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割下头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男子被人落了面子,很是不甘,再抬头一看,反驳他的人竟是女子,心中更加不屑, “你一个女子懂什么,我干仵作这行二十来年了,还从未有人说我判断有问题,你一个女娃娃,还是别来掺和这种事了,还是乖乖回去绣花吧!”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还有人附和,让她赶紧回家偷偷哭。 钟鱼抿着嘴,手中拳头紧握,这时,薛棠握住了她的拳头,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本官说她说的对,你们谁敢有异议?” 众人一看小侯爷为她出头,立马都不敢出声了,而那男子心有不甘,强硬的说道, “薛大人,这个无头男尸案发生点在京郊,离你们东街口的范畴相差甚远,此案子不归你们管,该属我们二部,依属下看,您还是赶紧带着您的未过门的娘子回去吧!” 这意思就是薛棠包庇自己未过门的娘子,甭管钟鱼对不对,反正就是让他别插手他们二部的办案过程。 然后男子一边收拾尸体,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女子当仵作,还真是闻所未闻,一个屁大点的女娃子能懂什么!” 声音虽小,可大家都能听到,虞倩倩气的当时就抽出手中佩刀,直指男子的眉间,吓得他一个激灵,一屁股就做到了尸体的手上。 “呵,女子怎么了,女子现在也能砍死你!你娘也是女子,你敢这么跟你娘说话?”虞倩倩冷哼一声,丝毫不惯着他。 虞倩倩出身将门虎女,身份岂是一个小小仵作能比的,而且她那个臭脾气,大理寺无人不知,他自然是被不敢招惹的。 男子被吓到了,瘪瘪嘴,不敢再说话了,但是他心里仍旧不服罢了。 第四十九章 大雍第一女仵作 钟鱼很感谢他们为自己出头,但职责所在,她没法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出跟自己观察不符的地方。 “这位前辈,我知你心中不符,更觉得我是个女子,不配入仵作这一行,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仵作为查明真相而生,无外乎是男是女。 大夫尚且还有妇幼专科医诊,为何仵作就分要规定只有男子可行?如果众人都觉得女子不配为仵作,那我钟鱼便做这大雍第一个女仵作!” 钟鱼神色淡然,但话语间铿锵有力,让人忍不住心中信服,薛棠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也忍不住为之而心动。 而虞倩倩更是举起手为她鼓掌, “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小鱼儿你要大雍第一个女仵作,那我虞倩倩就是大雍第一女捕快,以后也会是第一女捕头,将来,就是大雍朝第一任女将军!” 虞倩倩眉间神采飞扬,钟鱼忍不住笑了。 旁边的百姓听得也是心中激情澎湃,忍不住为他们叫好,而那名男子虽也是赞赏,但当着这么多人面,着实是下不来台,只能嘴硬说道,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仵作看的可不是你这红口白牙的花架子,而是要看真本事的!” 钟鱼眉头一挑,她也是很多年没听到有人挑衅自己了,没想到了这,冷不丁一听还真是新奇啊! “那这位前辈,不如我们一同验明这具尸体,再由诸位见证,我所言是否有假!”男子抖抖嘴唇,虽说是二部的事情,但是如果她非要与自己一块验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前几日经过讲事厅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寺卿在与别人商议立大理寺少卿一职,薛棠连破两案,势头正好,寺卿又是永城侯的旧识,很是中意他。 看来薛棠要升少卿一职是板上钉钉了,自己若在此时给他们下绊子,依照薛棠那个睚眦必报的德行,免不得以后被他穿小鞋。 不如趁此机会,给他未过门的娘子卖个好,将来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男子眼珠子一转,立马打定了注意,能进大理寺的门,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瞧你这番话说的,不就是验尸么,你来就是了,无须比较,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互相进步!”男子说的是一脸正气,翻脸比翻书还快! 钟鱼被他这一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看薛棠,只见薛棠对她挑挑眉,表示让她大胆的去,他其实有些猜到了。 钟鱼也不管那些个弯弯道道,反正,她只管验尸。 她走近死者,将死者翻了过来,死者的后背被河里的石子划伤,甚至还有腐烂的迹象,周边还有小鱼啃食的痕迹。 尸体肿胀,手腕脚腕处皆有捆绑痕迹,经由河水的浸泡,死亡时间被掩盖,不过看尸体完整程度,能依稀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已有三到四日。 脖颈处筋肉相连,现被切断,目测应该是砍刀,表面粗糙不平滑,重量且不小。 而后钟鱼又在断裂发现了一些细小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她心中存疑。 继续向下开,钟鱼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男子的下半身,众人皆是惊呼一声,随后窃窃丝语,有不少人还偷偷对着薛棠指指点点。 而钟鱼则是面不改色,继续看,男子下半身如上半身一样,肿胀发青,但看到私密处时,只见她眉头一挑,事情并不简单了。 她面露难色,然后在搜查男子衣服的时候,在怀中发现了一些纸片,不似寻常纸张,而是类似于冥纸黄纸一系列的东西。 钟鱼将证物都保存完好,然后回到了薛棠的身边。 薛棠看她不言语,面露不解,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说出自己的结论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薛棠用眼神示意她,钟鱼抽了抽嘴角,然后让他附耳过来,薛棠侧身过去,小声嘀咕了一番,只见他听后眉头一挑,然后说道,“将人带回大理寺。” 随后便拉着钟鱼离开了现场,看的大家云里雾里的,而男子在一旁也是不明所以,他跑到身体旁边,仔细看了看他的下半身,这才明白。 男子私处有些肿胀,照理来说,男子死后,这里应该是向上且发硬,但按照他的反应,证明死者死之前正处在生理激动时。 薛棠带着钟鱼回到了大理寺,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将她带到了后院水井旁,然后拉过她的手,又用皂胰子给她清理手部,细细的擦拭,连手指缝都没有放过。 钟鱼看着有些好笑,戳了戳他,说道,“这有什么的,我见过的尸体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对我而言,都是死者,一坨肉而已,死者为大,要尊重人家。” 薛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满的抿抿嘴,而且自己还不能说什么。 只能硬邦邦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脏,就算是尸体,你也应该随时随地保持干净,谁知道那尸体上有没有什么病,尤其是,他那个状态,万一有花柳病怎么办!” 薛棠说的邪乎,钟鱼想笑又不敢,只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但心里其实想着,得了花柳病的尸体才不会是他那个样呢! 薛棠见她信了,而且还一脸后怕,这才满意的笑了。 “这个案子是归二部管的,咱们将人带回来就不要管了,免得人家说咱们越矩。”钟鱼听到后,点点头。 第五十章 荣升大理寺少卿 这时,有一个捕快来找薛棠,“大人,寺卿有请。” 薛棠点点头,然后对钟鱼说道,“你在这好好呆着,我去见寺卿。” 待薛棠走后,刚刚验尸的男人偷摸摸进院子,当看见钟鱼后,眼睛都亮了,冲她招了招手,钟鱼一脸不解,但还是走了过去, “钟仵作,刚刚呢,是我唐突,那具尸体,我想让你再帮我看看!”钟鱼谨记薛棠走的时候说过的话,她警惕的向后退一步, “这不是你们二部的活么,我去,不太合适吧!万一那具尸体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岂不是要赖到我头上。” 钟鱼虽说不聪明,但也不算是蠢蛋,这个人贼眉鼠眼,刚刚就在京郊那怼自己,如今能有这么好心,肯定是那具尸体出了什么问题! 反正她是咬死都不肯去,而那个男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一咬牙一跺脚说道, “钟仵作,也就不瞒你了,那具尸体刚刚运回来,身上就开始泛红了,现在全身上下都是通红一片,就像起了疹子一样。 我听说你擅长解剖,所以想请你解剖尸体,看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疹子?钟鱼眼睛闪了一下,刚刚她就发现了,那具尸体虽说是从河里掏出来的,但尸僵情况并不严重,起初只是以为是死亡时间比较短。 但是照理来说,如果死亡三天以上,尸体上会呈现绿斑,但那具尸体上却没有,这一点很奇怪。 虽然钟鱼很想跟他去看看那具尸体,但是薛棠也说过,这个案子是二部的事,如果她插手了,也许会给薛棠带来麻烦,只能先忍下来,等他回来,再跟他说说。 就在他们纠缠的时候,薛棠回来,看见那男子拉拉扯扯的,便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将钟鱼护在自己怀里。 “赵仵作,你那么大岁数了,还对我未过门的夫人动手动脚的,这不太合适吧!” 冷冷的声音传入赵仵作的耳朵里,冻的他一激灵,他赶忙摆摆手,划清界限道,“不不不,薛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想找钟仵作一起去验尸,并非有意与她牵扯,大人可不要误会!” 薛棠用下巴点了点钟鱼,钟鱼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家伙,自从冠上了她未婚夫的名号后,就霸道的不得了,虽说别人都以为是真的,但是他自己应该清楚,这都是在做戏啊! “既如此,钟仵作,你便去看看吧!”钟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刚刚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棠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以后,二部同归本官打理,以后不管是哪一部门出了案子,你都可以去跟他们的仵作一起验尸。” 钟鱼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但赵仵作却是一下子就明白,立马作揖抱拳道,“恭喜薛大人荣升少卿,以后就得称呼大人为少卿了!” 薛棠轻咳一声,面上微红,钟鱼了然,原来是升职了,怪不得! 这时,虞倩倩也是满面春风的回来了,一看到钟鱼他们,便跳了过来,“小鱼儿,姐姐我升职了,以后,我,虞倩倩就是大理寺的捕头了,那些个小捕快都得听我吩咐了!” 钟鱼满脸黑线,说的好像以前是捕快时就没人听她的似的,那些个捕快哪里敢惹她虞倩倩大小姐。 “所以,你们都升职了,那我呢?”钟鱼一脸茫然,虞倩倩一时也卡壳了,她用眼神示意薛棠。 薛棠看着钟鱼那略有些委屈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忍,可是没听说过仵作还有升职的啊! “咳,那个小鱼儿,你看哈,以前呢你只能验咱们部门的尸体,但以后整个大理寺的尸体随你验,这难道不是升职么!” 钟鱼面无表情,好像再说,你在糊弄傻子么! “给你涨钱!” “涨多少!” 薛棠伸出五根手指,上下翻了翻,钟鱼眼睛都亮了,十两!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只有三两,赚大发了! “好的,少卿大人,赵仵作,咱们这就走吧!”钟鱼喜笑颜开,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等钟鱼踌躇满志的离开后,虞倩倩这才凑了过来,“我一个月也才六两银子,小鱼儿一个仵作哪来那么多银子,你忽悠她啊!” “从我的俸禄里扣出去!”薛棠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 看着薛棠离开的背影,虞倩倩在背后止不住的啧啧作响,“果然,有了夫人的男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俸禄上交了!” 钟鱼来到二部后,二部的条件可是比他们那小破罗院子好太多了,一路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很是幽怨的看着赵仵作。 赵仵作只能擦擦汗赔笑道,“那个,薛大人升了少卿后,自然会有专属的地方给他办公,连带你们都要过去,所以很快就能换地方了,那待遇肯定比这好!” 这么说,钟鱼才心理平衡了点,一路畅通来到验尸的地方,那具无头男尸就放在门口,那具尸体果然如赵仵作所言,全身泛红,就像是起了疹子一样。 从河里捞上来,再运到大理寺,不超过两炷香,这么短时间内,尸体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只能说明,凶手有意延长了死者身体变化的时间。 也就是说,凶手在掩盖真实的死亡时间,溺死而亡确实可以模糊一定的死亡时间,但前后差距不会太大,最多不超过两炷香,所以就是无用功,除非,死者不是溺死的! 第五十一章 纸嫁衣1 “死者的身份确认了么?”钟鱼清冷的嗓音传来。 赵仵作看了一眼尸体惋惜的说道,“暂时无人来认领。” “无名尸体大概多久可以进行解剖?”钟鱼一边翻看尸体一边问道。 “两天以后,这两天大理寺会贴公告,还会四处寻访一下各处百姓,两天以后若是还没有认领,便是无名尸,寺卿会下正式通知,这时候咱们就可以对他进行任何处理。” 钟鱼点点头,“目前来看,死者可能不是溺死的,但是更项身体都呈现出溺死的症状,这就需要进一步解剖看看,看看体内是不是会有一些别的东西影响尸体。 如果体内有东西的话,在尸体死亡时间来看,会留存三到七作用,为了避免体内流失太快,这两天现将尸体封在一处阴凉的地方,用棉布将颈部断裂处包上,两日以后再看。” 面对验尸的钟鱼,赵仵作就跟个愣头青一样,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转,这种场景让他想起他给老仵作当学徒时候的样子。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钟鱼跟那些入行几十年的老仵作一样,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这简直是荒谬之际! 钟鱼见身后人没有回应,便皱起眉,严肃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赵仵作下意识绷紧身子,姿态端正,就差给他鞠躬了,“没有,我记住了,我马上就弄!”钟鱼看他神神叨叨也没再多说什么,摇着头就离开了。 等到钟鱼回去的时候,薛棠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他升了少卿后,大理寺中好多事务他都要插手,比以前不知道要忙多少倍。 钟鱼静悄悄的来,本以为他没有发现,却不知她一进门就知道了。 “尸体看的怎么样?”薛棠头都没抬,就开口问道。 钟鱼本来还想吓唬他一下,他这一出声,顿觉无聊,甩甩手摊在椅子上, “那个尸体确实有点问题,不过我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具体要等两天后解剖验尸才能知道。不过有一点很古怪,他的衣服里有一点纸屑,样子,有点像祭祀的那种冥纸。” 薛棠放下笔,想了下,“京师中卖那种冥纸的很少,因为京师禁止明火,除非有专门的手令。” 钟鱼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跳了起来,凑近薛棠说道,“我突然想起了,我之前穿的纸嫁衣,和他的这个纸用料有点相近,你说,会不会是同一家店!” 薛棠看见近在咫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低下头,“我觉得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城中这类的店很少,从这入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钟鱼一听,立马激动了起来,“多亏我当初没有把那个纸衣服给扔了,我就说留着肯定有用!”说完就兴冲冲的回到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去找那件纸嫁衣。 最后,薛棠的桌子上铺着那件纸嫁衣,薛棠和钟鱼都在一旁研究, “我就觉得从材质上来看,这件纸嫁衣和死者怀里的纸屑很相近,摸得触感也一样。” 薛棠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不太赞同的说道,“虽然城里的纸扎店很少,但是这种纸基本纸扎店都用的同一款纸,这个没法判断是哪家?” “那如果从嫁衣入手呢?这种嫁衣无论是花纹和款式都很独特,一看就是自己设计的,这个总不能撞款吧!”钟鱼不服气的辩解道。 “可是,如果你拿着这个嫁衣到处去问,不出半刻,那个凶手就知道你在找他,到时候他再来个死不认账,一口咬定他没有做过这种东西,到时你又该怎么办?” 薛棠冷静的给她分析现在的形势。钟鱼有些颓废,她又开始瘫在椅子上,恹恹的说道,“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 “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可言,纸嫁衣就是专门给骨尸亲做准备,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私密事,不会把摆在台面上讲。 所以,如果我们对外说找人配骨尸亲的话,也许能引出这个人,只是……”薛棠顿了一下,钟鱼赶忙问道, “只是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就不能直截了当说个清楚明白嘛,非得让人猜!” 薛棠无奈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她的额间,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耐心,我只是话没有说完。我是觉得,咱们两个无论谁去,目标都太大了,这京师里没见过我这张脸简直屈指可数。 至于你,你一个姑娘家出面就更是古怪了!所以,我们要找一个生面孔!” 钟鱼蹙了蹙眉,觉得言之有理,那找谁呢?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林鹤川!” 这时正在牡丹楼,想方设法和牡丹套近乎的林鹤川猛地打了个一个喷嚏,“奇怪,谁在念叨我!” 牡丹冷漠的说道,“林公子,您这是风寒了,还是尽早回林府医治吧,免得传染了我牡丹楼的姑娘们!” 林鹤川有些委屈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来牡丹楼就是为你而来,要说传染,那也是传染给你,不会有旁人!” 这么一说,牡丹姑娘的脸更冷了。 而大理寺这边,薛棠和钟鱼还在林鹤川挖坑,“林鹤川是京师首富,认识的生面孔肯定多,门路也广,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眼底的赞同简直是不能在明显了! 第五十二章 祭拜1 次日,薛棠就找到了林鹤川,讲明了此事需要他的帮助,只见他撇撇嘴,很是不乐意的模样。 钟鱼在旁见状,突发奇想说道,“你如果可以找到那个制作纸嫁衣的铺子,我可以让牡丹姑娘跟你出去玩一天。” “此话当真?”林鹤川猛地的站了起来,眼睛都发亮。 “说话算话!” “成交!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放心,不管是什么铺子,只要在京师城里,我林鹤川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人给你们找出来!”有了利益的诱惑,林鹤川斗志满满! 钟鱼跟薛棠对视了一眼,然后林鹤川就出去安排此事了。 而这时,一个漆黑且上锁的屋子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窝在角落里,双手合十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神情疯癫,形如枯槁。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姿妩媚的女人,这人正是殷十娘! “你这个人还真是倔强,事都已经做了,却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竟然把自己给逼疯了。”殷十娘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用涂满蔻丹的手抬起女子的下巴,怜惜道, “你那情郎被人发现了,查理此案的,叫薛棠,是永城侯的小侯爷,他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你说万一,那个女人找到他的话……” 女子身形一顿,殷十娘站起身,瞥了她一眼,冷漠的说道,“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限度,我当初可是帮了你,现如今,我若是出了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殷十娘走后,女子站起身来,看着她刚刚拿进来的吃食,半晌后,恶狠狠的咬了上去,拼命的咀嚼,面目狰狞…… 这日一早,钟鱼打开房门,见薛棠站在院子里,天上还飘零着细碎的雪花。 她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变成了水,她怔怔道,“下雪了。” 薛棠走向她,为她遮挡了部分飘进来的雪,他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又道,“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早了些。” 钟鱼抬头一看,雪花落在了薛棠的眉间,甚是好看,她就像魔怔了一般,竟伸手去拂过他的眉头和坚挺的山根。 薛棠一怔,顺从的闭了眼睛,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抚摸。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艳色的薄唇,唇间微微一颤,也惊动了钟鱼的心,她猛地缩回了手,就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样。 她赶忙掩下慌乱的神情,像是解释又像是掩饰道,“雪,雪下太大了,都沾你脸上,我,我帮大人弄掉了。” 薛棠睁开眼睛,眼睛里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神色,他点点头,然后哑声道, “我今日来,是来找你的。之前我父亲曾说让我带你去见我生母,今日,正是她的忌日,我该去祭拜她的,想问问你愿不愿与我同去,若是不愿,也无……” “我愿意!”钟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答应了吗,回过神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那个,我只是觉得,我当初既然答应你了,那,不好反悔的,左右今日无事,出去看看也好,就当散心了。” 薛棠轻笑一声,眼睛好像都闪着光,“那这样便多谢你了,今日天寒,而且我们要上山,你且回去多穿些,我在院子里等你。” 钟鱼不自在的应了声,然后回去换衣服,等再出门时,薛棠已经为她备好了马车,侯府的小厮恭敬地站在一侧道,“小侯爷,钟小姐,侯爷已经出发了。” “嗯,我知道了。”薛棠头都没抬的回道,手里还扶着钟鱼的手,“你小心。” 二人都上了马车后,车轮滚滚向前驶去。钟鱼和薛棠坐在里面,谁都没开口说话,一时有些静谧。 钟鱼偷偷的看向薛棠,此刻他正在闭目养神,冬日到了,薛棠穿上了毛领的狐貂,看起来更显得矜贵了,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贵公子。 就这样看着一时迷了眼,而薛棠也不作声,就这样行驶了一路。 等到了地方后,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侯爷,钟小姐,到了。” 薛棠睁开眼睛,钟鱼躲闪不及,冷不丁的与他的眼睛对上了,她慌乱的左顾右盼,而薛棠就像早就知道一样,丝毫不惊讶,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在下面伸手准备接她。 钟鱼弯腰出来,看见那双白如玉的手,她红着脸搭了上去。 雪停了,但山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的血管都好像要冻住了一般,明明只是初冬罢了。 薛棠生母的墓在这座山的最高处,听说是因为太阳升起时,第一缕的阳光会照耀在这里,她喜欢温暖的地方,所以建在了这里。 每年马车都停在半山腰,薛棠和他父亲都要徒步爬上来。钟鱼不善体力,爬了一会就喘的不行,这时,薛棠向她伸出了手,“上来,我背你。” 第五十三章 祭拜2 钟鱼到底没敢让薛棠背自己上去,毕竟这山头上住着可是他的母亲,她在天有灵,要是看到自己儿子被这么欺负,万一晚上托个梦什么的,岂不是要被吓死。 最终,依靠着强大的自制力,他们终于登顶,而侯爷就在那墓前站在,墓碑上还放着一株海棠花,花开艳丽,那花瓣上好似还带着水珠。 “你们来了,薛棠,过来。”薛显背对着他们,薛棠顺从的走了过去,然后一掀长袍,跪了下去。 钟鱼惊呼一声,然后连忙捂住嘴,这毕竟是山上,刚刚又下了学,天寒地冻的,说跪就跪,等回去那膝盖肯定会肿的。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没有插嘴的份。 “海棠,今天薛棠未过门的夫人也过来看你了,你且看看。”侯爷轻声说道,然后钟鱼走了过去,跟薛棠跪在了一处。 一跪下去,果然,冰冷刺骨,钟鱼咬牙撑了一会才缓过劲来。她接过薛棠递给他的香,插在了墓前,心里小声的念叨,“阿姨,我不是你儿子的真对象,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您在天有灵,就好好的保佑他吧!” 薛棠也是拿起香,沉默的看着墓碑,上面写着,海棠之墓,爱子薛棠立,全程都没有薛显的名字,也没有她的姓氏。 半晌后,钟鱼的腿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薛显可算是注意到他们两个还跪着呢,便说道,“你们先去别处走走吧,我还有话想对她说。” 钟鱼看向他的神情,总觉得他有些悲伤,是因为那是自己心爱的人么? 薛棠起身,未见有一丝不妥之处,钟鱼学着他站起来,差点就没站稳摔过去,幸亏薛棠稳稳的抓住了她,才没有让她在这墓前丢人。 待他们二人走远后,薛显才露出悲伤之色,他站在墓前抚摸着那株海棠, “四季海棠常在,可你却早早的离开了。薛棠自从进了大理寺之后,性子改了不少,也不做以前的荒唐事了,前些日子,还连破了两起案子,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 这话里话外无一不透漏着欣慰感。 “我原以为我会辜负你的嘱托,不能将薛棠带的很好,如今看来,他从骨子里就跟你很像,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可是如今他变得越好,我就越有点担心,爬的越高,那些有心之人便会注意到他。而且近些日子。 “我注意到,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薛棠这孩子心思太重,他一直挂念着暮儿死的事情,他越查下去,我就越害怕,我怕辜负你的嘱咐,护不了那孩子。” 薛显的语气变得有些忧虑,鬓间的白发随着他的动作,也越发的显眼, “年少时,我依着你给他定了林家的亲事,可没想到,那日他将这个叫钟鱼的孩子领回来,我却觉得,他长大了。 “他亦也有了心中所想要保护的人,说实话,我挺高兴的,至少他不会像我一样,爱而不得,终其一生困于枷锁。”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眼角的皱纹虽然明显,但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也是一个风靡京师的俊俏公子。 薛显擦掉了眼角的泪,露出一个笑容,“罢了,不说这些事了,聊些开心的吧……” 钟鱼被薛棠一路扶着,来到一处空地,这里竟然有石桌和石椅。钟鱼跳到那边坐了下去,深吸一口气。 “抱歉,害你和我一起跪了,回去之后,你的膝盖肯定会肿起来的。”薛棠的语气充满了歉意,钟鱼看他的眉心都皱在了一起。 她连忙摆摆手,“没事的,你母亲是长辈,我作为晚辈,跪一下又没什么。” 看他还是一脸歉意的模样,钟鱼刚想再安慰安慰他,这时,刮起了风,风吹来了几朵海棠花的花瓣,飘落在钟鱼的头上。 她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疑惑的问道,“刚刚,我看侯爷也带来了一株海棠花,可这是冬天啊,怎么会开海棠?” 薛棠看着那花瓣,言简意赅道,“西府海棠。” 钟鱼疑惑的眼睛望过来,薛棠给她指了指头身后,她回头那一看,瞳孔里映出一片红海。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么多海棠树,鲜红的海棠花随风飘落。 海棠花娇嫩,花蕾艳红,如胭脂点点一般绽放,花开的并不大,但却一簇接着一簇,聚在一起,造就了一片花海。 “这里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海棠花?”钟鱼的眼底只剩惊艳。 薛棠看着那些花,眼底深沉的说道, “我母亲名字叫海棠,生前也最爱海棠花,以前侯府也种满了海棠,后来,我母亲去世后,嫡母就将那些花连根拔起,都扔了出去。而我父亲则就在这片山头上,都种上了海棠花。”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薛棠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第五十四章 牡丹楼被围 “西府海棠是海棠中的上品,四季海棠花开不败,一年四季都会开花,这也算是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承诺。” 薛棠的音调拉的悠长,在这个海棠树下略显空洞。钟鱼看着海棠花海,感慨道,“侯爷真的好爱你母亲啊,真浪漫啊!” 这点薛棠并不否认,只是这份爱太沉重了。 他沉默着,看着红成一片的海棠花,风卷飘零的花瓣拂过他的脸,他好像又看到了母亲惨白却始终含笑的脸。 这时,薛显从后面走了过来,“薛棠,去给你母亲撒些纸钱,我们该回去了。” 薛棠和钟鱼又返回去,墓前多了个火盆,白色的铜钱洋洋洒洒的,黄纸叠成的元宝,在火盆里烧成了灰。 薛棠的嘴唇始终紧闭,看起来无悲无喜,但钟鱼就是知道,他不开心。 钟鱼也帮这烧一些纸钱,侯爷带来了很多纸钱和元宝,好像生怕他的海棠在下面过得不好。 还有一些女子穿的衣裙都是纸做的,还有神色各异的婢女纸扎人,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这时,钟鱼突然注意到,那些纸扎人看着分外眼熟,还有那些衣裙,摸起来,纸的手感竟然跟她的纸嫁衣差不多。 她心中生异,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侯爷,这纸扎人做的可真像,还有这些衣服跟真的似的,不知是出自哪一家铺子啊,我想等外祖忌日的时候,也去定做一些。” 薛棠注意到她的话里有话,瞥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侯爷有点心不在焉,听到钟鱼在跟他说话,停顿了半天,才回复, “这个,我也不知,这都是府上的管家采买的,不过质量都还不错,你若有需要,回去时候问问管家就知道了。” 钟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回去的路上,薛棠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问道,“你刚刚询问那个纸扎人,是不是想到了那个纸嫁衣,你觉得是他们一家铺子出来的?” 钟鱼回过神,点点头,说道, “那个纸扎人我总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的直觉告诉我,它跟那个纸嫁衣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所以,我想回去打听打听。” “那好,我陪你一起。”薛棠点点头,平静的说道。 回去后,钟鱼跟着薛棠回了侯府,找到采买的管家,管家听闻他们想要纸扎人的铺子,就说道, “这个纸扎人的铺子比较小,是在东街口临西街的那条小巷子里,地方特别偏僻,当初侯爷说是要订做一些纸扎人来祭奠海棠夫人,小人这也是听别人介绍说,那家可以做,才去的。” 钟鱼挖空了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关于那个位置的一些蛛丝马迹,倒是一旁的薛棠见他愁眉苦脸的,就让管家先离开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不是让林鹤川去查了么,很快就能有结果了,再等等,别心急。”薛棠温声告诫她。 钟鱼抿抿嘴,然后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就见林鹤川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看见薛棠,眼睛都亮了。 薛棠和钟鱼看见他也是有些惊讶,只见凑近一看,这个小厮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揍了一样。 “小侯爷,钟姑娘,你们快去救救我们家公子吧,他在牡丹楼被人给围了!” 薛棠眉头一皱,也不多说废话,立马跟他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跟钟鱼说道,“小鱼儿,回大理寺,叫上虞倩倩,让她多带些人去牡丹楼!” 钟鱼也知时态紧急,赶紧回大理寺搬救兵,而虞倩倩一听说林鹤川被人围了,先是幸灾乐祸的表示他活该。 但说归说,该找的人一样都没少,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朝牡丹楼去了,不知道的围观百姓,还以为大理寺的捕快要去跟人火拼呢! 牡丹楼内, 林鹤川被人压在桌子上,两只手都被捆了起来,他不服气的喊道, “你有种把爷爷我撒开,咱来单挑,你带了一群人,把我的小厮也打了,把我人扣着,你,你以多欺少,你无耻!” “你知不知我是谁,京师林家,林鹤川,我劝你老老实实给我松开,不然等会我兄弟来了,不弄死你,你知道他是谁不,大理寺少卿,惹急了我,我让他把你关里面!” 林鹤川被人压制着,但嘴巴可一直没闲着,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而他面前,坐着一个穿着金丝锦缎的胖男人,那男子胖的脸都堆了起来,但却长得慈眉善目,还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跟在他身边给他的倒水的正是牡丹姑娘,牡丹看着被压在桌子上的林鹤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要不,您还是将他放了吧,林公子也算是奴家的旧相识,平日里没少照顾牡丹楼的生意,而且林家的势力在京师确实屈指可数,要不,您看在奴家的面上,别闹不愉快了。” 牡丹说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调透出一股子哀求。 林鹤川一听牡丹的声音,立马就跟杀猪似的喊道,“牡丹,你千万别求他!老子今天就算在这被他打死,我也决不允许你求他!老东西,你有什么本事你冲我来!别动她!” 第五十五章 二王爷雍楠柏 薛棠走了进来,恰好听到林鹤川这么义愤填膺的话,他挑挑眉,平日里遇事跑的比兔子都快,真的很难相信他还有这么英勇的一面。 而此刻,那个胖胖的男子笑呵呵的说道,“牡丹,看来这位林公子很合你的心意嘛!” 牡丹站在一侧,面露惶恐,“老爷,不敢,牡丹只是怕惹上是非罢了。” 那男子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 “林公子,我并非有意为难于你,只是你二话不说就冲进我们屋内,还要与我动手,我那下属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向你出手的,你看,若是你这态度好点,我就让他把你放了,如何?” 林鹤川斜着眼睛,努力朝他望了过去,狠狠的唾了一口唾沫, “我呸,你个老色胚,要不是老子踹门踹的及时,你指不定要对牡丹做什么呢,我可都看见了,你敢说你没有非分之想,你那双手都要放在人家腰上了,你还说没什么你!” 林鹤川脖子都吼得通红,青筋都暴起来了。 而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的,刚想要说什么,薛棠眉头一皱,走了过来,呵斥道,“林鹤川,把嘴闭上。” 然后又给对面的男人作揖,“二王爷安,林鹤川冲撞了贵人,我代他向王爷赔不是。” 林鹤川的嘴张的老大,十分吃惊,没想到,这个老色胚竟然是二王爷雍楠柏! 雍楠柏笑眯眯的看向薛棠,“你就是永城侯的次子薛棠吧,哎呦,我上一次见你还是那么大点的小孩子,如今竟然长这么大了,呵呵呵,还长得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二王爷谬赞了!”薛棠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二王爷,林鹤川是我的朋友,刚刚他不知道您的身份,冲撞了您,现在,能否放了他?” 二王爷抬眼看了看像霜打了茄子般的林鹤川,又看着不苟言笑的薛棠,有些恹恹的挥了挥手,压着林鹤川的那个人就松开了。 林鹤川龇牙咧嘴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虽然对方身份比他高,但是不能阻挡他对这个二王爷的厌恶。 “多谢二王爷!”薛棠拽了一下林鹤川的袖子,虽然林鹤川浑了点,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尤其自己占不到理的时候,自己兄弟这很明显是在帮自己。 他狠狠心,给雍楠柏鞠了一躬,还作了个揖,状似诚恳的说道,“林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见怪,在下向您赔礼了,今日您在牡丹楼所有的花销,林某一力承担。” 雍楠柏笑呵呵的摸了摸肚子,然后说道,“都说林家是京师第一首富,看来名不虚传啊!” “都是道上胡乱说的,当不得真的。”这个时候,林鹤川就表现的异常谦虚了。 两个人都是笑呵呵的模样,丝毫没有刚刚破口大骂,剑拔弩张的样子。而这时,虞倩倩带着她那一帮小弟,气势汹汹的踹开了牡丹楼的大门。 凤目一挑,很有气势的喊道,“哪个鳖孙敢打姑奶奶罩的小弟!” 雍楠柏的目光犹如实质性的飘向了林鹤川,林鹤川心里一边暗骂,一边还笑呵呵的擦汗,“二王爷,别见怪哈,虞倩倩她就这样,不是针对您!” 而雍楠柏听到了虞倩倩的名字,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虞倩倩?哪个虞?可是镇国大将军的那个独女虞倩倩?” 这时,虞倩倩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大刀阔马的坐在对面的桌子上,“镇国大将军正是我祖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虞倩倩!” 雍楠柏似乎很欣赏她的作风,夸赞道,“都说虞家是大雍的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虞家小姐亦有巾帼之姿,实乃我大雍之幸啊!” 虞倩倩最喜欢有人夸她,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对眼前这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王爷就更有好感了。 而钟鱼这时凑到了薛棠的身边,小声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薛棠拍了拍她拽着他衣袖的手,小声道。“场面有些混乱,回去再跟你细说。” 而虞倩倩这边,早就跟二王爷聊得火热,怕是早把人家当成自己人了。 半晌后,薛棠站出来说道,“二王爷,时候不早了,想必您进京是要见陛下的吧,我们便不叨扰了。” 一旁的林鹤川早就等不及了,连连附和道,“是啊是啊,虞倩倩,别挡着王爷办正事,陛下还等着呢!” 雍楠柏看了一眼薛棠,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好啊,那贤侄,改日本王亲自登门侯府与你畅聊,正好也很久没见老朋友了,我去见见你父亲。” 第五十六章 生疑 薛棠看不出喜怒,只是恭敬的说道,“侯府随时恭候王爷。” 雍楠柏看起来很开心,然后笑着离开了牡丹楼,随他离开的,还有他的随从,就刚刚把林鹤川压到桌子上不能动弹,一看就武功特别的高的那位黑衣冷面的男人。 雍楠柏走后,林鹤川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喘着气,虞倩倩一看他这副死狗模样,嫌弃的不得了。 薛棠也不管他,只是对牡丹说道,“牡丹姑娘,今日叨扰了,林鹤川我就先带走了。” 牡丹白着脸点点头,然后薛棠也不顾林鹤川怎么嚎叫,将人带回了大理寺。 “薛棠,棠棠,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被那劳什么二王爷整死了,他带的那个随从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隐世高手啊。 就啪的那一出手,我那小厮就飞出去了,我就被摁在桌子上了,牡丹就在我前面看着,特别丢人!” 林鹤川在一旁蹲着碎碎念,语气十分的委屈。 而薛棠则从刚刚就开始在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钟鱼碰了他一下,“大人,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薛棠猛地回过神,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钟鱼哦了一声,然后随口说道,“那个二王爷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很好打交道的样子,没想到与侯爷居然是旧时,还认识倩姐姐的祖父。” 薛棠解释道,“二王爷雍楠柏在先帝在世时,一直留驻京师,而,我父亲之前身上也有官职在身,朝堂之上,互相认识并不奇怪,只是……” “只是什么?”钟鱼好奇的问道。 “只是,先帝死后,新皇继位,皇嗣皆有王位继承,分布各个属地,没诏令不得归京,这个二王爷离京也已经很久了,此次不声不响的突然回来,怕是京师要有大事发生了。” 薛棠蹙着眉,看起来十分严肃。 林鹤川在旁边没心没肺的说道,“王爷进京,那肯定是有了陛下的诏令,既是陛下召回来,那肯定是有事吩咐,等到事情解决完了,他肯定还得回属地啊!” “怕的就是来的容易,想让他走,就没那么容易了!”薛棠的敏锐度,在京师要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可这一次,他这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尤其在见到雍楠柏那张脸。 他的脑子总在回想,幼时见到他来父亲,父亲与他总是和蔼可亲,而后在他离开之际,总算送给自己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他小时候还是很喜欢这位王爷。 可每到他离开后,父亲都会将他送的东西通通扔掉,还嘱咐自己不要靠近他,久而久之,他不再来侯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今日再见,这句话就像魔咒一般,无限循环。虽说他那个父亲一辈子平庸,只为女色,可那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严苛,恐事出有因,他应该找时间回侯府问问。 这时,钟鱼问林鹤川之前交代他的事可有进展,林鹤川恹恹的表示, “京师纸扎铺子并不多,我按你的要求,派人查了一下,确实有那么两家做骨尸亲,有一家据说特别灵验。 “基本大户人家,有钱的,有这方面需求的都去那弄过,听说挺隐蔽的,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都是人带人。” 钟鱼想了想,问道,“可是东街口与西街相连的那个小巷子里的棺材铺?” 林鹤川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个我不太清楚呢,跟我报告那人今天还没收到信呢,这不刚准备去牡丹楼打听一下,就遇到这事了么,真是晦气!” 这个纸嫁衣的去处一直找不到,她这心就一直悬着,就像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钟鱼之前想自己去找找这个地方,不过她偷偷瞄了一眼大人,而薛棠就好像猜透了她在想什么一样,略带警告的说道, “不可以自己单独行动,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那这个地方很危险,你必须同我在一块呆着。 “上次你忘了么,那胡老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能将人掳走,保不准这个纸扎店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总之不可以!” 钟鱼恹恹的点点头,虽说被反驳了,但是薛棠的提议是对的,这外面风起云涌,实在危险。 这时,虞倩倩来找薛棠,“外面有个姑娘,说认识之前的那个无头男尸,说是她的未未婚夫!” 第五十七章 柳依依 堂下跪着一个女子,柔弱无依,哭的跟泪人似的,薛棠端坐在堂上,问道, “堂下何人,有何证据能证明你与那无头男尸相识?” 女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名唤柳依依,家住在京郊乡下的帽儿村,死者是我未婚夫大牛,我俩都是一个村的。” “昨日,听说从河上打捞上一具无头男尸,我去的晚,没赶上,但听说那尸体上有一条草编绳,我也曾给我未婚夫编过,所以是不是他,我一见便知。” 薛棠见这柳依依说的有理有据,便点点头,让钟鱼带她去停尸房。 柳依依抖着双脚走了进去,停尸房的温度要比屋外低很多,里面没有用冰,但就是浑然天成的阴冷,四面都是墙,只要一扇小小的窗户,屋里摆放着数十个尸体,皆用白布盖着。 钟鱼给她揭开了无头男尸的白布,柳依依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满眼惊恐。 钟鱼见怪不怪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成天跟死尸打交道。 “柳姑娘,你还好吧,你先起来,看看这具尸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搀着柳依依勉强站了起来。 柳依依强忍的惧意,打开了男尸的左手掌心,在食指处找到了一处刀痕,她眸中一闪,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她扑到男尸的旁边,紧紧的攥住他手, “大牛,大牛,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柳依依痛哭流涕。 看来她已经确认这具尸体就是她的未婚夫大牛了。钟鱼对她说道,“请问柳姑娘你是如何确认尸体就是你未婚夫的?” 柳依依泪眼婆娑的回答道, “大牛左手食指上有一处刀痕,是他刚到京师时,端盘子,为了救我不小心被碎掉的盘子划伤的,还有,还有大牛他胸口上有个疤,是被火烫到留下的。” 钟鱼看了一眼,点点头,都跟尸体上对上了,看来身份确认无疑了。 “是这样的柳姑娘,由于这个尸体的特殊性,我是大理寺的仵作,我叫钟鱼,现在向你提出解剖的申请,就是,我们需要打开你未婚夫的皮囊,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因为他现在整个尸体呈现出一个红色疹子的情况,他是后来出现的,一般溺水后,尸变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们怀疑他可能之前吃过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药之类的。” 钟鱼尽可能的将解剖这件事讲的通俗易懂一些,可以让家属可以同意,可万万没想道,柳依依的反应十分强烈。 “不行,我不同意,大牛哥已经没有头了,我不可能再让你把他的身体再打开,他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身体,不是这样零零散散的模样!” 钟鱼皱了皱眉,她察觉到柳依依的反应有些异常,情绪波动很大,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柳姑娘,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未婚夫的情况你也看见,他是被人杀死的,我们需要找到凶手,所以我们必须要全方位的了解他的身体,或许会发现凶手遗漏的吗,某些东西。” 柳依依神情癫狂,两眼无神,她嘶哑的喊道,“那是你们的事,你们不就是破案的么,我大牛哥惨死,你们必须要找到凶手,这是你们的职责,跟你要解剖身体根本就是两回事!” 柳依依油盐不进,钟鱼试图让她冷静,但皆以失败告终,而最后的时候,因为情绪激动,柳依依猛地推了一下钟鱼。 钟鱼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推得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向后仰去,眼看着后脑勺就要撞地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接住了她。 钟鱼原本害怕的都闭上了眼睛,而当她被接住的时候,她惊讶的睁开眼睛,眼前是薛棠的下巴,鼻子,眼睛,比平时还要更加冷冽。 “钟鱼,你没事吧!” 薛棠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皱着眉头问道。 钟鱼摇摇头,“我没事,多谢大人相救,要不是大人及时赶到,我这个脑袋可能就要开花了!” 薛棠见钟鱼还有心情开玩笑,应当是没有大碍,他偷偷舒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望着柳依依,冷冰冰的说道,“柳依依,你可知,你刚刚差点杀人了!” 柳依依此刻也恢复了正常,她怯懦的缩在一旁,看着吓人的薛棠,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上头了,就下意识的推了钟仵作一把,我没想到她那么轻,一推就倒……” 说话声越来越小,还不时的望了望钟鱼。 钟鱼十分无语,这个柳依依怎么回事,搞得好像是自己太轻,没有用,就轻轻推了她一下,然后她就跟纸片人一样飘走了! “柳依依,本官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你推人是事实,还好,钟仵作没有血溅当场,不然,你就可以去监牢里过你下半辈子了!”薛棠阴沉的说道。 第五十八章 寻找头颅 柳依依被吓到,赶紧摆了摆手, “大人,我真的知错了,我当真不是有意的,钟仵作,刚刚真是对不住了,我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好像一下子被人控制了一样,真是抱歉了。”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微微朝钟鱼福了福身子,那小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 钟鱼看了看她,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但现在这个样,搞得好像她如果揪着不放,反倒是她的不对,所以她也只能作罢。 但是解剖的事,她还是势在必行的,她还是尽职尽责的表达解剖对于案子进展的重要性。 那柳依依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刚要开口时,就瞥见了薛棠的臭脸,冷冰冰的盯着她,她看起来似乎很怕薛棠。 她终于松口道,“我同意解剖,但是,你们要先找到大牛哥的头,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躯体不全,我们村里的老人说,人死的时候,躯干不全的下葬,来生就会十分凄苦。” “就连我们那卖进宫的阉人都知道,死后要跟自己的那部分葬在一起呢,所以,我拜托你们,找到大牛哥的头,我就同意你们解剖!” 钟鱼皱了皱眉,这具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那条河又是在京师外面,谁知道那条河到底通往哪里,这面积也太大了。 而且那死尸的头颅也不一定是河里,万一,被凶手抛到哪个荒野里也不一定,找起来实在困难! 她刚想拒绝,却不料薛棠先自己一步,开口道,“好,本官答应你,找到这具尸体的头颅,我们就解剖尸体,希望到时候,柳姑娘不要反悔才是。” 柳依依颤巍巍的点点头,竖起三根指头保证道,“我保证,我说话算话,找到大牛哥缺失的头颅,我家答应你们,让你们给大牛哥解剖!” 好不容易送走了柳依依,钟鱼这才问道, “大人,那大牛的头谁也不知道凶手把它扔到哪去了,你说万一他把头颅扔到荒野里,又或者干脆毁了,这我们上哪去找啊!你就不应该答应那柳依依,她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钟鱼说着说着,也来了脾气,噘着嘴,背对着他,看起来像真生气了一样。 “小鱼儿,你这是在埋怨我么?”薛棠看着她,调笑的说道。 “我怎么敢,我只是一个大理寺一个小小的仵作,大人可是大理寺少卿,掌管四部,我怎么敢埋怨大人!”钟鱼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瞧瞧你,说上两句还生气了,我答应柳依依,那是因为我确定我能找到,而且,不是你说的吗,非要解剖那大牛的尸体。” “不解剖看不到尸体的主要问题,看不到问题,自然会延误破案进度,这不都是你说的么,我只是帮你啊!”薛棠还委屈上了,幽怨的看着她说道。 钟鱼被堵的哑口无言,毕竟这话确实是她自己说的,但,那个柳依依确实很讨人厌,像个绿茶似的。 “反正,我就是看那个柳依依不顺眼,总感觉她很奇怪,大人,你说我们要不要查查她啊,总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薛棠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回头就让人去他们那个村子好好查查,这个柳依依,明着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也讨厌她!” 钟鱼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大人也讨厌她?为什么?” 薛棠瞥了她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讨厌她,所以我跟你一样,也讨厌她!” 钟鱼一听这话,耳根立马就烧了起来,薛棠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会说话了,每次一说话,她都觉得是在撩自己! 半晌后,钟鱼压下心中的悸动,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好奇的问道,“对了,大人,你刚刚说你可以找到大牛丢失的头颅,你是有什么方法么?” “这个嘛!很简单,你去膳房拿一块大骨头来,要肉多一点的。”薛棠故作神秘的说道。 钟鱼一脸疑惑,怎么这找个头颅,还要先吃饱再干活? 不过她还是顺从的跑到膳房,正巧今天师傅有新做的大骨头,只见她手脚麻利的从灶台上偷了一块大骨头。 她赶紧给薛棠送了过去,“大人,大人,大骨头拿来了,还热着呢,你赶快吃,吃完了我们赶紧去找大牛的头!” “谁说我要吃了!本官是能贪一块骨头的人嘛!”薛棠白了她一眼,然后拿着骨头来到了后院。 “你不吃,那你要大骨头干嘛!”钟鱼疑惑的跟他进了后院,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薛棠吹了个口哨,引出了阿黄。 阿黄摇着尾巴颠颠的就过来了,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一口就叼走了大骨头,然后趴在薛棠的脚边啃着。 薛棠撸了撸他的毛,笑着说道,“阿黄阿黄,要吃点,长得又高又大,到时候领你出去兜风,肯定很威风,然后等下你吃完了,我们出去溜溜食!” 阿黄头都没抬的叫了一声,像是回应他,而别人不知道,但钟鱼听得很清楚,阿黄说的分明是,好的,主人。 第五十九章 第一案发现场 钟鱼看着这一人一狗,哑然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薛棠看着她,笑着说道,“你还记得,你被胡老太抓走的那次么?” 钟鱼一愣,然后点点头。薛棠低头摸了摸阿黄毛茸茸的狗头,温声道, “当时,谁都找不到胡老太的藏身之处,我怕的要命,我怕我找不到你,你会出危险,还好,当时,我看见了阿黄。” “突然想起了,狗的嗅觉十分灵敏,能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并且进行追踪,所以我当时,拿了几件你的衣物,阿黄就根据你的气味,一路带着我,找到了你。” 钟鱼诧异的看着阿黄,她那天其实听到了阿黄的声音,但是她以为是自己快要死的错觉,没想到阿黄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十分感动的摸了一把阿黄的头,阿黄也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手。 “所以,在柳依依刚刚提出要找头颅才肯解刨的时候,你想到了阿黄,所以才答应的。” 薛棠点点头,“对,阿黄能根据气味找到你,自然也跟闻着大牛的味道,找到他的头!” 钟鱼真的再一次折服于薛棠那紧凑的逻辑,能在一瞬间想到利用阿黄来追踪,也是厉害了,如果放到现代,相信他一定也会是一名出色的刑警,当然,抛去他不会武的情况。 阿黄吃饱喝足后,薛棠给他闻了闻大牛的衣衫,阿黄嗅了嗅,然后嗷嗷的叫了起来,钟鱼听到它说,“我闻到河边有他的气味,他的身上有苔藓的味道。” 钟鱼立马说道,“大人,带着阿黄去河边。” 此刻她也顾不得她能听懂阿黄说话这件事会不会暴露了,但薛棠听后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听她的,带着阿黄还有一小队捕快,去了河边。 河边石头众多,绿色的苔藓布满了阴暗潮湿的角落。阿黄一边闻,一边向下游走去,眼看着离打捞尸体的地方越来越远,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质疑。 钟鱼也紧跟在后面,而这时,阿黄突然对着一块石头嚎叫了起来,薛棠赶紧叫人搬开了这个石块,却发现,在这个石头的缝隙中,居然有血迹,且斑斑点点的溅到了别的小石头上。 薛棠注意到,这个地方明显又被人打扫处理过的痕迹,肯定凶手杀人的血溅到这边,他简单处理后便离开了,但却遗忘了这个石头。 钟鱼走了过来,蹙着眉看着这块水流,“看来,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薛棠立马叫人,“你们沿着这块水域往上走,注意看看河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有可疑物随时打捞上来。” 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一边人,“还有你们,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个岔路口,水流也分到那边去了,你们去那边看看。” 将人都分派出去后,薛棠开始研究这块石头和血迹,“你说在什么情况下,有人会在河边别人谋杀呢?” 钟鱼想了想,想到大牛松松垮垮的衣物,有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大人,你说,大牛会不会是在洗澡的时候遇害了呀,我听说,这片水域干净,且不经过吃水区,很多妇人都来此洗衣服,也有人会在洗澡。” 薛棠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大人,那大牛死之前分明是处在生理激动时刻,在河里洗澡时激动啊?和凶手么?”钟鱼表示不太理解。 薛棠轻噎了一下,确实很难理解, “那如果照你的意思,大牛在洗澡的时候别人谋杀,那本意如果是想要侵害他呢?比如强迫他,他不从,凶手一怒之下,失手杀掉了他!” 一时间,薛棠的脑洞大门,但也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大牛的伤口边缘粗糙,但能确定的是,凶器肯定是很笨重的砍刀,那么重的东西,女子肯定是抬不起起来。” “那凶手便是男人,男人来看大牛洗澡,还要强迫他发生关系,那,这个凶手好龙阳啊!”钟鱼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么,你看表面按常理来推断,凶器是砍刀,砍刀笨重,下意思的大人都会认为是男子。” “但,你换一种思路,会不会一个很有力气的女子呢?当然,你刚刚说的好龙阳的男子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咱们现在都只是猜测!” 薛棠的推理总是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钟鱼不善推理,但有薛棠这个老师教她,这段时日,倒是学会了不少,至少懂得换位思考了。 而且,薛棠一提起力量很大的女子时,钟鱼的脑袋里下意思的就想到了柳依依。 柳依依推自己的一瞬间,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些重量的,那股力量确实不是一个柔弱的女生该有的,那柳依依,她会是凶手么? 就在钟鱼胡思乱想的时候,岔路口那边的捕快招手大喊道,“少卿,钟仵作,你们快来看,我们打捞上一个人头!” 第六十章 三具尸体 钟鱼和薛棠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往那边走去,果然在浅水那块看见了捞上来的人头。 钟鱼蹲下身察看了一番,头部损伤严重,面部有损毁,但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男人的头骨,但与大牛那具尸体不同的是,这个头很明显在水中时间更长,已经发生了一些巨人观的异变。 而且头颅的大小也与大牛的那具身体不太符合,这很明显,是另一个人! “大人,这个人不是大牛,依据头骨的尺寸,他的身体要比之前那具尸体要矮小一点,还要更瘦一点!”钟鱼说出自己的结论。 薛棠皱着眉,看着眼前清澈的浅水区,他立刻严肃的说道, “回去加紧人手,排查整条水域,我回去以后会跟寺卿说明,让他跟各地属官员打好招呼,努力配合我们,现在先将这个人头带回去。” 回去后没多久,搜查水域的捕快就打捞到另一具无头男尸,经过钟鱼验过后,发现,这具尸体也不属于打捞上来的人头,这分别是三个人。 一条水域竟然打捞上三条人命,寺卿闻言也是震惊不已,此事在京师附近发生,情况不容小觑,他立马进宫将此事秉明陛下。 皇帝一听震怒不已,下令命大理寺卿彻查此事,一定要还京师百姓一个真相! 薛棠带着人封锁了整个水域段,不让人接近,然后拦截打捞,最终找到了另外两具尸体的另一部分,但大牛的头颅一直没有找到。 钟鱼将尸体拼接在一起,三具尸体皆是男性,而且死因都是溺水,都是尸首与尸体分割,分割处粗糙,凶器应该是笨重的砍刀。 除了大牛以外,另两具尸体,一个体态瘦弱,身高较矮,面孔损伤严重,但依稀看到五官应该还算长得清秀。 另外一具则是,中等身材,肌肉较为发达,骨骼情况也比另两人好一些,从外观上来看,尸体损害程度没有体态瘦弱的那位严重,但死亡时间应该长于大牛。 而且这位死者的手上有一层厚茧,应该是常年劳作之人,或者是习武之人,而大牛则处在他们二人之间。 一条河三具尸体,还有一个人的头没有找到,这个案子看起来扑朔迷离,毫无线索可言。 薛棠疲惫了一天,夜里回到大理寺,见停尸房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钟鱼正在研究尸体上的变异。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薛棠在后面出声道,钟鱼回过头看向他,“左右也是睡不着,便想来看看尸体的情况,大人呢,刚回来么?” 薛棠点点头,凑了过来,“尸体发生什么变化了?” “之前大牛的尸体从河里捞上来,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尸体就呈现出红色疹子的情况,但是今天新打捞出来的这两具尸体,放了一下午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觉得可以从这入手,寺卿说等到明日,尸体还是无人认领的话,明日就可以解剖,这样就能看看这两具尸体的内部结构了,相信会有些结果出来。” 虽然钟鱼有时候说话跟他们说的话不太一样,有些都听不太懂,但不影响薛棠理解她的意思。 薛棠听后点点头,在尸体这方面,钟鱼是行家,自己会无条件相信她的判断。 “对了,我刚刚在回来的时候,林鹤川托人给我带了口信,那家棺材铺找到了,就是管家说的那家。” “林鹤川说,这家很有名,而且只办大户人家的丧事,一些很私密的活,比如,骨尸亲,她也做,店主是个长得很美的寡妇。” 钟鱼蹙了蹙眉,想到梦里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她点点头,“应该没错了,我想去那家棺材铺看看。” 薛棠蹙了蹙眉,“万一她认识你怎么办?岂不是打草惊蛇暴露了?” 钟鱼也有些为难了,她皱着眉头思索,薛棠想了想,安慰道, “不要想这些了,你先休息吧,明日若是没有人来,你先将这两具尸体进行解剖,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钟鱼点点头,薛棠总是在她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给予她有效的解决方式,她很信任他。 次日,钟鱼守在门口,总算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寺卿大人,他拿来了文书,表明这两具尸体皆是无名尸,大理寺有权进行处理,公章后,钟鱼这才舒了口气,然后准备进行解剖。 而等在一旁的赵仵作则凑了上来,十分恳切的说道,“钟仵作,你今日解剖我能不能在旁边候着,给你打下手,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动静,绝不影响你,行么?” 在古代,仵作一行皆有师承,不是所有人有愿意把自己的独门手法交给徒弟的,所以,解剖这一行为可谓水深至极,轻易不敢拿出来。所以赵仵作这是想学习钟鱼的解剖之法。 虽然钟鱼知晓他的意图,但她自己觉得倒没什么,毕竟在现代,大家解剖都避着人的,而且她解剖时还有四五个助理呢,还带了好多实习生,这些资源都是可以共享的。 第六十一章 身份确定 “你若有意学习,跟我进来吧!”钟鱼没有藏私的习惯,毕竟学问是大家的,能多一个人掌握,这个世界就多一份安定,这是件好事,又何乐不为呢! 赵仵作一听,连忙哎了一声,喜笑颜开的,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开心。 钟鱼进去后,取出鱼明胶做的手套,然后带上去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即将要解剖的尸体鞠了一躬,这一动作迷惑了赵仵作。 他怯懦的小声问道,“钟仵作,你这是做什么?” 钟鱼很平静的回答道,“每个死者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们解剖他的尸体,是为了寻找凶手,我们应该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尊重逝者,他们才会安息。” 赵仵作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确实是很有道理,而且小的时候好像也听老一辈仵作说过,死者为大,要对他们尊重一些东西,但没想到,钟鱼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懂这么多。 赵仵作学着她也给两具尸体鞠了一躬,钟鱼没有拦他,而后她从卷起的工具包中,抽出一个薄如蝉翼的小刀,顺着设定的线划开了那个比较瘦弱的男人的胸腔处。 尸体呈淡红色,皮肤膨胀至变形,手掌和足部的角质层成皮状脱落,以此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五周了。 死者皮肤受河水刺激,周身毛囊收缩,形成了隆状,简称鸡皮疙瘩,分别呈现在胸腹两侧,手臂和大腿外侧。 肺部有严重的水肿和气肿,均破裂,肋骨处有压迫性出血,皮肤处有青紫痕迹,死者死前应该受到过殴打,在肋骨附近。 肝肾处则一些硅藻,鼻腔处也有,硅藻一般产于水中,是一种浮游生物,体态较小,容易被人吸入体内。 胃里有一些灰白色的黏状物,里面还有一些未消化完的白色小颗粒的碎渣,钟鱼细心的将这些碎渣清理了出来。 这三个死者除了是男性外,还有一个共通之处,便是私密处皆处在兴奋期,而胃粘膜处中提取的碎渣很有可能就是突破口。 钟鱼将尸体细细缝合后,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赵仵作适时的递上一块干净的汗巾。 钟鱼也没跟他客气,接过后擦拭了一番,丝毫没有歇息的开始解剖第二具尸体。 前面情况基本一致,只是这具尸体明显没有上一具尸体损害严重,目测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周。且他的胃粘膜里有同样的白色的小颗粒碎渣,完整程度要大于之前的那具尸体。 钟鱼把从两个尸体上收集到的白色颗粒分装在两个小盒子里,然后一脸严肃的跟赵仵作说道, “把这两个人盒子带到药房里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多走几家药房,你亲自去。” 赵仵作点点头,然后看着钟鱼缝合好尸体好,就离开了。这两具尸体,虽然情况相同,但是身份却大不一样。 较瘦弱那具尸体,从他的衣着上判断,他应该是个读书人,穿长袍,白袜高靴,腰间挂着穗,上面有孔庙求来的符,应该是要考科举。 而另一个,手上有厚茧,穿着也是粗布麻衣,劲衫短袜,肱二头肌处有明显的肌肉,应是常年用手臂比较多。 而大牛的身份还在调查中。钟鱼坐在角落里,放空思绪,每每到累的时候,她都会呆在一个角落里思考,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起,薛棠一眼就看见对面缩在角落里的钟鱼。 他轻轻走上前,阴影罩住了钟鱼的全身,她抬起头,看着背着头的薛棠,向他伸出了手。 薛棠轻轻将她拽了起来,看她疲惫的样子,有些不忍,刚想开口让她去休息,谁知,钟鱼却主动说道, “我刚刚在两具尸体体内都找到了一个白色颗粒的碎片状,我已经让赵仵作拿到药房去查了,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而且这两具尸体都是溺水而亡,他们的鼻腔处皆有泥沙和水渍,但是,不排除死后不久投尸于河中,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毕竟现在是冬天,河水都比较冷。” 说到这,钟鱼耸了耸鼻尖,然后问道,“这两人的身份大人可有进展?” 薛棠点点头,说道,“较瘦弱的那具尸体,我猜测他应该是这届新晋的举人,我已让虞倩倩去查今年的名单了。” “至于那第二个尸体,我让捕快们去查附近村里有没有专门砍柴的农夫,来往于京师和村落里的那种,相信很快就有找到他们的身份。” 钟鱼是靠衣着来判断这个人的生平从事,可薛棠竟然能将范围缩到这么小,还真是令她有些惊奇,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举人,还有那个人是专门砍柴的呀,我只能判断出,一个读书人,一个是干苦力的。” 薛棠笑了笑,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意思, “其实也不难,我第一眼看到尸体的时候,注意到那位瘦弱的尸体,他的腰带上卷云纹,而这届中举者皆被赐这条上等的腰带,所以我依此来断定。” “至于那个砍柴的农夫,他的身上挂了一些细小的树枝叉子,一般上山的只有两种人,农夫和猎户,他虎口处却只有用砍柴刀的痕迹,所以他应该是以砍柴为生的农户。” 第六十二章 春日醉 在细节观察这件事上,钟鱼确实很佩服薛棠,他的敏锐度可谓是一绝了。 她由衷的竖起大拇指无声的称赞他。薛棠被她的动作弄的一愣,但很快就笑出了声。 “好了,知道你钦慕我,但现在你现在需要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钟鱼温顺的点点头,也没有询问他到底要去哪里,但总归大人是不会害自己了,就是莫名的有这种信任感。 钟鱼回去在自己的小屋里泡了个澡,热乎乎,然后又换了身衣服,总算是把停尸房的那股子味道洗掉了。 到了晚上,赵仵作来找钟鱼,恰好碰到在院子里的薛棠。 “少卿大人。”赵仵作微微福身说道。 “这么晚了,赵仵作还没回家?” 赵仵作说道,“今日和钟仵作一起解剖,钟仵作发现了一些东西,让属下去药房查查,现在有了结果,便想着赶紧来告诉她,便还未回去。” “不过,如今见大人在这,告诉大人也是一样的。就是那些白色的小碎片都是春日醉,是一种烈性春药。但这个药有些特殊,寻常药房是不卖的,只有几家在私下售卖。” 薛棠眉心一皱,然后说道,“我知晓了,等会钟鱼出来我便告诉她,你且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赵仵作离开后,钟鱼擦着头发从屋里走了出来,疑惑问道,“我刚听到赵仵作的声音了,可是他回来了?那药的事?” 薛棠看见她的头发半湿着,眉头紧锁,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怎么头发都没擦干就出来,外面这么冷,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快回去!” 钟鱼哦了一声,然后刚想回去,但看见薛棠也准备跟她一起进来,突然想起屋里还没倒完的洗澡水,脸颊一红,转过去拦住他说道, “那个,我们去你书房吧,你,你书房比我这屋暖和多了!” 薛棠狐疑的看着她,但过了没多久,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是红了脸,轻咳了一声,磕磕绊绊的说道,“咳,那,来吧!” 书房里,火龙燃着,确实要比钟鱼那小屋暖和多了,钟鱼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头发,一下接一下的。 薛棠看着她,这一幕似乎有些亲昵,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可从未有人在自己面前散过发,这副样子就该是给自己最亲密的人看的。 他一时有些愣神了,火盆里燃烧的声音啪啪作响,半晌后,薛棠回过神来,见她还没擦好,便主动坐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擦脸布, “慢腾腾的,火都烧完了,你都擦不干,你坐过来,我帮你擦。” 钟鱼也不见外,转了过去,将自己的头发放在他的手心上。男子手心微热,从她的发端划过发梢,连带着头皮都感到一阵舒爽。 而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薛棠无奈的低头看着她,她的头整个都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了,这还怎么擦! 不过他最后还是费力的将钟鱼的头发都擦干了,此刻的钟鱼闭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 “小鱼儿,醒醒!”钟鱼微眯着眼睛,看到了薛棠的倒着脸,下了一大跳。 一下就跳出了他的怀抱,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解释,薛棠就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大人今天也很累,这么晚了还要给我擦头发,我竟然还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薛棠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说起刚刚赵仵作说的事情。 “竟然是春药,那这样看那几具尸体死前发生生理性激动的问题就知晓了,那大牛也是这个问题,但是大牛与另外两具不太一样,他的尸体呈现的是红色,有点像过敏,你说会不会是他对这个春日醉过敏啊?”钟鱼提出疑问。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首先要找到这个春日醉是从哪里买到的,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凶手的痕迹。”薛棠思索的说道。 钟鱼点点头,这时,虞倩倩从外面回来,敲了敲门,“薛棠,小鱼儿我回来了。” 薛棠挑了挑眉,“居然这么快!” “什么?”钟鱼疑惑的看着他,然后薛棠就说道,“既然虞倩倩回来了,咱们也该出发了,你没忘吧,我说今晚要带你去个地方。” 钟鱼摇了摇头,“我没忘,不过,倩姐姐也要去么?” “当然,她是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的,没了她,咱们可能连门都进不去!”薛棠故作夸张的说道。 门外,虞倩倩不耐烦的拍了拍门喊道,“我说你们去不去了,抓点紧,早去早回,我明天还要去找那第三个头呢!” 第六十三章 千面郎君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从大理寺的后门驶出。薛棠和钟鱼,还有虞倩倩坐在车里。 马车一路向城门口驶去,就当钟鱼以为他们要出城的时候,马车调转方向,驶入右边一条狭小的胡同里,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处农家院。 虞倩倩一马当先,跳下了马车,紧接着薛棠下了马车后,将钟鱼接了下来。 虞倩倩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一会,门就开了,里面是位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他恭敬的对虞倩倩弯了弯腰,“小姐,您来了!” 这让钟鱼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倩姐姐跟这个人是认识的,而这个男人又对她如此恭敬。 “让你准备好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吧?”虞倩倩进到屋子里问道。 男人点点头,然后掀开了一个布帘子,上面摆着都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女子用的黛眉胭脂之类的东西,看的钟鱼云里雾里的。 “大人,这是?” 薛棠开始解释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去那个棺材铺吗,但是你这张脸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我托虞倩倩找来了他祖父曾经的部下,千面郎君,董桦。” “他的易容术在大雍可谓是出了名的,当年潜入敌方阵营,和镇国将军里应外合,击退了三十万大军呢!” 董桦听到薛棠夸他,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以前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小侯爷实在高看了。” 钟鱼更是十分惊叹,从前只在电视剧上听说过易容术,没想到今个竟然能亲眼看见了,真是厉害了! 而虞倩倩坐在一旁,表示,“董叔何必自谦,您的威风事迹,我祖父都跟我讲了八百回了。不过,今日是我,有事来拜托董叔,跟我祖父无关。” 董烨似乎很纵然虞倩倩,宠溺的笑了笑,然后点头说道, “好呀,虞丫头,你的话谁敢不听啊,就算是你祖父站在我面前,还要给我三分薄面呢,也就是你,小丫头,从小我就看着你长大,谁知道你这狗脾气越来越像你祖父了!” 虞倩倩不以为然,然后站起来将钟鱼推了过来,“董叔,别说废话了,快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功力退步没?” 钟鱼有些慌张,而身后的薛棠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眼神似乎在告诉她,没事,不用担心,有我在。 钟鱼这才放下心来,她坐在镜前,听董烨的指挥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他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很多东西,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种感觉有点像在现代做SPA。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好了,惊醒了钟鱼。 钟鱼睁开眼睛,铜镜里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眉眼与她大不一样,钟鱼惊讶的看着前面,而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她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她转过头,看了眼大人,而大人此刻却是一副憋笑的表情,十分努力,脸都快变形了。 倒是虞倩倩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睛都亮了,拉着她转了一圈,惊喜道, “董叔,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刚刚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就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哈哈哈哈,可真是太有趣了!” 看着虞倩倩打趣自己的眼神,钟鱼有些无奈的说道,“倩姐姐,你惯会打趣我!”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开口倒是惊到了众人,这个声音又低又沙哑,还带着一股子沧桑感。 钟鱼吓得一下子捂住了脖子,惊恐的望着董烨。 董烨倒是没什么反应,笑呵呵的说道,“易脸不易声,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由于这位姑娘没学过变声,所以,我就略施了一个小计,让她可以发出和容貌相匹配的声音。” 钟鱼简直是不敢置信,这超出了她的认知,她赶忙问道,“董大叔,您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董烨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是故作神秘的说道,“家族秘传,不容声张啊!” 这么一说,钟鱼便不多问了,薛棠这时向董烨抱拳道,“多谢!” 董烨摆摆手,“我这是看在虞丫头的面子上帮你们,不过你们可不能把我的位置告诉给其他人啊!” “那是自然,董大叔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格保守您的身份!”钟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这时,薛棠看了看钟鱼那张脸,又说道,“董叔,可否麻烦也把我的脸易容一下!” 钟鱼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薛棠看着虽然苍老,但眼睛依旧明亮的她,笑着说道, “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所以,我会跟你一块去,再说了,那接待的不都是大户人家么,你的身份总得有个管家吧!” 虞倩倩受不了他们这副黏黏糊糊的劲,嫌弃的撇撇嘴,然后推了推董烨,“董叔,快,快帮他弄了,我要受不了他俩了,真黏糊!” 董烨倒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三下两除二的将他的脸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第六十四章 棺材铺 天蒙蒙亮,薛棠等人告别了董烨,让马车送虞倩倩回大理寺,而他们俩则根据地址准备出发就找那家棺材铺。 那家店是个很小的门面,且在旮旯胡同里,很难找,饶是他们知道地址,也是费了很大的劲。 棺材铺门口摆着两个纸扎的纸娃娃,张着鲜红的大嘴,好像是在笑,胡同里,阴风测测,看起来格外诡异。 钟鱼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女人,一个他们认识的女人。 钟鱼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在这居然能看到柳依依,这家棺材铺是她开的么? 柳依依见是个老太太,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便敷衍的开口道,“老板不在,买东西自便,订购留下地址,老板回来自然会联系。” 钟鱼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沙哑的开口道,“小姑娘,你们家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笔大生意要找她。” 大生意?柳依依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见她穿着朴素,不像个有钱人,但,她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有些钱,身上的玉坠子能值不少。 而薛棠也适时的开口道,“老夫人,既然老板不在,咱们先回吧!” 钟鱼点点头,二人刚想离开,就听身后一声,“且慢!” 柳依依凑了过来,笑着说道,“老板很快就回来,二位不如先进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钟鱼如愿进到了里面,里面放了一口黑木棺材,旁边都是纸扎的花圈,纸人,黄纸等等祭奠之物,倒是没见到纸做的衣物。 柳依依手脚麻利的给他们递上了两杯热茶,开始打探道,“二位这是打哪来啊,需要点什么,老夫人您可以先跟我说说。” 薛棠斜这眼睛瞥了她一眼,看起来似乎是瞧不起人的样子,“你?你能代替你家老板么,我们需要的东西,可多了!” 柳依依也不恼,似乎这大户人家瞧不起人是惯例了,她轻笑道,“瞧您说的,我就是在这帮个忙,不过我跟老板很熟,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可以代为转达。” 薛棠将晾温的热茶轻轻放到钟鱼的跟前,这一幕在柳依依看来,就是掌管话语权的还是这位老夫人。 “我们是住在东街口大梨树下的李家,你应该知道吧?”柳依依眸光一闪,大梨树下的李家,好像有所耳闻,听说他家有个女儿前不久去世了,难道就是这个么? “哎呦,李家,那当然知道,做丝绸声音的李家,名声大得很,我家老板有很多衣服都是出自于李家的绸缎庄呢!”柳依依讨好关系说道。 “姑娘,我也就不瞒你了,我那孙女儿前一阵子病死了,我想在你们这,买些好东西好好送送她。” “听我那几个老姐妹说过,你们家的衣服都做的挺好看的,还有些纸扎的仆人,我那孙女娇生惯养的,我还怕她没有人伺候会不习惯,这不听说这有,就来了。” 钟鱼适时开口道,一张嘴就是沙哑低沉的感觉。 “老夫人,这您就来对了,我们这可是全京师最全的地方,只要你想要的,我们这都有,只要,您能出的起!”柳依依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搓,含义溢于言表。 “放心,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真的什么都有?”钟鱼微眯着眼睛,盯着她说道。 “自然不敢欺瞒老夫人!” “我可听说了,你们家能给死人联骨尸亲!” 此话一出,柳依依不作声了,她警惕的看着钟鱼,眼神里写满了探究。 而钟鱼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可殊不知她的后背就浸湿了,可丝毫不敢动。 而这时,从阁楼上传来一声娇媚的笑声,“不知这位客官打哪听说的,我们家可是正经生意,不做这档子事的!” 钟鱼抬眼望去,殷十娘身材火辣,万分妩媚的从楼上走下来。 “你就是老板?” “正是妾身。”殷十娘福了福身子,看起来风情万种的。 钟鱼瞥了她一眼,可不是她以貌取人,实在是,看她的打扮作态,知道的她是在棺材铺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牡丹楼里。 “哼,既然老板说不做这生意,那看来是我们来错了地,老夫人,咱们走吧,家里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可别耽误了。”见到殷十娘,一直没作声的薛棠,突然开口说道。 看起来还颇为不满他们的待客之道。钟鱼看了看殷十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阴森森的,怪不舒服的。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踉跄的起了身,“罢了,许是我老了,听错了,打扰了!” 说罢,便由薛棠搀扶着离开了。殷十娘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而一旁的柳依依十分不解,“李家是大户,她给她家孙女联骨尸亲,你为何不答应?” 殷十娘的食指划过鲜红的嘴唇,“不着急,总是要谨慎些才好,你这日子,勤快点,去查查这个李家!” 第六十五章 异常 钟鱼和薛棠七拐八拐的出了胡同,见后面没人跟着自己,便在一隐秘的地方摘下了面具,而后又换掉了外面的衣服,然后回到了大理寺。 回去后,钟鱼就来找薛棠, “大人,你说那个柳依依是个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会和棺材铺的老板有关系,你说会不会那个大牛就是她杀的?” 听到钟鱼的猜测,薛棠抬起头,看见她的眉心都皱在一起,他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柳依依,京师帽儿村人士,家中无亲属,只有一个未婚夫,未婚夫大牛于去年来到京师钟宝阁做工。” “没过多久,柳依依就离开帽儿村来找她未婚夫,中间一直辗转,卖过豆腐,卖过胭脂,还去过轻烟馆当婢女。” “半年前,大牛和柳依依突然失踪不见,见过他们的人都说是回村成亲了,但,我让人打听过,他们根本没回去过。” “所以,那个柳依依肯定是有问题,但现在没有证据,而且根据大牛的死亡状态,柳依依一个弱女子也是扛不动那么重的砍刀吧!”薛棠的推理很有合理性。 但是钟鱼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那个殷十娘。 “至于那个棺材铺的老板,消息不多,只知道她是个寡妇,棺材铺的老板死后,她继承了这家铺子,继续做棺材生意,不过,倒是有一些小道消息。” 钟鱼急忙问道,“什么小道消息?” “有人说,殷十娘不太检点,跟很多男人都有关系,其中有一个人,你一定知道,就是燕家的燕老二,燕昭风。” “什么?殷十娘居然跟燕家有关系,那肯定就是她,跑不了了!”钟鱼一听这关系,立马急得团团转,一想到原主被迫上吊而死,她这具身体,就是没由来的一股怒气。 看见钟鱼这个模样,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拉住了她,安慰道, “你别着急,现在证据不足,况且背后又有燕家这座靠山,殷十娘不容小觑。我们首先要找到她做纸嫁衣还有骨尸亲的证据。” “其次,那三具无头男尸,至今还未有结果,大牛的头,依旧找不到,我怀疑,是被人藏起来,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柳依依自己!” 钟鱼听到他的话,慢慢冷静了下来,是了,现在谜团众多,总要一个个的去解决,没准幕后之人,就是在等着他们自乱阵脚,好趁虚而入! “我知道了,刚刚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不过,今天我们没有套出来殷十娘联骨尸亲,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钟鱼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一定,李家是林家的分支,而且又在林鹤川的手底下做事,我一早就让林鹤川交代好了,身份背景什么都交代清楚了,不怕有人查,我觉得殷十娘应该不会放过李家这块肥肉,尤其是,燕家和李家不对付!” “怎么说?你刚不是说燕昭风和殷十娘有关系么,那,既然李家跟燕家不对付,那殷十娘怎么可能接李家的单,这样不就得罪了燕家?” 一听薛棠提到了燕家,钟鱼打了个激灵,好奇的问道。 薛棠轻笑了一声,果然,他的小鱼儿单纯的可爱,不懂他们那些肮脏的弯弯绕绕,而且他也不打算把那些腌臜事告诉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殷十娘一个寡妇为了生存委曲求全在燕昭风的保护下,但燕昭风他在床第上可是十足的疯子,那殷十娘绝不是心甘情愿。” “倘若有机会可以让她摆脱燕家,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所以我们只需要静候佳音,相信很快就能回音。” 钟鱼严肃的点点头,看来,古代和现代还是有壁,她还是干自己擅长的事吧,这种动脑子的活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吧! 次日,钟鱼准备清理一下停尸房,虽说是冬天,但这么多尸体放在一起,味道也是不容小觑。 捕快来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大牛的尸体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钟鱼赶忙从里面出来。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虽然他死了,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家啊,她赶紧将尸体翻了过来,重新放在担架上,让人抬走。 而这时,她突然发现,“慢着,你们等一下!” 钟鱼像是发现了什么,赶紧拦住了他们,钟鱼看见原本红彤彤的尸体,沾上了雪之后,红色的疹子居然有消退的痕迹。 她让人把担架放下,自己蹲在屋外,仔细观察,不出半柱香,这具无头男尸身上的红疹尽数褪去。 尸体又变成了刚捞上来的痕迹,有很多青紫的痕迹也慢慢消减,看起来这具尸体才死了不到几天的样子。 这就证实之前钟鱼验尸所言,这具尸体是被人先杀死后抛到水里的,与其他两具尸体不一样! 钟鱼又让人将担架抬回停尸房,然后又叫人在屋子里生了个火盆,门窗紧闭,停尸房的味道难闻极了,但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只能忍了! 第六十六章 看穿 果然,温度回升后,尸体又开始遍布红色的疹子,她赶紧去找薛棠。 薛棠升任大理寺少卿后,比以往忙了不少,这平日里连牡丹楼都不去了,一直呆在大理寺内处理事务,林鹤川几次颇有怨言,这不,大白天的,没去牡丹楼,反而来了大理寺。 “棠棠,你说你都多久没跟我一起去牡丹楼了啊,难道你不喜欢珍儿姑娘了么,还是你现在觉得钟鱼更好了?” “啧,要我说,你整日里泡在大理寺有什么用,忙来忙去,都是那些个俸禄,还不如跟我去做生意!” 林鹤川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对面薛棠低着头处理那像小山一样的状纸。 “林家生意遍布整个大雍,你若有你父亲一半勤快,也许敌国那边也有你家的分支了!” 薛棠的冷淡的嗓音如冬日里的雪狠狠的扎入林鹤川的心脏,他嗷的一声如同踩了尾巴一样,捂着心口, “听听,你这还是人话么,你怎么忍心让我羊入虎口,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千万别在我爹面前提这茬,不然,我要是被押送邻国,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薛棠瞥了他一眼,凉凉道,“那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林鹤川刚想痛斥他,这时,钟鱼匆忙跑了过来,见林鹤川在还愣了一下。 而薛棠见钟鱼神色匆匆,忙起身相迎,连状纸都不看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人,我刚刚有一个重大发现,大牛的尸体经过回温和降温,尸体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这可能跟他的体质有关,这很大的延长了他的死亡时间,他应该死了得有半个月了。” “而且半个月前,气温还不够低,京师还没有下雪,而他的口鼻处,泥沙较少,所以他在水里的时间跟我之前推断的时间应该一样。” “而在这之前,他的之前应该被人存放在别的地方了,我猜想,应该是冰库一类的,只要我们能找到京师有存冰库的地方,就能锁定凶手了!” 钟鱼越说越激动,感觉好像很快就能抓住凶手了。但她停下后,看薛棠和林鹤川的表情都十分诡异,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她有些摸不准了,她疑惑的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是我说错了什么么?” 薛棠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安慰道,“你做的很棒,说的没错,就是……” “就是你知道京师一共有多少人口么,虽说冰这个东西放在冬天不值什么钱,但是夏天的时候几乎人人家里都会备上,夏天买卖冰的不在少数,穷人家倒还好,扇扇风也就罢了。” “但是,稍微家里有点钱的人家,家里几乎都会存有冰库,冬天挖来,储备夏天用,所以你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难不成,这京师有钱的人家,你都要去查?” 林鹤川插了一嘴,有些嘲讽的说道。 “林鹤川,你少说两句!”薛棠斜了他一眼,看着面前刚刚还手舞足蹈的钟鱼,现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恹恹的说道,“原来如此,大人,这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不怪你,你能发现尸体上出现这个问题,已经很厉害了,至于你说的冰问题,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我记得京师夏天用冰库是需要储存在案的,我等会去向寺卿要来名单,我们对一下,也许真的能发现呢!” 薛棠的安慰倒是让钟鱼没有那么难过了,她笑了笑,“我就知道,什么问题放在大人身上,都会解决的,那,我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停尸房那边还没整理完,我先走了!” 薛棠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这里,他轻声笑了笑,而身后的林鹤川就跟见了鬼一样,“不是吧,兄弟,你真喜欢上这丫头了!” 薛棠敛了敛笑意,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棠棠,不是的话最好,可你要真喜欢她,我可跟你说,钟鱼那丫头吧,确实不错,人长得好看,这能力也很强,你喜欢他兄弟能理解,但是吧,你要是娶她,怕是不行吧! “你可是将来要继承侯府的,你的夫人将来是要帮你打理侯府的,不说出身尊贵,那也得知书达理,能周旋在那些夫人小姐身边。” “可你看钟鱼,她就是仵作,你让她验尸帮你破案可以,但是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能安于后院的人,我劝你啊,趁还没陷得太深,放弃吧,她不适合你。” 林鹤川有些担忧的看着薛棠,他从未见他兄弟对一个女子这样过,虽说他们俩个都是纨绔子弟,可是他心里门清,薛棠,这骨子里天生就带着悲天悯人,活脱脱救世主的命。 年少时,准备跟他吃顿霸王餐,结果跟燕昭风那人对上了,把人店给砸了,他倒好,闷不吭声的,背地里把钱全补上了。 不仅房子钱给了,他们吃饭的钱也给了,就连燕昭风的那份都给了,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兄弟跟自己不一样,他就是装装那纨绔子弟,实际上那心里,比谁都善良! 第六十七章 情根深种 “可我要是说,来不及了呢?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薛棠望着钟鱼亮起的院子,眉眼浅浅,似有暖意流出。 林鹤川蹙了蹙眉,“这不像你!” 薛棠转过身,笑着说道, “怎么,就许你喜欢牡丹,我就不能喜欢一个仵作么?再说,钟鱼哪里不好,我看分明很好,而且我也不需要她安于后院。” “这样反而会折断她的翅膀,我更喜欢她努力的样子,再说了,我是大理寺少卿,她是大理寺仵作,总归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林鹤川摇着头啧啧作响,“完了你,棠棠,你真的陷进去了,不过,你刚刚有句话说错了,我喜欢牡丹跟你喜欢钟鱼,那可不一样,你将来要继承侯府,那是家有爵位。” “可我不一样,我家是商贾,而且我铁了心要娶牡丹,我老爹顶多打我一顿出出气,或者将家里的生意都交给瑶瑶呗,其实我倒觉得她比我更适合接手生意。” “其实当初,我妹妹和你订下婚约的时候,我爹特别高兴,我们一个做生意的,能攀上你们侯府这么一棵大树,老招风了,我也挺高兴的。” “可没想到,你没看上我妹妹,我妹妹也没看上你,这些年,她没少在家发脾气,你那边跟她解除婚约后,她回家笑的脸都歪了,在家养了好几天呢!” 林鹤川淡淡说着这些事,一点都看不到平日里撒泼的那股劲,倒更像个翩翩公子了。 薛棠看着他,心里微动,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对牡丹的那份心。虽说外面人都传林家的公子,为人放荡,追求牡丹也只是贪图美色和新鲜。 因为牡丹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人家都说,林鹤川有十几个通房,这家花没有野花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只有他这个兄弟知道,他家里除了她妹妹,哪里还有什么通房,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爱着那个牡丹。 只因为年少时,惊鸿一瞥,牡丹又救过他的命,从此便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罢了,我知你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劝你了,走了,我还得去牡丹楼呢,昨儿听说她想吃荷花酥,我今早特地派人去排队,现在应该排的差不多了。” “还有,李家托我给你带信,这几日确实有人去联系他们,调查他们的背景,想来就是你要找的人,明日,我且让他们上门联系你。”林鹤川潇洒起身,粲然一笑。 薛棠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感伤,不过也就一瞬罢了。 次日,李家派的人约薛棠在京华酒楼吃饭,钟鱼惦记着京华酒楼的吃食,薛棠便带着她一起前往。 “大人!”李家人一见到薛棠,便起身作揖,薛棠虚扶了一把,说道,“两位不必多礼。” 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钟鱼,“这是我们大理寺的仵作,钟鱼。” 二人又像钟鱼作揖,“钟仵作好,早听闻大理寺有一位能力斐然的女仵作,今日一见真容,钟仵作不仅能力出众,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啊!” 钟鱼可受不了他们的吹捧,连连摆手,“二位过谦了,大家快快入座吧!” 待大家入座后,李家人提到,“诚如大人之前嘱咐过我们的,这些日子确实有人来打探过我们家的情况,幸亏我们已经按照大人和林公子的吩咐,把家里都打点好了。” “不过就在昨日,那棺材铺的老板亲自登门来送拜帖,希望能见李家老夫人一面,我们谎称老夫人伤心郁结,生了疾将她打发走了,不过拜帖我们收下了。大人,你看这,后续该如何收场?” 薛棠笑了一声,然后轻呷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鱼以上钩,你们做的很好,明日,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们李府。” “但凭大人差遣!”李家人赶紧表忠心说道。 “你们的恩,本官记下了,若以后有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明日一早,你且去遣人将那棺材铺的老人请到李府去。” “大人放心,一定办好!”薛棠点点头,这时,菜都上来了,他看了看钟鱼,说道,“不是说想吃这的菜了么,吃吧!” 钟鱼点点头,不过心思却飘到刚刚他们说的话上。若是明日要去李府,那他们是不是还要去找一次董大叔。 这时,薛棠用手轻轻敲了敲桌面,钟鱼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不解。 薛棠只能无奈解释道,“吃饭便好好的吃,不要东想西想的,对身体不好。” 钟鱼轻哦了一声,然后专心干饭。而对面的两位李家人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对视了一眼,眼鼻口心,心思略有活动。 看来外面都传小侯爷与林家小姐解除婚约,转定其他人,这事应该是真的了,那传闻中另一个主角,应该就是这位钟仵作了。 好似想通其中关卡后,两个人就对钟鱼热情了起来,“钟仵作您是喜欢吃这家的鱼啊,您看看,招待不周了,小二,来,再上两条鱼,等会,给钟仵作带走!” 钟鱼有些受宠若惊,她一边摆手一边求助薛棠,而薛棠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他们给,你就且收着吧!”对面那俩人不住的点头。 第六十八章 请君入瓮 次日一大早,薛棠带着钟鱼再次拜访了董烨,这次没有带虞倩倩一起来,董烨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但还是帮他们做了易容,而且还贴心的告诉钟鱼,“此面具因为缺少材料,仅能维持两炷香,两炷香后,面皮会开始从后向前开裂,你们需注意好时辰,还有,切勿沾上水!” 钟鱼和薛棠答应后,董烨便送他们离开了,二人来到了李府,李府的人将他们拦住,还未等说话,里面的人就匆匆跑来,他们都是事先打点好,见过画像的,赶紧骂道, “没长眼的东西,这位可是咱们李府的老夫人,这是管家,瞎了眼了,赶紧去守后门!” 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老夫人一早就去了别苑么,怎么回来了?但是主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嘴的,只能乖乖的去守后门。 来人点头哈腰的,小声的对他们说道,“实在抱歉,二位,刚刚那位是新来的,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是守后门的,不知道谁把他调前面来了,扰了两位贵人了。” “无妨,那为殷十娘来了没?”薛棠开口道,声音十分浑厚,就像个精明能干的管家一样。 “刚刚去请了,估计快到了!” 钟鱼看了一眼薛棠,薛棠冲她点了点头,然后钟鱼便跟着那人走进了老夫人之前居住的屋子里,而他自己则留在了外面。 李府果然听话,这院子里处处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下人也都穿着丧服,这从里到外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模样,一看就是家里出了事。 而这时,殷十娘与柳依依已经到了门口。 殷十娘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柳依依一在旁小声说道,“都查清楚了,李家是林家的分支,咱们要是能攀上李家,就等于攀上了林家,到时候,燕家就不足为惧了。” 殷十娘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然后一步一摇的来到了院子里,薛棠正在等她。 “殷老板,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殷十娘摇着腰肢笑着荡漾,贴着他说道,“您才是,这多日不见,还真叫奴家有点想呢,不知老夫人可安好?上次奴家来,可是连门都没进来呢!”语气略有些幽怨。 薛棠强忍着恶心,没有将她推开,“殷老板见谅,老夫人这几日忧思过重,身体抱恙,一直在养病,这不,今日刚有些好转,便将您请过来了。” 这番话真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殷十娘微微一笑,然后跟着薛棠来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一推开门,满屋子的药味,还伴随着老人的咳嗽声,看起来这就像是个重病老人的房间。 殷十娘闻着这药味有些冲鼻,耸了耸鼻子,但瞥到一旁的管家,倒是面色不改。 薛棠带着殷十娘来到床边,“老夫人,殷老板到了。” “咳咳,咳咳,殷老板,你可算来了,咳,我这身子怕是坐不起来了,你见谅啊!” 声音沙哑又难听,殷十娘离得又近,好像都能闻到她嘴里的恶臭味。 殷十娘趁他们不注意,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说出的话还是尽显关怀, “老夫人,您说的这是哪的话,生了病就该好好休息的。” “咳咳,殷老板果然是人美心善啊,咳咳,不过,不知殷老板可曾带来我要的东西?”之前殷十娘在跟李府交涉时,薛棠就已经让他们向殷十娘付了款,订了纸扎的衣服。 “您家的下人说您要看,十娘自然不敢怠慢,便都带来了!依依,把东西拿过来。” 柳依依把肩上的包裹拿了下来,打开包裹,立马都是纸扎的东西,有衣服,裙子,还有小童,婢女,金元宝之类的,怕损坏,就都折了起来。 殷十娘拿了一件纸扎的裙子过来,钟鱼接过去,手上摩挲了一下,眼睛微眯,果然和纸嫁衣是同出一款料子。 “好,好,做的可太好看了,我那孙女儿看了定能喜欢,咳咳!还有就是,我之前提的事,殷老板当真不做?”钟鱼一边掩面咳嗽,一边偷偷观察她。 只见殷十娘笑容不变,“本来是不做的,不过老夫人这份心着实令十娘感动,所以,奴家决定接了您这一单,不过,奴家需要见一见您的孙女儿。” 钟鱼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但好在她还是答应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薛棠。 薛棠立马说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小姐的尸体至今还在房间里,有些味道了,需要我们清理一下,才能带殷老板过去。” 这时,柳依依说话了,“这尸体可不能放在房间里,会臭的,若是有冰窖,可以将她放入冰窖,上面再铺满紫兰花,可以保持鲜活度,让死人跟活人无异。” 第六十九章 初见端倪 “柳依依!”殷十娘大声呵斥道,眉间也染上了厉色。而柳依依也知道自己多言了,赶紧退到一边,不再做声。 而薛棠微眯了眯眼睛,眸中划过一丝探究。躺在床上的钟鱼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柳依依的眼神也越发热切。 殷十娘揽了揽耳边的碎发,娇声道,“新来的伙计不懂事,胡说了两句,希望二位不要见怪。” 钟鱼眼珠转了转,说道,“不碍事,棠管家,你且带殷老板过去看看柔儿吧!” 薛棠一下子就明白她得意思了,他点点头,然后对殷十娘说道, “殷老板,柔儿小姐最喜静,人多了怕是会惊扰,不如让这位柳姑娘陪我们老夫人说说话,您跟着我走一趟。” 殷十娘略有为难,看了看柳依依,又看了看薛棠, “老夫人,棠管家,不是奴家不让她陪着老夫人,实在是我这个伙计,她身子不太好,有疯症。” “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奴家怕到时候疯起来连累了老夫人就不好了。” 薛棠面色不改的回道,“无事,柔儿小姐的房间离这不远,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们赶来也及时。” 听到薛棠这么说,殷十娘只好答应,临走时,威胁地看了柳依依一眼。而柳依依就跟没看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待他们离开后,屋子里十分寂静,柳依依也不坐,就这么站着,钟鱼轻咳了几声,然后招呼她道,“姑娘,来,坐啊!” 柳依依不为所动,“老夫人,我站着就好。” 钟鱼故意叹了口气说道,“难为姑娘你还留在这陪我这个糟老婆子了,若是我家柔儿还在,唉,罢了,不提了。” “对了,你刚刚说,用紫罗兰再加上冰窖,可以使尸体保持到跟活人无异,可是真的?” 柳依依眸光闪了闪,但依旧不为所动,“老夫人,刚刚是小女随口一言,胡说八道罢了,不必当真。” 钟鱼一听故意板起脸,“当真是随口一言,还是怕殷老板怪罪于你,你且实话告诉我,若真能保存好柔儿的尸体,我就给你三百两黄金,足够你离开京师,做点小生意,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柳依依心思有些活络了,她明显是有些心动了,但也不知道她顾忌什么,始终不肯撒口,问急了,便借口要上茅厕,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钟鱼看见她离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柳依依怎么油盐不进呢! 而另一边,殷十娘跟着薛棠来到旁边的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曾经种满了花,如今也都已经枯萎了。 殷十娘走进屋子,门口有一个硕大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美人,四周都铺满着鲜花,美人惨白着脸,一双手叠在腹上。 “这就是李家小姐啊,当真是国色天香啊!”殷十娘赞叹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惊艳。 “殷老板,我家小姐自小娇惯,生前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希望您能好好打扮她一下,将来为她择选到一个好的夫婿。”薛棠冷淡的说道。 “这好说,就是不知老夫人心中可有人选?还有,这是要活人,还是死人啊?”殷十娘妖娆的说道。 薛棠抬了下眼睛,起了些兴趣,“殷老板,这话怎么说?” 殷十娘抚了抚鬓发,娇声道,“死人嘛,价格自然是便宜些,但也分家世等级,以小姐这般家世,自是要配得起她得。” “若是活人,价格就稍贵一些了,毕竟要向男方的父母好好说说,同样,也是以家世为重。” “当然,要是老夫人若是心中有人选,价格自是更高了,不过,就不保证能不能说上了,若是对方不答应,钱嘛只能退一半。” 薛棠摩挲了一下手腕,若有所思。 “我家小姐是天之骄子,自是要配最好的,样貌么,自然要一等一的,家世也要能与我们李家相配的,如果是活人,那就更好了。” 殷十娘想了一圈,暂时没想到什么人选,只能恹恹的回道,“既然这样,奴家先回家整理一下人选,然后将画像交与老夫人筛选。” “那就麻烦殷老板了。”薛棠颔首,殷十娘点点头,然后二人离开了院子。 而后,殷十娘在外面见到了柳依依,她蹙着眉的说道,“你怎么在外面?怎么没陪着老夫人?” 柳依依也没跟她说实话,瞥了她一眼,说道,“老夫人睡下了,我去了趟茅厕,刚回来。” 殷十娘带着怀疑看了她一眼,但因为薛棠就在身后,便也没有多问,只能说道, “棠管家,既然老夫人睡下了,我们便不打扰了,您吩咐的事,奴家定当尽心尽力,我们这就先走了。” 薛棠点点头,“辛苦殷老板了,就让下人替我送你们一程吧。” “那多谢棠管家了!”送走殷十娘他们,薛棠返回老夫人的房间。 此刻钟鱼在院子里无聊的满床打滚,当听到有人进来时,她干净躺好,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钟鱼听到薛棠的声音,松了口气,坐了起来,还拉开了帷幔。 第七十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们走了?”钟鱼问道。 薛棠点点头,钟鱼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然后赶紧掀开了敷在脸上的面具, “可憋死我了,这老太太也太不好扮了,我咳的都要吐血。大人你都不知道,那个柳依依就跟个木头似的,我怎么问都撬不开那张嘴。” 薛棠笑了笑,然后也掀开了面具,还顺手接住了她手上的那张,将她扶了起来,在桌上给她倒了一杯水润喉。 “我这边倒不是一无所获,那个殷十娘还是透漏了些东西的。”钟鱼一听,水都没顾上喝,“怎么说,那殷十娘说什么了?” “我怀疑他们的背后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因为殷十娘,死人联亲价格便宜,按家世算钱,而活人价格则贵上一些。” “所以说,她活人和死人的生意都做,这么大的能力,可不仅仅限制于京师了,她一个小小的棺材铺老板,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所以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 钟鱼想了想,蹙着眉说道,“这件事会不会跟燕家有关,之前不是说殷十娘跟燕昭风有关系么,那,没准就是燕家帮她牵线搭桥了。” 薛棠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燕家作为京师老一派的人物,不管他现在是从商,还是之前从政,人脉都是很广,有他帮忙,殷十娘一定会顺风顺水。” “但是以我对燕昭风的理解,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如果只是单单帮助一个跟自己有过关系的寡妇,而赔上整个燕家,这笔买卖可真是一点都不合算,这中间一定有其他关系。” “那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钟鱼有些担忧的问道。 “总之,我们现在还没有暴露,殷十娘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合适的人和李家小姐联骨尸亲,而且绝对不会经过燕家,这样我们之前埋下的线就可以用上了。”薛棠淡淡的说道。 而后他们拜别了李家人,回到了大理寺,这时,虞倩倩来报, “南街口有一户人家姓文,曾是我祖父的部下,以前也曾在朝中任职,而后他家孩子自小体弱多病。” “所以就早早辞官,在南街口生活,为人比较低调,最重要的是,忠肝义胆,我已经跟他们联系上了,会全力配合我们。” 薛棠点点头,表示很满意,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便安排殷十娘‘偶遇’一下这个文公子吧!” “等等!”钟鱼一听,皱了皱眉,拦住道。 “我觉得那个柳依依有很大的问题,她和殷十娘并不像表面那么和气,如果我们从她入手或许更容易一些。” “你想如何?”薛棠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一直怀疑,那三具尸体跟柳依依有关,尤其是大牛,她身为大牛的未婚妻,但她的反应却不太对劲。” “据我观察,她有时候就跟正常人无异,但有的时候,会特别暴躁,且无法控制而殷十娘今日也说,她患有疯病,她很有可能是凶手。” “而根据这几个尸体的样貌特征,凶手是喜欢长相俊俏的男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那个文公子先跟柳依依‘偶遇’一下?” 钟鱼的条理清晰,虽说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咱们可以创造一些证据,来证明猜想。 虞倩倩有些疑惑,“不是说那三具无头男尸都是用砍刀砍死的么,那柳依依我见过,那么瘦弱的人怎么可能砍死一个成年男性?” “只是猜测,不过那个柳依依不太像表面这么瘦弱,至少她推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力度绝对大于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力度。”钟鱼理智分析道。 虞倩倩恍然大悟,“那这样的话,我明日就去找文公子说,文公子就是体弱多病了些,但是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是他身子太弱了,我祖父怎么可能舍得放他回家。” “既然如此,那便先按照小鱼儿的想法来,也不费什么事,不过倒是能看看柳依依的反应。”薛棠一锤子定音,定下了明日的作战计划。 虞倩倩离开后,钟鱼始终愁眉不展,夜色已深,薛棠知道她心中烦恼之事,但此事也操之不及,只能安慰道, “不管殷十娘背靠着谁,燕家都逃脱不了,此事兹事体大,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你不要太过担忧了,会没事的。” 薛棠的话无异于一道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洒脱的说道,“我知道了大人,我会做好我的工作,不会拖大人的后腿,给大人造成麻烦。” “我从未觉得你是麻烦!”清冷的嗓音传到钟鱼的耳朵里,她耳朵微红。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薛棠将她送至门口,在月色的倒映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的温柔。 钟鱼转身看着他,不自觉的入了神,就像被人控制一般似的,朱唇轻启,“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七十一章 偶遇 天微微泛起鱼肚皮,钟鱼蜷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她这是一夜未眠。 昨夜,她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竟然问大人是不是喜欢他,眼看着大人愣在了原地,她脸烫的都能煎个鸡蛋了。 不过她没等到薛棠回答,自己先绷不住了,直接跑回屋里了,也不管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能确定的就是,自己丢脸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她匆匆整理好自己之后,便直奔停尸房,路上,薛棠想叫住她,但钟鱼捂着脸,急匆匆的绕道而行。 薛棠也是无可奈何,钟鱼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虞倩倩见到她,将她拉到一边,满脸疑惑, “小鱼儿你怎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你这眼睛怎么肿了?谁欺负你了?” “我没有,倩姐姐你快放开我,我要去干活了。”钟鱼用余光看到薛棠正往她这个方向来,心中着急万分,直接撇下她的手,落荒而逃。 “小鱼儿这什么毛病,一大早的,吃错药了?”虞倩倩一头雾水,对薛棠问道。 薛棠看着她的背影,又好笑又无奈的说道,“也许她是在躲人吧!” “什么?”薛棠越过她离开后,虞倩倩更是迷茫了,十分不解的问道,“这一大早,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钟鱼在停尸房愣神,这时,门被敲响,“小鱼儿,今天有戏要演,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钟鱼有些犹豫,她知道薛棠说的是柳依依和文公子,她想去看,但是又不想跟薛棠见面,实在难受,就像两个小人一边一个拉扯着。 但钟鱼没作声,薛棠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去一样,俩人僵持着。 半晌后,钟鱼艰难的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 薛棠在门外,如愿勾起了嘴角。“好的,不着急,我会等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钟鱼总觉得他说的话里有话,最终耳朵红彤彤的走了出来。 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对方,着急的说道,“咱们赶紧走吧!”说罢,便急匆匆的跑到外面去。 他们还有虞倩倩来到西街口的集市上,跟踪柳依依多日后发现,她每三日就是被殷十娘派到集市上来买糕点回去。 而且每天都是固定的时间,这也就给文公子一个创造“偶遇”的机会。 只见柳依依拿着刚包好的糕点正要往回走,这时,一阵嘈杂声传来,“快来人啊,抓小偷啊!” 人群纷涌而至,一个壮汉直接将柳依依撞到了旁边的摊子上,手上的糕点散落一地,人却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抬眼一看,一个有些慌乱的却长得十分女相的小生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柳依依微怔,对上他那双干净的眼睛,眼底都是关切,半晌后, “我,我没事。多谢公子。” 男子舒了一口气,眉眼弯弯,一笑还有两颗虎牙,“姑娘没事就好,这里人多,别被挤着了。” 柳依依一愣,提起已经瘪掉的糕点袋子。 “哎呀,你的糕点都被挤掉了,这可是徐家的糕点?”男子有些惊讶的问道。 柳依依点点头,然后男子笑着说道,“要是徐家的糕点,我有办法,让你不用排队再买一份,姑娘,且跟我来吧!” 说罢,便一马当先的往那边走去,而柳依依本来应该回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刚刚,男子的身子隐在摊子后面,如今出来后,柳依依看着他,十分的瘦弱。 身子隐在衣袍下,宽宽松松的,阳光下,男子的脸色,惨白的不太正常,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看起来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柳依依观察着,丝毫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了徐家糕点的地方。男子言笑晏晏,跟徐家糕点的老板似乎很熟,很快就包好了一份新的糕点。 他将糕点放在眼前晃了晃,笑着说道,“姑娘,糕点拿回来,你且拿回去吧!” 柳依依愣住了,“你,我把钱给你,谢谢你。” 男子摇摇手,两个虎牙若隐若现,“不必了,一份糕点也不值什么钱,就当我交姑娘这个朋友了。” 柳依依下意识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书青,就在你刚刚摔倒的那个地方摆摊,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看看,我一直都在这。” 柳依依看过去,摊子是个十分简陋的木板子小推车,上面洋洋洒洒的放着几本书,还有几幅字,看起来像个贫困潦倒不得不出来卖书卖字的穷书生。 柳依依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然后大声的说道,“我叫柳依依。” 文书青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望着她,毕竟女子的芳名不可以随便告诉他人的,不过他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好的,柳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柳依依小声的回答道,手不小心放在胸口,莫名的传来一阵狂跳,她的脸微红,心脏扑通扑通的令人心悸。 第七十二章 爱的定义 随后的几天里,柳依依总是有意无意的来到西街口与文书青见面,二人的关系也越发的紧密起来。 当柳依依得知文书青从小身子孱弱,尤其是最近寒冬,身子越发难捱,便去药房给他抓了一副养身子的药方,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几日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反倒是看了一出少女怀春,互相暗恋的故事。 这边,钟鱼拒绝薛棠再去看他俩,觉得自己的猜想也许是错的。 “小鱼儿,其实我觉得短短几日是看不出什么的,不过,你这一出戏甚好,后续登场时,才能看出不同之处。”薛棠安慰她道。 钟鱼蹙了蹙眉,双手捧着脸,目光有些放空,“可是我觉得,柳依依是真喜欢文公子啊,这一路看下来,我有些后悔了。” “万一,我真的猜错了,那个柳依依不是凶手,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我们这样玩弄一个女子的感情,实在有些不妥,我不太想继续下去了。” 钟鱼陷入自我矛盾的阶段,薛棠看了看他,转而坐在她身边,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柳依依是真心喜欢文公子的?” “难道不是么,你看这几日,柳依依总是想方设法的去见他,知道文公子身体不好,还给他抓药,调理身子。”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么好?”钟鱼不解大人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是在我看来,柳依依只是被一时色相所迷,因为文公子是我们按照她所喜欢的类型所选出来的代表,文公子也是有意在往她喜欢的方面表演。” “这只能证明,柳依依喜欢这一类型的人,但这个人不是文公子,一个人的爱并没有那么肤浅,单单依靠一个人的长相,家世,或者别的外在条件所吸引。” “她的选项如此固定,只能说明,她曾经爱过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后面所有的人都只是她的替代品,可这并不是爱,而是利用。” 这是薛棠头一次跟她如此严肃地讨论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表现,她有些惊讶,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理论是对的,但同时也让她开始产生好奇。 薛棠这么懂爱,那想必他心中已有所爱之人,会是谁呢? 她一下子想到了前几日的晚上,自己脑子一抽问他的话,顿时红了脸颊,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肯定是这几日狗粮吃多了! “咳,我知道了,大人说的对,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钟鱼落荒而逃,却忽略背后那略带深意的眼神。 牡丹楼内, “什么?小鱼儿跟你表明心意了?”林鹤川趴在桌子上夸张的说道。 “胡说什么!她只是问我是不是喜欢她?”薛棠一手拿着酒杯,一边略忧郁的说道。 “嘿嘿,棠棠,那你怎么说,是不是趁机给她来了段深情的情话!”林鹤川促狭的对他挤了挤眼睛。 “没有,还没等我说话,她就跑开了,而且一连三天都一直在躲着我,幸亏我们中间还有个案子没解决,还能在一起办案,要不,她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了!” 薛棠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怎么听到某人的话里有种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呢!啧啧,真是没想到,堂堂侯府的小侯爷,大理寺少卿,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让你平日里总说我,如今也该让你尝尝这爱而不得的苦了!嘿嘿,真舒心!” 林鹤川竭尽所能的挖苦着他,大有一举报仇的嫌疑,大口喝酒的样子,十分痛快! “我不急,因为我知道小鱼儿只是现在还没想明白,不像你,还没开始就已经在结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薛棠抢过他的酒杯,还不忘照常鄙视他一下。 “切,瞧你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可告诉你,让你慢悠悠的不着急,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林鹤川白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 “无妨,吃鱼总是要文火慢炖的。”薛棠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林鹤川看着他这副腹黑样,不由得撇撇嘴,心中为钟鱼默哀,摊上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还真是实惨了! “对了,你之前让我派人脸生的人去盯着那家棺材铺,有进展了,他们说,这几日除了那个柳依依总出门之外,那个殷十娘也出去过一次。” “不过,不是去了燕府,而是京郊的一个院子,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头,报信的人,看的很严,进不去。”林鹤川嘴里嚼着花生米说道。 “可能查出院子的主人是谁?” 林鹤川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我又不是皇帝,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再说,住宅土地,那不是户部管的事么,你都混到大理寺少卿了,你去找户部调个人,应该小菜一碟吧!” 薛棠想了想,皱紧了眉头,“这倒是不难,不过,你确定那不是燕家的别苑么?” “我林鹤川,用我家老头子的名誉向你发誓,绝对不是燕家的!” “那燕昭风别说买个别苑了,就是他去轻烟楼睡了几个姑娘,一晚上起了几次夜我都知道!棠棠,你居然质疑我!” 林鹤川一副西子心碎的表情,十分做作。 薛棠陷入了沉思,不是燕昭风,那又是谁呢?殷十娘背后的势力如此庞大,能支撑她走到现在,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第七十三章 算计 薛棠踏着夜色回到了大理寺,钟鱼和虞倩倩还有在大理寺值夜的人都在院子里烤火。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去睡?” 虞倩倩一回头,连忙招呼他过来,“薛棠,你快来,我们正在烤肉吃,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不过还好,小鱼儿还给你留了点。” “哦,是么,那我可要多吃点!”薛棠踏着月色,嘴角含笑走了过来。 钟鱼看着他,心有些不受控制的乱跳。她强行压制住,还好是夜里,最算自己脸红,旁人也看不出来,更何况自己还坐在火边,映着她的脸。 “薛棠,明日是不是就可以安排殷十娘见那个文公子了?”虞倩倩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道。 “不急,如果我们主动让殷十娘见到文公子,也许会让她生疑,不如让她主动发现。”薛棠含笑说道。 “那怎么才能让她主动发现文公子?燕昭风可是知道文家的,如果让他发现,文公子在接触殷十娘,保不齐会出差错!”虞倩倩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如果殷十娘想借李家的手离开燕家的管控,那她绝对不会让燕昭风知道她私下接了李家的亲。”薛棠信誓旦旦的说道。 虞倩倩了然的点点头,不过不管怎么样,薛棠才是大理寺少卿,总归是要听他安排。 夜深了,众人四下散去,钟鱼和薛棠留下来善后,薛棠有意提及之前的事情。 “小鱼儿,那天晚上你问我是不是……” “大人,那个夜深了,明日还有事情要做,您快回去吧,我也回屋了。”说完,像逃命似的逃回了屋。 面对钟鱼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薛棠也只能苦笑一声前路坎坷了。 次日,殷十娘拿到了几家合适少年郎的画卷,其中一幅就是文书青的画卷,殷十娘一眼就看中他了,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将他的背景都查了个明白。 飞鸽传书带来了她想要的信息,文书青,文家子嗣,武将出身,为虞家下属,父亲战死沙场后,儿子因自小体弱多病,恶疾缠身,祖父带他辞官归隐。 没出两年,祖父离世,家道中落,靠文书青一人坚守,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文书青虽然辞官,但文家的名声却还是在的。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家再不济配商贾的李家也是绰绰有余的,而文书青无论是从样貌还是家世都是上上之选。 而殷十娘最满意的一点就是,文书青体弱多病,有早亡之象,这样的人最容易被掌握,也很容易被说服。 只是有一点,文家曾是虞家的下属,那虞倩倩现在可是在薛棠的手底下做事,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殷十娘陷入了沉思,她想找燕昭风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如果让燕昭风知道她私自联系李家,按他那暴戾的性格,自己不被打的半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时,她又想到在床上,燕昭风那些个层出不穷的手段,这冰天雪地的,竟硬生生的被逼出一身的冷汗。 想到这些,殷十娘微眯了眯眼睛,暗暗狠下心来,就赌这一次,赢了,以后便再也不用受制于燕昭风那个疯子了! 这时,她瞥到柳依依正要出门,她面露不悦,这几日她也不知道怎么,天天往外跑,黑天的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你今日又要出门?你这几日可是出去的频繁了些啊!” 柳依依身子一僵,生硬的回道,“你这几日不是一直在找与李家小姐相匹配的骨尸亲么,我这几日在外面也帮你看了看。” 听到这,殷十娘的脸色才见好些,不过她还是嗤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了,那件事我已经有人选了,用不着你瞎操心。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之前装疯卖傻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 “但你也要记住,你我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让我知道,你生了二心,我就把你丢给燕昭风,你知道下场的!” 柳依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不住的颤抖,眼底的屈辱一闪而过,“知道了,我不敢的。” “呵,知道就好!行了,你快去快回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着胭脂回来。”殷十娘似乎是乏了,窝在榻上疲惫的挥了挥手。 柳依依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离开了。她快步来到西街口,一眼就看到正在街边坐着看书的文书青。 她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笑着跑了过去,“书青!” 文书青抬眼,看见柳依依,也是笑着跟她问好,“柳姑娘,你来了!今日好像出来的晚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柳依依略有些羞涩的说道,“家里有事耽搁了一下,我等会还要去买胭脂带回去。” 文书青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我相识也算有些时日了,还不知柳姑娘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啊,每次看姑娘来去匆匆,想来应该也在西街口这边住吧?” 第七十四章 作战计划 柳依依闻言,身子一顿,脸上的笑也僵在了脸上,她踌躇了半天,后来小声的说道, “我家,我家确实住在西街口,不过我家条件不太好,就住在东面那条小胡同里,家里也没什么人,就我和我姐姐住。” 文书青也没有再继续问,只是转头跟她聊了些别的。因为柳依依顾忌殷十娘这边,这次并没有在这多待。 而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殷十娘拿着地址摸到了文书青摆摊的位置,看他孱弱的身子,如女子一般娇艳的脸庞,她看着满意极了。 而后她扭着腰肢,来到了他的摊前,随意的拿起一本书问道,“这位公子,不知这本书怎么卖啊?” 文书青放下书,抬眼望去,当看见殷十娘的脸,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艳,而殷十娘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只见她风情万种的扫了一下青丝,手指放在他的眼前摇了摇,调笑道,“小公子,你这还卖不卖了?” “卖,卖的,姑娘,这本书不是原本,是小生临摹的拓印本,姑娘若有兴趣,随意给些铜板即可。”文书青有些羞涩的回道。 “姑娘?真是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对我说过这个词了!你这小公子还惯会说话的呢!”殷十娘捂着嘴娇笑着,她顿了一下又说道。 “公子的拓印本怎能卖的如此便宜,我看外面那些书坊里,临摹大家的本子,那可值不少银两呢!” 文书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书坊里临摹的书生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多是些秀才举人的。” “小生一无功名二无家底,实在拿不出手,只能期盼这些拓印本能被姑娘这般赏识的人看中,换些银钱便是。” “我看,你的字甚好,也不比那些徒有虚名之人差,这样吧,你的这些拓印本,我都买了!”殷十娘大气的扔下了一大块银锭子 文书青有些惶恐的接过银锭子,然后赶忙说道,“用不了那么多的,姑娘这一个银锭子都可以买小生的这整个摊子了。” 殷十娘神秘一笑,“你倒是实诚,这个银锭子你且收着吧,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罢便离开了,连书都没有拿,文书青一个劲的在后面喊道,“姑娘,姑娘,你的书忘了拿了!” “送你了!”殷十娘头也不回的说道。 殷十娘走远后,文书青放下书,眉眼间沾染了一股戾色,然后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副颓然之色。 傍晚,虞倩倩拿着书信赶到薛棠的书房,“薛棠,文公子来信了,他已经见到殷十娘了,看起来似乎对他挺满意的。” 薛棠点点头,“殷十娘绝不会只去那一次,让文公子多注意一些,一旦苗头不对,即刻将文公子转移。” 虞倩倩表示明白,“我已经吩咐人伪装成百姓,暗中保护他了,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他跟我祖父走南闯北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他能保护好自己的。” 这时,钟鱼在外面敲了敲门,“进来。” “大人,我按照柳依依的方法,在尸体下边铺满了罗兰花,然后又放在冰窖里,果然有奇效,那个大牛应该就是用这个方法保存尸体的。” 钟鱼之前用这个方法实验了一下,确实如此,连她都震惊不已,不得不赞叹一下古人的智慧。 “依照目前来看,柳依依就是杀害大牛的凶手无疑,所以我们现在首要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虞倩倩,你告诉文公子,可以加快一下进度了!” “让柳依依和殷十娘产生嫌隙,我们趁虚而入,一旦打开这个口子,就透漏给燕家,先让他们自己乱乱阵脚,我们再行动,会事半功倍!” 薛棠吩咐了一下后续安排,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先破了无头男尸的案子,至于殷十娘,先断她一臂。 “大人,那我呢?”钟鱼见薛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要做什么,就主动提及。 “小鱼儿,你的任务很重要,这几日,殷十娘免不了要去李家几趟,你且装一装老夫人,等她上门,同她周旋一番,我会让林鹤川的人暗地保护你,你自己也注意下安全。” 钟鱼听到后,严肃地点点头,她这是属于出外勤了啊!话说她以前总是窝在检验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自与凶手正面交锋呢! “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亲自潜入那个棺材铺,我怀疑,缺失的那个头颅,就藏在棺材铺里。” 薛棠垂下眼睛,脑子里闪过棺材铺的地貌,他总觉得那间小小的棺材铺里面暗藏玄机。 “知道了!”虞倩倩和钟鱼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七十五章 骨尸亲1 往后的几日里,殷十娘断断续续去找了文书青几次,竟然都没有跟柳依依碰上,这日,文书青照常在西街口这摆摊。 屁股还没等坐热,就看见殷十娘过来了,他离老远就喊道,“殷姐姐!” 原来,殷十娘自知自己是寡妇,不好再让人叫姑娘,随着关系亲近后,文书青就开始叫她姐姐。 “书青啊,今日你来的怪早的呀!”殷十娘嬉笑着说道。 “左右在家中无事,就想着来早些,不过,殷姐姐今日也是来的怪早的!”文书青笑着说道。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文书青猛地咳嗽了几声,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殷十娘眸光一闪,而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书青啊,平日里就见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个人来往,要不,姐姐给你说个亲事吧!” “啊?这,不太好吧,我自知家境贫寒,哪有姑娘肯嫁与我啊!”文书青略有些惊讶,而后又羞涩的说道。 “别妄自菲薄,我看你挺好的,不过你这身子骨确实弱了些,不过,姐姐这有办法,我们那有个特别灵验的巫师,据说如果男子自小体弱多病,长大后郁结于心。” “需要一位午时一刻出生的女子作为妻子,男子得阳气而重生,身子也会好转,这我可没有瞎说,都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京师很多有钱的人家都这么做!” 殷十娘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文书青眸子一闪,看起来十分心动的模样,他有些踌躇的说道,“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这样的女子,还要说服她嫁给我呀?” “这个好办,姐姐我自有门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了,你也知道,姐姐我是开棺材铺的!”殷十娘抛下诱饵引他上钩。 而文书青听到后,现在思索了一下,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殷姐姐,你,你,你是说结骨尸亲啊?” “你怕什么呀!你年纪轻轻的,思想还挺固执,骨尸亲怎么了,那你是不知道,这京师大户人家的,有几个没结过!就看那个西街卖糖水发家的唐氏,他就是结了亲才一路发财的!” 殷十娘小声的说道,文书青的眼里充满了震惊,“可,可那唐老板去年不是刚成亲了吗,娶得不是刘家的小姐么?这,怎么?” “嗐,结骨尸亲又不影响你再娶亲,这就跟续弦是一个道理,所以啊,你也不用想太多,等你身子养好了,你还是可以娶别的姑娘啊!” “到时候你有个康健的身体,你再考个功名,美娇娘一娶,什么都不耽误,什么都有了!” 殷十娘的话就像毒蛇吐着蛇信子,诱惑着你一步一步掉入她的陷阱。 文书青呆愣愣的站在那,显然是听进去了,但还在挣扎,迈不开道德的那一步。 殷十娘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先一步离开了,临走时,还让文书青好好想想,有需要可以随时去找自己,文书青恍惚的,连她走了都不知道。 而殷十娘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后,文书青如同变脸一般,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当初被虞倩倩逼着接了这个活,本来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没想到拖来拖去,他都在这摆摊摆了两月了。 还别说,真有人买,要不是自己身体不好,也许真能当个长久买卖做。这几日,那个林家的少爷为他找了一个京师的名医,抓了方子,还有些效果,要不然他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其实文书青的心里是想要回到朝堂的,但无奈就是身子不好,这次能帮得上忙,虽说是这种出卖皮相的这种自己最讨厌的活计,但他依旧挺高兴,因为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柳依依来到了他的跟前,看他在愣神,还有些纳闷,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书青,你怎么了,大白天的你怎么出了这么虚汗?” 文书青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因为动作太小,身子又太虚,所以出了一身汗,他赶忙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时,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些东西,他瞥了眼一脸担忧的柳依依,然后故作踌躇的说道, “其实,我确实是有点事,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她有办法可以治我身子的病,就是这个方法,有点?” “有点什么?是不是因为价钱太高了呀,没关系的,我这边还有一些积蓄,你可以先拿去用,治病要紧啊!”柳依依一听文书青的病能治,眼睛都亮了。 文书青有些犹豫的说道,“我那个朋友是开棺材铺的,她说要我,要我结骨尸亲,说京师很多大户人家都结过,效果很好,而且等我有了好身体之后,想要娶亲,也是可以娶得,我……” 柳依依皱着眉,脸色难看至极,“那个人是不是叫殷十娘,长得很娇媚,眼底还有一颗泪痣?” “是的。”文书青见柳依依脸色不太好,慢吞吞的说道。 第七十六章 骨尸亲2 柳依依的身子都在颤抖着,她没想到殷十娘居然把主意都打到文书青的身上了。 “书青,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身子不好,别在外面呆着了,快回去吧。还有,如果殷十娘再来找你,你只管推了她便是,骨尸亲这种东西,邪得很,别碰!” 柳依依一脸严肃的说道,文书青见她能提醒至此,也不由的高看了她一眼。 柳依依离开后,文书青收拾东西,给虞倩倩写信,没多久,大理寺就收到了他的来信。 “薛棠,文公子来信了,柳依依已经知道殷十娘找过他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开始行动了。”虞倩倩将信交给薛棠。 “送信给安扎在棺材铺的兄弟们,告诉他们,将这信透给燕昭风,等殷十娘和柳依依都离开以后,我会潜入进去,让兄弟们做好接应。” 薛棠冷淡的说道,其实他不笑的时候,还是挺有威严的。 “好的,那小鱼儿那边,我明日就让她去李府,林鹤川的人都安排好了!”虞倩倩点点头说道。 提到钟鱼,薛棠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想让她去冒险,她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安全的地方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也知道,钟鱼并非笼子里的金丝雀,冒险对于她来说是历练。 “我这边倒是无所谓,你把人都调去李家吧,保护好钟鱼!”虞倩倩一听这话,满脸促狭, “哟,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这么护上了,要我说啊,你趁早跟小鱼儿说开了吧,你再这么拖下去,小心会后悔哦!” 薛棠挑了挑眉,面色不改,“你与其有这个功夫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可听说,虞老马上要回京师了。” “你当初私自跑到京师,虞老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今,他亲自来逮你了,我看啊,你还是抓紧给自己多抓几服保命的药吧!” “你!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除了会挖苦讽刺,你还会什么,小鱼儿真是命苦,被你这种人惦记上!”虞倩倩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多谢夸奖!”薛棠头都不抬的,下了逐客令。 虞倩倩离开后,薛棠来到窗台,看见钟鱼的小屋还亮着灯,他的眼神柔软。而房中的钟鱼也在想,明日见到殷十娘,自己该怎么表现。 夜渐深。 次日,钟鱼一大早就被虞倩倩带去了李家,李家的外围都是捕快伪装的普通百姓。 “小鱼儿,等会我就撤了,燕家那边我得去看着,你就自己在这吧,要谨慎行事,别冲动啊,外面都有人把守,你放心,薛棠可是把他自己那边的守卫都分过来了呢!” 钟鱼一听,这脸上还带着面具,有些着急的问道,“那大人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么?会不会太危险?” 虞倩倩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林鹤川还说薛棠那厮是单相思,依他看,倒也不尽然嘛,瞧瞧那担心的小眼神! “你放心,薛棠那人那么贼,怎么可能有人能伤的到他,你就只管顾好你自己,别瞎担心,你这边要是牵扯的好,他那边才会更安全。” 听到虞倩倩的话,钟鱼这才放下心来,是啊,只有自己这边把殷十娘牵制住,大人那边才会更安全。 “我知晓了,你快走吧,别耽误要事!” 而另一边,柳依依回到棺材铺后,发现殷十娘的心情很不错,甚至还哼着歌。 柳依依阴沉着脸,靠在门槛上问道,“你这么高兴,难道是找到合适李家小姐的人了?” 殷十娘心情好,不想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只是嘴角微微上挑,“是啊,我看中一个好苗子,就是那个文家的公子,以前在朝中当官来着,就是身子不太好,不过他和李柔儿简直是天作之合!” 柳依依暗暗握紧了拳头,哑声道,“十娘,那个人我看中了,你能不能换一个人,算我求你了!” 殷十娘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她,见她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只能敛下笑意,“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良配,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 “只要我把这单做成功,李家就是我以后的靠山,而李家背靠着林家,那可是京师第一首富,你现在是要跟我抢人么?柳依依当久了,你真以为你就换了层皮么?” “你别忘了,上一个被你喜欢的人,现在可还在大理寺躺着呢!”殷十娘嘲讽的说道。 柳依依的手指深扣在手心里,都要掐出血来了,她强忍着怒气,体内的暴虐在不断地叫嚣着。殷十娘看着她这模样,当下也沉着脸,“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柳依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既然十娘认定了文书青,我怎么敢跟你抢人!” “知道就好了,好了,别挡路了,看着你就来气,我等会还要去拜访一下李家老夫人,我得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李家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殷十娘扭着腰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然后扬长而去,留下柳依依那双猩红的双眼。 第七十七章 骨尸亲3 柳依依离开了棺材铺,殷十娘看见了,但她也没有阻拦,毕竟她觉得只是螳臂挡车罢了。 她兴冲冲的打扮好,前脚刚出了院子,警惕的她顿时发现了外面似乎有一些不太寻常,这周边平日都没什么人,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小摊贩有点多。 她扫视了一圈,但也没看见有什么不妥之处,还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 可还没等到走出西街口,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拼命的挣扎,但身后的人如同铁壁一般,根本没办法挣脱。 身后之人把他的嘴堵上,然后套上麻袋,一路颠簸,来到一处别苑,殷十娘虽然被困,但理智还是在线的,她分析了一下路程,这么短的距离,所以她还在京师。 走进别苑后,殷十娘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当麻袋被打开,殷十娘重见天日,她刚想呼救,却见燕昭风正沉着脸盯着自己看,看着她的脊背直发凉。 “燕,燕公子!”殷十娘的声音发软,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 燕昭风用脚尖轻勾起她的下巴,阴阳怪气的说道,“几日不见,十娘越发光彩动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傍上了更好的主,所以这眼里心里就没有我这个旧人了?” 殷十娘苦笑道,“怎么会,燕公子在奴家心里,那就是天上的神仙都比不了!” 燕昭风嗤笑了一声,“十娘啊,你这张嘴,真是能把死人都活了喽!” 他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既然本公子在你心里这么重要,那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接李家的亲?呵,十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想摆脱我,下辈子吧!” 见燕昭风真的要弄死自己,殷十娘顿时慌了,她赶忙跪着爬到他的脚边,“燕公子,公子,我错了,我不应该背着你接触李家,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背叛你!” “我接李家实在是因为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还许诺了很多,我鬼迷心窍了,我也是一时冲动,以为交上李家,我们行事会更方便一些!” 燕昭风一脚就踹翻了她,“糊涂!李家背后靠着的林家,林家又与侯府交好,那薛棠处处与我为敌,别告诉你不知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已经被人盯上,蠢货!” 殷十娘愣了一下,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薛棠他们给自己下的圈套,不,绝不是这样! 但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文书青,她这边刚联系上李家,这边文书青就送上门了,当初不觉得有问题,如今想来,全是漏洞。 她瘫倒在地上,眼里失去了光芒,燕昭风冷哼了一声,就因为这个蠢女人,都连累了自己,薛棠那边已经盯上他了,看来,他必须要弃车保帅了! 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燕昭风便离开了。 殷十娘察觉到了危险,不断的往后缩,直到靠在了墙上,就在他要手起刀落时,燕五从身后出现了。 “主子的令,先放了她,不急着杀,先留她一会。”燕五现在已然成了燕昭风的心腹,那人虽有所怀疑,但燕五很是强势,“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那人也只能放人,燕五蹲在地上,轻撩起她的发丝,在她的耳边暧昧的说道,“我救了你可不是白救的,将来你若活着,可是要报答我的!” 殷十娘如何只想活命,不管对方是谁,要求是什么,她都会答应。 离开那里后,殷十娘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的走在街上,这时她看见了在街上拉扯的柳依依,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这个痴人! 她没有停住步伐,一路来到了李府,因为殷十娘此刻非常的狼狈,看守大门的人还犹豫了一下,但因为之前收到了命令,他还是放她进去了。 她推开老夫人的门,还是那间满是药香的屋子,她直勾勾的盯着帷幔下的人,可她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像是个年过半百,病弱缠身的老人。 而钟鱼故作虚弱的咳嗽着,“咳咳,殷老板来了!” 可等她掀开帷幔,看见殷十娘的时候,她的打扮令她一愣,只见她全身都是灰扑扑的,脸上身上还有脚印,嘴角还渗着血,头发杂乱,一点都没有之前那副精致的模样。 而就是钟鱼愣神的时候,殷十娘也是观察着她,最后她终于发现了端倪,那双过于明亮且灵动的双眼…… 另一边,薛棠偷偷潜入了棺材铺,二层楼上上下下走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端倪,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屋内那一进门就看到那口黑木的大棺材! 他抿了抿嘴,然后使劲的将棺材的盖子挪开,但里面却只是空的,薛棠皱了皱眉,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在里面,还有左右两边都敲了敲,咚咚两声。 薛棠眉头一挑,这棺材的里面竟是空心的! 第七十八章 骨尸亲4 薛棠打开了棺材的夹层,里面竟然是一个密道,他小心的将上面的夹层铺好,然后顺着楼梯摸黑进了密道。 密道的尽头有两扇门,薛棠打开了其中一扇,里面竟然是一个冰库,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蓦然他闻到了花香。 整整三个大冰柜,拉出来一看,其中一个里面就摆着一个人头,头颅的下边铺满了罗兰花,直觉告诉他,这个头颅就是大牛! 而第二个冰柜则是一个男人,不用仵作看,薛棠就能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他的尸体就算被冰库冻着,有罗兰香加持,依然抵挡不了腐败,森森白骨看起来格外吓人。 而第三个冰柜不知道以前放着谁,但现在却是空的。他看了一圈,冰库里除了这些其他什么都没有,正准备去第二扇门那看看时,密道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薛棠面色一凛,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把心一横,直接趴在了第三个冰柜里。 就在他躺进去的同时,门开了,是殷十娘,薛棠悄悄的观察着她,而这时,他注意到,殷十娘的身后还有一个一人高的麻袋,且在不停的蠕动。 殷十娘将麻袋拖到了冰窟里,解开麻袋,薛棠的眼睛都放大了,竟然是钟鱼,她不是应该在李府的么,怎么会被殷十娘五花大绑,绑到这里! 钟鱼的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殷十娘将它拿掉后,钟鱼痛斥道,“你背后偷袭我,你太卑鄙了!” 殷十娘不屑的冷哼道,“钟仵作似乎有些认不清楚状况,是你们先欺骗我在先!” 钟鱼呸了一口,骂道,“你和柳依依杀人,还将无辜的人和死人连在一起,做什么骨尸亲,你这种做法,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哈哈哈哈,报应!你还真是义愤填膺啊!不过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我亲手给你穿上的嫁衣,放进了棺材里,当时你明明断气了,死的都不能再死了,怎么会死而复活?” 殷十娘涂着蔻丹的手指狠掐在钟鱼的下巴上,留下指甲印,她探究着看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东西。 钟鱼挣扎着,但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我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不收我,专门让我回来报仇,你弄得什么骨尸亲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笑话!我那是做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感谢我呢!穿上我做的纸嫁衣,黄泉陌路,永世缔约,下辈子他们还能做夫妻,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怎么能叫害人!”殷十娘面容癫狂,神情向往。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问过另一方的意见,活人尚且不愿意,更何况是死人,两性缔约,要的就是你情我愿,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亲,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负担,是一个枷锁!” 钟鱼的话似乎戳中了她的心事,殷十娘有些发愣,半晌后,她挽了挽耳后的发丝,轻笑着, “你说的没错,你情我愿的爱情,才是幸福的根本。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殷十娘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眼底皆是怀念之情,而眼泪顺着脸颊低落在地上。 “我十三岁就来到了这,我今年二十有四,我在这个棺材铺窝了十一年了。” “当年殷瘸子花了一块银锭子就从我父母的手里买走了我姐姐。我姐姐当初已经有心上人了,可是美人告诉她,成亲,要你情我愿啊!” 殷十娘嗤笑着,像是陷在了回忆里,“我姐姐嫁过来不过三天,就被逼着自尽了,死前受尽了侮辱。” “殷瘸子觉得晦气,就去找我父母理论,他们怕事情闹大,就把我赔给了他,我当时懵懵懂懂,就进了棺材铺的大门,从此,便再也没出去过!” “我本名姓苏,名字我都忘了,十娘,是救我的那个人起的。冠夫姓,我带着他的姓苟延残喘了十一年,每一天我都生不如死!”殷十娘说到痛处,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十分可怖。 “可是,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寡妇?”钟鱼小心翼翼的提问道。 殷十娘蓦地望向了她,扯开了一个难看的笑,“没错,我是寡妇,我当了十年零八个月的寡妇!因为我嫁进来的第二个月,我就把他给杀了!” “呵呵呵,尸体就放在这,我一直留着呢,时不时的想他了,就过来看看!”殷十娘发出刺耳的笑声,看的钟鱼一激灵。 而她在这冰库里时间越长,她就越冷,此刻都已经冻的打嘚瑟了。这时,殷十娘看着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个玩具。 “是不是很冷啊,冷就对了,只有寒冷才会让人把持清醒,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在这,待过一个晚上,我本来以为我会死,可没想到,我活下来了!”殷十娘对着她的耳边说道。 她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就这样吧,你就留在这,看看你是不是还是那么的好命,可以再一次死而复生,我很期待啊!” 说着,便站在了门外,钟鱼费力的往她的那个方向挪去,可终究徒劳,她眼睁睁的看着殷十娘将冰库的大门,关上了。 第七十九章 被困冰库 钟鱼都绝望了,此刻她现在全身都被绑着,而这冰库的温度随着外面日落越来越低,自己可没殷十娘那好身板,能熬住一个晚上,没准,天黑就要冻死在这了。 她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她心里这时突然想起了薛棠,也不知道大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不见了,正在到处找自己。 一想到他那个焦急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笑,明明,他们还会有好多的时间,可都怪自己不争气。 如果早知道他们相遇的时间会这么短,自己一定一定不会调戏他,而是好好的,对他说,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过真切,她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薛棠的身影,只听见耳边传来他模模糊糊且焦急的声音, “小鱼儿,别睡,你清醒点,别睡啊!” “我是出现幻觉了么?我怎么好像看见大人了?” “小鱼儿!”薛棠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将她的手脚都解开了,钟鱼一下瘫倒在他的怀里。 薛棠着急万分,他抿抿嘴,使劲的掐向钟鱼的腰上,只听嗷的一声,她就跳起来了。 眼睛瞪得溜圆,一点都没有刚刚那副虚弱的模样,薛棠这才舒了口气,而等钟鱼缓过劲来, “原来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刚刚出现幻觉了,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啊?” 薛棠看了看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不是说,你在李家牵制殷十娘,我潜入棺材铺吗?” “啊,对,是这样的。”钟鱼有些尴尬,她这不仅没拖住人,反而还被人抓来了这里,现在还被困在冰库里。 “算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这个冰库再呆下去,怕是你我真的活不成了!”薛棠叹了口气,然后来到门口那研究如何才能打开这扇门。 钟鱼也在一旁帮他,这时,薛棠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扔给了她,并说道,“拿着火折子去那边呆着,别到时候门开了,你再冻死了!” “可是,你把火折子给我了,你怎么办?”钟鱼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不冷,我穿的是棉衣,至少比你的衣服厚实!”薛棠头都没回的说道。 而过了一炷香后,薛棠用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没办法破开这扇门,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在冷气的加持下,冷冷的贴在身上。 “大人,你捧着火折子吧,我来试试,咱俩换着来,也许能打开呢!”钟鱼将火折子塞到了薛棠的手里。 薛棠看着她,有些微愣,虽然他也没报什么希望,但他还是捧着火折子站在她旁边。 钟鱼破门的方法十分暴力,她将冰库里面散碎的冰一一抱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冰库的大门,门虽晃了晃,但依然坚挺。 很快,冰库里面能抱起来的冰都用光了,只剩砸碎的冰碴子和三具抱不起来的冰柜,钟鱼累的气喘吁吁。 “好了,别干了,你动的越多,体内维持的热度就消失的越快,我进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人了。” “他们见我一直出不去,再加上你在李家失踪,他们肯定会进来找咱们,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熬过去,就赢了!” 薛棠见钟鱼十分沮丧,便安慰她道。 而钟鱼知道肯定很快会有人来救他们,现下也不着急了,与薛棠坐在一块,感受着火折子微弱的温度。 可过了没多久,火折子突然熄灭了,然后再也燃不着了,此刻寒意再次席卷而来,钟鱼双手抱胸,冻得浑身直打寒颤,这时一个带着温度的棉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钟鱼惊讶的抬头望去,只见薛棠穿着单衣将她搂在怀里,他知道钟鱼想说什么,便抢先一步说道, “我是男人,本来体质就比你要好,而且我里面穿的厚,无妨的,我们抱在一起,也能互相取暖。” 钟鱼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作声,其实她能感觉到,薛棠的身体也在颤抖着,可是他还是执意把他的衣服给自己盖上,她这心里,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大人,你说,万一没人发现这个冰库,我们,会不会死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钟鱼被冻的白了嘴唇,她小声的问道。 “就算要死在这里,你也不亏,有我陪着你呢!”薛棠的眼睫毛上都结满了冰霜,他现在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钟鱼听见这句话,笑了,笑的很开心,“是啊,还有你在呢,能跟大人死在一块,算起来我还赚了呢!” 薛棠微蹙眉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马上就来人了!” “钟鱼你听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等我们出去就告诉你,所以你千万要挺住了,你要是听不见就真的太亏了!” 钟鱼强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 “大人,你惯会画大饼唬我,你都不知道骗我多少次了,倩姐姐都告诉我了,我根本没有十两银子的月奉,那都是你从你的私人荷包里给我补上的!” 第八十章 得救 薛棠虽不懂画大饼的意思,但他隐约也猜到了些,所以也笑了笑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我这次真的没骗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那你就现在告诉我吧,我怕我出去之后就听不着了。”钟鱼诱惑着让他告诉自己。 “重要的事一定要等到我们都安全的时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是想回答你上次问我的问题。”薛棠看着她,眼底的柔情一下暴露出来了。 钟鱼有些愣住了,甚至这个心里还有点小雀跃,她不自然的转了过去,场面一时还有些诡异。 毕竟这个场合,他们靠在冰墙上,左边就是一具快变成白骨的尸体,右边又是大牛的脑袋,这个场面怎么看都不算是一个浪漫的场所。 薛棠为了让钟鱼保持清醒,硬拉着她去给那个尸体验尸。 “这个尸体的腐化程度很严重,虽然有罗兰花和冰柜的加持,延长了不少时间,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死了很多年,目测得有六七年。” “但实际情况应该要比这个年数还要高,而且之前殷十娘不是说了吗,她的丈夫死于十年前,而且她还留存了尸体,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了,十年前的殷瘸子”。 虽然钟鱼很冷,但是验尸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认真且理性的判断。 薛棠见她打起了精神,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一个人的思维活跃了起来,也能维持一个人正常的生活。 “那你觉得柳依依和殷十娘是什么关系,大牛的头为什么会保存在这?”薛棠故意提出问题,引钟鱼回答。 果然,钟鱼一听立马思考了起来,“我刚开始以为柳依依和殷十娘就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但是之前柳依依来李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是太像,他们更是合作伙伴,但是柳依依一直受制于殷十娘。” 薛棠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果然,钟鱼进步的神快, “我来之前收到里从柳依依老家送来的书信和画像,画像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这个柳依依,她是假的,真的柳依依应该也在京师。” 钟鱼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她根本不是大牛的未婚妻,可是那她为什么要对大牛那么好,保存尸体,还将他的头留了下来?” “那是因为这个柳依依之前喜欢过大牛,不,准备来说,是喜欢那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 “这点我之前就想过了,但没有证据证明,所以就请来了文公子做了场剧,果然,柳依依立刻就喜欢上文公子了。” “大牛许是不喜欢她,所以拒绝了她,柳依依恼羞成怒给他下药,却没想到大牛去河里洗澡,她一路尾随,妄想发生什么,但大牛宁死不从,结果就被她给杀了。” “大牛死后她十分懊悔,许是后悔杀掉这三个男人了,她将大牛的尸体保存完好。” “但没想到尸体被人偷走,放在了河里,还特地引咱们发现,这个暗中观察的人也许就是真的柳依依吧!” 薛棠的推理完整的复述了整个案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那殷十娘在柳依依的故事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钟鱼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柳依依这个身份应该是殷十娘给她的,殷十娘帮她隐瞒杀人的场景,有意包庇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发现,而柳依依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受制于人。” 薛棠一边猜测一边说道。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而这时她发现,她的脚已经冻僵了,而他们俩人也彻底没了抵御寒气的热度了,这浑身上下都是冰凉冰凉的,眼看着要挺不住的时候。 这时,门口传来响声,滋滋的声音,钟鱼以为是耗子,而过了一会,那扇门居然被掏出了一个洞。虞倩倩的脸向里面望去, “薛棠,钟鱼,你们在里面么?我们来救你们了!”钟鱼大喜过望,连忙转头,却发现薛棠已经昏了过去,她赶忙拼劲全力喊道。 “倩姐姐,我们在里面,我脚冻僵了,动不了,大人他,他昏过去了,赶紧来人啊!” 门被破开了,钟鱼和薛棠都得救了。 而这时,殷十娘已经逃过了大理寺的重重追捕,披着麻斗篷,准备等着天黑锁门之前就出城,那个时候守卫是最松的,她一定能混出去! 但就在她马上要成功的时候,燕五叫住了她,“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穿成这样就能出城么?” 殷十娘十分警惕,这个燕五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燕五表示她今天快死的时候还是自己救了她! 殷十娘觉得也是,她以为燕五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但殊不知,她的命即将葬送在他手上。 第八十一章 柳依依被抓 这边,柳依依失魂落魄的被带到了大理寺,之前,她离开棺材铺便一路找到文书青的家里,本欲想和他离开京师,可万万没想到…… 文书青听到她的话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原本我只以为你蠢,却没想到,你竟脑子还有病,你没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书青?你别吓我!”柳依依一下就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她上前一步,紧拉住他的衣袖,眼眶含泪。 文书青嘁了一声,有些不耐的显出原形,“和你一起的殷十娘,现在应该已经被抓了。” “柳依依,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抓紧去大理寺投案吧,我听说大理寺有三具无头男尸,都是你干的吧?他们,都是你曾喜欢的人吧?” 说罢,便把袖子从她的手中抽走,一脸冷漠的看着她。而柳依依此刻就跟失了魂一样,她没想到往日温润的人,此刻竟也会做出这种冰冷的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所以,你是大理寺的人?你之前一直在骗我?”柳依依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 文书青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这样的他逼得柳依依发疯,她奋力的推了文书青一把,力气之大,让他不由的向后倒去,而他正对后脑勺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到他死后要埋在哪里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虞倩倩及时赶到,用手那么一提,文书青就跟小鸡崽子一样被被拉了回来。 说起来,因为文书青常年病弱,身体也因为吃药而日渐亏空,这具身体倒是也没什么重量。 虞倩倩见发疯的柳依依,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抓人啊!” 这下,她身后的捕快们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将柳依依扣住,但却没想到,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力气却大的吓人,只见她一手拎起一个男人,扔了出去,丝毫没见手软。 柳依依此刻披头散发,眼眸充血,疯疯癫癫,然后紧紧盯着文书青,“骗子!都是骗子,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才不会这么对我,你骗我!” 柳依依说话颠三倒四的,显然是被文书青刺激的不清。虞倩倩挑了挑眉,见几个人都制不住一个女人,立马吼道,“你们都让开!” 虞倩倩一个飞身踩在了柳依依的肩上,只见她伸手要去抓虞倩倩的脚,却被她带起,一个横跨压在了她的身上。 弓腿冲着心窝就是一脚,饶是没倒下,但也足够让柳依依喝一壶了,只听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柳依依猩红的眼,如同恶魔一般,“你们都得死!” 虞倩倩不屑的哼了一声,“让你姑奶奶死,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虞倩倩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孙女,将门虎女,这一身功夫也不是白来的,纵使柳依依天生有奇力,但也架不住灵活的走位。 这三下五除二,虞倩倩就将她撂倒在地,摁着她的头在地上不断的摩擦,“你老实点!” 由于柳依依的特殊性,虞倩倩给她上了十分沉重的脚链和手链,这种级别的刑具,那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才配享用的。 而且就算是最壮硕的男子带上它们,都轻易挪不开一步,但柳依依却也只是皱皱眉,如常的行走, 解决了柳依依,文书青也是舒了口气,没想到刚刚差点就死在她手里了,看来自己的身体确实要不行了。 而这时虞倩倩走了过来,“你没事吧,啧,原先也没见你这么弱,过了几年清闲日子,骨头怕是都待酥了吧!我听林鹤川那厮说,他找到游医,就是很有名的那个神医尤道子。” “之前有人在京师见过他,现在在江南落脚了,你且拿到地址,就即刻启程吧,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回来,我祖父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文书青一听自己这病有望,那游医自己找了许久,一直没有下落,听说这天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如果能找到他,自己可能真的可以恢复!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澎湃,他立马给虞倩倩作揖,“多谢你们,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待身体康健,文青定当回报将军!” 虞倩倩撇撇了嘴,“你少拽那文绉绉的词,算了,我今日赶时间,不跟你多说了,你抓紧哈!”说罢就领着柳依依回了大理寺。 而大理寺这边,钟鱼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薛棠,任谁劝说都没用,反正一定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而林鹤川闻风也摸了过来,不过,他一看就乐了,薛棠哪里有昏迷,分明是在装病博同情,而旁边的钟鱼却浑然不知,还在絮絮叨叨的担忧道, “大人在冰库里把能取暖的东西都给了我,自己挨冻了那么长时间,连他撑不住了我都没发现。” “这都怪我,大夫之前来过说,很快就能醒,可是这都快一炷香了,林少爷,你说,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林鹤川故作深沉的说道,“可能是,冻着脑子了!” 第八十二章 殷十娘的死讯 钟鱼哽了一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发现手帕已经凉了,屋里的热水都用光了,她便嘱咐道,“林少爷,麻烦你看一下大人,我去接点热水,投一下帕子。” 林鹤川点点头,但等钟鱼离开后,他便凑了上去,皮笑肉不笑的在薛棠身旁小声的说道,“人都走了,你就别装了!就你这点小伎俩,年少时还没玩够?” 薛棠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嗐,我听说某人被冰库困住了,困了快一晚上,我怕你挺不过去了,来送你最后一程,啧啧,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见某人这么不要脸的行径。” “你懂什么?” 林鹤川嗤笑了一声,推了推他的腿,“你这招,我八百年前就用过了,老土!就追人这件事上吧,你得请教我,兄弟的方法层出不穷,保你两年都不重复!” 薛棠沉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叹了口气,“我谢谢你啊,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得不到牡丹姑娘的芳心了,我要是你,两年都还追不上的话,那这些招不用也罢!” 林鹤川如心梗一般,他家棠棠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毒了! 而这时候,钟鱼端着盆回来了,林鹤川立马控诉道,“你家大人他早醒了,刚刚还怼我来着呢,他就是故意的!” 钟鱼狐疑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床上的薛棠,“可是你看他眼睛还是闭着的,姿势也跟之前一样,分明就是没醒嘛!” 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控诉。林鹤川不可置信的回头一看,这薛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装晕了过去,林鹤川暗暗的咬紧了后槽牙,这个狗男人! 等到了晚上,薛棠这才“醒来”,钟鱼十分关切他的身体情况,而这时,一个捕快匆匆来报,说是在城门口的巷子里发现了殷十娘的尸体,并且带了回来。 钟鱼没做声,看了眼薛棠,只见他点点头说道,“你去验尸吧,我没事的。” 钟鱼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验尸,她不放心的说道,“我马上就回来,大人,院子里都有人的,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喊一声,千万别勉强自己!” 薛棠哭笑不得,搞得他好像半身不遂瘫在床上一样,“好啦,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钟鱼这才离开了房间,等她走远后,薛棠收敛了笑意,靠在床头,开始想这整个案子。殷十娘死了,大概率应该是燕家动的手吧! 这边,钟鱼来到停尸房,殷十娘的尸体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只见她眼睛惊恐的睁大,手指无意识的成爪状僵直。身上还穿着那件麻斗篷,脚下的鞋子泥泞不堪。 脖颈处一道血痕,身上多处击打伤,成黑紫状,肺部有轻微破裂,大概率是被人殴打时打中了要害。 脸颊红肿泛血丝,致命伤乃是脖颈处的伤,一刀毙命,凶器小巧,应该是匕首一类的小刀,且凶手应该很擅于用匕首。 匕首划破了咽喉,血液应该呈放射状喷射,现场对面如果有墙的话,应该会留下血迹,但大概率应该留在了凶手的脸上和身上。 钟鱼看着她快凸出的眼球,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眼皮盖上,“尘归尘,土归土,希望你来世能过得幸福。” 虽然她一直记挂着纸嫁衣的事情,可当她知道真相时,又觉得对方也不过就是个可怜人,钟家害死了原主。 原主的仇恨附身于现在,只要一提起这件事情,原主自身所带的怨气就会不由自主的外溢,影响到现在。 可是,就在刚刚,那股怨气似乎消失了,随着殷十娘的死,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了,钟鱼猜想着,也许原主已经抱着新的希望投胎转世了吧! 这时,虞倩倩带着柳依依回到了大理寺,外面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钟鱼推门而出。 虞倩倩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连忙拉着她的手,“小鱼儿,你怎么样了啊?薛棠醒了么?” 钟鱼点点头,“我没什么事,大人他刚刚已经醒了。” “那就好,那我先进去跟他汇报一下,这柳依依你先看着吧!”虞倩倩点点头,然后就去了薛棠的房间。 钟鱼回过头跟柳依依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柳依依问道,“我听说,十娘死了?” 钟鱼点点头,“是的,我刚给她验完尸,尸体就在屋里,你要进去看看么?” 柳依依的半张脸被发丝遮住,她有些挣扎,半晌后,她终于颓废的点点头。钟鱼带她进了停尸房,殷十娘的尸体就摆在正中间。 “她是怎么死的?” 钟鱼冷淡的回道,“被人用匕首一刀封喉,失血过多死的。” 柳依依的脸隐在暗处,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她转动着眼珠,看见了大牛的头和尸体此刻已经连在了一起,她走了过去。 “真好,你们找到了大牛的头!”她的声音略带着些愉悦。 钟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既然喜欢他,可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我不是柳依依啊!” 第八十三章 尘封往事1 柳依依的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跟十娘相遇在五年前,当时她就已经是棺材铺的老板娘,而我当时只是一个卖猪肉家的女儿,其实,我原先不长这个样子。” 她有些讽刺了笑了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眼里有些疯癫,“五年前,我遇到了我心爱的人,他与我不同,他是个读书人,样子温和,待人儒雅,对谁都很好的样子。” “我喜欢他,我向他表明了心意,可他拒绝了我,我以为他是嫌弃我长得丑,他告诉我不是,我信以为真,以为付出真心就能让他喜欢上我,可是我错了!” “没多久,他就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漂亮,纤弱,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一样,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呵,男人说什么喜欢你,无非就是见色起意,都是骗子!” 柳依依的状态又有点要发疯的预兆,钟鱼警惕的拽住链子,好在她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那唇上的血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后来,我以为女人死了,他悲痛不已,我原以为我的机会来了,也相信了他们之前所谓的爱情。”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为了前途娶了县令大人的女儿,那是一个更漂亮的女人,我彻底失望了!” “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在投河的时候,我被殷十娘救了,后来,我看过了很多人,他们的身上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他的影子。” “可每次我想要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拒绝了我,呵,不就是因为我长得丑么,所以,我把见过我的男人都杀了!” 钟鱼蹙了蹙眉,想起了停尸房另两具尸体,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见过柳依依真面目的其中两个。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大牛,大牛有个漂亮的未婚妻,叫柳依依,大牛来京师赚钱,我在钟宝阁遇见了他,可是他也拒绝了我,并且告诉我他有未婚妻了,我根本不屑,男人都是骗人的,所以……” “所以,你杀了柳依依,抢走了她的脸?”钟鱼有些费力的阐述。 “对,没错,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的完整的剥了下来,然后又花了大价钱,找到了千面郎君,让他帮我做脸,没想到他的手艺这么好,这张脸我用的甚好!” 柳依依痴迷的抚摸着她脸上的皮,这在心理上给了她极大的愉悦感。 “我顶着柳依依的皮去找了大牛,他果然没认出我来,我们都很高兴,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可却没想到好景不长,他发现了我藏在冰柜里柳依依的尸体,他开始厌恶我,躲避我,甚至还想去官府那告我!我是那么的喜欢他,可他呢,背叛我!” “所以,我趁他洗澡的时候,杀了他,可是我太喜欢他了,所以我把他的头留下来了,尸体存在了冰柜里,至于柳依依的那具尸体被十娘结骨尸亲卖了出去。” 柳依依说的轻描淡写,可钟鱼听了却触目惊心,杀了这么多人竟然也能这么心安理得! “不过没多久我就后悔了,我开始装疯,我被十娘关在了地下室里,但大牛的尸体突然丢了,被你们找到了。” “如果你们执意要插手,我根本就不会出来,十娘逼着我,要我把这事善后,我没办法,只能盯着柳依依的身份,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 “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让文书青来骗我!你知不知道他们长得多像,不光是长相,气质也很像,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他是我见过所有男人里最像他的一个了。” “他是个完美的人,如果不是你们,我会跟文书青过得好好的,我们将来会成亲,我会好好调养他的身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钟鱼冷漠的打断她, “你那根本不叫喜欢,文书青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实在太廉价了,就好像随随便便喜欢一个物件似的。” “且不说文书青是不是喜欢你,最算没有我们,他喜欢你,可你能保证的了,他以后但凡出现了一点不像他的地方,你会不会杀了他,就像杀死你之前喜欢的男人!” 一番连环质问,让柳依依哑口无言,她如今也累了,这些事早晚都要做了断的。她沉默着看着大牛的脸,似乎还能想起来他活着的时候,如何掷地有声的呵斥自己。 她得到了大牛的爱,虽然是偷来的,可是正如钟鱼所说,她最终还是杀死了他,她身边的男人下场都一样。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惜,晚了,人生没有重来,我亦不后悔我的选择,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总要我自己来还!” 第八十四章 尘封往事2 柳依依的态度坚决,钟鱼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犯的罪,足够她死上好几回了。 “殷十娘是不是跟燕家有关系?”钟鱼冷声问道。 柳依依愣了一下,然后不屑的说道,“是啊,十娘委曲求全在燕家,燕昭风那个疯子,他为了拿到箱子不择手段……” “箱子?那里面真的有大雍朝的宝藏么?”钟鱼有些不解的问道,燕昭风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人作掩护,想必是已经知道箱子里的秘密了吧。 柳依依狐疑的看着她,“你不知道?燕昭风手里的箱子不就是从你们钟家拿走的么,你竟不知道?” 钟鱼故作平静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从我这抢走了箱子,只是,你们打开箱子了么?” “怎么可能,箱子是用鲁班锁做的,必须集齐所有的箱子,再找到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柳依依嘲讽的笑道。 “什么狗屁宝藏,都是痴人说梦,众人皆醉,我独醒,就看着你们为了箱子争来争去!”柳依依怜悯的看着钟鱼。 钟鱼有些想不通了,思索一番然后说道, “燕昭风收集箱子做什么,难不成真是贪图宝藏?还是他背后另有他人,你们找到几个箱子了?还有跟你们一样为燕昭风做事的,还有多少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柳依依目光如炬,看起来像是拿捏住了,丝毫不慌,开始讨价还价。 “你觉得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总归你都是要死的,就看你是愿意死在刑场上,还是死在燕昭风的手里了。” “我相信,他现在应该想办法买通杀手进来杀你吧,就像竹公子一样,你认识竹公子吧?” 钟鱼跟薛棠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他那唬人的一套,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看着柳依依抿着嘴似乎真的在思考,钟鱼悄悄的松了口气,随后,柳依依严肃地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是我也知道我自己难逃一死,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在我死之前我想看一眼我曾喜欢的人。” 钟鱼叹了一口气,“何必呢?见到他不幸你会伤心,见到他幸福,你不是一样还是会伤心。” 柳依依坚定的摇摇头,“你知道,我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没杀他,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舍不得,哪怕他身边的不是我,我也希望可以过他想要的人生。” “好,我答应,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我跟你一起去见那个男人!”钟鱼郑重的许下承诺。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燕昭风背后有一个更大的靠山,燕昭风抢箱子也是为了她,我知道她是女子,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他手里的箱子有多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钟家的箱子,被你父亲献给了燕家,以换取铺子和前途。” “殷十娘,竹公子,胡氏夫妇都是听命于燕昭风,每个人的身后都有利益关系,其他你应该都知道了。” 所以说燕昭风背后的人是个女人,这点信息也太少了,钟鱼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而柳依依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的说道, “我一直跟在十娘身边,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燕昭风,我只有在犯错误的时候,十娘控制不了我,才会求助于燕昭风。”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魔鬼,疯子,他在床上不断折腾十娘,每回十娘都是伤痕累累,甚至被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从燕府出来。” 柳依依咬着牙根,身子不停的颤抖,似乎很是害怕。 这时,薛棠走了过来,钟鱼看见了他,赶紧一路小跑了过去,低声询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薛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对着钟鱼就是语气温柔,转脸看向柳依依就竖起眉毛,冷冰冰的问道, “我劝你最好老实点,殷十娘呆在燕昭风身边也不算短了,依照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的手里肯定攥有很多证据,你又长期在她的身边,怎么可能瞒得过你,说,东西在哪?” 柳依依的目光躲闪,钟鱼这才知道自己又被她给糊弄过去了,她刚刚差点就相信她是无辜的了。 钟鱼气鼓鼓的,满脸写着不高兴。而这时柳依依还在挣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反正我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别想耍赖!” “呵,是么!我看你还是没想清楚,虞倩倩!去把燕昭风给我请来,就说,有人证指证他买凶杀人,让他过来当面对峙!” 薛棠一脸冷漠,而身后的虞倩倩也是非常配合的应声,然后抬脚就要走。 柳依依见他要来真的,立马慌了神,“别!别冲动,我交代,你们别去找他!” “这回,你可想好了?”薛棠淡漠的看着她,眸子里不带一丝温度。 柳依依叹了口气,就像认命一般,“你想要的,都在冰库旁边的那扇门里,架子上有个带锁的小箱子。” “里面都是燕昭风和那人往来的书信,但都是十娘的拓印本,还有棺材铺的账本,以及给燕家的分红。” 第八十五章 吃醋 薛棠如愿撬开了柳依依的嘴,得到想要的后,他一伸手,门口就有人将柳依依拖走,临走时,柳依依还挣扎的对钟鱼喊道, “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得遵守你的承诺!” 说罢,就被人拉着铁链走远了。薛棠挑了挑眉,问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钟鱼有些心虚的说道,“就是,我刚刚唬她,如果她把事情都告诉我,我就答应她在她离死之前,带她去见一面她曾经喜欢的男人。” “大人,我是不是又做错了?”钟鱼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样子很是烦躁。 薛棠笑了笑,然后对她说道,“没有什么错与不错,谁叫我们小鱼儿心地善良,罢了,柳依依迟早都要死,死前满足一下她得愿望,也算我们仁至义尽了。” 钟鱼点点头,看起来很激动,就说大人心地很好的,肯定会答应的。 而这时,燕府下人们都战战兢兢,连走路都垫着脚就怕弄出来一点动静。 而燕昭风正在屋里大发脾气,只见他一脚就踢碎了一个花瓶, “废物!都是废物!殷十娘死了就死了,可偏偏剩下了一个柳依依,那个女人平时一直跟在殷十娘屁股后面,指不定知道什么事,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燕五这时凑了过来,贱兮兮的说道,“少爷,我们不如紧盯着大理寺那边,如果柳依依真的供出什么,薛棠肯定会派人去找。” 我们这时候只要跟在他们后面,便可渔翁得利,到时候一举销毁!” 燕昭风眼珠子一转,然后一脚踹在燕五的小腿肚子上,“还用你说,本少爷早就想到了,不过,要是薛棠真的找到什么了,他现在也动不了我!” 燕昭风阴恻恻的笑了笑,“等到时机成熟,那边一成事,这京师各大商铺便是我燕家的了,什么京师第一首富,什么侯府小侯爷的,到时候不都得听我们燕家的!” “公子英明!”燕五不断着拍着马屁。 这时,燕昭风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燕五,你跟在我身边的时机也不短了,我怎么听说,之前我让人杀了殷十娘,你给拦下了?嗯?” 燕五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公子,您是知道我的,我对您对燕家那一向是忠心耿耿的呀,我实在是……” 说到哽咽处,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吓了燕昭风一跳,只见他不悦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我让你动手了?” 燕五赶紧讨好的说道,“主要是那殷十娘实在是长得太勾人了,那时候公子你一走,那贱人就勾引小人。” “都怪小人定力不够,被她遮掩过去了,不过好在,她没走多远,小人就带人追上了,见她要出城,就杀了她,绝了公子的后患!” 燕昭风判断着这话的真假程度,不过一想到燕五这小子平日里就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看他后院的小妾也是如此,领他去轻烟楼也是如此,看来此人是个没什么定力的色鬼罢了! 燕昭风的小心思转了又转,最后笑道,“你看看你,本公子又没说什么,那殷十娘确实妩媚,虽说是个寡妇,但风韵犹存。” “燕五你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容易被勾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下回万不可违背我的命令。” “否则,你知道的,我燕家的地牢可是有进无回啊!这次就算了,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吧,小惩大诫!” “是是是,公子就算再给小人八个胆子,小人也不敢了,一切都以公子的命令为准!”燕五哭丧着脸,看的燕昭风心情大好。 “行了,别在这碍我的眼了,大理寺这几日盯紧点,只要一有动静就立马跟上,不要放过一丁点消息。” “还有,想办法塞人进去,赶紧解决掉那个柳依依,麻烦死了!”燕昭风一提起她这心里就十分烦躁。 “是,公子!”燕五得到命令后,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转身的一刹那,刚刚还贼眉鼠眼的目光,此刻散发着危险,一闪而过。 大理寺 “大人,我听倩姐姐说,文公子已经走了,离开京师了。”钟鱼和薛棠待在书房里。 薛棠处理政务,钟鱼在安置验尸报告。听到她的话,薛棠连头没抬的回道, “对,我听林鹤川说了,他替文书青找到了游医,文书青去江南找人看病去了,等他再回来,估计病就好了。” “这样真是太好了,文公子那么好的人,身子却那么弱,他一咳嗽,我都怕他厥过去,如今能治好他的病,从此健康的活着,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钟鱼由衷的替文公子感到开心,可这话放到薛棠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微眯了眯眼睛,望着还什么事都不知道的钟鱼,危险的问道, “你很关心他?” 钟鱼一无所知,且还在乐呵呵的回道, “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文公子帮了我们那么多,牺牲那么大破了案子,我们应该感谢他的,所以他能养好身体,我们应该祝福啊!” 第八十六章 密信残骸 薛棠撇撇了嘴,“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还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朋友那么多?” 钟鱼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薛棠话里的不对劲,她狐疑的看了看他,只见他的耳根通红,她故意逗他,“大人,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莫不是,吃醋了?” 薛棠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而钟鱼见他不作声,还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了过头,刚要道歉,“那个,对不……”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 薛棠站起身,凑近她,直逼着钟鱼缩到一个小空隙里,她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薛棠略微沙哑的嗓音, “我说,我就是吃醋呢,小鱼儿,你会怎么办?” “我,大人,你别开玩笑了,这样不好!”许是钟鱼心里有鬼,所以见不得薛棠挑拨自己,她赶紧钻了空子,逃脱了那个令人燥热的空间。 几乎是逃出了书房,钟鱼站在院子里,脸上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热气腾腾的好像都能在脸上煎个蛋似的。 她拼命的给自己扇风降温,然后心里还不住的暗骂着自己思想龌龊,这一定是自己撩拨大人次数太多了。 所以大人也跟着自己学坏了,可自己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单纯了呀,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钟鱼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往院子里走,看来在没整理好心情之前,应该减少和大人的相处了,要不然真怕自己哪天就扑上去了,啧啧,果然是饥渴太久了! 而屋子里的薛棠也是再一次的叹气了,也不知道那个笨鱼什么时候能开窍,知道是自己喜欢他,是在撩她呀! 薛棠前脚刚出房门,后脚就撞上了刚回来的虞倩倩,只见她脚步虚浮,面若红霞,呆愣楞就要朝自己撞了过来。 薛棠赶紧一躲,而虞倩倩就跟没看见自己似的,继续往前走着,薛棠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什么情况,一大早,见鬼了? 而这时,虞倩倩也飘到了院子里,钟鱼也看见她,便出声把她叫住了,“倩姐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虞倩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绷直了自己的脊背,一脸严肃,半晌后,她有些尴尬的问道,“我的脸真的很红啊?” 钟鱼如实的点点头,却见虞倩倩一脸挫败的拉着脸,还不住的碎碎念,“完了忘了,我的形象全毁了!”说罢,便急急忙忙回到自己屋里呆着了。 钟鱼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只能摆摆手,也离开了。 而这时,派出去的捕快从棺材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些残稿,捕快对薛棠说道, “少卿,我们刚找到这些手稿的时候,棺材铺突然燃起了大火,幸亏哥几个跑得快,要不就葬身在那了,就是,这些手稿,毁了一大半!” 捕快越说声音越小,看起来还一脸愧疚。薛棠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残骸,棺材铺莫名燃起大火,鬼才信是意外,这肯定是燕昭风那厮干的! 他压下心中的火气,说道,“行了,你们也辛苦了,今日多亏了你们,要不然这些残骸估计也没了,你们每个人去账房领二两银子,就当给你们压压惊了!” 捕快们个个喜出望外,出了一趟差,差事没做好,还有赏钱拿,这可是大好事啊!怪不得其他人都愿意跟着薛少卿手底下干,这样的好事他们还想多来点! 待人都走后,薛棠看着那一叠残纸,依稀能看出一些东西, “十一月十四日,银钱三百两,由地下钱庄转入燕家账房处,十一月十六日,银钱五百两,银票直接交与燕昭风……” “十月九日,燕昭风,轻烟楼,一夜御二女,夜半而归,十月三十日,燕昭风,轻烟楼,与头牌一醉方休,天明归……” 薛棠默念着这些账务和记录,虽然信息不全,但是这个燕昭风一个月去了两三次轻烟楼,一夜御两女,看来身体不错嘛! 只见他微眯了眯眼睛,看来,是不是得找林鹤川去轻烟楼一趟了。 牡丹楼, “棠棠,你可别害我,我早就不去轻烟楼了,你小点声,别让牡丹听见了,你不知道牡丹和轻烟不对付啊!” 林鹤川急得不行,都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薛棠的嘴。 “我说你好端端的,你不去和你家小鱼儿甜甜蜜蜜,反倒要去轻烟楼,怎么,你终于要回归本性了?不装翩翩君子了?” 林鹤川狐疑的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薛棠是个渣男,小鱼儿实在是太亏了! “我觉得轻烟楼有问题,那个轻烟跟燕昭风关系密切,他们都在找那个箱子,我怀疑燕家跟我兄长的死有关!” 第八十七章 轻烟楼 林鹤川一听他提到了薛暮,立刻坐正了身子,摆好态度,因为他深知他兄长在薛棠这的重要程度。 “那这么说,燕昭风那个瘪三真的对你们家下手了?”林鹤川有些气愤的说道。 薛棠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燕昭风的野心绝不止侯府一家,你们林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鹤川想了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恍然大悟道, “哦!你一提我便想起来了,之前我们林家的餐馆总是被恶意投诉,不是菜里有蟑螂就是有头发的。” “之前三铺还有个中毒的,那明明就是羊角风,非得赖说是吃了我们家的菜才犯病的!” “还有,还有,之前码头上,我不是屯了三条船么,船底行至一半,底仓漏了,货全部都泡了水,损失了好多钱,我爹知道以后差点没打死我!” 林鹤川气愤不已,“我之前还只道是运势不好,倒霉事一个接一个的,没想到他燕家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 这时他突然住了口,眼神惊恐,薛棠注意到他的反应,“怎么了?” “坏了!你知道我们家是皇商吧,之前宫里采集了一些名贵绸缎,陛下登基后,宫中还未大办过,而且新帝无妃嫔,绸缎用料一直很少。” “这次宫中主动征集绸缎料子,我以为我们家是胜券在握了,可你今日这么一说,保不准……” 林鹤川欲言又止。而薛棠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那么担心,不如去看看,离交货应该没多久了,这几日多加防守,应该没有问题。” 林鹤川点点头,此刻也有心情在牡丹楼了,只是匆匆回到自家库房,检查绸缎。 薛棠返回大理寺的路上,经过轻烟楼,漆褐色的二层三角阁楼,雕镂精致的窗子隐约透出红烛微闪的光。 二楼的栏杆处的趴着几个姿色妩媚的娇娘,身上的薄纱若隐若现,寻烟问柳,不问来处,不见归途。 轻烟楼与牡丹楼不一样,虽都是花楼,但定位却不一样,牡丹楼的姑娘不接客。 只谈诗词歌赋,不谈风花雪月,一般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最喜欢来这,牡丹姑娘的琴技更是一绝。 而轻烟楼则都分三等,三等接客,二等弹曲,一等便是轻烟姑娘自己,既是老板又是花魁。 轻烟姑娘容貌一绝,能跟牡丹相逢多年,靠的当然不能容貌一样,她的琵琶弹无人能及。 燕昭风便是轻烟楼的常客,他家中有不少妾室都是出自轻烟楼,但薛棠察觉到。 燕昭风跟轻烟楼的关系绝不止是嫖客和被嫖的关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傍晚,树前月下,薛棠正在院子里愣神,而钟鱼出门,恰好就能看见他,也不知他是不是站在那个位置的。 钟鱼本不想理他,但见他那么孤单的背影,实在是狠不下来心来,磨蹭了半天,还是选择去了。 “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薛棠转过身来,看着钟鱼,温柔的说道,“小鱼儿,你知道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么?” 钟鱼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有些为难道,“难道是,大人你的生辰要到了?” 薛棠有些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我的意思,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大雍律,除夕所有官员可以放假三天,大理寺这三日也会放假,你,要回钟家么?” 钟鱼愣了一下,她倒是真没想到,这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她来到这大雍已经一年了,她颇有些感叹。 不过,大过年的回钟家,那不是存心在自己添堵么,她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大理寺呆着,也好过去钟家受冷嘲热讽的好。 她摇摇头道,“钟家早就不是我家了,他们那一个个的都恨不得要把我吃了,我才不要上赶着给他们添菜。”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年?”薛棠温柔的声音响起,还用那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钟鱼的心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里了,堵得厉害,“大人,你,你说什么?” 薛棠有些歉意的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家,只有我和珏儿一起过年,我父亲每逢过年都会上山陪我母亲。” “嫡母,过年她不会出门,只会和我兄长的牌位在一起,给他诵经祈福,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是不介意,可以……” “不介意不介意!”钟鱼一下子吐露嘴了,还没等人说完,自己便应下了,好像太不矜持了,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咳,我是说,左右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珏儿,我还挺喜欢那个小胖子的。” 薛棠笑了笑,“珏儿要是听见你喊他小胖子,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怕又要赌气不吃饭了。” 提到珏儿,钟鱼也笑了笑,“但他肯定坚持不了一天,上次不让他吃蜜枣,他才忍了半柱香,所以啊,减肥这件事他自己就是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钟鱼笑的眉眼弯弯,一双大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清泉似的,眼底还映着天上的明月,当真是清澈,看的让人心动不已。 第八十八章 过年前夕 半晌后,钟鱼见薛棠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小声的叫道,“大人,大人?” 薛棠这才回过神,“抱歉,刚刚入迷了。” 钟鱼心中警铃大作,什么鬼!他刚刚明明是盯着自己看,还说什么入迷了,明摆着是在撩自己啊! “咳,我见今夜月色甚好,不过都不如大人的美。”钟鱼轻咳一声,撩人嘛,谁不会啊!就这?她还没输过! 要按以前的薛棠,铁定已经耳朵红脖子红,整个人都红了,可现在的他,脸比城墙厚, “是么?原来我在小鱼儿的心里有这么出色呢!不过,我倒觉得这再美的月色也得有人一同欣赏,而再美的风景都不敌小鱼儿的美!” “咳咳咳咳咳!”钟鱼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薛棠十分大度的给她拍了拍背,“慢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被自己呛住!” 这副样子,活像是见了鬼,“大人,你若是被人夺舍了,你就眨眨眼!” 薛棠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眨了眨眼,样子无辜极了! 钟鱼怕自己再待下去自己会破功,虽然已经很丢脸了,但她还是逃似的远离了这个男人。 薛棠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好极了,嘴角默默勾起一抹笑意,“这个傻鱼!” 钟鱼回到屋里,用后背抵住门,胸膛跳动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急促的不得了。 脸颊热的不行,她用手背给自己降温,她怔住了,眼前仿佛浮现出薛棠的笑脸,“天哪,好像生病了一样!” 她现在的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他,尽管想方设法的想要逃避,但还是抑制不了自己跳动的心脏和时不时回想起他的脑子。 钟鱼一向都不喜欢逃避,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不如,尝试表个白吧,就凭她二十一世纪的脑子,还拿不下一个古代人! 她这样想着,慢慢的就有个想法,她决定了,要在除夕夜那天对大人表白!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快到年关,大家都忙着买年货,走亲戚,倒是也没什么人作案,大理寺却是闲了下来。 这日,钟鱼离老远就看见虞倩倩了,跟往常不一样,今日她竟然涂胭脂了,艳色的薄唇带了些气场,眼尾微翘,倒是有些深闺小姐的模样了。 “咦,倩姐姐,你今日怎么梳妆了?还怪好看的,这下你就不怕别人喊你男人婆了!”钟鱼打趣她道。 “小鱼儿,是真的很好看么?”虞倩倩颇有些羞涩的问道。 “真的呀,我早说了,倩姐姐是大美女,平日里不打扮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涂上胭脂就更漂亮了!”钟鱼毫不吝啬的夸赞着,直夸的她脸红。 “小鱼儿,这胭脂是我在街边一个婆婆那买的,说是可以让人变美,我就想着买回来试试。” “这妆是婆婆给我化的,我还是头一次涂胭脂呢,你要是喜欢,等会我陪你再去买点!” 钟鱼想着可以让人变美,这古代的化妆品也有广告语啊!不过倒是也没夸大其词,涂着确实挺好看的。 “好呀,等会我扫完院子,咱俩一块去!” 等到他们忙完后,再次来到那个街口,却不见那个婆婆,虞倩倩有些懊恼,“明明刚刚就是在这块,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钟鱼安慰道,“许是胭脂都卖完了,就早些收工回去了,没事,等明天我自己再来看看,左右不着急的。” “这快要过年了,人家也是要买年货的,许是这几日就便不来卖了,也说不准!” 虞倩倩想着也是,便也不再纠结了,不过一听钟鱼提到过年,她便垮起了脸,钟鱼一见她这个模样,笑道, “倩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旁人一说起过年了,那都是兴高采烈的,你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害,别提了,我们家老爷子马上回来了,传信来说,明日就能到城门口了,我死定了,这个年我怕是别想好过了!” 钟鱼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不过一提到这个镇国将军,她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 倩姐姐的性子直爽洒脱,就像男子一般,不知将她教成这样的祖父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性格,那他俩撞在一起可就太好玩了! 次日,镇国将军班师回朝,这可是大雍朝的大事,就连宫里的陛下那都是准备出城迎接的,那浩浩汤汤的队伍从宫里排到宫外,阵仗之大。 大理寺也被抽调了人手,用于安置两侧百姓,不会引起踩踏和轰动。 这还是钟鱼来这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一想起自己马上就能看见皇帝了,她就激动的不得了! 这要是能回去,她可是有的吹了,虽然别人可能不会信,甚至还有可能帮她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这吹出去搁谁谁能信啊! 薛棠看着一脸激动的钟鱼,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至于么?” “当然至于!那可是皇帝!话说,大人,你有见过咱们这位陛下么?” 薛棠望着远处缓慢前行的队伍,颇为冷淡的回道,“没有。” 第八十九章 班师回朝 钟鱼不解的看着他,“那你就不好奇么,天子哎,会是什么样子的?” 薛棠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有什么可好奇的,天子也是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和旁人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出身决定了未来的高度罢了!” “还有,等会,不可以直视圣颜,会被别人认为是冒犯天颜,会被抓的,所以等会你自己小心点,别犯傻!”薛棠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没想到皇帝出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天子的脸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的,钟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没什么意思了,都还不如现代,至少还能看看电视。 步撵慢慢走到了他们的跟前,百姓们皆跪地迎接,钟鱼也随着大流,跪了下去。 她心里时刻谨记着大人的嘱托,但当步撵快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悄悄的瞥了一下,却正好撞进了步撵上漆黑的眼眸中,她愣了一下! 小皇帝微蹙了蹙眉,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直视他呢,这个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 正当他要叫停时,钟鱼的脑袋被一旁的人硬生生的摁了下去,皇帝没办法发作,倒显得自己小气,所以步撵离开了那个位置。 待步撵离开后,薛棠将钟鱼扶了起来,有些生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刚刚跟你说什么来着,别看别看,你非不听,刚刚若不是我把你的头摁下去,现在你估计就要被抓起来了,咱大理寺的牢狱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了!” 钟鱼揉了揉额头,又揉了揉膝盖,刚刚那么一跪,好像跪在了小石子上面,硌的厉害。 “我知道错了嘛!大人!别碎碎念了,像个老妈子似的!” 薛棠不怒反笑,“小鱼儿,你现在是越发涨胆子了是吧,你的银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钟鱼一听立马哀嚎道,“别呀,大人,我真知道错了,我也不该埋怨你啰嗦!” 薛棠充耳不闻,往城门口走去,身后还拉拉扯扯的一个钟鱼,这时,城门打开,镇国将军终于到了! 一身戎装利落的下马,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他直接跪在皇帝的面前, “陛下万安,老臣,不如众望拿下前关三十里,将达虏赶回他们的地界,估计以后都不敢再犯了,所以特班师回朝,也给将士们过个安稳年!” “将军不必多礼,这一路奔波,劳累了!前方战事,朕倍感欣慰,这大雍有您把守,才是真正的盛世啊!”皇帝双手扶起了将军,十分感慨道。 随后又大声的对他身后的百万士兵说道,“众将士听令,你们都是大雍的英雄,每个人依军功论赏,每个人都有赏赐,大家都安安心心的回家过年吧!”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将士们的喊声传遍了整个京师,在场人无一不感动,钟鱼拉着薛棠的袖子,听着这壮志凌云的喊声,眼圈也是一红, “真是太不容易了!” 薛棠看着她,小心的用手指给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温柔道, “他们确实是英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们在京师这么安稳的日子,我们该感谢他们的!” 钟鱼止不住的点点头,而这时,镇国将军要随着皇帝回宫封赏,这一路骑马游街,众人皆是夹道欢迎,好不风光! 钟鱼艳羡的看着这一幕,“倩姐姐的家里真是风光无限啊!她的祖父是镇国将军,能百姓如此信任,这世间能有几人啊!” 薛棠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悠悠的开口道,“功高震主,不是好事!” 钟鱼身子一颤,惊慌的看着旁边的薛棠,刚想说什么,却被薛棠用食指抵住了嘴,“嘘,小心祸从口出!” 经这一遭,钟鱼再看向那么热闹的场景便再也没了欣赏的心,只剩一腔悲鸣,她有点替将军,替倩姐姐不值。 钟鱼也是认识虞倩倩之后才知道的,虞家满门忠烈,祖父生有二子,皆战死沙场,大儿子没有子嗣,妻子也是将门虎女,随夫出征,一同战死。 二儿子就是虞倩倩的父亲,母亲经由祖父特意挑选的书香门第,虞倩倩的父亲战死后,消息传回来,母亲便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跟着一起去了。 就剩这老爷子和年幼的孙女撑起整个虞家,当初达虏犯境,这老爷子一听,不顾自己年岁已高,非要征战,先帝只能应允,这一待就是一年多。 这样的忠烈却仍然抵不过一个帝王多疑猜忌的心,实在是可悲。 许是这一路钟鱼的表情太过悲怆,薛棠忍了许久,但还是决定一下,免得这个笨鱼一晚上都睡不好。 “其实虞老爷子战功赫赫,又是三朝元老,皇帝是不会动他的,顶多上交兵符,回家颐养天年。” “不过我觉得,按照老爷子的个性,他这次回来,皇帝就算不提,他自己也会主动上交的!” 钟鱼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虞倩倩!” 第九十章 班师回朝2 回到大理寺后,只见虞倩倩偷偷摸摸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见钟鱼他们回来了,赶忙问道,“你们见到我祖父了?” 钟鱼诚实的点点头,然后不解的问道,“倩姐姐,将军一早就回来了,现在应该是陛下进宫去了,你这是做什么呀?” 薛棠嗤笑一声,说道,“小鱼儿,你这都没看出来么,她虞倩倩要跑路了!” “啊!”钟鱼惊讶的看着虞倩倩,“倩姐姐,你真的要走啊?可是,你要去哪里啊?你不当捕快了么?” “害,小鱼儿,别担心,我就出去避避风头,过两天等老头子走了,我就回来,他在京师呆不了多久!” “我看未必,你家老爷子今年有七十了吧,你这孙女又迟迟不肯嫁人,陛下刚登基不久,要是此时要回兵权的话,你猜,你家老爷子会不会给?” 薛棠故作高深的说道。虞倩倩一愣,然后蹙紧了眉头,刚张了张嘴要反驳他,这时,门口来了一位笑的很憨厚的男人, “抱歉了,打扰你们了,我来接小姐回府!” 虞倩倩一见到她,眉头皱的就更紧了,没好气的说道,“段昭衍,你怎么来了?” 这位叫段昭衍的男人,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将军说他怕你跑了,所以一定属下把你给带回去!” 虞倩倩的脸沉了下去,没好气的说道, “催催催,每次回来都能看见你,你烦不烦啊!你是个副将,又不是他的小跟班,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啊!他让你娶妻你怎么不娶啊!” 段昭衍小麦色的脸颊上微微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瞥了瞥他,然后依旧好脾气的说道, “将军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别说是小跟班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吭一声的。” “所以,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要是你再跑,去找你还怪折腾的,难道,你忘了上次的事了么?” 虞倩倩听他提到了上次,脸色一会黑一会红一会白的,反正是气的不行。上次她好不容易跑出了城,她还特意选的小道。 晚上露宿驿站,刚歇下准备泡澡,这个二愣子就夺门而入,场面极其的尴尬,最后,还是被逮回去了! 虞倩倩咬了咬后槽牙,“别说了,我跟你回去!” 说罢,便转头对钟鱼说道,“小鱼儿,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要是有空,过年的时候来看看我!” 看这小模样,眼含热泪的,知道的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什么事了呢! 钟鱼哭笑不得的冲她挥了挥手,“倩姐姐,你放心,过年的时候,我跟大人会一起去看你的!” 虞倩倩哽住了,然后又瞥了一眼,旁边似笑非笑的薛棠,她撇撇嘴,当下也没什么告别的心情了,转头冲着段昭衍说道,“赶紧走吧!” 还将身上的小包裹甩在他身上,段昭衍仍旧好脾气的帮她拿着,还不忘跟后面的钟鱼和薛棠两人告别。 虞倩倩离开后,这偌大的大理寺又冷清了不少,近年关了,大家纷纷告假回家了。 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钟府的管家依钟父的嘱咐来找二小姐回家过年。 钟鱼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薛棠,薛棠眉头一挑,伸手一勾,将人搂在怀里,他挑了挑眉说道, “回去告诉钟老爷,钟鱼是要跟我回侯府过年的,他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去找侯爷说。” 那人一听,连忙屁滚尿流的离开大理寺回去报信去了。 “我还以为他不会想起我呢!”钟鱼有些淡然的说道。 薛棠看了眼她,然后说道,“钟家大小也算是富庶人家,平日里虽然对你不闻不问,但过年的时候,难保别人不会问。” “所以他为了顾忌颜面,也就是过来问候你一下,走个过场,你不必太过在意放在心上。” 钟鱼点点头,“我知道的。” 二人就这么无声的站在院子里,过了半晌,钟鱼有些尴尬的问道,“过年,我们是要去侯府过么?” 薛棠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外面有个别苑,是我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平日里我父亲都有叫人去打理,我也只是偶尔回去看看,但是我过年会回去。”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不如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过年嘛,总是要热闹一点的,吃的用的。” 薛棠本想说,院子里什么都不缺,都有下人去准备,但看着钟鱼一脸期盼的神情,他还是选择将这话咽了回去,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明天过年,市集会开的很晚的。” “那我们要不要带上珏儿啊?”薛棠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珏儿不太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他到现在还不会说出完整的话,所以他会害怕,就不必带他了,等到年后,我会为他找一位合适的先生,教他说话。” 钟鱼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其实说起来,她还没有赶过古代的市集,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了。 路上很多商贩,特别的热闹,如果珏儿也能出来的话,他肯定也会喜欢的。 第九十一章 卖胭脂的婆婆 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各个商铺的屋檐上都挂上了红灯笼,整条街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颇具年味。钟鱼左看看右看看,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 而薛棠就跟在她的身后,温柔的看着她。其实他并不喜欢过年,他对于年的记忆只停留在母亲去世后。 父亲颓败的脸,和嫡母歇斯底里的怒喊,那时唯一的温暖便是兄长偷偷给自己带来的叶子糕,热乎乎的,黏黏的,甜甜的味道。 长大后,兄长离世,对于年的概念就更淡了,幼时珏儿身体虚弱,一到年关就生病,看过的大夫都说是从胎上就带着的病根,一年又一年,如此便也过来了。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出现在过年的集市上,身边还跟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他从未奢望过,却想不到会有成真的一天。 “大人,你快过来看,你看是这个福字好看,还是这副好看?” 钟鱼左手拿着一张福字,右手拿着带着花边的福字,见无人回应,她疑惑的一回头,两张福字再映着她那张脸,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薛棠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笑着将两张福字放下,轻声道,“我觉得,他们的福字都没有我写的好看,你若要贴门联的话,不如回去,我给你写一对。” 钟鱼这才想起,大人的字可谓是京师一绝,就平日写在供纸上的字,若是拿出来卖,不必这些值钱多了! 走出去一段路程后,钟鱼掰着手指想着要买的东西,过年嘛,鸡鸭鱼肉肯定少不了,不过自己不太会做饭啊,不知大人的厨艺如何啊? “大人大人,之前过年的年夜饭,都是你做的吧?” 薛棠沉默了一会,然后抱歉的说道,“并不是,都是下人们提前备好放着,我们热热就可以吃了。我,不太会做饭。” 其实想来也是,薛棠再不济也是侯府的公子,哪里轮的到他来做饭,钟鱼想了想, “那这样吧,我们过年那天打火锅吃,让你家下人做一些别的菜就好,这样还能热乎点!” “好,都听你的。”薛棠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酥酥麻麻的,钟鱼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怎么这个发展有些怪怪的,好像刚成亲的小两口一样。 这时,前方的人群中传来一片嘈杂,“这是我的,我先付的钱!” “你们一个一个来,别着急啊,排好队,每个人都有的!”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 钟鱼好奇的走过去,只见一堆女子挤着要买一位婆婆所售卖的胭脂。 一个姑娘排了半天队,终于买到了,兴高采烈的试着颜色,颜色鲜艳浓烈,上脸颇显气色,钟鱼看着有些眼熟。 这时,薛棠从后面跟了上来,“你在看什么?” 钟鱼指了指边上的小摊贩,“卖胭脂的,这个胭脂好像很出名,之前倩姐姐买的好像就是这个。” “说效果特别好,颜色浓烈却不艳俗,今日你看,这么多姑娘抢着买,看来是真的不错啊!” “虞倩倩还会涂胭脂了?真是稀奇。不过你若想要,我便剩下都包了给你,我看,好像有很多颜色。”薛棠有些稀奇的说道。 钟鱼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一盒就已经能用很久了,况且我平日都在大理寺呆着,也用不着涂胭脂。” 说着便排上了队,一边排一边跟薛棠说道,“说来也怪了,倩姐姐之前巡街回来越来越晚。” “而且自从买了胭脂之后,她每次出门都涂,而且回来的时候都很恍惚,大人,你说,倩姐姐是不是遇上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是,虞倩倩她有心上人了?”薛棠歪着脑袋说道。 钟鱼笑了笑,“我也是猜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不是答应她过年的时候要去看她么,正好可以去问问。” 薛棠点点头,这时正好排到她了,她赶忙上前一步。 一个老婆婆笑眯眯的看着她,“姑娘,来看看,要什么颜色的?” 钟鱼随手拿起来一个,是朱红色的,颜色还满称她的,“婆婆,就要这个了。” “好,好,一共是二两银子,姑娘,明日我就回老家了,不多买些么?可能过完年我就不来卖了。”婆婆一边递给她胭脂,一边说道。 “婆婆,你的生意这么好,怎么不卖了呀?你要去哪里啊?”钟鱼疑惑的问道。 婆婆笑呵呵的说道,“儿媳妇刚生了娃娃,而且我岁数也大了,不想奔波了,想回家带孙孙了。” 钟鱼点点头,也是,一般像婆婆这么大岁数的基本都在家带孙子了,哪里还出来卖东西。 这时,薛棠凑了过来,“既然婆婆要走了,那便多买点吧,这个颜色,再拿两盒吧!” 钟鱼还没等制止时,薛棠就已经先她一步,把银子交到婆婆手里,钟鱼见状只能作罢! “姑娘好福气啊!小郎君对你很有心啊!”婆婆一边给他们把胭脂装上,一边笑着说道。 钟鱼看了薛棠一眼,闹了个大红脸,嘴里还害羞的解释道,“婆婆,你误会了!” 第九十二章 别苑 薛棠这时大方的搂住她,“婆婆没误会,婆婆真是好眼光!祝您生意兴隆,早点卖完,早点回家过年!” “谢谢郎君吉言了!”婆婆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这时身后的姑娘认出了薛棠的身份,在后面窃窃私语,“这不是小侯爷么!那他身边的那个是?” “天哪!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小侯爷喜欢上一个仵作!” 后面七嘴八舌的开始小声讨论上了,钟鱼有些尴尬,忙拉着薛棠远离了讨论圈。 “小鱼儿,你是不是生气了?”薛棠见钟鱼一直没说话,有些忐忑的问道。 钟鱼摇了摇头,耳根通红,“没有,对了,大人,明天过年,我想跟你说件事。”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薛棠说道。 钟鱼有些好奇了,“不能现在说么?” 薛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要现在说么?” 钟鱼连连摇头,“算了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二人逛完一整条街下来,大包小裹的,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好多东西,薛棠直接租了辆马车,拉着钟鱼来到了别苑。 别苑很大,院子里佳木茂盛,虽是冬季,但绿色的植物却有不少,绿藤盘桓在墙上,镂空的窗棂,蜿蜒曲直的甬道。 这院子里还有温泉池子可以泡,简直是天然的spa,钟鱼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 “这里可真大啊!”钟鱼感慨道。 薛棠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说道,“是挺大的,当年我父亲斥巨资打造的,不过当初只有我母亲一人居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陈设的。” 钟鱼张大了嘴巴,这个侯爷当真是个痴情种子了,这得花多少钱,才能建造这个如仙境般漂亮的别苑啊! “真是开眼了,金屋藏娇,说的就是侯爷吧!” 薛棠倒是不甚在意,若是他父亲真的喜欢他母亲,当初就不会娶夫人了,让她母亲沦落成一个外室,害她母亲郁郁寡欢,害他从小就受人唾弃寄人篱下! 这时,薛慕珏听到外面的动静,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干下人,“少爷,少爷,您慢点,别摔着!” 珏儿直直的扑到了薛棠的腿上,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啊,啊!” 薛棠哭笑不得的,将东西都放在了地上,伸手一捞,将他捞到怀里, “你个小胖墩,你爹我都要抱不动你了,而且你都多大了,还要让人抱,丢不丢,丢不丢!” 薛棠虽然嘴上数落着,但手上可是稳稳当当的托着。钟鱼看着这俩父子跟活宝似的,哭笑不得,她可没看出来大人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倒是乐在其中的。 这时,珏儿看见钟鱼,也是兴奋的伸出双手,对着钟鱼啊啊的叫着。 钟鱼只会也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薛棠的怀里接过珏儿,这一抱才知,薛棠所言非虚,这重量,当真是个小胖墩了! “珏儿啊,有没有想我啊!前几日托管家伯伯给你带的龙须糖收到了吧,好吃嘛?” 珏儿不住的点点头,眼睛亮亮的,还手舞足蹈的,就像是在形容那个糖有多好吃的样子。 “哎呀,有那么好吃呢!那珏儿喜欢吃,下回,姐姐再给你买一些别的好吃的!”钟鱼一边抱着一边哄着孩子,看起来倒真像个贤妻良母似的。 薛棠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个,不时的插上几句,“他都那么胖了,不要再给他吃糖了!”结果换来一大一小两个白眼。 钟鱼将他放了下来,拉着他来到今天买的东西面前,跟他说, “这些东西啊,都是明天过年我们要吃的东西,我们明天要吃火锅,就是一种锅子,里面烫着你喜欢的各种东西,是不是超级棒!” 珏儿连连点头,这小孩子的世界都是很单纯,只要吃好,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不过看着珏儿一直不能说话,而别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的,都已经去念书了。 钟鱼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子,结果换了珏儿一个疑惑的眼神,还非常好心的附赠给他一个抱抱。 钟鱼蹲下身,与他平视,“珏儿,等过完明天,我们就是大孩子了,我们应该要学习写字读书了,答应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跟先生学习。” “我知道珏儿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说话,没关系,姐姐和爹爹可以等到我们珏儿想说话的时候,到那时候我们再说话,给爹爹一个惊喜好不好!” 珏儿慎重的点点头,然后扑到了钟鱼的怀里,而不远处的身后则站着薛棠,刚刚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其实钟鱼对珏儿是真的好,也是心疼,他不求珏儿显赫富贵,就带着兄长的嘱托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长大就好,一切都有他来担着。 第九十三章 告白 次日,钟鱼是被鞭炮的声音吵醒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声声入耳,她这才想起来,今日便是除夕了。 她洗漱完后,便出了门,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整个京师都是白雪皑皑,空中还时不时飘落几朵雪花落在发间。 薛慕珏正在院子里玩雪,看到钟鱼起来后,忙不迭的扑到她的怀里,钟鱼赶紧接住他,“哎呦!” “你爹爹说的真对,珏儿你现在就像个小肉球一样,胖墩墩的!”钟鱼打趣的说道。 却见珏儿跟天塌了似得表情,生无可恋的,钟鱼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说道,“珏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给你!” 说罢转身回屋,珏儿听话的站在原地等她回来。没一会儿,钟鱼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纸包。 钟鱼把红纸包藏在身后,神神秘秘的不让珏儿偷看,直勾的人心痒痒的,珏儿眼巴巴的望着,那小眼神说明了一切。 钟鱼哭笑不得,只能从身后拿了出来,“噔噔噔,快看,这是我专门为我们珏儿准备的大红包,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的珏儿可以天天开心,然后越长越高!” 珏儿兴奋的手舞足蹈,拿着红包就赶紧跑到薛棠的门前,哐哐的敲门,过了一会,薛棠走了出来,见珏儿小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纸包。 珏儿拿着红包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炫耀的姿态拿捏的十分准确。 “这是小鱼儿给你的除夕贺礼?” 珏儿连忙点点头,薛棠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拉着他的手来到钟鱼的门前,戏谑的说道,“连珏儿都有新春贺礼,我怎么没有?” 钟鱼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大人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跟珏儿比要贺礼?” 薛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怎么了,反正我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钟鱼撇撇嘴,然后又回到屋里,过了一会,手上又拿了个纸包,模样明显比珏儿的那个大很多。 钟鱼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然后说道,“这是给大人的红包,希望大人在新的一年,可以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真的可以心想事成么?”薛棠冷不丁的问道。钟鱼一愣,有些为难的说道,“应该可以吧,就是个吉祥话,图个吉利,大人听听就好!” 薛棠笑了笑,然后对她说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钟鱼一听这,立马来了兴趣,但薛棠摆摆手说道,“但不是现在,等晚上,再给你!” 钟鱼垮了脸,顿时失去了兴趣。随后拉着珏儿在院子里疯玩了一会,这一大一小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 天渐渐暗了下来,薛棠拿出之前钟鱼买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钟鱼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锅,铜锅里,水烧的滚热,冒着白气。 然后将那些个羊肉,白菜,各种吃食下了下,又给他们调了自己秘制的蘸料,虽然这古代没有现代的物资全,但能吃顿火锅,她已经很满足了。 珏儿以前只吃过普通版的涮锅子,就是白开水炖羊肉,毫无滋味,但钟鱼做的这个,汤底是用鸡汤熬的,还配有小料,十分有滋味,吃的他满嘴油花。 钟鱼也是吃的十分满足,能在下雪的冬季里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火锅,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酒足饭饱后,薛棠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毫无形象的往椅子上一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拿出烟花,递给他们,让他们去院子里,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烟花嗖嗖的在空中炸开,缤纷绚烂。钟鱼坐在台阶上,看着夜空如白昼,星星点点的烟花落下仿佛流星划过天际。 她一时看的有些入迷了,浑然不知薛棠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待她发现时,薛棠已经站了有一会了,“大人,你过来,怎么不吭声啊?” “我见你看的入迷,便不好打扰你!”薛棠笑着说道。 钟鱼有些不好意思,,二人都坐在台阶上,谁都没有作声,半晌后,薛棠问道,“你之前说除夕夜的时候有事情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么?” 钟鱼挠了挠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薛棠如墨般的双眸,“其实,我是想说,那个,那天晚上,在大理寺,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其实我不是……” “说起来,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有给你答案呢?”薛棠打断她说道。 “啊?不用了吧!”钟鱼有些不知所措。但薛棠的脸十分平静,他静静地看着她说道,“其实,我倾慕你已久了,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只是我一直以为我不说你会知道,看来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所以,你那个问题,我回答了,钟鱼,我喜欢你。” 彼时,空中绽放出一朵盛大的烟花,炸的钟鱼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她好像只能看见薛棠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侧脸映在烟花的光下,显得十分呆滞。 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第九十四章 死者小桃 钟鱼一直没有作声,薛棠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在台阶上坐着,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半晌后,薛棠苦笑了一声,“小鱼儿,是我唐突了,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有压力,你若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的!” 薛棠猛地一抬头,只见钟鱼满脸羞涩,手指都快拧成麻花了。 “其实,我今日原本也是想跟你说这个的,但没想到,你都没让我把话说完。” “薛棠,你很好,真的很优秀,你大可不必如此患得患失,你倾慕我,我亦倾慕你呀,所以你不是单相思,我们这叫,两情相悦!” 钟鱼的直白让薛棠愣住了,他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他以为钟鱼至少得缓个几天才能缓过劲来,却没想到…… “小鱼儿,我真的很高兴,今天是我过的最好,最值得纪念的一个除夕。”薛棠有些温情的说道。 “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更美好的除夕,我都会陪着你的!” 二人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彼此,盈盈一水,心心相映,二人慢慢挨近,彼时,天空的眼光仿佛是送给他们的贺礼。 就在快挨到一起的时候,珏儿突然冒了出来,插在两人的中间,茫然的看他们,“啾,啾?” 二人尴尬的别过脸,咳嗽了几声,钟鱼的脸都烫的可以摊鸡蛋了,薛棠也是不遑多让。 这时,一个下人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侯爷,大理寺派人来传口信,外面出事了,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大理寺卿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浪漫温情的氛围立马荡然无存,薛棠严肃的回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且去被车。” 下人应声离开,钟鱼也站了起来,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我也一起回去吧!” 薛棠看着她点点头,然后又对珏儿说道,“等会儿让管家带你回去,爹爹和钟鱼姐姐有正事要忙了,怕是陪你守不了岁了,实在抱歉!” 珏儿也是十分懂事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用他操心,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让管家接走了珏儿后,薛棠和钟鱼立刻赶回大理寺,彼时大理寺灯火通明。 薛棠被寺卿叫过去处理事,而钟鱼则立刻安排验尸。 死者为一名成年女性,身着薄纱,体态匀称,尸体表面无明显伤痕。 唯独面部损伤严重,脸颊两侧均起了黄色的肿泡,还有抓挠留下的痕迹,肿泡内有脓水,大面积挫疮。 指甲缝里有残余的皮肤表组织,脸部抓痕应该是自己挠的,嘴唇发黑,面部发白,四肢都肿了起来,死因应该是中毒。 手腕和脚腕均戴有牡丹样式的铃铛,她的身份应该是牡丹楼的姑娘。 而薛棠这边,此刻正在会见牡丹姑娘,只见牡丹哭哭啼啼的,薛棠见状问道,“死者是你牡丹楼的人?” “正是,她叫小桃,是我们牡丹楼的桃姑娘,大人,您忘了,您还见过她呢!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如此薄命!” 牡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泪跟珠子似得,一串一串的掉,跟不要钱似得。 薛棠想了想,似乎对这个小桃有点印象,他继而又问道,“寺卿说是你报的案,你是在何处发现小桃的尸体的。” “回禀大人,奴家是在小桃的房间发现她的,等奴家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牡丹似乎是想到她的惨状,不禁有些瑟抖。 “死者生前可有异样?她那脸是怎么弄得?”薛棠蹙着眉问道。 “小桃的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有一天就开始起红色的痘痘,刚开始我们都没太在意,毕竟女子的脸上长些小疙瘩是很平常的事。” “小桃调理了一阵,却未见效果,反而愈演愈烈,把牡丹楼的客人都吓跑了一大半,然后,小桃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白天也是神情恍惚。” “奴家怕闹出事,就不让她出来了,这刚想着说给她找个大夫,这小桃就死了!” 牡丹也是十分惋惜。听起来只是一个容貌被毁的简单事故,但薛棠却皱起了眉。 眼看着天都要大亮了,牡丹也算在大理寺熬了一个通宵了,此刻她有些踌躇的问道,“大人,奴家可以回去了么?” 薛棠摇摇头,冷淡的说道,“还不行,一切得等钟仵作验完尸以后再说。” 牡丹撇撇嘴,刚想说什么,便听着门外一阵大喊,“牡丹,牡丹,我来救你来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家就已经知道,是林鹤川这厮来了。 林鹤川三步一跳,直奔着牡丹过来,他眼睛直勾勾的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她,“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薛棠这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牡丹有些尴尬,不住的推脱道,“林公子,奴家真的没事,只是过来报个案而已,大人也只是照例文化,公子不要想太多了!” 薛棠更是没脸看他,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兄弟,真是造孽啊! 第九十五章 醉红颜 林鹤川将牡丹挡在身后,然后薛棠问道,“牡丹受到了惊吓,她需要回去看大夫,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吧!” “还不行,牡丹是发现死者的第一人,很多事需要她的配合,而且钟鱼还没有验完尸,一切等她验完再说。”薛棠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 林鹤川有些不满,刚想说起托词,就见薛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威胁的说道,“林鹤川,你别妨碍公务啊!” 林鹤川撇撇嘴,虽然不忍心牡丹受苦,但谁让对方是自己兄弟了,只能忍了,“那好吧,那我在这陪着牡丹总可以吧!” 薛棠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倒是身后的牡丹姑娘一脸生无可恋,说道,“大可不必!” 但林鹤川根本没在意这话,依旧对她嘘寒问暖,还不时给她端茶倒水,态度殷勤的不像话,就连薛棠都看不过眼了。 要是林老爷看到这一幕,非得被他这个不孝子给活活气死不成。 这时,钟鱼走了进来,手上还沾着刚净手的水珠,薛棠走了过去,拿去她的手用衣袖把她的手给擦干净。而他们身后的林鹤川和牡丹也是都看呆了。 林鹤川挑了挑眉,嘴角还带着坏笑,而牡丹则是一副探究的表情。 “结果怎么样了?”给钟鱼擦干手之后,薛棠才问到死者的情况。 “死者初步判断是中毒,咽部腹部都没有异常,毒应该不是吃进去的,请问牡丹姑娘,死者最近有没有新换了什么物件,能接触到皮肤的。” “或者她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像是羽毛扇,胭脂水粉,或是什么别的东西?”钟鱼一脸正色判断道。 牡丹想了想,一脸愁色,而后想了半天,一拍手,说道,“想起来了,小桃两个月前买了一盒新的胭脂,效果特别好,特别显气色。” “我们楼里好多姑娘都喜欢呢,她涂上之后,那几天一直都有人来找小桃唱曲,火得不得了呢!” 钟鱼蹙了蹙眉,胭脂?她一下就想起了虞倩倩买的那盒胭脂,还有自己买的那几盒。 “那盒胭脂长什么样,是在什么人那买的?”薛棠显然也是想了街上卖的那盒胭脂,他严肃的问道。 “具体的奴家也不知道啊,听小桃说,是在街上的小摊上买的,离我们牡丹楼不远。” “是一个婆婆卖的,我们楼里好多姑娘都买了,奴家本来也要买的,也谁知就找不到她人了。” 牡丹回想了一下,说道。 薛棠想了想,然后对牡丹说道,“牡丹姑娘,今日麻烦你了,你可以先回去了,不过最近别出城,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随时传唤你的。” 牡丹福了福身,“奴家知道的,一定会配合好大人的。” 林鹤川这时候赶忙站了出来,表忠心,“天还没完全亮,路上不安全,我送牡丹回去吧!” 说罢也不管牡丹人愿不愿意,反正姿势已经摆好,牡丹也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好意,便顺着说道,“那便麻烦林公子了。” 林鹤川脸都快笑歪了,还一个劲的给自己的好兄弟使眼色,薛棠都没脸看了。 钟鱼也是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他,看他一副狗腿的样子立刻,她的脑子顿时蹦出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薛棠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想让她解释解释,却见钟鱼一副神秘莫测的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个两个今天晚上都神神叨叨的,薛棠深感疲累。 天色大亮,大理寺的人几乎忙了一整个通宵,现下大家都去补觉去了,薛棠本想看看钟鱼休息没,结果敲了半天门皆没有反应,作罢后在停尸房看见了钟鱼。 钟鱼正看着那几盒胭脂呢,薛棠走了过去,“你怀疑这几盒胭脂跟死者用的是一个?” 钟鱼问声转了过去,有些惆怅的说道,“确实是有点怀疑,不过我对胭脂不太了解,也不清楚成分是什么,所以我想着,会不会药房的人能有所涉猎呢?” “胭脂这种东西,用料基本是朱砂和蜜蜡,若是掺杂了别的东西,药房也许能看的出来,但是有个地方,肯定要比药房更准确点。” 钟鱼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什么地方?” “自然是胭脂铺!京师中有钱有势的贵家小姐,胭脂水粉皆源于醉红颜,醉红颜的胭脂用料上等,就是皇宫内阁也曾采用过。” “里面据说有一位女师傅,是做胭脂的好手,想必她可以知道这个胭脂的所有用料。”薛棠解释道。 这一说明,钟鱼十分兴奋的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 刚起身就被薛棠给按了下来,“昨夜你忙乎了一整晚,一宿未睡,你且去休息一会,我们不急在一时,万一,你病了,我会心疼。” 第九十六章 限定破案 不过还没等到他们休息,京师又出事了,牡丹楼的姑娘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这种的烂脸的情况,甚至开始蔓延到普通女子的身上。 一时间,大家众说纷纭,有的说是瘟疫,有的说是诅咒。更有不好好心者,说是皇帝并非真龙天子,所以上天降下责罚! 总之,那些烂脸的姑娘们都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再出门了。 京师出现如此大的混乱,皇帝自然知道了,朝堂上,他将折子扔了一地,指着大理寺卿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事!” “这些个折子都是来参你的,京师这么多的女子脸部均烂,如今百姓都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难不成,真如他们所言,是朕之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皆高呼道,“陛下息怒!” 皇帝一脸怒容,大理寺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传朕旨意,无论是谁,只要能在一个月内破了此案,朕就封他为大理寺卿,赐锦绣腰带!至于你,怕是岁数大了,就批你告老还乡吧!” 大理寺卿虚脱的趴在地上,刚刚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金銮殿上,还好!虽是告老还乡,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他战战兢兢的脱下官服,冲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颤颤巍巍的离开殿上,殿外,有宫人扶着他离开了皇宫。 他派人给薛棠送去了一封信,里面讲述自己已然被辞官,不日就要回乡了。 大理寺如今群龙无首,正是他上位的好时机,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内破了此案,也不枉自己照顾他一场,望他珍重! 薛棠皱着眉看完了信,钟鱼站在他身侧,见他愁眉不展,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寺卿跟你说什么了?” “寺卿被革职了,皇帝让他告老还乡,还发布了旨意,只要有人在一个月内破了那个烂脸的案子,谁就是新的大理寺卿。” “什么!”钟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无疑是把大理寺往风头浪尖上推。 此刻他们这个大理寺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外面皆是群狼环绕,就想着怎么才能咬下一块肉来! 果不其然,这边薛棠刚收到指令,燕昭风便大大方方上门了,“哟,都在呢!” 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钟鱼,眼底的贪婪一览无余,“陛下新下的旨意都知道了吧,我来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尸体,顺便,帮你们找找凶手!” 帮这个词咬的格外的重,看着燕昭风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钟鱼气不过,刚想痛斥一番,却被薛棠拦下,“别冲动!” “燕老二,大理寺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地的,你若真想帮大理寺的话,我劝你就别趟这趟浑水,免得,惹火上身!” 薛棠略含深意的看着他,可燕昭风这个二愣子愣是没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反而觉得是薛棠怕了,表情更是控制不住的得意。 “害,薛棠,咱明人不说暗话,总之尸体我是一定要看的,这案子我也是查的,那大理寺卿的位置一定是我的!谁若敢拦我,那便是抗旨!” 燕昭风搬出陛下的旨意来,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拦你,去吧,钟鱼,给燕公子带路!”薛棠轻描淡写的说道。 燕昭风洋洋得意,刚想带着一大帮人进去的时候,薛棠再一次把人拦下,燕昭风面色不善的问道,“怎么,小侯爷这是要抗旨不成?” “怎么会,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陛下说的是,只要谁能在一个月内破了此案就将他封为大理寺卿。” “可大理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燕少爷带了这一大帮人来,怕是不合规矩吧,若是你想查案,那便一个人去吧!” 燕昭风脸色一变,他哪里懂得查案,这薛棠分明就是在钻空子,“你这是阻挠我们破案,你就不怕捅到陛下那去,治你一个抗旨不遵的罪!” 薛棠一脸正色道,“我薛棠行得正坐得端,这事就算闹到陛下那去,我也不惧。” “若是大理寺的内衙谁都能进,尸体谁都能看,这大理寺怕是早就没什么威严,镇不住犯人,还是早日解散为好!” 燕昭风看他这模样,似乎是打定主意,他也怕惹急了薛棠,来个狗急跳墙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哼,不就是一个人进么,那有什么,我燕家的少东家,还怕区区一具女尸!笑话!我这随你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燕昭风大摇大摆的跟着钟鱼进入了停尸房,里面关上门后,十分昏暗,且十分阴冷,燕昭风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搓了搓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小声叨咕着, “这破地方怎么这么冷!” 钟鱼在他后面,冷不丁出声道,“那是因为,这里摆放着数十具尸体,需要极低的温度,才开始保证尸体的鲜活程度,不至于腐烂生蛆!” 钟鱼的话在这房间里还有回声,阴测测的,就好像趴在他耳边说的似得。 燕昭风的心里已然打怵,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摸索前进。 第九十六章 虞倩倩的心上人 燕昭风摸索着,没一会他就碰到一个硬硬的表面滑滑的东西,他用力握了握,似乎还有回弹。 这时,钟鱼拿着一盏蜡烛,走了过来,阴森森的说道,“燕公子,你摸到死者的小腿了。” “啊!”燕昭风立马尖叫出声,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一边,蜷缩在角落里。 这时,钟鱼将手中的蜡烛塞给了他,然后推着他往死者的头部走去, “说起来,这名死者,燕少爷想必也认识,她就是牡丹楼的桃姑娘,听说,曲子弹的极好。” 一说到这个,燕昭风才算有些放松下来,他回想了一下那位小桃姑娘的脸和身段,色眯眯的摸了摸下巴, “小桃啊,长得那可是面若桃李,那小腰盈盈一握啊,要不是牡丹楼卖艺不卖身,小爷我早就把她纳回家了!” “是么,看来,燕公子想必对这位姑娘很熟悉啊!那,不妨来看看她的脸。”钟鱼阴测测的看着他,然后将蜡烛移到死者的面部上方。 燕昭风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只见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瞳孔迅速扩大,嘴唇也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四肢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张了张嘴,却仿佛失声了一般,他愣了几秒钟后,才勉强发出声音,大叫了起来,嗓子都破音了,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房间。 重见天日后,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着,眼前仿佛还在倒映着那张腐烂的脸,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燕昭风不是没见过死人,他只是没见过那么恶心的死人。一想到自己的手刚刚还碰到过她的小腿,他就止不住的干呕。 身后的一干下人早就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抬着燕昭风就出了大理寺,往燕府赶。 而彼时,大理寺外面围着一圈,和燕昭风一样,想看尸体,破案的人,但一见他进去的时候好好的,这怎么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心里也是十分疑惑。 待燕昭风离开后,薛棠出面,站在大理寺的牌匾下,义正言辞的说道, “本官欢迎各位能人异士来大理寺破案,只是,尸体的情况,着实有些惨不忍睹,刚刚诸位也都看见了吧!” “燕公子,堂堂七尺男儿都吓成这个样子,诸位,还是三思的好,不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功名利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一番话,确实是吓退了一些跃跃欲试的人,但是有少部分人愿意尝试一下,大理寺闹得是鸡飞狗跳。 而这时,虞倩倩派人来接钟鱼过府一叙,钟鱼去了以后才发现,虞倩倩的脸上也长起了小红疙瘩,且奇痒难耐,这让钟鱼更加确定就是那个胭脂搞的鬼。 “倩姐姐,你还记得你用了那个胭脂几次么?”钟鱼有些担忧的问道。 虞倩倩靠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我也没用几次,就是出门的时候用一用,大概也就是不到十次的量,桌子上有那盒胭脂,你可以拿来看看。” 钟鱼走到梳妆桌上,拿起胭脂,打开一看,还好,上面只用掉了薄薄一层,不像牡丹拿过来小桃用的那盒,已经几乎都快用光了。 “倩姐姐,你这个脸可曾请大夫来看过?” 一提起这,虞倩倩就很忧愁,“请了,之前我家老头子给我请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看不出来。” “都说我是虚寒,可劲的让我补,本来刚开始只有几个红点,你看看,给我补的,脸全毁了!” 提起那么庸医,虞倩倩就一肚子的火气。钟鱼皱着眉头,这个说法怎么跟小桃生前那么相似呢! 想了想之后,钟鱼一脸严肃的说道,“倩姐姐,大补之物可能会促使那盒胭脂发物话,最好别再补了。” “这几日,清淡饮食,只用清水洗面,脸上也别再擦东西了,我等会就去醉红颜那看看,大人说那有个女师傅可能有办法!” 虞倩倩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左右我也出不去,那些个大夫开的药我也不想再吃了!” 钟鱼欣慰的点点头,还是倩姐姐明事理,这时,虞倩倩突然羞涩的说道,“小鱼儿,其实我找你来,不是因为脸的事,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你帮我个忙!” 钟鱼看着她一脸不自在的表情,连忙说道,“倩姐姐,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能帮的肯定帮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你能不能到文轩阁找一个叫沈容白的书生,他在那里说书。” “你帮我给他带个口信,这几日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去看他了,等我身子好了,再去找他。” 见虞倩倩这一大红脸,钟鱼心下了然,然后想起了之前每次倩姐姐出门回来时,表情都很不自在。 时不时的还会自己傻笑,这样一看,当初那副表情摆明了就是思春的模样嘛! 想到这,钟鱼坏心眼的揶揄道, “哟,不知道这位叫沈容白的公子是倩姐姐的什么人啊,还能让你在病中还要惦记,要我说啊,这莫不是倩姐姐的心上人吧!” 虞倩倩红着脸轻啐了她一下,娇俏且直白的回道, “我就是看上他了,怎么了,不过他还不知道呢!你等会见了他,别瞎说!到时候把人给我吓跑了,我就唯你是问!” 第九十八章 小姨娘 “不敢不敢!既是倩姐姐看上的人,钟鱼自然以礼相待,肯定不给姐姐惹麻烦!”钟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虞倩倩也是笑了笑,钟鱼又在那陪她了她一会,然后赶紧回到了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还算安静,没有那么多来打搅的人,钟鱼背着手神神秘秘的来到薛棠的门前,见他认真的在看案录,轻咳了两声。 薛棠抬眼望去,见是钟鱼,连目光都柔情了不少,“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看虞倩倩了么,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吧!” “少乌鸦嘴了,倩姐姐好着呢,那个脸也起了红疙瘩,但是好在还不算太严重,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尽快解决,咱们还是赶紧去醉红颜吧!” 钟鱼一脸正色的说道。薛棠点点头,然后带她一起出了门。醉红颜位于东街口最繁华的街段,有两层小楼那么高,可以跟牡丹楼的格局媲美了。 一进门,各种的胭脂摆放围成一个弧度,香味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旁边还有不少口脂和螺黛,是女子会喜欢的那种风格,一旁还摆放着几块铜镜,镜子打磨的程度比一般家里的镜子更清晰,可谓是下了苦功夫的! 醉红颜是一家胭脂铺,这里的小二也都是女子,大家相处起来也会更加融洽一些。 这时,一位妇人走上前来,和善的看着两位,问道,“不知两位贵客需要点什么?我可以给两位介绍一二。” 薛棠适时开口道,“那倒不必了,我们是来找人,请问,浣三娘在么?我们来找她有要事!” 妇人迟疑了一会,有些纠结的说道,“三娘平日不见外人的,二位还是请回吧!” 薛棠像是有十足把握似得,开口说道,“无妨,你只管去禀报,就说侯府的薛棠来拜见小姨娘!” 那人进去后,钟鱼震惊的拉过薛棠,压低了嗓音问道,“小姨娘?你可从来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小姨娘?” 薛棠笑了笑,解释道,“浣三娘是我母亲的好友,生前她们来往密切,曾结为异性姐妹。” “但我母亲死后却没有了往来,她不喜我父亲,曾经离开过京师一阵,她也是才回来不久。” 这时,帘子被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莲步翩翩,形态得体,虽说眼角和鬓边可以看出上了年岁,但保养的十分得当,一看就是温柔的性子。 薛棠向前一躬身,“小姨娘,许久不见,小姨娘风采依旧,还是那么漂亮!” “你这小子,惯会油嘴滑舌,快,让我看看,一晃这么久过去,你也都长成大人了,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啊!” 浣三娘看着他的脸,有些微怔,似乎怀念,又似是惋惜,然后眼角沁出了泪水。 她晃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害你看看我,这年纪大了,就是好这样,棠棠别介意啊!” 这时,她瞥到了站在一旁的钟鱼,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薛棠大方的揽过钟鱼的肩膀,“我的心上人,钟鱼!” 钟鱼脸都烧的慌,偷偷的在后面拧他,“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您好,我叫钟鱼,是大理寺的仵作!” 浣三娘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然后又用赞赏的目光瞅了瞅钟鱼,笑道, “我还以为你小子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挑了一个最好的,我当初就说了,那林家的姑娘不适合你,你父亲不听,非得要给你牵那姑娘,气的我连夜就走了!” “不过,钟鱼,我倒是听说过你,京师城中第一位女仵作,连破了数个案子,当真好本事!”浣三娘赞叹道。 “那是,我的眼光一向很好,而且我母亲也很喜欢她!”薛棠温柔的看向钟鱼。 浣三娘有些愣住了,然后急急问道,“你领她见过你母亲了?” 薛棠点点头,说道,“她忌日的时候,我同她一起上的山。” 浣三娘一听,一扫刚刚的表情,十分热情立马拉着钟鱼的手,惹得钟鱼都有些不自在了。 “姑娘,你放心,既是海棠认定的人,那绝对不会差,以后由我来照顾你,薛棠这小子要是有欺负你的地方,只管来找我,我替你好好收拾他!” 浣三娘亲昵的举动,令钟鱼有些头皮发麻,但碍于对方是长辈,还是很客气的表示,“我会的,额……” 钟鱼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正犯难的时候,浣三娘贴心的为她解决问题,“你跟棠棠叫我小姨娘就行,要是你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唤我三娘!” 钟鱼从善如流的回应道,“好的,三娘!” 第九十九章 说书人沈容白1 “小姨娘,我们此次来,是有正事求您帮忙的!”薛棠见浣三娘和钟鱼聊的热络,现下可以提正事了。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浣三娘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轻啐道。 钟鱼接过话头解释道,“是这样的,三娘,近些日子,京师突然出现一种胭脂,很多女子都争相购买。” “但没过多久便开始脸上红肿,起泡腐烂,人也十分低迷,消沉,严重者,会中毒而死,相信三娘已经有所耳闻了!” 浣三娘一听说是这事,也严肃了起来,只见她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听说此事了,死掉的女子说是牡丹楼的姑娘。” 钟鱼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几盒胭脂说道,“据我调查,无论是死者,还是现在发病的女子,都是涂抹的同一款胭脂。” “恰好我之前也买了,但还没来得及用就出事了,我不太懂胭脂,所以想起三娘您来帮忙看看,看看她里面的成分是什么,为什么会导致人中毒?” 浣三娘接过胭脂,一脸正色道,“既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就帮你们看看,时辰可能有些久,你们若有事,可以先走,等到申时你们回来即可。” 钟鱼看看薛棠,只见他点点头,然后便同浣三娘说道,“那就拜托三娘了,我们申时再来。” 浣三娘点点头便回到里面去了,而薛棠则看向钟鱼,“时辰还早,我们回大理寺?” 钟鱼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反正时辰还早,我们不妨去见一个人!” 薛棠一脸疑惑的被他拉走了,然后来到了京师赫赫有名的文轩阁,里面皆是些文人墨客,才子佳人。 这里拥有整个京师最全的资源,代笔,说书,话本,只要跟书有关的应有尽有。 但很不巧的就是,文轩阁是燕家的产业,薛棠向来是不踏进这里一步的。 只见他看着文轩阁的牌匾挑了挑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定要来的地方?你要来这见谁?” 钟鱼拉着他的袖子,兴奋的就往里面走,“见了就知道了,快走快走,一会就开始了!” 一层都是些书籍话本,二楼则是喝茶听书,十分有规划,钟鱼拽着薛棠一路来到二楼,恰好赶上说书先生进场。 “来了来了!还好赶上了!”钟鱼一脸兴奋,小二带着他们去了雅座,正中央的风水宝地。 薛棠环顾了一下四周,来这听书的多数都是女子,薄纱遮面,半羞半臊,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再一看台上的说书人,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长衫,发髻用布条系着,一看就是生活很拮据的人。 男子脸色微白,长得倒是挺俊秀的,细长的眼睛处着一股子淡然劲,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薛棠见此心中有些气闷,再转头一看,钟鱼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紧盯着人家看。 他咧着嘴,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压着声音问道,“好看么?” 钟鱼点点头,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逼近,“长得不错,挺好看的。” “这就是你一定要来见的人?”声音似乎奇怪,她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钟鱼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薛棠的不对劲。 她转头一看,薛棠的脸黑的都快要吃人了,她看了看台上的人,又看了看他。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慢慢凑近他,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大人,这是吃醋了?” 薛棠迎了上去,凑近她的脸,威胁道,“有我在,你不准看别的男人,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看。 “瘦瘦弱弱的,我一拳能打他俩,你若真的没有事做,不如回去陪我看案录!” 说完便拉着钟鱼的手要带她走,钟鱼赶紧赶下,见他这醋劲还不小,不敢再刺激他了,赶忙解释道, “我是受人之托,是倩姐姐让我来的,这位叫沈容白,是倩姐姐的心上人。” 听到这,薛棠这才正眼又瞧了台上那人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这虞倩倩什么眼神,就这么一个穷酸书生,她家老爷子能让?” 钟鱼白了他一眼,“反正倩姐姐喜欢就好,我觉得这个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差。” “你看面对这么多人,他不慌不忙的,有条不紊,证明他有颗强大的心,这样的人将来一定能成大事的。” 薛棠撇撇嘴,他怎么没看出来。今天说的是《西厢记》,沈容白的声音清亮,如谆谆流水,那些个姑娘在台下听的如痴如醉。 就连钟鱼也忍不住赞叹道,“这个沈容白说的真不错,一个故事而已,说的好像人在书中似的,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到钟鱼夸赞他,薛棠这心里就忍不住冒起酸泡泡,看向台上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这时,醒木一敲,“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皆醒,台上,沈容白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台下,没看到他想找的人,有些失望,他孤单的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有姑娘娇羞的来到他跟前,羞答答的问道,“沈公子,你说的故事可真好,我每次都来听,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公子吃顿便饭?” 第一百章 说书人沈容白2 只见沈容白淡然的拒绝了,“抱歉了,姑娘,故事您听的高兴就好,饭就免了吧!” 那姑娘有些失望,但仍旧不死心的问道,“那,不吃饭,我,我们出去走走总可以吧,我送你回家?” 钟鱼在后面看着,直呼精彩,没想到这古代人追求人的方式,也是这么的直接啊! 沈容白蹙了蹙眉,正色道,“姑娘,这于理不合,天一会黑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拒绝二连,这姑娘也属实是伤心了,跺了跺脚,便跑了出去,估计是没脸见人了。 而钟鱼这时也凑了过去,刚开了头,“唉,那个沈公子?” 沈容白也是有些不耐烦了,每天被这些无所事事的大家小姐骚扰也很困扰的,便直接拒绝道, “抱歉,姑娘,鄙人不吃饭,不逛街,更不用送鄙人回家,也不要送什么礼物,若有打赏,直接联系东家即可。” 薛棠一听这话,眉头一挑,直接钟鱼拉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沈公子好大的气派,是不是只要随口跟沈公子说一句话,就要送东西?” 沈容白一听男人的声音,皱了皱眉,抬头一看,见薛棠的容貌,有些微惊,他是认识薛棠的。 “不知小侯爷光临,鄙人多有得罪,请小侯爷见谅。”说的倒是挺不卑不亢的,但是这头也不低,腰也不弯,看着倒是有些骨气。 薛棠看着此刻的他,倒是比刚刚顺眼了许多。 钟鱼见二人气场不太对劲,赶紧跳出来解释道,“是这样的,沈公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也帮人带话的。” “带话?”沈容白有些茫然的看着她问道。 钟鱼点点头,也不知道倩姐姐跟人家认识到什么程度,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知公子可认识一位姓虞的姑娘啊?” 见沈容白有些茫然,钟鱼心下有些急了,不会倩姐姐连自己叫什么都没跟人家说吧! 薛棠一看她那怂样,便不耐的说道, “虞倩倩托我们来给你带话,她最近病了,在家养病呢,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你这听书了,她回去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这事,钟鱼,走了!” 薛棠揪着钟鱼的领子,想把她提溜出去,钟鱼自然不满他这做法,一顿挣扎,二人打打闹闹,前脚刚要下楼,后面就传来沈容白有些焦急的喊声, “等一下,小侯爷,你们等一下!” 钟鱼和薛棠回过头,只见沈容白追上了他们,神色较比刚刚,多了些焦灼不安, “不知二人是虞姑娘的朋友,刚刚多有得罪,只是你们刚刚说,她病了?不知生的是什么病,可严重?” 钟鱼看着她,眼底的焦灼不安不似作假,她有些好笑的说道,“沈公子,倩姐姐只是用错了东西,不是什么大病,过几天就好了,等她好了,就来找你了。” 钟鱼想了想,不如给他们二人制造点机会,她眼珠子一看,薛棠在一旁看着,就知道她又有主意了。 “左右,倩姐姐在家也比较无聊,不如你常常给她写信,这样也好过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养病了。” 薛棠一听,偷偷的撇撇嘴,还一个人,那将军府上下百十来号人陪着那一个祖宗,她哪里孤单了! 沈容白一听,抿抿嘴,眼底有些挣扎,他对钟鱼行了一礼,“这样甚好,等一下我就去买鸽子。” 钟鱼赶紧拦住他,一看他这样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怎么可能让他出钱, “不用不用,倩姐姐家有几只鸽子,我等一下让她给你写信,那鸽子就用来给你们传信吧!” 沈容白一听更是感激了,“多谢姑娘提点!” 钟鱼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好了,我们得走了,你若有事,可以去大理寺寻我们!” 沈容白点点头,然后钟鱼和薛棠出了文轩阁。 薛棠斜了他一眼,“你净往自己身上揽事!那虞倩倩自己不会写信么,非得让你跑这一趟!” 钟鱼看着他说道,对他解释道,“是我自己想来的,倩姐姐的心上人,怎么着我也得来看看吧。” “事实证明,倩姐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沈公子虽说家境贫寒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薛棠一听他夸赞旁人,有些懊恼,“难道我就不好么?这么长时间了,就听到你夸别人了!” “你是薛三岁么,这都要争!”钟鱼有些无奈道。 薛棠张张嘴,嘟嘟囔囔的说道,“要是你肯说句喜欢我,我就当薛三岁又何妨?”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快走吧,还得去醉红颜呢!”薛棠大步向前,目视前方。 钟鱼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然后凑到他身边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的眼光也不差!” 说罢便走了,薛棠愣在原地,耳朵有些微红,随后,他赶忙追了上去, “小鱼儿,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我不要,你没听见就算了!” 夕阳西下,暮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二人的影子拉的亲密无间…… 第一百零一章 铅中毒 回到醉红颜,天已经黑了,可浣三娘还没有出来,店里的妇人给他们一人一杯茶水,让他们稍作休息,而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了喊叫声,“死人,死人了!” 钟鱼和薛棠对视一眼,赶忙走了出去,来到事故地点,此刻已然围了一堆人,还有不少百姓在旁边呕吐。 薛棠赶紧疏散围观百姓,留出空,让钟鱼进去查看。 钟鱼钻进去一看,死者为一名成年女性,脸上还挂着一块丝巾,但脸部已经漏了出来,跟上一具尸体小桃一样,脸部溃烂,两侧长有黄色的肿泡。 嘴唇呈青紫状,咽部没问题,钟鱼走近薛棠说道,“跟上一具尸体是一样的。” 薛棠严肃地点点头,这时,大理寺过来人了,将尸体抬回了大理寺。钟鱼跟在队伍的后面,这时她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很是眼熟。 她有些奇怪,遂又看了一眼,很普通的一张脸,但却长得很高挑,眼睛也十分好看,只不过跟他这个脸着实有些不搭。 看的那双眼睛她觉得有些眼熟,而他身边跟着一个人黑色劲装的男人,正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 钟鱼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待钟鱼走后,华服男子开口道,“阿七,你吓到她了。” “主子恕罪!”那名唤阿七的男子抱剑请罪道。 “罢了,回去自领十鞭吧!”华服男子转身离开。 阿七跪在地上,“多谢主子!” 主仆二人离开后,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钟鱼回到大理寺,立刻着手验尸,事实证明,这名死者死因和小桃都是一样,但是这名姑娘的身份却不是牡丹楼,而是一位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而此刻,她年迈的父母正跪在堂前哭诉,“我可怜的女儿啊!” 薛棠被他们吵得头疼,揉了揉穴位,蹙着眉,问道,“本官问你们,死者生前有没有涂胭脂水粉的习惯?” 妇人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接着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家珊儿长得漂亮,那在我们巷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平日里,她从不化妆。” “这不,前段时间给她许了人家,嫁给她表哥,她就开始筹备嫁妆,这才开始涂胭脂的。” “前一段时间,我家珊儿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块上好的胭脂,说是一盒留着用,一盒出嫁用。” “可没想到,这红盖头刚绣了一半,这脸上就开始长那些红疙瘩,吃了多少药都不好使啊!今个一晃眼的功夫,珊儿就跑出来了,这人就没了!呜呜呜呜呜!” 妇人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而一旁他的男人虽隐忍,但也难掩伤心之色。 “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啊!”妇人哭诉着,几次都要昏过去的样子,还好最后都挺过去了! “你们放心,待本官查明幕后真凶,定还你们一个真相!”薛棠端坐在高台之下,一脸正色的回道。 而这时,外面的捕快来报,“回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浣三娘的女子,说要见大人您!” 薛棠一听,大喜,“快请她进来!” 然后转头又对死者的父母说道,“天已经晚了,您二位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要保重身体啊!” “这边本官会继续查,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们,当然,你们若是不放心,也可以随时来大理寺找我!” 薛棠的话十分诚恳,任谁来听都听不出什么毛病,二位老人家,虽刚经历丧女之痛,但也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这薛大人面相长得还不错,之前还连破了两个案子,想来应该是有些本事的,就暂且离去了。 浣三娘走了进来,脸色十分凝重,薛棠赶紧迎了上去,“小姨娘,怎么样了?” “情况要比我之前想的严重许多,钟鱼呢,我要见她!”浣三娘抿抿嘴,心情很不好。 恰好这时,钟鱼走了过来,一抬头便见浣三娘在此,想来是胭脂的事情有了进展。 “三娘,你来了!” 浣三娘点点头,然后拿出之前钟鱼给他的几盒胭脂,她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在这几盒胭脂里都找到了大量的红丹粉!” “红丹粉?”钟鱼疑惑的问道,倒是薛棠有所了解,解释道,“红丹粉是道士炼丹炉提炼出来的东西,据说可以美容养颜。” 浣三娘点点头,“少量的红丹粉确实可以打到美肤的效果,但是这几盒胭脂里除了红丹粉,还有朱砂粉还有胡粉。” “胡粉用葵花汁浸泡过,这三样,单拿出哪样,少个搁都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可惜,凑在一起,就是剧毒!” 浣三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的胭脂都是用药材和花瓣做的,怕的就是铅量过重,毁人面容。这些鬼东西,却将害人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当真是居心叵测!” 第一百零二章 眼熟 钟鱼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胭脂里含有大量的铅,短时间使用会使人皮肤变得很好。 但长时间过量使用,轻则神情恍惚,产生疲惫感,脸上会暗黄粗糙,渐渐产生红色的疙瘩,重则则会面部溃烂而亡。 像这两名死者皆是过量使用有毒胭脂,导致脸部铅中毒严重。 钟鱼想了一下,问道,“三娘,像这种铅中毒又该如何解啊?” 浣三娘有些忧虑的说道,“老一辈都说,像这种红丹粉中毒,只需要多喝绿豆水,排出毒素即可,但具体的我也不太懂,还是得去药房看看。” 这时,薛棠适时开口道,“等明日,还请小姨娘与我一块去药房看看,看看能不能和大夫商讨出一个解决之法。” 浣三娘刚要点头,却被钟鱼拒绝道,“还是我和三娘去吧,大人你还是专心办案子吧,那个卖胭脂的老婆婆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找到她的老家,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了。”薛棠说道。 而次日,钟鱼与浣三娘一同来到京师最大的药房,这里的大夫都曾是御医局退下来的御医,医术高超,药品也是民间最齐全的。 不过这里一向都是预约制,这还是看在浣三娘的面子上,才得以进去。浣三娘找到自己的老熟人褚大夫, “老褚,你快来看看这几盒胭脂,这里面有红丹粉,朱砂粉和胡粉,铅量过重,可有解决之法?” 褚大夫接过那几盒胭脂,研究了一下,确实如浣三娘所说,他表示,“面部铅中毒这个东西,想解决也容易解决,多喝绿豆水。” “然后用温水洗脸,洗脸的时候加入盐,多吃排毒的水果蔬菜,多排排尿,过几天就好了,严重的时间会长点。” 钟鱼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褚大夫斩钉截铁的表示,“就这么简单!” “可是,既然这个毒这么容易就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因这个铅中毒而死啊?”钟鱼有些不解的问道。 “铅中毒解决容易,但他毕竟也是毒,凡是带毒性的东西,接触过多就会产生死亡,这是常识。” 褚大夫似乎不满钟鱼这么质问他,有些不满的白了她一眼说道。 “老褚,钟鱼她不是这个意思,你少上纲上线的!”浣三娘一听他居然敢怼钟鱼,立马火了。 而褚大夫最怕的人就是浣三娘了,连忙告罪,“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钟鱼倒没有什么不满,她想了一下,便说道,“既然这样的话,还请褚大夫帮忙配一些解毒的药。” “我回去秉明大人,让官府出资,再贴告示,让那些中了毒的姑娘们都来这取解毒的药,回去慢慢疗养,您看这样可好?” 褚大夫一听钟鱼这话,倒是不由的高看了她一眼,能为百姓着想,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见他点点头,说道,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只是你可得跟大人好好商量,毕竟这件事要上报朝廷,由朝廷出资拿钱的。” “放心吧,陛下既然下旨限期破案,那必定是关爱百姓,这点钱,应该没大问题!”钟鱼打着包票说道。 褚大夫点点头,而后送他们出去。回去的路上,钟鱼本想送浣三娘回去,却被拒绝, “这里离醉红颜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倒是你,早些回去吧,自己小心点。” 钟鱼劝不过她,只能点点头,“知道了三娘,这次多谢你了,等此事了结后,我和大人一块请三娘吃饭!” 浣三娘笑着说话,“那我可就等好了,其实,棠棠那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别看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实际上,比谁想的都多,他能找到你,我挺为他高兴的,你是个好孩子,替我和他娘好好照顾他!” 钟鱼慎重的点点头,“我晓得了,三娘。” 浣三娘真是看钟鱼,越看越满意,“好了,我今个说了太多话了,你快回去吧,别让棠棠等急了。” 送走了浣三娘后,钟鱼独自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途中,她又遇见昨日在案发现场看见的那个男人,她越发觉得眼熟。 而这时,他身边并没有带昨天那个吓人的家伙,反而一个人站在桥边。 只见他送给路边乞丐一些银子,那些乞丐连连叫好,钟鱼觉得他是个好心肠的人,但没过多久,他的善举却引来了乞丐们的贪婪,一些乞丐开始明抢。 男子似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手里还紧紧拽着荷包,钟鱼有些不忍,站出来替他解围,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敢抢钱,走,都跟我回大理寺!” 那些乞丐是认识她,一下子一哄而散,逃的飞快。倒是一旁的男子刚刚被那些乞丐拽着衣服,破有点狼狈。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男子的声音十分好看,清澈的少年音跟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一点也不符合。 “害,没事,公子日后别这么大方的发善心了,他们常年居在这一块,是惯犯,专门盯你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 “你若想做善事,不妨去西街那边慈安堂,那边救济的都是一些真正穷苦的人。”钟鱼摆摆手,有些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第一百零三章 施药 男子笑了笑然后说道,“看来,姑娘也是心善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了解。” 钟鱼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就是有的时候看见了,能帮就帮点。” “刚刚听姑娘自报家门,姑娘是大理寺的人是捕快么?好像昨日路过大理寺办案的时候也看见姑娘了?”男子主动搭话道。 钟鱼闻此心中倒有些警惕,“我确实是大理寺的,不过不是捕快,是仵作。” 男子有些微微惊讶,但很快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姑娘好厉害,有如此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 钟鱼摆摆手,“害,公子不必夸赞,本就是一个糊口的活罢了。” “天下仵作甚多,但女子为仵作,我也听得头一遭,而大理寺又是大雍第一国府,能入此门者,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姑娘又何须自谦。” 男子一顿夸奖,倒是叫钟鱼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尴尬。她尴尬的望着男子,觉得他好像个无脑吹。 “那个,我还有事,这位公子,我们有缘再见哈!”钟鱼找个借口推托。 “姑娘,在下锦奕,不知姑娘芳名啊?”钟鱼跑的飞快,男子在身后大喊道。 “我叫钟鱼,有缘再见!”人一溜烟的就不见了。锦奕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意思!” 这时,身后出现了上次那位叫阿七的护卫,“主子!” “且去查查这个叫钟鱼的仵作。” “是,主子!”锦奕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们总会再见的。 钟鱼一溜烟跑回了大理寺,薛棠见她一脸匆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碰到一个神经兮兮的人,现在都解决了。”钟鱼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薛棠还以为她碰到了什么坏人,有些紧张抓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样,没受伤吧?到底是什么人?” 钟鱼见他紧张的模样,笑了笑,然后站直身子,任由他打量,而后摸了摸头,似是安慰道, “我没事的,也没有受伤,只是遇到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但是他也没有怎么地我,许是我想多了。” “哦,对了,我刚刚跟三娘去了药房,那里的褚大夫跟三娘是旧相识,听他说,铅中毒很好解,就是时间长了点。” “我想让你跟上面说一下,由朝廷出资,让那些姑娘们都去药房去拿配好的解读药,让那里的大夫嘱咐他们一日多少,相信这种中毒情况会很快控制住的。” 钟鱼的话十分有道理,薛棠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立刻写了一封折子,让相交好的大人提呈上去。 而皇宫内,陛下得知大理寺已经有了解毒的办法,只不过需要朝廷出资,将此事放在上朝的时候,和群臣讨论一番。 户部掌管朝廷财政大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觉得国库已经空虚已久了。 如今好不容易平息外乱,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这种小事,让百姓自己掏钱就可以了,无须动用国库了。 而其他与他相交甚好的几位官员也是对此附和。但以虞家为首的一干武将确实同意此法。 百姓亦是国之希望,在此时候,陛下正可以借此机会,树立爱民形象,分拨两派吵得不亦乐乎。 而这时,陛下问及二王爷雍楠柏的意见,“皇叔,依你所见,这钱是拨还是不拨呢?” 而雍楠柏本身就置身事外的站在那,任凭他们两拨吵得不可开交,他依旧老神在在,但,皇帝突然问到他的意见,他也不好再袖手旁观了。 他笑的眯眯眼,拍了拍肚子,说道,“其实,本王觉得户部说的有道理,国库空虚,此时拿钱不是什么有碍国本。” “但,虞将军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百姓遭难,我们确实应该给予补助。”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皇帝都不好意思在朝堂上骂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那皇叔的意思是?” “不如,由朝中拟出一份告示,表示陛下体恤百姓,他们去广安堂解毒的药物都由朝廷上出,但是得让大理寺统计一下中毒的人数和严重程度。” “按份例施药,这样既保证国库出资不多,又能保证中毒的百姓都可以得到治疗,不至于有人从中浑水摸鱼。” 此法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皇帝也是连连称赞, “皇叔真是大智若愚,为大雍又解决了一难题,如此,便按皇叔说的做!” 旨意一下,大家都开始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朝廷出告示,广安堂施药,百姓们纷纷感恩戴德。 而且广安堂的药方确实有效,一些症状轻的,已经见到了明显效果,首当其冲的就是虞倩倩。 她的身体本就比平常人要好,而且中毒不深,两副药配着绿豆水喝下去,已然全好了。 而且她闹着要回大理寺,此时大理寺正是忙碌的时候,她身为捕头理应回去帮忙。 虞老将军气的就将她锁了起来,但架不住她爬树也要偷偷跑出来,几次下来,终于也就松口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亲吻 “亲爱的朋友们,我虞倩倩又回来了!”虞倩倩她满血复活,又蹦又跳的跑进大理寺,但却无人欢迎,因为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 她拽住一个下小捕快问道,“钟鱼呢?还有,你们都跑什么啊?” 小捕快拉着一张脸,要哭似的说道,“倩姐,你总算回来了,大人正在里面发脾气呢,钟鱼正在里面劝呢,那卖胭脂的老太太,我们又把人给跟丢了!” 虞倩倩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便跟在那小捕快的身后往薛棠的书房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薛棠的声音, “一帮废物,你们一群人,跟一个老太太都跟不住,大理寺养你们有什么用!” 薛棠此刻也是有些上火了,眼看着陛下设定的期限就快要到了,但他们除了一个老太太一点别的线索都没有。而且现在这唯一的线索也丢了,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这时,虞倩倩走了进去,“你这少卿当的可真威风,出了事就知道那手底下的人撒气!” 钟鱼在一旁,赶忙维护道,“倩姐姐,大人也是着急,你就别火上添油了!” 虞倩倩撇撇嘴,没办法,谁让小鱼儿是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呢!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再想想办法!”屏退众人,薛棠显得格外的疲惫,他靠在椅背上,掐了掐眉心。 这时,他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抚平了自己额间紧蹙的眉心。然后轻柔的给他按摩着穴位,令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薛棠闭着眼睛,抓住了钟鱼活动的手指,哑声道,“好了,别弄了,不想你那么辛苦了。” “我没事的,我只是看你太累了,给你按按摩,放松一下,心情也会好点,现在有没有好一些?”钟鱼凑在他耳边问道。 薛棠睁开眼睛,钟鱼的脸近在咫尺,他坏心眼的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如愿听到她惊呼了一声,“大人!” 然后薛棠故意凑近她的脸,呼气的说道,“我觉得按摩的效果太慢了,不如,我亲你一下,好的快点!” 说罢便越凑越近,二人的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了一起,薛棠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她一下。 没想到,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看着怀中乖巧的小鱼儿,他隐忍的有些辛苦,察觉到自己的冒失,他有些懊恼,“好了,这次就先……唔!” 他睁大了眼睛,怀中的女子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吻上了他的唇,微微凉,软软的触感。 仿佛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烟花,一朵接着一朵,他忘记了动作,也忘记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而钟鱼离开了他的唇,还带走了一丝芳香,他竟有些惋惜。 他放空的身体好像听到她戏谑的说道,“大人,我不过亲了你一口,你怎么脸红了?” 他猛地回过了神,有些不自在的猛咳嗽了几声,然后气急败坏的盯着她看,“你这个女人,真的是!” 钟鱼气势很强的掐着腰,挑了挑眉说道,“我怎么了?” “没有,你很好,特别好!”薛棠秒怂道。 钟鱼笑了笑,然后捧着他的脸,温柔的又亲了他一下,“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薛棠沉溺在钟鱼的温柔中,嘟着嘴小声的表示,“还不够!” 钟鱼又亲了他一下,“这样呢?” “还是不够!” “喂,你得寸进尺了啊!” 看着钟鱼要发飙了,薛棠赶紧一搂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脑后,托着她唇齿相依的来了个深吻,时不时轻咬着舌尖。 半晌后,钟鱼脸红红的,轻喘着从薛棠的怀中退了出来,她有些恼怒的轻锤了他一下,却得到薛棠餍足的笑容。 钟鱼的这种自损式安慰可谓是真的有效果,一整天,薛棠都神采奕奕,根本不见早上那疲惫样,整个人都生龙活虎的。 到了晚上,钟鱼正帮薛棠调查所有中毒的百姓,以及他们的中毒程度,好不容易整理完事了,钟鱼却发现有点奇怪。 她指着册子上面的人名还有居住地址,说道, “大人,你看,这次中毒的人都是女性,咱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是牡丹楼的小桃姑娘,而咱们调查也发现,牡丹楼的姑娘中毒最多。” “这几天牡丹楼也一直在停业的状态中,其次就是周边的百姓,但是你看,他们大多都是在牡丹楼附近生活的百姓。” “所以说,凶手是围绕着牡丹楼行动的,很有可能跟牡丹楼有私仇!”薛棠沉吟了片刻,得出了结论。 “对,但是,大人你看,轻烟楼是不是也在牡丹楼附近,可是连周围的百姓都有所波及,为何轻烟楼的姑娘一点事儿都没有?”钟鱼抛出疑问。 薛棠与钟鱼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所结论,这个轻烟楼大有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夜访轻烟楼1 夜里,东街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花街柳巷了,往常最热闹的当属是牡丹楼。 可惜,牡丹楼经由毒胭脂一事,元气大伤,姑娘们都在楼里养伤呢,根本接不了客,所以,大家纷纷涌入对面的轻烟楼。 两个花楼各有各的特点,大家对于轻烟楼也是很喜欢的,毕竟,相较于不能碰的清倌,大家也喜欢秀色可餐的红倌。 “大爷,您又来了呀,今个想要点谁啊?”一双玉臂缠绕上,连人带魂一块都给勾走了,这,就是轻烟楼的常态。 薛棠本不想带钟鱼去那种地方的,毕竟轻烟楼和牡丹楼不一样,万一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染指了小鱼儿他可是会生气的。 可这架不住钟鱼一个劲的磨自己,又撒娇又献吻的,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热情似火的时候,他可抵不住钟鱼的软磨硬泡。 没办法,只能让钟鱼穿着男装,还带上了林鹤川,虞倩倩本来也想凑这个热闹,但却被小跟班段昭衍给带回去了,最后三人一起上了轻烟楼。 “呦,这不是林公子和小侯爷嘛!真是好久不见的稀客啊!”轻烟楼的妈妈涂着鲜红的大红唇,捂着嘴嗲嗲的笑着,这一笑,浑身的肉都在颤。 且他们身上的香味浓烈的都快要窒息了,这时,几个姑娘围了上去,钟鱼见其中一个姑娘都快把胸脯凑到林鹤川手边了。 她立马警铃大作,挡在了薛棠的身前,故作粗声粗气的说道,“抱歉各位,我家小侯爷今日身体不适,诸位姑娘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薛棠在身后忍不住用拳头挡在自己不停在往上翘的嘴角,“咳,对,今日身子不适,你们去找他吧!” 说罢,把林鹤川往前一推,然后,可怜的林鹤川就如同入了盘丝洞的唐僧,被七八个姑娘围着,身上的薄纱透的跟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 林鹤川无奈极了,只能双手握拳,紧贴在身体两侧,才没让她们得逞。 她们一行人磕磕绊绊的来到顶楼的包间,随意点了几个唱曲跳舞的姑娘,这才消停了下来。 “三位公子不知道想听点什么曲?”怀抱着琵琶的女子故意将身子贴近林鹤川,而穿着舞衣的女子,更是摇晃着各种妩媚的腰肢。 林鹤川真的是苦不堪言,早知道打死都不跟薛棠来这了,要是让牡丹知道,自己来轻烟楼了,肯定会把自己从牡丹楼赶出去的。 只见他赶紧将女子推了出去,轻咳一声,正色道,“咳,就随便唱唱你们擅长的吧,你们跳舞的也一样,随便跳跳就好。” 这时,龟奴将一叠叠精致的小菜和点心放在了他们身前的桌子上,钟鱼看着诱人,便想捡两块糕点尝尝,谁知刚拿起来,却被薛棠眼尖看到给一下子打掉了。 钟鱼有些懵,然后看着他,薛棠小声的凑近他说道,“不能吃,放东西了。” 说的倒是言简意赅,但钟鱼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立马轻咳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 这边,俩人正说着小话,却听见林鹤川噗的一声把茶水都吐了出去,然后满脸惊恐的望着前面跳舞的女子。 薛棠和钟鱼顺着看过去,也是惊呆了,她们竟然在跳脱衣舞! 虽说是脱衣舞,但也没有那么大胆,只是衣衫半解,半漏半遮,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对于钟鱼这个现代人来讲,尺度并不是很大,但对于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大雍朝来说,这种场面还是过于震撼的。 在钟鱼愣神之际,薛棠赶紧站起身,背对着跳舞的女子,然后将钟鱼的视线遮了起来。 而林鹤川彼时也赶紧叫停,“你们,别,别跳了,也别唱了!你们怎么回事,这,这大庭广众怎能跳,跳这个?” 给林鹤川都整的磕磕绊绊了,饶是久经情场,也确实没见过这种场面啊! 几个女子站成一排,互相对视一眼,都颇有些委屈,“不是公子您让我们随意跳,随意唱的么?这可是我们楼里客人们点的最多,好评最多的舞蹈了。” 林鹤川彼时也是有些尴尬,他确实是好久没来这轻烟楼了,谁能想到,现在的轻烟楼玩的这么花哨! 这时钟鱼站了出来,说道, “是我们的不好,这样吧,我这有几盒胭脂,价值不菲,就当给几位姑娘赔罪了,再赏你们几颗珠子,也好让你们回去交差。” 几个女子眼里都露出喜色,这两位可是京师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出手也阔绰。 虽然来轻烟楼的次数少,但回回伺候他们的姑娘都能分到不少的赏钱,而且还不用自己干什么! 这时,有女子颤颤巍巍的站出来回道,“多谢几位爷打赏,珠子我们可以收,但这胭脂,我们收不了,楼里有规定不能收客人送的胭脂水粉。” 第一百零六章 夜访轻烟楼2 此话一出,薛棠微眯起眼睛,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哦?这是为何?我记得你们从前好像没有这个规定吧?” 一女子不想让她抢走风头,便急着说道。 “以前确实没有,不过轻烟姐说最近不是出了那档子毒胭脂的事么,怕楼里的姑娘们也沾上,便下令不让姑娘接恩客们的打赏。” “尤其是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珠宝首饰倒是可以接,几位公子,若你们真的有心,不如将那几盒胭脂折价成珠子首饰之类的吧!” 女子的眼睛透漏出一股子贪婪劲,尤其是看见钟鱼从薛棠身上拽下来的荷包,她刚刚可全都看见了,里面全是上等的鲛珠,价值不菲呢! 钟鱼赶紧将荷包捂好,目光不善的瞪着她。 而刚刚那位颤颤巍巍的女子则拽了拽她的薄纱,不要让她再说话了,但那女子似是很不耐。 薛棠见状,笑了一声,然后从钟鱼的手上拿走了荷包,颠了颠说道,“小川,这里的人太多了,留一个解闷的就行了,剩下的人让他们都走吧!” 林鹤川不愧是薛棠的多年好友,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站出来指了指刚刚跳舞说话的女子,“就你吧,咳,舞跳的不错,你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女子大喜过望,立马趾高气扬了起来,要知道,被留下的意思很明显,大概率他们要在此过夜了。 只是,他们三个男人,只留下自己一个女子,莫不是要玩些别的花样?女子又有些忐忑了,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此刻她的心情在她的脸上暴露无疑。 众人皆离开,只留下这个女子,她有些忐忑的问道,“三位公子,咱们现在就开始么?” 钟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抬眼望了望薛棠,只见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不着急,先玩个小游戏吧,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我问你答,你若答得好,答得我满意,这珠子,就都是你的了。” 女子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忙不迭的点头应道,“没问题,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那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让你们收恩客送的胭脂水粉的?” 女子毫不迟疑,“上上月末。” 薛棠思忖了一下,竟是从上上个月末就开始了,但他们发现小桃尸体到公布破案时间只过了半个月,他们竟提前了半个多月。 眼下钟鱼也明白了薛棠的意图,大抵是看这个姑娘没什么心眼,还贪财,便想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东西。 然后薛棠点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珍珠递给了她,女子大喜过望,嘴里一个劲的说道,“谢谢公子赏!” “第二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这轻烟楼,通过什么途径进来的,可曾见过轻烟?” 轻烟和牡丹都是老板,所有人都见过牡丹,但这个轻烟确是十分神秘,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偶尔出来一次,脸上都是带着面具的,不过有人谣传,她长得比牡丹更漂亮,有人称她为京师第一美人。 “这个?”女子脸上略有些迟疑。却见薛棠拿出了三颗珠子,女子立马转变说道,“奴家名唤青青,才来轻烟楼不到三个月,是我大哥欠了赌场的钱。” “他没钱还债,赌场的人就抓了我,将我卖给了轻烟楼。至于轻烟姐,人微言轻,又刚来不久,只远远的见过她一眼,便再无交集了。” 薛棠想了一下,问道,“燕家的公子燕昭风,他常来么?” 青青点点头说道,“燕公子经常来的,而且一点就是三四个,但是他从来不在这里留宿,不过倒是经常去轻烟姐姐那留宿。” 看来轻烟跟燕昭风真的是很熟悉啊!薛棠在心里暗暗想道。而这时,他察觉到门口有人影晃动,他呵斥道,“什么人?” 林鹤川立马把门打开了,门口的老鸨站在那,见屋子里的人全都看着自己,着实有些尴尬,她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然后说道, “哎呦,扰了各位公子的雅兴了,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你们需要点什么?” “这,就点了青青一个人啊?怕是伺候不周吧,快,小红小绿美美欢欢,你们几个勤快点,快陪着几位公子!” 老鸨这一嗓子喊来了好几个姑娘,刚刚还略显宽敞的房间,此刻拥挤的满满当当的,薛棠护着钟鱼,不让那些女子近她的身,但自己却免不了被吃豆腐。 再看林鹤川那边,也是不遑多让薛。棠忍无可忍,额间青筋暴起,呵斥道,“你们都离我远点!” 待人稍稍散去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咳一声,“这次就先作罢吧,我们先回去了,你且让她们都离开吧!” “啊?公子们这就要走了啊?不多玩一会么?是不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啊?”老鸨听说他们要走,万分不舍的挽留道。 薛棠离开前扔给老鸨五六个珠子,老鸨立马眉开眼笑的,而剩下的他托林鹤川都给了那个叫青青的姑娘,然后他就带着钟鱼回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轻烟 回去的路上,钟鱼一直缄默不言,这让习惯了她问东问西的薛棠有些无法适应,“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把那一袋珠子都给那个青青么?” 没等到钟鱼开口,他自己反倒是忍不住了。钟鱼愣了一下,然后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我猜,你是怕那个姑娘跟你说了那么多,怕那个老鸨会私下对付她,所以把钱都留给她,让她傍身,最好可以用那笔钱离开轻烟楼,我说的没错吧?” “一点都没错,小鱼儿,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有人这么懂我!”薛棠满眼含笑的望着她,眼里都是柔情。 “噫!蛔虫那么恶心,我才不是那个东西呢!”钟鱼故作嫌弃的对他说道。 但二人的手确实一直紧握着。“小鱼儿,你说那个轻烟会是什么人?燕昭风在这场角逐中,扮演着什么样的戏份?”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从我在荒山上醒来,再到大理寺任职,所办的每一个案子,见过的每一个人。” “燕昭风,钟家,竹公子,胡氏夫妇,殷十娘,再到这个轻烟,这背后都环绕着那个所谓的大雍宝藏,可我们至今都没有见过那个什么箱子。” “我对那个箱子也是毫无印象,背后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我们往前探寻,你说,我们知道的越多,这处境会不会也越来越危险?” 钟鱼有些担忧的看着薛棠说道。薛棠稍稍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不管这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想法,我们早已处在旋涡之处了。” “这京师怕是要乱了,也注定了,身边会危机四伏,你害怕么?或者说,后悔选择和我在一起了么?” 薛棠淡然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慌乱,而钟鱼也并没有辜负他这份信任。 “怎么会?害怕是人之常情吧,我是人,当然会怕死,不过有你在,我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而且怎么摘,钟家都混在其中,这趟浑水里注定有我,逃是逃不掉的。” 钟鱼看的很开,反正最次的结果无非就是死亡,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有什么可怕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看到钟鱼这么乐观的心态也感染了薛棠,他也笑着说道,“是啊,总归我们是在一处的,这就够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往大理寺走去。而这时,轻烟楼的顶楼一间闺房中,老鸨战战兢兢的站在帷帘之外,帷帘内,一女子正对镜梳妆。 “姑娘,他们已经走了。” “打听到了什么?”女子说话的声音颇为好听。 “新来的家伙嘴不严,几颗珠子就被薛棠套去了话,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们这是从上上个月末就开始禁胭脂的。” 老鸨的额头上冒着虚汗,两条腿不住的打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哦?是么?既如此,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尽快处理干净!”女子的声音依旧不变,还是那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直叫人背后冒冷汗。 “省得了,姑娘。不过这些日子,是不是该让燕公子少来咱们这,毕竟已经被盯上了。”老鸨试探着说道。 女子顿了一下,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帷帘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曲线尽显妩媚。 “你倒是有心了,且有给他传信吧,他最近动作确实有点大了,敲打他一下,让他长点记性。” “是,姑娘。”老鸨毕恭毕敬的回道。然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女子伸出玉手掀开帷帘,然后坐在铜镜前梳妆,铜镜里赫然出现了一个面容扭曲,整张脸似乎被火烧的一样,满是沟壑。 但不一会,经过她的涂抹后,整张脸白净光滑,她还在眼尾点了一颗痣,一双眼睛立马变得鲜活了起来,看起来多情又怜人。 青青被人打的半死,被人发现时自缢于房中,薛棠来时,老鸨还假惺惺的掉。 表示青青大半夜的想跑路,被抓了回来,不听话教训了一顿,却没想到她这么想不开竟然上吊了。 薛棠前天夜里还送了她一袋珠子,怎么可能信老鸨的鬼。 但钟鱼检验尸体,身上多处明显外伤,但都不致死,唯一一个致死因就是脖颈处的勒痕,但这个确实是上吊的痕迹,并不是被人勒死的。 薛棠见她摇摇头,心立马沉了下去,看来,终究是他害了这个姑娘啊!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问询声,“妈妈,这里出了什么事啊?” 老鸨见她立马让路道,“轻烟姑娘,是青青,昨个夜里偷偷跑出去被抓回来,小小的教训了一下,谁知道她竟然这么想不开居然上吊了!” 说罢也是叹了口气,“本来有个富商想跟我讨她做妾室的,唉,这丫头到底是没那享福命!” 轻烟带着面纱,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她安慰道,“叫人厚葬了青青吧!再给她的家里人多给些银子!” “哎,醒的了!”老鸨擦着眼泪回应道。 而薛棠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在他面前演戏。 第一百零八章 莫名出现的锦奕 “想必这就是轻烟姑娘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恕薛某冒昧,不知轻烟姑娘为何一直带着面纱示人,难道是因为太过貌美怕引来纷扰不成?”薛棠状似疑惑的问道。 轻烟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说笑了,轻烟自知样貌平庸,而且我又开了轻烟楼,大家都以貌取人。” “我将脸遮住,大家看不到,自然众说纷纭,那来我轻烟楼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薛棠恍然大悟,“看来轻烟姑娘还懂得商道,怪不得这年纪轻轻就能撑起这么大一家轻烟楼,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一语双关,也不知是在说她厉害还是再说她会装。轻烟一听,眸光微闪。 青青一案,因为实在找不出证据,只能以自缢草草结案收场。 但钟鱼和薛棠的心里都清楚,青青必是死于他人之手,这个人就是轻烟指使的,想封了口,又给薛棠一个警告。 他们刚回到大理寺,虞倩倩便跑了过来,“找到卖胭脂的那个婆婆了!” 薛棠大喜过望,可等他见到人之后却发现那婆婆已然神志不清,精神恍惚,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鱼见薛棠十分低落,知道他破不了案心情不好,便安慰他道, “这个案子,凶手十分狡猾,又有意遮掩,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轻烟楼的事是我们莽撞了,眼下打草惊蛇,已然失了先机,别着急,再慢慢等等看吧!” 钟鱼的安慰并没有对薛棠起多大的作用。薛棠准备回去再翻一遍之前殷十娘留下的东西,也许会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而钟鱼出门准备给薛棠买一点吃食安慰安慰他,不料流年不利,又遇熟人,锦奕也在排那家糕点铺,老远就见到钟鱼,热情的打着招呼,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上次你说有缘相见,看来,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呐!” 钟鱼心情不好,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敷衍的笑了笑,却没有作声,但这锦奕却不依不饶的, “见姑娘心情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难啊!” 此人热情的十分不正常,钟鱼看着他心生警惕,决定试探他一下,故作忧愁的表示, “锦兄,你有所不知,这眼下却有一桩难事,不过我料想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害,就别说了!” 这么一说,更是勾起了对方的兴趣,“你且说说看,没准我真能知道一二呢?” “你也知道吧,京师出了一档子毒胭脂的案子,陛下限定一个月内破了此案。” “可这眼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大理寺上上下下为了这事,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唉!” 锦奕摸了摸下巴,“这事啊,我倒是听说了,好像还死了几个人呢,可是个大案子了!” “谁说不是呢,可这以往破案,从尸体啊,从人证啊,总有些蛛丝马迹,可这次不一样啊,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卖胭脂的婆婆,结果人还疯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钟鱼说出这话还是一直偷偷观察着锦奕的反应。 如果他真是冲着这个案子来的,是燕家或者别的什么人,此刻应该会很高兴,或者立马离开回去报信。 但锦奕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自己讲话,还不时的抬头思索,看起来就像真的再为自己排忧解难一样。 “这事啊,确实很难办啊!”见这人不上套,钟鱼有些急了,她准备来把大的。 她凑在他跟前,神神秘秘小声说道, “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据我们调查,发现轻烟楼的轻烟姑娘,嫌疑最大,只是,我们这一时半会没有什么证据,啧,所以才一直搁浅没有进展。” 鱼饵都给你放好了,就等着他咬钩了,钟鱼盯着他,如果他真的跟那边有关系。 眼下知道大理寺盯上他们了,他应该赶紧回去报信,然后把相关的人或者证据都抹杀掉,或者自己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调到大鱼呢! 可是,锦奕并未像自己想的那般慌张甚至离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甚至也凑过来对她说道, “你要提起这个轻烟姑娘的话,我这还真知道点东西。” 钟鱼警惕的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轻烟姑娘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是她挺善良的,你之前让我去慈安堂行善,我去了。” “我看见轻烟姑娘也去那了,而且专门救济年轻落魄的女子,而且看起来应该是常去的样子,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好人!” 第一百零九章 慈安堂1 慈安堂?钟鱼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在心里打了鼓,这轻烟去慈安堂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做善事不欲与人知道? “话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慈安堂看看啊,没准能碰见她哦!”锦奕现在就像个拿着糖果诱惑小孩的骗子,一个劲的忽悠钟鱼让她跟自己去慈安堂。 而钟鱼却可耻的心动了,她看了一眼锦奕,这个人他确实有点琢磨不透,但看着那双莫名有些熟悉的眼睛,她总是没缘由的对他产生信任。 “既然你盛情相邀,我也不好拒绝,不如你先去探探底,看看那轻烟什么时候会去,只要她一有动静,你就来大理寺找我,咱们即刻就出发。” 锦奕一愣,他没想到钟鱼这么信任自己,本来他都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了,这一转变倒叫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他搓搓手,有些局促的表示,“好啊,我这两天让人盯着,一有消息我就去大理寺找你。” 钟鱼点点头,看前面排到自己了,便向他告别,“锦兄,大理寺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事就去大理寺找我哈!” 钟鱼离开后,那名唤阿七的下属又出现了,“主子。” 锦奕笑着看着钟鱼离开的方向,“有点意思,对了,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此女是钟家的庶女,数月前被薛棠招募到大理寺任职仵作,奇怪的是。” “此女之前本来是许配给燕家已故的长子,不从后便上吊自缢,断气后被人扔到了山上,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之前从未听说过她会仵作之职。” 阿七d将钟鱼调查的仔仔细细,几乎是事无巨细了。 锦奕听到后,摩挲了下巴,“有点意思,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突然活过来,还成了仵作,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主子,您怎么突然对这个女子如此上心,还许诺帮她?” “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瞎打听,至于我帮她,其实也是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好了,这几日,你且盯着那轻烟,看她什么时候再去那慈安堂?”锦奕面色一变,冷着脸说道。 “是,主子。”阿七自知多嘴,此刻也是怕受到责罚,不敢再说什么了。 三日后,钟鱼正在陪薛棠在院子里说话,这时一个捕快走了过来,“钟仵作,外面有个自称锦奕的人,说有事要见你。” 薛棠一脸疑惑的看着钟鱼,“锦奕,是何人?我为何从未听你说过他?” “害,就是在街上随便认识的,不过他这次来找我,怕是因为轻烟的事。”钟鱼随口应道。 “?轻烟,他怎么会知道轻烟的事?小鱼儿,你不老实,你竟然有事瞒着我?”薛棠下意识的眯着眼睛,语气十分危险。 钟鱼察觉到某人情绪上的变化,赶紧解释道,“其实这个锦奕我也是之前才认识的,我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小忙,然后他就特别热情。” “我之前怀疑他别有用心的接近我,可能是燕家或者谁的人,但是经过接触,我觉得他不太像,就抛出去一个饵。” “他说他在慈安堂见过轻烟,就让他帮我盯着点那边,要是轻烟有动静立马来大理寺高告诉我,他这次来找我,应该就是这事!” 薛棠微皱着眉,手指轻叩在桌面,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正在查轻烟和毒胭脂的事,就有人正好在慈安堂见过轻烟,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好,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慈安堂!”薛棠沉默了一会,继而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慈安堂2 锦奕在门口等的有些不耐烦,从来就没有他等别人的时候,这个钟鱼实在太过大胆,他一脸戾色。 这时,却看见一席墨兰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钟鱼。 两个男人互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锦奕的脸很普通,却跟他的身形气度截然不同。 薛棠一眼就看出来此人是易容的,他易容混在小鱼儿的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而锦奕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薛小侯爷,只见他剑眉星目,身材高大,虽不显壮硕,但却绝没有羸弱之感。 尤其他那双桃花眼,骄傲又疏离,让人莫名觉得熟悉,这时,他却瞥见了胸口的长命锁,蓦地一窒,就连眼中的瞳孔都极速收缩了起来。 他伸出手,颤巍巍的,刚要触碰到那长命锁时,却被人毫不留情的给拍开,薛棠嫌恶的躲了一下,拍开了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棠厉声道。 锦奕这才晃过神来,深知刚刚的举动有些荒唐,握紧拳头放在唇边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刚刚见这位公子的长命锁做工精巧,看着就有些入了迷,这才造成了困扰,实在是对不住!” 薛棠冷哼一声,将长命锁藏于长袍之下,这下子,锦奕却是见不到了,他颇有些失望。 这时,钟鱼上前问道,“锦兄,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进展?” “啊?啊,是这样的,你自从上次走后,我便一直派人盯着那轻烟楼,这几日有动静了,一早,轻烟就去慈安堂了,这不,我就赶紧通知你来了。” 锦奕心不在焉的回答。而钟鱼却是十分激动,“既如此,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啊,等会人都走了!” “没事,我早就让人去盯着了,一时半会她应该没那么快回去。” 身旁的薛棠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情极度不爽,拉着跃跃欲试的钟鱼,警告道,“我跟你一起去,别毛毛躁躁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话中意有所指,钟鱼有些心虚的悄悄看了一眼锦奕,谁知他泰然自若,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三人一路赶到慈安堂,阿七正守在那,看见锦奕出现,便现身说道, “主子,那女人已经进去有些时候了,就是给里面的女子带来了一些衣服吃食之类的,并无其他。” 钟鱼见状皱了皱眉,小声的说道,“难不成,真猜错了?” 锦奕倒是一脸无所谓,“错不错的,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阿七就将几人带到了屋檐之上,钟鱼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古代的这种功夫,刚刚凌空一跃的感觉。 吓得她的小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差一点点就喊出声了,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被里面的人发现。 一直到现在,她站在屋檐上,腿依旧是软的,而薛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一眼阿七,然后略带深意的对锦奕说道, “锦公子的下属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这番功夫,怕是大理寺的捕快都们及不上万分之一吧!” “过奖过奖,这外面的野路子哪能跟大理寺的正规兵相提并论呢!”锦奕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这时,屋里传来了动静,几人立马噤声,悄悄攀在屋檐上,薛棠拿开了一块瓦片,正好能看见轻烟的侧脸。 “轻烟,此次你做的不错,如今毒胭脂的事情闹得京师沸沸扬扬,虽说那小皇帝命人破案。”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许是没什么希望了,倒是那个薛棠有些多事了。” 轻烟的对面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男子的声音似乎是经过特殊处理一般,听起来又沙哑又难听,根本分辨不出音色。 而他所站的位置还有点刁钻,如果执意要看他的脸,屋檐上的几个人势必要暴露,所以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主人,那个薛棠确实有些碍事,他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位钟仵作,上次还来了轻烟楼。” “似乎是对我有些察觉了,想从我这入手找些证据,好在一切都处理干净了。” 轻烟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似乎对眼前的男人十分恭敬,而且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哼,薛显那个老东西,把他儿子藏的跟一个宝贝似的,也就这几年才露面,那个老家伙油盐不进的,该给他点教训了,不如就从他儿子入手吧。” “我一直怀疑那薛显把箱子藏起来了,毕竟他们生前那么要好,连钟家那老东西都能分到一份。” “更何况他,你说,会不会薛棠的手里,就像钟家老头把箱子留给了他孙女一样?” 黑衣人的语调不缓不慢,似乎是对他口中的人十分不满。而薛棠听此,则是蹙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他父亲的事。 他们生前要好?他是谁?薛棠的心里总有点不安,他一直以为他父亲是个迟来的痴情种,除了他母亲的事,其他一概都不管,可没想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幕后黑衣人现身 “那主人,咱们要不要?”轻烟十分温顺的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屋檐上,钟鱼心下一惊,难不成他们要对薛棠动手了? 他们看不见黑衣人的表情和动作,但看轻烟的反应,那人应该是拒绝了。 “先不急,那薛显的手里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或许我们可以拿他儿子的命去换。” “主人英明。”轻烟痴迷的望着前面的男人,而那人似乎也被取悦住了,他轻抚过轻烟的脸颊,“轻烟,若是你一直都是这个模样该多好!” 轻烟一愣,然后低下头,眼里划过一丝怨毒。 “我知道你们俩姐妹一直不和,从前你们小打小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你要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 “这次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哼,这次是你运气好,处理的及时,可没有下次了!”黑衣人的语气加重,冷哼了一声。 吓得轻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轻烟知道错了,绝不会有下一次,轻烟多谢主人怜爱。” 黑衣人恩威并施,倒是个会收拢人心的,一番安抚后,便离开了,锦奕对阿七使了个眼色。 阿七立马会意跟了上去。而这时屋子里的轻烟则愤恨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这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熟人来敲门,此人正是轻烟楼的老鸨,“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轻烟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新上的这一批丫头调教的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这一批丫头都老实着呢,有那么个别几个,也都收拾利索了,姑娘放心吧!” 老鸨似乎是想到那些个姑娘的惨样,身子有些发抖,但还是强撑着说道。 “那便好,你也算跟了我有些年头了,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若是老实本分,尚且还有条生路,要不然,下场可是要比死还难受的!” 轻烟轻描淡写的回答,但眼神中却透漏出一股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老鸨瑟瑟发抖,“姑娘你放心,这次慈安堂收的姑娘们都还不错,只有多加调教就可以放在楼里接客了。” “行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邀功,把事情办好了,自然有赏!还有,这几日让你盯着大理寺那边,可有动静?” 老鸨摇摇头说道,“并没有,小侯爷这几日一直在大理寺待着,还有他身边的钟仵作,并没什么动静。” “知道了,你且继续盯着,咱们回吧!”轻烟点点头,似乎对他们这么老实有点不太习惯。 待轻烟和老鸨离开了慈安堂后,三个人顺着阿七留下的梯子有些狼狈的爬了下来。 “看来你猜的没错,那个轻烟真的是个坏女人,没想到她居然把慈安堂当成她的据点。” “在天子脚下,她居然如此胡作非为,把那些可怜的女子都收编经过她的折磨,最后都变成了她楼里的姑娘,真是可恨!”锦奕有些愤愤不满的说道。 钟鱼也没想到这慈安堂居然是消金窟,更重要的是,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轻烟居然和慈安堂有关系。 而这个锦奕一来就发现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钟鱼看向锦奕的目光实在太过露骨,但锦奕居然能坦然自若,甚至还能开起玩笑, “钟姑娘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炽热了,这一次两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你喜欢上我了呢!” 锦奕打着哈哈,但薛棠却是眉头一挑,将钟鱼拉到自己身后,神情莫测的说道, “锦公子的脸皮厚度实在是令人称奇,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锦公子是如何发现轻烟与这慈安堂关系的?” “我说我只是偶尔发现的,小侯爷会信我么?”锦奕似笑非笑的说道。 “信与不信的,你心里跟明镜似得,只能说锦公子的运气未免有些太好了些!” 二人你来我往,跟打哑谜似的,却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钟鱼看着他们,脑瓜子都疼,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好了,你们两个。这次多谢锦兄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的你只管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也看见了,轻烟的事情一日解决不了,京师就永无宁日!”钟鱼严肃的说道。 锦奕点点头,表示理解,“大雍有你这样为百姓着想的仵作,还真是大雍之福。” “也罢,我这初来乍到,确实也有一些事情要忙,等这件事了结了,钟姑娘可要记得你的承诺哦!” “自然!”钟鱼对他拱拱手,然后拉着满脸不乐意的薛棠离开了。 而这时阿七回来了,“主子,人跟丢了。” “在哪跟丢的?可曾被人发现?”离开了视线外,锦奕的声音立马变了个调,语气也是十分冷漠。 “进宫的路上,并未被发现,那人十分谨慎,过了一个胡同后人就不见了。”阿七单膝跪地,如实说道。 锦奕微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的说到,“是宫里的?” “属下不知,只是那条路确实是通往皇宫的唯一路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旧疾 “主子,可要继续盯着轻烟和慈安堂这边?”阿七大着胆子询问道。 “不用了,这后续的事,他们大理寺自然有安排,用不着咱们出手,我看那薛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反正线头咱们已经给他捋出来了,剩下的就要看他想怎么做了。”锦奕停顿了一些,想起了薛棠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他胸口的长命锁,赫然心中一窒。 他捂住胸口疼的有些站不住脚,阿七见状,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扶住了他,“主子,您怎么样了?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锦奕摆摆手,“无妨,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省的那帮老东西又要借机发挥了。” “是,主子!” 回去的路上,薛棠一直阴沉着脸,也不言语,钟鱼怕他是因为黑衣人提到了侯爷的事情,而导致他对侯爷产生嫌隙多想。 “大人,我觉得侯爷应该和那个黑衣人没什么关系,你可千万别多想。” “你若心里真有疑惑,不如亲自去问侯爷,也省的猜来猜去,生了嫌隙,正中那黑衣人的奸计!”钟鱼有心开解道。 可薛棠却气鼓鼓的说道,“以后,不准你再见那个锦奕,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怪里怪气的!” “啊?你就想说这个啊?”钟鱼有点不敢相信。 薛棠蹙着眉看了她一眼,“是啊,反正你就听我的话,不要跟他走的太近,他那张脸一看就是易容过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伪君子!” 钟鱼轻轻啧了一声,看着他好像是个傻的,“我以为黑衣人的事更重要,没想到,你心里竟想这些有的没的!” “黑衣人的事情,我心中有决断,我父亲许是知道些什么,不过那宝藏他大抵是没有的,要是有,就像那人自己说的,不是给我兄长了,就是给我了。” “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小心谨慎,我不觉得是因为宝藏的事情隐忍,这中间肯定有别的问题,我到时候自会去问他。至于那个轻烟,我有办法,让她自己冒出来。” 钟鱼一听他有办法了,立马支棱起耳朵,问道,“你说有办法了,是什么办法啊?” 薛棠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对我你还保密!”钟鱼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薛棠耳尖听到了, “不是对你保密,而是这件事我也是才想起来,具体实施起来还有点困难,我是怕你失望,等弄好了再告诉你!” 听到薛棠的耐心解释,钟鱼的心里这才有了些许安慰,“那好吧!” “还有啊,记得我说的,远离锦奕那个家伙,我怀疑他不光脸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他接近你肯定是另有目的。” “反正,不允许你再跟他接触,什么欠人情,不许!跟他保持距离!”刚刚还温声细语的,突然就变了脸色。 一脸的醋意,全身都好像冒着那酸泡泡,钟鱼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怎么醋劲这么大。 虽说锦奕那家伙来路不明,但帮助了他们也是真的,没有他,他们还真的没把轻烟和慈安堂联系起来呢,这薛棠的敌意要说没点私人恩怨,谁会信啊! 皇宫里, 二王爷雍楠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来到皇帝的寝宫外,见陛下的贴身内侍在外面候着,十分和善的凑了过去,问道,“陛下的身子怎么样了?” 内侍叹了口气,然后小声的对二王爷说道,“还是那老毛病,这些日子,汤汤水水送进去不少,但都被砸出来了。” 二王爷那双小眼睛流露出忧心,“唉,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这陛下都好几日不上早朝了。” “这朝中大臣都议论纷纷的,这陛下总不露面也不是个事啊?这病,太医属怎么说啊?” 内侍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屋内传来砸碗的暴怒声,吓得立马禁了声。 “拿走拿走!朕说了,朕不吃,都给朕滚出去!”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侍女端着碗从屋内退了出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慌。 二王爷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陛下万安,陛下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啊?可是他们伺候不周?” “咳咳!是皇叔来了啊!这些个下人粗手笨脚的,还有那太医属,个个都是废物!” “非说朕没病,没病能这么咳,咳咳咳!还说是什么心病,汤汤水水灌了一大堆,没一个有用的!” 龙榻上,一个少年披散着头发,发丝被额头上的汗浸湿,微微粘在脸上,脸色十分惨白,一手捂着胸口,因为咳嗽的力度,嘴唇看起来颇为红艳。 忽略他九五之尊的身份,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生的凌厉而骄傲,鼻梁高挺,那自身的气度就算他躺在床上,也难以掩盖他是天下之主的身份! “不知皇叔今日前来,可曾带了之前你送给朕的香囊?你之前送给朕的,朕不小心掉到水里了,朕这胸口疼的毛病,闻着你那精心平气的香囊能好受不少!”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命锁 二王爷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他拱手说道, “臣今日出门匆忙,没有来得及佩戴香囊,陛下若是喜欢,等一下让奴仆多送些过来。” 小皇帝似是有些疲累,他倚靠在龙床上,“皇叔有心了,朕乏了,且回去吧!” “诺。”二王爷从寝宫退出来后,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那贴身内侍,“陛下这几日一直都在寝宫里么?” “是啊,王爷,陛下这胸疾来势汹汹,这几日就一直在屋里了,茶饭不思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内侍有些心疼的说道。 二王爷的眸光闪了闪,然后便离开了皇宫,内侍走进寝宫伺候小皇帝梳洗。 “皇叔问你什么了?” 内侍脸色不变,答道,“王爷忧心陛下的身子,刚刚走的时候还问您这几日是不是一直在寝宫里躺着。” 小皇帝嘲讽的咧开嘴说道,“他倒是挂念的紧。” “等下次皇叔再来,你就不用再在外面挡着他了,等明日,朕就去上朝。”小皇帝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瘦弱的模样,但精神却比刚刚强了许多。 “诺,陛下。”内侍退下后,从房梁处跳下一个男子,男子劲装短衫,正是前不久出现在京师的阿七。 阿七跪在地上,向小皇帝禀报,“二王爷直接回府了,并未去过别的地方。” 小皇帝,也就是之前的锦奕,大雍国姓为雍,雍锦奕,自小体弱多病,乃先皇嫡次子。 因幼年突生意外,被皇帝从宫外接回来,一直有人暗地散播谣言,说当今陛下并非龙子,这也如一根刺扎进他的内心。 “知道了,王府那边派人继续盯着,朕上次给你的香囊,里面当真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雍锦奕揉着穴道问道。 “主子,属下将那包香囊,辗转各地,问了很多大夫,皆看不出来,都说里面就是已经平心静气的草药,并无其他。” 雍锦奕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晦暗不明,他胸口时不时发作是老毛病,是幼时就有的毛病。 如今年岁越长,这疼痛的次数越发频繁,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脾气就像控制不住一样。 但就在前不久,雍楠柏回京,恰逢他胸口疼痛发作,而他身上佩戴的香囊却能缓解他的疼痛,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雍楠柏是他父皇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平日里,就只知吃喝玩乐,对别的事都颇为上心,但就是对政务不感兴趣。 甚至在他父皇死后就回到了封地,唯恐惹人话柄,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却让如今的皇帝越发的忌惮。 “罢了,这件事先不用查了,就是你翻遍整个京师,估计都无人知晓。对了,朕有另外一件事要交与你去做。”雍锦奕微敛下眼中的不耐。 他想起了薛棠胸口的那一块长命锁,从心口处涌上一股暴虐感, “去查薛棠以及薛显他们家,朕要知道他们家所有的事,包括他胸口的长命锁是从哪里来的,朕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主子!”阿七领命,一阵风吹过人就不见了。 而雍锦奕则疲惫的坐在龙塌上,半晌后,他敲了敲床头的墙壁,墙壁突然凸出来一块。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和薛棠胸口上一模一样的长命锁,银质的长命锁在蜡烛的照耀下,一晃一晃的刺眼极了。 雍锦奕眼中的深意也随着这长命锁的照耀下,逐渐加深,脑海里时不时的浮现父皇离世前对他说过的话。 越想,胸口就越疼,他捂着胸口,看着那刺眼的长命锁,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次日,京师出了一件大事,林家码头突然失火,损失了大量财物,其中就有进贡给皇室的锦缎,这如期交不上货,林家上下急得都团团转。 这皇商的位置是他们林家好不容易啃下来的,如今交不上货,只能拱手让权。 皇商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这除了林家,各家那都是抢破了头,但最终还是落到了能和林家媲美的燕家。 燕家一跃成为了京师现下最风光无限的商户,无数商家都抢着去燕家走动。 那燕府的门槛都踏破了,而燕昭风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脸多日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而林家却是与之相反,愁云惨淡万里凝,无一人登门。大家都在猜测这京师第一首富的位置是不是换人的时候。 本应该愁云满面,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鹤川,正乔装打扮一脸兴奋的来到了大理寺。 “棠棠,我跟你说,你是没看见燕昭风那厮得意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不就是一个皇商嘛!瞧把他给得意的!”林鹤川不满的痛斥燕昭风的恶行。 薛棠看着手中的册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再让他再蹦跶两天,这些日子,你也少往大理寺跑,装作一副生病的模样。” “往你们家库房啊,码头,铺子啊,多跑跑,再联系联系你们家的掌柜的,没什么事看看账本,总得让他更相信一点才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商一梦 “我自然知道,放心吧!这次我定让那燕昭风不死也得脱层皮!”林鹤川仰着头骄傲的不得了。 薛棠轻嗯了一声,望着窗外的月亮,燕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过了几日,燕府, “你说真的,林鹤川那家伙真的病了?”燕昭风正躺在贵妃椅上,有两个婢女在他身边伺候,一个给他喂葡萄,一个给他捶腿,那是十分享受了。 燕五站在一侧,十分狗腿的说道,“千真万确,小人派人专门盯着林家,那林鹤川这几日把他们店铺的老板都请了过去。” “打听了一下,说是他们在清理账簿,林鹤川这几日跑上跑下的,不是去店铺就是去码头,那人都活活了瘦了一圈。” “这不,今儿一早,林家的下人就派人去药房去请大夫了,这肯定是林鹤川病了呀!” 燕昭风一听,乐了,直接从贵妃椅上跳了下来,“这可真是个好事!看来,老天爷还是向着我们燕家的,这林家怕是蹦跶不了多久了!” “皇商一行的货,他们林家吞了不少,如今尽数都赔了进去,可不得多赔些铺子,这样一来,他哪还有功夫顾得上我们这头!呵!” 燕昭风狭小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光芒,他能感觉到,他们燕家马上就能翻身了!到时候什么林鹤川,薛棠,钟鱼的,都得听他的! “公子英明,早就知道林家会对皇商做准备,所以提前命人换了他们的货。” “如今更是一把火少了他们码头,现在他们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剩不下了!” 燕五的恭维让燕昭风得意洋洋的,十分舒坦,“燕五啊,你自打跟了我,为我们燕家也做了不少贡献,待燕家成为皇商后,你就是我燕家的大总管,统领燕家所有的事务,好好干哈!” 燕五一听立马激动的跪在地上,“燕五谢公子抬爱,以后一定为了燕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公子马首是瞻!” 没过多久,燕家成为皇商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师,皇帝还亲自赐给了他们一块纯金牌匾,燕昭风当场高调的就换上了,以后他们家也是有御赐之物傍身的人家了。 燕家为此大摆筵席,连贺三日,就连轻烟楼的老板轻烟都亲自捧场送上了贺礼,“恭喜燕公子得偿所愿啊!” 轻烟娇笑着,周围都前来祝贺抱大腿的人,燕昭风也是难得的好心情,“这还是要多谢轻烟姑娘的筹谋,燕某才有今日的荣耀!” 说罢,又贴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主子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有消息了,等我处理完这边,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轻烟强忍的恶心没有推开他,得知他有消息后,眼睛一亮,“那奴家可就拭目以待了!” 二人对视,皆是春风得意。 可仅仅只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燕府就被羽林卫给围住了,只见开了门之后,羽林卫带头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开门的奴仆,“燕昭风何在?” 此刻,燕昭风正在女人的被窝里温香暖玉,被燕五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脾气大的吓人,“燕五,你放肆,你这是做什么?” 燕五此刻一脸焦急,拽着燕昭风的手腕就往侧门走,“公子,羽林卫的人来了,说要抓你进宫!” 燕昭风还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好端端的抓我做什么,啊,难道是陛下让我进宫领赏?” 看燕昭风还在这异想天开,他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他赶紧长话短说的解释了一下,“咱们进贡给皇室的绫罗绸缎,进了宫收了库。” “就一夜之间,全部褪色了,陛下怀疑咱们用次品当上品,掩人耳目,拿到了皇商的位置,这不,陛下派羽林卫来抓你归案啊!” “这下子,连整个燕家都要遭殃了!公子,你还是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出去后,快想想办法吧!” 燕昭风被吓得整张脸都跟褪了色似的,两条腿都不停的在抖,嘴唇颤颤巍巍的蠕动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些东西明明都是好料子,怎么可能?” 这时,他脑中突然闪现出薛棠的脸,还有林鹤川着火的码头,他一下子串联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又是他们!” 燕五一边观察着外面有没有人,一边推着燕昭风,苦口婆心的说道, “公子,现在情况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多想了,您还是赶紧走吧!趁那些羽林卫还没有发现,赶紧找人帮我们!” 燕昭风被推了一个趔趄,看着燕五,眼眶都红了, “燕五,你放心,你对我们燕家的恩,对我的恩,我都记在心里了,你且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人救你出去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羽林卫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燕昭风,便将燕府及其名下的商铺通通给查封了,燕家的仆人也都抓了起来,等待审判。 这一变故立马震惊了京师的百姓,这前脚还是风光无限的皇商,后脚就变成了欺上瞒下的罪人,这天壤之别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败露 当然,这最高兴的莫过于林鹤川了,只见他兴高采烈的跑到大理寺给薛棠他们报喜! “大喜大喜!燕昭风那个瘪犊子总算是栽跟头了,我把他当初换过来的布,又给他换了回去。” “还加上了小鱼儿给的药水,这多亏了她的药水,要不然,怎么能挺过一夜呢!” 林鹤川笑的那叫一个张扬,“不过有点可惜,那羽林卫去抓人,没抓到他,那个狗东西,肯定是闻着味跑路了!” 他撇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而薛棠坐在石桌旁品茶,“不急,他眼下走投无路,肯定会去找能帮他平事的人,咱们只要跟着他,就能顺藤摸瓜。” 林鹤川眼睛一亮,“棠棠,还得是你!厉害!” “行了,你那点花言巧语,还是留着给牡丹听吧!”二人正说着话呢,虞倩倩和钟鱼走了进来,虞倩倩一脸得意的说道,“燕昭风找到了!” 燕昭风此刻狼狈至极,他早上出来,着急,燕五那家伙又只管把他推出来,现在他就只身着亵衣。 用一个箩筐罩住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羽林卫在自己家里进进出出,搬来搬去,把自己这些年的所得全都给搬走了! 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薛棠的名字在他的嘴里早就咬碎多次了,这可是这些年他全部的家当啊! 夜幕降临,他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城门落了钥,街上也没多少人了,他这才敢从角落里出来,他浑身都要冻僵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便慌慌张张的跑到轻烟楼。 轻烟楼的守门还以为他是哪来的乞丐,没好气的就要赶他走,燕昭风自打生下来,从未收过如此屈辱,但尽管这样,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的手上还有个玉扳指,他忍痛交给了守门,让他进去找老鸨带句话,就说慈安堂一叙。 守卫收到了这么一个上好的玉扳指,高兴的不得了,也就帮他走了一趟,老鸨收到信后,立马告诉了轻烟。 而轻烟此刻也是烦躁的不得了,燕昭风闹出了这档子事,这中间肯定有薛棠他们的手笔,指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见燕昭风向自己求救,她厌恶的不得了。 “找个人给他一笔钱,打发走,让他永远别回京师!”轻烟扶额,一脸的不耐。 老鸨正要离开时,轻烟收到主人的飞鸽传书,上面只写着,斩草除根,不留隐患。 轻烟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这个人留不得了,立马叫住老鸨,“等一下,点几个人,暗中跟着我,我去一趟慈安堂。” 老鸨惴惴不安的点点头,轻烟见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微眯了眯眼,问道,“你今个怎么了?看起来慌里慌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鸨吓得一抖,连忙解释道,“姑娘多虑了,今儿就是身子不适,总发虚汗,想来是年纪大了,这一到晚上就有点虚梦盗汗。” 轻烟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毕竟这个老鸨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这样的话,请个大夫上门,给你好好看看。” 老鸨轻哎了一声,“多谢姑娘了!” 说罢,轻烟便没再理她,转头就去了慈安堂,慈安堂的夜里没有人在,就像个荒废的地方,十分阴冷偏僻。 燕昭风就背靠着墙体,抵御寒风,蜷缩在那,而轻烟到那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他穿着白衣,蹲在那,头发披在面前,冻得瑟瑟发抖。 饶是轻烟不信鬼神,也被他吓了一激灵。 “要死啊!蹲在那也不吭声!夜里还穿着一身白,生怕那羽林卫找不到你是吧!” 如今没了利用价值,轻烟对他的态度自然是一落千丈,连跟他说话都是施舍。 燕昭风见她的态度如此,气的牙根都痒痒,但眼下正是求她帮忙的时候,还是得忍! 他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面带笑意,说道,“轻烟,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样了,你就别打趣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这燕家可不能倒啊!” 轻烟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你急什么!你让人摆了一道,差点连累到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脸找上我!” “烟姐,这次真是大意了,谁能想到这薛棠和林鹤川这么下作,这次我吃了亏,下次我一定让他们拿命来还!” “烟姐,帮帮我吧!看在我们燕家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帮帮忙!我给你跪下了!” 说罢,燕昭风也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直接就跪在地上给轻烟磕头! 轻烟本来也不想难为他,只是主人有令,一定要斩草除根,她也没得办法,谁让他这么蠢,着了别人的道!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这事捅到陛下那去了,确实不好弄,这些银子。” “足够你去别的地方买房种地供你下半辈子的富贵了,你且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别回京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崩离析 燕昭风跪在地上如同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呆愣在原地,京师是他呆了一辈子的地方。 燕家亦是他们家一代一代传到他手里的,没想到,只是一个皇商的窟窿,竟然要他远走他乡! 不!绝不可能! 燕昭风屈辱的跪在地上,压低了嗓子,说道,“轻烟,我好歹也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那钟家的箱子不就是我给你们拿到手的么!” “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如今你们想过河拆桥,没门!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箱子里面藏得是大雍的宝藏!” 燕昭风的眼里逐渐疯狂起来,“你猜,我如果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皇上会怎么样?” “你们贪图大雍朝的宝藏,有何目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包括你背后的主子,都得死!” 轻烟冷下脸,她没想到这个燕昭风居然这么疯,要死还要拉他们下水,不过,可惜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轻烟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说的话皇帝会信么?你手里有证据么?更何况你确定,你还有命能见到皇帝么?” 说罢,从慈安堂的后身窜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武力超群! 燕昭风慌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狠辣,竟没想让他活着出京师! “好啊!既然你不仁我也不必跟你客气!你们不是一直在找薛家的那个箱子,当初薛暮带着箱子藏到了他相好的萧家,后来薛暮身中剧毒。” “箱子也不翼而飞了,萧玥珏继而也失踪了,你们都怀疑箱子被萧玥珏转移了!” “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知道这箱子在哪,也只有我,知道这箱子在哪,杀了我,你们永远都找不到这个箱子!” 燕昭风此刻疯疯癫癫的,张牙舞爪,睚眦必较的模样,真叫人有些胆颤呢! “你刚刚不是说,我手里没证据么,怎么会,跟你们这种人合作,我怎么可能不多留个心眼。” “轻烟,没想到,我把每一次咱们往来的次数,在哪个地方,交易了什么,多少银子,都记录在册了,就藏在燕家。” “如今,燕家被抄,那本册子,如今应该已经进了宫门了吧!呵,我若死了,我叫你们都给我陪葬!” 如愿看见轻烟的脸色大变,燕昭风笑的猖狂。 “燕昭风,我可真是没想到啊,这狗急了还能跳墙啊!”轻烟阴恻恻的讽刺道。 燕昭风此刻被比喻成狗也不生气,毕竟她也在劫难逃了,只要那本册子进了宫,管他是不是真的,轻烟楼肯定是被盯上了。 他咧着嘴桀桀的笑道,“好说,这狗不光能上墙,还能撕下来你们一口肉吃!” 轻烟此刻亦是有些烦闷,她想杀了这个燕昭风,但是箱子的事情又事关重大,她想了想,说道,“只要你交出箱子,我会向主人求他保你平安!” “空口白牙,你要我如何信你!”燕昭风此刻也有点松动了。 轻烟慢慢的靠近他,就像蛊惑一般,“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见主人,让他来决定,你看如何?” 燕昭风的表情有些挣扎,而就在此时,轻烟轻轻手招了招手,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跃而上,一下就将手无寸铁的燕昭风扼制住,“贱人,你使诈!” 轻烟不以为然的吹了吹手指里的灰,漫不经心的说道,“兵不厌诈罢了,带走!” “你岂敢动我!我的手里可有箱子,难道你不想要箱子了么?”燕昭风见她来真的,有点慌乱的说道。 “把你抓回去,严刑拷打,我这啊,可有的是招对付你,不怕你不说!不说只会比死还要恐怖!” 深夜里,轻烟脸上的脂粉在刚刚的谈话中,似乎被蹭掉不少,如今竟露出了里面一点红痕,骇人极了! “你,你的脸?”燕昭风离得近,看的分明,那张脸分明就是被火烧过的。 轻烟闻言,立马有些慌乱的捂住脸,整个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这京师第一美人竟然是个丑八怪!怪不得你一直带面具示人呢,敢情你这张脸都是假的啊啊啊!” 燕昭风尽情的嘲笑着,可轻烟却恼羞成怒,直接上前掰断了指着她的那根手指。 阴森森的看着他,又拽着他的头发狠狠地磕到地上,碰的一声,燕昭风的脸上全是血。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丑八怪!原本我还想让你死的轻松点,偏偏你自己要作死,那,可怪不得我了!” 而正当他们一行人要离开时,从屋顶的四面八方都射出了箭,将人困在中间,而后薛棠带人从前面出现,身后正是虞倩倩等人。 轻烟蹙着眉谨慎的看着眼前的薛棠,“看来,你是早就埋伏好了!” 薛棠淡然的看着一脸丑像的轻烟,“你跟我们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包括你身后的主子,我可以替你求求情!” 轻烟冷哼了一声,“你会有这么好心?” 而这时,身后的燕昭风大喊道,“薛棠,你可千万别放过她,薛暮就是她下毒杀死的!” 此言一出,薛棠脸色大变! 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亡 轻烟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除了大理寺的捕快,竟然还有羽林卫,埋伏在屋檐上,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薛棠的怒气已经达到顶峰,他夺过旁边人的佩刀,直指轻烟,“我兄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下毒杀他?” “我本无意杀他,实在是他挡了主上的路,就不得不死!”薛棠进一步,她退一步,很快就退无可退了! “告诉我,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刀擦着轻烟的脸庞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薛棠阴沉着脸,冷笑了一声,“你若不答,我便在你的脸上划上个七道八道,反正你的脸已经够难看了,也不在乎多这几道!” 轻烟被人钳制住,纵然想逃也没法逃,眼睁睁的看着刀就要过来,她惊恐的尖叫出声。 这时,一阵风沙吹过,众人别迷得睁不开眼睛,薛棠用手臂勉强抵抗,大声道,“看好犯人,别让他们逃了!” 这场风沙来的古怪,指不定就是幕后之人来救轻烟的。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事实确实如薛棠所想,风吹过,人无痕,轻烟和燕昭风都不见了。 薛棠满脸阴鸷的看着地上的脚印,“追!他们肯定没走多远!” 而这时,轻烟狼狈的跪在地上,面前的人穿着一件斗篷,可轻烟却是一脸愤恨的看着她,“怎么是你,主人呢?” 斗篷下,一个娇柔的女声冷哼了一声,随罢甩出一根鞭子,“就凭你,如今还想见主人,怕是下辈子吧!” 轻烟有些慌了,“怎么会?主人绝对不会不管我的,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你私下篡改主人的命令来杀我,公报私仇!” 斗篷女蹲在地上,恶狠狠的扇了轻烟一巴掌, “公报私仇的明明就是你,反正,你如今是在劫难逃了,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这张脸着实令人厌恶,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随后又轻叹了一声,“主人薄情,偏偏你一门心思的往上凑,当年若不是你,我何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轻烟瘫软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她为主人鞠躬尽瘁,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竟还是个说舍弃就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她眼里没有光了,灰暗的摊坐地上,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你又装什么好人,当初的事,我对不起,你又何尝对的起我,我这张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难道忘了么?” 斗篷女没有做声,轻烟嗤笑一声,“他是怕我把他的秘密都抖搂出去吧,所以派你来杀我,呵,罢了,最后死在你手里,我认了!动手吧!” 斗篷女迟疑了一下,但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她低语道,“抱歉,欠你的,来世还!” 说罢,手中的鞭子缠在轻烟的脖颈处,用力一扯,脑袋咔的一声,拧断了脖子,鲜血不断的从轻烟的口中流出,身子在不自觉的抽搐。 斗篷女快速离开后,没一会,薛棠等人就追到了这里,一眼就看见了轻烟如破败的娃娃一般躺在地上抽搐,他赶忙跑了过去。 轻烟的眼神涣散,薛棠知她命不久矣,但他兄长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禁大喊, “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事到如今,你都要死了,还不肯告诉我么!” 轻烟挣扎着,用流出的鲜血在他的手背上写了一个雍,随罢便断了气。 薛棠感觉到空气都凝固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些线索,人都会死掉。 被那个所谓的幕后之人杀掉,他似乎总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滋味很不好受。 钟鱼带着余下的人赶到时,看到薛棠落寞的背影,她也感到十分难过。她轻轻走上前抱住了他,薛棠将头靠在她的腿上,眼泪在眼圈里含着,迟迟不肯掉落。 半晌后,薛棠恢复了理智,问道,“燕昭风找到了么?” 钟鱼摇摇头说道,“没找到,我们顺着脚印走,带走燕昭风的人跟带走轻烟的不是一伙人。” 薛棠垂下眼眸,看来不光是只有一伙人盯着那箱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暗处究竟还有多少人? “先把轻烟的尸体带回去吧,轻烟楼那边都已经控制住了,回去挨个审,那个老鸨跟她那么久,总能知道点什么。” 薛棠起身,身子还有些摇晃,钟鱼赶紧上前搀扶。 她知道兄长的事就是薛棠心中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找到源头了,这线索却突然断了,这任谁都接受不了的。 薛棠告谢了羽林卫,羽林卫准备回宫复命,顺便张贴燕昭风的通缉令,全城追捕。 而另一边,燕昭风是在一个破庙中醒来,天空已然泛起了鱼肚皮,他不知道是谁把他带来的,经过一场恶战,他此刻已然草木皆兵了。 他警惕的望着破庙外,背对着他生火的男人,他四下看了一圈,找到了一块碎掉的石头。 他攥紧手中的石头,慢慢靠近那人,他高举手中的石头,眼中的狠劲迸发。 这时,男人猛地一回头,惊喜的说道,“公子,你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保命的法子 燕昭风一惊,吓得连忙把手上的石头扔掉,满脸疑惑的问道,“燕五,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被羽林卫抓走了么?” 燕五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昨天把公子你送走后,我就躲进公子你之前买的那个养鱼的大缸里了。” “还好我懂水性,屏住气,熬过来了,等天一黑,那羽林卫都撤了,我就偷偷溜出来了。” 燕昭风有些不信,他继而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刚刚那风沙你弄得?” “小的哪有那本事啊,我是跟着羽林卫去的,听他们说找到公子你了,小的不放心,就寻思追去看看,一去,果然公子你。” “然后有一个穿斗篷的女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出一场风沙,然后带走了那个轻烟,还想带走公子你。” “小的趁乱摸进去,提前把你给带出来了,好在他们都去追那轻烟了,咱们这边,没多少人,就混过去了。” 燕昭风闻此,也算放下了戒心,他大手拍在燕五的肩膀上,热泪盈眶的说道, “好兄弟,这俗话说的好,患难见真情,你救了我两次,对我,对燕家有恩!”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燕昭风的亲兄弟!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忘了你!” 燕五呲着大白牙,笑道,“公子,你放心,公子的命小的一定誓死保护!” 主仆二人惺惺相惜了一会,然后就开始惆怅,“燕五,你说咱现在可怎么办啊?” “家都被抄了,这满大街肯定都贴满我的告示了,难不成真的要背井离乡,离开京师,去别的地方,可咱现在身无分文啊!怕是租辆车都费劲!” 燕五转了转眼睛,说道,“公子,如今咱们上面的人都死了,那轻烟的背后的主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找到什么人,能救咱们一命的,只要咱活着,这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啊!” 听到燕五的话,燕昭风确实想到了一个东西,薛家的那个箱子,他急忙说道, “我,我有一个箱子,是曾经薛棠他们家的,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箱子拿出来给他,他会不会放过我?” “还是说,我把东西直接递交给陛下,陛下九五之尊,说不杀我,肯定就不会杀我的!” 燕昭风此刻真的是被吓坏了,他只不过就是燕家娇生惯养的公子,阴差阳错的搭上了轻烟的那条贼船。 通过他们将燕家发展成今日的规模,也为他们做了不少的坏事,如今,鱼死网破,自保才是王道啊! 燕五安抚着燕昭风的情绪,“公子,你冷静一点,你想想,皇宫大院,哪是你我说进就能进去的,估计还没等进去,就先被抓了。” “不过,薛家那条路倒是可以走,到时候,我们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不放过咱们!” “对对对,你说的对,那咱们现在就去找薛棠,他现在肯定回大理寺了!”燕昭风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燕五一把拉住了他,“公子,咱们就空着手去,他也不能信啊,万一再把咱们扣下,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咱们不如先回燕家,找到那个箱子,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银子之类的,拿出来傍身,将来也好另找地方,就算薛棠放过咱们,这京师咱们也待不下去了!” 燕昭风也不是傻子,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燕五,“燕五,你一直在提那个箱子,你是不是,也打那个箱子的主意呢?” 燕五哑然,“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之前两次救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有箱子这件事,这不是您跟我说的么。” “而且我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您考虑啊,那既然您这么不放心我,还怀疑我,那小的就不去燕家了,就此,小的与你分道扬镳吧!公子保重!” 说罢便转身就要离开!在这时候,燕昭风哪能要他走啊,他走啊,谁保护自己去燕家啊! 他立马赔笑道,“害,燕五,你这脾性还真大,我就随便说两句,你这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也知道,我九死一生的,活到现在不容易,你就当我想的多了,行不!咱现在就回燕家,我全都听你的!” 两人别别扭扭的总算说通了,而后一直在破庙等到天黑,两个人顺着墙根走了出去,摸回了燕家,燕家门口此刻有羽林卫把守,就是为了等燕昭风回来。 “燕五,门口有人,这怎么办啊?我也不会飞檐走壁啊!”燕昭风有些焦灼。 燕五想了想,然后带着他走到燕府的侧面,扒开一个草丛,“公子,你看,这里有个狗洞!” 燕昭风一惊,指着那狗洞,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居然让我钻狗洞!” 第一百一十九章 燕家彻底败落 燕五也着实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有些为难的说道,“除了钻狗洞也没别的法子能进去了,公子,您就忍忍吧!” 燕昭风铁青着脸,站那不动,半晌后,他终于认清现实了,他趴着钻进了狭小的狗洞,那洞里还有腥臊的狗尿味,闻着令人作呕。 好不容易从外面爬了进去,燕昭风就直奔燕家的祠堂。 边走还边说,“量他们翻遍整个燕家都找不到那个箱子,他们绝对想不到我把箱子藏在哪里了!” 话里话外得意洋洋的,燕五瞥了他一眼,然后问道,“那公子,你到底藏哪了啊?”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二人鬼鬼祟祟的进了燕家的祠堂,然后燕五眼睁睁的看着燕昭风把手伸进了埋藏着他们燕家祖先的骨灰里。 从里面像是扣动了什么东西,祠堂上方的牌位向两边散开,留出了一道空隙。 那空隙里就藏着那个箱子,燕五的眸光暗了暗,金色的箱子,边缘处有墨色的痕迹,箱子不大,但却很有分量。 而他的整体结构却是由木头组成的,浑然一体,没有锁孔,那是因为整个箱子就是一个锁,也就是鲁班锁。 拆解不易,且十分坚硬,凹凸部分齿合十分巧妙,但内部结构却与之不同,唯有特定的钥匙方能解开,强力破解,则箱毁。 燕昭风眼底狂热的看着这个箱子,捧着箱子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缩颤抖着,“就是这个箱子,所有人都在找的宝藏,呵,往他们一个个的费劲心思,却没想到我藏在这了吧!” “确实没想到。”淡漠的声音从燕昭风的身后响起,他察觉出有些不对,回头一看,燕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阵慌乱,赶紧抱紧箱子,嘴里因为紧张吞咽了不少唾液。 “燕五,你,你不会是……” “公子,承蒙你的照顾,燕五,这就送您上路了!”燕五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嗬嗬!”话还未说完,一阵白光闪过,也没看清燕五是怎么出手的,燕昭风的喉咙就破了一个口子,他手指着燕五,眼睛里全是不甘的血丝。 最终无力的躺倒在地上蜷缩,手边的箱子摔落在一旁,被一双纤长的手捡走,燕五看着这个箱子,有些愉悦的说道, “不枉我跟了你那么久,总算是有点收获了,你也别怪我,谁叫你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了呢!” 说罢,便走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躺倒在地上,刚刚断气却死不瞑目的燕昭风。 而另一边,薛棠也带着钟鱼来到了燕府。 “大人,你为什么那么确定箱子被燕昭风藏在燕家了呢,那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他令藏别的地方了呢?”钟鱼歪着头有些不解的说道。 “小鱼儿,你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所有人都知道箱子重要,越重要的东西越要放在眼前看着才好。” “而且对于燕昭风来说,燕家的意义重大,你没看见他被通缉后,宁可冒着被杀被抓的风险都不离开京师,而去找轻烟么。” “那是因为他骨子里就认为燕家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薛棠顿了顿,抬眼看着燕家的园林,语气似乎带着些怀念。 “其实,燕昭风也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坏的,小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来着。” “后来,他被他家里人勒令不准跟我来往,他们都不喜欢我,后来除了林鹤川,渐渐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薛棠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但钟鱼就是知道他心情不好,也许是知道兄长的事情,又也许是因为燕昭风的事情,反正就是没有一件顺心的。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二人十字相扣,钟鱼仰着笑脸说道,“他们不喜欢你,那是他们眼睛有问题,我喜欢你就够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棠侧目看过去,娇俏明媚的笑脸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情不自禁的凑近她,在她的眉间印上自己的烙印,哑声道, “好,你答应我的,别反悔,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当他们正要到燕昭风的卧房里看一看的时候,薛棠鼻尖一抽,蹙眉说道,“有血腥味!” 钟鱼立马警惕了起来,而后二人顺着血腥味来到了燕家的祠堂,燕昭风的尸体赫然躺在地上,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们。 而祠堂里的牌位还没有复原。钟鱼立马蹲下去检查尸体,而薛棠则是去看那牌位上的机关。 半晌后,钟鱼来到薛棠的身旁,严肃说道, “死了不到一炷香之前,血还是温热的,致命伤是伤口的刀痕,类似于小刀匕首一系列的东西,一刀封喉,刀口很小,没有外伤,是个高手!” 薛棠点点头,然后敲了敲夹层里面,然后指了指里面的金色的棉垫,“箱子被人抢走了,之前应该就是放在那的!” 钟鱼的心情很不好,“会是轻烟那伙人么?” 薛棠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看着不太像,燕昭风没有那么傻,知道轻烟他们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他不会主动交出箱子,除非,对方是他很信任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 毒胭脂案结束 薛棠和钟鱼他们还是来晚了,燕昭风死了,箱子又被人抢走了,所有的线索又断了,两个人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回到大理寺,虞倩倩正从审讯室里出来,她奇怪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出事了?” 钟鱼避重就轻,有气无力的说道,“燕昭风死了。” 虞倩倩皱了皱眉,而后又散开,“那种小人,死了就死了,不过,凶手抓到了么?” 钟鱼摇了摇头,“我们去的时候,燕昭风已经死了,死的时间不长,但是没看见凶手,不知道是谁,我和大人把他的尸体交给羽林卫了,让他们可以回去交差。” 虞倩倩恍然的点点头,然后薛棠又开口问道,“那老鸨怎么样了?都招了么?” 虞倩倩赶紧点点头,“我出马她怎么可能不说,都交代了,那毒胭脂就是轻烟做的,那个轻烟很擅长做这些东西,还有她脸上遮伤痕的粉都是她自己做的。” “这次做毒胭脂一方面是报复牡丹楼,另一方面是收到幕后之人的指使,混淆京师,引起内乱,他们好浑水摸鱼。” “但具体是为什么,老鸨不知道,以她的身份,也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地方。”说罢,她耸了耸肩。 而薛棠阴沉着脸,抬脚走了进去,老鸨一见他,立马低下头,浑身抖得跟个鹌鹑似的。 他不耐的敲了敲桌面,“当年轻烟下毒谋杀我兄长的事,你知道多少?” 老鸨身子一抖,看了薛棠一眼,那眸子黑的如深渊一般,她吓得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当年的事,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轻烟姑娘幕后的人来找他,说什么要尽快处理。” “然后姑娘就连夜做了一瓶小东西,具体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没多久,就听说侯府的长子病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老鸨话让薛棠陷入了沉思,当年,薛暮拖着病弱的身子回来,吃了药请了大夫却药石无医,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薛棠在回忆,老鸨被吓得不敢出声,半晌后,“那是什么时候跟轻烟在一块的,你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脸就毁了?” 老鸨想了想,似乎回忆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瑟抖了一下,回道, “六年前,轻烟去到我的家乡穗镇,我在那的一个花楼里当下人,她身为花魁来到了我们花楼,一时风头无两。” “但最后,她下毒,把所有人都给迷晕了,最后一把火烧了,当时因为我肚子疼,没有喝那碗粥。” “所以我没晕,她就带我离开了,至于她的脸,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那轻烟背后所谓的主人,你见过么?” 老鸨摇了摇头,“他们每次见面都不在轻烟楼,都是在慈安堂,他都是穿着黑斗篷来的,我没见过他的脸,他一来,姑娘就把我打发走了。” “轻烟楼明面是花楼,背地里除了制作毒胭脂,还做什么了?”薛棠的脸晦暗不明。 “其实也没做什么,来轻烟楼的人多是来寻欢作乐的,我们也只负责接手一下信心,哪个达官显贵背后的小龌龊,探听些消息。” 看来,轻烟应该是那幕后之人豢养的谋士,例如,给他探听消息,形成了一个情报组织。 薛棠点了点头,看来轻烟对于那个幕后之人还是很重要的,至少可以阻断他接收消息的来源。 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薛棠刚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毒胭脂大部分售卖给了牡丹楼的姑娘,轻烟跟牡丹有仇?他们很熟?” 老鸨有些茫然,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他们认识,但姑娘确实不喜欢牡丹楼的老板,总是暗戳戳的给他们使绊子。” “包括这个胭脂也是刻意对他们下手的,也许是因为牡丹楼开的太大了,抢走了太多我们的客人,所以姑娘不满吧!” 薛棠点点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将轻烟楼的老鸨关押,待上面有新指令之后,再做决断,轻烟楼暂且封上。” 虞倩倩点点头,然后亲自押送老鸨回狱中。 薛棠回到书房,开始梳理整个案件,轻烟因为收到上面的指令,对薛暮下手。 而当时薛暮的手中有箱子,他们是冲箱子去的,而后得逞后,薛暮中毒身亡,箱子被燕昭风拿走藏了起来。 但现在,燕昭风死了,箱子被人抢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伙人,也有可能是另一伙藏在暗处,准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后轻烟来到京师开了轻烟楼,为幕后之人收集消息,完成一些指令,但轻烟做的毒胭脂,牡丹楼受损严重,有私仇的嫌疑。 而轻烟的面容有损,所以导致她见到好看的姑娘就心生扭曲,所以她有一定的心理问题,那这中间,牡丹楼真的是清白的么? 那如果牡丹跟轻烟是一伙的,那牡丹的作用又是什么? 薛棠在纸上画了一个梳理图,最后指向了牡丹和幕后之人,还有暗中潜伏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克制 三个谜团,幕后之人和藏在暗处蛰伏的人暂且没有线索,但牡丹,他总有种直觉,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牡丹和轻烟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这让他很是在意,尤其是林鹤川那么喜欢牡丹,如果那个牡丹真的不清白,林鹤川又该怎么办? 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犹如一团麻线,理不清,越理越乱。 尤其是他们薛家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家为什么会有那么箱子,到底是谁给的,他至今都不清楚。 他的脑子一团乱,烦躁的将手下的纸团成了一团,扔了出去,却正好砸到了刚开门要进来的钟鱼头上。 “哎呦!”钟鱼惊呼了一声。薛棠赶紧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她,“怎么样?没砸坏吧,都怪我没看着你!” 看见薛棠那副紧张的模样,钟鱼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然后捡起纸团砸到他的脑门上,“你傻了么,一团纸而已,怎么可能会砸坏,我又不是纸糊的。” 薛棠想了想也是,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不过看薛棠那眼下的乌青,就知道他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钟鱼有些心疼他,她转过头抱住了他。 “别想那么多了,虽然线索都断了,但好在我们破了案子啊,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不要着急。” 薛棠将头靠在钟鱼的肩上,有些疲惫又有些撒娇的嗯了一声,然后用嘴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处和耳根。 钟鱼的脸腾地一声就红了起来,耳朵是她的敏感点,这样被人蹭着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她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然后推了推他的胸膛,结果却被薛棠反将一军,趁机吻住了她的唇。 唇边吸吮,传来了啧啧的声音,薛棠坐在椅子上,让钟鱼坐在了他的腿上,二人相拥缠绵,彼此的气息在交换,耳鬓厮磨。 一番折腾下来,薛棠的眼睛都红了,他粗喘着气,衣袍硌得钟鱼有些难受,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但却被薛棠紧紧的禁锢住,他在耳边轻喘道,“别动!” 吓得钟鱼一动都不敢动了,半晌后,两人的气息才平稳了,薛棠整理好钟鱼的衣裙后,脸红红的,眼里还带着歉意, “抱歉,我没克制住,唐突你了。” 钟鱼也是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其实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倒是不抵触这些。 只是薛棠一直都很尊重她,只要她不肯,他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就连拉手都会询问自己的意思,这次,确实是失控了,但是她能理解。 “没,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薛棠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他拉起钟鱼的手说道, “我在意,我心悦你,想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强迫你,也不想唐突你,我们虽然相爱,但是我们还未成亲,我会克制住我自己。” 钟鱼看着这样郑重的薛棠,心中泛起了涟漪,突然想到以前看到一本书上的一句话,喜欢是放肆,但爱却会克制,薛棠为她学会了克制。 钟鱼面对这深情的告白,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边,嘴角确实无意识的笑开了, “嗯,对了,我听倩姐姐说,过两天是七夕节,城里会有集会,反正案子都结了,那个,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薛棠勾了勾唇角,有些坏坏的说道,“好啊,不过我听人说,七夕节,女子要给心上人绣荷包的,不知道,小鱼儿的手艺怎么样啊?” “小鱼儿以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小的时候应该也请了嬷嬷来教绣工了吧?” 钟鱼的大红脸刹间就褪色了,她有些慌乱,她穿越过来的,哪里会什么女工啊,就算原主会,可这脑子里也没有绣荷包的记忆啊! “那个,大人,你可能是忘了,我是钟家的庶女啊,这,你看,我父亲从小就偏爱我那个妹妹。” “所以,我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女工培训,所以,额,我那个绣工可能不是很好,要不,我给你买一个荷包吧!”钟鱼十分艰难的对薛棠解释道。 但薛棠好像就跟那听不明白话似的,一脸深情的说道,“我不在意你的绣工如何,主要心意到了就好,七夕节,我等着小鱼儿的荷包哦!” 钟鱼强忍住没有翻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只能勉强应下,然后仓惶逃走。而身后的薛棠则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其实他早就知道,此钟鱼并非是原来的那个钟毓。钟毓为庶女长于钟家,胆小自卑,又怎么可能会仵作这一行当。 虽说钟鱼曾说过,是因为她死过一次,脑子里就出现了仵作这种行当的手法,但他又不是傻子。 一个人的记忆有损导致多出了一些技能尚且说得过去,可钟鱼的性格和钟毓天差地别,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转让铺子 毒胭脂的案子就此告了一段落,虽说轻烟和燕昭风都死了,但是他们所犯下的罪孽却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薛棠整理成案录递交给了陛下,陛下龙心大悦,也依照当初下的旨意封薛棠为大理寺卿,赐金腰带。 旨意很快就传到了大理寺,陛下的贴身内侍亲自来宣旨,递交大理寺卿的官印,还有官服官帽,一应俱全。 “咱家恭喜薛大人了,真是年轻有为啊!”内侍谄媚的说着吉祥话,薛棠也不推脱,直接给内侍的手里塞了一大块银锭子,“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小小心意,留着吃酒吧!” 内侍偷偷颠了颠银锭子,分量很足,其实这宣旨的活,传到就行了,不过薛棠这么上道,他这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心里一高兴,就有意提点了他两句,“薛大人客气了,咱家跟在陛下的身边年头也不短了,深知陛下喜爱有才之人,像大人这般栋梁之才,有朝一日定能更上一层楼!” 薛棠的脑子里可是没想到要再往上走,他也没什么抱负,能守着大理寺这职位安稳度日就可以了,但嘴上还是要说的漂亮些。 “薛棠多谢公公提点。”送走了那内侍后,林鹤川是红光满面的跑来了, “恭喜啊,棠棠,如今已经贵为大理寺卿了,再也不是二把手了,话说兄弟你这升迁的速度可以啊,是不是再过几年,你就能当宰相了?” “嘿嘿,到那时候,我就是宰相大人的兄弟了!哎呀!”林鹤川被薛棠用手敲出了一个包,有些委屈的说道,“棠棠,你打我干嘛啊,我可是来给你贺喜的!” 薛棠抿着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林鹤川,闭上你这张嘴,你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么?” 林鹤川一惊,立马用手捂住嘴,半晌后,才讪讪的说道,“嗐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一时大意,口无遮拦了,啧,好兄弟,你就当没听见!” 薛棠也没搭理他,忙着收拾送来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官服官帽官靴等必备品,陛下还赏赐了金腰带。 还有一些银子之类的,也算是十分的接地气了,知道大理寺是个清水衙门,这大理寺卿的月奉也是少的可怜! “你今日来,除了来恭喜我,就没别的事了?” 林鹤川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其实还有件事,这不是燕家没了么,燕昭风也死了,之前他手下的银子地契,大部分都充了公,入了国库。” “但是手底下的产业可是不少,官家也没收,现下都停业了,我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收了,变成我林家的产业,原有的行当不变。” “之前燕家的那几家书局开的就挺不错的,我不算动了,还是开书局,你看怎么样?” 薛棠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么,你们林家的商业版图又扩大了,这下子,你们家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京师第一首富了。” 林鹤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嗐,说这个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几把刷子,我只是觉得燕家留下的东西还是蛮多的,我一家也吃不下。” “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我兄弟,不如,挑几个铺子在你名下,你要是想自己打理,就从你们侯府出人,你要是不想打理,我这边就给你打理一下。 “毕竟之前的事也是你出的招,要不是有你在,我肯定就栽燕昭风那犊子手里了,所以,这里理应有你的一半!” 林鹤川这话可真是说的情真意切了,是真拿他当兄弟了!薛棠想了想,觉得这主意挺不错的,但是以侯府的名义又或者以他自己的名义接手,都不太好。 万一落人口实,有朝一日哪个长舌妇跑陛下面前参他一本,也是够受的了,毕竟在官不言商,总是要放弃一头的。 “小川,这铺子我收了,但是不能挂在我的名下,也不能以侯府的名义接收。” 林鹤川有些傻眼了,实在也弄不清他啥意思,“那你的意思是?入我名下?到时候给你分红?” 薛棠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先留着吧,我自有他用,你别管了!” 一听这话,林鹤川也只能应下。等他离开后,薛棠去找了钟鱼。 “什么?你要把林鹤川给你的铺子写我的名字?”钟鱼一脸惊诧,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升高了些。 薛棠看着这么受宠若惊的钟鱼有些好笑,“是啊,你这么惊讶干啊,林鹤川说了,不用咱们出人打理,他那边就一块处理了,到时候,你就坐等收钱就可以了。” 钟鱼蹙了蹙眉,显然没想到,天降这么大一块馅饼,她有些犹豫, “我觉得不妥,这是林鹤川留给你的铺子,你写我的名字,这不合适,我也不懂经营,这不是白拿人家的钱嘛!” 薛棠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怎么不合适,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娘子,提前掌管家中财政大权有什么不好,更何况,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嗯?” “要不,你要是真的接受不了,就当这几个铺子是我将来迎娶你的聘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仵作比赛 话虽这么说,但钟鱼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当薛棠说这是给她的聘礼时,她的整张脸都烧得慌,她有些怯懦道,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嫁妆给你,我祖父留给我的嫁妆,都被钟家送给燕昭风他们了。” “无妨,只要你人过来就好,东西什么的无所谓,不过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燕家吞下你的嫁妆,咱得拿回来。” “反正现在没有燕家了,到时候林鹤川去收租的时候,列个单子,你看看哪些是你的,能拿回来多少算多少!”薛棠挑了挑眉说道。 钟鱼这才应下了,她使劲的点点头,“你放心,我把东西都拿回来,然后再自己攒点,到时候嫁妆肯定不比你的聘礼差!” 薛棠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这么期待嫁给我啊?那不如,我们……” 话还未说完,就被钟鱼红着脸打断了,“你别胡说八道啊,我才没有,反正,你等着吧,到时候要是攒够嫁妆,我,我通知你!” 薛棠哭笑不得的问道,“那要是你一直攒不够怎么办?要我打一辈子光棍啊?” 钟鱼傲娇的扬了扬头,“反正我不嫁,你也不准娶!” “好好好,我答应你,等到时候我到了七老八十了,还来问你要不要嫁给我?”薛棠抱着她的腰,宠溺的说道。 钟鱼在脑子里想了想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阴暗的地牢中,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背对着怒斥道,“那箱子还是没找到么?一群废物!” 身后是一群人穿着斗篷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跪在最前面的就是杀死轻烟的那个斗篷女。 “主人,我们去的时候,箱子已经被人拿走了,不是薛棠他们,他们也在找。”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黑斗篷喃喃道,而后又大发脾气,“我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一定要拿到箱子,去查,我就不信,一个人可以凭空消失!” “主人,轻烟已死,燕家也没了,如今,我们在京师的势力损失了一半,往后谁来接替轻烟的位置?”身后一个斗篷人说道。 “哼,只不过是没了一个燕家,你们就这么沉不住气,将来如何能助我成就大事!”黑斗篷冷哼一声,语气不善。 那后面的人瑟抖了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没有再出声。 “薛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大计,看来留他不得了。”黑斗篷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跪在地上的人心里均是一紧,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成一个笑话听。 为首的斗篷女,紧张到手指都叩进了肉里。这时,黑斗篷问道,“第三个箱子,你们找的如何了?” “主人,已经查到点线索了,在虞家。”其中一个人说道。 “呵,我就知道,在那个老匹夫的手里。”黑斗篷的声音有些愉悦,看来是在高兴。 而斗篷女的心情却是一再紧张,就连手指都忍不住再颤抖,最终引来了黑斗篷的注意,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冷声道,“你在害怕么?” “主,主人,奴不敢!”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步了轻烟的后路,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喜欢你,可再让我失望了啊,牡丹!” 斗篷下艳丽而脆弱的容颜露了出来,赫然就是牡丹楼的牡丹姑娘! “主人,牡丹知道了,这次,绝不让主人失望!”牡丹咬咬牙说道。 画面一转,钟鱼正在后院给阿黄喂食,这时,虞倩倩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小鱼儿,小鱼儿,你快来!” 钟鱼疑惑的看过去,一转眼就被人给拉走了,虞倩倩拉着她的手,一脸来到大街上。 “倩,倩姐姐,你慢点,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虞倩倩拽着钟鱼一路来到贴告示的地方,这里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百姓,大家都是窃窃私语,指着那告示说话。 虞倩倩指着那告示说道,“小鱼儿,到你扬名京师的时候了,你看!” 钟鱼被虞倩倩推了一跟头,然后凑近那告示看道,“京师第一仵作大赛于本月二十八日正式举行,报名者可于今日午时到二十五未时结束。” “无论男女老少,有能者居之。奖品为京师第一仵作腰牌,凭此令可进宫面圣,赏银万两。” 钟鱼讶异不止,他没想到在古代竟然如此开放,仵作一职竟然可以当场竞技,还受朝廷支持,还有钱拿! “这是?”钟鱼疑惑的望着虞倩倩,希望她可以为自己答疑解惑。 虞倩倩掐着腰,一脸骄傲的说道,“京师第一仵作的名头可大得很,小鱼儿,你若是能夺冠,功名利禄尽在眼前,肯定会被陛下提携。” “到时候你看薛棠他还敢对你指手画脚不,反正,这个比赛也不是第一次办了先帝在时。” “因先皇后对破案感兴趣,所以特此举办的,可信度高,名声极广,我真的觉得,魁首非你莫属!” 第一百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大人,他没有……”钟鱼有意为薛棠辩解,但虞倩倩根本就不听。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应该报名!”虞倩倩很认真的说道。 其实钟鱼也是有些心动,自己来大理寺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么,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就是证道的必经之路啊! 如今近在咫尺,她一定不能错过,眼中慢慢坚定,她攥紧拳头,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报名处,“我要报名!” 报名处原本就没有几个人,负责此事的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衙役,一抬头看是个女子,顿时一脸嫌弃, “你?你要报名?你可想好了,这仵作比赛,现场可全是尸体啊,你一个女娃娃,别到时候被吓哭了!” 旁观的百姓一阵哄笑,钟鱼倒是还好,但虞倩倩可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立马大刀阔斧的将腿横在桌子上,一脸怒气,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姑奶奶把你的牙都给牙都掰了!” 这一举动,顿时吓得众人不敢出声了,一时寂静,钟鱼站了出来说道,淡然的说道,“我到底有没有本事,大家到时候比赛场上一观便知。” 随后又直勾勾的看向那衙役,“我要报名!” 那衙役早就被虞倩倩给唬住了,此刻颤颤巍巍的拿出纸笔,说道,“报,报名在这签字画押,然后交二两银子就可以了,到,到日子凭牌子来参赛。” 二两?钟鱼的脑袋歪了一下,摸了摸荷包,里面只有一点散碎的铜板,她闹了个大红脸,然后悄悄的拽了拽虞倩倩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的问道, “倩姐姐,我出来着急,没带钱,你那有么,回去我还给你。” “不就是二两,小钱,不用还了!”虞倩倩十分阔气的伸手去拿自己的钱袋,结果上下左右一摸,俩人对视尴尬了,“那个,我也忘带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看着他们窃窃私语,那个衙役也是一脸尴尬,“要不,您回去取一下,反正这报名时间还长着呢!” 钟鱼一脸尴尬,准备跑路回去,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二两,我替她付了。” 钟鱼抬眼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锦奕,他依旧顶着那张不合时宜的脸,“怎么是你?” 锦奕笑着贴近钟鱼说道,“怎么,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这么就不见了,你都不想我?” 低哑的语调,尾部还打着旋,如果不是看着那张脸的话,应该会是挺让女子心动的一句话,可惜钟鱼不是普通女子。 而虞倩倩则是搓着胳膊一副恶心至极的表情问道,“小鱼儿,你认识他么?怎么说话流里流气的,比林鹤川还恶心人!” 锦奕笑容一僵,分出了一部分目光看向虞倩倩,眸光晦暗,一瞬间又恢复正常。 “这位就是大理寺赫赫有名的女捕头虞倩倩吧,久仰大名!” 虞倩倩轻咳一声,略微做作的甩了甩头发,“好说好说,你既然是小鱼儿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咳,多谢你的二两啊!” 钟鱼皱了皱眉,刚想解释,“他不是……” 却被锦奕抢先一步说道,“不用客气,区区二两而已,毕竟,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两字在他的嘴里像是反复酝酿了许久,眼含笑意的看着钟鱼。 钟鱼有些不自在,又转头想起了自家那个大醋坛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多谢锦兄出手相助,这二两银子,稍后我就还你,请跟我回大理寺稍等一下。” “好啊!”锦奕也不拒绝,笑着跟她回了大理寺,而此刻,薛棠正在书房,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 正在疑惑时,见钟鱼回来了,刚要叫住她,却见她身后一个非常讨厌的人也跟了进来。 薛棠一瞬就冷下了脸,“小鱼儿,他怎么会在这?” 钟鱼刚想解释,却被锦奕拦住,“薛大人,我跟小鱼儿多日不见,甚至想念,所以过来看看她,恰好,帮她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她便邀请我来大理寺坐坐。” 钟鱼急得一脑门的汗,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怎么到这家伙的嘴里变得这么暧昧呢? “不是,薛棠,你听我给你解释!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的!” 薛棠的脸都快黑成一块碳了,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小鱼儿,也是你配叫的?”薛棠从书房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锦奕,气势逼人! 锦奕从未被人用这种方式逼压过,觉得有些有趣,舔了舔嘴里的虎牙,然后上了台阶,与他面对面, “我看别人都这么叫她,你不是也这么叫她,那我,为何不能这么叫她,你说对吧,小鱼儿?” 钟鱼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了,“我觉得,锦兄还是称呼我为钟鱼为好!” 锦奕挑挑眉,面对薛棠的占有欲作祟,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只好答应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吃醋 钟鱼见薛棠眉头一挑又是要纷争的前奏,她赶忙拦下,说道,“锦兄,你且在这等会,我马上去给你拿银子。” “什么银子?”薛棠不善的问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钟鱼刚刚在告示那想要报名第一仵作,但荷包忘带了,我成人之美,替她付了账而已。” “总归就二两银子,我说不用给,可钟鱼非要还给我,让我在这里等她。”锦奕含笑着解释,事就是那些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似的。 薛棠黑着脸,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扔给了锦奕,然后又宣誓主权一般,搂着钟鱼的腰,“区区二两银子而已,多谢锦公子为我未过门的娘子解围。” “那荷包里一共有十两,都送给你了,就当是谢谢你的好意。等他日,我俩成婚之日,我定当给锦兄送上喜帖,你可一定要来啊!” 锦奕看着他的眼睛,有一丝丝的威胁,他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罢了,人我也看完了,钱也拿到了,钟鱼,我就先走了,等你去比赛的时候,我会去现场给你助威的!加油!”锦奕扬了扬荷包,意气风发的说道。 钟鱼点点头,“多谢锦兄好意!”还没等回头,就听见薛棠冷哼了一声,她赶紧把头扭了过来,不再看锦奕。 锦奕见状,嘲笑了他一番,然后自行离去了。待他走后,薛棠直勾勾的看着钟鱼,眼底的委屈都快溢出来。 “你去报名第一仵作的比赛,为何不跟我说?” 钟鱼哭笑不得,只能顺着毛解释道,“起初我也不知道,是倩姐姐拉着我去的,这不就,出门匆忙,想着去都去了。” “就直接报了名,也省的来回折腾,结果这荷包里根本没揣银子,想回来取,却正好碰到锦奕了。” 薛棠撇撇嘴,“怎么就这么巧,你这边刚一遇到麻烦,他就出现了。” 钟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估计就是凑巧了吧,你刚刚不是把银子都给人家了么,这事就了结了。” 薛棠直哼哼,“我那是不想你欠他的人情,那个锦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欠他的人情,将来指不定要还什么。” “那种危险的人,不是你能接近的,所以,我一直不让你靠近他,是怕你有危险。”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钟鱼安慰他说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以前这么爱吃醋啊!” 薛棠的脸涨得通红,喃喃道,“这还不是因为你!” 然后又报复性的狠狠的吻上钟鱼的唇,一番厮磨后,钟鱼的嘴都红通通的。 薛棠总算是舒心多了,然后抱着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处,细嗅她发间的芳香,“有时候我真想把你锁在屋子里,除了我,让谁都看不到你。” 钟鱼笑着说道,“那你岂不是还要准备个金屋子?金屋藏娇啊!” 薛棠撇撇嘴,“可以的话,我倒真想了,就怕你会恨我!” “别一天到晚的东想西想了,你身为大理寺卿,你难道忘了,大雍律例,私自以个人理由禁锢他人者,判八十棍,逐荒原么!”钟鱼故意逗他,摆出一脸严肃脸说道。 薛棠哑然,半晌后才说道,“所以,我也就是想想罢了,谁让我家小鱼儿那么招人惦记。” 钟鱼破功,笑出了声,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哄了哄他,这才把他给哄好了。 “对了,你刚刚说,你要参加京师第一仵作的比赛?” 钟鱼点点头,有些局促的说道,“我没事先跟你商量,你会不会怪我?” 薛棠摇了摇头,“怎么会,我知道你一直很热爱仵作这个行当,如今能有机会扬名,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而且我还知道,你一定会得第一的!” 钟鱼抿抿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就这么相信我啊!” “那当然!我的小鱼儿是最棒的!”薛棠不遗余力的夸赞她!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的时候,捕快来报,“大人,您家府上的小厮来报,说有贵客临门,侯爷招你回去。” 薛棠一敛笑意,冷淡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他在门口候着。” 然后转头对钟鱼说道,“我先回侯府一趟,你自己在屋里呆着,天快黑了,别出去了。” 钟鱼点点头,有些担忧的问道,“侯爷匆忙招你回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薛棠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回去看看,不是说有贵客么,也许就是父亲以前的好友而已,别瞎想了。” 离开大理寺后,薛棠直奔侯府,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那辆豪华的马车,琉璃镶顶,颇为眼熟,坠下的带子上刻着一个雍字。 薛棠敛下笑意,他已然知道是谁了。大雍乃国姓,除了陛下,整个京师就只有一位姓雍的。 他一进门,果然看见二王爷雍楠柏那胖乎乎的身材,笑眯眯的捧着茶杯跟他父亲在大厅交谈。 二王爷抬眼就看见了薛棠,开心的冲他招了招手,“呦,薛大人回来了,快,来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贵客临门 薛棠礼貌性的作揖回礼,“二王爷安。” 二王爷笑眯眯的说道,“不必多礼,贤侄快过来坐,我刚刚还在跟你父亲聊到你,说你聪慧机警,前途不可限量。” “这入职不过一年时间,就已经成为大理寺卿,此等晋升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啊!” 薛显不见喜悲,淡漠的说道,“王爷谬赞了,小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并不值得夸耀,免得他骄躁。” “父亲说的是,王爷抬举了!”薛棠又向父亲鞠了一躬,然后坐在下首的位置。 有下人为他送上了茶,他呷了一口,然后说道,“父亲,儿子竟不知您与二王爷竟是旧友?” 二王爷笑了笑,摸了摸肚子,然后说道,“嗐,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年,你还未出生时。” “你父亲在京师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左卫率使,掌管宫中所有禁卫,掌东宫兵仗,旗下精兵万人,那可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啊!威风的不得了呢!” 薛棠抬眼看了一眼父亲,只见他没有丝毫的动作,好似说的不是他一样,“我这做儿子的竟不知父亲从前有如此威风,真是儿子的榜样。”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算不得夸耀,一份职位罢了,在其位当其职,尽忠职守而已。况且,此事已然过了很多年了,如今翻出来,二王爷,您怕是要臊坏老臣这张老脸啊!” “哎,怎么能这么说,当年,这京师谁不知道你翩翩公子薛显啊,那名头大得很,那多少姑娘争的抢的要嫁给你。” “你薛家的门槛都不知踩坏多少回了,而且当初你与慕容姐姐郎才女貌,若不是……”二王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 “二王爷,慎言!”薛显猛地一撂茶杯,茶水四溅,那眼神竟是十分凌厉,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一举动倒是令下首的薛棠有些讶异,从来都只见他这老父亲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好像大火烧了整个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唯有在他母亲的坟前才流露出一点不舍的情绪,可如今,二王爷只不过提起了一个人,竟引得他如此大的反应,这叫他竟有些在意了。 “抱歉,王爷,老臣失态了。”薛显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外露,也不惊慌,反而慢吞吞的向二王爷告罪。 “嗐,无妨无妨,是本王口无遮拦了!”二王爷有些尴尬的说道。 场面一时有些冷场,薛棠毫不在意。而这时,二王爷依旧不屈不挠的说道, “其实,本王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来找你。慕容家在先皇后去世时便主动请缨去驻守皇陵。” “如今新皇登基,召了他们好几次,这次他们终于答应了,陛下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接应他们。” 薛显这时才抬了抬眼,“他们要回来了?” 二王爷点点头,“折子已经送到了,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薛显看了看茶杯上漂浮的茶叶,眼里晦暗不明,半晌后才说道,“臣知晓了,自当领旨,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二王爷这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么多年了,如今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薛显如同八十老翁,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模样,他也没点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对,都过去了。” 待二王爷离开后,只剩他们父子俩的时候,薛显放下茶杯,二人皆不言语,就这么静坐着,直到杯中茶凉。 “过几日,你且代为父去接应慕容一家吧,陛下那边,就说我病了,你是我儿子,代父职,理所应当。” 薛棠扯了扯嘴角,“我能问句为什么么?你们之间有恩怨,你不想见他们?”、 薛显罕见的迟疑了,半晌后,他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弯弯的月牙,说道,“没有为什么,你只管去便是。” 薛棠也没想他能说出什么答案,耸了耸肩,“儿子知晓了,这几日我会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等他们一到京师的范围内,我便出城去驿站迎接。” 说罢,起身作揖,“父亲若没有其他事吩咐,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就要离开的时候,薛显在后面喊道,“等等!” 薛棠疑惑的转身望了过去,薛显的眼睛里有着许多十分复杂的情绪,饶是他也看不透。 “你去接应时,记得态度端正些,别吊儿郎当的,要记得规矩,若是他们需要什么,尽可能的满足他们。” 这还是头一次,父亲让他对别人有规矩,这还真是够让人惊讶的了。 他挑了挑眉,见父亲没有再继续的意思,他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点了点头,“父亲遵嘱,儿子定当照办。”然后便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慕容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前因为年纪小,又母亲的问题,对于父亲这边的情况,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他竟不知道,他这平时闷不吭声的老父亲,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比如,他曾是宫中左卫率使,比如,二王爷和他的关系似乎毕竟亲密,还有那个慕容,慕容姐姐? 难道,父亲以前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红颜知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慕容往事 回到大理寺,钟鱼院子里的灯还未灭,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下,他想见她,但又觉得时辰有些晚了,正犹豫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 原是钟鱼在屋里,在屋外灯笼的照耀下,将他在屋外的身影映在了门上,这才让她发现了。 她打开门倚在门槛上,有些调笑的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来我门前做什么?” 薛棠看着烛光下的钟鱼,眉眼弯弯,霎时好看,他一下腾红了耳朵,有些磕巴的说道,“我,我就是来看看你睡没睡?既然没睡,我,我……” “我还没睡,你有何事?”钟鱼最愿意看薛棠这份害羞的样子,可惜他俩在一起之后,就鲜少能看见他这副样子,她略有惋惜的想到。 “这外面有点冷,我能不能进去说?”薛棠鼓起勇气说道。 钟鱼闻言有些讶异,随后又故意装作很羞涩的样子说道,“大人,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咱俩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薛棠当然知道,刚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脱口而出,如今也是臊了一张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然后说道, “我知道了,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抱歉了,你赶紧休息吧,我,我,我回去了。” 说罢,就准备落荒而逃,却被钟鱼给叫住了,“哎,大人等等!” 薛棠转身,然后就被钟鱼勾着腰间的带子给勾了进去,那一瞬间,薛棠感觉,那勾的不是他的腰带,而是他的魂儿啊! 走进去一看,钟鱼正在看解剖书,瞬间就想到她之前报名了京师第一仵作的比赛。 “大人,你人现在也进来了,说吧,找我什么事?”钟鱼戏谑的看着他。 薛棠轻咳了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晚上回来见你屋的灯还亮着,想着你还没睡,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那我有事问你,你今日回侯府如何,家里去的那位贵客是谁啊?”钟鱼话锋一转。 提到这事,薛棠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然后微凉的手心轻抚了上去,他心中微惊,然后感受着她的爱抚。 “我不喜欢你皱着眉头,总皱人都显老了。” 听见钟鱼像撒娇一样的抱怨,他忍不住将人抱了个满怀,然后将人放置在腿上,他亲昵的靠在她的颈窝处,像个安静的大狗狗一样,让人忍不住去怜惜他。 “今日登门的贵客是二王爷,我今日才知道,父亲与二王爷曾是旧友,而父亲在以前曾是宫中左卫率使,这些我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 察觉到怀中人有些失落的语气,钟鱼赶紧安抚他,“侯爷是侯爷,你是你,侯府是你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且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几件风光的事。” “况且这都是在你出生以前的事了,侯爷不说,可能是觉得这没有可炫耀的吧,而且我觉得,侯爷其实挺爱你的。” “真的,虽说他平日里都冷冰冰的,看起来对谁都挺漠然的,但是我能感觉的到,他很珍惜你这个儿子。” 薛棠听的有些动容,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父亲对他的用心,虽说自己因为母亲一直很排斥他这个父亲。 但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背后依旧仰仗的是侯府,不管他承认与否,小侯爷的这个身份就是他这个父亲给予他最大的靠山。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算了,不说这个了,过两天,我父亲让我去驿站接人。”薛棠有些恹恹的说道。 “接人?什么人还用得着侯府去接?”钟鱼疑惑的问道。 “是陛下的旨意,说让我父亲去接慕容家的人,慕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先皇后就是这个名字。” “但是我了解的不多,听二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我父亲跟这个慕容家似乎还颇有渊源,明日我得让林鹤川查查这个慕容家的来头。” 钟鱼是穿过来的,对于朝中这些人更是一团乱,她也不知道这慕容是何人,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今圣上就是先皇后所出吧,那慕容家岂不是就是陛下的外祖家?” 薛棠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坊间有传闻,说当今圣上并非皇室血脉,数十年前,先皇后突生意外,长子与先皇后陨落,腹中次子下落不明。” “而后过了几年,先皇从外面接回了一位皇子,就是现在的陛下,对外声称是先皇后的次子,大家众说纷纭。” “但先皇坚持立他为太子,而且先皇一生钟爱先皇后,除了先皇后所出二子外,并无其他子嗣,所以现在的陛下就顺利登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慕容往事2 “那这么说来,先皇还蛮痴情的嘛!那慕容皇后可真幸福,不过我倒觉得,陛下是身世存疑这件事纯粹是子虚乌有!” “你想啊,先皇那么厉害一个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钟鱼想了想,有些感慨的说道。 薛棠笑了笑,搂紧怀中的娇人儿,“你又没有见过陛下,怎么这么确定呢?” 钟鱼耸了耸鼻子,“就,直觉嘛!不过侯爷跟慕容家跟皇室之间有什么纠葛啊?你说会不会是侯爷年轻的时候,就跟你现在一样,风度翩翩。” “然后和慕容皇后有过一段情,但是慕容皇后进了宫,这段感情就无疾而终了!”钟鱼在脑海里编织了一场八点档情感大戏。 薛棠无奈的用头碰了碰她的头,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子,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虽然没见过那慕容皇后,但也知道先皇和先皇后琴瑟和鸣,绝不是能有第三者能插足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我相信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感情,虽然我对他颇有微词,但是他对我母亲的感情,我却从未怀疑过,所以,别乱猜啦!” 钟鱼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不应该拿薛棠的父亲开玩笑。 “好啦,我不说了,反正,你过两天去驿站接人,那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怎么,你不要准备考试了?”薛棠疑惑的问道。 “二十八日才开始考试,今个才五日,时间早着呢,反正大理寺有倩姐姐坐镇,我呆着也无聊。” “不如跟你出去见识见识,我也想看看当今圣上的外祖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嘛?”钟鱼搂着他的脖子,撒着娇。 薛棠被她磨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了,他勾起钟鱼的下巴,眼神如勾丝一般,“小美人儿,求人办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钟鱼憋笑道,“那薛郎君想要些什么呢?” 薛棠眸光一暗,喉结涌动,哑声道,“自然是你。”说罢,一吻覆上。 房间寂静,唯有蜡烛燃烧的声音,耳鬓厮磨,一吻完毕,钟鱼脸红红的,身子瘫软在他的怀里,嘴角扯出一条银线,被人悄然的抹去。 二人皆是动情时,薛棠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此撩拨,实在难捱,他匆忙将钟鱼抱到床上,而后背对而站,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回头, “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大理寺无事,我带你上街吃早点去,嗯,我,我先走了!” 说罢,便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似的。钟鱼将头埋在被子里,整个人都要羞死了。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薛棠如约来敲钟鱼的门,二人去了东街的早食铺子,这大雍早起之人遍地都是。 所以这早食铺子也是最挣钱的行当之一,一大早,摆摊人高声吆喝着,十分有烟火气。 而他们刚一坐定,林鹤川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一坐到位置上,便喊道,“老板,来一碗浆子,再来一块胡饼!” 浆子先上来,林鹤川也顾不上烫,喝一大口,压了压肚子,而后舒坦了,看着一旁的薛棠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一大早,本少爷都还没睡醒呢,你就派人从被窝里把我给叫起来了,然后,我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您感情倒好,起一大早,叫我来吃早点啊!” “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川,你也应该学会早起了,不然,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将来如何找媳妇啊?”薛棠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林鹤川气的咬了一大口胡饼,饼还没咽下去就开始说话,喷了满桌子的渣子,“放屁,本少爷的身体好的很,健康的不得了!” 薛棠皱了皱眉头,看着满桌子的渣子,顿时失了胃口,他横瞥了一眼,林鹤川立马老实了,用手捂住嘴,闭口不言。 钟鱼看着这俩人一见面就跟耍宝似的,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 半晌后,薛棠将筷子一放,蹙着眉冷淡的说道,“说正事。慕容家要回来了,陛下让我父亲去接应,但我父亲让我去,我想知道慕容家的信息,包括跟我父亲的关系。” “就这事?”林鹤川有些惊讶,然后又说道,“这个简单啊,这我都能告诉你,慕容文彦是陛下的外祖,也就是先皇后的父亲,也是侯爷和先皇的老师。” “嗯,换句话说,就是你父亲跟先皇后还有先皇是青梅竹马,以前,慕容先生有意将他女儿许配给你父亲。” “但不知道为什么侯爷娶了柳家的长女,也就是你嫡母,然后慕容先生的女儿就成了皇后。” 薛棠闻言蹙了蹙眉,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照你这么说,侯爷之前是喜欢他那位青梅竹马的?” 林鹤川有些迟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最后在他的威压下,他只能如实说道, “其实吧,这上一辈的事,我是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老爹知道啊,说当初这件事闹的京师沸沸扬扬的,大家都知道,侯爷是喜欢先皇后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慕容往事3 钟鱼躲在一旁,惊得嘴里的胡饼都忘了咀嚼了,这万万没想到,这侯爷跟先皇后果然是有一段情啊! 薛棠的脸色十分难看,手指也蜷缩握成了拳头,“继续。” 林鹤川知道他心情不好,此刻也有些小心翼翼,“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这可都说了,棠棠,你这还想听啥啊?” “那先皇后,叫什么名字?” “额,好像是慕容海棠。”钟鱼一听这名字眼睛都睁大了,慕容海棠,海棠哎! 薛棠感觉整个世界都争鸣了,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噤了声,他恍惚间好像见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名唤海棠,此生唯爱海棠,父亲钟爱一生的海棠,此海棠非彼海棠。 “棠棠,棠棠,薛棠,你可别吓我啊!” 就连钟鱼都紧紧的靠在薛棠的身边,手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半晌后,薛棠渐渐回过神来,“我没事。” “嗐,兄弟,你快吓死我了,就当我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再说了,这都是坊间瞎传的。” “你也知道,这东西吧,真假参半,你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当真啊!”林鹤川此时也慌了,都怪自己嘴快了,总是胡说八道的。 “无碍,我没事,我先回去了,钟鱼,走吧!” 林鹤川看着薛棠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钟鱼一直很担心他,“大人,你没事吧,我觉得林鹤川那个人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那也都是从外面听来的风言风语,不一定是真的。而且侯爷对夫人的感情是真的呀,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别不说话啊!” 薛棠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把话都说完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了,难道你要我承认,我父亲爱的其实不是我的母亲。” “而是另一个与我母亲相仿的女子,因为得不到,所以把我的母亲当成了一个替身?” 钟鱼抿抿嘴,“既然你这么怀疑,你不如直接去问侯爷,与其听别人说三道四,不如听你父亲的。” 薛棠的样子着实有点像被人抛弃的大狗狗,样子十分低落,又显得十分无助。 钟鱼心疼的抱住他,“大人,别这样,你还有我啊,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别不开心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薛棠乖顺的窝在她的怀里,感受她给予自己的温暖,“好。” 可还没等到薛棠去质问侯爷的时候,慕容一家已然进到京师城外的管辖区,不日就要到达驿站了,他必须现在立刻的前往驿站接应,此事也只能回来再说了。 钟鱼赶忙给他收拾东西,一行人连夜出了城,好在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驿站,一行人在此驻扎。 钟鱼也出来望风,这京郊外她还是头一次来此,这里空气清新吗,人烟稀少,地势开阔,她实在喜欢。 薛棠从身后出来,为她加了一件披风,“京郊不必城内,这里风紧,仔细着凉了,这里可不好看大夫啊!”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们得在这驿站待多久啊?”钟鱼仰着头问道。 “大概还需要一天左右,他们进了官道之后,最快也得要半天,我听说随行归来的还有女眷。” “他们应该乘坐得到是马车,所以路程上应该会更慢一点,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就能看见他们了。”薛棠耐心的解释道。 钟鱼点了点头,而薛棠还有事情要忙,不能时时刻刻看顾她,她也理解,便自己回到屋里去,省得让大人担心。 薛棠也不知道和接应的人在弄些什么,到了晚上都还没有见到人影,不过他早就吩咐好驿站的人,一日三餐都给钟鱼准备好了,晚上还可以泡个澡。 到了半夜,薛棠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钟鱼闻声打开了门,俩人相对无言,而后薛棠默契的去了她的屋子里。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钟鱼坐在床沿询问道。 “官道上有匪患,我跟着官府的人一起去剿匪了,这慕容一家马上回来了,将那些匪类收拾一下,免得惊扰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那你没有受伤吧!”钟鱼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出力的都是他们,我就是跟着跑了跑腿,别担心,等明日接到了人,咱们就可以回去了。”薛棠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钟鱼顺从的点点头,然后薛棠怕耽误她休息,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钟鱼还未从睡梦中清醒时,便听到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好像是慕容家的马车。 她匆匆洗漱穿衣后,然后匆匆忙忙的下了楼,正好一头撞在了楼下薛棠的背上。 “怎么莽莽撞撞的,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钟鱼一抬眼就落入一个温柔的眼眸中。 而后像突然惊醒一般,急急的拽住他的衣袖,“我听到马车声了,是不是慕容一家他们到了?” 薛棠点点头说道,“他们是到了,不过运送行礼的车先到的,他们在后面那辆马车上,也快了。” 第一百三十章 慕容一家子 听到人还没来,钟鱼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算太迟,自己总算没有失礼。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说你的不是。”薛棠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钟鱼撇撇嘴,“话是那么说,但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那慕容文彦不是侯爷的老师么,咱们还是要懂得礼数的,你出门前,侯爷不是还特意叮嘱你了么!” 听到她提到侯爷,薛棠的眼里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知道,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这时,屋外的人来报,“大人,慕容先生到了。” 薛棠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接应。”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对钟鱼说道,“走吧,一起去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慕容先生。”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剑眉星目,十分高大,他下来后,将马车内的女眷戒了下来,想来,这位就是慕容先生的儿子,慕容海洛,这车里的就是他的夫人吧! 而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的那位应该就是慕容海洛的独子,慕容俊浩。那最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应该就是慕容文彦老先生了。 薛棠立马迎了上去,“慕容老先生,在下奉陛下和家父之命,特来此迎接先生回来,还请老先生暂且居于驿站休息,但休整好后,我们再行出发。” 慕容文彦隔着门帘有些沙哑的问道,“你家父是何人?” 薛棠保持着微躬的姿势,不卑不亢的说道,“家父正是永城侯薛显。” 帘子内沉默了一会,半晌后,又问道,“你是嫡子薛暮?” 薛棠顿了一下,而后解释道,“兄长已故,在下乃永城侯次子薛棠。” “哪个棠?”帘内之人突然急切的问道。 薛棠本不想回答这个,但因里面做的是个老人,他压下心中怒气,照旧解释道,“海棠的棠,家母名唤海棠,故而取之尾字。” 此言一出,慕容家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那慕容俊浩到底是沉不住气,嘲讽的说道, “哼,此海棠非比海棠,纵使起了个一模一样的名字,也断然比不过我姑姑万分之一的风采!” “慕容俊浩,你放肆!”慕容海洛立马出声呵斥道,然后又向薛棠赔礼,“小儿言语冒犯,还请大人宽恕,我代小儿给你赔罪了!” 薛棠低沉着脸,看着这一家,略有些讽刺, “不知慕容先生有什么可赔罪的,先皇后的风采,我等确实只能望其项背,只不过,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与先皇后有云泥之别,大可不必相提并论。” 慕容俊浩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母亲给拉住,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个脸色确实难看的紧。 这时,马车上传来一阵咳嗽声,慕容海洛赶紧迎了上去,紧张的询问道,“父亲,您的身体如何?可还坚持的住?” “我无碍,咳咳咳。”帘内艰难的传出一阵沙哑的声音。 薛棠蹙着眉问道,“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慕容海洛叹了口气,这才全盘托出,“其实我们此次回京师,主要是因为我父亲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我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好的大夫,我想着回京可以让御医来帮忙看看,至少能让父亲不那么难受。” “我父亲脾气执拗,当初妹妹死后,他坚持要举家离开京师,这次,也是我死活给劝回来的,要不然,他是不会再踏入京师半步的。” 薛棠沉默了一会,看着慕容海洛的鬓边也生了白发,一看就是忧思过重。 “先生不必多虑,京师名医众多,能人居多,老先生的病定能有办法医治。” “希望如此吧!”慕容海洛忧愁的望着马车。 钟鱼见场面都控制住了,便笑盈盈的站出来说道,“大家舟车劳顿,想必都累了,还请如驿站休息吧!” 众人皆是赞同,而后,慕容海洛去马车上接老先生下车,薛棠在下面也帮着托一点,省得摔到老人家。 而一掀帘子,慕容文彦一眼就看见马车下的薛棠,瞳孔一缩,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道,“海棠?是你么?你回来看我了是么?” 薛棠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先皇后,慕容海棠。 他好脾气的解释道,“老先生,在下名曰薛棠,是永城侯次子,并不认识先皇后。” 可谁知老先生却执拗的摇了摇头,老泪纵横,“不可能,这双眼睛,我决不会认错,海棠,你就是我的海棠啊!” 马车上,扶着老先生的慕容海洛十分尴尬,他抱歉的对薛棠说道,“我父亲患有痴呆症,时常言辞颠倒,将旁人认错成我妹妹,薛大人,实在抱歉了!” 薛棠摇摇头,“无碍,老先生的病确实有些严重,看来,我们须得尽快回京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毒 但结果并没有如他们所设想,正午的时候,慕容老先生突发恶疾,还没等出发,就已然倒在了驿站里。 慕容海洛着急的去找大夫,但驿站地处空旷,鲜有人烟,唯一一个近的地方,除了京师,就是一个小村落了,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大夫。 薛棠安抚了一下有些暴走的慕容一家人,“慕容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我已经派人前往京师和村落,确保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如果老先生有什么常备的药,先给他吃上吧!” 慕容海洛此刻红着眼睛,手足无措的,只能听薛棠的安排不住的点点头,而他的儿子慕容俊浩是个急脾气,说什么都要自己去找大夫,谁都拦不住。 真是越急越添乱,薛棠冷着脸,挡住了他的去路,慕容俊浩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骂道, “姓薛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祖父如今危在旦夕,你只派了两个小兵去请大夫,万一这路上耽搁了,你付的了责任么!” “慕容公子,我敬你的祖父是慕容老先生,一再对你礼让有加,可你偏偏要自讨苦吃,我且问你,你出生到现在,来到京师么?” “既没有来过,何以认的这边的路,我看没安好心的是你吧,别到时候大夫没找到,我还得分出兵力去找失踪的你!”薛棠嘲讽的看着慕容俊浩,眼里无一不是鄙夷。 慕容俊浩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一脸愤恨的别过头,不再言语。 而这时,在一旁帮忙的钟鱼却察觉出不对劲,那老先生的嘴有点发黑。她来到薛棠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大人,我看慕容老先生不像是生病,反倒有点像中毒!” 声音不大,但谁让旁边站了个慕容俊浩,只见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什么?我祖父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好家伙,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慕容海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道,“薛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薛棠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他选择相信钟鱼,“小鱼儿,你可会解毒?” 钟鱼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不是医者,不会解毒,但是我可以催吐试试,如果毒没中多久,可以催吐吐出来。” 薛棠点点头,然后冲慕容海洛说道,“这位是我大理寺的仵作,可以先帮老先生催吐,毒素吐出来,也能为老先生抢下一些时间等待大夫,我去找下毒之人。” 慕容俊浩满脸的不信任,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他爹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冲钟鱼作揖道,“那麻烦钟姑娘了!” 钟鱼点点头,半分没敢耽搁,直接说道,“我需要盐水,很多的盐水,两勺盐兑两碗水,要开水!要快!” 慕容海洛赶紧招呼人去烧开水,好在驿站里一直都烧有备用开水,加上盐,很快就送过来了。 钟鱼将老先生扶起,撬开嘴,将盐水灌了进去,一碗接着一碗,众人看的都心惊胆战,而钟鱼却面色冷静,“再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灌了多少碗盐水,老先生的肚子如皮球一般鼓了起来,最后,老先生终于承受不住,趴在床边,吐了出来,好在钟鱼眼疾手快,将盆端了过来。 老先生吐了许久,几乎将腹中物都吐了出来,这呕吐物里除了一些粘稠的吃食,还有一些黑色的东西,还在蠕动,就像是虫子。 众人都没眼看了,生怕看一眼就呕出来。但钟鱼却不怕这些,拿过来一条小木棍,翻着看了看,确定就是虫子,毒很可能就来源于这虫子身上。 老先生瘫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人也清醒了过来,钟鱼赶忙问道,“老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轻松了不少,我这是怎么了?”老先生颤颤巍巍的说道。 “老先生,您是中毒了,不过现在没事了,等一下大夫来了,再好好给您看看。”钟鱼温和的说道。 老先生点点头,然后一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而钟鱼则是见状退了出去,慕容海洛追了出去,激动的鞠躬说道,“姑娘的大恩,我慕容家必结草衔环相报!” 钟鱼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慕容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我也是随手而已,能救下老先生实属运气。” “而且这个毒是什么暂且不知道呢,毒性如何也不知,这身体里肯定还有毒素存在吗,这一切还是要等大夫来了再仔细看看。”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不然也不知我父亲能不能撑到大夫来!”说着又是鞠了一躬。 钟鱼躲闪不及,只能干巴巴的受了,不过看着一个年纪都能当自己父亲的长辈给自己行礼,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折寿啊! 这时,有兵来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慕容海洛大喜过望,钟鱼见状赶紧说道,“快去看看老先生吧!” 慕容海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奔回屋,钟鱼舒了口气,她准备去寻薛棠,也不知道他找到下毒之人没有,估计人早都跑了吧,她有些担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蛊虫 钟鱼正要去找薛棠时,恰好遇到薛棠回来,她赶紧跑过去,“大人,怎么样,找到人了么?” 薛棠点点头,然后说道,“先不说这个,慕容老先生怎么样?大夫到了么?” 钟鱼继而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用盐水灌了好几碗下去,总算把老先生给催吐了,吐出的呕吐物里面有黑色的虫子。” “我怀疑那虫子自身有毒,刚刚大夫已经到了,我还没去,想着先来看看你这边需不需要帮忙。” 薛棠了解后,便拉着钟鱼一块去了慕容老先生的屋子,此时,大夫正在把脉,屋子里寂静无声。 半晌后,大夫收手,一旁站着得慕容海洛赶紧问道,“大夫,我父亲怎么样了?” “令堂乃是中毒之兆,幸亏毒源已经排出,剩下的余毒不足为虑,但令堂体内发虚,似是中毒已久,身体都被掏空了。” “我待会给他开几副祛毒的方子还有补气血的,照着吃几天看看,毒容易解,但内虚却是不易,这可是多年落下的病根。” 大夫是京师药堂坐席的,曾是御医署的御医,刚退下来不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慕容海洛更是不可置信,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大夫,我父亲他还有痴呆之症,这段时日,一直体虚无力,现下连自己行走都费力了,还时常会把旁人认错,这可能医治?” 大夫捋着胡子,发出以疑惑的声音,“咦,可我刚刚把令堂的脉,虽然气虚无力,脉象薄弱,但,并不是痴呆之症啊。” “不过将旁人认错,确实是痴呆症的症状之一,但若是中毒,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海洛的身子都一颤,差点跌落在地,幸亏夫人在旁,含泪扶住了他的身子,这才没有让他倒下去。 这时,钟鱼突然想起刚刚那个黑色的虫子,便站出来说道,“慕容先生,刚刚老先生吐得呕吐物可还在?” 慕容海洛这才醍醐灌顶,忙把刚刚的盆子拿出来,“大夫,你快看看,这里有黑色的虫子,能否看出是什么毒?” 大夫医者仁心,纵然呕吐物的气味有点难掩,但他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那个虫子,然后又取来木棍,将虫子放置在阳光下,这黑色的虫子似乎怕光,没一会就死了。 大夫有些严肃的捋了捋胡子,说道,“此虫,老夫也是头一次见,不过,却是略有耳闻,这毒虫乃是西域所出,大雍朝内并无踪迹,此毒罕见啊!” “这虫为子母蛊虫,子母虫不相容,放在一起必死无疑,而且令堂的身体内虚损耗严重。” “想必之前这肚子就有母虫的存在,如今子虫又进去,还好及时将子虫拿出来了,差一点点,令堂就救不回来了。” 慕容海洛一阵后怕,眼圈微红,这早已为人父的男人在此刻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一旁的慕容俊浩也是红了眼圈,他们没想到,离开京师这么久,竟没发现老先生竟早已中了毒。 薛棠站在一侧,看着昏睡的老先生,骨瘦如柴,他心下不忍,问道,“大夫,如今子虫已死,母虫在体内可有危害?需不要把那个虫再引出来?”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正常来说,子虫死亡,单个的母虫无法存活,而且母虫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 “但老先生的身体内虚严重,这确实是从未见过,也许是吃了什么东西,和这母虫相辅相成,才导致身体受损。” 慕容海洛一听,忙说道,“我父亲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吃饭什么的大家也都是一起吃的,难不成是吃食有问题?” 大夫沉思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时,薛棠突然想到了一点,问道,“慕容先生,老先生的痴呆之症是何时开始出现的,你们何曾去看病抓药?” 慕容海洛的夫人闻此,泪眼婆娑的说道,“父亲的病是从去年冬天开始的,起初只是偶尔眼花耳鸣,便请了镇上药堂里最好的大夫,开了一些药,刚开始是有效的。” “但渐渐的就没什么效果了,那大夫说是这个病难治,且是老年常见病,治标不治本,后来父亲越发的严重了,我和海洛才想着要不回京师看看。” 薛棠琢磨了一下,而后问道,“那敢问夫人,老先生所吃的药可还有剩余,拿来给这位大夫看看?” “实不相瞒,我们想着没几天就能到京师了,就没有看那么多的药,昨日那副便是最后一副了,不过药渣还在。” 大夫赶忙说道,“药渣也行,劳烦夫人去取一下了。” 夫人点点头,然后招呼身边伺候的婢女去取来药渣,这位大夫所看的病无数,分辨药渣自然不在话下,闻了几个后,便皱起眉头,还一脸的气愤, “这是何人所开药方,简直是胡闹!虽说痴呆症,入药可以用生鹿角,桃仁,柏子仁辛润通络,可这位老先生的身体本就体虚,这种药材他虚不受补。” “他应该用四物汤,黄芪桂枝等补气养血,才能固本培元,生鹿角乃大热之物,西域母虫最喜欢热物,这不是变得法的用身体做养料给母虫补营养嘛!”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启程回京 慕容海洛气的当时都要晕过去了,而慕容俊浩也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分分钟把那个庸医给抓来扒皮抽筋拆骨。 “去年冬天就开始一直吃药,老先生一直吃了一整年,难怪身子越发虚弱,病情越发严重,不知之前那位大夫是何人所介绍的,想必你们之前应该不知晓这个人吧?” 薛棠一针见血,问出问题所在。慕容海洛的夫人抹了抹眼泪,然后想了想,犹豫的说道, “我们让管家去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管家给带回来的,我们也并没有怀疑,之后去开药,那家店确实是全镇最大的药房。”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也是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你们口中这位管家刚刚我在后门找到了他,他身上背着包裹,疑似潜逃,更重要的是,他死了。” 薛棠拍了两下手,“把尸体带上来。” 管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还留出黑色的血迹,胸口被是一大块被血染红的血迹。 慕容一家皆是读书人,见到这种场面还有些微微发憷,尤其是慕容海洛的夫人,更是从没有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此刻都有些忍不住想吐了。 可薛棠才不管他们,唤来钟鱼,“小鱼儿,你且看看这具尸体。” 钟鱼点点头,按照她仵作的习性,先看伤口,再看四肢五官,及一些细微之处,然后再看外面的衣服和包裹,最后,总结出一套结论。 “死者,年三十左右,中年男性,身高三尺五六左右,死因为胸口中刀,刀伤,且刀上有毒,伤口为致命伤,几乎是必死无疑,刀上有毒,是确保万无一失。” “左手食指与大拇指上沾有米粥的痕迹,包裹和衣服里,都有金银珠宝,且没有丢失,说明凶手不为财。” 钟鱼的分析极具条理性,一番结论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前因后果。 这个管家先是在米粥里给慕容文彦下毒,然后担心被人发现准备跑路,却被来杀人灭口的杀手正好撞上,直接一刀毙命! 慕容海洛红着眼,恶狠狠的看着支架上的管家,不禁老泪纵横的怒吼道,“我自问我慕容家待他不薄,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害我父亲。而且我们一家早就远离官场远离京师,为何幕后之人依旧要痛下杀手,连一个八旬老人都不放过!” 这一家子老老小小顿时委屈的哭作一团,哭泣声传入薛棠的耳中,他不禁揉了揉头,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这后面这么多的事,实在难办。 “慕容先生,夫人,你们且听我一言,如今哭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你们回京的消息。” “且已经对你们开始动手了,那便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如今抓紧时间回到京师,面见圣上,将这里的一切秉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薛棠苦口婆心的劝慰着,这一帮,老的病,儿子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孙子倒是有骨气,可惜是有勇无谋,是个傻的,一家子没一个能堪当大用的。 “大夫,您看老先生的身体可还能撑到我们回京?”薛棠转头问向大夫。 大夫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这里具京师也不过半日的路程,不颠簸,仔细照料应该无碍。” 薛棠点点头,然后说道,“那劳烦大夫陪我们回去了,这一路上麻烦大夫多加照料,等到京师之后,自有厚赏!” “那便多谢大人了!”大夫微微躬身,告谢薛棠。 随后,薛棠转身对慕容家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抓紧上路吧,大家都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他们自是不敢有什么异议,他们回京师本就是为了慕容老先生的身体,如今知道真相,自然得先紧着治好老先生的身体。 就这样,大家开始忙碌了起来,而钟鱼悄悄把薛棠拽到了一边,小声的询问道,“大人,你除了这具尸体,真的没有再见到别的了?” 薛棠瞥了她一眼,然后捏了捏她脸庞的肉肉,说道,“其实还听到了点别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钟鱼的脸被他搓揉捏,很快就红通通的了,她恼怒的拍了一下他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然后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还想瞒着我,你心里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所以,你是瞒不住我的,赶紧,抓紧交代,饶你一命!” 薛棠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钟鱼的脑门,“机灵鬼!其实我去的时候那管家还没死呢,我听过他跟那个人的谈话。” “不过,就后边一小段,还没等我出现,他就是死了,那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派人去追,却一无所获。” “你听到什么?”钟鱼好奇的询问道。 “其实,说的倒不重要,无非就是,他知道的太多了,是奉主子的命令来取你性命的,只是说话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是个女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宫 女子?钟鱼心里一跳,是不是又冒出来一个跟轻烟一样的狠角色? “你听出来是谁了么?” 薛棠诚实的摇了摇头,“只是听着有些耳熟,但是着实想不起,也许哪天遇上了,就能想起来了。” 钟鱼点了点头,觉得言之有理,而后看着慕容家的人进进出出的,半晌后,钟鱼开口问道,“你觉得慕容老先生还会好么?给他下毒的跟轻烟燕昭风他们是一伙的么?” “我觉得问题不大,如果能把身体养回来的话,不过慕容老先生毕竟年岁已大,至于下毒之人,我想应该是一伙的。”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证据,而且慕容家和陛下,和我们薛家,这个关系有些复杂,尽量少趟这趟浑水吧!” 薛棠眼帘轻掀,露出清明的眼睛,好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能说。 过了一会,慕容俊浩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冲薛棠说道,“我父亲让我来叫你,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薛棠点点头,“有劳了,这就走吧!” “等一下!”薛棠刚要走,就被慕容俊浩给叫住了,他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男人,虽说不上五大三粗,但也是也是七尺男儿。 此刻涨红了脸,慢吞吞的说道,“祖父的事,多谢你们,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薛大人见谅,不要往心里去。” 说罢还行了一个标准的谢礼,薛棠眉头一挑,看来,这个慕容俊浩也并非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莽人,倒是有些令人惊讶。 薛棠回了个礼,“慕容公子,你我同年而生,不必多礼,慕容老先生的事也只是举手之劳,至于你刚刚说的话,薛某早就不记得了。” 薛棠的淡漠如枫,以礼相待倒是让慕容俊浩松了口气,看来这薛棠还是很懂礼的,都说开了之后,他可谓是舒坦极了,说话也没有那么顾忌了。 “薛兄,都说京师富庶,我这年纪还小就跟着父亲母亲去了乡镇,这从未来过京师,不知这京师是不是如话本上所言,人很多,东西也很多,来往的客商什么的?” 薛棠见他放松了下来,也轻笑了一声,本就没打算跟这个愣头青真闹的太僵,如今他自己倒是把这台阶给留下了,自己也就顺坡下好了。 “其实,京师与旁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更热闹一些,若是俊浩你有兴趣的话,等回到京师,我可以带你去逛逛。” “这过几日便是七夕节了,到时候,京师会很热闹,一些姑娘们也会出门,你也可以多看看。” 慕容俊浩被他的话打趣的脸都红了,他可没说要去七夕节那看姑娘啊! 二人边说边往马车那边走,然后随着一声蹄鸣,一行人就往京师的方向驶去。 半日的路程,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清晨城门开启的时候回到了京师,慕容海洛掀开帘子,看着京师城门上的牌匾,一时有些感慨,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到京师啊!” 一旁的夫人在紧紧挨着他,眼眶微红,当初她嫁给慕容海洛,一直到她离开,她的娘家人都不在了,如今回到京师,仿佛故地重游。 “相公,你放心,这次咱们回来了,就不走了,安心把父亲的病治好才最要紧,眼下,俊浩的年纪也不小了,若能在京师扎下根,将来也好说亲事。” 慕容海洛点点头,搂着夫人,心中充满了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马车驶入京师,薛棠将他们一家安置在京师最大的云似来客栈,为他们安排好房间后,然后对慕容海洛说道, “慕容先生,你们先休整一下,等一会,我便安排你们进宫面圣。” 慕容海洛点点头,“有劳薛大人了。” 安顿好,慕容海洛本来要自己进宫的,但慕容文彦突然醒了,说什么也要亲自进宫,慕容海洛又是个极孝顺的,见制止不了,只能带着全家一起去了。 薛棠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赶着马车将钟鱼送回了大理寺, “小鱼儿,我先送慕容先生一家进宫,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跟着我折腾一路了,这眼睛下面都青了。”薛棠有些心疼的抚摸了一下钟鱼的眼下。 钟鱼知道他心疼自己,也没有多言阻拦,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嘱咐道,“那大人早些回来。” 薛棠点点头,二人在大理寺门口的对话,都让坐在马车前头的慕容俊浩听得一清二楚,酸的他表情都狰狞了。 一早就在驿站看出来他俩不对劲了,可没想到,这回来了,还你侬我侬的,让人看了心生妒忌,也不知道他这什么时候能有个心上人,温香暖玉,黏黏糊糊的。 薛棠靠着陛下的手谕将马车赶进了皇宫,陛下一早就收到了薛棠的消息,知道慕容老先生身体不适,但仍旧坚持进宫。 所以早早的就将御医署的御医都叫了过来,就为了等一会人到了,给他外祖父看病。 马车行至殿前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只能步行,慕容文彦被儿子慕容海洛搀扶着,一步一步踏上这通往金殿的台阶。 一步一脚印,只见老者眼中坚毅,以前上金殿面圣的场景,恍若隔世。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先皇后画卷 雍锦奕坐在龙椅上,听说外祖已经登上台阶了,他顾忌外祖的身体,赶忙出来迎接,能让皇帝亲自来迎接的,除了镇国大将军,也就是至亲才有此殊荣了。 雍锦奕这边刚一露了面,慕容文彦便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草民,叩见陛下,陛下,晚安!” 这腿还没挨到地上,雍锦奕赶忙派人去扶,然后嘴里还说道,“外祖,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更何况您这身体不适,不必行此大礼啊!” 可慕容文彦是个古板又倔强的老头,只见他坚定的摇摇头,说道,“礼不可废,您是九五之尊,尔等不过一介草民,该拜,该拜!” 说着就让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一并叩拜,雍锦奕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拦,他知晓他外祖的性子,说一不二的,纵使他是皇帝也不好硬拦。 等这一家人都拜完后,慕容文彦进了金殿,雍锦奕赶忙让人赐座,然后又让御医上前,“之前听说外祖身体不适,朕便让御医署的人候着了,仔细着身子。” 慕容文彦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现下也不推脱了,便从容的坐下让那些御医为自己把脉,一趟下来,御医们已知晓个七七八八了, “回禀陛下,慕容老先生的身体内虚已久,且身体里还有一些少量毒素,排出去就好,就是身子亏空的厉害,养身子可能得需些时日。” 雍锦奕蹙着眉,手指不自觉的扣着龙椅,一下一下的,而站在下面一侧的薛棠,看着这一幕,心中有异,这个动作他可是太熟悉了。 自己有时候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做出这种动作,有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也是钟鱼后来的时候告诉他的。 而这个时候,他竟然看见当今陛下做出了跟他一样的举动,这心里着实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外祖的身体竟然亏空的如此厉害,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对一老人动手!”雍锦奕气的猛拍了一下龙椅。 而反观慕容文彦,则是一脸淡然,“陛下息怒,草民的身子自己清楚,如今毒素已清,还能苟活于世,已经是老天眷顾,如此便好。” “草民这一趟回京师,也是听说陛下荣登大宝,特来庆贺,海洛,将东西取出来。” 慕容海洛从他们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一卷画卷,展开后,竟是一幅美人图,雍锦奕看见画面色一变,立马就站了起来。 “这是……” 慕容文彦带着眷恋的目光拂过有些泛黄的画卷,“这是先皇后,这幅画是早些年,宫中的画师给她画的。” “先帝将它赐予了我,放在我这已经很多年了,如今,她的儿子已经登基了,这幅画也该物归原主了!” 薛棠抬眼看了看,他从未见过先皇后,只是听人说起过他的美貌。如今看见画卷才知所言非虚,画中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双桃花眼,言笑晏晏,等等! 薛棠目光一凌,那双眼睛可真是十分的眼熟了,虽说他小时候对于母亲的样貌早已记不清楚了。 但她那双含情的眼睛,他记了很多年,与这画中美人一般,只是母亲的眼中多了份忧愁,不及画中人幸福。 他微微蹙了蹙眉,侯府从未有过母亲的画卷,似乎以前有过,但好像都被父亲因睹物思人给烧了,但母亲的样貌似乎与这画中人不同,难道,真是巧合? 母亲名唤海棠,先皇后叫慕容海棠,母亲与先皇后都是一双桃花眼,他的手指微微蜷曲。 他看向陛下,陛下的长相也是十分俊美,只是却不是很像画中人,只能说有个三分而已,可能更多的随了先帝吧! 而雍锦奕此刻的心情也是波澜不已,他一直都被人诟病不是先皇后亲生的孩子。 而如今外祖亲自拿着母后的画像归来,这也无形中为他正了身份,他就是先皇后所出,堂堂正正的嫡出子嗣。 他大喜过望,接过画卷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朕早些年只在父皇的寝宫中见过一次母后的画像,父皇仙逝后,朕便将画卷随他一同葬于皇陵了,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到母后的样貌。” “外公大恩,朕,无以为报,自今日起,您便是大雍的雍国侯,不论品阶,除朕外,皆以跪礼相迎!” 此言一出,就连薛棠都震惊不已,大雍以品阶定亲疏,封外祖为侯爵,这并不意外。 只是,不论品阶以跪礼相迎,这可是表明除了皇帝外,他就是最大的,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慕容文彦是什么人,他可是当过先帝的老师,又是先皇后的亲生父亲,对此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见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草民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年岁已高,只想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恕草民不能接受封侯。” 雍锦奕也没想到这老头竟如此坚决,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既然外公执意,朕也不好强求。” “这样吧,慕容家的府邸朕一直保留着,如今你们回来了,就归还于你们,至于舅舅和俊浩如今也没有傍身之处,依朕看不如入翰林苑如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官职 这下慕容文彦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轻飘飘的问道,“不知陛下要给我儿和孙子安排什么职位?” 其实这句话着实有些越矩了,但雍锦奕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多想,反而笑着说道, “朕想给舅舅安排翰林学士的位置,至于俊浩,他年纪尚轻,不如侍读学士如何?” 薛棠心里想道,慕容一家刚回京师,便得了品阶这么高一官儿,若是朝廷中其他人知道,怕是会心中不满,惹出事端。 而慕容文彦皱了皱眉说道,“草民以为不好。” 雍锦奕以为他是觉得品阶太低,现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但还是压下心中不满,问道,“那外祖以为如何才是好?” “草民逾越,感念陛下眷顾我慕容家的大恩,只是我儿从未涉及过官场,如今陛下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怕是会辜负陛下所托,不如让他去做侍读学士吧。” “也好叫他多学习一下,至于我那孙子,孙儿顽劣,若不好好磨磨他的性子,以后恐生大祸,为陛下惹来麻烦,所以,就让去做编修就好了,修身养性。” 这番话可是说到了薛棠的心坎上,也不由的高看了一眼这位慕容老先生,果然能当帝师的人果真不是一般人,此等远见和胸襟绝非常人能及。 雍锦奕自然也是想到了,他一时间有些沉默,看来他这位外公果然不是一般人。 “既然外公这么说了,朕也不好拂了,只是舅舅和俊浩当以为何?” 慕容海洛和慕容俊浩当即跪了下来,“陛下,我父亲所言极是,陛下还想想着草民一家,实在是草民的福分,如今这样的安排已然是陛下恩赐了,我等日后定尽心尽力!” 雍锦奕满意的点点头,“好!不愧是姓慕容的,我大雍有你们,才是真的大幸!” 这边陛下和慕容一家聊得火热,薛棠根本插不进话,或者也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想掺和这事,陛下也一时把他给忘了。 这话快到尾声了,雍锦奕这才注意到一旁快成隐形人的薛棠,他想着晾了人家那么久,着实也不太好,便轻咳了一声,问道, “薛爱卿,听说永城侯病了,可严重?可要御医署的人去看看?” “多谢陛下惦念,父亲身子不适是小毛病,这几日下了好几场大雪,许是感染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薛棠微微躬身说道。 天知道,他那父亲什么毛病,估计此刻正在家喝着茶看着雪景呢,哪来的毛病! “那就好,此次你护送有功,薛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嗯?”雍锦奕的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声音,倒是别具一格。 他的眼中有几分戏谑,而薛棠却是看不懂,他只能谨慎的说道,“能替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别无所求。” 雍锦奕眉头一挑,“哦?你既然这么说,那朕便赏你五千两黄金,正好民间正在举办第一仵作的比赛。” “此事交由你来打理,务必要选出大雍第一仵作来见朕,莫要叫朕失望啊!” 薛棠暗暗的蹙了下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坦然接旨,“臣薛棠,必不负陛下信任。” 雍锦奕看到一旁的慕容文彦略带疲惫之色,深知他身体不适,便借口自己要休息,就让薛棠将他们都送回慕容家,还吩咐他让他好生照料。 薛棠带着慕容一家人坐上来时的马车,一路来到慕容府,府上有些萧条,因为多年不曾有人打理过。 但慕容文彦依旧老泪纵横,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轻拂过慕容府的大门,猛地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入眼的虽是一片破败,但皆是旧景怀念。 慕容海洛一边扶着父亲,一边红着眼眶,还时不时的用袖子擦拭自己不小心流下的眼泪,半晌后,薛棠见他们的情绪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老先生,这慕容府多年不住人,需要好好打理一下,稍后我会派人去人牙子那买几个丫鬟仆人,供你们驱使。” “至于客栈里存放的行礼,就让俊浩与我同去,让他架着马车带回来就好。” 慕容文彦沧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便多谢薛大人了,这一路奔波麻烦你了!”说着还要给他作揖,薛棠瞪大了眼睛,赶紧拦下了, “先生这可是折煞我了,您是长辈,又是家父的老师,为你鞍前马后,是应该的。” 慕容文彦听他提到了薛显,沉默了一会,继而说道,“既如此,老夫便领你这个情,你可否回去告诉你的父亲,就说老夫有要事,想见他一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上门拜访 次日一早,慕容一家回到京师的消息就传到了大街小巷,而慕容海洛成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的消息一下就席卷了整个朝堂。 有不少人纷纷向陛下上书,请他收回成命,但都被拒绝,所以慕容一家在陛下的庇佑下,总算在京师立稳了脚跟。 当初慕容文彦做帝师时,那张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如今慕容家卷土重来,不少官员都人人自危,派人给慕容府送帖子送礼物。 一时间,慕容家的府邸成为了京师最炙手可热的地方,连门槛都被踏破了。 薛棠抽了时间回了一趟侯府,薛显一如既往的在屋里呆着,侍弄四季梅花,看起来倒是颇有些闲情雅致。 “父亲。”薛棠微微作揖行礼,薛显正扎在树下翻土,连头都没顾得上回,“棠儿,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慕容老先生已经被接回慕容府了,陛下封了爵位,但他不肯要,反倒是他的儿子和孙子现下都是翰林院的侍读和编修了。” “老先生的身体派御医看过了,毒素清除后,再多花几年调养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薛棠尽可能长话短说的将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薛显沉默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 而后又说道,“此事你做的不错,陛下可有怀疑?” “没有,我跟陛下说,你身体有疾,这几日怕是要委屈父亲勤找些大夫来府上了。” 薛显点点头,“知道了。” “对了,慕容老先生托我给您带句话,他想见你一面,说有要事要找你,还有这个,说你见了,一定会去。”说着,薛棠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的光泽在阳光下的晃了薛显的眼睛,他睁大了眼睛,此刻也顾不上他翻了半道的土,直接就跑了过来,手上还沾着泥土,一把拿到手里,眼中尽是怀念。 半晌后,薛显有些颓然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拜访老师,不过要过几日,我,我得整理一下。” 薛棠不懂他们上一辈的这些个恩恩怨怨,也不想懂,既然话带到了,他便要离开了,临走前,他突然想到那卷美人图,他冷不丁问道,“父亲,慕容老先生除了一儿一女,还可有别的女儿?又或是什么亲戚之类的?” 薛显蹙了蹙眉,有些茫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没有,老师一生只与师母孕育了一儿一女,从未听说还有其他亲戚。” 薛棠眸色深沉,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然后点点头就离开了。 过了几日,薛显与薛棠二人带着三四箱的礼物,敲开了慕容府的大门,慕容海洛亲自来接应他们。 “显哥!”慕容海洛看到薛显很是高兴,称呼也是很亲密,薛显点点头,略带羞涩的问道,“老师呢?” “父亲在里面等着你呢!显哥,这些年不见,你可还好?”慕容海洛很是激动的问道。 “我挺好的,闲时种种花晒晒太阳,蛮不错的,倒是你们,离京师数年,怕是过的不舒心吧!”薛显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说道。 慕容海洛的眸色暗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嗐,说那些干嘛,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都回来了么!” 薛显一边点头,一边跟着他往大厅走去。“是,都过去了。” 而后他看见大厅中央端坐着老者,蓦然噤声,而后鼻头一酸,掀开衣袍扑通一声在门外便跪了下去,“老师,不孝徒儿叩拜老师!” 薛显如今也是两鬓斑白,而过而立之年,但面对自己的老师,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敬意和亲昵。 “显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可是还在怪我?”老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话里还有着一丝叹息。 “徒儿不曾怪过老师,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薛显低垂着眼,淡淡的说道。 慕容文彦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个徒弟的秉性,他哪里是不怨了,这分明就是在怨,执拗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罢了,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老师!”薛显抬脚就要进去,忽然想起身后的薛棠,嘱咐道,“棠儿,我去跟老师叙叙旧,你且在府上待一会。” 薛棠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薛显跟着慕容文彦去了后堂。他想走又不能走,百无聊赖的,这时看见慕容俊浩回来了,一见到薛棠,眼睛都亮了, “薛兄,你怎么会来?” 薛棠指了指大厅说道,“我父亲来拜访慕容老先生,让我在这等他出来,倒是你,这多日不见,你在翰林院呆的如何啊?” 一提到这事,慕容俊浩的脸登时便拉了下来,“嗐,别提了,翰林院那帮老古董,知道我是塞进去的,一个劲的指使我干活,还把好几年前的老文书翻出去。” “破的都不成样子了,让我重新编撰,气死了!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把我安排到那!” 薛棠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容老先生这可谓是良苦用心啊,你这性子急躁,在翰林院受那些老古董们折磨不是正好能磨磨你这性子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密谈 慕容俊浩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薛兄,你快别打趣我了,那翰林院可真不是人待的地,不过也是真的磨人。” “那帮子老古董,年纪一个比一个大,就说话声稍微大那么点,他们一个个的就瞪着大眼睛捂着胸口,一副随时都能过去的模样。” 薛棠笑了笑,面对慕容俊浩的赤诚,他还是挺乐见其成的。“若是你真的不想呆在翰林院,不妨多做些事情,让陛下注意到你,往上升一升。”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那翰林院就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慕容俊浩叹了口气说道。 薛棠捻了捻手指,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意有所指的说道,“过一段时间,京师就要举办第一仵作的比赛,陛下将此事交于我来处理,你若无事,可以来帮我!” 慕容俊浩眼睛一亮,他早就听说,薛棠是京师的大理寺卿,短短一年时间就从少丞变少卿,连破数个大案。 最后当上了这个寺卿,能力超群,若是能跟着他,去大理寺的话,也不失为一个美差啊! “好啊!薛兄,反正翰林院也没什么事,到时候我就去帮你!” 薛棠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这时他父亲和慕容老先生从里屋出来了,两个人的眼圈都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薛棠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两个老头在里面说话,说着说着就抱头痛哭的场景,这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实在有些吓人了。 这时他走到二人的面前,慕容文彦突然眼睛锃亮的看着自己,目光炯炯,如同一匹饿狼看到了香喷喷的肉骨头似的,薛棠被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慕容文彦也知自己有些激动了,轻咳一声,有些尴尬,这时薛显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棠儿,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大理寺么,你且先去吧,我自己回侯府。” 薛棠狐疑的看了看他,明知自己要去大理寺,刚刚可是他自己说让自己等他的,现在就赶自己回去,这是什么情况,就进去这么一会,父亲和慕容老爷子都傻了?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他面上不显,微微躬身说道,“是,父亲。” 抬脚刚想要走,突然想起怀里还有东西,便将胸口的玉佩拿了出来,双手奉上,“老先生,这是你那日交予晚辈的玉佩,如今父亲如约而来,这个玉佩就完璧归赵了!” 慕容文彦眷恋的看了一眼这玉佩,而后温柔的说道,“既是交予你,便是与你有缘,断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你且收着吧,仔细保存着就好。” 薛棠心里一团疑云,也不知道自家老父亲跟人家说啥了,如今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就连这种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玉佩都送给他了,难不成是想认他做干孙子? 薛棠在心里一顿胡思乱想,但脸色依旧笑呵呵的说道,“既如此,晚辈便不推辞了,多谢老先生赐玉佩。” 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也不好当面驳了老先生的面子,只能暂且收下了,就当欠老头一个人情好了,将来他那孙子若是真的入了大理寺,自己多照顾他点吧! 等薛棠离开后,薛显一脸复杂的看着慕容文彦,“老师,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也希望老师可以保密,我自是相信老师的人品,只是这件事关乎到棠儿,我不得不……” “你放心,我做了你一辈子的老师,这点道理我会不懂,更何况,他是……” 慕容文彦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此刻尽显了老人的颓废,他佝偻着背,背对着他,沧桑的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这岁数大了,需要休息了。” 薛显恭敬的作揖说道,“徒儿不打扰老师休息了,先行告退了。” 薛显离开后,慕容文彦站在窗台,看着天边风起云涌,喃喃道,“这京师的天就要变了啊!” 薛棠回到大理寺后,虞倩倩正要出门巡街,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薛棠,然后问道,“这几天都没见你露过面,这大理寺卿是不是要换人了?” “我要下台,第一个被换的就是你!”薛棠白了她一眼,丝毫不给她面子。 而后又问道,“小鱼儿呢?这两天她怎么样?” 虞倩倩抱着肩膀,靠在门上,懒懒散散的说道, “小鱼儿回来后就睡了半天,这几天也一直都在大理寺呆着,研究停尸房里那些没下葬的尸体,这不是那个第一仵作的比赛快到了么,估计是在为那个做准备吧!” 薛棠点点头,正要抬脚离开,就见虞倩倩眼睛一亮,然后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薛棠回头一看,沈容白正站在街角那笑着跟她招手。 薛棠眉头一皱,看着那俩人亲亲密密的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暗自摇了摇头,而后走进大理寺,钟鱼正在停尸房解剖无人认领的尸体,模样专注,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当她把肠子什么的拿出来的时候,薛棠终于忍不住,呕了一声,这才惊动了醉心沉迷解剖的钟鱼。 “大人,你怎么来了,你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吱声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邀约七夕 薛棠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听到钟鱼关切的声音,他虚弱的吱了一声。 弄得钟鱼哭笑不得,然后好不容易将人扶了出去,见他脸色惨白,也是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 “让你躲在一旁也不说话,活该,大人,你现在好歹也是大理寺卿,尸体的肠子而已,你也被吓到吐,万一被你那些手下看见了,岂不是要在背后嘲笑你?” 薛腾哼哼唧唧的转身抱住钟鱼,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刚吐的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尸体我惯是不会怕的,你知道的,我最怕那些黏黏腻腻的东西,好鱼儿,反正只有你看见了,你不说我不说,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哦?一向铁面无私的大人这是要贿赂我么?”钟鱼故意说道。 薛棠慵懒的点点头,“对,就是贿赂你,堵住你这张嘴。” “那大人你可得拿出你的诚意来!”钟鱼仰着下巴故作高傲的说道。 随后,薛棠的气息包裹了她,他的吻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唇上,转瞬即逝,而后又像不满足一样,又亲了两下, “小鱼儿觉得这个诚意如何?若是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多来些!” 钟鱼被他亲的面红耳赤,使劲的推他的胸膛,“大人这哪是贿赂我,你明明就是监守自盗,大人也学会轻薄良家女子了!” 薛棠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轻声道,“我只轻薄你。” 这烈日当头的,大门四敞大开,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钟鱼抵不过他脸皮厚,挣扎了几下,总算是摆脱了他的怀抱,捂着耳朵,红着脸, “大人这是属狗了么,竟也学会咬人了,阿黄都比你强!” 薛棠有些委屈的看着她,而后用手指拉了拉她的衣袖,“好了,别生气了,明日七夕,想不想上街去看看?” “京师可是热闹的很呢,还有猜灯谜活动,还可以放河灯,还可以听戏,更重要的事,很多平日见不到的小吃,那日都会出来摆摊。” 钟鱼竖着耳朵听着,每听到一个眼睛就亮一分,薛棠可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了。 薛棠一边观察着钟鱼的表情,一边慢慢的将人又拉到了自己怀里,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禁锢的动弹不得了。 钟鱼故作深沉,沉吟了片刻,最终“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约我的份上,那便跟你出去看看吧!” “好嘞,钟鱼小姐!小的一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保你明晚记忆深刻!”薛棠得了便宜又卖乖,又开始俏皮上了。 二人黏糊了一会,钟鱼又开始去倒腾停尸房那些尸体了,看的薛棠都不忍心了,想着等哪天把那些无人认领的无名尸都找空地处理了,省的钟鱼天天去祸害他们。 当然这些想法,钟鱼都不知道,否则,她一定会翻着白眼怒斥薛棠他不懂生物科学! 薛棠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堆下来的杂务,一直处理到深夜,才将将完成,坐在椅子上一下午,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熄了烛光后发现,停尸房的烛火居然还亮着,他走了进去,钟鱼已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要说她的心还真大,在这么阴冷的地方都能睡着。 薛棠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吹灭烛火,又将她抱回了她的屋里,仔细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薛棠心下一动,轻轻吻在了她的额间,“好梦,小鱼儿。”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钟鱼从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出来,她恍惚间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停尸房验尸呢,下一秒困意袭来,没撑住就在桌子上睡着了,难不成是大人把她带回来的? 打开房门,大人居然不在大理寺内,虞倩倩更是一脸荡漾,问及缘由,她还有些羞涩,“今天不是七夕么,容白他约我晚上去放河灯,还可以去猜灯谜。” 钟鱼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虞倩倩又有些犯愁的说道, “小鱼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买衣服啊,我这平日里都是劲装打扮,这也没穿过什么衣裙之类的,也没个姑娘样,你说,容白会不会嫌弃我啊?” 这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患得患失的,钟鱼安慰的说道, “今天是七夕节,可以换换衣服,毕竟倩姐姐平日里都是一个打扮,看也看腻了,今日不妨穿一个不一样的,惊艳一下他们!” 虞倩倩觉得言之有理,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今个七夕,你家大人薛棠不会没约你吧?” 钟鱼脸颊微红,然后说道,“他也约我晚上去逛七夕庙会。” 虞倩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还拉长了声调,惹得钟鱼一大早脸就开始红。 第一百四十章 乞巧节 夜里,华灯初上,七夕节又称为乞巧节,每逢这日,未婚配的女子便可正大光明的出来逛庙会,参加女红技能的比赛,得到第一名,还有来自宫里的奖励呢。 虽比不上花灯节的热闹,也比不上上元节的繁华,但七夕依旧在百姓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有很多夫人会专门在这种时候出来,来为自家的公子来相看心灵手巧的姑娘,等七夕结束后,便可以上门提亲,而一般这种节日,男子出来的倒是较为少了些。 钟鱼新买了一套襦裙,此刻梳妆打扮好,深呼了一口气,打开房门,薛棠就站在树下仰望月亮,听到门响的声音,他一转头。 屋檐下,女子鹅黄配白色的襦裙,陪着淡色薄烟纱,肩如削成,腰如约素,微红的脸颊,眼含春水,口脂桃红,头上斜插着一根垂着流苏的珠钗,靥比花娇。 薛棠一时有些看呆了,钟鱼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薛棠今日穿着乃是一席绣着绿竹的白色长衫,腰上还系着一块款式古朴的玉佩,头带冠珠,看起来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两人站在一起,好似穿了情侣装一般,半晌后,薛棠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眼里的惊艳,而后说道,“今日,小鱼儿甚美。” “你,你也是,很好看!不,大人一直都很好看!”两个人磕磕绊绊的,互相吹捧。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最后,还是薛棠打破困境,主动拉起她的手,“今夜,城中比较热闹,我带你去看看,人多,拉着点,别走丢了。” 钟鱼红着脸,点点头,然后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这外面果然如他所言,十分的热闹,多是一些女子在外面走动,脸上有的还带着面纱。 这时,钟鱼看见一群姑娘围坐在一起,她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瞅,薛棠觉得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向她解释道, “她们这是在比赛,穿针乞巧,姑娘们围坐一团,以五彩丝线穿针,速度快者为巧者,会有奖励的。” 钟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薛棠笑着向她解释了乞巧节的一些风俗,原来七夕又叫女儿节,是姑娘们穿针乞巧,祈愿祷福的日子,也是检验姑娘们女红本事的一个节日。 这时,薛棠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小鱼儿的荷包绣的如何了,今日可是乞巧节,这各家姑娘的手艺你也都看见了,不知小鱼儿的女红如何啊?” 其实他就是口头上吓唬吓唬她,压根就没想过让钟鱼给他绣荷包,因为他知道钟鱼那双手,你让她开肠破肚轻而易举,可你要让她穿针引线,怕是比上天入地都困难。 提到这个,钟鱼的表情果然是别别扭扭的,正当薛棠准备说辞时,钟鱼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丑东西,勉强看,大概能看出来是一个口袋。 只见钟鱼脸红红的小声说道,“我不会女红,这是我第一次绣荷包,还特意去问了倩姐姐,但是她也不会。” “所以我们俩去请教三娘,勉强做了出来,就是丑了点,但还是实用的,你,你别嫌弃。” 此刻薛棠的心就好像被温水煮化了一般,软的不像样,他那日只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料她竟然当了真。 这几日看见她如此繁忙,竟然还挤出时间给他做荷包,这份感情,真叫人感动。 “小鱼儿,你知我现在在想什么么?”薛棠拥她入怀,在她的耳畔轻声道。 “想,想什么?”钟鱼被他的怀抱禁锢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真想,在这就吻你,让他们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薛棠的声音越发的低哑深沉,就如同暗夜里潜伏的猛兽,沾到了一点血腥味,就忍不住就要凶性大发。 钟鱼被吓得脸色一白,她可没忘,眼下是在大雍,他们正站在东街口的街市上,旁边都是人,人来人往。 他现在抱着她就已经引来很多人的目光和小声交谈了,若是薛棠真的当众吻她,怕是不出一夜,他们两个的大名就得传遍整个大雍了! “你,你,你,大人你冷静点,这人这么多,不好吧!”钟鱼怕他想不开,赶紧劝阻着,生怕他一激动就搞出大新闻来,毕竟他的身份那么特殊。 薛棠轻笑着,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愉悦感,“小鱼儿,你可是怕了?” 钟鱼垂下眼帘,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眼下也就放心了,无奈的说道, “我自然是怕的,毕竟您可是小侯爷,又是大理寺卿,您丢了面子不说,明个一早,估计整个京师都能知道您的壮举了!” 薛棠松开她,钟鱼也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和掩盖不住的笑意,她看着他高兴,自己也莫名的有点开心,“就这么高兴?” 薛棠眉头一挑,“当然,毕竟除了我母亲,没人再送过亲手做的东西给我,小鱼儿,我很高兴,现在我觉得我是整个京师最幸福的男人。” 说着,就要将钟鱼做的那个丑不拉几的荷包挂在腰上,还把玉佩装了进去,钟鱼一看,赶忙拦住, “哎,你别装玉佩啊,那么贵重,我那个荷包太丑了,而且万一质量不好,摔到地上,又或是带子送了,丢了,那多心疼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遇刺 但薛棠却执意如此,“你做的荷包独一无二,配上这玉佩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值得,以后我就天天把他带上身上。” 钟鱼脸一热,犹豫着说道,“这样不好吧,要是你一定要带的话,别说是我做的,行么?” 薛棠张着一口大白牙,咧着嘴说道,“你觉得呢?” 钟鱼颓废的低下小脑袋,罢了罢了,左右都送给他了,就随便他拿出去显摆吧,不就是丢点脸嘛!习惯就好! “大人,这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咱们还是快走吧!”钟鱼最后还是拉不下那张脸陪他一起站那丢人。 薛棠知她脸皮薄,自己今日确实是有些激动了,轻咳一声,然后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杂耍,不过更多的还是女儿家的东西,尤其是河灯,最受欢迎。 姑娘们围在河边,抛出自己的河灯,然后用特制的银针放在水面上,河灯照着银针,在月光下,成花鸟云兽影,也算得上乞巧节的一大风俗之一了。 他们还看见了求子的夫人,还有晒书的女子,晒书一般都是早上,不过乞巧节晚上借着月光晒书。 可以彰显自己的才学,一般只有才女和富庶人家才会如此行为,一般姑娘是不会做的。 再就是拜魁星的读书人,相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文事,想求取功名的文人墨客特别崇敬魁星,所以一定在七夕这天祭拜,祈求他保佑自己考运亨通。 不过一般拜魁星都是白天,晚上人就相对少了一点,毕竟晚上可是女子的主场,太多的男性,未出阁的姑娘们会不自在,就算是大雍民风开放,但依旧有一些家族会禁锢女子的出行。 而这些事,钟鱼都是从薛棠的口中得知的,不得不说,薛棠真的很聪明,拥有广袤的见识和博学,最重要的是有合适的三观。 钟鱼在一旁的摊子看到了虞倩倩和沈容白,她惊呼一声,薛棠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到了别处。 钟鱼小心翼翼的说道,“倩姐姐这是已经跟沈公子在一起了么?” 薛棠看了他们一眼,这时,虞倩倩的手里拿出了一个跟钟鱼做的那个荷包有的一拼的鬼东西,递给了沈容白。 离得有些远,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好像沈容白并没有接受,虞倩倩的表情有些失落。 “我看不太像,那个沈容白无论是家世地位,哪一点都被配不起虞倩倩,他们没可能。”薛棠一双慧眼躲在暗处早已将一切都看的分明。 但钟鱼却是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为那个沈容白据理力争,“看什么家世地位啊,两个人相爱不是应该更重要么!” “我看沈公子挺好的,为人知书达理,想必之前也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也能是家道中落才跑去说书的,那倩姐姐的母亲不也是读书人嘛!” 看见钟鱼那么为沈容白说话,薛棠的心里有些吃味,“虞倩倩的母亲是读书人,但你可知,她的母亲当初可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虞倩倩家世复杂,虞老立于朝堂这么多年,那是有原因的,你看沈容白那小子,虽然看着文绉绉,知书达理的。” “可他撑不起虞家那个摊子,要是真叫他们在一起,说句难听的,万一有一天,虞家遭难,这小子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钟鱼想了想,其实薛棠说的也对,这看人不能只看对方的优点和长处,也要看看他的弊端。 这个沈容白看着很好,但就是看着缺少一股气,唉,罢了,这两个人的事他们一个两个的外人怎么说得清。 “算了,我们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往回走吧,有点累了,我看前面他们也快散了。” 薛棠知道她这个小鱼儿一向想的比较多,此刻估计也是玩累了,便拉着她往回走。 可就在往回走的路上,房梁上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引起了一阵骚动,钟鱼也不幸与薛棠分开。 那几个黑衣人是冲着薛棠来着,只见明晃晃的剑直直的朝他刺了过来,薛棠赶紧闪避,待长剑逼近,薛棠抓起路边的一个摊子上的砍刀,咣咣两下对上,二人皆退了一步。 黑衣人穷追不舍,薛棠持砍刀相持,但很快就抵挡不住,这时,他看见钟鱼一脸担忧的跑向自己,而她的身侧就是一个黑衣人。 他眼眸紧缩,大喊道,“小鱼儿!” 说罢一脚踢翻一直压制他的黑衣人,朝钟鱼的方向跑来,一刀砍死了那个正要对钟鱼下手的黑衣人。 “小鱼儿,你没事吧!”薛棠紧张的上下打量着钟鱼,钟鱼急忙表示,“我没事,你放心,咱们快走吧!” 薛棠点点头,正欲离开时,前面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薛棠猩红着眼睛举起手中的砍刀,而后便听身后人惊呼一声。 有个黑衣人使得是个长鞭,一鞭子就扯住了钟鱼的手臂,薛棠解决完那边,便一刀劈向长鞭,鞭子及时收回,而后薛棠要带钟鱼走时。 钟鱼突然睁大了眼睛抱住了他,挡在了他的身侧,而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长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受伤 薛棠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长啸一声,满眼悲伤,他一刀一个,杀的毫无章法,但他自己也没讨到便宜,身上全是伤口。 薛棠杀红了眼,一刀砍在了那个使长鞭的胳膊上,这时,林鹤川带着人匆匆赶来,“少爷,小侯爷他们在那!” 林鹤川急急忙忙跑过来,抽出剑就要与那黑衣人一决生死,可为首那黑衣人见他过来了,吹了个古怪的哨子,便匆忙逃走了! 林鹤川派了一小队人去追,而他自己则是去查看薛棠的伤势,薛棠早已神志不清,但还是用带血的手,紧抓着林鹤川的衣袖不放,断断续续的说道,“救,救,小鱼儿,快,快!” 说完便晕了过去,林鹤川急的满嘴起燎泡,赶紧招呼人,将钟鱼和薛棠都抬回林家,又招呼人赶紧去请大夫。 钟鱼受的是剑伤,好在剑上没毒,也不是处在心脏那种边缘位置,捡回了一条命,处理好伤口后,伤口不再流血,之后便好好养着就好。 薛棠那边大大小小的伤,伤口不大,但挺多的,都不是什么致命伤,敷敷药就好了。 主要是他刚刚急火攻心,差点这血就止不住了,这么多的伤口,止不住血,可是很危险的,好在最后都稳住了。 林鹤川见二人都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突然一拍大腿,暗道糟糕,“快,你们快去牡丹楼看看牡丹姑娘回去了没?” 原来,今日他约了牡丹出来游玩,这一路上都挺好的,谁知突然出现一帮黑衣人,把人群都冲散了,牡丹也跟他分开了,他四下寻找不见踪迹。 这时,有小厮来报说在前面看见一帮黑衣人对薛棠动手,他赶紧叫人跟他一块去救人,这不,才有了刚刚的一面,差一点,就出大事了。 “少爷,刚刚牡丹楼的婢女来报,说牡丹姑娘已经平安回去了,让她来送信,让你不要担心!” 林鹤川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可折腾死他了,好在有惊无险,兄弟无大碍,兄弟的心上人也没事,自己的心上人也没事,幸好幸好! “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去伺候钟鱼,再找两个小厮,看着薛棠这屋,这半夜若是有什么动静,也好及时禀告。” “勤换点帕子什么的,免得他们半夜发热起来,再伤口感染就遭了!”林鹤川细心嘱咐着。 夜里,钟鱼果然发了热,幸亏林鹤川没让大夫走,而是留在了府上,这才及时退烧,免了伤口感染的可能。 而这一大早,薛棠猛地睁开了眼睛,喊道,“小鱼儿!” 一头的冷汗,这身上的亵衣都湿透了,他慌乱的四下寻找钟鱼的身影,见他身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陈设有点眼熟。 而屋外的小厮一听到他的喊叫声就知道薛棠醒了,赶忙去通知了林鹤川。 林鹤川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赶来,一来就看见他这好兄弟不顾自己的伤口就要下床,他赶紧上前摁住了, “我说棠棠,你就不能老实一会,你这身上还有伤呢!你不要命了啊!” 薛棠一看见林鹤川,赶紧抓住他的肩膀,眼里全是血丝,“钟鱼呢?她人怎么样了?” 林鹤川有意吓唬他,“死了!” 薛棠面如死灰,颓然的倒在床边,而后说时迟那时快就要撞墙,林鹤川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抱住了薛棠的身体,没想到,这受了伤还这么有劲,差点就没压制住他。 林鹤川不敢再吓唬他了,赶紧扯着脖子喊道,“她没死,没死,在你隔壁躺着呢!人好好的!这大夫都给看了!” 薛棠狐疑的看着他,眼睛充满了不信任,“当真?” 林鹤川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千真万确,她那一剑好在没伤到心脉,伤口虽深,但剑上没毒,止住血就没事。” “昨天晚上已经都处理好了,就是现在人还没醒,大夫说,大概再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 薛棠顿时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都怪你,没事瞎说什么!” “我哪知道,你这家伙还同生共死的!”林鹤川自知理亏,躲到一旁小声的哔哔。 “我要见她!”林鹤川立马站了起来,“不行,大夫说了,你的伤虽没有钟鱼的严重,但伤口居多,一时半会不能动,你得躺在床上静养!” 薛棠皱了皱眉,“我就看她一眼,我看见她无事也就放心了!” 林鹤川蹙着眉,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还是不能动,大夫说了你得静养,不过,你若想看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怀疑的种子 薛棠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说,林鹤川站在他的床头想了想,然后招来了下人,指着他床头的那面墙说道,“找个人,把这面墙给我打个窗户出来。” 下人被吓得都不敢动了,半晌后,颤颤巍巍的指着那面墙说道,“少爷,你是说这面么?” 林鹤川不耐烦的糊了他一脑袋,“废话,不是这面,难道是茅房么!” 随后又转头对薛棠说道,“反正你不能动,在这开出一个镂空的窗户,你们两个伤患就隔着这玩意,彼此看看得了。” “哦对了,侯府来信了,我已经告诉侯爷你的情况了,你现在先在我府上养病,大理寺那边给你递了告假,应该没问题,你就安心在我这休息两天吧!” 薛棠垂下眼帘,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失态,“谢了,小川。” “嗐,咱俩谁跟谁,不用跟我客气,你就安心住这,我这什么都有,这些个下人随你使唤,若又不听话的奴仆,你直接跟我说,我就把他们发卖了!” 林鹤川很随意的说道,而他身后的下人们被他吓得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生怕让公子注意到自己。 薛棠笑了笑,却不小心扯到了脖颈处的伤口,嘶了一声,林鹤川赶忙让人扶他躺下了,一边还碎碎念,“都说了,你这伤口太多了,平日里就躺着就好了,别乱动了!” “好了,我知道了,林鹤川,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的!”薛棠好笑的对他说道。 林鹤川撇撇嘴,满脸不乐意的说道,“你当我愿意啊!要不是你受伤了,谁管你啊!” “为了搬救兵救你,我昨日都没管我家牡丹,害我家牡丹一个人回去的,她肯定生气了,不行,我一会得去看看她去!” 提到牡丹,薛棠的眼眸暗了下来,他昨夜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是他总是有股直觉,那个牡丹不简单。 他担忧的看着林鹤川,而林鹤川彼时还兴高采烈的吩咐下人,让准备好吃的玩的,等一会要去给牡丹送去。 林鹤川对牡丹一往情深,若真是自己猜错了,倒还好,只是,若是那牡丹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到时候,他这兄弟可怎么办啊? “小川,既然你等会要去看牡丹,不如多关心关心她,昨天那么乱,万一伤到可就不好了。”薛棠话里有话,林鹤川听得直皱眉头。 往日,薛棠虽看不上自己喜欢牡丹,但从来不会多问,但别提主动让自己去关心她,这今日突如其来的问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改性子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家牡丹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林鹤川状似没心没肺的笑道。 薛棠却直勾勾的看着他,二人的情绪有些变化,林鹤川不耐烦的将下人都轰了出去,两个人对视。 薛棠沉默了一会,而后说道,“昨夜,我划伤了一个黑衣人的胳膊,刀口应该很深,就算包扎好,一时半会也不会好,她的身形很像牡丹。” 林鹤川听得直蹙眉,而后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怀疑牡丹?兄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昨天夜里磕坏脑子了!牡丹就是一个弱女子,她连刀都扛不动,你说她来杀你?” 薛棠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不会信,他耐下性子说道,“原先我也不信,但是轻烟的事情让我开始怀疑他,轻烟和牡丹一直不对付,这你也知道。” “当初毒胭脂的事情闹的那么大,轻烟的范围却只有牡丹楼,按理说,轻烟为幕后的主子办事,就算他们有生意竞争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恨意,除非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且轻烟死的时候,是被鞭子勒死的,京郊驿站,杀死慕容家管家的也是个用鞭子的女人,而昨夜,刺杀我的领头人就是一个用鞭子的女人。” “而且之前竹公子的时候,我们也是去问了他,才知道有徐彦君这个人,但也是因为她,使整个案情都倾向于凶手就是徐彦君,而忽略了竹公子!这些种种,你告诉我,难道都只是巧合?” 薛棠的义正言辞让林鹤川沉默了,让他仍旧不相信,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不敢相信,“我觉得你肯定是搞错了,难道就不能真的是巧合么?” “牡丹人很好,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下到几岁的孩童,都很有善心,待人温柔,从不与人红脸。” “你看我三番四次的去纠缠她,我知道她不喜我,但仍旧对我以礼相待,这样一个好的人,我不相信她是杀手!” 面对林鹤川的自我欺骗,薛棠在心里叹了口气,软了语气,“这样吧,你等会不是要去看她么,不如就看她愿不愿意见你,神情自不自然。” “又或者观察一下她肩膀处有没有什么伤口,若我说的她都没有,那我就承认,一切都是我猜错了,我亲自向她道歉!可如果她是,林鹤川,你必须听我的!” 林鹤川抿着嘴,一看就是在生气,但一面是自己的好兄弟,一面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真的难以抉择,半晌后,他妥协了,“好,就依你说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试探 这头,林鹤川抱着一股子气去了牡丹楼,一进门就嚷嚷的要见牡丹,老鸨一见这个煞星又来了,苦笑着上去接待。 “哎呦,林公子,您今个来的可真早,这牡丹啊,昨日受了惊吓,现在还在楼上躺着呢,估计晚上都露不了面了,您看,要不您过几日再来?”、 林鹤川心里揣着事,此刻再一听牡丹不能见自己,又想到刚刚薛棠那斩钉截铁的话,他眉宇间染上一股戾气, “你让开,我今日非要见到牡丹不可,我若见不到,我就拆了你这破楼!” 说罢,大阔步的就上了楼,而老鸨一见这阵仗也是匆忙跟了上去,嗓音尖细的喊道,“哎呦,林公子,这牡丹在睡觉呢,这不能硬闯啊,你这不是要毁了牡丹的清誉么!”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老鸨的大嗓门引来了很多姑娘从房间里探出头看热闹。 这大白天的,鲜少有人来牡丹楼,所以大部分的姑娘都在白日里休息,吵得这么火热,她们早就听见了。 林鹤川来到牡丹的房门前一推,门竟是上锁的,林鹤川眸子一暗,立马挥了挥手,“给爷把门砸了。” 身后的两个手下立马收到声,一个人一脚就踹开了门,屋内牡丹在帷幔下,衣衫半解,头还是散着,满脸惊慌。 林鹤川眼尖,立马把门又关上了,隔绝住了外面的视线。他有些尴尬,刚想转过身说什么,却被牡丹呵斥住,“不要动,也不要转身!” “好好好,我不动,也不看,你慢慢来!”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半晌后,牡丹的声音响起,“好了,你转过来吧。” 林鹤川听话的转了过去,牡丹此刻穿着一个绯红色的长裙裹身,外披着白色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锁骨分明。 林鹤川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牡丹倒是一脸冷漠,“不知林公子青天白日的擅闯奴家的房间所为何事?” “额,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昨夜,咱俩走散后,我光顾着去救薛棠了,把你忘到一边了,我这心里实在愧疚的很。” “你昨夜一个人回来,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赶紧处理好府上的事,就想着来看看你。”林鹤川的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干脆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牡丹闻言,脸色好看了些,她轻柔的问道,“多谢林公子挂念,奴家没事,昨夜太过混乱,你顾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对了,小侯爷的伤怎么样了,钟姑娘可还好?可曾请了大夫去看?” 林鹤川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牡丹,你怎么知道薛棠他受伤了?钟鱼?钟鱼她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牡丹的脸色如常,“这一早,京师都传遍了,说小侯爷昨夜为救美人受了伤,这美人难道不是钟仵作么?” 林鹤川微微蹙眉,这话倒是也没什么毛病,“是钟鱼,不过钟鱼也受伤了,蛮严重的,我昨夜给他们请了大夫,现下都脱离了危险,好好养着便是。” 牡丹舒了口气,“人没什么事就好,小侯爷和钟姑娘都是好人,要是因此丧命,那可真是大雍的一大损失呢!” 林鹤川舔着脸问道,“牡丹,你怎么不问问我,昨夜我可是带着人去救的他俩,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啊?” 说话的声音简直是越发的委屈,牡丹看着他,有些好笑的说道, “奴家观林公子面色红润,气息有力,刚刚在门口喊人要踹我房门的时候可是很有气力呢,所以,奴家觉得,林公子身体康健,并无不妥之处。” 林鹤川撇撇嘴,仍嘴硬道,“谁说的,我那都是内伤,挺严重的呢!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 牡丹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否认,但脸上就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是么,我不相信! 林鹤川被她这副表情有些激怒,掰过牡丹的胳膊,就要与她理论理论,可谁知刚一碰到牡丹的左臂,便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赶忙问道,“牡丹,你怎么了?” 牡丹强撑着说道,“奴家没事,就是昨夜回来的晚了,夜里着了凉,左臂这边被冻着了,有些酸疼罢了。” 林鹤川狐疑的看着她,然后又说道,“是么,那要不请个大夫吧,我让他给你多开几副膏药贴贴,过两天就好了。” 但牡丹却十分强硬的拒绝了,口口声声的说是因为自己不喜膏药的味道,而且膏药味道大,会影响客人。 林鹤川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非要去请大夫,而就在他见牡丹的脸色越来越差的时候,他准备离开,要走的时候,他站起身,却看见了盆里有条白色的布带,布带上沾满了血,血都浸透了整个铜盆。 “那是?”他迟疑的问道。 牡丹赶紧用身体挡住了那个盆,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那是奴家的月事带,没来得及收,污了公子的眼了。” 林鹤川深深的看了一眼强撑着的牡丹,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就离开了。 而林鹤川离开后,牡丹终于支撑不住,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额上细汗密布。 掀开裹衣,左臂上侧被白布包扎过的伤口,此刻又溢出了鲜血,血腥味顿时布满整个房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处与暗处 林鹤川离开了牡丹楼后,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是喜欢牡丹不假,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刚刚牡丹明显就是在套自己的话,看薛棠和钟鱼的伤势情况。 这种被人利用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他虽然没看见牡丹的伤口,但她的种种行为都让人很是怀疑,难道真如薛棠所言,她就是幕后之人在京师放置的暗哨么? 他的心里十分的纠结,而身边跟着他的两人,见主子脸色难看,也不敢多问,生怕主子把火气都撒在他俩的头上。 半晌后,林鹤川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吩咐道,“你们两个从今日起,给我紧盯牡丹,她有任何异动都要向我汇报。” “尤其是她出门的时候,去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通通都要知道,还有一点,不要让她发现你们,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你们就不用活着回来了。” 两位手下心里存疑,但却不敢问,虽然他们这个主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凡遇到牡丹姑娘和小侯爷的事就会变得异常眼熟,见不得半点沙子,所以此事很重要,决不能搞砸! “小人定不负少爷吩咐!” 林鹤川点点头,有些疲惫,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去,然后自己则慢吞吞的回了林府。 回到院子里,准备去见一见薛棠,可这刚一踏进屋子里,就听到薛棠温声细语的对着墙说道, “你身子还未好,不能吃辛辣的,等一下,我让下人去给你熬鸡汤,给你好好补补,可惜我不能过去,不然就能亲自喂你了。” 柔情蜜意,软糯细语的,听得林鹤川只牙碜,薛棠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去,见是林鹤川,便随口说道,“回来了?” 语气之冷淡,跟刚刚的温柔细语简直是判若两人,林鹤川幽怨的坐在一旁,不满的拍了拍扶手, “你够了啊!占了我家,还使唤我家下人给钟鱼炖鸡汤,现在还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们太过分了!” 钟鱼隔着镂空的窗户,颇有些不好意思,“林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我听大人说,是你救了我们,还连夜给我们请了大夫医治,这多亏了你啊!” 林鹤川指着薛棠,愤愤不满的说道,“听见了没有,这才是应该有的态度,你瞧小鱼儿多上道,你再瞅瞅你!” 薛棠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 “你就知足吧,我对你够好的了,你那青花瓷瓶里的东西我可没告诉你爹,还有你枕头底下藏得小画本,我可都替你瞒着呢,还有你这个月还给牡丹花了……呜呜!” 林鹤川满脸狰狞,跳着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可住嘴吧你,受伤都堵不住你的嘴,活该你,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就让你死在那路上!” 钟鱼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这两个男人,明明早就及冠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你不让我,我就把你的糗事全都抖搂出去,幼稚极了! 若不是怕薛棠被自己压得伤口迸裂,林鹤川肯定要跟他一决生死的! 二人暂且休战,薛棠躺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衣衫,慢吞吞的说道,“人你见到了,如何啊?” 林鹤川面露寒色,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一切正常,是你自己想多了!” 薛棠微顿了一下,眼中犀利的看着他,呵斥道,“是我自己想多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连实话都不肯告诉我!” 林鹤川面色不虞,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两人坚持着,半晌后,薛棠松口道, “我知道,一时间让你接受很困难,但是,你清醒一点,牡丹幕后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忘记轻烟,燕昭风的下场了么?” “他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牡丹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他不会顾及牡丹的生死,你若真想保护她,就应该从现在开始,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而不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她一错再错!” 薛棠的一番呵斥,让他幡然醒悟,是啊,牡丹肯定是身不由已,自己决不能坐视不理,自己一定要让她逃出来! 他的眼神逐渐坚毅,薛棠一看便知他听进去了,也是松了口气,要是林鹤川执意站在牡丹那边,自己还真的不好办呢!毕竟是自己兄弟,着实下不了手! “我已经派人去跟着牡丹了,看她接触什么人,有消息我会告诉你,我也会听你的,只不过我只有一件事,你决不能动牡丹,她那边有我看着,我决不会让她再做错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比赛前夕 而另一边,牡丹惨白着一张脸,额上细珠密布,衣衫半褪,左臂上的伤,红肉外翻,已然非常严重了,而她身后则站着牡丹楼的老鸨。 此刻,她正一脸心疼的在给她上金疮药,“姑娘,要我说咱还是去请个大夫回来吧,这一刀太深了,得留疤了。” 牡丹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决不能去请大夫,我这是刀伤,请了外人来,一准就暴露。还有,今天那林鹤川不太对劲,估计是薛棠起疑心了,让他来探路的。” 老鸨忧心忡忡的问道,“那这该怎么办才好,林公子他,不会是怀疑你了吧?” 牡丹紧蹙眉头,其实她也不知道,按正常来说,林鹤川对她情根深种,一时半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可他身边那个薛棠,就很麻烦了。 她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最近先谨慎行事,我暂且先不露面了,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至于对应塔卡木一族的货,你且先去帮我盯着,主人那边急着要,先尽量搞出来一点,他们过几天就要来大雍进贡,估计到时候就有的忙了。” 老鸨忙不迭的点点头,“姑娘放心,您安心养伤,老奴一定把事情弄好。” 牡丹淡淡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裴姨,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老鸨应声离开了,牡丹靠在椅子上,想起了今日林鹤川看她的眼神,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明日就是京师第一仵作的大赛,钟鱼可是早早的就报完了名,可现在她的刀伤还没好,到现在还在林府的床上躺着,而薛棠又看她看的特别紧,她现在有点焦虑了。 “大人,明日就是仵作比赛了,我想去看看,我的伤不碍事了,已经都包扎好了。”钟鱼的声音有些哀求的意味。 为了出去,她可真是不择手段啊!薛棠隔着镂空的窗户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比赛对于钟鱼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就是偏偏在这种时候,她受伤了,差点就伤到心脉了,每每一想到,他的心就揪到一起去了。 沉默了半晌后,薛棠终于松了口,“去可以,我必须陪你一起去,还有,如果有要用力的地方,你若有任何不适,咱们随时停止,不可以逞强!” 钟鱼欣喜若狂,“大人,你说的这些我全部都同意,大人,你真的让我去啊!” 薛棠假意皱着眉头,语气很凶的说道,“我说不让你去,可是你听么,还不如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来的自在。” 钟鱼欢呼道,“大人英明!” 薛棠此刻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严肃形象,和钟鱼笑作一团。这时,屋外有下人来报,“小侯爷,大理寺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 大理寺的一捕快拿着一叠白纸,毕恭毕敬的来到薛棠的床前, “大人,这是之前,您让我整理出来的历届仵作比赛的考题,今年不知大人要出什么样的考题?” “因大人受伤,大理寺上上下下无人能做主,所以属下斗胆来来林府叨扰大人。” 钟鱼一听到仵作比赛这四个字,耳朵瞬间就支棱了起来,装作不在意但身子却很诚实的往镂空窗户那边挪。 薛棠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说道,“你拿着这些题去慕容府,就说我病了。” “麻烦让慕容老先生从中选出一题,你稍作修改一下,就作为明日第一场的考试吧,也不用报给我,明日我直接去现场自己看。” 捕快迟疑了一下,“您不亲自看看这些题吗?” 薛棠摇了摇头,“第一关乃是入门,相较不会太难,差不多就行,等第二关的时候,我再亲自把关,你且去吧。” 捕快得了令,便出发前往慕容府了,而另一房间的钟鱼则是撇撇嘴,“大人,你不是吧,为了不泄题,你连题都不看!” 薛棠笑了笑,意有所指,“没办法啊,这某人太粘人了,我怕我扛不住,到时候会多嘴透出点什么。” “所以,干脆就不看了,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也就不会有失公允了!” 这某人是谁,简直不要太明显。钟鱼红着脸梗着脖子,“胡说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用你透题,我的能力我有信心,那个仵作大赛我势在必得!” “是是是,我家小鱼儿,完全碾压他们!”薛棠完全顺着钟鱼的话拍马屁说道。 钟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了,而另一边,捕快来到慕容府, “什么?你说薛棠他受伤了?何人所伤?” 慕容老先生的反应可是相当激烈,捕快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的说了一下,但慕容老先生的脸却越发的难看了。 “这件事,侯府那边知道么?” 捕快点点头,“林少爷一早就派人去过了,侯爷应该是知晓的,林家的下人先是去了侯府,然后又去了我们大理寺告假。” 慕容文彦点了点头,然后冲他招了招手,捕快走近了些,他随手从里面抽了一卷白纸出来,“就他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京师第一仵作第一关1 京师第一仵作比赛于次日风风火火的展开了,钟鱼也得以从林府那张床上解放了,虽说胸口处还隐隐有些痛意,但她还能坚持的住。 仵作大赛,顾名思义,就是整个大雍的仵作都可以来参加,有能者居之,第一名可以进宫面圣。 从此草鸡变凤凰,变成御用仵作,这可是仵作的最高等级了,跟考科举一样,当然除了形势不太一样,但结果都是出人头地。 所以这个消息一发出,天南海北的仵作都集聚京师,场面还很壮观,钟鱼好不容易挤进去,却也是被这么多人给惊到了。 薛棠怕别人挤压到她的伤口,一直在旁边护着,看见她眼睛瞪着溜圆,不禁笑问道,“看见这么多人,等会都是你的对手,害怕么?” 钟鱼晃过神来,然后淡定的摇了摇头,笑话,她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要不然能去学医? 人潮涌动,这时虞倩倩带领着一帮捕快,将台子和人群给分割开,报名参赛者,凭小牌子入场。 而围观群众则退居捕快之后,不得干扰现场,不得向前涌动,有虞倩倩坐镇,大家都很老实。 很快轮到钟鱼,虞倩倩给她使了个眼神,然后用口型给她说道,加油! 钟鱼笑着点点头,笑的眼睛弯弯,薛棠作为大理寺卿,自然是有资格站在场内的。 尤其是他还得看着钟鱼的身子,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在比赛场子的边上,还放着几把椅子。 慕容文彦和慕容俊浩就坐在那,慕容俊浩一看见他就疯狂的向他招手,薛棠见状便和他坐在了一起。 “慕容老先生,俊浩,你们来了。” 慕容文彦上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关切的问道,“听你们大理寺的捕快说,你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早些回去吧,这儿我看也用不着你做什么。” “谢老先生关心了,我没什么事,我来是因为不太放心钟鱼,她替我挡了一剑,伤的比我严重。” “她那伤还没好呢,她执意要来参赛,我怕她出什么意外,就来盯着她点。”薛棠十分有礼貌的说道。 慕容文彦一听钟鱼替他挡了一剑,心中也是一紧,“那她今日还能比赛么,你们这也太胡闹了,身子还没好就来,万一……” 慕容文彦话未说尽,但眼里的担忧不假,薛棠知道他是好心,也是好脾气的解释道, “我也没办法,这个比赛,钟鱼她很看重,那是她的理想,我尊重她,所以我就答应她来参赛了,如果比赛途中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及时带她去处理。” 慕容文彦闻此点了点头,然后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跟这位,钟鱼是什么关系啊?” 薛棠没想到这个慕容老先生,人老还这么八卦,讶异的挑了挑眉,而后说道,“钟鱼是我的未婚妻,我父亲也已经见过她了。” 慕容文彦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不过既然薛显已经见过并且同意的话,想来这姑娘应该很不错。 慕容文彦不再没话找话了,反倒是一旁的俊浩听他俩聊了半天,好不容易能插进去话了,赶忙说道, “薛兄,你看今日这场地如何,这可是我专门找人包的,是不是很不错,那人一听说是要给大理寺做比赛用,立马就答应了,还减了好多银子呢!” 薛棠挑挑眉,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片是属于林家的,林鹤川管辖范围内,这京师里的人都知道这事。 而且都知道他薛棠和林鹤川那是同流合污的二世祖,没人敢去招惹,估计这傻小子刚来,也不知道这事,林鹤川就赚了他一笔。 薛棠都有些同情他了,他昧着良心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说道,“特别好,你做的特别棒!” 慕容俊浩嘿嘿笑的都不好意思了,薛棠的表情一言难尽,看慕容老先生那么聪明,慕容海洛看着也不笨,他夫人瞅着也是名门出身,这怎么生出的孩子这么傻? 好在他没关注太久,台上开始了,台上抬过来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以组为单位,分批上前查看尸体。 而一旁站着三个男人,分别是油铺老板,米铺老板和杂货铺老板,他们三个其中一位是凶手。 有人站出来讲述了一下规则, “请所有仵作分为两组,需在两炷香之内,判断出死者的死因,即讲述完整的尸体情况,死亡时辰,并且对应出谁是杀害死者的凶手,已知死者身份为酒楼跑堂。” 随后人就下场了,开场可谓是十分简洁了。在场的仵作们抽签被分成了两组,而钟鱼是在场仵作中唯一的女子,可谓是十分独特。 好在第一场比赛只是基础,而且是个人赛,虽然有人对钟鱼是女子这一点颇有微词,但好在没有撕破脸,还是很融洽的。 而每个仵作都有一套自己的工具,有的仵作是家传,有的仵作是师傅传下来的。 但也有人是自己在外面打造的,反正都各有不同,仵作这行的行当本就不拘泥,所以五花八门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京师第一仵作第一关2 钟鱼正在整理工具时,一个男人小声的叫她的名字,“钟仵作,钟仵作!” 她疑惑的抬头望去,竟然是个熟人,二部的赵仵作。 “赵仵作,真是好巧啊,你也来参加仵作比赛啊?”钟鱼能在这看见熟人,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赵仵作这心里就没有那么舒坦了,他刚刚是跑着来的,刚听完规则就看见钟鱼了,心下就一沉,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心虚的说道, “嗐,就瞎凑凑热闹,早知钟仵作也来参加,我就不参加了,这,技不如人啊,还倒贴二两银子!” 钟鱼挑挑眉,并不接茬,只是说道,“其实来学习学习挺好的,我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多看看别人的验尸经验,对自己验尸也有好处的。” 赵仵作不敢忤逆她,只能不住的点点头附和道,“对,钟仵作您说的对!” 而一旁的人倒是看得有些惊奇,他们有的人是认识赵仵作的,毕竟他们好多也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了,仵作和仵作之间还是有些联系的。 尤其是那个赵仵作是有些本事的,上次的仵作大赛他可是差点就进了总赛呢,众人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还有就是他的态度,自认为进了大理寺,就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如今见他对一个女子点头哈腰的,倒是令人有些奇怪。 这时,有相熟的人就悄悄把赵仵作拉到一旁来,“老赵,你这是咋了,那个小女娃子看着面生,咋,你认识?” 赵仵作苦着一张脸说道,“也是大理寺的仵作,不过咱可跟人家不一眼,她可是寺卿的未婚妻,现在所有部门的案子她都可以去验,那地位,嗐,远在我之上。” 赵仵作只注重说了她的身份,却故意略过了钟鱼的能力,而在众人的耳朵里,钟鱼的形象就变成了一个依靠身份上位的人,完全没能力,空有脸的花瓶罢了。 这下子众人看她的眼神可是充满了鄙夷,仵作这行最看重的就是能力,没能力就什么都不是,尤其还是以这种身份出场的。 钟鱼察觉到一些人不善的目光,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毕竟她来参加比赛也不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思来的。 这时,有个书生气的少年来到钟鱼的跟前,嗓音如沐春风一般,十分柔和, “请问,你这有白布条么?能借我一点吗?我出来的时候白布条丢了,我怕来不及,就没有回头去找。” 钟鱼抬头看了看他,一个长相很清秀,似乎对他开口借东西这事有些羞涩,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我这有一点,你拿去用吧。” “真是太感谢你了!”少年很借到了白布条很是感激。 而钟鱼趁机问道,“你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比赛么?” 少年羞涩的点点头,“那你都认识他们么?” 少年又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随便点了几个人, “那边那个是常仵作,是清河县的仵作,这边的呢,是刘仵作,他是隔壁水泉县的,他们两个都是去年来过的,还有那几个,都参加过几次了。” 钟鱼十分讶异,“你不是头一次来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少年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其实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我师傅跟我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你师傅是谁啊?他也是个仵作么?他来了么?” 少年摇了摇头,“我师傅有要事所以就没来,而且他也不用参加,我师傅叫顾连城,他是上届仵作比赛的第一名。” 钟鱼惊呆了,好家伙,看着不声不响的,跑这来内卷呢? “那你这师承肯定很厉害!”钟鱼十分真诚的夸赞道。少年又是十分不好意思,看来他真的是很害羞。 而这时,第一组的仵作都已经观察完了,他们第二组开始上场了,钟鱼一接触道尸体,整个人的气场就发生了变化。 她半蹲着,没有着急验尸,反而是先观察了一下死者的整体情况,衣着和尸僵变化。 然后掰开嘴巴,观察口腔内部情况,鼻孔处有无异常,指甲或者什么细小的平时观察不到的小伤口之类的。 然后细细的查验一番后,走到一边将答案写到一张纸上,放置在盒子里,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个小盒子,最后将答案统一收走。 等全部结束后,由专门的人查验后,公布答案和排名,榜上无名者,淘汰。 他们结束后,大概又等了半柱香,之前念规则那个人站在了台子上,然后又来了两个人将红布摊开,红榜之上,钟鱼的大名赫然出现在第一位。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京师第一仵作第一关3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挤过去,可钟鱼的名字如同一滴油滴在烧开的沸水里,一下子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都在争论钟鱼是谁? 而钟鱼则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而这时,主考官公布试卷答案,而钟鱼的答案几乎和标准没差多少。 “这不公平!这个钟鱼本就是大理寺的仵作,这场比赛还是大理寺主理的,她那个未婚夫不就是大理寺卿么,这保不齐啊,中间有什么猫腻!” 刚刚听到钟鱼身份的其中一个男子,站出来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而他旁边的几人也开始纷纷附和着起哄。 台下,薛棠微微蹙眉,刚想站起来替钟鱼解围,却见钟鱼一脸严肃的说道, “既然你们不服,咱们可以加试,只是,加试过后,若证明我确实实至名归,污蔑我的人,就此退赛如何?” 大家都议论纷纷,这时,刚刚那个男子嘴硬道,“那要是证明你输了呢?” 钟鱼淡然道,“自然是退赛!我从此不再参加这种仵作比赛!” 众人一听,满堂哗然。钟鱼身侧的男子,也就是第二名,唤翟鸿文,他有些着急的拽了拽她的袖子,然后小声说道,“你疯啦!你左右都是第一名了,何必要跟他们拉扯这些,你竟然还答应他们退赛!” 钟鱼倒是很自信,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碍事的,既然他们不服,我总要让他们信服才是,免得他们日后败坏我的名声就不好了!” 翟鸿文叹了口气,然后也不再劝阻了,然后那个男子痛快的答应了,念规则的主考官,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便让人重新准备了两具尸体。 而这两名死者都是在今日早上死亡的,所以没有人知道,绝对的公平公正! 男子很满意,一脸挑衅的看着钟鱼,“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钟鱼无所谓的让他先选,然后自己则是去了他挑完的另一具尸体。 尸体为男性,年龄大概二十左右,嘴唇呈黑紫色,四肢肿胀,粗衣麻衫,光看面向就知道此人中了毒,但是为了避免诊断出错。 钟鱼拿出了自己的银针,于尸体嘴中插入,然后稍等片刻后拔出,将银针置于清水之上,如果在半柱香之内,他还是黑色的,就证明确实是中毒。 而旁边的男子看见她很快就知道是中毒了,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 “光知道是中毒有什么,那男子嘴唇青紫,就算不用银针也能知晓是中毒,关键是你得知道他是中的什么毒才是。” 钟鱼没理会他,不过要想知道是什么毒,其实一解剖就能看出来,只是,现在人围着实在太多了。 再说,解剖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了,平常在大理寺自己人面前,剖也就剖了,可现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 钟鱼想了想,朝监考官要了一个鸡蛋,要了一份糯米,然后又把白布拿了出来,周围的人都纷纷抻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着她。 而另一边的那个男子则是不屑的说道,“故弄玄虚!” 只见钟鱼将鸡蛋打碎,留下蛋清,再用水沾湿糯米,团成了团子,鸡蛋清加糯米团子,再用白布将其包裹成饭团,然后将饭团塞入死者的咽喉处。 然后依法炮制,将耳朵、鼻子、口部、会阴部、肛门这些地方全部用饭团堵住,使死者体内的气体上升。 在等待的时候,钟鱼翻开尸体的内侧,在大腿根部,发现了黑褐色的蛇牙印,伤口很新,应该是今天上午或者昨天晚上的伤口。 而这时,拿出布包,布包呈黑褐色,气味有些刺鼻的腥臭味,以此也可断定是蛇毒,而且看血液深浅,可以判断出是哪一种蛇。 而且刚刚钟鱼就看见了,这死者的头部有撞伤,背后有柴火的痕迹,想必是常年在山上砍柴的居民。 被蛇咬了之后,滚到了一圈,撞到了树上,晕了过去,所以耽误了救治的时间。 钟鱼这边完成了,而男子那边也完成了,并且信誓旦旦说那个人是被人捅死的,致命伤在小腹的刀伤。 监考官表示可以让所有的仵作来验尸,而钟鱼就去了男子所验的那具尸体处。 但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致命伤确实是刀口处,且失血过多,但死因却不是刀伤,而是中毒。 钟鱼向监考官表明,这具尸体是中毒而亡,却引来了男子的嗤笑, “钟仵作,要我说,你不至于为了赢我,就随便蒙个答案糊弄大家吧!这分明就是被人捅死的,哪里来的毒,虽说他嘴唇呈灰白色。” “但,失血过多仍可以造成这种颜色。而且他的腹部流出的血根本就不是黑色,而是红色的,而且他的胃部我拿银针试过了,根本没有变颜色!” 而这时,翟鸿文站出来说道,“钟仵作说得没错,这具尸体就是中毒,是你自己检查不仔细,没验出来,技不如人,还信口雌黄!” “你!黄口小儿,休要猖狂!你是谁,为什么要替她说话,难不成你是她的姘头?”男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 “呵,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连城座下弟子翟鸿文,今年红榜第二名!” 第一百五十章 京师第一仵作第一关4 男子不作声了,身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了,那翟鸿文他们可能没听说过,但是顾连城他们可是认识的,鼎鼎大名。 去年更是仵作的榜首,如今已经进宫,在皇帝身边办事了,这种殊荣天底下可是独一份呢! 这时,钟鱼站出来说道,“你刚刚用银针探死者的腹部,确实无毒,但,毒并不在腹部,而是咽喉部。”说着,就拿出了一根银针刺于喉部,银针瞬间变黑。 众人皆讶然,而那男子更是一脸惊慌,“这不可能!这肯定是你动什么手脚了!” 一旁的翟鸿文抱着膀,冷笑道,“说你技不如人,你还不承认,这不是很明摆的事么,先是掐断了脖子,然后灌了毒药。” “这刀是后捅的,怕这个人没死透,补的,所以严格来说,他是中毒死的,流血过多也可能,但却不完全是刀伤。” 男子顿时瘫软在地,满眼绝望。而监考官更是一脸冷漠的表示,“现在你们都没有什么异议了吧!” 台上一片寂静,而后监考官剥夺了男子考试的权利,让两个捕快把他拖了下去,台上的人更是一个没有异议。 这一场的比赛,钟鱼赢得实至名归,也正式在仵作这一行,打响了名头,至此一战成名,无人不识钟鱼这个女仵作! “第二场比赛将于五天后举行,将出现三具尸体,请大家做好准备,现在我宣布京师第一仵作第一场比赛,正式结束!” 钟鱼松了口气,而后旁边的翟鸿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啊你,让我刮目相看,我本来以为我会是这场比赛的第一名。” “看来我师傅说得对,以前是我想的太狭隘了,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我等受教了,待第二场比赛,钟仵作,你我再行比过!” 钟鱼见他一副少年心性,也是轻笑了笑,“好啊,今日还要多谢翟公子为我解围,五日后再见!” 翟鸿文摆了摆手,“嗐,我哪是什么公子啊,你只管叫我名字就好,我先走一步了,我师傅还等着我回去报信了,回去晚了,又该挨说了!” 说罢就火急火燎的冲她挥了挥手,随后消失在人群中。这时,薛棠朝她走了过来,温柔的擦去了她额间的细汗,“你做的很好,小鱼儿!” 钟鱼笑着,然后一脸眷恋的钻到她的怀里,也不管外人是如何看待他俩的,反正她此时此刻只想在心爱之人的怀里。 刚刚她只顾着验尸,实在是太过专注,从而都忽略了胸口的痛意,而这时,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这才察觉到胸口处传来丝丝的疼意。 她偷偷蹙起了眉,却不料被薛棠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紧张的将她扶正,然后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胸口又疼了?” 钟鱼刚想摇摇头,但却察觉到胸口处一阵湿漉漉,她睁大了眼睛,暗道了一声糟糕,而这时,薛棠也看见了,胸口处的伤口裂开了,血染到了衣衫上。 薛棠的眼神暗了下来,钟鱼刚想安慰他,谁料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薛棠竟将她一把抱起,而后急匆匆的就往林府跑去。 身后的慕容文彦想叫住他就没想叫出口,二人就顶着众人的诧异的目光,火速回到了林府,幸亏那大夫还没走。 薛棠一把将大夫揪了过去,可怜的老大夫一把年纪还要遭这个这个罪,得亏林鹤川给的钱多,要不然早就跑路了。 而大夫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再次包扎好,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一定要注意,不要抻着,不要做剧烈运动,要是这伤口再裂开,那可是要留疤了呀!” 钟鱼顶着薛棠热烈的目光,心虚的点点头,然后大夫又开了一些疗养的药就离开了。 薛棠坐在床边,钟鱼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千万别再说我了,你已经都说了一路了,我已经知错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嘱咐,强行顶着伤还要上场,还非要跟人拼个高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薛棠见了说了这么一溜串,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 “你呀你,总是这样,让我担心,我知道仵作比赛一直是你的抱负,所以我支持你,同意让你去,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总受伤,我真的会心疼。” “我心疼你总是不爱护你的身子,心疼你总是为别人着想,你都不知道,那天,你替我挡了一剑,你倒在我怀里的时候。” “我就感觉,天好像一下子就塌了,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你不在了,我就只能跟着你一块去,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钟鱼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头一酸,只是那天的事她已经听林鹤川说过了,那天薛棠为了她杀红了眼,把自己搞得一身的伤。 他醒后第一时间就要见自己,林鹤川骗他自己死了,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撞墙,陪自己一起死。 就这样一份炽热的感情,她真的头一次觉得上天对她还是有所眷顾的,不然怎么会派怎么好的男人来到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姜枣泡糖水 就在两人这么你侬我侬的时候,外面有捕快来报,“大人,皇宫里传信,说塔卡木的王子将不日抵达京师。” 薛棠蹙了蹙眉,然后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大理寺吧!” 待人离开后,钟鱼忍不住问道,“塔卡木是什么?一个国家么?” 现在的她在薛棠的面前,可以完全的做自己,她如今也懒得隐藏什么了,到时候如果薛棠问起,她就准备全部和盘托出,包括她是穿过来的事情。 但薛棠没有问,而是温柔的掖过她耳边的碎发,柔声解释道, “塔卡木是我大雍的附属国,他们之前只是边塞的一个部落,二十多年前,归顺了大雍,大雍给他们粮食和足够的衣服,让他们发展成如今这副富饶的国家。” “但据我所知,塔卡木这两代的王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总是肆意滋事,想要拿出他们的独立权。” 钟鱼皱了皱眉,一下就对这个塔卡木失去了好感,产生了厌恶,这不是吃干抹净还要倒打一耙嘛! “那陛下给你传话这是什么意思啊?让你去迎接那个塔卡木的王子?”钟鱼疑惑的问道。 薛棠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迎接外邦自然是由礼部负责的,他们会处理好塔卡木一族他们的住宿问题,至于传信,是因为我不是在告假中么。” “那这塔卡木一来,我就得回去上朝了,而且宫里到时候会有宴会什么,反正就是很麻烦。” “不过,到时候你的伤口要是好了,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进宫玩会,宴会上应该会有一些歌舞之类的,不感兴趣的话,你就吃东西好了。” 钟鱼眼睛一亮,这两天因为受伤,她只能吃流食喝鸡汤,而且那鸡汤没盐没滋味,寡淡的很,要是能进宫吃美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钟鱼立马答应的了下来,薛棠见她这么乖顺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动作十分的亲密。 钟鱼脸红红的,但是环住了他的脖子,撒娇的埋在他的颈处,嗅着他衣服里的檀香味,好闻极了。 这时,她一僵,察觉到她的下腹涌出一股热流,她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半晌后,拼命的开始挣扎。 薛棠起初是以为自己抱她抱的不舒服,换了几个方向后,钟鱼还在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说道,“薛,薛棠,你快放我下来!” 薛棠不解,但还是将她抱了下去,而这时他发现,他的衣袍上,赫然出现一些暗色的星星点点,钟鱼自然也看见了,立马装死将头埋在了被子了,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 而薛棠眼神一暗,他又不傻,自己知道这肯定不是她胸口上的伤又裂开了,纵使他从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事,但也算是有所耳闻,毕竟牡丹楼的姑娘们也是偶尔会来这个的。 他瞥了一眼,埋在被子里当鹌鹑的钟鱼,而后没做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当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钟鱼猛地掀开了被子,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脸都憋红了。 她一边喘气,一边脑子里回想刚刚那一幕,简直都要尴尬死了,刚刚薛棠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话,肯定也是觉得尴尬,现在肯定是找地方去清洗他那件袍子了。 钟鱼真是越想越闹心,她这个月事一向很准,但是因为受伤这件事一打岔,她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谁知道就这么赶巧,就在刚刚它来了,还好死不死的蹭到了薛棠的衣袍上吗,这真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啊! 而这时,门又吱呀一声响了,钟鱼赶忙将被子重新盖到了脸上,作装死状。 而回来的正是薛棠,只见他一手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然后见她还闷在被子里,便坐在床边上,轻轻拉了拉被子,竟然没拽动!、 只见他眉头一挑,然后说道,“小鱼儿,你这么闷会把自己闷坏的,我去找大夫问了一下。” “他说你这种情况,要吃点好的补血的,而且你之前又受了伤,避免失血过多,我特地向后厨给你讨了姜枣泡糖水,你起来喝了再睡!” 薛棠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钟鱼躲在被窝里,越听耳朵越红,他怎么能去问这么多人,那岂不是林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来那个了么! 最后也实在是喘不过来气,她猛地把被子一掀,睁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泪眼朦胧又气鼓鼓的说道,“你别再说了!” 薛棠笑眯眯的将热乎乎的碗送到她嘴边,“你把这碗糖水喝了,我就不说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塔卡木一族 钟鱼被灌了一肚子的姜枣糖水,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懒洋洋的瘫倒在床上,然后被薛棠拉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钟鱼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这样我会憋死的。” 薛棠面不改色的说道,“大夫说,这个阶段的女子畏寒,需要多多保暖,多喝热水,不宜随便走动。” 钟鱼听得满脑门的黑线,这是什么狗屁直男语录,而后又见薛棠别别扭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说道,“后院的婶子说,你可能会需要这个,我就都拿过来了,你且看看。” 钟鱼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布包里,用布缝的简易版月事带赫然出现在眼前,钟鱼脸部扭曲,半晌后也不禁哑然道,“你怎么连这个都问!” 薛棠的家里生母早逝,嫡母又不喜自己,家中无女性,眼下他能做这种事情,已经是极限了,也是闹得满脸通红,“我,我,先出去了,你弄好了叫我!” 说罢,便落荒而逃了,钟鱼好不容易将月事带系上,这古代的月事带就是很麻烦,而且非常的不舒服。 只见她咬咬牙,等她什么时候有钱,一定要弄一个带棉花的月事带,而大雍的棉花那可是个稀罕货,很贵的! 钟鱼磨磨蹭蹭,半晌后,薛棠走进来,两个人罕见的没有相互调笑。 这时,钟鱼提出想去外面走走,在屋子里呆着实在太闷了,薛棠皱了皱刚想要拒绝,钟鱼连忙保证,自己绝不乱跑,他可以跟着自己,伤口绝不会再崩开。 其实这些时日,薛棠一直陪在钟鱼的身边,大理寺那边积压了太多的东西了,而且一直住在林府打扰林鹤川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现在林鹤川看着牡丹,天天都不着家。 “那好吧,不过你不能乱跑,要一直跟着我,不准提重物,想要什么跟我说,顺便,咱们得回趟大理寺。” 钟鱼答应的十分痛快,而且很快的就下了床,兴高采烈的招呼薛棠走,只见他满脸无奈的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薛棠顾忌她刚刚来了月事,一直禁止她蹦蹦跳跳,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这才控制下来。 钟鱼四周张望的同时,薛棠谨慎的察觉到,京师最近出现了好多生面孔,不是那种百姓的生面孔,而是别的种族,虽然都穿着大雍百姓的服饰,那脸却是具有异国风情。 虽说大雍是个开放的国都,是支持来往货物买卖流通的,有不少胡人专门带着自己族民的产物来京都售卖。 但那这些却很明显不是商人,他们目光犀利,看似目视前方,实则在扫视每一个人。 薛棠又联想到,陛下给他传信,说塔卡木一族的王子即将临京,难道这些异族人都是塔卡木一族的人? 但据线报,塔卡木的王子还远在路上,他们的哨兵拉的这么远?这么快就进京踩点了? 薛棠暗自皱了皱眉,这些异族人看起来来者不善!许是他思考的太过入神,钟鱼也察觉到不安的情绪,她拉了拉薛棠的衣袖,待他回过神来,她小声的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街上人太多了?” 薛棠摇了摇头,而后小声的回复道,“不是,只是看到了一些生人,心里有些不安,估计最近京师不会太平,我们等会逛完了就快回去吧!” 钟鱼也注意到那些异族人吗,她谨慎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那些异族人擦肩而过。 待薛棠和钟鱼走远后,那些异族人凑到一块,用他们的语言说道,“刚刚那个男人就是中原的大理寺卿,我们的客商点明让我们躲着他点,估计官很大,大家小心行事。” 几个人点点头,而后又四下散去,混在人群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夜里,林鹤川站在湖畔边上,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你确定牡丹今夜会在这艘船上献舞?” “少爷,千真万确,有个富商出价三千两买牡丹姑娘一曲,说是招待贵宾,就在这艘船上,那富商去的牡丹楼,很多人都听见了。” 林鹤川蹙了蹙眉,其实牡丹很少去外面汇演,尤其是京师的人都知道牡丹是他罩的人,很少有人来触霉头,只是偶尔牡丹也会答应去一些场合弹琴跳舞,自己也是默许的。 但是,经过之前的事,他就不得不怀疑牡丹的用意了。 “你继续在这盯着,我想办法混上船,有任何异动,记得发信号。”男子点点头,而后消失在河畔。 船舱内,牡丹正在跳舞,大腹便便的富商正色眯眯的看着她,表情十分的油腻,而他的身侧则坐着一位穿着狐裘的异族人。 “高老板,我塔卡木的猎物是所有族群中最好的,你购买我们的皮毛一定会让你赚的盆满钵满,绝对不会亏的!祝我们合作愉快!”男子说着蹩脚的官话,但丝毫不影响富商的心情。 只见他哈哈大笑,而后举起杯,高呼,“合作愉快!希望我们合作可以长久!” 说完便一饮而尽杯中酒,场面很欢快,但很快,富商便喘不上气,眼里尽是痛苦!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芙蓉 场面一下慌乱了起来,婢女们都失声尖叫,而牡丹也束手无策的缩在角落里,而那个异族人则是飞快的跑了过来,“高老板,高老板,你怎么了?” 可惜,富商疼的浑身都冒汗,整个人都蜷缩着,根本顾不上回答,男人招呼了一声,身边的下人走出去,带上来一个他们族群的大夫,而后诊治后,说道, “是心腹痛,很简单,用阿芙蓉冲一碗水喝下去就好了。”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殷红的花,花瓣如丝状,看起来甚是娇嫩,宽片护底成托盘的形包裹着,片片相叠有序,边缘处还镶上一圈白边,霎时好看。 林鹤川赶到时,正好赶上,下人冲水回来,富商服用后,没多久就恢复如常了,甚至比之前更有活力。 富商大为赞赏,“可可布兄,你这是什么神药,竟然一吃就好,嗐,不瞒你说,我这心腹痛也算是个老毛病了!” “这药方我也是换了好多,都得喝好几服药才能缓解一下,可是这病又发的突然,实在难捱啊!” 那位异族男人微微一笑,而后说道,“高老板,此药是我塔卡木一族的圣药,名曰阿芙蓉。” “用于止痛,涩肠,止咳,还有这心腹痛都有极好的疗效,我这巫医靠着这圣药,现如今也是我们那比较出名的名医了。” 林鹤川躲在暗处,暗暗皱了皱眉,嘴里反复叨咕着阿芙蓉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药,竟闻所未闻。 富商一听有此等良药,眼睛都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这药引入大雍,他得能赚多少钱啊,不仅能造福百姓,而且这可是大雍独一份,得赚多少好名声啊! 他是个商人,一下子就想通了各个利益关卡,立马问道,“兄弟,你刚刚救了我,我就实话跟你说,我有意购买你们的阿芙蓉。” “我们大雍的百姓治病艰难,你们的药对口,我想要进一些,缓解我们大雍百姓治病的问题,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可可布有些为难了看了看他身边的巫医,又看了看富商,最终摇了摇头拒绝道, “高老板,并非是我有意为难,实则是圣药培育极为困难,一年到头也不过生产百株,若是大批量的运输,先不算人力物力运输这些费用,产量也跟不上去啊!” 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就连富商也是皱着眉头,有些惋惜了,谁料,可可布口风一转, “如果,可以在大雍的土地上能够栽种阿芙蓉的话,那便省下了一大笔运输费,到那时,你想种多少便种多少,产量足够你们大雍百姓用的。” 富商喜上眉梢,立马问道,“如果我有意买下种植阿芙蓉的秘方,可可布兄能否派一个懂得种植阿芙蓉的人在旁指导,直到我们的人学会种植这个。” 可可布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沉溺在喜悦中的富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自然是可以的,如果高老板需要,我可以先给你几株阿芙蓉,免得高老板再犯时可以救急,而剩下就让我这个巫医教会你们如何培育吧!” 富商欣喜若狂,连价钱都没细商量就着急要过合同,生怕这个异族人反悔。而藏在暗处的林鹤川,却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明面上来看,是这个富商执意要购买阿芙蓉,但细琢磨一下,这个可可布有很大的问题,既然阿芙蓉是塔卡木的圣药,且种植艰难。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自己族人都不够,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卖出去,而且还是种植培育,这种一锤子买卖,还真是可疑啊! 他偷偷瞥向牡丹,牡丹一直低垂着脸缩在一个角落里,看起来似乎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而此时,可可布与富商已经谈妥了,临走时,可可布还摸了一下牡丹的手,用不流利的官话夸赞她的舞极美。 看的林鹤川在暗处咬牙切齿的,那个老色胚,而牡丹则是快速缩回了手,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赚足了同情心。 等所有人离开后,林鹤川才慢吞吞的从暗处走了出来,这个塔卡木男人的出现绝不是一个意外,他应该去找薛棠商量一下。 可还没等到他去找薛棠商量,这从塔卡木过来的阿芙蓉彻底在京师火了起来,起因是这位高老板高价出售了一株阿芙蓉试水。 药房把这株阿芙蓉用于一位重症患者的身上,止疼效果异常明显,服用过后,丝毫赶紧不到疼痛,这一效果堪称奇迹。 这一消息迅速席卷整个京师百姓,而塔卡木一族人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而就在这时,塔卡木的王子到了。 薛棠这日穿着官服,宽宽大大的衣袖,得体的腰身,趁着他更加的俊美,钟鱼一时都有些看呆了,直到薛棠嘴角含笑弯腰贴近她,轻声说道, “小鱼儿,你再看下去,咱们赴宴就该迟到了,而且,你再看下去,我就不想你走了。” 钟鱼脸色微红,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有些恼怒的说道,“既然知道快要迟到了,就别再调笑我了,走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丹布王子 薛棠带着钟鱼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处,马车禁止入内,薛棠便带着钟鱼步行,而各位朝臣也陆陆续续都到了。 薛棠领着钟鱼坐在了一个角落,这里视野比较开阔,而且处在角落还不容易被陛下发现,钟鱼可以尽可能的多吃一些。 此次宴会,是允许携带女眷的,各位大臣携带的一般都是夫人,只有薛棠的身边是钟鱼这位年轻的未婚女子,可惜旁人又不晓得。 当然,薛棠也是有他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钟鱼是他的人了,打上了标签,别人想抢都抢不走了。 一声通报,塔卡木王子进场,刚刚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端正姿态,看着那异族王子的到来。 塔卡木王子名曰丹布那格尔,简称丹布,只见他十分傲气的从侧门跨入,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神赳赳气昂昂的坐到了侧首位。 群臣无一紧皱眉头,那侧首位是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一般是虞老将军才有此殊荣坐在那的,可虞老将军还未来,倒叫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小王子鸠占鹊巢了。 这时,虞老将军到了,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王子坐在了侧首位,他眼里划过了一丝厌恶,想当年,那塔卡木他还领兵打过呢。 他无意与小辈争斗,只是坐在了对面,坐在了右侧首位的位置,丹布与他对视一眼,眼里无一不是得意。 这时,陛下驾到,群臣起身相迎,雍锦奕看到丹布王子的位置还有虞老将军的位置,暗暗皱了皱眉,这个王子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但他还是压了下来,待坐稳后,丹布首当其冲,站了出来,行了礼,用蹩脚的官话说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代表我们塔卡木一族,为陛下送来了礼物,还请陛下笑纳。” 雍锦奕勾了勾唇,看起来饶有兴趣的说道,“哦?不知王子带来了什么?” 丹布拍了拍手,一群穿着暴露腰肢妩媚的美人,一人手里端了一个木质的盒子,“这就是我们塔卡木为陛下准备的礼物。” 说罢,美人打开盒子,里面皆是红艳的阿芙蓉,根须很长,花瓣完整,看起来十分娇贵, “这是我族群种植的阿芙蓉,可以入药,入药疗效很好,是我族的圣药,所以特地摘下最好的年份,送给大雍朝的皇帝陛下,以表我们的诚意。” 群臣一见阿芙蓉,皆吃惊不已,在台下议论纷纷,“原来在外面炒到千金的阿芙蓉就是这个样子啊,看起来真的很好看,真的有用嘛!”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绝于耳,而丹布很是满意这样的追捧,更是让美人端着盒子绕场一圈,给每个大人都看了一遍。 而轮到薛棠这边的时候,钟鱼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浑身发颤,薛棠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反应,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么?” 钟鱼紧抓着薛棠的衣袖,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而后面无血色的小声说道,“那个,阿芙蓉,有毒,是毒品,会使人上瘾,决不能使用!” 薛棠面色一凛,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他丝毫没有怀疑钟鱼嘴里的真实性,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总之当务之急,是告知陛下这个东西是有毒的。 这时,他看到陛下身侧的内侍似乎有尿急的反应,他赶紧趁机抓住了他,悄悄让他给陛下带句话,他听完后,都呆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连茅厕都不去了。 回到陛下身边,小声了说了几句话,陛下蹙了蹙眉,往他那边靠了靠,结果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直勾勾的看向薛棠,而薛棠也并没有闪躲,直视了过去。 陛下有些狐疑,而这时,丹布王子炫耀完毕,等着陛下的封赏,而雍锦奕在刚刚听到了薛棠让小内侍带过来的话,知道这个阿芙蓉有毒后,谨慎了许多。 “你们一族还真是有心了,不过我大雍宝库中类似草药多到数不胜数,民间或许没有见过,但皇宫内,还是蛮常见的,但还是辛苦你们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气的丹布王子的脸都青了,他万万没想到,这阿芙蓉在大雍民间视若珍宝,可这皇宫内却弃如敝履,难不成真是这大雍宝库深不可测? 丹布不甘心的说道,“陛下,这阿芙蓉是我部落的圣药,培育极为困难,是上好的良药,止痛比你们那个金疮药不知好上多少。” “前几日,大雍民间有一病患,疼痛难忍,就是用了此药,如今已然大好,基本上是药到病除,这等神药,陛下的宝库中当真有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丹布王子死因 “放肆!陛下乃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尔等岂能质疑!”右侧虞老将军虎目一瞪,立马呵斥道。 丹布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而后阴阳怪气的说道,“虞老将军,年事已高,竟还有如此精力去管闲事,倒不如早些告老还乡,也好用剩下的日子抱抱孙儿!” “黄口小儿,你爷爷我打塔卡木的时候,你都还在光屁股,如今塔卡木的胆子大了,胃口也养肥了!” “不过是区区一个王子,陛下亲自接待你,那是给你们的脸面,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否则,老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虞老将军虽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但拽起文词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丹布不懂他后面说话的意思,但从他轻蔑的眼神和语气中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他气的浑身都只打颤,用手指着虞老将军,虞老将军可不惯着他这个臭毛病,生平还没被人指着鼻子,立马大跨步上前,吓得那丹布立马后退了一步。 但虞老将军还是抓住了他的食指,用力的一撅,“啊!”的一声惨叫,丹布的手指嘎嘣一声,折了! 丹布疼的浑身浑身发抖,冒着虚汗,身后的塔卡木的族人立马托着他的身体,一脸愤恨的看着虞老将军,而后不满的大声说道, “大雍的皇帝陛下,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么?我们王子好心好意的给你们送来了我们塔卡木的圣药。” “可你们非但不领情,还纵然手下人残害我们王子,现在我们王子手都断了!我们一定得要个说法!” 雍锦奕蹙着眉头,好好的一场宴会,活脱脱的变成了马戏,虽说这个丹布王子说话确实不中听,但是虞老的脾气也确实是冲了些,这无论如何,也不该对他动手啊! 他略有深意的看了虞老将军一眼,然后假意责备道, “虞老,你瞧瞧你做的,人家丹布王子好歹也是一国的王子,人家文文弱弱的,哪里抵得过你这五大三粗的,快,赶紧把人家的手接回去!” 至于旁的,责罚?交代?说法?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 就这,虞老还老大不乐意了,别别扭扭的来到丹布的面前,蹲了下来,嘴里还不乐意的叨叨着, “不就是断了一根手指头,又不是断了整个胳膊,那上上代的塔卡木的王,那两只胳膊都断了,吭都没吭一声,唉,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娇气的很!” 气的丹布想破口大骂,但是刚一张嘴,疼痛感瞬间袭来,一下疼的他面容扭曲。 而这时,虞老拍了拍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好了,这手指老夫就算给你接好了,你且仔细着,没事不要乱指人,这也算给你个教训了。” “你就断了个手指而已,叫的跟个娘们似的,又不是要你的命,再说就你这种人,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说罢起身,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潇洒的回到席面上,丹布也狼狈的被人搀扶了起来,而雍锦奕此刻笑眯眯的开始充当老好人,说着和气话。 “丹布王子没事了吧!这没事就好,虞老啊,平日里就是嘴巴厉害了点,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这样吧,朕罚他,让他给你敬一杯酒,咱就恩恩怨怨的都在酒里了,虞老,你说呢!”雍锦奕用眼神示意他,虞老自然不会驳了自家陛下的脸面,当下便答应了。 虞老从小内侍那拿起了一个酒杯,然后对着他扬了扬,“王子,刚刚老夫多有得罪,王子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杯酒,我干了!” 丹布满面寒霜,虽然心里不满,但吃一堑长一智,他看出这个皇帝是向着这个老匹夫的,当下也不敢惹了,烦闷的接过杯子,而后一饮而尽! 此事便就此揭过了,而丹布王子刚一坐下,雍锦奕还在上面笑着说话,他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而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坐席上。 雍楠奕惊得立马站了起来,指着他,“快!快传太医!”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但雍楠奕很谨慎,很快就派人将刚刚上酒的小内侍扣押住了,而太医赶到时,丹布王子已然断了气。 “回禀陛下,丹布王子,因中毒而亡!”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那些个塔卡木的族人更是大为恼怒,跳着脚要大雍给个说法!而且他们要立刻修书给他们的王上说明王子的情况! 这可不太好办了,虽说塔卡木一族一直是依附于大雍的,但这么多年,他们经过蛰伏,实力如今也是不容小觑了。 而且他们的王子死在了大雍,于别的跟他们一样依附在大雍周边的国度都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如果他们群起而攻的,大雍将会处于十分困难的地步! “死因是中毒,毒从何来!”雍锦奕压着怒火,让太医署查找证物。这下子桌子上的东西都不能动了,所有人都被困在大殿之上了。 而这时,经过一场变故的薛棠,敏锐的发现,刚刚送酒的小内侍一直在偷偷瞄着虞老将军瑟瑟发抖,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栽赃陷害 而这时,太医高举着刚刚小内侍拿的酒壶喊道,“陛下,此壶中的酒有毒!” 雍楠奕的脸阴沉的都能滴下墨水了,他恶狠狠的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内侍,“你为什么要害丹布王子,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干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台下,小内侍被吓得瑟瑟发抖,薛棠蹙着眉看情况不对,便出声说道,“陛下,不如……” “是虞老将军让奴才这么做的,奴,奴才,上有年迈的母亲等着药医治,昨天,虞老将军突然找上自己。” “说,说早就看那劳什么王子不对付了,那种人死了才好,他还给小人一大笔钱,钱,钱还没来得及送出宫,就在,小人的床底下,小人……啊!” 虞老将军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他娘的放屁!老夫何时让你这么做了,你这分明是污蔑!” “老夫活这么大一把岁数了,竟还有人往老夫的头上扔狗屎!老夫若真的想弄死那王子,何须下毒这么龌龊的手段!” 雍锦奕挥了挥手,两个侍卫拦住了正在气头上的虞老将军,而被揣了一脚的内侍,也是委屈巴巴的说道, “那不是您说的么!下毒不容易怀疑到您的头上!还说什么,早就看塔卡木一族不顺眼了,要是打下来就好了,这可都是您说的啊,小人只是照办……” 话还未说完,小内侍的嘴巴,耳朵,眼睛,鼻孔都开始流出黑褐色的血,七窍流血,他还摸了摸嘴角,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老将军,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你!” 说罢,竟也是中毒而亡,这下子,人证死了,塔卡木的族人早就在刚刚的辩证中,怒火已然达到了顶峰。 “皇帝陛下,如果您不处置这位将军的话,难以平民愤,您这会伤了我们部落的心,也丧失了我们对您的信任。”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们都会如实的告诉我们的王,但如果您执意要保这位将军,就别怪我们塔卡木一族联合其他部落,彻底与大雍决裂了!” 被人威胁的滋味很不好受,雍锦奕沉着脸,冷笑了一声, “使者,你这是在威胁朕?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塔卡木,就算你联合了其他部落的人,你确定,要与我大雍开战?” 使者脸白了白,其实大雍的实力他们还是清楚的,这番话只是想要刺激他们一下,但气势还是不能输, “皇帝陛下,我们自知大雍实力雄厚,我等不过以卵击石,但,你的臣子公然杀死了我们的王子,此事我们一族决不能姑息!” “如果陛下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塔卡木的男儿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拼死也会守护我们的荣耀!” 场面一时有些把控不住,这时,二王爷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这位使者大人,虞老乃是我大雍三朝云老,他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此案件还存有疑点,不如先押后处理,等查出个结果,再给您和您的族人一个交代如何?” 这次,还未等使者说话,他身后的族人确实按捺不住,冷哼一声, “你们大雍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押后处理,要压多久,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况且,我们还得运送王子回我们部落安葬呢!” 但二王爷依旧好脾气的说道,“自然不会让诸位久等,不如,我们以一月为期,大雍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个月也太久了,我们王子能放住一个月么?”那些人不满的吼道。 这时雍锦奕阴沉着脸,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扯出一抹冷笑道,“不满的话,不如你们就把你们王子领回去,告诉你们的王上,朕不日会亲自拜访他,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不得不说,皇帝的威严还是厉害的,塔卡木一族虽是不满,但也没有人再吭声了,他们就约定以一月为期,找出杀害王子的真凶,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虽然他们心里早已经认定就是虞老将军所为,毕竟指证他的内侍都已经死了,证据确凿! 二王爷将他们安置在京师的驿馆内,而丹布的尸体则由皇室专门的仵作来处理。 这边,虞老将军还在不断的强调自己没有杀害丹布王子,雍锦奕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而后二王爷贴心的问道, “那王子是喝了壶中的酒才中了毒,那,虞老的酒杯里的酒也是同出一壶,不妨验一下,虞老酒杯里的酒是否有毒?” 虞老不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对,没错!老夫喝了自己杯中的酒以后,又从那内侍的手里又倒了一杯,这杯还没喝呢!肯定有毒!” 但太医上前去查验,结果却大失所望。虞老杯中的酒并无毒,这就很奇怪了!太医而后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酒壶,这才发现了玄机。 “陛下,这问题出在了酒壶身上,这酒壶是阴阳壶,手握着把手处,倒出的酒味阴壶,里面是无毒的,拨弄一下这个小圆球,就变成了阳壶,里面倒出的酒含有断肠草!” 这下子,虞老将军的罪名可真是洗不清了,所有人都知道虞老不可能做这种事,但如今人证已死,物证也皆指向他,这可难办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下狱 “依臣来看,这场祸事保不齐就是那塔卡木一族的人自导自演,就想以此次事件做一个导火索,借此与我大雍开战!”一个年轻的朝臣忿忿不平的发表意见道。 “可照你这么说,他们塔卡木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想引起战火不难,可他们却牺牲了一位王子。” “据我所知,这位丹布王子,在他们塔卡木一族声望极高,且能文能武,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王上,他们将自己的继位王上杀死,再栽赃给大雍,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另一位朝臣阴阳怪气的说道。而依照此事讨论的朝臣此起彼伏,大家是吵得不可开交,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而他们的妻眷此刻都跟个鹌鹑似的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雍锦奕被吵得脑子都嗡嗡的,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够了!” “刚刚不见你们舌战他们塔卡木一族,现在倒是一个个的你来我往,争论不休,依朕看,他们那不像凶手,你们这一个个的倒是像的很!” 天子一怒,群臣皆跪礼赔罪,雍锦奕看着梗着脖子的虞老将军,软了语气道, “虞老,朕知不是你,只是塔卡木的王子死在我皇宫内部,传出去对我大雍利,如今这证据不足,还要委屈虞老了!” 虞老将军没有做声,他也知这次是遭人陷害了,半晌后叹了口气,对陛下拱了拱手, “陛下,老夫一生为大雍忠肝义胆,临了临了竟遭此大劫,罢了,只是,我做的我认,我没做过的,就算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仍会为自己辩解!” “只是还望陛下可以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照拂我的孙女倩倩,其他的,全凭陛下处置!” 这一番话当真是说到人的心坎处了,雍锦奕也不想这个样子,但眼下很明显是有人针对虞老,针对大雍,将他关押,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雍锦奕狠下心肠,说道:“传令下去,虞老将军因涉嫌毒杀塔卡木王子,作为疑凶,关押地牢,不得探望,虞府贴封,没有朕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直到真相大白!” 虞老将军被侍卫带走了,一夕之间,众人唏嘘不已,但薛棠却总觉得不太对劲,而钟鱼也是一脸凝重,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我想去看看尸体。” 薛棠轻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而后站了出来,扬声道,“陛下,臣有话说。” 雍锦奕此刻已经十分疲惫,见还有人质疑,立马不善的瞥了过去,见是薛棠,又想到刚刚的阿芙蓉,他语气不善的问道,“薛爱卿还有何事?” “陛下,臣以为,丹布王子一事尚有存疑,不如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处理,也好尽快查出真相!” 薛棠说的倒是不卑不亢,可是众人皆知,虞老将军的掌上明珠虞倩倩可是在大理寺入职女捕头,这难保不会有失公正啊! 但眼下,肯趟这趟浑水的,也就只有他了!雍锦奕眯了眯眼睛,见薛棠不似作假。 而他正好瞥到了钟鱼,顿了一下,薛棠微微蹙眉,察觉到了台上人的目光,不着声色的往左边移了移,将左侧的钟鱼挡了一下。 雍锦奕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而后说道, “既然薛爱卿主动请缨,那这件事,朕便交给你了,只不过,为保公正,人,还是要留在天牢里,不过朕可以让验尸官去大理寺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陛下!还有一事!” 雍锦奕有些不耐烦,这个薛棠怎么这么多事! “还请陛下可以禁止阿芙蓉的售卖,并将此损毁,阿芙蓉有剧毒,且会上瘾,如果在大雍朝内部传开,后果将不堪设想!”薛棠提到了阿芙蓉。 雍锦奕也是面色一凛,正色道,“你刚刚就说此物有毒,你到底从何而知,有何依据,这个阿芙蓉可是塔卡木一族的圣物,你可知此时与塔卡木交恶绝非明智之举!” “陛下,此物是臣一本书上所见到的,书上还配有图,只是年代久远,此书早就不见了。” “据传是海外流传过来的,此物非同小可,纵使现在没有证据,陛下也应当提早防范,以免铸成大错,影响深远!”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里没证据,但是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好话都说尽了,到时候真出了事,大家也只会说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清,听不进良言! 雍楠奕幽怨的看着台下看似不卑不亢的薛棠,这个狐狸,话里话外给他埋得都是坑!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禁令 不少大臣都在观望着,他们是不太懂那个阿芙蓉,但是既然说是会上瘾,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心里打定主意自己是肯定不会碰的,而且回去就得嘱咐好家里人,远离那个鬼东西。 而二王爷这时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依臣看,这个阿芙蓉暂且没有定位,不如先交由太医署去查明,如果事实真像薛大人所言,到那时再进发布禁令也不迟。” “如果那塔卡木一族的人质问,咱们大可将证据摔在他们的脸上,总好比无缘无故的进行封令,让他们以为咱们大雍针对他们,借机挑事就不好了!” 二王爷的话乍一听都是好话,句句为国为民,可薛棠这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个二王爷一向以老好人自居,行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刚刚对待塔卡木也是如此,这样老好人的态度倒是俘获了朝中不少人的站位。 钟鱼一听就有些着急了,她从21世纪而来,自然知道这毒品的危害性有多大,他们不懂,是因为之前没有见过,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雍朝陷入毒品焦灼的困境啊! 她把心一横,快步走到前头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此物毒性猛烈,今日不制止,他日必成大祸,且后患无穷,阿芙蓉虽可以解一时痛感,但却需要持续服用,患者就会只对这一种药感兴趣且产生快感。” “由于快感很快消失,便会对其产生依赖,沉溺而不能自拔,即需要越来越多的阿芙蓉才能满足,一旦停药,患者的疼痛感就会呈千倍百倍的加重。” “会出现幻觉,触感和视觉都会开始扭曲,长此以往人的精神会崩溃开始发疯,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比如,杀人。” “轻者头晕、耳鸣,重者呕吐、涕泪交流、大小便失禁、浑身打颤,重者四肢痉挛,鬼哭狼嚎,撞墙或自伤,伤害他人。” 旁人光是听着就已经很触目惊心了,但钟鱼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夸张,甚至还有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害人的东西就应该早早的除掉! 而雍锦奕则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耳熟,当他听到人会发疯甚至还会杀人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盯着钟鱼看。 而薛棠几乎下意思的就将她护在了身后,他看的分明,那台上的皇帝分明对钟鱼起了杀心! 钟鱼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将所有危害阐述清楚后,喘了口气道,“陛下,此物危害极大,还请陛下尽早防范才好!” 钟鱼跪倒在地,周围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台上陛下敲桌子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就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一样,扑通扑通的节奏感很强! 半晌后,雍锦奕眯了眯眼睛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朕就相信你们一次,但,你们也要拿出证据来才好。” “朕现在只能禁止阿芙蓉对外的售卖,但据说那东西已经流入民间了,那些就要看你们如何去做了!” 薛棠这时从善如流的说道,“陛下请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将大雍百姓放在首位,尽可能的保障他们不受到伤害!” 雍锦奕点点头,这一天接二连三的出事,饶是他钢铁一般的意志,此刻也吃不消了,他疲惫的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保重,臣等告退!”众臣高呼,一个接一个的伏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钟鱼往出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灯火通明,但高位处只有陛下一人阖目休息。 眼底还有些青紫,似有些疲惫,轮廓间还有些熟悉感,让人有些心疼,此刻倒真真的映着那个词,孤家寡人啊! 他们离开大殿后,薛棠要带着钟鱼离开之际,二王爷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薛大人,之前在侯府匆匆一别,没想到今日再见竟是这样一个场景。对了,这位就是你大理寺的那位女仵作吧!前些日子还得仵作比赛的那个第一名是吧!” 薛棠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钟鱼的前面,然后面色不改的回答道,“二王爷也是别来无恙,钟鱼确实前一阵子参加了一个小比赛,没想到王爷竟然对这个也有兴趣。” 二王爷看着确实对钟鱼有些兴趣,凑近了他们,饶有兴趣的说道, “刚刚薛大人说在书上看到了阿芙蓉,那本书是不是就是这位钟仵作的啊,本王看她刚刚说的有理有据,有条不紊的,当真是个能人啊!薛棠,你可真是捡到宝了呀!” 钟鱼一直低着头,未敢与二王爷对视,只是拱了拱手说道, “王爷谬赞了,小人只是平日里看的杂书比较多,对于一些稀奇的东西都略有研究,那阿芙蓉也是偶然间才知道的,纯属凑巧了!” 二王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二位忙了,本王还得去安置那帮塔卡木的人,先走了!” 薛棠和钟鱼弓着身子目送二王爷走远了,他们才快速离开皇宫,在宫外坐着马车无言的赶回了大理寺!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阻拦 而大理寺内,还有一人正在焦急的等着他们回来,此人就是虞倩倩。 将军府一夜之间被封,虞倩倩都没来得及回去,就被告知自家祖父被陛下抓进了大牢,她简直是不敢置信。 若不是身边还有段昭衍阻拦,她肯定一早就冲进了皇宫找皇帝质问了!经由段昭衍的劝说下,他们两个人在大理寺苦等薛棠和钟鱼二人,想要问个清楚。 许久后,薛棠和钟鱼回到了大理寺,虞倩倩立马跑到了面前,“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祖父到底做了什么,皇上要抓他进天牢?” 面对虞倩倩的质问三连,钟鱼有些担心她会经受不住,便拉着她的手往屋里拽,“倩姐姐,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去屋里说吧!” 段昭衍此刻在屋里等他们,虽然不及虞倩倩那么夸张,但眼底的焦虑还是骗不了人,他对薛棠拱了拱说道, “薛大人,我家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今日不过是身体有些不适,就没有随将军一同进宫,没想到将军却在宫里出了意外!” “塔卡木的王子死了,死前曾与虞老发生冲突,王子是喝一个内侍送来的酒中毒死的,那小内侍口口声声说是虞老指使的,然后那内侍也中毒死了。” “如今人证死了,物证也都指向虞老,塔卡木的族人向陛下讨要说法,陛下也是为了保护虞老,才暂时委屈他将他关进天牢!” 薛棠简单的重述了一下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而此时虞倩倩的情绪可谓是十分激动, “他放屁!我祖父怎么可能对一个什么狗屁王子动手!还用下毒这么龌龊的手段!” “老头子若是想杀他,怎么可能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这肯定是有人陷害,不行,我要进宫面见圣上!不能让他们这么这么诬陷我祖父!” 说罢,就要冲出去,钟鱼一直拉着她的手,竟然都没有拉住,生生的被她拖着走出了好几米,好在段昭衍还算冷静,将她拦了下来,“小姐,你冷静一下!” 虞倩倩红着眼睛,对着他吼道,“我祖父被人冤枉进了大牢,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不敢去,我敢!你让开,别逼我动手!” 段昭衍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硬是死活不让,二人在院子里动起手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虞倩倩还是打不过段昭衍,被他一个拦腰扛在肩上, “段昭衍,你个懦夫,你快点放下我!” 任凭虞倩倩怎么打他挠他,段昭衍就没有丝毫的摇晃,一直稳稳的拖着她,免得她摔下来,但她实在是太吵了,段昭衍只能将她打晕了。 钟鱼担忧的看着他们,院子里一时也寂静了下来。“劳驾,钟仵作,敢问小姐的屋子在什么位置?” 钟鱼给他指了位置,段昭衍将虞倩倩安置好后,他又重新回到薛棠的书房。 他刚刚也是有些冲动了,他本不该跟虞倩倩动手的,现下却是冷静了下来。 “薛大人,此事另有隐情,能否让我见一下将军?” 薛棠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陛下说,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见虞老,我也没办法!” 段昭衍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干呆着束手无策?” “也并不是毫不办法,我从陛下那要来主理这次案件的主理权,大理寺接手后,我会尽全力还虞老一个清白,你且放心,虞倩倩性子急躁,还需要你来压制。” “不要让她闹出事来,还有一事,我觉得这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针对虞家,段将军有劳最近盯着点虞府,我觉得可能会有人去。” 薛棠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这个案件漏洞很多,但盲点也很多,就像是人故意往虞老的身上引,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的。 但盲点就是王子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唯一的证人也指证虞老,现在他也死了,无人能证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看来,一切都要从尸体入手了。 “小鱼儿,明日一早,宫里的验尸官就会将丹布的尸体运过来,你且仔细看看,我总觉得那尸体有问题,眼下也没有什么可入手的地方看来了。” 钟鱼点点头,她自然知晓这事情的重要性,“你放心,我这边一定处理好,不给你拖后腿,还有,阿芙蓉的事情一定要尽快解决!” “什么阿芙蓉?”段昭衍回过神来问道。 “阿芙蓉是塔卡木带来的一个圣物,小鱼儿说有毒,而且人服用后会上瘾,我已经向陛下请令,禁止大雍售卖阿芙蓉。” “将其缴获烧毁,但困难的就是,已经有不少人用过这个阿芙蓉了,想要戒掉,很难!”薛棠有些发愁的说道。 段昭衍也是皱了皱眉头,此刻也忍不住骂道,“这些个塔卡木的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辛辛苦苦的帮助他们,他们却想方设法的害我们。” “倒不如当年直接将他们一族给灭掉好了!今日将军被陷害,这中间保不准就有塔卡木的手笔,想借此机会生事!” 薛棠没有附和,但心里却是和段昭衍想的一样,虞老一事,这中间定有塔卡木他们一族的推波助澜! 第一百六十章 验尸官 次日一早,大理寺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昨夜他们讨论了近一整夜,几个人都是毫无睡意,虞倩倩中途醒过来一次,吵着闹着要进宫面圣。 后来被钟鱼给劝住了,又说想去见他祖父,这好不容易给镇住了,几个人这才勉强休息了一会。 “大人,宫里的验尸官大人到了,他们送来了王子的尸首!”捕快在院子里喊道。 钟鱼红着眼推开了房门,这一照面,先是看到了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黑发白衣,看起来十分干净。 察觉到有人看他的目光,他蹙着眉看来,如玻璃一般透亮漠然的眼眸在睫毛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那一双眼睛毫无温度,看着钟鱼的目光跟看一个死人毫无区别。 而这时,却跳出来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你不是上次仵作大赛的钟鱼么,好巧啊!哎呀,我都忘了,你是大理寺的仵作嘛!” 钟鱼顺着声音忘了过去,此人正是上次在仵作大赛获得第二名的翟鸿文,她有些哑然,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是你啊!怎么是你过来,难不成这位是?” 钟鱼疑惑的看向他身边的冷漠男子,翟鸿文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然后介绍道, “嗐,这就是我师傅,也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上届仵作大赛的榜首,顾连城,我师傅超厉害的!” 钟鱼对待前辈那都是很懂礼貌的,只见她毕恭毕敬的作揖道,“顾仵作,久仰,我叫钟鱼,是大理寺的仵作,此次也是我来对接这位死者。” 顾连城微微点了点头,态度依旧冷漠,但表情好了很多,“我知道你,小文跟我提过,你赢了他。” 说话的声音也如同在冰天雪地一般,冷到骨子里,说出的话也是十分的言简意赅。 倒是钟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也是侥幸而已,小,小文他也很厉害。” “他技不如人,你不必为他说话。”翟鸿文有些蔫巴巴的站在顾连城的身侧,活像个没人理的大金毛,怪让人可怜的。 钟鱼扯了扯嘴角,这时,薛棠走了过来,钟鱼赶紧给他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宫里的验尸官大人,丹布的尸体送过来了。” 薛棠点点头,“欢迎你,这具尸体你验过了么?” 薛棠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且案子紧急也实在顾不上寒暄。 顾连城也不是矫情的人,点点头说道,“死者,男,二十岁,死因,中了断肠草,食指有断裂又接好的痕迹,咽喉和胃部皆有断肠草的痕迹,可以证明毒从口入。” 薛棠蹙了蹙眉,再次确认道,“确定真的是中毒而亡,从口入的?” 顾连城顿了顿,漠然的看向薛棠,而他身侧的翟鸿文却涨红了脸,喊道,“你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师傅么?我师傅可是大雍最好的仵作了,我不允许你欺负他!” 钟鱼这时站出来解释道,“小文,你别生气,大人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再确认一下,毕竟虞老的案子真的很重要,是关乎虞老的清誉。” 虞老的威名大家都是知道的,翟鸿文这一路走来,也是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他除了师傅最崇拜的就是虞老将军了,他是不信虞老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现下有些沉默了。 顾连城开口道,“无妨,既然薛大人有疑,可以让这位钟仵作再验一遍。” 薛棠冲钟鱼使了个眼神,钟鱼立马上前,当众验尸。 嘴唇黑紫,瞳孔放大,腹部肿大,有明显黑色的痕迹,尸体上被涂了黄酒,这应该是为了显示中毒后的走向,尸体无明显外伤,腿部无肿胀,十指没有痕迹。 因为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的,所以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情况跟顾连城说的一模一样,她蹙着眉,细细的又查了一遍,还是如此,她只能对薛棠摇了摇头。 薛棠有些疲惫的掐了掐眉心,而后说道,“刚刚真是对不住了,我太心急了,怠慢了二位。” 顾连城慢吞吞的说道,“无妨,我知你是为了虞老将军,他是个好人。” 薛棠迎他入大堂,而这时,运输尸体的捕快,扭了一下脚,尸体跌落在地,钟鱼赶紧跑过去扶,“你们小心一点,这可是塔卡木的王子,这遗体可不能有任何损伤啊!” 正说话时,钟鱼抬着头部,捕快们抬着腰部和腿部,抬的过程中,她拂过死者的发尾处,却发现摸着手感有些不对劲。 “等一下!你们将尸体翻过来!” 钟鱼的声音不大不小从院子里正好传进了屋子里,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顾连城,听到此话,却是顿了一下,然后往屋外走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重回陌路 钟鱼顺着头顶一直摸到后脑勺,头骨圆润,但后脑勺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肿包,摸起来很硬,像是磕出来的,但放在这位王子的身上显得却有些奇怪了。 顾连城直直的向钟鱼的方向走去,“有新发现?” 钟鱼点了点头,然后困难的用一只手撑着那个巨沉的后脑勺,顾连城见状蹲在地,帮她扶了一把, “多谢!死者的后脑部有一个硬块状的包,现在被头发遮挡,看不出来是什么,我建议,把头发剃了。” 若是寻常人,剃也就剃了,但这个人的身份极为特殊,塔卡木一族的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钟鱼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 但这确实是现在唯一的发现,为了说服顾连城,她让他把手放在了后脑勺鼓包的地方,自己摸摸看。 顾连城顺着头骨摸到鼓包的地方,摸起来像是磕碰出来的,但如此圆润,倒是有些特殊了,半晌后,他收回手,直勾勾的盯着钟鱼, “此事交给我,我去说服他们,人先放大理寺,小文,跟我走。” 而后便离开了大理寺,钟鱼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只是将尸体安置好,而这时,虞倩倩却趁段昭衍出去的时候,溜了出去。 钟鱼有些担心她,想要出去找找,而薛棠便把她拦了下来,“不用去找她,我知道她在哪?” 钟鱼疑惑的望着他,而后薛棠说道,“沈容白。” 钟鱼这才恍然大悟,出了这么大的事,虞倩倩也只能去找沈容白说说心里话了,而当她赶到沈容白的住处时,却发现他与一女子在树下漫步,而后女子离开。 虞倩倩蹙了蹙眉,朝他走去,“容白,刚刚那个姑娘是谁啊?” 沈容白没想到她会来找他,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说道,“是我远房表妹,他们一家来京师了,我前几日去拜访了一下。” 虞倩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然后提起祖父的事情,一脸的惆怅,而她只顾着自说自话,去没发现沈容白的脸色越来越差。 而后,虞倩倩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注意到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贴心的询问道,“容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啊?” 说罢用手去摸他的额头,却不料沈容白惨白着脸向后躲了一下,虞倩倩愣住了,场面一时竟有些难堪。 二人都没有说话,虞倩倩放下手,有些失望的问道,“沈容白,你是不是觉得眼下以我的身份,不该来找你?” “不是的,我只是……” 沈容白沉默了一会,而后挣扎道, “倩倩,你知道的,我现在不用去说书了,我表妹的父亲就是跟书院那边有关系,我可以进书院读书,而且很快就能去参加考试了。 “我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天。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深义重,你为我做了很多。” “只是,你祖父的事,真的很严重,中举者三代内不得有刑事记录,你要理解我!我不是想要跟你划清界限,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身前传来段昭衍冷冷的质问。 沈容白错愕的抬起头,却见虞倩倩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倩倩,我们该回去了。” 段昭衍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安慰她,只是站在她身侧,递给她一张手帕。 虞倩倩没有做声,半晌后,她嘲讽的笑了笑,然后故作潇洒的对沈容白说道,“我以为我看中的男人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跟他们都一样。” “罢了,前一阵子,是我自作多情,纠缠于你,如今,咱俩一拍两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后见面了,就当不认识了,在此倩倩便恭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跟着段昭衍离开,沈容白在身后伸出手,嘴巴张了又张,却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的眼里全都是遗憾,他是喜欢虞倩倩的。 从那日她无意中闯进他说书的厅堂,看她的眼里全是自己的身影,那时自己便喜欢上她了,可惜,再深的喜欢也终抵不过现实的变迁。 回去的路上,虞倩倩一直沉默不语,而段昭衍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来到一处河边时, “你回去吧,我不会跑,也不会想不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整理好了我就回去了。” 虞倩倩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半点悲伤的气氛,但就是这样,段昭衍才更加的担心,可他又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她。 张了张嘴,吭哧半天也只嗯了一声,只是他没有按照虞倩倩所言回去了,只是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的守着她。 连身边的风仿佛都静止了,虞倩倩呆坐在了河边,望着平静的河面,甚至都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 就在段昭衍以为她会在这里坐到天黑的时候,冷不丁却发现,虞倩倩早已泪流满面。 而他的心居然随着她小幅度的抽泣而慢慢的心疼起来,那种被人攥着心脏一下紧一下松的感觉,实在是太磨人了。 没有预料中的大声哭泣,没有发疯的作闹,相反这样一反常态的安安静静,才更让人担心! 过了一会,虞倩倩擦了一把脸,眼睛红红的朝他走了过来,似乎是早就知道他躲在那里,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鼻音。 “走吧,回大理寺,小鱼儿那边需要我们帮忙!” 而另一边,没过多久顾连城就带着翟鸿文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可以剃头发了。”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钟鱼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真的能说服那帮塔卡木人。 不过她还是知道分寸的,比如不该自己知道的,她就不问了,“既然大人已经把事情搞定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发现 顾连城点点头,钟鱼把东西早都准备好了,她顺着后脑勺摸到了凸出的部分,沿着周边的一寸半的位置,将涂满油的小刀放在发间,动作流畅,很快就剃出了一部分。 然后又沿着刚刚剃好的位置,将那块凸起处剃了下来,青丝顺着手中的动作一绺一绺的往下掉,不见一丝迟疑。 若不是知道钟鱼是个仵作,看到这一幕,也许会觉得她是个手艺很不错的剃头匠。 翟鸿文龇牙咧嘴的看完了全程,是不是摸着自己的发尾,好似钟鱼她剃的不是丹布王子的头发,而是自己的头发一样。 大雍有铁律,非发丧,国丧,剃度不得随意剃头,否则视为大不敬,不敬天地,不孝父母,不顺君主。 但平日里修剪一下还是可以的,只是修剪好的头发,要带回去收藏好。 但钟鱼是个未来人,所以根本不忌讳这些事,将剃头看的很稀疏平常,而她以前验尸工作的时候,有的案子死者伤在头部,也是需要剃头的,这很常见。 钟鱼见怪不怪,但顾连城却也对此面不改色,实乃神人也。 将人后背朝上,平躺在验尸桌上,钟鱼发现那处鼓包的中间,呈黑紫色状,中间还有一个细小的孔状伤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顾连城皱了皱眉说道,“这个伤口有点奇怪,里面好像有东西。” 钟鱼也有些诧异,而后将手中的小刀递给了顾连城,示意让他来,顾连城瞥了她一眼,也没有推辞,接过刀后,小心翼翼的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用竹镊子一夹。 从伤口处夹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来,整根银针都已经发黑了,而夹出银针后,那个肿包也平复了。 虽然银针很细,但这么长的银针插进脑袋里,人不可能不会察觉,所以这根针是早就被人插进去的,根本不是在宴会上。 而且这么私密的地方,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下手,又或者是在他昏迷的时候,钟鱼又想了一下,从丹布王子出现,都有谁近过他的身,一番记忆搜索后,结果是一个都没有。 “银针上有毒,跟死者喝的毒酒一样,也是断肠草。”顾连城将银针置于白酒中,酒里立马变的浑浊不堪,还伴有黑褐色的东西,闻着有腐烂刺鼻的味道。 钟鱼蹙了蹙眉,“断肠草药效发挥极快,如果银针上是断肠草的话,当死者被银针入体的时候,毒就应该发作了,根本等不到宴会开始,除非是宴会上才被插进去的。” “但,据我所知,宴会上,丹布王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到任何人,那个内侍送酒的时候,算是亲密接触,但也碰到了衣衫而已。” “那么长的针,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插进人的大脑,很有难度,首先,本人就会有所察觉,除非是在昏迷的时候才好下手。” 钟鱼说的有道理,顾连城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针上的毒确实是断肠草无疑,这点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验尸进展出现了禁锢,三人都愁眉苦脸的,这时,薛棠走了进来,看着这情况,顿时猜到了他们遇到了困难。 他来到钟鱼的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拉了一张脸,都不好看了!” 钟鱼此刻也没心情跟他打趣,只能恹恹的说道,“我们找到了另一个伤口,有一个银针插入了死者的脑部,银针上有毒,跟死者所中的毒是一样的。” “但是这种毒是即发性,但是死者死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别人,可能银针很长,除非死者昏过去了,要不然死者一定会发现,就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薛棠皱了皱眉,确实有些难办,不过他提出了一个假想,“那如果这个毒被稀释过的话,还会有作用么?”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打通了三个人的任督二脉。翟鸿文兴奋的大叫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断肠草毒性极强,发挥极快,但如果稀释后,毒性就大大减弱了,时间相对性也可以往后延长一些啊!” 而相较于翟鸿文的兴奋,顾连城就显得沉稳了很多,他提出了疑问, “这个说法确实可行,但是用量方面却是要很谨慎,需要一位大夫,既要保证能毒死人,又要保证延长时间,原则上,有些困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钟鱼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薛棠,夸赞道,“大人就是聪明,我们几个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大人你一来就想到了,真厉害!” 说着还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薛棠虽不懂她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她是在夸赞自己,耳朵有些微红了,他颇有点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也只是顺着你的思路说的,归根究底,是小鱼儿厉害才对!”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看的翟鸿文牙都要酸倒了,“咦!师傅你们你看他们,恶心死了!” 顾连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验尸,因为案情重大,这具尸体他反复验了多次,但都没有发现这个伤口。 而一来到这个大理寺,钟鱼就发现了,看来,还是自己不够细心,如果自己足够细心的话,那么这样的伤口,自己应该早就发现了。 顾连城没有言语,只是眼里却闪过一丝懊恼,气息骤然一变,竟是有些失落,钟鱼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眼珠子转了转,过来说道, “顾大人,您是宫里的验尸官,能力肯定比我强,等一下,我们可以一同验尸么,我想跟您学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师 顾连城彼时有些惊讶了,指了指自己,“你,要跟我学习?” 钟鱼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我向您学习,刚刚我就会发现了,您下刀的手法很稳,就冲您手下的这份功力。” “大概是从小就开始学了吧,所以,跟您比,我还差的很远,所以,我需要向您学习。” 其实钟鱼说的没错,自己手上的功夫确实是家传,从小父亲就逼着他接触尸体,练习判断尸体的反应情况。 从最初的抗拒恶心,到习以为常,直到长大后,父亲死后,自己也在这仵作一行中,咂摸出一点点的兴趣。 其实钟鱼他是知道的,那日他的小徒弟从仵作大赛上一回来就跟他提起过这个赛场上唯一的女仵作,自己初听时还有些惊讶。 毕竟女子为仵作,还敢在那么多人面前亮相,实属难得,而近日一见,她的验尸手法纯熟,观察细心,时间把控的也好,完全就是一个老手。 想来,他那徒弟也是这行的个中翘楚了,当时还有些诧异,见了之后,便觉得,输给她,徒弟也不算亏。 自己都抱着来跟她学习的想法,可是她却要跟自己学习,着实有些惊讶了。 见钟鱼是认真的,顾连城也压下了诧异,一本正色的说道,“你要学我的手艺,可是我这是家传,你可是要拜我为师的,这,你也愿意?” 钟鱼眉头一挑,其实拜师她倒是愿意的,毕竟她一个现代法医,这一路走来,她确实也遇到了很多难题。现代的医疗水平和科技水平都十分发达,有些东西用机器一验便知。 可这是古代,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细菌水平直线上涨的地方,她确实需要学习这里的验尸技巧,光靠理论是混不下去的。 她回头看了看薛棠,只一眼,薛棠就知道她心里所想,看了看顾连城,想着这个人在陛下面前也算是说的上话,小鱼儿拜他为师,也不算亏,便点点头说道, “依着你自己的心愿走,你若想跟他学,拜师又何妨!” 钟鱼眼里像是闪着星星一般,然后兴奋的点点头,紧接着朝顾连城弯下了腰,郑重其事的一拜, “师傅在上,请受钟鱼一拜,今日有些匆忙,没有准备束脩,还望师傅见谅!” 顾连城摆了摆手,“俗人之礼,不收也罢,只是,这拜师茶却不能少。现在还是去医馆要紧,这茶晚上回来再喝!” 钟鱼赶紧点点头,然后说道,“师傅说的对,正好我认识广安堂的褚大夫,可以让他帮忙看一下。” 顾连城点点头,这时,薛棠适时插话道,“我也去,正好,我要去药房问一下阿芙蓉的问题。” 钟鱼点点头,一行人就去了广安堂,广安堂作为京师最大的药房,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口碑极好,而且受皇宫保护,一般人不会想不开去找广安堂的麻烦。 可他们还没等进门,就看见一骨瘦嶙峋的男子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跪在广安堂的门口,“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只需要一点,一点点就好,我有钱,有钱的!” 说着竟将手摸向裆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银锭子,而这一幕,钟鱼并没有看见,因为薛棠适时的将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失去了光源的钟鱼,微微愣一下,薛棠好听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别看,脏了眼睛。” 过了一会,钟鱼又听见了叫骂声和扫帚扫地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过了一会,又归于平淡。 薛棠这才将手放了下来,钟鱼看着街角一闪而过的衣角,心里竟有些不好受。 她回过神来,拉住了在外面清扫的小厮,问道,“请问褚大夫在么?” 小厮抬了头,刚刚的变故让他心情有些烦躁,但一看来人,穿着非富即贵,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立马低头说道, “在的在的,不过他今日不出诊,您几位要是看病的话,改日再来吧!” 钟鱼一听有些急了,说道,“唉,小哥,我们几个是褚大夫的朋友,你就进去跟他说,浣三娘来找他。” 薛棠一听,暗暗的挑了挑眉,钟鱼回过头一看自家大人那副探究的目光,她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凑过去小声的解释道, “三娘跟褚大夫是旧相识,之前也是三娘拉我来见的,我想着他们俩的关系可能更好一点,褚大夫脾气不太好,搬出三娘来,许会见我们。” 这话音刚落,便见一布衣老头从里面快步走了过来,“三娘呢?三娘在哪?” 钟鱼挥着手说道,“在这,在这。” 小老头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耷拉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你上次跟三娘来过,三娘呢?怎么没看见她?” 钟鱼陪着笑脸说道,“嗐,褚大夫,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不巧了,三娘今日没跟我们一块来,我们确实是有要事来找您老的。” 褚大夫一听这小丫头骗自己,立马就吹胡子瞪眼要回去了,钟鱼急忙拽住了他,然后瞥到了一旁站的薛棠,急中生智道, “虽然,三娘没有来,但是她的外甥来了,他管三娘叫小姨娘,薛棠!快,快来!” 薛棠虽不愿意,但钟鱼叫他,他又不得不去,他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褚大夫是认识他的。 侯府的小侯爷,有名的纨绔子弟,虽然现在是大理寺卿了,但以前那可是威名赫赫啊! 他一脸你在耍我的表情,“我从未听三娘提过她还有个外甥!” “褚大夫,你要不信,等一下我们办完事,我可以带你去找三娘!我绝不会骗你的!”在钟鱼的再三保证下,褚大夫才同意让他们进了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毒瘾 褚大夫从钟鱼的手里接过了那根漆黑的银针,他拿过来后闻了闻,笃定的说道,“这确实是断肠草!而且是被白醋稀释过的!” 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断肠草,又拿出两根银针,一根直接放置在断肠草里。 而另一根,他先将银针放置在白醋中,静置了半柱香后,再沾上断肠草,并且捉来了两只老鼠,两根银针,分别插入老鼠的脖颈出。 很快,直接沾染断肠草的那只老鼠,没走几步,就摇摇晃晃,口吐白沫,倒地踌躇,很快就断了气。而反观另一只,却好好的,还正常的吃东西。 钟鱼紧紧盯着这只老鼠,并且赞叹道,“原来这白醋真的能稀释断肠草,可真是神奇!” 褚大夫冷哼了一声,“那断肠草原先就只是老鼠药而已,因为毒性大,见效又快,因为断肠草里有甘草的成分,所以可以用白醋稀释掉一部分毒性。” “免得小孩子误食后没办法抢救,但后来是小孩总有误食的,就彻底被官府禁止售卖了,但却被有心人当成毒药来害人!” 顾连城听后不住的点头,“原来如此!” 钟鱼也是在旁附和道,原来这里竟有这么多的门道,而薛棠看了看桌上的老鼠,想了一下,问道, “褚大夫,断肠草能被白醋稀释,这个东西是当大夫的都知道么?寻常百姓里会不会有人知道?” 褚大夫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夫自然能懂得这个原理,只是百姓我就拿不准了。” “可能以前有用过断肠草驱鼠的老人或许知道,但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只知道断肠草是穿肠的毒药,碰都不敢碰的!” 薛棠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猜想,为了等那个老鼠,他们几个人在药房等了许久,天都黑了,那老鼠依然活蹦乱跳。 而就在这时,老鼠没有任何征兆性的突然倒地,动作跟之前那只老鼠一样,然后断气,这中间大概隔了两个多时辰。 “所以说,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丹布王子脑后的银针是在两个半时辰内插进去的。” “而我们只要排查那两个半时辰,丹布王子接触了谁,就能知道是谁要害他了?那虞老是不是就能出来了!”钟鱼兴奋的说道。 薛棠沉稳的点了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的,只是我们光还原案发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找到凶手。” 而这时有人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还不住的大喊道,“张公子,张公子他死了!” 褚大夫闻言惊呆了,而后竟是颓然的呆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都是孽啊!” 钟鱼想起了刚刚在门口擦肩而过的男子,她皱了皱眉问道,“褚大夫,张公子是谁啊?他死了,你怎么这么难过?” 褚大夫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世青是我邻居家的儿子,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小的时候,父母都离世了,姨母嫌弃他是个病秧子,一家人就搬走了。” “而他一直是有心肌病的,病恹恹的,他也是我的病人,但是人真的很好,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之前京师流传出来一种奇药,说是治疗心肌病特别好使,但你们也知道,心病很难治的,每日用药吊着能活就已经很难了,那药说是能缓解疼痛,让人恢复活力。” “我起初以为那就是骗人的噱头,但是世青他真的去了,而且真的好了,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替他高兴。” “可是没过多久,他的病又犯了,他开始去找那个药,周而复始,愈发严重了,我帮他调的药竟然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慢慢的,世青这孩子就越来越暴躁,说什么都要那个药,不吃药就发疯,为了买药,他爹娘的老宅都卖了,每日就徘徊在各大医馆门口,想要买那个药,但是他那点钱哪里够啊!” 钟鱼越听越耳熟,越听越心惊,忙问道,“褚大夫,那药是不是叫阿芙蓉?”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名,之前传的特别凶,说是外面传过来的神药,依我看啊,那就是个害人的东西,不能救人的药怎么配称作药呢!”褚大夫义愤填膺的说道。 薛棠此刻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看来,禁令还是下晚了,这是第一个因为阿芙蓉死亡的百姓。 但这之前,阿芙蓉流入京师,不知有多少人买过这个鬼东西,很快,就会出现第二具第三具,若不加以制止,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蔓延至整个京师,不,应该是整个大雍! “我能去看看那具尸体么?”钟鱼有些难受的问道。褚大夫叹了口气,“走吧,我跟你们一道去。” 尸体被放在广安堂的大堂中央,有不少好事的百姓都在屋外围着看,钟鱼看到那具尸体,就是白日里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浑身脏兮兮的躺在那,身上没有一处好皮,都被他自己给挠的一道道的血痕。 那手里至死还握着那一小块银锭子,想来对他来说,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很可惜,他并没有挺过去,惨死在大雍元年春季,享年一十八岁。 褚大夫看到这一幕,再也没忍住,哽咽了一声,捂住脸转头哭泣。 钟鱼这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来到顾连城的身侧,恳切的说道,“师傅,帮我一起送他最后一程吧!” 顾连城这半辈子验尸无数,但阿芙蓉这种东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看见这血淋淋的尸体,自己也是心有不忍。 他点点了头,二人便在这大堂之上,当众验尸。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抵制阿芙蓉 钟鱼在地上铺了一块白布,然后让人将尸体从草席上抬了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白布,用高度白酒杀菌后,擦拭死人的身体和脸庞。 污垢都被擦拭干净后,露出形如销骨的脸庞,但依稀可见他原先清秀的面孔,他还很年轻。 钟鱼上辈子见的第一个受禁品迫害的是一个警察,他是一个卧底,为了得到大佬的信任,他毅然吸食了毒品,但最后戒毒的时候太难受,竟然一枪解决了自己。 而如今她再一次见到因为受禁品迫害,而消亡的生命,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死者的指甲缝里都是自己的皮肤组织,手指血淋淋的,身上也是血淋淋的,清理过后,都是一道道新红的印子。 连皮带肉,可想而知,活着的时候他有多疼,疼到挖掉自己的肉都感觉不到疼。 身体的骨头很明显,淋巴有些肿大,心脏的位置有些青紫色的痕迹,背部有被人踹打过的痕迹,想来,是没钱没地方后,被人打了。 死者本身就心脏的毛病,长期食用阿芙蓉,不仅不能减弱病情,反而无形中还增加了这类易猝死疾病的概率。 而死者正是死于心肌病发作,本来,他依靠着中药调养,前期可能效果微弱,但至少能活着。 而阿芙蓉却促进了他的死亡,甚至带来了更大的疼痛感,让他死之前都痛不欲生。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死者的尸体出现了明显变化,身体开始变黑,包括皮肤、肌肉和骨骼。 全身的肌肉开始僵硬,瞳孔变窄,皮肤还是伸出一些水状的汗液,这是尸体最后的湿度。 这一现象也惊呆了围在周围的百姓,从骨头里渗出的臭味还是蔓延,有不少人都开始呕吐了。 “死者男,年岁一十八,死因心肌病,死亡时辰,应该是两个小时之前,身体有明显自残痕迹,无外伤。”顾连城一脸漠然的看着尸体,说出了验尸结果。 最终这位张公子只能以这么屈辱的姿态死了,钟鱼将他手里紧握的银锭子交给了褚大夫, “褚大夫,您应该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这个应该是张公子最后的一点钱了,给他买口棺材,葬了吧。” 褚大夫含泪接过了那一小银锭子,而后钟鱼面对看热闹的百姓说道, “大家都看见了吧,这位张公子,想来大家都认识他,他因身患疾病,从而盲目投医,吃了那个叫阿芙蓉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药,那是吃人的恶魔。” “凡是吃过阿芙蓉的人,都会开始上瘾,渐渐的离不开,任何药物对他都不起作用了,就像张公子一样,不得不倾家荡产去买,最后疼痛难忍。” “吃阿芙蓉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亡,区别就在于,你有钱,吃了过量的阿芙蓉死亡,你没钱,忍受着毒瘾发作带给你的疼痛感死亡。” 一番话,吓坏了那些淳朴的百姓,他们窃窃私语,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说道,“那已经吃了的,还有救么?我还不想死!” 钟鱼看向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费力的挤到最前面,涨的面红耳赤,“你吃过几次阿芙蓉?” “就,就一次!”胖子怯懦的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的说道。 钟鱼舒了口气,那还好,只要抑制住想要吃阿芙蓉的欲望,不再吃,就能彻底戒掉。 然后让褚大夫给他把了把脉,“体虚盗汗,你这是肾有问题啊!” 胖子涨红了脸,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听人说,阿芙蓉能治这个,而且一夜雄风不倒,夸得可好了,我就想试试,还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 褚大夫严肃的说道,“你这个问题不大,你只要按照药方来吃,禁欲,这身体会好的,可不能在搞那些个歪门邪道了!” 胖子被训得都抬不起头来,而这时,薛棠严肃问道,“你刚刚说你花了大价钱拍到的,是在哪?” “钟宝阁。” 薛棠点了点头,而这时钟鱼说道,“这几日,你先不要回家了,就住在广安堂,你身上还有毒瘾,日后肯定会还想要吃阿芙蓉。” “你住在这里,可以帮你戒掉阿芙蓉,你什么时候脑子里不再想那个东西了,你就可以出来了,这也意味着你彻底戒掉了。” 胖子有些迟疑,钟鱼看出来了,她再接再厉的说道,“你知道毒瘾发作的时候有多可怕吗,你可能会伤害你的亲人,你成亲了吧,有孩子么?” “你很可能会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举起你家的刀,砍向你的娘子和孩子,甚至包括你自己。” “你看见张公子的尸体了吧,他的身上缺肉的道子都是自己挠的,到那个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钟鱼的话十有威慑力,几句话下来,胖子彻底断了想回家的念头,并且吩咐他家的下人,让他通知他的家里,给他送来床铺,他下定决心,不戒掉阿芙蓉,绝不会回家! “各位,你们也见识到了阿芙蓉的危害性,如果你们当中或是有亲戚朋友,有吃过阿芙蓉的,或者正在吃的,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他的安全。” “请让他来广安堂戒毒或者是大理寺,又或者他不愿意来,可以去大理寺告诉我们,我们去找他。我们回去后,将会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陛下。” “广安堂将会收留所有吸食过阿芙蓉的百姓,前提是必须听我们的,并且住在这里,不能接触外人,直到彻底戒掉后才能出去。” 钟鱼的一番话,彻底点燃了大雍百姓对于阿芙蓉的深恶痛绝,从今天开始,抵制阿芙蓉的行动正式开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先皇遗体 回去后,薛棠就将此事秉明给陛下了,雍锦奕收到他递上来的折子,勃然大怒,将折子摔在了地上, “这些个塔卡木人,真是贼心不死,居然拿这种东西来霍乱大雍,想来个不战而胜么?” 身边伺候的内侍战战兢兢的捡起了地上的折子,说道, “陛下消消气,这塔卡木就是在借机滋事,依奴才看,薛大人有能力,他身边还有那个女子仵作,想来是懂得治疗这阿芙蓉的,陛下不如将此事交与他们办。” 雍锦奕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惯会给朕开脱。” 内侍赔笑道,“奴才只会想陛下所想,这所做之事,可都是为了陛下啊!” “行了吧,朕还不知道你,惯会说些漂亮话,来哄朕开心,让你盯着雍楠柏那边,可有信?可别到时候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朕,到时候你帮着雍楠柏反将朕一军。” 雍锦奕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吓得那内侍脸都白了,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陛下明鉴啊,奴才对您,那可是忠心耿耿啊,这奴才自小就跟着您了,这一路多亏有陛下照拂,要不奴才这小命这早就交代了,现在哪还能伺候陛下了!” “你知道就好,行了,朕就是问问,瞧把你吓得,要不是知道你是个自小跟着朕,又是个忠心的,朕早把你踢出这大殿了,哪还轮的到你在这哭!行了,起来吧!” 雍锦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着是个玩笑话,可是谁又能真的敢相信他说的是玩笑话。 那内侍擦着脸上的汗,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这都说伴君如伴虎,忠心是忠心,但他也得为自己考虑,毕竟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当初在学堂里被人欺负的小殿下了。 “陛下,二王爷那边一直都在和塔卡木的族人交涉,一直在安抚他们的情绪,旁的也没什么了。”内侍低眉顺眼的说道。 “呵,朕这个皇叔倒还真是贴心,惯着哄着那帮人,那他最近一直都在府上,没有出去?也没有去见牡丹楼见那个女人?”雍锦奕嗤笑道。 内侍摇了摇头,雍锦奕靠在龙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竟是有些烦了, “行了,替朕拟旨,大雍境内禁止阿芙蓉的出现,凡是售卖者还是买者,通通都要抓起来,杖六十全家流放岭南。” “还有,将此事安排给薛棠,六部皆听他调遣,务必把阿芙蓉这件事给朕弄干净了,至于他说的提议,将中毒者送到广安堂统一戒毒,嗯,准了!” 内侍心中一惊,看来这位薛大人是入了陛下的眼了,看来往后可得多巴结点,至少不能交恶啊! “奴遵旨!” 雍锦奕不耐的挥了挥手,内侍便退下了。而另一边,顾连城喝过了钟鱼的拜师茶,他便是收下了钟鱼这个徒弟。 陛下将他派到大理寺,原因之一便是协助钟鱼和薛棠破除丹布王子的疑案,但还有另一件事,便是就近观察钟鱼。 起初他也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但如今收她为徒后,倒是明白了些,钟鱼这个仵作能力不凡,就是缺少了一些常识,但并不妨碍她的技能过硬。 而今日他看到那具因为阿芙蓉死掉的那位死者,让他异常熟悉,想到了他刚进宫,陛下交给他的一具尸体,先皇的遗体。 先皇确实是病死的,但这病却来的蹊跷,先皇生病后,现在的陛下便主理朝堂,还禁止任何去看先皇,当时有不少人怀疑先皇生病的真实性,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挟天子。 面对那重重质疑的压力,陛下始终没有松口,直至先皇去世,但是顾连城却知道,不是陛下不让别人去见先皇,而是先皇根本不能见人。 先皇的病来的突然,时不时的便发作,发作时就跟疯了一样,得谁咬谁,一旦咬上,不咬下一块肉绝不松口。 神情恍惚,得谁都像是已故的先皇后,痛不欲生,几次自残都被拦下,太医诊断却什么都诊不出来。 但先皇偶尔清醒,又会痛斥自己的行为,反反复复,几近崩溃,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离世的,可谓是受尽折磨。 本来顾连城面对这样的尸体也是毫无头绪,可直到他遇见钟鱼,又看到今日的死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先皇有没有可能也是中了这种阿芙蓉的毒呢?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东西,顾连城疲惫的晃了晃脑袋,先皇的遗体不能贸然下定论,还是再看看吧。 而此时,书房内,虞倩倩激动的抓着钟鱼的手,“小鱼儿,你是说真的么,那个王子的脑子里真的有一根毒针,这么说的话,我祖父他可以洗脱罪名了!” 钟鱼笑着点点头说道,“是的,倩姐姐,虞老很快就能回来了,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瞧瞧你,这几日吃不下喝不下的,人都瘦了一圈了,要是虞老看见了该心疼了!” 虞倩倩简直是喜极而泣,她豪迈的擦掉脸上的泪水,说道,“放心,只要我祖父安全,我做什么都行!” 段昭衍也是心里十分开心,但他惦记着另一件事, “薛大人,我之前一直派人盯着虞家的宅子,这几日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今天白天,倒是有几个小混混在院子周边打量,许是想要偷东西,我让人把他们赶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发现重要证人 薛棠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虞老还在大牢里,我们至今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害虞老,总之塔卡木的人绝对有问题。” 段昭衍神色一凌,正色道,“不管是谁,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虞老,伤害虞家!” 薛棠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我听说塔卡木一族的人都安分下来了,是有人在那边么?” 段昭衍点点头说道,“是二王爷,二王爷一直在安抚塔卡木一族的情绪,之前他们还吵着要说法,现在都消停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厉害,仁德为先,良善做人,二王爷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听到段昭衍的夸赞,薛棠的心里却有一种诡异感,所有人都夸二王爷好。 朝堂上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服他,百姓们对他的评价也多是夸奖,这样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老好人,真的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么? 夜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头上还披着一块麻布,他仓惶的跑在灌木丛中,那些枝丫划伤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但他却浑然不知。 身后有一群人举着火把,朝着他的方向跑来,越来越近,男人浑浊的眼睛里,流漏出一丝惊恐。 他不住向后退缩,却不小心扭了脚腕,惊呼一声,滚了下去,落在了一个硬物处,他颤巍巍的抬头一看,竟是一双男人的脚…… 林鹤川踏着月色而来,神情凝重,他并非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一个麻袋过来,薛棠听到院子里的声响走了出去。 见林鹤川竟是有些狼狈,他微惊,忙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搞得?跟人打架了?” 林鹤川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见他这屋子里除了钟鱼和虞倩倩还有一堆的人,他抿了抿嘴,用眼神示意他。 薛棠明白他的意思,对他说道,“放心,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林鹤川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麻袋,里面竟是一个男人,佝偻着背,脸黑的都不看出来样貌,瘦骨嶙峋,身上也全都是伤痕。 “这个人我盯了他很久了,他是久安药铺的老板,大家都管他叫高老板,之前,他请了牡丹去游船上唱曲。” “我担心牡丹会跟背后的人联系,就跟上了船,而这个高老板正在宴请他的合作伙伴,而那个人是塔卡木人。” 林鹤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高老板有心腹痛,那个塔卡木人身边有一个巫医给他喝了一碗水,立马就好了,他们说是阿芙蓉泡的水。” “而这位高老板对此起了兴趣,想要买断这种药在大雍售卖,但那个塔卡木人拒绝了,但是把巫医借给了他,用来在大雍的土地上种植阿芙蓉!” 听到这,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原来阿芙蓉的源头在这。钟鱼听到他们要种植阿芙蓉,立马问道,“他们成功了么?” 林鹤川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我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动静,但他们特别隐秘,地点换了好几处,我每次都扑空了。” “而连带着这个高老板在钟宝阁高价出售了三株阿芙蓉后,也消失了,我探听了许久,才打听到他的位置,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我今日收到消息后,我就去乱葬岗那找他,还好,他挺会藏得,没被人发现,我就把他带过来了,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阿芙蓉了。” “两株被卖掉了,应该都已经吃了,还有一株被我拍下来了,如果他们种植成功的话,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拿出来售卖。”林鹤川叹了一口气说道。 薛棠想了想,低头看了眼在麻袋里昏过去的高老板,“能不能把他弄醒,我有话要问他。” 林鹤川点了点头,然后狠踹了他一脚,那人吃痛的叫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就看见好多人围着他看,他吓得都不敢动了。 “喂,等会我们问你什么,你就实话实说,要是敢骗我们,我就把你剁了喂狗!”林鹤川威胁道。 高老板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蜷缩着在麻袋里,不住的点头。 薛棠摩挲了一下手指问道,“你们种植的那个阿芙蓉在什么地方?” 一说起这个,高老板立马老泪纵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每次去都是被人套着头带过去的,我也是被那帮塔卡木人给骗了。” “他们以我的名义,在外面生产阿芙蓉,我起初真的以为那是个良药,可没想到,他们用那个阿芙蓉害人,连我自己都没逃过去。” 薛棠皱了皱眉,换了个问题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从粪桶里,他们把我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吃不饱穿不暖,我还时不时的犯病,排泄什么的都在那个小黑屋里。” “但每天都会有人来收,我把衣服放在墙角,伪装成我自己,然后进了粪桶里,由粪桶运出去也跑出来的。” “你藏了多久,多长时间跳下来的?”薛棠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高老板想了想,然后很诚恳的说道, “藏了大概有一炷香,一炷香之后车子停下来,过了一会,一直没有动静,我才赶出来,一出来就是一些乱葬岗,我还以为我会被抓回去呢!” 而段昭衍一直在听他们说,提到乱葬岗那个位置的时候,他挑了挑眉说道,“我可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在哪了?那里有一个小山坡,但是下面有泥沼地,离乱葬岗很近。”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捣毁老巢 钟鱼听到这,接话说道,“泥沼地处于阴湿的地方,那块又有乱葬岗,有天然的肥料,那里的确很适合种植阿芙蓉。” 虞倩倩来了精神,“我现在马上去找人手,把那个劳什么的阿芙蓉都给他烧了!”段昭衍怕她冲动,立马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薛棠沉吟了片刻说道,“等一下,先不着急,高老板,你还记得跟你合作的那个塔卡木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么?” “他说他叫可可布,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过塔卡木人长得好像都一个模子出来的,处了眼眶更深邃点,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高老板耸了耸鼻子,有些埋怨的说道。 而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渴,身上的伤口越发的疼痛,很快面容就扭曲了起来,身子也开始摆出各种奇形怪状。 林鹤川离他最近,最先吧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了几步,“我靠,这什么鬼?他这是怎么了?” 钟鱼被薛棠护住,但还是冷静的说道,“他这是毒瘾犯了,快,找根粗一点的绳子,把他捆起来!” 这里面武艺最高的就是段昭衍了,他寻来了绳子,一脚踹翻了扑过来的男人,利落的将他的双手反扣,然后用粗壮的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绑在了椅子上。 高老板此刻痛苦万分,鼻涕和嘴角的唾液流出来都浑然不觉,“我太痛了,求求你们,我只吃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好痛!” 尖叫声,嘶吼声,响彻整个院子,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在发疯,钟鱼有些不忍直视了,阿芙蓉没有药可解,想要救他就只有依靠他的意志力抵抗,才能成功戒毒。 虞倩倩也是被撇过头说道,“那个阿芙蓉可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段昭衍看着她,然后默默挡在了她的面前,这样她就看不到了,薛棠瞥了一眼,而后说道,“虞倩倩,现在你们去找阿芙蓉吧,找到后全部烧掉,一个都不留。” 而站在角落里的顾连城则是直勾勾的看着高老板的反应,在心里记下他的动作,薛棠皱了皱眉头。 这个顾连城是陛下派来的验尸官,身上有很多秘密,他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应该不会伤害钟鱼。 “他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薛棠转头低声询问钟鱼。 钟鱼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每个人的体制都不太一样,我也不太懂这个,要不还是把褚大夫叫来吧!” 这时,顾连城走了过来,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去找褚大夫,你们两个看着他吧!” “那就麻烦师傅了。”钟鱼躲在薛棠的怀里,乖巧的说道。 顾连城漠然的点点头,然后带着翟鸿文离开了,这样,整个院子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钟鱼看着薛棠的脸色不太好,贴心的问道, “大人,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看你的脸色很差。”薛棠贴着她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不用,就让我靠一会吧!” 而山上的某一处,可可布阴沉着脸,一脚踹翻了看守高老板的属下,用塔卡木族语骂道,“没用的东西,这都能让他给跑了,救走他的人你们看清了没有?” 跪在地上的人都顾不上去擦嘴角的血迹,“是大雍人,叫林鹤川,是林家首富的公子,之前我们有联系过林家,但是被拒绝了。” “林鹤川。”可可布眯着眼睛,手指摩挲着衣料,这时,他身边的巫医说道,“现在怎么办?那个高老板肯定会带大雍人找过来的?要撤么?” “他们应该没那么快找过来……”话还未说完,有个属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王子,大雍人他们找过来了!” 可可布暗骂了一句脏话,“撤!现在就撤!” 巫医赶忙问道,“那些阿芙蓉怎么办?” 可可布咬咬牙,望着山上愈发近的火光,“不要了,把种子带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种!” 说罢,几个人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便骑上快马,仓惶离开,虽然东西都没有拿走,但是人总算是安全离开了。 等虞倩倩和段昭衍带着人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但屋前那大朵大朵开的红艳的阿芙蓉还是惊呆了他们。 虞倩倩站在花前,望着红艳艳的阿芙蓉,喃喃道,“这个阿芙蓉竟然是长得这么好看。” 说罢竟有些着了魔想要触碰它,但段昭衍及时的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别碰,小心有毒!” 虞倩倩这才幡然醒悟,看来这花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又漂亮又有什么用,都是有毒的,她一想到这个,立马板起脸,说道,“把这些鬼东西通通烧掉,一个不留!” “是!”应答声响彻整个山谷,举起手中的火把,点燃那艳丽的阿芙蓉,瞬间成了火海里的灰烬,浓浓的火光照亮个本个山谷。 可可布他们骑着快马,赶到山下,听到属下的惊呼声,回过头一看,差点没把银牙咬碎,“这帮该死的大雍人!我迟早让他们付出代价!” 等到火光散去,留下一地灰烬,虞倩倩满意的看了一圈,查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好在都尽数销毁了,“咱们回去吧!任务都完成了!” 段昭衍点点头,一行人下了山,而这时,顾连城站在广安堂,详细询问褚大夫有关阿芙蓉治疗的问题,而后让翟鸿文带着褚大夫回了大理寺。 他则是进了一个店铺,买了一只鸽子,将写好的信件绑在鸽子腿上,鸽子飞到了皇宫。 雍锦奕百无聊赖的靠在软垫上,身后漂亮的侍女正在给他按压头部,近些日子,实在是太过于忧心,他的头痛症越发的严重,而昨日,二王爷又给他送来了香囊。 闻着那扑鼻的香味,他的头疼症总是会好一点,多疑的他曾去太医那看过立马的东西,但并无异常。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雍楠柏的真实面目 这时,内侍捧着一只鸽子来到雍锦奕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这院子里飞来了一只鸽子,奴才让人给抓住了。” 雍锦奕看着鸽子腿上帮的这信桶,微眯了眯眼,然后屏退身后的侍女,“拿过来。” 接过鸽子,拿出信件,里面是顾连城的信,看完后,连瞳孔都在震惊,原来父皇真的是中了这个阿芙蓉! 是塔卡木人下的毒?这怎么可能?雍锦奕的脑子现在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理不清头绪,可是毒是塔卡木一族的,不是他们,又是谁?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二王爷胖乎乎的身影,还有一直很慈祥的笑容,他按捺住心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现的样子,随意询问道,“最近,二王爷还在跟塔卡木的人周旋么?” 内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帮塔卡木人实在太过难缠,二王爷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驿馆安抚他们。” 雍锦奕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里面的香味让他瞬间提神醒脑,精神好的不得了,这头也不疼了,他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扣在香囊里,半晌后,竟笑出了声, “朕的皇叔还真是为了大雍鞠躬尽瘁啊!” “传令下去,二王爷雍楠柏为国为民,实属操劳,赏千户,黄金千两,以慰朕心。去传旨吧!” “哦对了,顺便告诉皇叔,他送朕的香囊甚好,问他还有没有,让他都给朕送来,或者把配方交给朕。” 内侍听话的退下拟旨了,在他离开后,雍锦奕将手中的香囊蹂躏的不成样子,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在脚底碾压。 而这时,可可布一路逃亡,逃回了京师驿站,驿站里的人见他回来,都尊称他一声王子,原来他就是塔卡木的二王子,可布王子,丹布是他的亲哥哥。 他气急败坏的将裘帽扔在地上,“这些该死的大雍人,我早晚让父皇领兵,踏平这里!” 巫医在旁边安抚他,“王子请息怒,虽然我们阿芙蓉已经被阻断了,但好在事情并没有耽误。” “那个将军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百姓还在解决阿芙蓉的事情,大雍已然内忧外患!” 说到这个,可布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一点,冷哼一声,“那个雍楠柏呢?他还在么?” 身边的属下点点头,“在的,艾迪将军正在被陪他。” “我去找他!”亭子里,艾迪将军苦着一张脸,听雍楠柏笑眯眯的给他讲解亭台水榭的故事,文绉绉的一句都听不懂,可偏偏他还越说越来劲。 这时艾迪看到了他们的二王子,如同被解救了一般,兴奋的跑过来行礼,“王子!您回来了!” 而雍楠柏也看见了他,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可布王子,别来无恙啊!” 可布一见到他就牙疼,这个该死的大雍人,心眼特别多,看着笑呵呵的,实际上心思深沉,一肚子的坏水。 “可布王子不在山上盯着阿芙蓉的长成,怎么有空来驿管呢?”雍楠柏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炸了,可布冷哼了一声,大吐苦水,“这还不是要怪你们大雍的人,他们找到了山上,然后一把火把我辛辛苦苦植过去的阿芙蓉都烧掉了!” 可布愤怒不已,而雍楠柏也是有些诧异,他可没收到信啊,“是什么人烧的?” “一个叫林鹤川的家伙,他救走了高老板,肯定是他带人把我的阿芙蓉都烧了!” 雍楠柏皱了皱眉,林鹤川不过一个富商的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后面肯定是薛棠指使的,这个家伙真的很碍事啊! “看来你的身份要包不住了,不如及早公布。”雍楠柏淡然的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本王还有要事,就不陪王子喝茶,早些休息吧!” 而后起身施施然的离开了,可布在身后恨得牙都痒痒,若不是临走前,父王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碰雍楠柏,此时的他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雍楠柏阴沉着脸回到王府,这时陛下的旨意也到了,他不明所以,不知道小皇帝又在搞什么名堂。 接完旨后,内侍偷偷的向他讨要香囊,雍楠柏表面为难,而后试探的问道,“陛下胸口疼的毛病,这几日还犯么?这香囊用没了?” 内侍愣了一下,这陛下也没交代啊,不过他也算是个人精了,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变的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爷您是不知啊,这陛下胸口疼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您这香囊好使,闻一会,陛下就舒坦一会,可过一会还是疼的厉害。” “这脾气啊,也越发暴躁了,您说奴才几个都是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不碍事,就是可别气坏了陛下的身子啊!” “至于您送的那香囊,陛下宝贝着呢,这时近些日子,许是那味道淡了,陛下也不太喜欢了。” 内侍说的模棱两可,不过也正好撞在了雍楠柏的心坎上,他了然的点点头,心里却想到。 看来,这些年香囊的熏陶没有白费,这个小皇帝胸口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如今已经对香囊的味道上瘾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正色道,“陛下的身体那是最重要的,本王这还有两个香囊,一并送过去的,等过些时日,配好了,本王亲自给陛下送过去。” 内侍轻轻应下,然后回宫复命去了,宫里,雍锦奕听着内侍的回复,轻笑了笑, “皇叔还真是有心了,一个不够,送来了两个。行了,你也辛苦了,去内务府领赏去吧,哦对了,朕记得你有个对食在宫外吧?” 内侍心中一惊,咽了咽口水,他也摸不准这陛下到底什么意思,只能颤颤巍巍的点点头。 小皇帝手里晃着香囊的带子,“慌什么,你既是有家的人了,等一下便多领一份钱,晚上就去看看吧,对了,把这香囊顺路送给顾连城。” 第一百七十章 诬陷 夜里,一身便服的内侍总管敲响了大理寺的大门,然后一路来到顾连城的面前,内侍笑眯眯的说道,“顾大人,许久不见,陛下很是想念您呢!” 顾连城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他微微躬身,“辛苦总管跑这一趟了,不知陛下有什么话要您代为转达?” 内侍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这是陛下让老奴交给大人您的,这香囊是陛下今个才从二王爷那讨来的,就两个,珍贵的很呢。” 顾连城一下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双手接过香囊,然后说道,“我知晓陛下的意思了,辛苦了。” 内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来还想讨个赏,却忘了,这位主向来就没有打赏的这个习惯。 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撞上了薛棠和钟鱼,钟鱼许是不认识,但薛棠可是在陛下身边见过他的。 他只见他蹙了蹙眉,然后走了过来,“公公大驾光临,不知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内侍也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还能遇到薛大人,尬笑了两声,说道,“嗐,老奴就是顺路过来看看,这陛下啊,挂念顾大人,吩咐老奴来看看,这不,就要走了。” 薛棠可没那么好糊弄,不过也没有当年戳穿他,笑了笑,然后亲自送内侍出门,“公公走好。” 内侍挥了挥手,忙不迭的上了马车,这个薛棠笑了眼睛弯弯,看着人畜无害,可把他给吓坏了。 回去后,钟鱼好奇的问道,“那位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内侍?” 薛棠点了点头,然后拂过她掉落在耳边的青丝,柔声道,“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这几日你累坏了。” 钟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扑在薛棠的怀里撒娇,“这些日子你也跑来跑去的,你都有黑眼圈的,你也去休息好不好!” 薛棠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我听你的。” 将钟鱼送回去后,薛棠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面无表情的去敲响了顾连城的房门,“顾大人,睡了么?有空聊一聊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连城站在门内,冷冷的说道,“我就知道薛大人会来找我。” 薛棠挑了挑眉,然后侧身进去了,“顾大人既然知道我要来,那想必也清楚我来找你的目的吧!” 顾连城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薛棠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那桌子上还放着陛下送来的香囊。 “我不知道你和陛下到底有什么密谋,只要不涉及我们,我也不会管,只是,钟鱼是我的底线,无论你做什么,别碰她。” 顾连城严肃的说道,“我既认了钟鱼做徒弟,我就一定会保护她,你说的我答应。” “我来大理寺,陛下确实有任务交代于我,我们也只是欣赏她的能力而已,不会伤害她,你放心!” 这大概是顾连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他虽然冷漠但到底不是不通人情,况且他确实很欣赏钟鱼。 薛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既如此,夜深了,我就不打扰顾大人休息了。” 顾连城点点头,送他离开,大理寺灯火微弱,所有人都进入了睡梦中,看似平淡的一夜,会不会是暴风雨前来临的宁静?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薛棠还未起床,他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薛大人,快开门,出大事了!薛棠!” 门外段昭衍的声音很是急促,薛棠的起床气很严重,但此刻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段昭衍的性子十分的沉稳,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那一定是虞家出事了。 他赶紧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虞家出什么事了?” 段昭衍连胡子都没有刮,眼圈都是青色的,他有些慌乱的说道, “昨天后半夜,我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换班的人说人晕过去了,我查了一圈虞府,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丢任何东西。” “可谁知这一大早,锦衣卫就来了,虞府大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箱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以前也从未见过。” “现在锦衣卫带着箱子进了宫,我觉得此事有问题,就赶紧来找你想办法来了。” 薛棠蹙了蹙眉,昨晚有人进去了,没有丢任何东西,今早却拿出了一样东西,但就证明昨天有人进去放了东西。 “走,随我进宫!”薛棠面色一凛,看来,这幕后之人要动手了。 皇宫内 雍锦奕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下面跪着虞老将军,而旁边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将手中的箱子双手奉上,“虞府所搜证物都在这个箱子里了,请陛下过目。” 雍锦奕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块虎符,还有一些往来的信件。打开看了一封后,他冷笑一声,然后将箱子狠摔在地上, “虞老啊虞老,亏朕还以为你对大雍忠心耿耿,没想打,您这背地里,竟有两幅面孔,真叫朕大开眼界啊!” 虞老皱了皱眉,然后捡起地上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陛下明鉴,老臣绝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是污蔑!不知是何人污蔑老臣,老臣要与他正面对峙!” 雍锦奕拍了拍手,从外面抬进来一具尸体,“看看,眼熟么?” 虞老起身看过去,“陛下,此人是早些年在老臣府上当差的管家,不过两年前,因为他监守自盗,就把他给辞退了,他竟死了?不知陛下这是何意?” “昨夜,朕在寝宫休息,有个人用石头砸了真的窗户,扔进来了一封信,上面竟是一封血书,他说他曾是你府上的管家,因为知道了点他不该知道的秘密。” “所以就赶了出去,还受人追杀,他花了所有的钱找了各种门路都没有用,最后只能铤而走险,假扮宫人进宫来找朕,而当朕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牡丹花下死 “你说你是被他冤枉的,好,朕信你,可是,你总是要拿出证据的,他血书上的证据,朕都一一对过了,全部都能对的上号,你说说,该怎么办?” 雍锦奕恼怒不已,他不见得有多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只是虞老将军确实有事情瞒着他,这点很让他生气。 这时,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大理寺卿薛棠薛大人和,段小将军求见。” “哼,看来,还是有人来帮你求情的。”雍锦奕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宣他们进来。” 薛棠并没有穿朝服,而是一身白衣,看起来像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陛下!” “薛爱卿,正好你来了,要不看看这些东西。”雍锦奕挥了挥手,有人就将地上的东西都拢好交到了薛棠的手中。 薛棠粗略的看了一眼,这大概就是一份账本,还有和塔卡木一族人的通信,信上表明。 虞老想要谋逆,推举二王爷上位成为大雍的皇帝,而在每一次的战役中,虞老都能从中获得一些薄利。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早的一封信,是他在先皇后去世后,他拿走了先皇后的一样东西,通篇都像极了一份手札。 薛棠紧蹙眉头,然后将信交给了段昭衍看,段昭衍没有薛棠那么能忍,看到有人这么捏造事实,凭空污蔑,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陛下,这些纯粹是子虚乌有,臣敢用项上人头做担保,虞老绝不会做这种谋逆之事,他对陛下对大雍忠心耿耿啊!” 雍锦奕嗤笑了一声,“对大雍忠心耿耿朕信,至于是不是对朕忠心就未可知了,虞老,朕再问一遍,你当年是不是真的在朕母后的寝宫拿走了东西?你拿走的到底是什么?” 刚刚还义愤填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此刻却哑口无言,“陛下,老臣当年确实从先皇后那拿走了一个东西。” “不过那并非是老臣私自拿的,而是先皇后的嘱托,老臣也只是依令行事罢了,至于其他,老臣不认,没做过的事,老臣抵死不认!” 雍锦奕沉默了一会,问道,“证据呢?那个东西在哪?找到它就可以自证你的清白。” 虞老起初不想说,但段昭衍一直在他的身后催促他,最后他也终于松了口, “臣的床底下有一道暗门,里面放着先皇后的遗物,那是一个古木的箱子,老臣从未打开过,也确实是打不开,所以一直放在那。” 雍锦奕冲锦衣卫使了个眼神,他们立马出发去取箱子,薛棠主动提出跟他们一起去。 段昭衍则在金殿上守着虞老。薛棠一出宫门就给林鹤川发去信号,其实自从上一次箱子被人抢走后,他就一直做好了两手准备。 林鹤川此刻就躲在虞府的墙底下,一看到信号,立马包围了整个虞府,他来之前都吩咐好了。 牡丹楼那边,只要牡丹一有动静,他立刻就能知道,那现在牡丹楼那边静悄悄的,想来,没什么问题。 而这时,一个黑衣人踩着房梁上的瓦片,飞跃了过来,林鹤川发现了她,立马派人去堵拦,一席长鞭空中一甩,顿时跌落了好几个人。 可纵使她武艺高超,但还是抵不过人多势众,林鹤川最不差的就是钱,为了这次行动,他从黑市上花了大价钱,买了不少打手回来,个顶个的都是狠角色。 很快黑衣人就落了下风,只见一个拳头,将她击落了下来,林鹤川赶紧抱住他的腿,大喊道,“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快来人帮忙啊!” 黑衣人狠踹了一下无果,又挣扎了好久,最后林鹤川神气极了,一把掀开了那个黑衣人的面罩,“让小爷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一掀开,一个如花艳丽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林鹤川呆愣住了,手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你……” 话还未说完,牡丹抓住机会一跃而上,重新回到房檐之上,这时薛棠和锦衣卫他们及时赶到。 还未等林鹤川阻拦,锦衣卫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牡丹被箭刺穿了胸膛,跌落了下来。 林鹤川红着眼睛,高喊,“牡丹!”然后在下面接住了她。 “牡丹,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我,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林鹤川语无论次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吗,整个人都毛毛躁躁的,慌张极了。牡丹用力的按住他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别忙了,没用的,我快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林鹤川大吼一声,眼里的泪珠霹雳吧啦的一顿掉,他用手摁住牡丹胸口那不断冒血的伤口,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袖。 “小川,我知道你一直想帮我,可惜啊,我没法回应,就算,我今日没有被箭射死,我也活不了了,我,咳,咳,服了毒。”牡丹边说话,嘴里边流出黑色的血。 身子一颤一颤的,如同一朵破碎的牡丹花,零落成泥。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非要死!牡丹!牡丹!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林鹤川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一度哽咽到发不出声音。 牡丹费力的伸出手拂过他的面颊,温柔的看着他, “小川,原谅我,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我,我注定是个肮脏的人,我配不上你的,如,如果有来生,我投生到一个好的人家,到时候,我们再,在一起吧!” 说罢便垂下了手,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找裴姨,她,她会告诉你真相,小,小心雍,雍……” 话未说尽,气息已断,林鹤川呆愣的跪在那,双眼无神,唯有手紧紧的抱着牡丹,脸颊挨着脸颊,似乎还在感受着她最后的余温。 第一百七十二章 良臣忠骨报家还1 牡丹死了,但事情却没有结束,锦衣卫冲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拿走了箱子,只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窗边。 声东击西,薛棠憋了一口气,又上当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那人摆了一道了,本以为这次天衣无缝,但还是棋差一招。 他来到林鹤川的身边,他的好兄弟还抱着那具早就凉透了的尸体,他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川,斯人已逝,你还是节哀吧!” 林鹤川垂下了眼帘,他的眼泪早已在脸上干涸,半晌后,他的声音沙哑道,“我想让她已我夫人的身份,进我们林家的祖坟。” 薛棠微愣了一下,他甚至都能预料到林父那暴跳如雷的神情,但别人不知道,他是明白自己兄弟对牡丹到底有多喜欢。 他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帮你跟你爹说说。” 林鹤川费力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了兄弟,我先将牡丹带回去了,这太脏了,她不喜欢,我得好好给她打扮一下,让她漂漂亮亮的。” 薛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目送林鹤川抱着牡丹尸体离开后,薛棠也跟着锦衣卫回去复命了。 侧殿,虞老和段昭衍被关在了侧殿,本来一直相安无事,而后一个婢女送来了一盒糕点。 段昭衍出于谨慎,每一个都用银针试过,无毒,然后自己第一个吃的,也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才敢给虞老吃。 虞老倒是没心没肺的,一边吃一边还问他宝贝孙女的情况,得知虞倩倩一直都很担心自己,嘴上说着嫌弃,但眼里全都是笑意。 当提到虞倩倩被心上人抛弃的时候,虞老吹胡子瞪眼的说要出去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我早说了,那个什么沈容白不是什么好鸟,倩倩不信,你看看,现在怎么样!哼,我呸,就那种男人怎么配的上我的宝贝孙女!不要脸!” 虞老一边忿忿不平,一边恶狠狠的吃着糕点,仿佛嘴里的糕点就是那个沈容白,一口一个,恨不得咬死他! 最后又长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孙女啊,平日里别看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扛,其实啊,她柔弱着呢,一丁点的小事,她就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我一直担心她会找不到一个爱她的人,我年岁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嘎嘣一下就过去了,留下我那孤零零的孩子,我还真有点不忍心。” “小衍啊,你是个好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家倩倩,以前啊,我总觉得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她的。” “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倩倩那丫头一定会哭,到时候,你小子可得给我安抚好了,以后啊,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这些个心里话,平日里也不知道要跟谁说,如今一股脑都说出来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心里也算舒坦了。 但段昭衍却不这么想,只见他一脸的不赞同, “虞老,您是我的师傅,我一向尊重您。我确实是喜欢倩倩,但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强人所难,而且她那么难管,还是得要老师您亲自管教才好!” 虞老虎目一瞪,狠敲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家倩倩怎么就难管了!明明好的不得了,你们这帮人,不识货!” 段昭衍笑了笑,虞老也没板住脸,一块笑出了声,而这时,糕点似是卡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虞老捂住咽喉,双目赤红,倒在地上,嘴里的糕点吐了个干净,段昭衍急忙喊道,“师傅师傅,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大殿上,雍锦奕听到声响立马走了过来,看见这种情况,他立马蹲在地上,查看虞老的脉搏,还好,还有一口气。 “太医呢!快把太医找来!”雍锦奕怒吼道。 “太医已经去请了!”身后的内侍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时虞老拽住了雍锦奕的袖子,整张脸都被憋的通红,雍锦奕知道他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他急忙安慰道,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不急这一刻!太医很快就到了,您坚持住啊!” 虞老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对雍锦奕来说,是一个长辈。 这时虞老费劲的开口道,“陛陛下,老臣,一生为国,为民,从未做过错事,问心,无愧,陛下,小心,有人要害您!” 说完便断了气,手垂直的落了下去,血红的眼睛睁的老大,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眼睛里似乎还能看到一丝不甘,许是因为没有见到虞倩倩最后一面吧! 段昭衍呆住了,他没想到虞老就这么活生生的死在他的面前,刚刚还一起谈笑风生呢,现在人就没了。 他到底是见怪生离死别的,他在战场上,这种场面见的太多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威风一世的镇国将军,没有死在四面埋伏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他守护的大雍国土内,死在了他最敬重的皇宫里。 “师傅!”段昭衍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小声的抽泣着。 而雍锦奕更是没想到,刚刚还温热的手,此刻已变的冰凉,他的大将军死在了他的皇宫里,死在了帝王的猜忌下。 他陡然升起了一股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把他关在宫里,自己自认为可以保护他,却不想还是让他遭人陷害。 这时,太医姗姗来迟,他擦着头上的汗,给陛下请安,雍锦奕晃过神来,说道“快,给虞老看看!” 人已经断气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死而复生,太医跪在地上,高呼,“将军逝世了!” 雍锦奕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摇晃了一下身子,屋里屋外的人跪了一地,“虞老是怎么死的?” 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根据脉象,大将军是,中毒!” 第一百七十三章 良臣忠骨报家还2 段昭衍闻此,立马抬头问道,“毒?什么毒?我师傅一直跟我在一起,就吃一份糕点,我验了毒的,我跟他一起吃的,总不能是这个糕点的问题吧!” 太医又立马验了那些个糕点,然后摇了摇头,“糕点无毒。” “查,给朕查出来,朕要真相,朕不能让虞老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雍锦奕居高临下的看着虞老,想到他刚刚临死前还在关心自己,让自己小心,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怎能不疼。 “传朕旨意,追封镇国将军为安康王,以亲王之礼下葬,其女虞倩倩封为郡主,与公主同礼,入皇室族谱。” 将军封王可是要比封侯还要厉害,异姓封王那可是代表了无上的荣耀,至少三代内都可以尊享荣耀,而虞老便是这大雍建朝以来第一位以将军之位封为王爷的。 开国功臣,三代元老,辅佐幼帝,确实名副其实,当得起这王。 而薛棠刚刚回宫,就听说了此等噩耗,虞老没了,被封为了王爷,举国哀悼。但也还是有人不满,塔卡木的人表示这个人是杀害他们王子的凶手,根本不配封王,应该交给他们处理。 朝臣愤怒不已,而薛棠站了出来,说道,“诸位口口声声说是安康王杀了你们的王子,但经调查,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 “还请陛下准王子的尸体和仵作上场。”薛棠微躬身对陛下说道。 雍锦奕点头默许后,钟鱼和顾连城带着王子的尸体上了朝堂。钟鱼指着王子脑后的伤口说道, “大家请看,丹布王子是中毒而死,当时是在宴会上,王子喝了酒之后突然倒地,大家都看见了。” “但其实我们验尸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个伤口,此伤口位于脑后中枢,这个位置,旁人很难能触碰到,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毫无察觉,伤口里面有一根银针。” 钟鱼让人把银针送了上来,展示给各位朝臣看,尤其是塔卡木一族的人。而他们看见这根银针表情都很奇怪。 “针上面我们找人验过了,是断肠草,和王子所中的毒一样,断肠草是即时毒,基本上中了就会马上发作死亡。可是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人接近王子。” “更何况是拿这么长一根针来,而且我们发现这根针上的断肠草是可以被稀释的,用白醋稀释过的断肠草时辰可以延长到两个时辰以前。”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以前,有人接近过王子,而且迷昏过他。”钟鱼说的一番极具推理和实验性,有理有据,让人没办法辩驳。 但还是有塔卡木人不服,认为都是大雍人自说自话,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发现。这时薛棠站出来说道, “你们对这件事或许有些存疑,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了。” “大家都知道,塔卡木的圣药是阿芙蓉,之前大雍国内也出现了阿芙蓉,但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圣药,而是会令人上瘾的毒药,大家都去过广安堂吧。” “那里现在聚集了十多位因为吃阿芙蓉而上瘾,现在正在戒毒的几个百姓,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街上随便的问,还有我猜,你们的王子是被你们自己人杀的。” 此话一出,塔卡木人都跟炸了锅一样,愤怒不已,“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怎么可能会毒杀自己国家的王子,你这个大雍人不要胡说八道,扰乱我们的意志。” 薛棠嗤笑了一声,然后让一个侍卫带着高老板上朝堂,高老板怯懦的站在台下,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高官,头一次见龙椅上的皇帝,两条腿软的都不像自己的了。 “高老板,当初那个可可布骗你,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吧!我擦他现在就在这些塔卡木人中,高老板,去看看有没有那个人。” 高老板咽了口唾沫,乖乖,这些个塔卡木人生的高大威猛,一个个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实在令人害怕。 他越往里面看,人越多,而这时,有人动了一下,高老板赶紧抬眼望去,果然就是他。 他激动的跳脚道,“可可布,就是他!就是他骗我说阿芙蓉是圣药,包治百病,还让我种植阿芙蓉!”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被高老板揪出的可布十分丢脸,不顾脸面的嚷嚷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安到我的头上!” 而这时薛棠又说道,“可布王子,事到如今,您还要狡辩么?可布王子是塔卡木的二王子,他们不会不认识自己的王子吧!” 前排一直簇拥大王子的塔卡木族人狐疑的望过去,虽然可布用了一些手法模糊了脸,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具体的轮廓,这时有人惊叫道,“真的是二王子,你们看他的手。” 可布王子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鞭痕,是大王子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甩在他的手背上的,但却一直留了疤。 可布的马甲掉了,当下羞愧难当,愤恨的望着中间的薛棠说道,“就算是我,我向大雍售卖阿芙蓉,但我也是为了两国的往来。” “我之前也并不知道这阿芙蓉是有毒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带来了!这跟我王兄的死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把这个也栽赃给我吧!” “巧了,还真是有点关系。”薛棠又叫了一个侍卫进来,带来了一个麻袋,打开麻袋一看,里面居然是那个巫医,可布的眼前都黑了。 “这个人,塔卡木的族人们你们都认识吧!” 巫医被五花大绑,还被人堵着嘴,这时薛棠拔下了嘴塞说道,“说说吧,你是怎么串通可布王子杀死丹布王子,又是怎么把阿芙蓉推广到大雍的。” 巫医是被虞倩倩给抓住的,虞倩倩一直听薛棠的话蹲守在钟宝阁,果然发现了这个偷偷摸摸的塔卡木人,在她的一番拷问下,没两下就全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宣战 巫医一脸狼狈,甚至都没有脸面面对塔卡木的族人,而可布正一脸忌惮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里失望极了。 “他是我们的巫医,你们抓他做什么,难不成我们王子的死跟巫医有关?”一个塔卡木的族人不解的问道。 薛棠冷着脸踹了一脚地上的巫医,“跟你的族人解释一下吧!” 巫医颤颤巍巍的小声说道,“这些都是可布王子让我这么做的,他让我带上了阿芙蓉跟他来了大雍,可布王子一直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当继承人的。” “所以对大王子很不满,于是就找到了我,想要给他下毒,我之前游历的时候曾经是在大雍这边待过。” “知道白醋可以暂且缓解断肠草的毒性,就告诉了他这个办法,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可布被他气得气血翻涌,恨不得立马咬死他,“你胡说!” 巫医被他吼得瑟抖了一下,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虞倩倩那个女人的手段,更加害怕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 “可布王子告诉我,等他继任后,就封我为巫师,还说等大雍的人都对阿芙蓉上瘾后,大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根本不足挂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放过我吧!” 薛棠微微躬身,“陛下,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是塔卡木一族的人想要挑起事端,更是他们自己人手足相残,污蔑我大雍的安康王。” “臣已将此事发了急报给塔卡木的王,相信他们那边自有决断,但此事出在我大雍境内,还请陛下决断!” 可布一听说这件事已经被薛棠告知给他的父王了,登下腿一软,跌落在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个样子,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眼看就要成功了,临门一脚就出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故! 这时无神的双眼瞥到了站在一侧垂眸的二王爷雍楠柏,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爬了过去,“求,求你,救救我!” 满堂哗然,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王爷,而雍楠柏也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可布王子这是做什么,本王与你素不相识,救不了你啊!王子不如想想回到塔卡木求你父王原谅吧!” 旁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可布可是听出了他话里威胁的含义,是了,如果他还想平安回到塔卡木,他眼下还不能把雍楠柏咬出来,到时候闹个鱼死网破,他能不能活下来暂不可知,但自己一定必死无疑。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咬咬牙说道,“对,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上他,我比他优秀那么多,凭什么父王不选他选他。” “我本来没想拉那个将军下水,让他自己太笨太蠢,应要往上靠,我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至于阿芙蓉,呵,是你们大雍人太笨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皆是愤怒不已,“放肆!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也能口出狂言!” “区区一个塔卡木,吃我们的穿我们的,现在翻脸不认人,陛下,依老臣看,这种小国还是趁早收编的好!” 雍锦奕的脸此刻黑的不能再黑了,他愤怒的锤了两下龙椅的扶手,“闭嘴!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他又看向地上依旧桀骜的可布,说道,“你们塔卡木欺人太甚,朕身为大雍的帝王,绝不允许让你们这种毒瘤继续祸害大雍。” “李谦,明日,你便带着这些塔卡木的人去塔卡木报信,如果他们不能给朕给大雍一个满意的说法,不日,大雍的军队就会扫平塔卡木!” 这就是要出兵的意思了,李谦立马站了出来,“臣,领旨!” 这时,段昭衍站了出来,他眼底青黑一片,人也是瘦了一大圈,嘴唇上还沾着一块块的死皮,但目光十分坚定,“陛下,臣,愿领兵出战塔卡木!” 雍锦奕一拍龙椅,陡然站了起来,“好!我大雍的儿郎从不畏惧生死,从今日起,你便承袭虞老的将位,给朕好好打这一场仗!” 塔卡木的事尘埃落定了,顾连城他们也回到了宫里,但虞老中毒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这日,翟鸿文偷偷来到了大理寺找到了钟鱼,“小鱼儿,师傅说他想见你,让你进宫一趟!” 钟鱼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可是我怎么进宫啊?没有陛下的旨意,我进不了宫的!” 翟鸿文拍拍胸脯,骄傲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师傅已经都处理好了,陛下给了他一个腰牌,我带出来了,现在我可以带你进宫了!” 钟鱼点点头,也不矫情,“行,那我跟大人说一声,就跟你进宫!” 翟鸿文撇撇嘴,“你们两个又不是连体婴,有必要天天都在一块么?出一趟门还要报备啊?” 钟鱼笑了笑,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等你以后有了心上人就懂了!小屁孩!” 第一百七十五章 虞老尸体存疑 翟鸿文在身后不服气的大喊道,“谁小孩了!我已经满十六了,我成年了!师傅说我可以娶媳妇了!” 钟鱼笑了笑没做声,而后进到书房,他们在院子里这么吵,薛棠早就听到了他们对话,起身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要进宫,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钟鱼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事情那么多,都忙不过来,这次,我就自己去吧,你放心,没事的!” 薛棠有些犹豫,他的事情的确很多,虞老的后续还是很多,段昭衍那边要出兵了,虞倩倩跟他闹着要辞工。 而且阿芙蓉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他那个好兄弟又被他爹给赶出来了,现在也在大理寺住着,这一脑门的事,给他折腾的都上火了。 钟鱼自然是知晓的,而且还特别心疼他,所以提出要自己进宫。他只能不安心的嘱咐他, “那进了宫之后,只能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能去,天黑宫门落钥之前,一定要出来,我到时候去接你,不许拒绝!” 钟鱼笑了笑,这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他的占有欲还真叫人有些吃不消呢,不过谁让自己喜欢他呢,面对这样心思重的大猫,只能顺着毛撸了。 “好,我都听你的,哪都不去,就安安心心的等你接我!” 薛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而这时,门口的翟鸿文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说,里面的二位,有完没完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这晚上就回来了,何必呢!” 翟鸿文现在的表情岂是一个酸字可以描述的!待钟鱼和翟鸿文离开后,他去了一趟慕容府,他来找慕容俊浩。 “俊浩,之前你安插在钟宝阁的人也有消息了?”薛棠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嗐,薛兄你来了,我这正要去找你呢!我安插进去的人这地位实在是太低了,根本摸不到上面,他们太谨慎了,我敢说这钟宝阁的守卫堪比皇宫了!” 慕容俊浩不满的抱怨道。薛棠耳朵一颤,皇宫?他眼前划过了雍楠柏的脸。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俊浩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钟宝阁背后的老板是皇室中人呢?” 慕容俊浩挠了挠了耳朵,满脸疑惑,“啥?皇室中人,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皇室在京师的也就那么几位,产业没有这么大的啊,难不成你想说是陛下啊?” 薛棠忍住了想打开他脑壳看一看的冲动,然后又换了一个话题,试探道,“对于二王爷,你怎么看?” “嗯,虽然我跟二王爷不熟,但是他是个好人啊!这满朝文武都知道啊!而且陛下很信任他,据我所知,当初陛下能称帝,全靠二王爷拼死相护呢!” 慕容俊浩偷偷靠近他说道。还有这事?薛棠狐疑的看了一眼傻乎乎的慕容俊浩。 “嘿嘿,我是在宫中秘闻录里看到的,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毕竟那会我还没出生呢,你要想知道以前的事,那得去问我祖父啊!你忘了,他也是三朝元老了!” 慕容俊浩表情夸张的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薛棠一怔,不过这也确实提醒了他,或许慕容老先生知道点什么。 而彼时,钟鱼到了皇宫,由翟鸿文领着,七拐八拐的来到太医署的一处一小院子里,这也就是顾连城平日里验尸的地方。 宫里腌臜的事一点都不比宫外少,不过好在陛下当登基不久,后宫还未有妃子,倒是有不少大臣上书劝诫陛下立后择妃,但是都让陛下以稳定朝纲为由拒绝了。 钟鱼一进门就看见顾连城手里拿了一个簸箕,里面晒得好像是草药,“师傅!” 顾连城抬头看见了她,冲她招了招手,“你来了,正好,帮我把这里面的石子挑出去,我晃了半天没晃出去。” 钟鱼接了过去,看了半天,最后有些傻眼的说道,“师傅,你这个簸箕是两个,所以才晃不出去,拿掉一个就好了!” 顾连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钟鱼无奈扶额,果然不能对他这个师傅报以什么希望。 钟鱼边帮他挑石子,边问道,“师傅,你这次专门找我进宫,是出了什么事么?还是虞老的尸体有什么问题?” 顾连城犹豫了一下说道,“虞老确实是中毒死亡的,不过糕点并无毒,中间也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 “但是我在虞老的胃部发现了不少食物的残留也没有毒,那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就是中毒,我还特地询问了太医署当时的太医,确诊中毒无疑。” “这就奇怪了!”钟鱼皱着眉头也想了一下,脑海里并没有有关的案例,她稍犹豫了一会,提出,“师傅,我能不能看一下虞老的尸体啊?” “其实我这次叫你来,也是想让你看一下的,因为明天虞老的尸体就要被郡主带走安葬了!”钟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死者为大,而且倩姐姐这几日也不好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生相克 顾连城引她去了地下的验尸房,毕竟宫里不似外面,验尸的地方不能摆在明面,还要找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存放。 免得天气一热,尸体储存不住,发了臭,熏到宫里来往的各位贵人。地下的房间很大。 比他们大理寺那小小的验尸房大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十分的阴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尸体的完整程度。 钟鱼随他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中间放着一个女子的尸体,女子穿着绣花盆底鞋,身上未着片缕。 单单只用一层白布包裹住她的身体,钟鱼眼尖,甚至还看见了女子肩膀处的咬痕,伤口很深,血迹干涸已经结痂。 顾连城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而后淡淡的说道,“她是宫女的侍女,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正被人往井里扔,她的身上都是伤口,都是被人咬伤的。” 钟鱼疑惑的看了过去,“咬伤?” “对,你知道宫里最多的是什么人么?”顾连城冷漠的问道,眼底不带一丝的温度。 “内侍?”钟鱼皱了皱眉,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对,内侍不用于正常的男人,但他们也有需求,所以有了对食,但并非所有的侍女都愿意给他们当对食,所以有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连城的语气稀疏平常,在他眼里,似乎再正常不过了。但钟鱼闻此却打了一个冷颤,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竟然出现的如此频繁。“陛下他,他不管么?” 顾连城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样,竟然笑出了声,这还是钟鱼第一次见他笑过,这平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的。 “小鱼儿,你还真是,单纯啊!陛下是九五之尊,多了去的家国大事,忙都忙不过来,后宫这些个小蝼蚁的生死,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钟鱼此番也是冷静了下来,是啊,这古往今来,这些个小人物,哪里会有人记得住。 她也不是圣人,看过心疼过,也就这样了,毕竟人都死了,她总不能因为别人的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钟鱼来到虞老尸体的面前,尸体的肚子部分已经被缝合过了,钟鱼仔细看了一下针脚。 顾连城的手法真的是很好,针脚缝的很细,皮肤和皮肤之间的关联处很平整,如果不是有痕迹的话,还真的是看不出来他被解剖过。 “这是我从虞老的胃部提取出来的,有些是没消化的菜液和他临死前吃的糕点,我分别验了了一下,都是无毒的。”顾连城递给她一个瓷罐子。 瓷罐子是密封的,入手冰凉刺骨,一看就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钟鱼看着爱不释手的。 顾连城看出她的喜欢,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这个不是普通的瓷器。” “是加入了人的骨头,磨成粉掺杂在上等的瓷器中炼制出来的,可以有效保存一些见不得光,保存时间短的东西。” “师傅,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送给了我,你怎么办?”顾连城耸了耸肩,然后打开了旁边的柜子,里面至少有三排这样的小瓷罐。 “……师傅,你当我没说。” 钟鱼打开罐子,里面的气味还真是让人一激灵,出奇的难闻,里面的菜都成了液体状,但依稀可以辨认是猪肉和别的一些蔬菜,而为了取证,顾连城还保存了一下当时他们吃的糕点。 是荷叶酥,用荷花和莲子做的,还有菱角糕,菊花糕等一些花类的糕点。钟鱼见此皱了皱眉,然后问道,“师傅,这些东西你都单独验过,那有没有一起验过,比如将这些菜液和糕点混在一起?” 顾连城点了点头,“验过,但并没有什么反应。” 钟鱼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那尸体胃粘膜的混合物有验过么?” 这倒是问住他了,他当时只提起了能分辨出食物的东西,并没有想去看混合物,顾连城蹙了蹙眉,一句话没说,只是将虞老的尸体上的白布打开。 用特制的小刀划开了缝好的地方,打开胃部的地方,粘膜的位置有些发黑,顾连城用银针试探,银针的顶端竟然发黑了! 这个发现让他惊讶不已,他转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鱼讪讪的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以前听老人说过,这猪肉不能和菱角一起吃,莲子好像也不可以。” “他们食物之间相生相克,吃多了会中毒,他们每一个单拎出来都不会有问题,但混在一起就很容易了。” 这个说法顾连城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眼下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虞老才会中毒,他皱了皱眉,“难不成,真的是食材中毒,是偶然?不是谋杀?” 钟鱼也不晓得,毕竟没有人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处理好虞老的尸体后,就从地下上来了。 顾连城要去跟陛下说这个发现,就让翟鸿文照原路送钟鱼出宫。而在宫门落钥的前一刻,钟鱼从宫里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薛棠,她兴高采烈的冲他挥了挥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吵架 钟鱼一见到他便欣喜不已,扑到他的怀里,撒娇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我说过要来接你的,而且天快黑了,我不放心。”薛棠紧紧搂着她的腰身,贴近她的耳朵柔声说道。 钟鱼笑出了声,然后离开他的怀抱后还顺手锤了他一下,“粘人精。” 薛棠也不反驳,甚至还有点以此为傲。他伸出手在钟鱼的面前晃了晃,只见她心领神会的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两个人就这么十字相扣的往大理寺走去。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啊?你师傅送你的礼物。” “对!超好用的瓷罐子,可以保存尸体上的东西,比如那些见不了光的,还有一些保质期比较短的东西!” 娇俏的女声里还带着些小小的兴奋感,薛棠起了些兴趣,伸手拿了一个瓷罐子在手里掂量, “入手冰凉,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我竟猜不到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应该价值不菲,你师傅对你倒是舍得。” 钟鱼想起这个瓷罐子的材质,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从他的手里拿回了瓷罐子,说道,“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薛棠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然后再看钟鱼一副心虚的表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似乎有些难看,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摸过瓷罐子的手,心里忍不住恶寒道, “别告诉我,是用人的尸骨做的吧!” 钟鱼嘿嘿笑了两声,并没有回应他,但此时的不说话,不就是没有否认么,薛棠的脸色铁青,手不住的在衣料上摩擦,虽然他不害怕尸体,但也没说不膈应啊!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回到了大理寺,一进门,就见虞倩倩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坐在树下愣神。 钟鱼和薛棠对视了一眼,然后钟鱼走了过去,小声的叫道,“倩姐姐,你还好吧?” 虞倩倩被惊醒,赶忙用手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然后说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鱼看不得她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道,虞倩倩知道她在关心自己,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然后问道, “你们今天看到段昭衍了么,我找他一天了,都说没看见他,我知道他肯定在躲着我!” 钟鱼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看薛棠,毕竟她今天进宫了,根本也没机会看到段小将军。 薛棠叹了口气,然后向前一步说道,“你可能要后日才能看见他了,他向陛下自请去边境剿灭塔卡木,后日就是他们出征的日子。” 虞倩倩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住了,随后勃然大怒,“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去战场,我祖父的仇我自己去报,用不着他!” 钟鱼叹了口气,虞倩倩这个脾气真的是又急又冲,“虞老是段小将军的师傅,从小就跟你一起长大的,是把虞老当父亲的。” “而且这次虞老又是倒在他怀里的,这心里肯定有疙瘩,你让他离京也好,虞老临走时,还托段小将军来照顾你,不过他应该是顾不上了。” “谁要他照顾的,他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虞倩倩柳眉一竖,看起来甚是生气的模样。 “不行,我得去找他!”钟鱼见她要走,赶紧追上她,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我和师傅在虞老的胃里找到两种相克的食物,如果不是偶然的话,就是人为,而且这个人一定在京师!” 虞倩倩讶然的看着她,然后眼圈一红,说道,“你是说,京师里有人故意杀死了我的祖父?” “我也是猜的,不过塔卡木肯定脱不了干系,你不是要去找段小将军么,你们俩个可以再回趟虞家,看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少么?比如箱子?”钟鱼冷静的看着她说道。 虞倩倩没想到这把火居然能烧到自己家门上,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去看的,祖父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无论是谁,我都要找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钟鱼看,靠在门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道,“倩姐姐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坚强,果然是女中豪杰啊!” 薛棠走了过来,揽过她的肩,“是啊,虞倩倩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而彼时,段昭衍正在自己府上整理要出门带的东西,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说道,“将军,郡主来了!” 段昭衍身子一僵,然后对他说道,“就说我不在,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 “可是……” “来不及了,我已经进来了!你可真个好样的啊!段昭衍!长能耐了!”小厮的话还未说完,虞倩倩便怒气冲冲的踹翻了屋内的茶桌,横眉冷对的。 段昭衍沉默着与她对视,虞倩倩抬了抬下巴,高傲的看着他,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而处在中间的小厮,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还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随军上战场 虞倩倩最看不得他那副不声不响的样子,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道, “你是猪么?你要领兵征战塔卡木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为什么从宫里回来就开始躲着我?” “是我怕会因为祖父的事迁怒于你?还是你觉得我累赘,做什么都不用跟我商量了。” “那既然如此,你这般不顾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那倒不如一拍两散,你也不用认我祖父当师傅了!” 段昭衍低着头,一直任打任骂绝不还口,等虞倩倩自己折腾累了,还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暖和的茶水,气的虞倩倩差点当场翻桌。 直到虞倩倩呷了一口茶水,缓了口气,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塔卡木。” “不行!”这倒是张嘴张的挺快,段昭衍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凭什么不行,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怕我给你拖后腿?”虞倩倩一下子急了,火冒三丈的问道。 段昭衍抿抿嘴,半晌后说道,“太危险了,前面在打仗,带着你不安全,你还是留在京师更安全一些,你不是喜欢大理寺的差事么,我已经拖薛大人照顾你了。” “这个可不是你说的算的,我已经辞工了,我不再是大理寺的捕头了,你不让我去,我就非要去!” 虞倩倩的神情很认真不似作假,这让段昭衍很是难办,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这时,虞倩倩突然软了语气,说道,“今日,小鱼儿去验我祖父的尸首了,当初不是验了说糕点无毒么。” “但是她查到我祖父的胃里有两种相克的食物,这也是我祖父至死的原因,她怀疑京师中可能有人与塔卡木的人暗中勾结,故意设计陷害我祖父!” 段昭衍一听,面色立马凝重,“他们心中可有人选?” 虞倩倩摇了摇头,然后严肃的说道,“小鱼儿只说让我回家看看,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没丢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连我都不知道,比如,箱子。” “箱子?”段昭衍疑惑的看着她。 “对,我曾经接触过那个东西,之前有几起案子都跟这个箱子有关,他们说箱子里有大雍的宝藏,在幕后有个人一直有个人设局找到所有的箱子。” “我祖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小鱼儿猜想会不会我祖父的手里也有那个箱子,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不过不管是谁,塔卡木的人都逃不了干系,我们得找到可布,他或许知道。” 段昭衍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我后日就要启程去塔卡木,我会找可布了解一下。” “这些事很危险,我答应过师傅,一定会护着你,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在京师,在薛棠和钟鱼的身边就好,别的,我来做。” 虞倩倩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二人又吵了一架,也可以说是她单方面跟段昭衍吵。 而后的两日,虞倩倩一直都在虞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段昭衍出征那日,她甚至都没有露面,钟鱼有些尴尬的替她解释道, “我想,倩姐姐还在生气,不过没关系,我回头好好劝劝她,她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段昭衍点点头,“有劳钟仵作了,倩倩,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我想,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做比较好,我们可能代劳不了了。”薛棠在旁冷不丁的说道。 段昭衍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什么?” 这时,号角声一吹,大军启程,段昭衍也不能与他们多说了,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望向了城楼,可终究没有出现他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他叹息一声,调转马头,一身银色盔甲,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孤寂。 大军行至京师百里以外,天色已黑,他们早已过了驿站,只能在丛林里驻扎,大军停下休整。 段昭衍拿着水壶去湖里盛水,看见一个身材瘦弱又矮小的士兵偷偷摸摸的出现,不知在干什么。 段昭衍眉头锁的紧紧的,难不成这行车有奸细,才刚出京师,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什么人?” 银枪一亮,划破夜空,那人也没想到他会亮武器,一个躲闪,银枪扎破她手里的水壶,跌落在地。 这时,段昭衍才看见她的样貌,心中一惊,立马收了枪,“倩倩,怎么是你?” 虞倩倩见被他给发现了有些恼怒,此刻也不管不顾的说道,“是我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跟出来了,我是一定要去塔卡木的!” “胡闹!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你一个女子进军营这本就是不允许的,更何况这是去打仗,会死人的!”段昭衍此刻也是生出了火气,平日里都不舍得凶她的。 虞倩倩眼圈一红,梗着脖子生硬的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祖父没了,我没有家了,我不想当什么鬼郡主,我只想要祖父回来!”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选择上战场,只有亲手灭了塔卡木,找出真凶,我这心里才算不辜负祖父!” “你若不帮我,无妨,你也大可以撵走我,不过,我会一直跟在大军后面,直到到了边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香囊的秘密1 段昭衍一看她这个模样,一下就软了心肠,他伸出手想要擦拭她脸上的泪珠,但刚伸出手,他就冷静了下来,尴尬的处在那不上不下的。 半晌后,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挠了挠了头,然后一脸烦躁的说, “你就暂且跟着大军一块走吧,不过你只能待在后勤,不能上前线,还有,一定一定不能暴露你女子的身份,如果出了要事,记得来找我!” 虞倩倩抿抿嘴,轻轻舒了口气,刚刚她还真怕段昭衍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真的把自己送回去呢! “用你说,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就这样,虞倩倩随着大军出发去了遥远的塔卡木,而留在京师的钟鱼则看着虞倩倩留下的书信跟薛棠大眼瞪小眼。 “所以,你早就知道倩姐姐要去找段将军?” 钟鱼瞪圆了眼睛望着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薛棠,“怪不得,你跟段将军说你照顾不了呢,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吧,虞倩倩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唯一的亲人死了,段昭衍对于她来说是哥哥亲人一样的存在,这次又是为了虞老去的塔卡木。” “所以她一定会去的,就是爬她也会爬去的,段昭衍,那是当局者迷!”钟鱼听后皱了皱眉,“可是,真的不会出事么?” “放心好了,段昭衍会照顾好她,而且以她的身手,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又不是小孩子了,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薛棠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是。”钟鱼想了想,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顾连城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穿梭在夜色里,敲响了广安堂的大门,“叩叩叩!” “来了来了,谁呀!这大晚上的!”广安堂的小厮一脸不耐的打开门,见到一陌生的男子,还以为他是来看病的,“这位大爷,广安堂闭店了,您要看病明个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上门,顾连城用脚一挡,露出惨白的脸,冷漠的说道,“小哥,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们的坐诊大夫看一眼,很快的,不耽误。”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金锭子塞给了他。 那小厮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钱,眼睛都花了,一看这可真是出手阔绰啊! 连忙打开门,“大爷,您这边请。您这还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来今天没有夜诊大夫的,但是刚好林大夫还没走,可以帮您看一看。” 顾连城见到了那位林大夫,然后将怀里的香囊拿了出来,“我无意中得到了这个香囊,闻着香味有些特殊,我想请大夫看一眼,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大夫将香囊里的药材都倒了出来,仔细的看了一圈,别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啊, “这位客官,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柑橘,陈皮,清热去火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那请您再闻一下,这个香味有些特殊,我闻着不像是这些药材的味道,您给再看看?”顾连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锭子放在桌上。 这林大夫就算是看在金子的份上,也不会拒绝的。他又拿起香囊的布袋子仔细闻了闻,确实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些东西的味道都很淡,甚至时间久了就会失去味道,但是这个袋子上的味道却很浓烈,长时间放在口鼻下,还有点眩晕的感觉。 “这位客官,这个袋子上的味道确实有点奇怪,不像是药材本身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浸泡过一些别的东西?” “这袋子初闻神清气爽,闻时间久了,还有点头晕,老夫的建议啊,虽然不知道这个味道是什么,但是还是不要再佩戴了。” 顾连城眸中闪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思索,然后收起香囊,对林大夫说道, “我知晓了,我会把这个香囊扔掉不会戴了,多谢林大夫,不过,今日之事,希望大夫不要多言。” 说着又塞给林大夫一个金锭子,得到保证后,顾连城离开了广安堂。他倒是不指望这个广安堂能为他保守秘密,不过,应该不会有人会想到他去了广安堂吧! 顾连城没有回宫,因为宫门落钥了,回去还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看着大理寺紧闭的大门。 他想起了钟鱼,他那个便宜徒弟可能会知道点什么,便在离大理寺不远的客栈住了一宿。 次日一早,他将香囊佩戴在腰上,随后便敲响了大理寺的大门,钟鱼看见他十分高兴。 “师傅,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啊?小文呢?他没跟你一起出来?” “我让小文去办事了,所以没有一起出来,我只是顺路进来看看。”顾连城一如既往的冷淡。 钟鱼都习惯了,她还兴高采烈的带着顾连城去看了她依靠他的法子,制作的瓷罐。 第一百八十章 香囊的秘密2 来到屋内,钟鱼的鼻子敏锐的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似乎这香气还有些熟悉,她疑惑的回过头,顾连城的脸色并无异常。 钟鱼围着他转了一圈,才发现师傅似乎换了一个新的香囊。“师傅,你换新的香囊了?” 顾连城低头看了看腰上的香囊,然后很平常的说道,“嗯,别人给的,味道闻着还行,就带了,是不是很好闻?” 钟鱼茫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觉得这个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好奇心实在是旺盛了。 “师傅,我能看一下你的香囊么?”顾连城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把香囊扔给了她。 钟鱼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全都是一些很常见的药材,她虽然不通医术,但基本的药材她还是知道的,而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也远没有这个香囊的味道大。 钟鱼的脸开始严肃,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对顾连城说道,“师傅,我怀疑你这个香囊里有阿芙蓉,我可以把这个香囊拆开么?” 顾连城看起来有些惊讶,然后同意了,钟鱼拿出剪子,顺着香囊的针脚剪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是钟鱼摸了摸觉得内衬里面有东西,便用竹镊子把内衬夹了出来,里面果然有几片黑乎乎的东西。 钟鱼拿出来一闻,果然,那香味就是从这几片黑乎乎的东西里传出来的。 她嫌恶的丢到一边,而顾连城的脸色很不好,“那些就是阿芙蓉么,怎么看起来跟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h 钟鱼解释道,“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阿芙蓉的叶子,你见到的是整只的阿芙蓉。” “阿芙蓉的叶子?可对人的身体有伤害?” 钟鱼想了想说道,“倒是没有整只的阿芙蓉毒性大,不是还是毒性的,长期佩戴,闻之会导致人眩晕加重,会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还有就是,长期闻会有依赖性,本质其实跟阿芙蓉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毒性小点而已。” “原来如此。”顾连城低声说道。“那这个阿芙蓉何解?” “没有解药,只能硬戒,师傅,你之前还见到高老板了吧,戒毒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人的身体会产生极大的伤害。” “但是不戒的话,结果只有一个,或早或晚,被逼疯,所以宜早不宜晚,就硬挺着,熬过去就好了,直到他看见阿芙蓉都不会想要的时候,就结束了!” 钟鱼疑惑的看着顾连城十分难看的脸,“师傅,你怎么了,哦对了,你这个香囊到底是谁送给你的啊!这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啊!” “还好师傅你没有带多久,要不然沾染上毒性,后果不堪设想。” 顾连城勉强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没事,这个香囊就是一个不太熟的人送的,许是嫉妒我吧!” “现在知道就好了,以后多加防范就好了。这个阿芙蓉不会引起什么胸口疼的毛病么?我是说别的什么症状之类的?” 钟鱼皱了皱眉,“本身没有胸口疼的毛病,按理说是不会的,不过如果心脏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心脏病用阿芙蓉,死得快!” 顾连城眉头一挑,压下心中讶然,然后收走了破烂的香囊,说道,“原来如此,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香囊我带回去了,我去查查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今日就到这吧,小鱼儿,改日我再来看你!” “哎?这么着急的么,不是才刚来么?那个,师傅,慢走啊!”看着顾连城着急的背影,钟鱼皱了皱眉,却没想太多,只觉他有点神神叨叨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而薛棠此时从书房里出来,看见钟鱼在院子里眺望,疑惑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刚刚我师傅来了,你没听见么?” 薛棠晃了晃手中的折子,“我看书来着,没听见,我要去趟慕容府,小鱼儿要跟我一起去么?” 钟鱼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了,仵作大赛的第二关快开始了,我要开始准备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薛棠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二人的影子重叠拉长,他用鼻子轻轻抵在钟鱼的额头上,“好,等我回来。” 语调缠绵,低声细语,好像一对新婚夫妻一样,钟鱼低着头,脸颊红成了一片,这个薛棠,自己真是小瞧他了,这么会调情。 “好啦,你先走吧,我,我还有事情要忙,不送你了!”随后便飞快的跑走了。 这一路上心脏都扑通扑通的乱跳,钟鱼背靠着门,使劲冲着脸颊扇了扇风,今天晚上可怎么过啊! 以往倩姐姐和她都在大理寺住,之前薛棠为了避嫌,都鲜少在大理寺住,不过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 薛棠回侯府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基本都是留宿大理寺,这里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不过昨天晚上倩姐姐就偷偷随军走了,昨晚又忙了一晚上,根本没顾上睡觉,可是今天晚上怎么办啊?薛棠他会不会来自己的屋子里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雍楠柏的真面目1 薛棠一路来到慕容府,慕容俊浩去上值并没有在府上,反而碰到了慕容海洛,“慕容大人。” “是薛棠啊!怎么?来找俊浩么?不过他今日去上值了,门房没跟你说么?”薛棠笑着回答道, “我知道,但我今日不是来找俊浩的,我是来找慕容老先生的,想要请教他点事。” 慕容海洛明了的点点头,自从他们回到京师后,每日都有不少人来找他父亲问道,薛棠与他们还算亲近,估计也是有学问上的事要问自己的父亲吧! “原来是这样,我父亲在后院的亭子里,从侯爷那移植了不少梅树过来,父亲每天都在那侍弄花草。” 薛棠挑了挑眉,没想到啊,他那个视梅花如命的老爹居然肯把梅树移植给慕容老先生,难不成是师徒情深?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薛棠来到后院,早已白发的慕容老先生正在挽着裤腿扎在土里,给梅树清理枯叶和杂枝。这模样不像个学识渊博的帝师,倒像个勤劳朴实的乡下老人。 “慕容老先生!”薛棠在亭子上叫喊了一声,慕容文彦闻声望去,见是薛棠,便笑了笑,“是薛棠来了啊!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上去。” 而后,薛棠搀扶着他从土里出来,慕容文彦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拍了拍身上的土,便坐在了椅子上,而后呷一口桌上的茶。 皱了皱眉,“嗐,都怪我,这茶放得时间太久了,都凉透了!” 而后又唤来下人,换了一壶热茶,慕容文彦才看向薛棠,笑的十分慈祥,就连眼角的褶皱都出来了, “不知今日薛棠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啊?还是说你有事情要找我?” “慕容老先生料事如神,小生今日来,确实有点陈年往事想要问问先生。”薛棠态度端正,问话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这点倒是颇入慕容老先生的眼。 慕容文彦笑着摸了摸胡子,而后说道,“你既有事,便直言便是,无须这些弯弯绕绕,若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我是想问一下二王爷的事情,我听说,当年,二王爷也曾是您的学生,不过您都回来这么久了,好友学生都见了一遍。” “可唯独这二王爷您却没见,我听说二王爷每天都给您递拜帖,可是您都没有收!” 听到薛棠提到雍楠柏,慕容文彦的笑容淡了下去,有些不自然的又呷了口茶,却忘记了这是刚上的热茶,被烫的一激灵。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说道,“这雍楠柏当年确实是我的学生,他天资聪慧,比先皇不知聪明多少倍,我当初是帝师。” “可我只教了先皇和他两位皇储,原因无他,就是当时的皇帝有意在他们二位之前立下太子之位。” “原本,雍楠柏聪慧,陛下很喜欢他,但我却觉得他锋芒过盛,人也有些浮躁,不及先皇沉稳,而后就是我的女儿,雍楠柏也喜欢她,不过当时我女儿喜欢的先皇。” “他们因此还大吵了一架,此后没过多久,陛下驾崩,将皇位传给了先皇,雍楠柏一直很不服气,认为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先皇继位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尽心尽力的辅佐他,我原本以为他是认了,但直到,我女儿,也就是先皇后和大皇子失踪,先皇病重,雍楠柏代理朝政。” “我才知晓他的野心,先皇是病死的,但之前我们曾见过一面,他怀疑雍楠柏有异心,先皇后失踪或许与他有关,但没过多久,先皇就病重了。” “而雍楠柏多次拜访我,请我出山,都被我给拒绝了,而后我就借故因先皇后去世悲痛欲绝,不再踏入朝政为由,离开了京师,往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陛下继位是受了雍楠柏的辅佐,这点让我很吃惊,或许里面另有隐情。还有就是我中毒的事情,我绝对很奇怪,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也只是怀疑罢了!” 听到了这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薛棠的心蓦然沉了下去,依照慕容老先生所言,雍楠柏野心勃勃,一开始就想要当皇帝。 但却被自己的兄弟捷足先登,本来以为熬过了老子,却没想到,皇位早就留给了他的儿子。 所以,雍楠柏根本就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泊名利,什么不理朝政,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皇位! 那现在的陛下岂不是很危险!薛棠瞳孔蓦然一缩,而后想到了一些东西,又问道,“老先生,您可否听说大雍的宝藏?” “什么?”慕容文彦有些吃惊,“老夫历经三朝,从未听说过的大雍有宝藏,这太无稽之谈了!” 薛棠平淡的说道,“我听说传说大雍有藏宝图,里面存有历代皇帝的宝藏,他分别藏在四个箱子里,同时也有四把钥匙对应,里面的东西富可敌国。” 慕容文彦皱了皱眉,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这是坊间传闻吧,如果大雍真的有宝藏,可能已经流落民间,那大家岂不是都去抢宝藏了。” “而且啊,富可敌国,简直是夸张至极,先不说有没有这个东西,就算真的有,陛下,他为什么不去拿!”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雍楠柏的真面目2 “是真的,先生,我不知道宝藏是不是真的,但确实有箱子,而且一直有人在幕后找这个箱子,现在他们已经从我的手里抢走了两个,但我不知道他手里几个!” 薛棠说的一脸认真,而慕容文彦刚刚只觉得这是个笑话,但渐渐却发现,薛棠是认真的,他竟觉得有些荒谬。 “你真的见过那箱子?”慕容文彦喉咙有些发紧的问道。 薛棠点点头,“我刚去大理寺的时候,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跟那个箱子有关,那个幕后之人在京师布下了一个网,每一个人都在网里。” “我不知道他想到箱子想要做什么,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是雍楠柏,但我没有证据,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但是现在他的嫌疑最大!” 慕容文彦的神情有些严肃,“你是说,雍楠柏还没有死心?他还想称帝?”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先生你刚刚说,先皇后当初是和大皇子吧一起失踪的。” “那之后并没有找到他们二人的尸体,而先皇也只是立了衣冠冢,会不会是雍楠柏知道先皇后的下落,或者,他手里有什么把柄?” “绝无可能!”慕容文彦说的斩钉截铁,薛棠挑了挑眉,这个回答也回的太快了点吧! “咳,我的意识是,当初先皇后遇害失踪,所有人都在找,雍楠柏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所以,他当初肯定没有找到先皇后他们。” 薛棠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而后又提出疑问,“那有没有可能,先皇后和大皇子还活着,只是没人知道?” 慕容文彦被茶水呛到,脸憋得通红,薛棠赶忙给他拍了拍被,舒缓了一下,才缓了过来, “薛棠,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阵子你太累了,虞兄的事,塔卡木的事,一茬接一茬,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些事不着急,我们容后再议,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可以回去问你父亲,薛显知道的或许要比我多,毕竟我离开的那几年里,他可一直都在京师。” 这一句话点醒了薛棠,是啊,侯府一直在京师,父亲之前在宫里当差干的好好的,突然就离开了宫里,反而挂了一个闲职当侯爷,如果是为了母亲,也不太可能啊! 毕竟当初他喜欢先皇后的事情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啊!若不是先皇后嫁进宫里,如今哪里还有他出现了。 他轻轻瞥了一眼紧张的慕容文彦,这个老头,很明显是有话没说完,藏着掖着的,可疑!,可疑至极! “既然如此,今日小生叨扰了,先生也早些休息吧,毕竟您的年纪也大了,杂合侍弄花花草草的,未免劳累了些,您可以交给下人来做,小生就先回去了!” 薛棠知书达理,温润如玉,慕容文彦是越看喜欢,看着他如松的背影,他不禁感慨道,“不愧是你的儿子啊!如今已经愈发出色了!” 薛棠没有急着回侯府质问,反正他爹又跑不了,太阳西斜,早已朝霞满地,他这光顾着与慕容老先生座谈,竟忘记了吃饭。 街角一位老婆婆正卖着香喷喷的栀子酥,刚出炉的一锅,闻着极香,薛棠马上就想到了钟鱼,也是这样甜滋滋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平日里最喜欢吃甜食,想必这个她也会喜欢吧! “婆婆,这栀子酥怎么卖?” “三文钱两块。” 薛棠称了一斤回去,夕阳下的大理寺没了白日里的威严,反倒更添一份神秘,这一进院子,还没等他叫人,这钟鱼闻着味就出来了。 一看见薛棠,立马惊喜中还带着些扭捏,“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天黑才能回来呢!你这拎着的是什么呀?好香啊!我在停尸房就闻到了!肚子好饿!” 薛棠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着说道,“你这个狗鼻子,离那么远都能闻到!这是栀子酥,香香甜甜的,我也还没吃饭,咱们一起吃。” 钟鱼兴奋的点点头,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屋子走,“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和慕容老先生谈完了?得到答案了么?” “谈是谈完了,知道了一些东西,还算是有用吧,不过还是没有证据,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我现在确定,那个人还没有集齐箱子,或者他们在找钥匙?总之咱们还有机会!”薛棠叹了口气说道。 钟鱼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这几天奔波,这小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裴姨 夜黑风光,雍楠柏逗弄着从西域那边进贡过来的鹦鹉,蓝尾红嘴,长得甚是威风。 “咯咯咯,跟我说,二王爷威武!” “二王爷威武!二王爷威武!”鹦鹉扑扇着翅膀,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而雍楠奕则是满意的看着它,还顺手赏赐了它一颗红果。 “谢王爷赏!谢王爷赏!”鹦鹉被人驯服,早已学会了讨赏,此刻这讨巧的话一个接一个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窗户应声而开,雍楠柏瞥了那边一眼,不为所动。 而后一转头,一个人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主人。” “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雍楠柏手上不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主人,牡丹的尸首一直被林鹤川占着根本近不了身,至于牡丹楼,现在已经是个空楼,所有的姑娘都被我们找到了,现在都安置好了,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一直伺候牡丹的老鸨,至今下落不明,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奴猜想可能是怕咱们找到她被杀,所以隐藏起来了。” 男人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老鸨,但他的身份告诉他不要多嘴。 雍楠柏手上不停,连看都没看地上的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老鸨跟在牡丹身边太久了,这手上保不齐有什么别的东西。” “牡丹那孩子听话是听话,就是鬼心眼太多了,如果不是轻烟死了,我决不会重用她,不过,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塔卡木的王一直在联系我们,陛下出兵攻打塔卡木,眼下段昭衍应该已经到了那边,主人,我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如果段昭衍死在塔卡木,或许对我们有利。” 男人低眉顺眼,小心试探道。雍楠柏手下一顿,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小脑瓜倒是聪明。” 男人还没等高兴,却听到雍楠柏冷冰冰的说道,“可惜,我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孩子,而且你要知道,虞家的事已经让那个小皇帝开始警惕了。” “那二王子本来就在攀咬本王,那段昭衍再死在塔卡木,这不是等于送上门的把柄,告诉所有人这些事跟本王有关系么!” 男人跪在地上,被雍楠柏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扑倒在地,“主人,是奴自作聪明,胡乱猜想主人的想法,奴再也不敢了!” 雍楠柏冷哼了一声,然后抬脚踩住了他的手指,男人痛的五官都扭曲了,可愣是没敢吱一声, “塔卡木对于本王来说,不过就是一枚弃子,没用了,你安排人去塔卡木帮段昭衍一把,把东西都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至于你,继续找那个老鸨,派人盯着薛棠他们,陛下那边最近胸口疼的厉害,你再去弄些香囊回来,这次,我要让他彻底离不开那个东西!” 说罢,抬起他的脚,狠踹了男人的肩膀,“滚吧!” 男人捂着手,低着头说道,“奴这就退下!”说罢便匆匆离开了,雍楠柏用小银勺给鹦鹉舀了一勺红果泥。 “乖,多吃一点!这动物啊,远比人忠诚着多!”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什么人。夜里,林鹤川居住的别苑里灯火通明。 林鹤川憔悴的看着冰棺里的牡丹,他轻轻拂过她的脸庞,那张脸除了毫无血色外,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牡丹,这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冰棺,可能会有些冷,但是能最好的保存你的样貌,你这么爱漂亮,一定会喜欢吧!”他痴痴的笑着,宛若一个疯子,屋外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不敢出声。 自从林鹤川回家说要让牡丹进林家祖坟,他就被林父赶了出来,之前一直在大理寺住着。 不过为了做冰棺,他特地搬到了别苑来,但是林父这次是铁了心,不仅不让他回家,还断了他的财路,这做冰棺的钱都是借的薛棠的。 薛棠来的时候,就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颓然的样子,他皱了皱眉,然后踢了踢趴在棺旁的林鹤川。 “你就准备这样一直这样么?也不回家,抱着个尸体过一辈子?” 林鹤川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头上的发冠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去了,一头青丝乱七八糟的,嘴边的胡子都长了,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邋遢。 “我爹不让我回去,我住在这挺好的,还能陪着牡丹,我不在,她会孤单的。” 薛棠听不下去了,一把揪起他的领子,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牡丹她死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冰冷的死人,她没有感觉,没有思想,她也不会孤单。” “而且你确定她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么?牡丹真正的死因你清楚了么?你每天只知道在这里做什么冰棺,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死的她么?” 林鹤川被摔的眼睛一花,一时也有些愣住了,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想到,牡丹临死前,对他说的话,让他去找裴姨,对!裴姨! 第一百八十四章 锦奕来访 林鹤川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把着薛棠肩膀,喊道, “对,我怎么能忘了呢!牡丹说让我找裴姨的,我不该忘记的,谢谢了兄弟,我现在去找裴姨!” “唉,你等会!裴姨?谁是裴姨?”薛棠被他一惊一乍的差点没吓过去,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裴姨,真是,早晚有一天被林鹤川这厮给气死! “裴姨啊!就牡丹楼的老鸨,你见过的,牡丹管她叫裴姨,我也是偶然间听牡丹叫我才知道她姓裴的。” 薛棠皱了皱眉,一把拽了他的领子,把他拎了回来, “据我所知,牡丹楼已经被封了,姑娘们都散了,那个老鸨早走了,你要找人,也不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找,总得有个规划,怎么,牡丹没了,你脑子也跟着没了?” “牡丹为什么让你找裴姨?她有说什么么?” 林鹤川哭丧着,然后捂着脸说道,“牡丹当时倒在我怀里,我整个人都木了,就好像听到她说让我去找裴姨,说她会告诉我真相,还说让我小心,小心什么来着。” “后面她吐血了,模模糊糊的,实在没听清,我当时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她说什么啊!” 林鹤川挠着头,挠的整个脑袋都跟被炸过的一样,看起来倒是挺可怜的,可惜薛棠的感情已经都给了钟鱼,是不会对他起什么怜悯之心的,无情的讽刺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忘,我是牡丹,肯定一早就后悔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你了,得亏生前没跟你在一起,都得被你给气死!” 林鹤川涨红了脸,然后磕磕绊绊的指着他说道,“你你,别以为你是我兄弟就能这么埋汰人,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啊!真生气!不能拿牡丹跟我开玩笑的!” “而且牡丹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如果有来生,她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所以她是喜欢我的!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薛棠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怕说出真相,这小子可能会崩溃! “我这就找人去找那个裴姨,我觉得她应该没离开京师!” 薛棠想了想说道,“你小心点,我觉得应该有不少人都在找她,要不然她也不会藏起来,又或者她已经被别人找到了,那你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林鹤川一听,心下一紧,“我这就去!我绝对会先找到她的!” 说罢急哄哄的抬脚就要走,又叫住了他,“等一下,我觉得你还是尽早让牡丹入土为安吧,冰棺虽然能够保存一定时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尸体都腐烂。” “我想,牡丹应该也不想让你见到这一幕吧!还有,林老爹他其实同意了,你要顺着他来,别老顶撞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是回去看看吧!他都被你气病了!” 林鹤川抿抿嘴,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等我找到裴姨,我就回家负荆请罪,这几天麻烦你多去看看他,替我这个不孝子多尽尽孝心了!” “可别了,你爹还是要自己孝顺吧!况且你妹妹一看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且我还怕我家小鱼儿吃醋呢!”薛棠撇了撇嘴说道。 林鹤川嘴角抽了抽,这真是,谁给他的自信啊! 林鹤川离开别苑后,薛棠也回去了,其实他大晚上的出来,主要也是看钟鱼有些不自在,毕竟孤男寡女的,还没有成婚,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回去看见钟鱼的院子已经熄了灯,他叹了口气,然后也回房了。 次日一早,薛棠早早的就出门了,而钟鱼留在大理寺,而这时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锦公子,你怎么来了?”钟鱼惊讶的看着笑眯眯的锦奕。 而锦奕依旧带着他那副不服帖的面具,然后凑了过来说道,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啊!对了,你家大人不在吧!他若是在,听到我的声音,不应该早就跳过来了么!” 钟鱼也想到薛棠的那张臭脸,笑了笑,然后招呼他在石凳上坐下,“你说对了,他今个有事不在,你先坐,我去给你沏壶茶!” 过了没多久,钟鱼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盏,“抱歉啊,大理寺平日很少待客,这茶叶都是旧茶,平日里也没人喝,锦公子就对付一下吧!” 锦奕看着浮沉的黑色茶根,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啊!够坦荡!就这破茶叶还拿出来待客,他宫里就算是内侍喝的茶都比这个好吧! 他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优雅风度,“无碍,只要是你倒的,喝什么都可以!” 油腔滑调的,钟鱼都没有鸟他,“对了,锦公子今日来,总不是真的来唠家常的吧,不如直说,如果有需要帮忙,你也可以直说,我尽量帮忙!” 说的坦坦荡荡,锦奕沉默了一会,然后抬眼看着她,嘴角带着笑,但眼睛确实十分认真,“我快要死了,能不能麻烦你救我一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们是朋友 钟鱼一哽,然后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锦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仵作,不是个大夫,我看尸体,不看活人啊!” 那意思就是说他找错了,看病请去广安堂啊! 锦奕笑出了声,肩膀不停的抽搐,笑的很大声,“小鱼儿,你还真是太可爱了,我说什么你都信!” 钟鱼耸了耸肩,原来是在骗自己,“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不过你这个人,满肚子的秘密,估计也不会想跟我这种人交朋友吧!” 笑声戛然而止,锦奕惊讶的看着她,见她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他颇有些不自在,“你真的拿我当朋友?” “当然,我要不是那你当朋友,怎么会请你喝茶,而且当初是自己说我们是朋友的,难不成,你当初是骗我的?” 锦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难不成要告诉她,对啊,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道你真的当真了。 “我知道你这个人有很多秘密,我也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不伤害我,伤害我身边的人,纵然你接近我是有目的,我也可以原谅你!”钟鱼的一番话,让锦奕孤寂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松动。 从他被接到宫里,成为万众瞩目的太子,接受辱骂,接受批判,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帝王本无情,是不配拥有朋友的,皇帝一旦拥有了普通人的感情,就注定会被软肋给挟持。 所以他一直严于律己,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包括最开始他和钟鱼的初识都是他一手设计好的。 钟鱼也一直忌惮着他,包括他的身份,可是从她的嘴里他听到了朋友两个人,却让他心弦一颤,钟鱼,她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吗?她值得信任么?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许会可能会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这句话。”锦奕淡漠的看了她,面无表情,一点都不像他刚刚的样子。 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啊!钟鱼看他如同变脸一般,心里有点感慨,不过也多一分一丝欣慰和真实感。 之前的锦奕虽然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待人温和有礼,虽然皮了点,但总给一种脸谱人的感觉,就是脸上的笑容是画上去的,显得十分诡异,现在貌似顺眼了许多。 “那就等以后再说了,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的话。不过你这张脸看的太奇怪了,不能摘掉么?”钟鱼不以为然的说道。 锦奕诡异的弯了弯嘴角,“现在还不能呢,我怕吓到你,不过你早晚有一天会看到的。”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倒也没有那么想看啦!二人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就在钟鱼想着是不是应该请他离开的时候,锦奕开口了。 “我刚刚没开玩笑,我确实生病了,而且快死了,我看过大夫,他们都看不出来,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得的什么病。”锦奕直勾勾的盯着她,一瞬不瞬的。 钟鱼愣了一会,然后突然想到那天奇奇怪怪的顾连城,眉头一皱,“你认识我师傅?那个香囊是你的?” 锦奕丝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我之前只是托他去广安堂看看,谁知道他竟然来找你了,广安堂大夫都找不到的东西,你却知道,想来,这是命中注定!” “你是宫里的?” 锦奕挑了挑眉,“算是吧,可以这么说。”其实整个皇宫都是我的,这句话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你既然是我师傅的朋友,那他应该告诉你了,阿芙蓉没有解药,要想戒毒只能硬戒。”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染上的,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戒毒的过程很困难,可能会死。”钟鱼蹙着眉告诉他事情的残酷性。 谁知道锦奕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知道,无妨,我是一定要戒掉的,不过,我胸口疼的毛病等我戒完毒会好么?” “其实阿芙蓉不会引起胸口疼,你可能是有心脏的毛病,不过戒毒之后,疼痛感会减轻倒是真的。” 锦奕点点头,然后问道,“我可以在你这戒么?我,家里不太方便,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钟鱼促狭的挤挤眉,然后指了指他身后,“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觉得我家大人可能会不太高兴看到你。” 锦奕了然的回过头,只见薛棠黑着一张脸,看着他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锦奕挑了挑眉,然后对钟鱼说道,“无妨,我不在意他,那,我们说好,明日再见,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什么明日再见!你把话说清楚!”薛棠蹙着眉想要拉住他问个明白,却被钟鱼给拉住了,她无奈的说道, “你这个人每次都逗他,有意思么,惹生气了还不是要我哄!” 锦奕一边往出走,一边挥了挥手说道,“有意思,我乐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找人 锦奕离开后,薛棠臭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这家伙趁我不在,来找你干嘛?” 钟鱼看他吃醋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他只是来问我点事,他中了阿芙蓉的毒,想让我帮他戒毒,仅此而已。” 薛棠蹙了蹙眉,“他怎么会中毒?” 钟鱼淡然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前几日我师傅拿着一个香囊来的,说是别人送的。” “我想应该是别人送给锦奕的,许是被人算计的,毕竟他的身份有些复杂,你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薛棠的每天一毛都要拧成一股结了,“你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就不怕他害你?万一是那伙人呢?故意伪装成他这样的接近你,目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 钟鱼笑了笑,然后坦然道,“说实话,之前真的有想过,不过,后来接触觉得,锦奕确实是另有目的。” “不过,他应该跟那伙人不一样,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也许是直觉吧,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蠢啊!” 说着竟窝进了他的怀里,男人的怀抱温暖让钟鱼感到安逸,好像只要呆在他的怀,怀里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 薛棠叹了一口气,然后紧紧的抱住她,下巴轻放在她的头顶,温声, “傻鱼儿,你这心地怎么这么善良,唉,没办法,我只能看的再紧一些了,免得我这个傻鱼儿被别人给拐跑了。” 钟鱼笑出了声,震得薛棠的胸膛暖烘烘的。 而林鹤川这个没眼力见的,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罢,竟转头就要走,薛棠没好气的叫住他,“回来!” 林鹤川耷拉个脸,又回来了,钟鱼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语出惊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山顶洞人?还是你去挖煤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男人的勋章!”林鹤川以前最喜干净的,如今倒是变得邋里邋遢的。 “好了,说正事吧!你来找我做什么?”薛棠及时打断这两个人的对话。 林鹤川撇撇嘴,而后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找遍了牡丹楼,都没有找个一个姑娘,而且以前相熟的几个姑娘,我找到他们的老家,但听说他们都没有回去,我怀疑他们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至于裴姨更是没有踪影,但是我派出去的人,在夜里看到有几个人在牡丹楼附近蹲守,所以我怀疑,他们还没有找到裴姨。” “我们只要先一步找到裴姨,就能知道所有事情了,那帮人估计也是怕裴姨手里的秘密被我们知道。所以想杀人灭口!” 薛棠点点头,看来林鹤川的脑子还没有被冰棺给冻掉。“你觉得裴姨会藏在什么地方?” 林鹤川想了想,然后十分苦恼的说道,“我不知道,其实我们真的不是很熟,而且我有派人去裴姨的老家。” “但根本没有人见过她,附近所有的酒楼旅馆驿站我总看过了,包括破庙什么的,能藏人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薛棠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带我去趟牡丹楼。” 林鹤川连忙点点头,事不宜迟,他们即刻出发。一行人来到牡丹楼附近,眼尖的薛棠注意到这牡丹楼的附近果然埋伏了不少人。 “咱们分头行动,别聚在一起,我和钟鱼一路,你自己一路。”薛棠小声的对林鹤川说道。 林鹤川睁大了眼睛,想控诉,但是一对上他的眼神,他就蔫了,木然的点点头,然后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而那些一看到林鹤川,注意力果然都被吸引过去了,薛棠趁机带着钟鱼来到牡丹楼门口,刚想要进去,却瞥见了对面的墙根下坐着一排懒洋洋的乞丐。 他心思一动,转头去了乞丐的身边蹲下去,很随意的问了句,“哥几个,晒太阳呢?” 为首的乞丐连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的抬手敲了敲地上的破碗,然后敷衍的说了句, “大爷行行好,好几天没吃饭了,赏个一文两文不嫌少,赏个一两五两不嫌多。” 薛棠嗤笑出声,“你倒是不贪。”而后就在碗里放了个银锭子,那重量少说也有十几两了。 他们做乞丐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尖耳灵,这银锭子一落在碗里,他就听出来不对劲了,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破碗里。 一看那银锭子,立马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谢谢爷赏!” 这才抬起头看见来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激灵,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侯爷,您今个怎么有功夫来这儿啊?” 钟鱼在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而后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感情都认识啊! 薛棠也没在意,蹲在他身边,十分自在的模样,“嗐,来这办点事,正好看见哥几个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那乞丐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这小侯爷可真是他们的煞星,以前混不吝的时候,没少拿他们撒气。 后来他们搬到了东街最好的地盘上乞讨,这小侯爷成了大理寺少卿,说什么要保障京师的干净,偏生的要把他们赶走。 他们才找到这个好位置没多久,就又碰到他了,真是晦气!但他们这话可不敢当他面说,只能在心里腹谤! “小侯爷能想着我们,那是我们几辈子修好的福分,这小侯爷要是有事有用的到我们的,只管言语,这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薛棠就等着这句话呢,笑的跟个狐狸似的,“倒也不至于,不过,我确实有事要找哥几个帮忙!”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乞丐探子 乞丐们都哭丧着脸,看的钟鱼在身后笑出了声,薛棠也大方的搂过她,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乞丐们眼鼻口心,异口同声的说道,“夫人好!” 钟鱼被叫的满脸通红,只啐了他一口,急忙从他怀里跑出来。薛棠笑的一脸荡漾,然后一转脸又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们,乞丐们只感叹他的变脸之快。 那为首的乞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道,“不知小侯爷要咱们做什么?” 薛棠微眯了眯眼睛,扯了扯嘴角道,“别紧张,我就是问你点事。你们在这新据点呆多久了?” 乞丐以为他又想撵走他们,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回道,“小侯爷,咱刚来这没两天,什么事也没干,就在这晒晒太阳。” “牡丹楼被封也就这两天的事,你们在这守着,看没看见牡丹楼的老鸨?” 乞丐嘶了一声想了想,然后说道,“没见着。” “你好好想想,牡丹楼被封的那天,你看见她了么?”薛棠微微皱了皱眉。 “想起来了,被封那天,所有姑娘都被撵出来了,那老鸨压根就没露面,不过夜里的时候来了一帮人,偷偷摸摸的。” “但过一会就撤了,我们都以为是小偷,就都没在意。”乞丐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才说道。 “牡丹楼有几个门?” “两个,前门一个,后门一个?”乞丐眨巴个眼睛说道。 “后门那守着的也是你兄弟?”乞丐点了点头,薛棠好笑的看着他,调侃道,“不错啊!你这行当又收新人了!” “嗐,小侯爷,这年头,乞丐也不好做啊!”那乞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薛棠又问了几句,大概就是后门那也没有人看到老鸨。按理说,牡丹楼被封那天,所有人都撤出牡丹楼,但是老鸨并没有露面,也可能是提前跑路了。 但林鹤川去查过,她并没有回老家,所以她肯定还在京师,但这么多人一直在找她,一直都找不到人,还真是挺奇怪的。 你要说她一直藏身在牡丹楼里,也说不过去,里面没有吃的,她怎么活,更何况那些人每到晚上还要来搜查一遍,就算老鸨是个耗子,眼下也该被逮住了! 回去的路上,薛棠若有所思,钟鱼瞥向他,知道他在想老鸨的事,也没有出声烦他。刚回到大理寺,林鹤川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找到裴姨了么?” 见薛棠没理自己,他又转头看向钟鱼,钟鱼愣了一下,而后诚实的摇了摇头,林鹤川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半趴在石桌上, “这可怎么办啊?找不到裴姨,岂不是辜负牡丹所托,我可真是没用!” 薛棠沉吟片刻,说道,“我怀疑那老鸨还在楼里,根本没有出去过,不过,那牡丹楼就那么大点地方。” “那么大一个活人,藏在里面好几天,不出门,不吃不喝,确实有点难以置信,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对了,牡丹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么?” 薛棠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林鹤川,依照他的脑子,很有可能牡丹临死前给他留了线索,但他根本不知道。 林鹤川也想到了这一点,用力的抓了抓头发,头发都乱成鸟巢一般杂乱,他有些崩溃的喊道, “我真的想不到啊!那时候我一门心思都在牡丹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牡丹是不是给我留了什么线索啊!” 薛棠无奈至极,强忍住没有脱口而出的脏话,眼看着他俩一筹莫愁,钟鱼提醒道,“要不,我们再去看看牡丹的尸首,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主意!”林鹤川一跃而起,夸赞道。而薛棠根本不会反驳钟鱼的提议,一致通过,三个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林鹤川的别苑。 好在冰棺还存在于房间里,冰棺里的牡丹如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她不是死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让林鹤川和薛棠避嫌后,钟鱼凑了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她的伤口,伤口处被人擦拭包扎过,只留下一个箭孔,边缘整齐。 轻轻撬开嘴,在最后一颗牙齿处藏有一个小毒包,毒药已经都要咬碎了,只剩一点点痕迹。 牙齿藏毒是专业死士才会做的事,难道牡丹的真实身份其实被人豢养的死士? 她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但也有一部分中毒的原因,双管齐下,造成了她必死的原因。 钟鱼仔细的检查了她的全身上下,这也让她不得不感叹,这牡丹不愧是美人,真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瑕疵,身材也完美的不像话。 但除此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钟鱼叹了口气,给她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让他们两个进来,“我看了一圈,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林鹤川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而后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大狗狗一般,趴在冰棺上,垂眸看着牡丹,样子可怜极了。 只见他虔诚的牵起牡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虔诚一吻。牡丹的手腕纤细白皙,因为是中毒而亡,尸体上也没有像旁人一样布满尸斑。 所以现在看起来还像她活着的时候一样,而她手腕上翠绿色的镯子却映入了钟鱼的眼帘。 “咦?”钟鱼走近牡丹,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的翡翠镯子,林鹤川以为她是喜欢,便开口解释道, “那翡翠镯子是我当初送给牡丹的第一件礼物,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当初从家里偷出来送给她,差点没被我爹给打死。” “所以啊,这镯子就这么一个,别地买不到,小鱼儿你就别眼热了,到时候让棠棠送你个更好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绝笔信 薛棠鲜少能看到钟鱼这么专注的看一样东西,也以为她是喜欢牡丹的镯子,便开口道, “小鱼儿,我家也有一个传家的镯子,是我母亲留下来,你若喜欢,我明日就拿出来送你。” 钟鱼小脸一红,摆了摆手,“别闹,我不是看中她的镯子了,只是我觉得这个镯子有点奇怪。” “刚刚镯子磕在冰棺上的声音有点奇怪,听起来不像是实心的,倒像是个空心的。” 林鹤川一听就急了,牵起牡丹的手说道,“怎么可能,这个翡翠镯子可是我娘传下来的,怎么可能是个空心。” “这明明就是纯种翡翠种做出来的镯子,价值连城呢!硬度和重量都是上等的,怎么磕都不会碎!” 说着还为了证明一下,镯子轻磕在冰棺上,“你看吧!根本就……” 啪嗒!翠绿色的镯子从中间裂开了! 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那个断成两半的折子,只见林鹤川的两瓣唇抖了抖,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钟鱼捡起掉在地上的翡翠镯子,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对他们两个说道, “这个镯子有问题,它这个镯子之前就断过,这个断接口是后接的,里面是空心的,牡丹好像在里面放了东西,我们找东西拿出来吧!”三人围坐在灯下,因为断接口有点小,不太好往外拿,但是好在钟鱼那随身带了验尸的小工具,打开布包,拿起一个竹镊子,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是一张纸,但是完整的裁成了两半,一张上面是地图,薛棠拿过去看了一眼,说道,“这个应该就是牡丹楼的内部地图,凭着这个地图应该就可以找到老鸨。” 而后另一半则是一封信,给林鹤川的信,钟鱼与薛棠对视了一眼,随后离开了房间,让他一个人独处。 “鹤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很对不起你,我骗了你,我并不是牡丹,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女。” “我被人捡走,抚养成为了一名杀手,我的任务就是找到并且集齐四个箱子,对,就是你们也在找的传说中大雍的宝藏。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调查幕后之人,其实,那个人就是雍楠柏。” “因为是他抚养我长大的,我没有办法背叛他,我和轻烟都是他豢养的杀手,轻烟曾是我最好的姐妹,但是小时候我为了活命,放了一把火,但我忘记轻烟还在里面,等她就就出来的时候,脸就被毁了。” “我很珍惜她这个朋友,很可惜我注定不配拥有,就像和你的关系一样,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你是干净的,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知道,我死了以后,你肯定会想把我迁到你到祖坟里,可是我并不想,如果可以,请把我埋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让我于此地无纷扰的安眠。”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雍楠柏的罪证,还有我和他往来的书信,以及我掌握的朝中各路人的肮脏事,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裴姨是值得信任的人呢,这副地图可以帮助你找到她。” “最后了,鹤川,容我跟你说一句永别,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成为一个能与你相匹配的女子,可以与你长相厮守,牡丹绝笔!” 林鹤川见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捂着脸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牡丹!牡丹!” 屋外,钟鱼听到了他的哭声,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眼圈也是红了,薛棠沉默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走吧,让他一个人待会。” 钟鱼点点头,跟他离开了别苑,远远的望去,夜空下的别苑像是被黑色包裹住,无力挣扎的怪物,用力嘶吼却只能眼睁睁的沦为孤寂。 第一百九十章 地下楼 夜里,薛棠趴在桌子上研究那张地图,看似很平平无奇,但却十分完整,完整到包括牡丹楼的前后门,就连拐角的茅厕都在图上画上了。 “你看这张图,上了楼梯把手第一间房就是牡丹的房间,而只有她的房间是多出来一个小空的,这应该就是第二层空间。” “而这张背面的图画的应该就是那个多出来的空间,空间很大,对应前面的图,她这个空间挖到了地下。” “这个工程很大啊,每个三四年应该完不成,她几乎掏空了整个牡丹楼,也就是说,牡丹楼的土地下面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钟鱼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点点的听他讲解,慢慢形成了现在的牡丹楼,她惊呼一声,这样庞大的工程,牡丹可真是个能人! “这么说来,那老鸨应该就藏在这牡丹楼的地下,怪不得那帮人去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找到人,只要一有人进去,老鸨立马就能发现啊!” 薛棠点点头,而后指了指一条小道,“不仅如此,我刚看了一眼,这个地下还有一条通道,是通往城外的。” “我想,老鸨不是没有出来过,而是通过这个通道直接越过城墙,去了外面,所以那帮人才找不到她的。” 闻此,钟鱼不免对牡丹心生赞叹,但同时更多的也是惋惜,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子,竟然早亡,真是天妒英才! 而这时,林鹤川红着眼睛也回到了大理寺,他的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刚刚哭的有多狠,他故作轻松的问道, “怎么样,那地图看出来什么门道没,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去了?” “不急,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再出发,现在我想应该有另一伙人在里面,不能和他们碰上,免得暴露了老鸨的位置。” 林鹤川沉默了一会,然后慎重的点点头。薛棠注意到外面的天黑压压的,就对钟鱼说道,“小鱼儿,你就留在大理寺休息吧,不用跟我们一起去了。” 钟鱼明显一怔,但是看见薛棠关切的眼神,和有些青黑的眼圈,她撇过头,小声的说道,“我还是跟着你吧,看着你我放心。” 薛棠也是有点惊讶,而后笑了笑,知道钟鱼是在担心自己,便没有强求,但是轻轻的说道,“好吧,离天亮还早,你不回你屋休息,不如去隔间躺会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钟鱼正要转头去了隔间,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你和林大哥记得也去休息一会,别太累了,伤身体。” “知晓了,放心吧。”钟鱼这才放心下来。房间里一时有些静谧,往常最吵闹的林鹤川,此刻也鸦雀无声。 只见他沧桑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这几日的疲惫令他消瘦了许多,就连下巴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看着倒是成熟了一些,平白的填了几分沉稳。 “还要把牡丹迁入你家的祖坟么?”薛棠蓦然出声,林鹤川像是被惊醒一般,眼神迷茫的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 “不了,牡丹不想让进我家祖坟,她说想让我帮她找一个山清水秀,远离纷扰的地方。” 薛棠斜着头想了想,而后说道,“临安吧,那里有山有水,而且那里出美人,也许牡丹在临安转世,也会是江南美人呢。” 林鹤川似是想到她以后的模样,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半晌后,眼睛明亮的看着他说道,“就临安吧,确实不错,很适合她。” “你要跟她一起么?” 林鹤川沉默了一会,罕见的摇了摇头,“不,我有更重要的事,解决好了之后,我会常驻临安,到时候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哦!” 后半句像是他平时调笑的语气一样,但薛棠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不管你在哪,我们永远是兄弟。” 林鹤川听的眼圈又红了,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咧了咧嘴,笑的很开心。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很快天就蒙蒙亮了,薛棠起身进了隔间,把钟鱼叫醒了,三个人趁着大雾,隐身于街道,很快到了牡丹楼的楼下。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是从后门进的,因为林鹤川来牡丹楼的次数最多,所以他打头阵,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牡丹的房里。 屋里的陈设一如往昔,这让林鹤川还有点恍惚,但很快就缓了过来,屋子里的摆设都很简单,而这份地图上只表明这间屋子可以通往地下密道,但却没有指明机关。 三个人分头出马,敲了敲墙壁,看了看笔墨纸砚,花瓶等一系列看起来很像开关的地方,却通通都不对。 三个人找了很久,找的筋疲力尽,林鹤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着粗气问道,“棠棠,你是不是搞错了,牡丹的房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密道的样子啊!” 薛棠此刻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呢也是在怀疑自己。 钟鱼此刻都不想说话了,直接瘫倒在床上,软软香香的垫子让钟鱼都有些恍惚,她趴在床上,手上摩挲着软垫,好像摸到了一个硬凸起的东西,她咦了一声。 而后床垫一翻转,钟鱼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然掉了下去,而床铺翻转了一下,竟很快的恢复原状!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遗物谜云1 薛棠和林鹤川赶忙跑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听着钟鱼啊的一声,跌落黑漆漆的洞里,而床恢复如初。 任凭薛棠怎么按压捶打,那张床都纹丝不动,不见刚刚的异样。 “棠棠,你别急,小鱼儿估计是掉进密道里了,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赶紧找到开关就能找回她了。” 林鹤川见薛棠的眼神越发的危险,他赶紧宽慰道,天知道钟鱼对他这个哥们来说有多重要,万一在这发起疯来,他可制不住! 薛棠的理智逐渐回笼,而后两人开始床上翻找起来,最后把整个床垫都拿了下来,终于找到一个凸起,二人对视一眼,一拉那个小环,床立马凹陷,出现了另一层的空间。 薛棠一马当先,进入了通道,里面黑漆漆一片,好在他随身携带了火折子,林鹤川殿后,将屋子都恢复了原样,然后跟了上去。 “小鱼儿,小鱼儿,你在哪?”薛棠焦灼的喊道,可漆黑的甬道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并没有小鱼儿的声音或身影。 林鹤川安慰他,“可能小鱼儿往前走了,咱们也往里走走,也许等会就能碰见。” 薛棠压下心底的不耐轻嗯了一声,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长长的甬道,尽头出现了光亮,薛棠急匆匆的跑过来,里面都是都是一些字画之类的东西,并无钟鱼的踪影。 薛棠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看着那府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他皱了皱眉,牡丹的身份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这些东西她可买不起,应该都是别人送的。 后来他走近一看,不光是名门字画,还是一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一些手写的情诗,林鹤川看到这些酸的直皱眉。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别人送给牡丹的。” 这时,薛棠看到一幅很眼熟的画,有些惊诧的说道,“这画?怎么会出现在这?” 林鹤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幅小童指路图,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份了,“这画有什么奇怪的么?” “这画我曾在尚书府见过,尚书大人最喜爱这些文人墨客的墨宝,珍藏许久,之前他得到一幅小童指路图,曾大肆宣扬,让人去他家看。” “我也收到帖子了,不好拒绝就去了,就是这一副图,就连左下角的折痕都一样,这肯定是一幅,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薛棠皱着眉头有些喃喃道。 林鹤川想了想,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会不会尚书那老东西觊觎牡丹的美貌,来牡丹楼找乐子,博美人一笑,或者想要得到更多,下了血本?” 林鹤川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也黑了下来,忍不住唾骂道,“这个老东西!” 而薛棠却不这么想,要知道尚书大人为人老派正统,是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的。 况且以尚书大人的年纪,牡丹都能当他的孙女了,就算再怎么为老不尊,也不至于这样,所以这其中必有其他缘由! 一路走下去,牡丹收藏的珍品真的不少,穿过堆满字画珠宝的房间,他们又来到了全是金子和银子的地方,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薛棠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当走进第三个房间的时候,那里的东西相对来说少了许多,也平常了许多,但薛棠却瞳孔一缩,他看见了一样异常熟悉的东西! 他哥哥的木簪和刻有他嫂子名字的玉牌,两者并列放在一起,他伸出颤抖的手,不住的抚摸。 那木簪是他八岁的时候亲手刻给兄长的,当时手艺不好,还说长大以后要雕一个更好的木簪给他,而兄长当时笑着说他会一直带着,直到他做好新的给他。 可他直到兄长病逝都没有做出新的木簪,这也令他十分悔恨,至此再也不雕这些小玩意了。 “棠棠,你看,这是小鱼儿的东西么?” 薛棠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一条鱼形的挂坠,鱼儿的尾巴上还挂着一个金饰,金饰的后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钟字。 薛棠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因为他没从在钟鱼的身上见过这个东西,而后他转念一想,既然这些东西出现在这,这个挂坠会不会是钟鱼的祖父想要留给钟鱼的。 他们在这还发现了虞老的衣带,燕家的账本,他们踏进了最后一间屋子,里面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件小孩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他们在隔壁听到了钟鱼的声音,薛棠面色一冷,急忙冲了过去。 其实钟鱼误按机关后掉进黑洞,但并没有像薛棠他们一样经历了那么多的房间,而是直接被传送到了老鸨所在的屋子里。 这里就像一间正常的屋子一样,里面还有一些储存的食物,老鸨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而打从一开始他们进入到牡丹楼,老鸨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好在老鸨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而且也不让钟鱼出去,就一直在等人,知道薛棠他们闯了进来。 “小鱼儿!”薛棠一见到钟鱼,便将她揽入怀中,焦急的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遗物谜云2 钟鱼摇了摇头,看向薛棠,“我没事,倒是你们,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林鹤川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从甬道过来的么?” 钟鱼一脸疑惑,“什么甬道?我从床上掉下来,就直接到这间房间了,这,裴姨就在这。” 这时,二人的目光才落到了身后女人的身上,不在牡丹楼,裴姨也没了身上那股子脂粉气,也没有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看着就像个寻常的妇女一般。 裴姨的年纪大了点,眼角的皱纹十分的明显,但依稀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貌美的模样。 裴姨看向林鹤川和薛棠,微微福了福身子,“小侯爷,林少爷安!” 林鹤川上前虚扶了她一把,然后说道,“裴姨,如今牡丹楼都散了,你就不必这么多礼了!” 裴姨也没反驳,顺从的站直了身子,而薛棠则是警惕的上下扫视了一下她,而裴姨也没有躲闪,大大方方的随他打量。 半晌,薛棠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之前那些房间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裴姨神秘一笑,然后对林鹤川说道,“我可以什么都说,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拿出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 三人均是一头雾水,而裴姨则是闭口不言了,这时,林鹤川猛拍了一下脑袋,急忙从怀里掏出牡丹的镯子和信,“你说的信物,是这个么?” 裴姨看见这熟悉的东西,眼里充满了怀念,而后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林鹤川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我还以为要守在这一辈子了呢,没想到林公子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姑娘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鹤川颇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没有忘记正事,急忙问道,“裴姨,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牡丹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啊?” “是雍楠柏吧!” 薛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出的话确实十分肯定,林鹤川错愕的看着他,而后裴姨却缓缓的点了点头。 然后招呼他们坐下,“这是很漫长的故事,我得慢慢讲给你们听。” “我家姑娘是孤女,你们都知道了,四岁那年村子发生了瘟疫,村里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牡丹和轻烟两个孩子,后来雍楠柏到了那个村子,收养了他们。” “起初姑娘以为她找到了家,后来没呈想,雍楠柏把他们培养成为杀人的工具,他在背后组建了一个庞大的组织,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隐藏在京师。” “其中牡丹楼和轻烟楼就是作为收集情报而存在的,燕家是用来走钱,过明面的钱都从燕家那块出,而与此同时,交换的就是保住燕家的荣耀。”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找到箱子,我听姑娘说过,集齐四个箱子,就可以打开大雍朝的宝藏,里面的东西富可敌国,而雍楠柏的目的就是想称帝。” 裴姨顿了一下,而林鹤川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目瞪口呆,而薛棠倒是一脸平淡,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裴姨,那四个箱子,分别在哪?” 裴姨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知道,之前燕家为了投诚,用已故的大少爷与钟家的小女儿联骨尸亲换取了钟家祖父的遗物,遗物里就有那个箱子。” “还有一个是从薛大少的手里抢来的,之前被燕昭风藏起来的那个,剩下那个你们应该知道,就是虞家的那个箱子。” 薛棠皱了皱眉,“那还有一个箱子呢?” 裴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姑娘也说不知道,当初从萧玥珏的嘴里也只撬出来一个箱子的存在,据我所知,雍楠柏他们也在找,他们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个箱子在哪里!” “这雍楠柏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这个大雍宝藏啊!这怎么听都像假的啊!”林鹤川听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钟鱼也看向裴姨,这也是她想知道的。裴姨沉默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是先帝说的。”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薛棠也是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这种事只是雍楠柏道听途说的,只是为了自己称帝找一个借口罢了,却没想到这个事竟然是从先帝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件事也是姑娘趁雍楠柏喝醉酒后,下药问出来的,当初雍楠柏为了称帝不惜给先帝下毒!” “最后在先帝快死的时候,他秘密召集了骨干之臣,说出了这个秘密,而雍楠柏当时就藏在门后!”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惊天秘密 三人听到这一惊天秘密,早已不知所措,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涉及了那么多人,连先帝都包括在内。 薛棠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问道,“你刚刚说先帝是被雍楠柏下毒了,他不是病逝的么?” 裴姨沉重的摇了摇头,“雍楠柏称帝之心已久,但他却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毒死先帝,皇子年幼,自然是轮到他了。” “他当年设计先皇后,导致先皇后和大皇子失踪,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先皇留了一手,当着众人面让幼子继位,这才没让他得逞,但也因此记恨上了陛下。” 钟鱼听到这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怂了怂鼻子,问道,“你的意思是,如今的陛下也……命不久矣?” 裴姨没有反驳,然而这让她想起之前锦奕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他快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好像一切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她突然想起,那天为了迎接虞老回京,陛下特地大开城门亲自迎接。 那天,软轿上一闪而过的冷漠的眼睛,她总觉得锦奕的眼神很眼熟却始终想不起。 如今倒是想起来了,想来,那位锦奕公子就是大雍的皇帝,雍锦奕吧!她早该想到的! 钟鱼异常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薛棠捕捉到了,他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鱼的脑子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薛棠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看着他关切的双眼,她吞吞吐吐的搪塞过去了。“我,我没事,可能是被吓到了。” 薛棠了然的点点头,而后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 “裴姨,你说了那么多,牡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那她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之前屋子里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裴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小侯爷,前几个屋子,你们都看见了,其实第一个屋子里。” “堆放的那些字画都是朝中跟雍楠柏有关系的人送的,有的是主动投靠的,有的是使用了一点小手段让他跟我们站在一条船上。” “比如那个尚书大人?”裴姨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对,尚书大人本来不愿与雍楠柏同流合污,但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只会败家的孙儿。” “他孙儿吃喝嫖赌,常年流连轻烟楼和牡丹楼,后来被轻烟抓到把柄,以此作为要挟,让尚书大人成为他们阵营里的一员。” 薛棠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其他的呢?” “姑娘走之前给我留下来一本册子,里面详细对应了这些年跟雍楠柏有联系的朝中官员。” “还有他们手中的把柄,让我交给林公子。还有一些跟雍楠柏往来的客商,即向塔卡木购买的账本。” “是你们引进阿芙蓉?”钟鱼凑过去说道。 裴姨点点头,“没错,雍楠柏利用阿芙蓉的毒性做了很多坏事,虽然这边没有记录证明。” “但是姑娘都知道的,她也因此一直被备受折磨,如今真相大白,我想姑娘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裴姨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薛棠有些好奇她的身份,“话说,你的身份是什么?牡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最后都托付给你?” 裴姨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实不相瞒,我是被姑娘救下来,我男人被雍楠柏给害死了,一场大火烧死了我男人和孩子,多亏姑娘心善,背地里偷偷将我捡了回来。” “还给了我新的身份,让我可以呆在牡丹楼做事,姑娘虽然面冷,但我知道她这都是为了我好,这楼里的姑娘多是苦命的人,她也多加照拂。” “只不过牡丹楼被封后,那些姑娘都被雍楠柏的人给带走了,我也不知她们会怎么样,也许是培养她们成为杀手,但更多可能会死吧!” 众人听后未免有些唏嘘,不过好在牡丹给他们留下了珍贵的证据,足以让他们可以对抗雍楠柏。 这时头顶上方出现了声响,裴姨脸色一变,“不好,有人进来了,你们带着东西赶紧走!” 说着将一个小匣子塞给了林鹤川,“林公子,这是姑娘这些年的心血,请一定妥当处理!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可以直通城外,一切多加小心了!” 最后还猛推了他们一把。林鹤川回过头,有些不忍心,“裴姨你怎么办,要不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裴姨站在原地没有动,淡淡的笑了笑,冲他们招了招手,“放心吧!我自有好去处,不用管我!” 林鹤川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骤然间放大,薛棠见状,猛拉了他一把, “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再多加劝阻也无用,还是赶紧出去为妙,免得辜负了牡丹和裴姨的一番心血!” 林鹤川闻言脸色骤变,随后收起了那些情绪,跟着薛棠他们一直往前走,走出了甬道。 而身后,裴姨冷笑着听着慢慢靠近的脚步声,然后决然的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早就埋在屋外缝隙里的火线。 火焰唰的一声迅速点燃了整间屋子,几个屋子串联在一起,归于了火焰中。 裴姨站在燃烧的大火里,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渐渐的咧开嘴笑出了声,“大壮,小壮,我来陪你们来了!你们可还在等我?” 而等薛棠等人费力的爬出了甬道,站在城外的树林里时,看着地下燃起的火光和呛人的浓烟,三人都一脸复杂,林鹤川更是抱紧了手中的小匣子,一脸无措。 薛棠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的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呈堂证供 “你说什么?那个老鸨自杀了?”雍楠柏诧异的说道,这是从火海里死里逃生的下属回来告诉他的。 他若有所想的在屋子里踱步,半晌后问道,“可曾见到薛棠和林鹤川他们?” 下属摇了摇头,“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裴姨一个人,不过我们顺着路逃出去的时候,地点却出现在城外,在城外洞口的泥土处发现了三个人的足迹,应该就是他们的。” “所以你们既没有看到薛棠他们,也没有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甚至还让那个老鸨死了,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对你们才好?” 雍楠柏点点头,然后突然弯腰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冷冰冰的说道。 下属被他盯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跟随雍楠柏多年,可以说是他的得力助手,但也深知他的手段,那折磨人的法子可是层出不穷啊! 他立马匍匐在地,身子僵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丝颤抖,“求主人饶命!” 雍楠柏冷哼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本王先饶你一命,你回去后自去蛇窟里领罚!” 下属打了个冷颤,蛇窟啊!里面有成千上万条蛇,里面毒蛇居多,这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但如今他也只能咬着牙应下来,“属下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找个机会,派人把薛棠弄死,之前觉得这个家伙成不了什么气候,是本王短浅了。” “如今,他手上应该有不少证据,找到它,全部销毁,至于他身边的什么林鹤川,钟鱼那些个小喽啰,顺手一道处理了吧!” 雍楠柏垂下的眼帘闪过一丝狠厉,下属有些犹豫,“那,主人,动了薛棠那永城侯那边该怎么交代?” 雍楠柏不耐烦的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椅子,冷声道,“一个不成气候的老匹夫罢了,本王会怕他?他早就不上朝了,如今朝堂上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 “就算是他当年知道点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露面,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有把柄,本王也有,何惧!” 下属不敢吭声,只能喏喏的应道,“属下明白!” 雍楠柏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男人,有些恨其不争,若不是他的两个养女都死了,他手下也没有再拿得出手的人,何必让这个人来平添怒气! “钟宝阁最近谨慎行事,外面的那些买卖先停一停,账本处理的干净一些,别叫人抓到把柄!行了,你可以滚了!看见你本王就心烦!” 雍楠柏不耐烦的挥一挥袖子,下属连忙起身告退。 另一边,大理寺内,薛棠他们刚把从裴姨那拿来的证据整理归类,从中他们得知,钟宝阁就是雍楠柏他们的大本营,里面不仅拍卖奇珍异宝,也通过各式各样的人来达成他们的买卖合作,比如阿芙蓉。 不排除雍楠柏的手上还有阿芙蓉,但是塔卡木现在自身难保,一时半会肯定不是他们来送的。 而且账本上写着,有牡丹经手的阿芙蓉正好是在丹布王子他们进京的时候,往后就再没有记录,这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已经培育成功了。 而且除了阿芙蓉,这个雍楠柏还联合了其他一些小国的国主,往来比较频繁。 倘若一旦京师发生内乱,这些个从前一副大雍的小国很有可能袖手旁观,更严重的站在雍楠柏那边,对抗大雍。 “这个事情太严重了,我们需要赶快把这些证据交给陛下,让陛下处决他!”林鹤川压低了声音说道。 钟鱼却皱了皱,想起锦奕之前的话,他明明就知道有人在害他,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难道真的只是差证据? 这时,薛棠却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尽管我们把证据提交上去,可是你别忘了,雍楠柏深得民心。” “况且他是亲王,他手上还有亲兵,陛下刚刚登基,政权都不在自己手里,你真得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林鹤川有些抓狂,“这不行那不行,搞半天,牡丹和裴姨丢了命弄回来的东西,却用都不能用,这些东西放在咱们这,会出事的啊!” 薛棠也有些烦闷,他皱紧眉心,钟鱼抚平他的眉心,轻声道, “我觉得,鹤川说的对,这个东西放在我们这不安全,雍楠柏一定知道东西就在这,肯定会想办法来抢,甚至还有生命危险。我觉得陛下,虽然疑心重,但是个好皇帝。” “我觉得咱们可以想个办法,不需要露面就可以将这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送到陛下的眼前,然后让雍楠柏认为东西还在这,逼他露出马脚!” 钟鱼的话令薛棠茅塞顿开,对啊,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闯宫门 薛棠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虞倩倩不在,谁都没有这个本事可以勇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 尤其是薛棠,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去了皇宫,可能会让雍楠柏知道,怀疑生变,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气氛又开始凝固,众人开始苦思冥想,这时,林鹤川一拍脑门,“我的线人们有不少能人,他们应该可以避开侍卫进到皇宫里面,如果……” “不行!”话还未说完就被薛棠给严厉拒绝。“这份证据非同寻常,不能交到不信任的手里,你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带着你这份证据转投到雍楠柏的麾下。” 林鹤川沉默了,这他倒是没想到,钟鱼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然,我去试试吧!” 林鹤川讶然的看着她,“你?你怎么进去,你不过就是大理寺一个仵作,无身份品阶如何能进的到皇宫?” “在等级面前,你我都只是平民百姓罢了,要说咱三里面,只有棠棠有官职,而且现在宫门落钥了,就算是他也进不去啊!” 而这时,钟鱼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玉佩,“这玉佩是锦奕来戒毒时,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落下来的,本想着等他下次来还给他,如今,倒是可以当面还他了。” 薛棠眉心夹得死死的,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一下那个玉佩,“你的意思是,锦奕是陛下?” 林鹤川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鱼,“这不可能吧!” 钟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将锦奕的身份猜测包括他说的话都和盘托出。“所以我想着凭着这个玉佩是不是可以进到皇宫亲自面圣。” “可是小鱼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知道了这么多的事,陛下他,如果有心想要隐藏,杀人灭口不过弹指一瞬的事。”薛棠踌躇了一会,但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 他不想让钟鱼独自一人去冒犯,去赌一个阴晴不定的帝王心性。 “我想过,可是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大人,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相信陛下。” “这样吧,如果我一炷香,不,两炷香之内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进宫找我,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钟鱼知道薛棠是在担心自己,而且他极度没有安全感,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想让他安心。 薛棠见钟鱼的眼神坚定,自知劝阻不了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一炷香时间,我去宫门口等你。” 钟鱼刚想反驳一炷香时间太短了,可还没等张嘴,就看见薛棠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一下就心软了。 “好吧!”这样他们就定下来了,由林鹤川护送钟鱼从小门出发去宫门,薛棠留守大理寺,一炷香之内钟鱼还没回来,薛棠就进宫。 夜色正浓,钟鱼和林鹤川两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带着帽子,隐于黑暗中,极速行走,林鹤川谨慎的一直四下张望,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附近。 林鹤川小声的说道,“宫门不能靠近,我就送你到这了,宫门已经落钥了,如果实在进不去,就别硬闯了,我在这看着你,一定注意安全,你要是有个好歹,棠棠就疯了!” 钟鱼有些哭笑不得的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一直照顾好自己,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还有就是,一定要拉住大人,我可能一炷香出不来,你尽量拖延一会。” 林鹤川一脸为难,但看着钟鱼认真且严肃的模样,他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说道,“你放心去吧!棠棠那有我,我尽量拖一下,但你也注意一下,我可能拖不了太久!”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而后转过头去,看着那巍峨的宫门,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靠近宫门,还不快速速离去!” 两名侍卫将手中的长枪一横,拦住了她的去路,钟鱼从怀中掏出那块翠绿的上等玉佩,她有点怕侍卫们不识货,便高声道,“我要见你们的头,若有怠慢小心小命不保!” 两个侍卫果真不认识这个东西,但看钟鱼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此刻心里也打起了鼓,难不成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其中一个人与旁边的人耳语一番,而后一人狐疑的看了眼她说道,“在这等着!”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去请人,没消一刻,便领来了一个带刀的侍卫,地位明显比这两个兵高出一等来,只见他上下瞟了一眼钟鱼, “就你要见我?我乃御前带刀侍卫,你又是什么人?” 钟鱼再次拿出了那块玉佩,掷地有声的说道,“此乃陛下的贴身玉佩,乃他亲手所赠,你不会没见过吧!放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谈判 御前带刀侍卫看到玉佩的那一刹那,眼睛都睁大了,这是陛下平日里贴身携带的龙纹玉佩,是先帝所赠,陛下平日里宝贝的紧。 自己绝不会认错,只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怎么会有,难不成? 侍卫狐疑的看着她,而后说道,“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莫不是你偷的,还是说你仿制的?” 钟鱼冷笑一声,态度傲慢,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这皇宫戒备如此森严,我怎么可能偷得到,再说,仿制?”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能是造的了假的!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带我去见陛下,自然能一辨真假!” 钟鱼天天跟薛棠在一起耳濡目染,把他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学了个七七八八,倒是可以拿出来糊弄糊弄人! 而眼下,那个侍卫俨然是当了真,此刻也开始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陛下在外面养的什么小情人,心里犯了嘀咕,也不敢再耽误,忙说道,“您跟我来。” 陛下的寝宫在皇宫最中心的位置,侍卫也不敢将她带的太近,免得出了什么事,引火烧身。 侍卫跟内侍耳语解释了一番,内侍是见过钟鱼的,当初宣旨的时候,站在那林家小侯爷身后的就是这个女子。 所以他自是不会相信什么秘密情人之类的话,他瞥了一眼钟鱼说道,“等在此稍后片刻,容杂家前去容秉。” “你说钟鱼来了?”雍锦奕这时还没有歇息,听着内侍的话,眼里有些惊讶,而后突然想到前几日自己的玉佩突然找不到了,想来她是拿着自己的玉佩才能进的宫。 他轻笑一声,“看来这个女子比朕想的还要聪明,行吧,将帘子放下来,宣她进来。” 内侍伏身将黄色的纱幔垂了下来而后离开,钟鱼走了进来,而后跪在地上,“民女钟鱼拜见陛下!” “朕听说,你是拿着朕的玉佩进宫来的,说吧,见朕何事?”低哑的少年音此刻全无遮拦,钟鱼听着倒是没有一丝违和感。 “陛下,民女今日冒险进宫,是为了这件事,还请陛下过目。” 因而伺候的人都离开了,钟鱼只能跪着上前挪动,将怀中的账本高举过头顶,一双纤长的手穿过纱幔取走了手中的账本。 钟鱼跪在地上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东西交到陛下的手中了。而雍锦奕看着那些账本,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早就知道雍楠柏的野心勃勃,但如今亲眼看着这一笔一笔的数据,还是让他忍不住愤怒! 他猛地拍了一下龙床,碰的一声吓了钟鱼一激灵,她低垂着眼睛,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陛下的脾气还真是大啊!这之前当锦奕的时候,看着温温柔柔的,还真是没想到!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钟鱼赶忙将今天的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雍锦奕听着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你拿着玉佩进宫,是已经发现朕的身份了!” 钟鱼跪在地上,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盯着龙床上逼迫的眼神,颤颤巍巍的点点头。 “既是老朋友相见,还要这帘子做什么,不如小鱼儿亲自来掀开吧!”雍锦奕的语调慢慢悠悠的,但钟鱼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心头沉重的如同上坟一般。 “陛下,您贵为天子,钟鱼不过一介庶民,如今账本已然送到,民女的任务完成了,还请陛下让民女离开!”钟鱼不为所动,毕竟这一炷香马上就要到了。 “呵,小鱼儿还是如此天真,你觉得你今日还能回去么?” 一声轻笑,却是狠狠砸在了钟鱼的心头,“既然小鱼儿不愿掀开帘子,那朕亲自来掀。” 说罢,纤长的手拉开了帘子,一身明黄色的亵衣出现在钟鱼的眼前,钟鱼赶忙低下头,她始终谨记薛棠当初所说的话,不能直视天颜。 “抬起头来!” “民女不敢!”钟鱼的再三抗拒也让雍锦奕起了些脾气,“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钟鱼左右为难,逼不得已才慢慢抬起头,入眼,是一副俊俏的样貌,白皙的脸庞,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少年脾性。 眉毛上挑,眼神带着些伶俐,眼尾还有一颗泪痣,那眼睛颇为熟悉。 更重要的是,钟鱼竟然恍惚间把他的脸和薛棠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吓了自己一跳。 清醒过后,再看过去,暗骂自己花了眼,分明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长得一样。 雍锦奕满意的看见了她眼里的惊恐,而后一手掐在她的下巴上,“你既已知道朕的身份,那朕断然不能让你再回去了,你若不想死,不如,留在宫中陪朕如何?” 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钟鱼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毕竟薛棠当初调戏人的本事可比他这强上太多了。 只见她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民女是薛棠的未婚妻,您这是想跟自己的臣子抢女人么?” 雍锦奕被噎,也不气馁,直勾勾的看着她,“若朕强行要了你又又何妨,量薛棠也不敢朝朕要人!” 钟鱼抬起头,正色道,“那民女会死,薛棠也会随民女而去,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会知道大雍的陛下是个色令智昏,只会抢臣子女人的昏君。” “你猜,到时候,二王爷会不会掐着这点,群起而攻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静观其变 雍锦奕脸色骤变,钟鱼眼底的平静彻底惹怒了他,他狠狠一甩,钟鱼被惯性摔到了地上,雍锦奕背对她愤愤道,“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么!” 钟鱼匍匐在地上,而后重新跪在地上,“民女不敢,只是陛下是大雍的陛下,万事都要以大雍为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薛棠的本事陛下应当一清二楚。” “雍楠柏处处紧逼,陛下与他之间必有一战,我们如今将证据呈给陛下,也是为了表明我们的忠心,我们对陛下,对大雍忠心耿耿,愿为陛下分忧!” 说着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雍锦奕背对着她,不得不说,钟鱼的这张嘴真是不得了。 他是真的心动了,只可惜他贵为天子也不能和臣子抢女人啊!要不然这么聪明的女人待在他的身边该多好! 他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罢了,你这张嘴啊,能把死人给说活了,一套一套的,朕看啊,你不该去当什么仵作,当状师刚好!” 钟鱼也知陛下现在不会杀她了,也是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调侃了许多,“陛若是无聊的话,民女倒是可以常进宫来陪你聊聊天!” 雍锦奕连忙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你这伶牙俐齿的,朕可受不住,还是留在薛爱卿自己独享吧!” “这动不动的就拿大雍啊,百姓啊,朝纲啊,来威胁朕,哼,怕是多叫你来几趟,朕都得少活好几年!” 钟鱼也不在意,笑着说道,“陛下说笑了,如今陛下身子大好,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雍锦奕哼了两声,然后抚摸着袖子里的账本,脸上疲色渐显, “罢了,你走吧,东西朕收到了,你们照常行事,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做自己的事,朕自有分寸,玉佩拿来,以后不要再进宫单独见朕了,很危险!” 钟鱼正色的点点头,然后将玉佩双手奉还,而后打开门,见那个御前侍卫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挑了挑眉,就让他送自己出去了。 待钟鱼离开后,雍锦奕看着那两本账本,眸中幽色渐深,“雍楠柏!” 而这时,薛棠早就坐不住了,一炷香的时候已然到了,可是林鹤川一直扒着自己不让自己走,一边困住自己,一边嚷嚷道, “不是我不让你走,是小鱼儿说的,一炷香她回不来,让你再等会!我觉得她知道分寸的,你就再等等吧!别着急啊!” 林鹤川的力气极大,薛棠怎么挣都挣不开,叹了口气,只能坐会原位,半晌后,他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他惊喜的打开房门,“小鱼儿……” 院子里却只有猫叫,薛棠肉眼可见的失望,而后说道,“我必须要去找她了!” 林鹤川自知拦不住,咬咬牙,“行吧,那我跟你一起去。”俩人七手八脚的刚把斗篷穿上,院子里又传来了动静,薛棠以为又是野猫在作祟,便没有开门去看。 而后准备妥当后,一打开房门,钟鱼就站在面前,她一脸惊恐,她没想到会突然开门,脚没站住,一下子倒在薛棠的怀里,刚想起身,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钟鱼的身上还带着寒气,薛棠丝毫不嫌弃,将脸埋在青丝中轻嗅,“小鱼儿,你怎么才回来?” 语气略带委屈,听着钟鱼有些好笑,她顺着摸摸毛,安抚了他一下,而后林鹤川实在看不过去他们这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撇撇嘴道, “小鱼儿,你总算是回来了,的你都不知道,你再晚回来一会,我和棠棠就要杀去宫门口了!我早说我拦不住他了!” “我就是在宫里耽误了一些时候,再说吧,这一炷香时间也确实太短了,我之前就说了嘛!不过好在一切顺利,陛下已经收到账本了。” “还嘱咐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让我再进宫了,说是危险,大概意思是,陛下身边有奸细,进宫的事可能会被雍楠柏发现!” 林鹤川不住的点点头,“不愧是陛下,什么都知道!账本能交给他,我也就放心了,总算没有辜负牡丹的期望!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薛棠松开了怀抱,而后站在钟鱼的身侧,说道, “静观其变,最近你不要再来大理寺了,安安静静的回家,处理家事,而我和钟鱼则也是处理大理寺的事情。” “小鱼儿马上就要仵作考试了,就当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陛下那肯定有别的方法,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林鹤川慎重的点了点头,“既如此,天亮我就离开,我得去找合适牡丹居住的地方,估计得离开一阵,有什么事着急的话,就给我飞鸽传书,我应该能收到!” 而三人达成一致,在天亮后,林鹤川回去了,大理寺正常办业务,钟鱼也开始窝在停尸房里准备比赛项目,一切都归于平静。 次日太阳依旧升起,被阳光笼罩的京师依旧是充满着朝气,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殊不知,隐藏在京师之下的暗潮涌动,却是一步一步的逼近。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幼童失踪案 深夜,孩童的哭声不知吵醒了多少户人家,邻居纷纷叫骂,丈夫忍不住大声斥责,而后更是动手打人,女人的尖叫声,幼童的哭喊声,响彻…… 天刚蒙蒙亮,一男子就跑到大理寺来哭诉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走失了。 “大人,大人,我求求你快派人去找找我家娘子和孩子吧,这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去哪了!真是急死个人了!” 薛棠看着此人尖嘴猴腮,说话时眼睛不停的向右看去,手指蜷缩不住的摩擦衣服边,显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衣服领子都湿透了,男人说是急匆匆跑来的,但额头和脖子却没有一滴汗,明显是在撒谎, 薛棠微眯了眯眼,危险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去哪了么?” 男人紧张的不停的咽口水,“大,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大早醒来人就不见了,我这没找到人,就赶紧来报案了!” “你撒谎!那么大的活人还抱着一个孩子,你不可能听不见一点动静,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是一早就不见的,你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挨家挨户的去问。” “可你非但没有,还急匆匆的跑来大理寺报案,大家都知道,这人口失踪是要报衙门的,只有人命案才需要大理寺。” “你这分明是心虚,因为你知道你的娘子和孩子已经死了!” 男人被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说辞震得嘴唇直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膝盖一弯,差一点就要跪下去了! “我,我只是记错了!再,再说了,大理寺就不管人口失踪了么!你这都是歪理!你这人怎么信口雌黄呢!”男人还在强撑着狡辩。 薛棠嗤笑了一声,“如果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本官有理由怀疑你这个人杀妻灭子,你就是杀人凶手!” 这番话彻底打的男人没有了脾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小人刚刚确实撒了谎,可小人不是凶手!昨夜我家孩子突然吵闹不止,邻居都对此颇有怨言,我因不满就对我家娘子怨怼了几句。” “谁料大半夜的她竟然抱着孩子离家出走可!我想着左右她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估计是要回娘家,我家娘子的娘家在山的另一边,她胆子那么小肯定不会去,等等就回来了。” “可谁知到了后半夜,我家娘子还没回来,我想着去找找,结果刚一上山,就听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我急忙上山,却看见一个身影,把一个女子推了下去,我大着胆子,趁没人了,才去崖底下去看,结果,结果正是我家娘子啊!啊!” 男子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薛棠微微皱眉,而后不耐的敲了敲的桌子,“别嚎了,继续说,那你家娘子死了,那孩子呢?” “孩子?孩子不见了,崖底没有尸体,只是我家婆娘手里拽着我家娃儿的长命锁,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男人抽泣的说道。 薛棠沉吟了片刻,而后立刻吩咐人,“你们几个带着他,去把那具尸体带回来!” “还有你,跟着去把你娘子的尸体领回来,回来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仅仅是骂了几句,你家娘子就要离家出走?你骗鬼呢你!” 男人打了个冷颤,满眼害怕的看着薛棠,心下有些后悔来报案了,早知就去衙门报人口失踪好了! 一行人带着男人上了山,通过男人的描述,他们很快就锁定了位置,并且把死者带了回来,而且排查那有没有血迹之类的,而后封锁了那片区域。 尸体运送回大理寺,钟鱼带着她新做的鱼胶手套开始验尸,死者为成年女性,身高在一米六三左右,尸体僵直程度低,部分有弹性。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手指微曲,左手攥有一个链条样式的长命锁,应该是孩子身上的, 尸体手肘处有明显擦伤,应该是在争抢孩子的过程中被人拉在地上拖拽了一下,脸部和腹部均有青紫色痕迹,生前曾遭到过殴打,致命伤在后脑勺,呈锥形状。 随着尸体带来了一块带有血迹的石头,捕快描述这块石头当时是在死者头部下方。 血迹处呈放射状,锥形尖锐,与伤口吻合,可以证明这就是凶器,死者是因为从高处坠落,头部撞击到石头的尖锐处,失血过多而亡。 钟鱼很快将尸体处理好,拿着文书类的验尸折子送到了大堂上,而后简述了一下死因。 薛棠看了一眼折子,而后问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头部,可她脸上和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城中长命锁1 男人眼珠子一转,还没等否认,薛棠就已经将他看穿了,“本官劝你老实交代,不然等会找你的左邻右舍一问便知,到时候你的为人可就众人皆知了!” 该说不说,这个威胁还是好使的,男子犹豫再三还是和盘托出。 男子叫牛如,他这个人是,一喝点小酒上头就喜欢打女人,而他家娘子唤马映红,是他花了十五两银子从隔壁村买来的。 昨天他喝了点酒,孩子又实在吵得烦人,街坊四邻都有意见,他一怒之下,就又打了马映红,许是多日来的屈辱让她生了反抗的心。 她就抱着孩子连夜上山,想要回娘家,逃离这个牛如,却不料,途中遇歹人抢走了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不肯让人带走自己的孩子,随后便与对方厮打起来。 大抵是体力悬殊,马映红被凶手推落悬崖,而这一幕恰好被赶去抓人的牛如看见,但因为他的胆小,本来可以挽救的生命,就因此丧命,孩子也不知所踪。 理清了大致思路,薛棠断定此人还在城里,便立马派人守住城门口,更是加派人手,去附近调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家。 薛棠怀疑此案应该是熟人作案,不然时间上不会那么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牛如,而后轻咳一声问道,“牛如,本官且问你,平日里你可与人结怨过?” 牛如一时有些茫然,而后想了想,哭丧着脸说道,“大人,真的没有,小人平生就好那两口酒,喝完就回家了,从来不跟外人起冲突啊!” “是,你都把气撒在你家娘子身上了!”钟鱼白了他一眼,小声的补充道。 薛棠勾了勾唇角,然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后偏过头,看了钟鱼一眼。 牛如不敢还嘴,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后薛棠拿起那个断裂的长命锁,觉得有些眼熟,质地看起来跟自己身上的那块差不多。 不过他也没多想,许是天下的长命锁都长得差不多。 “你平日里只经营了一家油铺,生意也就勉勉强强,你娶个媳妇都只花了十五两银子,可你这长命锁,用的可是好银啊,得花了不少钱吧,看来你还是心疼儿子啊!” 牛如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而后说道,“嘿嘿,毕竟我就这一个独苗苗,我自然心疼他啊,而且这长命锁也没花什么钱,那锁铺的老板我认识。” “我们曾经一块从乡下进城的,而且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当初我家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就打了这个长命锁,送给我儿子,保佑他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薛棠听后若有所思,手指夹着那块长命锁说道,“那你这朋友可真大方啊!” 牛如听不懂好赖话,还以为是在夸他,薛棠收回目光,冷声道, “牛如,你可以回去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你家娘子的尸体还需要在大理寺安放一段日子,等案子结束后,便可自行领走!” 牛如的表情很难看,似乎是不太想领走他这位娘子,薛棠自是看出来了,冷哼了一声,牛如回过神来,立马道谢然后飞快的离开了这。 薛棠对于这种男人,一向厌恶不已,要不是他是来报案,是苦主,就这种人,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不过可惜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让他再随便打人了,他十分惋惜。 钟鱼也是十分气愤,“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再怎么说,他娘子也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啊,好歹也是当初娶进门的,这说不要就不要了,当是牲口么?” “看不出来,小鱼儿的爱心还挺泛滥的嘛!像他这种人,京师里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都要生气,咱们呀,就要被气死了!” “不值当,总归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放心好了!”薛棠调笑着安慰道。 钟鱼撇撇嘴,然后抬抬头,问道,“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可有眉目?” 薛棠拿出长命锁晃了晃,“我觉得……” 薛棠故意拉长了调子,引钟鱼伸长了脖子等他的后续,半晌听不到回应,钟鱼恼羞成怒的锤了他一下,“你觉得什么呀,你说啊,吊人胃口!” 薛棠坏笑了一声,握着她的小拳头将她带进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觉得,这长命锁甚好,我得给咱们儿子准备一个!” 钟鱼被他撩拨的脸都红了,推了他一把,然后还唾了他一下,“呸,你个没皮没脸的,你不好好审案子,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薛棠怪无辜的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 “瞧你,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这就是认真的呀,我真的觉得这长命锁不错,质地也很好,一看就很贵,不如,我们等会去看看?” 钟鱼脸上的热度还未消,但她又不是真的傻,知道薛棠素来爱说笑,但一向有分寸,如今提出要去看长命锁,许是问题出在这个上面了。 她面色一凛,而后说道,“你是觉得这个长命锁有问题?” 薛棠笑而不语,揽住她的肩,“去了才知道!” 第二百章 城中长命锁2 薛棠带着钟鱼来到京师城中最大的一家锁铺,唤平安锁铺,基本上他家的长命锁每家有孩子的都会佩戴。 一出门,薛棠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他微微顿了顿,特地找了个人多的地方走,钟鱼不解的问道,“我们从东街过去就好,干嘛绕这么大圈子,还从集市里面穿,人这么多。” 钟鱼被挤得一个踉跄,薛棠赶紧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来,牵住她的手,然后贴近她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人多点,他们也不方便。” 钟鱼这才明白,不过她没有特意回头去瞅,省的暴露。他们两个人穿插在人群中,总算到了平安锁铺,里面的小厮立马上前热情的照顾, “两位客官,要看点什么,咱们这平安扣,平安锁,长命锁,双扣结,各种花样的络子,应有尽有!” 薛棠立马揽住钟鱼的肩,还没等钟鱼反应过来,开口道,“我夫人怀有身孕,我们想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选个长命锁。” 钟鱼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张嘴就说瞎话的人,正想张嘴,却被薛棠给打岔过去,“咳,把你们店里那些个长命锁都拿出来瞧瞧,让我夫人看看。” 夫人二字他还特意加重了说,钟鱼气恼急了,但眼下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偷偷摸摸的狠踩了他一脚,看着他脸憋的通红的样子,解气了。 小厮看出二人情谊深厚,笑着打趣道,“两位是刚成婚没多久吧,这感情可真好。” 小厮领他们去了里面的位置,将长命锁一一摆在红丝绸的布上,银色的光泽衬着红色的绸缎,更有中别致的美。 “客官你看,这些长命锁都是我们店今年新出的款,长命锁男孩女孩都能带,不分款式。” “客官你看,这个长命锁上刻有钱袋子,誉为招财进宝,以后孩子肯定多财多福,还有这个,上面是如意,誉为吉祥如意,孩子以后肯定万事顺遂。” 这一个圆滚滚的长命锁,钟鱼看了就喜欢,这都说销售的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 这位的口才简直是绝了,吉祥话是张嘴就来,就这样的人才,放在现代,那绝对是金牌销售了! 薛棠很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也是蛮佩服这位小哥的口才,随后他拿出了那节断掉的长命锁,不经意的说道, “这个长命锁是我远方亲戚家的,我看的好看,就借来看看,我一直想找跟这个差不多的,你给瞧瞧是不是你家的?” 小厮接过去,就看了一眼就笑着点点头,“对,这个长命锁就是我家出的,而且这个要比这些更好一些,因为这个是我们掌柜的亲手做的,唯一无二呢!” “哦?你怎么就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是你家的,还能看出来这是你家掌柜的做的?”薛棠饶有兴趣的询问道。 小厮向他说明,“客官,我们店出品的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有我们我们家的标,喏就在这,小小的,用来我们自己人分辨真伪。” “至于是不是我们掌柜的做的,只需要看这块,这有个小月牙的痕迹,是手工烧银的时候,我们掌柜的留下的。”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的每一个作品上都有,我们一看就知道了。” 钟鱼未免有些赞赏,这种防伪意识现在就有了,这家店的主人真是了不得。 薛棠也是点点头,这时,小厮瞥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道, “咦,客官,你身上带着这块长命锁就是我们家掌柜的做的,不过,这个款式嘛,我没看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款了吧!” 薛棠低头一看的,刚刚伏在桌子上看长命锁的时候,胸口上的挂着的长命锁不小心露了出来,却是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出自于这,还恰巧就是这家掌柜的,这是巧合么? “你这眼睛可真尖,这么说来,你家掌故的手艺不错,这样吧,我想请你家掌柜为我们做长命锁,不知他现在可否在店?”薛棠不动声色的将长命锁塞回了衣服里。 小厮一脸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凑巧,我家掌柜的现在不在店里,他这几天有事,告假了,一直没来。” “而且我家掌柜的只给三岁到五岁的小孩子做,未出生的不做,最重要的是,他一年只做三次,今年已经满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薛棠挑挑眉,真是好生奇怪的规矩,送上门的买卖不做,“加钱也不做么?” “实在抱歉了客官,真的不行。”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钟鱼开口说道,“这样吧,我们也不难为你,我们是真心实意请他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儿做一个长命锁的。” “不如你将他的住址给我们,我们亲自上门去说,没准就同意了呢,你放心,我们绝不提你!” 小厮一脸为难,而这时,薛棠适时的拿出了一块银锭子,小厮眼睛一亮,这一大块的银锭子,足够抵得上他这两个月的酬劳了。 他忙不迭的收下了,然后找来纸和笔,贴心的给他们写在了纸上,然后双手奉上,态度恭敬。 薛棠十分满意他的服务,临走时,还夸赞他,“小伙子不错,好好干,没准你就下一任掌柜的。” 小厮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借您吉言了!” 第二百零一章 城中长命锁3 前脚刚出了锁铺,钟鱼就甩开了薛棠一直揽在她腰间的手,表情气鼓鼓的,看着甚是可爱。 薛棠不要脸的凑过去,揶揄道,“不知道夫人相中哪一个长命锁了,为夫瞧着每一个都很好,要不,都买了?到时候给咱的孩儿挨个带?” 钟鱼冷哼了一声,一脚揣在他的腿窝处,“你现在可是越发的不要脸了,你小心哦,我这刮骨刀可不长眼!” 然后一个人扬长而去,薛棠留在后面单腿蹦,吱哇乱叫道,“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要谋杀亲夫么!小鱼儿你慢着点啊,你等等我啊!” 钟鱼抿抿嘴,笑了笑,然后依旧没有等他,反正地址在她这,薛棠那家伙早晚会跟上自己的。 两人依照地址来到了一处矮房子这,薛棠皱了皱眉,“小鱼儿你说,那么大一家店的掌柜的,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钟鱼也没想明白,不过他们在这看见了一个熟人,牛如。 牛如一见到他们便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大人,你们怎么过来了,是我有什么地方没交代清楚,还是您要抓我啊?我可是好人啊!马映红真不是我杀的啊!” 钟鱼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你说你是好人,那你急什么呀?” 薛棠不耐的说道,“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来办事,只是路过而已,你别那么大声,身份全让你抖搂出去了。” “还有,不许告诉任何人我们的身份,否则,我就真把你关到大牢里!” 牛如立刻捂住了嘴巴,然后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薛棠和钟鱼越过他,来到他隔壁的房子,敲了敲门,却没有人来开门,又敲了敲,薛棠从里面听到了一些动静。 这时,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婆婆,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薛棠笑了笑,摆出一副自认为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婆婆,我们来找平安锁铺的掌柜的,我们想请他做一款长命锁。” 婆婆却一脸凶相的回道,“他不在家,你们回去吧!” 说着就要关门,这时,钟鱼眼尖看见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蹲在地上洗衣服,手背通红,婆婆凶狠的朝她吼道, “一个衣服你都洗不好,要你做什么,白吃我们家那么多饭,连个孩子你都生不出来!” 女人没有反应,如同机器人一样蹲在地上洗衣服,而这时,婆婆注意到门没有关上,那外面的两个人还杵在那瞅,心下怒火中烧,提起一个扫帚就冲向他们。 “都说了他不在家,你们还不快滚!滚呐!” 说罢,他们两个人就被扫地出门了,钟鱼惊恐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来大雍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次被一个老人这么给赶出来了,真是稀奇。 薛棠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而偏巧不巧,隔壁的牛如还伸长了脖子在院子里看他们的笑话,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目光,牛如缩了缩脖子,赶忙就往屋子里躲。 “牛如!”一个如同地狱罗刹般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牛如立马站住了,闭上眼睛,十分的不甘,睁开眼,又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大人,有事您吩咐!” 薛棠狞笑着,掐着他的脖,如同拎一个小鸡崽子一样,“来吧,说说你知道的事,比如你的邻居。” “他叫什么?刚刚那个恶婆娘是他什么人?里面那个洗衣服的是他媳妇?” 牛如苦着一张脸,看着这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家这邻居啊,确实有点奇怪,他叫罗封,刚刚撵你们出来的是他娘,那就是一个疯婆娘,看谁都没有好脸色,最讨厌小孩了。” “之前我家娃不小心撞着她了,直接就给我我家娃骂哭了呢!至于里面那个洗衣裳的,那确实是他媳妇,是个傻的,说是生不出孩子。” “这罗封人挺好的,待周边邻居都温文尔雅的,可惜了,他先后娶了两任夫人,都没有孩子,后来都死了。” “这个是第三任,嫁过来的时候好好的,人长的也漂亮,估计是被那恶婆婆给磋磨的,人也傻了,天天被骂,啧,可惨了!” 牛如惋惜的声音啧啧作响,钟鱼翻了一个白眼。 而薛棠则是皱了皱眉,“这罗封平日里在平安锁铺当掌柜的,工薪也不少,为什么会住在这?不搬到更方便的地方去?” “嗐,还能是为什么,就他们家这腌臜事,放谁家不膈应,这离他上工的地方还远,这流言蜚语一时半会也传不过去。”牛如深以为然的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上门求见 牛如的一番话非但没有打消薛棠的顾虑,反而更怀疑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外面坐着牛车回来,经过牛如家门口的时候,几人打了个照面,男人还笑着跟牛如打招呼。 牛如冲他招了招手,然后低声对薛棠说道,“大人,他就是罗封。” 薛棠瞥了一眼,男人个头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佝偻个背,但天生一副笑脸,看谁都带着三分笑,让人徒增好感。 “除了你,他都给谁做过长命锁,你知道么?” 牛如想了想低声道,“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好像听说东街绸缎庄的小孙子戴的就是他做的长命锁,特漂亮,谁见都夸。” 薛棠了然于心,而后转头嘱咐牛如,“行了,我知道了,你,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否则,你知道的。” 牛如颤颤巍巍的点点头,他其实见过比薛棠更凶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一跟他对视,他的腿就不自觉的发软,抖个不停。 而后薛棠冲钟鱼点点头,两个就走出去了,趁着罗封刚下牛车还未进家门时,拦住了他,罗封有些惊讶,但还是好脾气的询问道,“不知二位有什么事么?” 薛棠长着一双桃花眼,言笑晏晏,饶是同为男子的罗封太感叹薛棠的貌美。 “您就是平安锁铺掌柜的吧,哎呀,真是三生有幸,我和拙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这,原想着来碰碰运气,如今这一瞧,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薛棠舌灿莲花,俗话说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说的这么诚恳,罗封听着也着实是不好意思了。 “二位真是辛苦了,难为你们还跑到这种地方来找我,就是不知,您二位找我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们有幸在朋友那见过你做的长命锁,我们夫妇二人甚为喜欢,他们说这是您手工做的,跟店里卖的不一样。” “这不就想着也请您做一个,您放心,这钱啊,不是问题!”薛棠言辞恳切的说道。 而罗封则是一脸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两位,鄙人一年只做三个长命锁,今年已经满额了,不如明年再说?我可以第一个给你们做,真是不好意思了。” 说罢就要离开,那薛棠怎么可能会放他走,立马拦住他, “罗掌柜,别这样,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我真的挺喜欢你做的长命锁,而且我今日还带着夫人一起来,她也很喜欢。” 钟鱼适时的站了过来,也跟着薛棠一起说道,“是啊,掌柜的,您就通融通融吧!” 罗封看见钟鱼,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位夫人,这规矩不能破啊,唉,您家孩子多大啊?” 钟鱼刚想说话,却被薛棠抢了过去,“四岁了,是个女娃娃,长得比较像我。” 钟鱼微微张大了眼睛,刚刚在怀在肚子里,这么快就长到四岁了,可真是能睁眼说瞎话! 罗封狐疑的上下了打量了一下他们,有些犹豫的说道,“你二位还真是成亲的比较早啊。” “嗐,娃娃亲,两家都认识,就早点成亲,早点要孩子!”薛睁眼说瞎话棠。 罗封也没怀疑,点点头道,“是了,一般家里给说的都成亲较早,不过,不知您二位是从哪位朋友看见我做的长命锁啊?” “就东街绸缎庄的老板,他跟我爹是朋友,他不是得了个小孙子么,可哪显摆,带着个长命锁,见谁都夸!”薛棠原封不动的将话一抄。 “原来是李老板的朋友,真是失敬了,他家那小孙子鄙人是见过的,长得虎头虎脑的,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惜啊,命薄啊!”罗封叹了口气说道。 薛棠眸光一闪,命薄? “是啊,我前几天见李老板好像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呢!”薛棠趁机套话道。 “唉,自从他家小虎子走丢后,那绸缎铺子都不怎么开门了,李老板天天失魂落魄的,真是造孽啊!” 罗封一番感叹的话却让薛棠眯起了眼睛,那孩子走失了?这么巧? 第二百零三章 海选萌娃1 说到这,薛棠继续努力道,“这样吧,罗老板,我知道规矩不可破,我加钱给你,五百两怎么样?” “我排明年第一个,你就当提前做,明年做两个,这样也不算是破戒,您看如何?” 五百两,他一年赚的钱都达不到五百两,罗封明晃晃的心动了,他挣扎了好一会,而后说道, “那行吧,不过鄙人做长命锁之前得先见见您家千金,若是合眼缘,钱的事好说,若是不合眼缘,您就算给千金万金,我也是不会要的。” 听起来倒是挺有原则的,薛棠挑挑眉,而后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说道,“那可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明天我就带女儿来见您。” 罗封笑了笑,然后跟他们招手进了屋,而后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等一扭过头,薛棠一敛笑意,钟鱼明显有话要说,但眼下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为了避免牛如那个不着调的家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保险起见,他将牛如带回了大理寺,由捕快看管。 而等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钟鱼锁上了门,怒斥道,“薛棠你是不是疯了,你干嘛答应那个罗掌柜说什么要带女儿去见他,咱俩哪来的女儿,你去偷小孩么?” 看见终于把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薛棠笑了笑,然后想要抱住她,但却被钟鱼一下拍开了,看着她是真生气了,薛棠只能老老实实的解释道。 “我这是缓兵之计,那个罗封他有问题,而且你今天没听到他家那个小厮怎么说的,人家只给三到五岁有小孩的人家做长命锁,这不我才临时改变身份了么。” “况且,一看那个罗封就更喜欢小姑娘,所以我才说我有女儿的,这不是就是想让那个罗封出马做那个长命锁么,而且你看,他这不就约我们明天见么!” 钟鱼听到他的解释,这才放心下来,可是,转念一想,又急忙问道,“可是,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见他么,咱们到哪弄一个四岁的孩子啊!” 看着钟鱼这着急的模样,薛棠赶紧哄道,“放心好了,我自有妙计。” 钟鱼狐疑的望着他,只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然而,镜头一转,院子里站着二三十人的捕快和捕快,薛棠站在前面,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 “你们都是咱们大理寺的重要人物,缺一不可,大理寺为你们感到骄傲,现在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现在,听我指挥,你们当中成过亲的,有孩子的往前走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薛大人又在搞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往前走了一步,可这偌大的大理寺,成过亲的却寥寥无几。 薛棠皱了皱眉,而后又说道,“现在家里生的是个女娃娃的,且四岁左右的,往前走一步。” 这下,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家大眼瞪小眼,都面面相觑,钟鱼站在一侧,捂着脸,简直是不敢看了,原来说的自有妙计,就是这个!简直无语至极! 薛棠也是十分尴尬,然后摸了摸鼻子,“那个,你们怎么都生的是儿子啊?还有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这点人成亲啊!”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道,“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成亲,而是我们这个行当成亲真的是很困难啊!” “像我们这种每天都不着家的,哪有姑娘肯嫁我们啊,那些个媒婆都不得意我们,挣得还没有别人多!” 这一番话,简直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一个接一个的大吐苦水。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娘找媒人给我想看,结果看一个黄一个,总出任务,姑娘们都跑了,头年跟我想看的那个姑娘,今年人家孩子都生了!” “现在我们做捕快真的很难了,也就是我赶着好,我乡下有个表妹,来投奔我们,这不今年刚成亲,要不在京师可是难找的很了。” 钟鱼听着这七嘴八舌的,眼前一黑,这大龄剩男的问题真是自古就有啊! 第二百零四章 海选萌娃2 听着属下的抱怨,薛棠真的是尤为的尴尬,他没想到他的属下们竟然这么困难,而他作为大理寺的一把手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这样吧,看来大家都挺困难的,我明日就向陛下提议,给我们多拨些款,涨涨你们的月奉,然后我们以后实行休假轮班制,这样争取咱们每个人都能休息到。” “这个事,我回去研究一下,弄出一个文例出来,咱们就即可执行,之前呢,我新官上任,对兄弟多有疏忽,是我的不是。” “今个,既然大家把话都说开了,从今以后,咱就一家人,以后还需要各位兄弟帮忙,薛棠在这谢谢各位了!” 前面三十几个捕快和捕头一时都没有吧出声,半晌后,才有人喘了口气,大家才知道这是真的,“大人,你没骗我们吧?真的要给我们涨钱,我们还能休假?” 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薛棠皱了皱,大手一挥,“当然,我薛棠说话算话!不过,我现在有件要紧事需要大家帮忙,咱们之前不是有一个幼童失踪的案子么。” “现在有个怀疑的对象,不过,需要借助一个女娃娃,四岁左右,机灵一点,最好长得好看一点的,模样像我一点的。” “大家都回去找找看,切记要保密,咱们这边可以适当给点钱,二十,谁介绍的,可以有五两,我这边可以保证女娃的安全!” 说实话,这个要求着实有些困难了,一般人家女娃娃都很少能在外面见到的,而且还要长的像大人一点的,那就更难了。 那谁不知道大人那张脸,那可是京师的活招牌,京师第一美人不是女人是个男人,这足以见得他的貌美了。 见大家都一脸为难,薛棠也知道自己条件苛刻了点,咬咬牙说道,“三十两,长得不像我,像小鱼儿也行,就今天一天和明天一上午时间,事成之后,介绍人可以分得十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人撇过头,看向钟鱼,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调哦了一声,钟鱼整张脸都红透了,就连脖子都红彤彤的,偏偏薛棠那个不要脸的还呲着大白牙在那乐。 钟鱼装作没看见他们那些赤裸裸的目光,盯着那些人戏谑的眼神,同手同脚的离开了院子。 这件事吩咐下去后,众人可谓是十分积极,也算是为了那十两银子,而且他们大多找的都是家里人,这加起来一共四十两银子的,这有钱不赚又不是傻子。 而后,其中一个捕快临走时,被薛棠给拽住了,此人就是安排仵作大赛的那个捕快,手脚麻利,人也激灵,以前跟着虞倩倩干来着。 “小唐,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你去调查一下京师都有哪些人家定过平安锁铺的长命锁。” “特别是他们掌柜的亲手做的,我要他们全部的信息,包括他们孩子现在什么情况,我都要知道,任务量有点大,你辛苦一点!” 小唐眼睛抽了抽,看起来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半晌后,抿抿嘴说道,“大人,有钱拿么?找女童那个事三十两呢!” “没钱!”眼睛一暗,“但是我可以让小鱼儿给你研究找个媳妇!”继而,眼睛攸的一亮,绷直了身子,脸也红红的,“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嘿嘿,就是大人,你能不能给钟鱼姐说说,我想找个像她这样的,又漂亮又能干的,最重要的是能理解我的。” 说着还有点小羞涩,薛棠白了他一眼,又踹了他屁股一脚,“想什么呢!不要惦记我媳妇,你自己找去!” 轰走了小唐,没过多长时间,就有捕快领着老乡和孩子来了,但薛棠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这孩子长得却黑的,他和钟鱼哪个都不像啊,而且还脏兮兮的。 而整整一下午的时候,薛棠先后见了十多个孩子,但都不太符合要求,而且这些孩子一个个哭起来那是惊天动地的。 没办法,薛棠又把钟鱼给拉了过来,两个人面对了二十多个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哭声! 第二百零五章 天降萌娃 薛棠和钟鱼被弄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大理寺也终究回归平静了,没有小孩子闹人的哭声,和尖叫声。 钟鱼疲惫的趴在石桌上,而后,薛棠在旁边轻轻拂过她的秀发,“真是辛苦你了,看了那么多小孩子,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钟鱼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说道,“没有合适的小孩,明天我们怎么去见罗封,他是不会同意给我们做长命锁的,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偷走了那些小孩。” “我已经让小唐去找证据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放心好了,就算没有孩子,我也能让他露出马脚来!” 钟鱼还是很信任他的,毕竟他说出的话都是有保障的,这时,侯府的管家带着小少爷来了,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小胖墩,天色有点黑,要不是她一直在动,薛棠都没瞅着她。 薛棠刚把珏儿抱了起来,“嚯,这大胖儿子,珏儿你可是又重了,你爹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这时,他感觉到腿边有个热气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腿,他浑身一激灵,眼神伶俐道,“什么鬼东西!” 刚想一脚踢开,管家赶忙拦了下来,“使不得使不得,小侯爷,这位是清平小县主,昨个刚跟着靖王从封地过来,来找侯爷叙旧。” “这小县主与小公子一见如故,分都分不开,这不,靖王殿下就让县主一块跟着来了。” 薛棠眯着眼睛在腿边看了半天,这才依稀可见这是个孩子,这时,钟鱼赶忙将那孩子抱了起来,“这夜里天亮,而且也太黑了,咱们进屋说吧,别冻着孩子了!” 这不,钟鱼和薛棠一人手里抱了一个,进了大厅,这才得以看见这位小县主的庐山真面目。 小县主被钟鱼抱在怀里,嘴里还吃着手手,整个小人都白白嫩嫩的,双颊红扑扑的,长得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一双跟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十分有灵气,见到这么多外人,也不害怕,眼睛滴溜转,当看见珏儿被人抱着的时候,她也冲薛棠张开手臂,清脆的童声响起,“抱!” 薛棠瞧着好笑,故意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是想让我来抱你?” 小县主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为什么啊?” “漂亮!”钟鱼被逗乐了,瞧瞧,这小小年纪还怪有眼光的! 薛棠对这个有眼光的小娃娃也是挺喜欢,当下便把珏儿放到地上,伸手将她抱了过来,颠了颠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分量的,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小姑娘趴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这时,一个嬷嬷适时的走了过来,恭敬的作揖道,“回禀小侯爷,县主今年刚满五岁,名唤清平,既是名字也是封号。” 薛棠点点头,看着她的小脸,顿时计上心头,这不就是天降萌娃么!故意将小娃娃凑过去,对钟鱼说道,“你看,我俩长得是不是有一点点像。” 你还别说,还真是,虽然女娃娃还没有张开,不过眼睛倒是挺像的,不过你当着人家里人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好么,她轻轻锤了一下他, “口无遮拦的,瞎说什么!这可是县主!少打趣人家!” 薛棠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抱着小娃娃说道,“清平,明天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玩啊?” 钟鱼一听就知道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不料那个嬷嬷主动站了出来说道, “小侯爷,县主毕竟初来乍到,若是小侯爷想带县主出去玩,那一定得请示靖王殿下的。” “是啊,大人!”这时钟鱼凑近他小声说道,“你别闹了,这可是县主,她是靖王的千金,要是真出了事,咱们谁都担不起!” 薛棠挑了挑眉,继续逗弄着手上的小娃娃,然后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晚不用等我,早点休息,我回去一趟。” 然后抱着小娃娃说道,“珏儿走,跟爹爹回侯府!” 第二百零六章 登门 次日一早,也不知道薛棠用了什么鬼办法,竟然真的把清平县主给弄来了,这一大早上就抱着奶娃娃在院子里逗弄着。 这可给来大理寺上工的那些糙汉子们,一个个的都稀罕的不得了! “大人,这就是你新找来的小孩么,哎呦,长的真好看!还胖乎乎的!” “你们还别说,这眉眼之间,跟咱们大人确实有点像啊!大人,这娃娃别是你在外面养的私生女吧!”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而这小娃娃也不害怕,提溜着黑眼珠子,左瞧瞧右瞧瞧,看谁都很兴奋! “去去去,别瞎说八道的,让钟鱼听见,我饶不了你们!” 这时,钟鱼出现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平静的看向他们,薛棠窘迫的赶紧轰人,“快快快,还不赶紧干活去,该巡街巡街,该值班值班,别再在这蹲着!” 众人作鸟兽散,薛棠一脸尴尬的走了过来,看着钟鱼那一脸平静的脸,轻轻的扯住她的袖子, “小鱼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别生气了,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我保证,我对你忠贞不二的,我外面绝对没有什么私生子,你放心吧!” 钟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怀里吃手手的清平,小声道,“这县主怎么回事,你怎么跟靖王说的?” 一提这个,薛棠立马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是跟他说,跟他借一天清平,绝对保证她的安全,还没多说什么,靖王就让我带她过来了,靖王看起来挺随和的。” 钟鱼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中间没有那么容易。但看着薛棠一脸淡定的表情,她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他,而后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薛棠一敛笑意,正色道,“现在就走吧!” 这时,薛棠低头对怀里的清平说道,“等一下,我们会领你见一个奇怪的叔叔,但是清平放心,不会有危险,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只是你等一下要管我叫爹爹,管这个姨姨叫娘亲!”钟鱼有些忧虑的看着只管着吃手手的清平说道,“这样能行么,这孩子还太小,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没事,不叫人也没事,只要她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就好,我自有办法!”薛棠自信的模样无形中也给钟鱼拾起了信心。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了之前了那个村子,停在之前他们来过的小院子,轻轻叩响门,罗封今日就在家。 而一开门,罗封便见到那个被包着严严实实的清平,白白嫩嫩的十分招人喜欢,那罗封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这位就是你二位的孩子吧,瞧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真像您啊!” 罗封由衷的发出赞叹,但钟鱼这心里听着这话倒是有些不得劲,虽说是好话,但是哪有这么夸小孩的! “快,二位快请进,小舍简陋,还请贵客见谅!”罗粉打开房门,有些歉意的说道。 而钟鱼进门后却没有见到昨日洗衣服的那个女人,但却看到了站在院内一脸不善的老婆婆,也就是昨日用扫帚撵走他们的那个女人。 许是钟鱼的眼神泰国版赤裸,罗封注意到后,一脸歉意的介绍道, “二位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母亲,昨日听她说了,她以为你们是坏人,对你们不太礼貌,实在抱歉了,我替我娘向你们二位赔罪了!” 说着就要鞠躬,薛棠单手虚扶了他一把,“罗掌柜不必如此客气,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令堂也并非有意的。” “贵人宽宏大量,罗某佩服!” 说着便请他们进了屋,这栋宅子独门独户,建在这村落之中,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了,里面也算是五脏俱全了。 薛棠坐了下来,将清平放在腿上,清平一声不吭,小眼珠瞅着屋子转了转去的,罗封见了心生欢喜,眼巴巴的望着,半晌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鄙人,可以抱抱这个女娃娃么,不知她叫什么呀?” 第二百零七章 铁丝网内的女人 薛棠自然是不会让他碰到清平的,他笑着拒绝道,“小女名唤清平,她怕生,怕是不肯让你抱他的。” “这样啊,是鄙人唐突了!”罗封搓搓手,有些惋惜的说道,但眼神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清平看。 钟鱼怎么看他的眼神都不舒服,暗自皱了皱眉,然后询问道,“对了,罗掌柜,您昨个说,让我们带女儿过来,您瞧瞧,是不是可以做那个长命锁了?” 薛棠闻言也是看了过来,面对二人的目光,罗封也不好再拒绝,“嗐,也罢,谁叫我与这女娃娃一见如故呢!” 薛棠与钟鱼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看见了欣喜的神色。 “我得给这个女娃娃量一下颈围,还有长度,这样长命锁做出来就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你把娃娃放在凳子上就行,我去取一下皮尺。” 说着就上里屋去了,没到一会就出来了,薛棠想把清平放在凳子上,却不料刚刚一直都很配合的清平,现下却一直挣扎。 双手紧紧的搂着薛棠的脖子,死活不坐椅子上,最后,竟脆生生的喊道,“爹爹,要抱!” 薛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而钟鱼亦是一样,但薛棠还是不动声色,然后对罗封抱歉的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家清平太认生了,而且她比较粘着我,要不,我抱着,让我夫人量一下,你看行么!” 罗封抿抿嘴,脸上划过一丝不悦,但这两个人一直看着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得罪他们,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皮尺递给了钟鱼。 钟鱼很顺利的给清平量好了颈围,过了一会,清平吵着要去上如厕,薛棠便询问他家的茅房位置,罗封贴心的为他们指明方向,钟鱼便带着清平去了茅房。 钟鱼顺便也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他们出院子的时候,那个婆婆一直死死的盯着清平看,钟鱼怕出危险,所以一直紧紧的拉着清平的手。 解决完后,钟鱼想带清平回去的时候,清平却扯住了她,而后软软的说道,“里面,坏坏,下面,哥哥。” “什么?”钟鱼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清平又重复了一遍,钟鱼猜想着清平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东西,便蹲下身,慢慢的说道, “清平,你是不是想说,里面有坏人?还有个哥哥?” 清平点头又摇头,后来说了一遍,钟鱼猜想她可能是在说罗封是坏人,这院子里面还有个哥哥? 清平见她没有反应,有些急了,然后拉着她的手,朝院子的深处走去,其实也就是绕到茅房的后身,但钟鱼还是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免得那个老太婆又突然冲出来。 他们走出茅房一段距离,这里已经离主屋有段距离了,这里的味道有些重,里面还养了一些猪,想来是人家的后院。 而清平却也没见怕,义无反顾的领着钟鱼往前走,没过一会,停在了一个围着铁丝网的洞前面,看着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模样。 钟鱼心里犯了嘀咕,看着像是个地窖,但又像是个困养野兽的地方,总之正常人家里是不会弄出这个东西的。 “清平,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哥哥在这里面?你听到的?”钟鱼有些不敢相信,遂又问了一遍。 只见清平坚定的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那个黑漆漆的洞。 钟鱼想了想,凑近了过去,刚想喊一声,但铁丝网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脸。 脸狠狠的挤在铁丝网中,那铁丝都凹陷在仅有的一点点肉里,直至脸上出现一道道的血痕。可那人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嘴里还发出像是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吓得钟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边的清平也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紧紧揪着钟鱼的衣服,小脸煞白,而铁丝网内的人正是昨天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女人! 这时,钟鱼好似听到了脚步声,她赶紧抱起清平逃离了那个小院! 第二百零八章 铁丝网内的女人2 钟鱼仓惶逃离了那个小院,而就在她离开的一瞬,那个满脸沟壑的老太婆拿着一个铁盆,拄着拐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的泥土上有拖拽的痕迹,她眼神一顿,而后用旁边的木棍敲了敲铁丝网,“吃饭。” 说着就将铁盆从铁丝网底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刚刚那个疯女人又挤了过去,老太婆冷眼看着这如同野兽一般的女人,面无表情,半晌后沙哑的问道, “刚刚,有没有人来过?” 女人像听不懂似的,用手抓着盆里的饭,大口的大口的往里塞,嘴里都塞满了还在塞。 老太婆直勾勾的看着她,企图从她狰狞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老人冷哼了一声,随后离开了。 女人的余光一直盯着她,最后慢慢的将铁盆放下,消失在深坑之中。 钟鱼慌忙抱着清河回到主屋前面,恰好撞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薛棠,二人撞了个满怀,薛棠一眼就看见钟鱼眼底的慌乱,他赶紧扶住了她,而后从她的手中接过清河。 这时,罗封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钟鱼还有些惊讶的问道,“夫人怎么看上去这么慌张啊,不是去方便了么?” 钟鱼稳定心神,揽了下发梢,而后说道,“嗐,这罗掌柜的家太大了,从茅房里出来,就迷了路,七拐八拐的,竟然跑到后院去了。” “我看罗掌柜家里还养了猪哩,我家清河没见过什么养的那么大的猪,就让她看了一会,然后我就顺着那条小路,就回来了,耽误了一些时间,您可别见怪啊!” 钟鱼说的坦坦荡荡,一点都没见到心虚,但薛棠离她最近,看的分明,她的五指都攥紧了,整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垂下眼帘,没让身后的罗封注意到他的神色,而罗封略带深意的看了钟鱼一眼,而后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嗐,都怪鄙人没跟夫人和小姐说清楚,我家这路啊是不太好走。” “这后院的猪啊,是我母亲养的,说是自家养的干净,到时候吃的也放心,若是您喜欢,给您捎带一只回去养在府里。” “罗掌柜客气了,我家那院子可养不了猪,小孩子一时看个新鲜,你看现在又不喜欢了,就不用麻烦罗掌柜了。” “对了,相公,那个长命锁是不是定下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孩子都困了!” 钟鱼亲昵的挽着薛棠的臂弯,嘴里娇嗔的说道,看起来就像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薛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转头对罗封说道, “罗掌柜,今日就先到这吧,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或者样子出来了,可以去南巷柳家来找我,这个玉碟给你,出示给府上,自会有人带你进去。” 罗封诚惶诚恐的双手接了过去,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南巷柳家,回头可以去查一查,看这夫妇二人的模样,不像是个普通人家。 罗封将他们送了出去,门槛处,带着十分的歉意的说道, “这次没有招待好二位,是鄙人的失职,待长命锁做好后,平安锁铺再送您二位一条玉坠,足以和小姐相配,好玉养人,小姐以后肯定长的像花一样。” 薛棠低头看了看趴在他颈窝处安安静静的清平,然后笑着说道,“那就多谢罗掌柜吉言了。” 待他们走后,罗封一敛笑意,径直走向后院,一脚踢开铁丝网旁边的一个小门,带着厌恶的语气说道,“滚出来!” 披头散发的女人立马爬了出来,而后站在墙根处,不吵不嚷,乖巧极了,跟在铁丝网内的疯女人判若两人。 这时,老太婆从里屋走了出来,“那两人走了?” 罗封阴鸷的点点头,而后问道,“你确定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老太婆有些迟疑的说道,“应该是没有,你也知道的,这个东西一见到生人就会发狂,我反正是没有听到声音,你听到了?” 罗封没有做声,心里猜测着应该是没人看见,刚刚那女人那么淡定的模样,不似作假,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烦闷之下,再看向一旁的女人,心中恼怒不已,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上,厉声呵斥道,“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赶紧把衣服洗了!” 随后侧身对老太婆低声道,“看着她,别让她跑出去!” 随后就离开了,院子只有默不作声努力洗衣服的女人,还有站在一侧掐着腰趾高气扬骂人的老人。 而另一边,钟鱼坐上了回大理寺的马车,一上车就瘫软在软垫上了,还不住的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而薛棠抱着清平走了进来,刚刚见她浑身颤抖就知道她们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小鱼儿,你和清平在茅厕到底看见什么了?你连死人都不怕,什么东西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鱼缓了口气,然后白了薛棠一样,“大人,你要知道,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顿了下然后严肃的说道,“清平好像能听到咱们听不到的声音,是她告诉我,后院有动静,拉着我去看的,我见到昨天我们在门缝里看见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被困在铁丝网里,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有多深,但是她的动作和行为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清平还说有一个小哥哥,但是我没有看到,被那个疯女人吓了一跳,有脚步声靠近,我怕有危险,就赶紧抱着清平回去了!” 钟鱼吞了吞口水,然后一脸正色道,“那个罗封有大问题,而且极度危险,我总觉得他看清平的眼神不太对劲!” 第二百零九章 长命锁里的钥匙 薛棠当然知道罗封是个危险人物,但是现在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铤而走险,想找到证据。 他举起清平,让她和自己的眼神对视,他平静的说道,“清平,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刚刚姨姨说是你告诉他有个小哥哥对不对,你还知道些什么?” 清平扑扇着两只大眼睛,然后手舞足蹈的开始描述, “有个小哥哥在那个洞洞里,清平听到了,他在喊救命。那个人,坏人,他欺负姐姐,姐姐是好人,她给哥哥饭饭。” 清平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虽然口齿伶俐,也很机灵,但毕竟词汇有限,她连说带比划的,薛棠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说,你在茅厕的洞里听到了一个小哥哥的求救声,你顺着声音找到了后院。” “院里那里有个姐姐,罗掌柜是坏人,他欺负姐姐,但姐姐是好人,还给小哥哥吃饭,我说的对么?” 清平眼睛一亮,这个漂亮叔叔果然是懂她的,她忙不迭的点点头。 钟鱼看着这一大一小,感到十分的惊奇,“你这真是神了,这你都连得起来!” 薛棠看着瞪圆了眼睛的钟鱼,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声解释道, “珏儿的表述能力有问题,经常只说一个两个字,这些你都听得懂,清平不过是不会断句,但是表述的还是很准确的,所以你比我更厉害!” 薛棠这是在变着法的夸她,钟鱼颇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想起正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之前看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是被罗封囚禁起来的,那个洞里的小孩,很可能就是牛如的儿子,虎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回去直接派人来搜么?” 薛棠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可,我们没有搜查令,不能随便搜百姓的家里,我们得找到证据,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动他。” “但至少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我有一个猜测,但是现在也只是猜测,得等小唐回来,你这次反应很快,做的很好,那个罗封应该是没有起疑心。” “不过,那个后院的铁丝网他应该是不会多待了,估计这两天他应该就会把小孩转移,我们到时候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钟鱼点点头对于薛棠的办法,她还是比较赞同的,“那我们快回去吧,看看小唐回来了没!” 说着,还掀开帘子,让车夫快点回去。而薛棠则抱着清平,逗弄着, “你说你怎么会这么聪明,靖王殿下到底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可爱,胆子也很大,要不,等你长大以后,我特招你进大理寺怎么样?” 清平不知道大理寺是什么东西,不过听到他们提起了很多次,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地方,她点点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嗯!清平要进,大理寺!” 钟鱼都被她给逗笑了,低着身子问道,“小东西,你知道大理寺要做什么么,我可是大理寺唯一的女仵作,以前还有个女捕头,你说你想进来,你进来做什么呀?” 清平老气横秋的杵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薛棠看着好玩也没有打扰她,半晌后,她奶奶的说道,“漂亮叔叔做什么,清平就做什么!” 漂亮叔叔?薛棠挑了挑眉。而钟鱼抿嘴笑了笑,都说这小孩有眼光了! “你这个叔叔可是大理寺卿,大理寺的老大,那你以后也要当大理寺卿?当老大?”钟鱼循循善诱道。 清平不懂什么是大理寺卿,但她知道什么是老大,一听说能当老大,兴高采烈的,“对,当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大人啊,你这刚当上寺卿没多久,就迎来了第一位想把你撵下台的人,这很可以,你后继有人了呀!”钟鱼笑的前仆后仰,止都不止不住。 薛棠无奈的看着她大笑,然后点了点清平的小脑门,“你呀你,年纪不大,野心不小,你要想当,回去问问你父王答不答应吧!” 清平撇撇嘴,然后重新又窝在了薛棠的颈窝处,这时她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挂着一个红绳,她好奇的扯了出来,顺着扯来扯去,薛棠感到有些难受,便想伸手制止。 但万万没想到,红绳的绳结在经过拉扯竟然松掉了,长命锁脱落,顺着衣物滑落在地,而后马车突然颠簸起来,竟然顺着门帘颠了出去,薛棠顿时脸色大变! 他赶紧喝令马车停下,然后猛地冲了出去,但长命锁已然被车轮碾成了两半,钟鱼抱着清平紧随其后的下了车,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薛棠双手拿着那一半的长命锁,掌心微微的颤抖,虽然面无表情,但钟鱼知道现在的他很难过。 清平此刻也缩在了钟鱼的怀里,她知道她做了错事,此刻可怜巴巴的看着薛棠。 这时,薛棠看见这个长命锁居然是空心的,往手里一倒,竟然从长命锁里倒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钥匙! 他眸光微动,然后瞬间将钥匙收到了手心里,这一幕只有钟鱼看见了,她惊讶的微微张开嘴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但薛棠什么都没说,然后一脸平静的拿起两半的长命锁上了马车。 车里,无人说话,马车里狭小,有些压抑,三个人都有心事,而清平是个小孩子,第一个受不住了,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薛棠,他赶忙从钟鱼的手上接过了她。 “怎么了?哭什么?” “呜哇哇啊!清平是个坏孩子!清平嗝!弄坏了漂亮叔叔的链子!”清平哭的满脸通红,还不住的打着嗝! 第二百一十章 修补长命锁 薛棠哭笑不得,只得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在后背轻轻的拍,“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啊!咱们不哭了!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清平打着嗝,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还试探着小声问道,“不漂亮了是不是就不能变成漂亮叔叔这样了?” 薛棠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是啊,如果你再继续哭下去的话,就变不成我这样了,而且会非常丑,到时候小脸皱巴巴的,就没有人会喜欢你了!” 清平显然是被吓到了,立马就不哭,想用手去擦眼泪,却被钟鱼给制止了,递来一张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她的小脸,一边擦,一边安抚着, “清平,哭过以后不可以用手手去擦眼睛,不干净的,会长虫虫,生病的,生病也会变丑的。” “而且你已经四岁了,不可以咬手手了,手手每天要摸很多脏东西,病从口入,也会生病的。” 清平抽泣着点点头,“清平不要生病,不要变丑!” 看来不能变丑这个想法她已经根深蒂固了,而灌输她这个想法的薛棠也一脸得意的抱着她,钟鱼看着他俩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说起来,他俩确实有些相像,也不知那靖王长什么样子,能生出清平这么好看的女儿! 靖王他们在京师还是有自己的府邸的,虽然常年居住在封地,但府上还是有人打扫。 靖王与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靖王当初的志向不在皇位,所以与他们都没有什么冲突。 顺道将清平送回去之后,坐在马车里,薛棠蓦地开口道,“师傅掉头去平安锁铺。” 钟鱼看着他,知道他这是想问平安锁的事情,也没有言语,只是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马车停在了平安锁铺的门前,薛棠先下了车,然后在下面扶住钟鱼的手,为她搭梯。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那个伙计,小厮一脸热情,显然是记得他们二位, “您二位又来了,是之前没有找到我们掌柜的么?” 薛棠答非所问,“你们掌柜的今日在么?” 小厮摇了摇头,“不在,他还在告假中,你们没有见到他么?” 薛棠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地址实在太偏僻了,索性就不找了,长命锁而已,到时候等孩子生了让他来这抓一个!我今日来有别的事!” 小厮一脸好奇,然后薛棠从怀里拿出那个碎成两半的长命锁,“你看看这个还能修么?” 小厮接过那两半的长命锁皱了皱眉,嘴里说着,“哎呦,客官,您这长命锁怎么弄的呀,从中间裂的,这可不好弄,这得用上等的银线去缠……” 话还未说完,薛棠就打断他说道,“银子不是问题,无论多少钱,把这个长命锁修好,我要它完好如初!” 小厮有些为难道,“客官,这再好的工匠也做不好坏的东西完好如初啊,他肯定多少会有点痕迹。” “这样的吧,断掉的地方,我用银线给您缠一下,用火烤烤,做个雕花,这样形状不变,样子看起来就像锦上添花了,看不出坏过。” 薛棠点点头,“这样也行,多久能修好?” “这个快,您在店里稍等一下,或者有事您可以先走,大概两个时辰后再来取就行。” 薛棠同意后,小厮将长命锁拿了进去,出来的时候见他们还没走,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手脚麻利的给他们送上了两杯茶, “时间可能会有点久,您二位坐这喝点茶。” 然后就回到柜台前忙了起来,好在今个锁铺的生意有些萧条,没几个人,接待了几位客人后,小厮也停了下来。 薛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伙计,你之前说,我这个长命锁是你家掌柜的做的是吧?” 小厮点点头说道,“对,没错,这个肯定是不会认错的,您要不信,可以等我家掌柜的来,您亲自给他看看,他肯定记得,他做的每一个长命锁他都记得呢!” “是嘛,记性这么好,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来找他做的?” 小厮愣了愣,随后笑出了声,“客官,您太逗了,这个长命锁一看就年头比较久了,那时候估计小人都没出生呢。” “而且,看这个款式,应该是掌柜的还是学徒的时候做的,那时间可太久了,想不起来的。” 薛棠想了想,看来这个罗封是唯一的突破口,现在他不仅是拐卖小孩的嫌疑人了,还牵扯到了母亲。 这个长命锁是母亲留给他的,那他一定见过她,那这把钥匙又是什么,藏在长命锁里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么,那父亲他,是不是也不清楚? 这团乱麻真的是越理越乱,先是父亲和先皇后的事情,然后是父亲和母亲的关系,现在又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钥匙,他的脑袋涨的生疼。 钟鱼见他脸色不太好,一脸担忧的拉住他的手,薛棠疲惫的望过去,入眼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睛,他笑了笑,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声我没事。 坐了一会,从天亮坐到了天黑,薛棠坚持没离开锁铺,他要亲眼看着长命锁修好。 说好的两个时辰,硬生生的又拖了半个时辰,小厮忙不迭将长命锁拿了出来,薛棠接过去,手上的长命锁经过打理,之前暗淡无光的模样,此刻闪着耀眼的银光。 而长命锁的中间则用一圈一圈的银线缠绕,上面还雕刻了一株腊梅,与那长命锁相辅相成,不像是被修好的,倒是像它本来就长成这样。薛棠心中不免赞叹这位匠人的手艺,“真是多谢你们了,没想到修的这么好,你们的店铺匠人的手艺真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张师傅的恩怨情仇 小厮笑着说道,“这个长命锁是我们家大师傅弄得,本来他现在已经鲜少接单了。” “但是他刚刚在后面一见到这个长命锁就说眼熟,他可是跟我们掌柜的同年进来,之前都是店里的学徒,辈分在我们店里可大了呢!” 薛棠手里摩挲着长命锁,心思一动,“我可以见见这位师傅么,我想当面谢谢他!” 小厮有点为难,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师傅脾气不太好,一般不见生人,嗐,这样吧,我去帮您问问,若是他不见您,您也别生气哈!” 薛棠点点头表示同意,小厮一溜烟跑进了后边,过了半晌又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然后指了指后面,“师,师傅来了。” 抬眼一看,一个庞大腰圆,看起来横眉冷对,十分不好惹的男人走了过来,移开口就气势如虹的,“是谁要找我啊吧?” 薛棠走上前去,其实他还是蛮高的,但是在这师傅的相衬下还是显得比较娇小了, “师傅,是我,主要是赞叹师傅您的手艺,没想到您的手居然那么巧,碎成两半了都能修的完好如初,甚至更胜从前!” 师傅一听立马笑出了声,笑声如钟,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小伢子倒是蛮有眼光的嘛,我干这行少说二十年多了,你这长命锁本来是我徒弟要修的。” “只是我看着有点眼熟,就接过去修了,这一看就是姓罗的那个小子做的,早看到是他做的,我就不修了,这还是二十年前的手艺,脆的很!” 说到后面,提到姓罗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不屑和鄙夷,薛棠适时捕捉到了,看起来这两个人不太对付啊,他暗暗思索,这就好办了! 然后他又一副谦恭的样子问道,“师傅,我这长命锁是罗掌柜做的,只不过您还记得是什么人来找她做的么?” 师傅摆摆手,“这么久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清呢,我不过就是看着有些眼熟罢了,毕竟姓罗的当学徒的时候做的也就那几个。” “我倒是觉得师傅您的手艺比罗掌柜的好多了,您要是有这手艺干嘛退居后面啊,依我看,您这手艺当掌柜也是绰绰有余啊!” 薛棠故意刺激他,而师傅一听这个,果然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那是我不稀得跟他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偷鸡摸狗的小人!” 说罢也知自己跟一个外人说了太多,便摆摆手不愿继续说下去就离开了前面,去了后面,而一旁观了全程的小厮则是叹了口气说道, “唉,张师傅的手艺曾是我们店的一绝,我来的比较晚,来的时候张师傅已经在带徒弟了,您这个长命锁是我看到过修的最好的一个,就连我们掌柜的都修不好这个手艺。” “我听别人说,之前张师傅本来是被属意当掌柜的,但是后来,罗掌柜娶了上一任掌柜的女儿,这才继任了掌柜。” “但可惜啊,小姐得病,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连孩子都没留下,真是红颜薄命啊,不过张师傅对掌柜的这么大怨念。” “除了手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我听人说,张师傅和小姐是青梅竹马,他们俩互相喜欢,是掌柜的后来横插一脚坏了人家的姻缘!” 薛棠一听,手里攥紧了长命锁,这么说这个张师傅确实和这个罗封天大的仇,夺人所爱,又抢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这份仇可真是够深的! “那既然这么大的仇,那张师傅又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不走啊,到别的地方也能当个掌柜的吧!”钟鱼在身后不解的问道。 小厮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是因为张师傅对这个店有感情的,他从少时就在店里了,老掌柜和小姐对他极好。” 钟鱼了然的点点头,看起来,张师傅还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比那个罗封不知强上多少倍。 薛棠拜别了平安锁铺,而后同钟鱼一块回到了大理寺,这时,小唐也回来了,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大人,您猜的果然没错,那个罗封有问题,我调查了近十年来,他每一年所做的长命锁,都是家里有孩子的,三到四五岁左右的。” “而且京师四条主道的几乎没有,都是一些偏僻的村落,而且去查才知道,他们的孩子差不多都走丢了。” “而且基本都是女孩子,少数有男孩子,他们都是在罗封做完长命锁没多久后丢的,丢的位置都是在他们家的附近。” 钟鱼在一旁听得心惊,“那他们没有来报案吗?” 小唐点了点头然后严肃的说道,“他们都是村里的百姓,大多不太懂,告诉了村长后,也没有个下文,少数人来京师报案。” “但孩子走失不归大理寺管,都是在官府那边,大概是没有后续了,如果这次不是牛如的媳妇死了,这个案子也到不了我们大理寺的头上。” “罗封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那些孩子肯定都是被他给掳走的,那些年头比较长,很可能都已经遇害了,这罗封真是个人渣!”小唐愤愤不已的咒骂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抓捕罗封 而薛棠则是皱着眉,分析现有的情况,最后安排道, “你去问问安排在罗封家附近的兄弟们,有没有什么发现,我推测,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动静,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千万别懈怠!” “他们家很有可能有别的口通往外面,不要专注于门口,多派人在附近也看看,一旦发现罗封有情况,立马抓回来!不用犹豫!” “是,大人!”小唐昂首挺胸的应道,而后飞快的跑出去传达。 罗封拐卖小孩的罪名基本是坐实了,但他这么做的理由什么?他的动机是什么?总不可能真就是抓几个孩子过来玩玩吧,这也太不现实了。 还有张师傅和罗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他偷小孩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那个疯女人,会是那家平安锁铺的小姐么? 谜团一个接一个,并不是单单把人抓回来这么简单的事,薛棠感到有些疲惫,阖目准备休息一下,却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有微凉的触感。 他没有睁眼,他知道是他的小鱼儿在心疼自己,他闻着小鱼儿身上的檀香味,清凉舒适。 钟鱼常年接触尸体,怕身上也携带了尸体的味道,所以每次都会用熏香熏一边衣物,还会佩戴香囊。 时间久了,身上自然而然也沾染上了,而且这种味道不似别的女儿家香气扑鼻,十分浓烈,反倒是有些接近佛寺上供的香气,不香不浓烈,但是很让人安心。 “你说,那个疯女人会是锁铺的小姐么?如果是的话她也太惨了,被人关了十几年,疯了也很正常,只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呢?” 钟鱼的声音慢悠悠的很是好听,薛棠感受着她手指的按摩,然后开口道, “你上次见她连个人样都看不出来,旁人又怎么会认得,而且我问过他们附近,除了牛如知道那是他的夫人外,旁人都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个人。” “而且那个地方,大多都是小住,除非特别穷苦,否则不会在那常年居住的,像牛如就是个个例。” 钟鱼同情那个女人的遭遇,暗叹了一口气,“我都说过了,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明明是人,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一颗红彤彤的心里都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 薛棠拉住她的手,睁开了眼睛,眼眸情深,钟鱼的脸映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眼里只有一个人。 轻拉住她的手,伸到唇边,印上一吻,“你知道的,我这个心里,只有你。” 说得好好的,又开始耍流氓,钟鱼脸红的挣开了他的手,然后继续给他按摩,“又不老实,小心我不给你摁了,让你的脑袋疼死算了!” 薛棠笑的胸口都在颤动,然后钟鱼继而说道, “要是天下有情人都能像你我这样该多好,不争不吵,还能一直相伴到老!唉,你说,如果我有一天被人掳走了,改头换面跟你擦身而过,你能不能认出来我啊?” 薛棠起身坐了起来,和她对视,一脸认真的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肯定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你。” “不过,我不喜欢你打这个比方,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你也永远都会待在我身边,没有这个可能性。” 钟鱼笑的花枝乱颤,薛棠长得又帅,又会说话,你想想一个帅哥当着你的面向你说情话,这谁能顶得住啊! 她的眼神顾盼生辉,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用甜腻腻的语调说道,“就知道你爱我爱的不能自拔!” 旁人如果这么对他说话的话,早就被薛棠一拳给打跑了,可谁让对面是小鱼儿,这可是他的明珠,宝贝着呢!这叫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钟鱼这也给他提了个醒,薛棠的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夜里,村落里寂静无声,甚至因为人少的原因连灯都没有亮几盏,而罗家的门口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人进出,门口连个红灯笼都没有,阴森森的,十分诡异。 一群人分散的蹲在不远处的芦苇从里,不时还有蚊子叮咬,这时,啪的一声,有个人打死了一只正趴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虫子。 声音有点过大,引来其他人瞩目,那人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委屈的说道, “大人也真是的,这天气燥的不得了,还非让咱们蹲在这守着,我盯那罗家人好几天了,连个屁都没有。” “天天就那老太太一个人来回走,到了晚上根本没动静,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这太遭罪了!” 这种抱怨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只是他们都不说而已,而在最前面蹲着的就是小唐,立马小声呵斥道, “你快闭嘴吧你,大人那是自有主张,听令便是,还有,你身为捕快,这本来就是分内的工作,你可别忘了,正常捕快出一次外勤可是一两,危险的二两。” “是大人看咱们辛苦向上面申请的,咱们大理寺的,现在出外勤是三两和五两,还有津贴,大人想着咱哥几个,咱们可不能给他掉链子啊!” 小唐的一番话,彻底让那人熄了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圈套 半晌后,他逞强的表示, “我也没说什么,大人对咱好,我心里清楚,我就是说,这罗家看起来没问题啊,是不是大人弄错了!” 小唐调查过罗封,知道那里面的弯弯道道,不过大人没说,他也就没跟他们提到这茬,现下也只是安抚他们,听令便是。 但马上三更天了,这罗封可真能沉得住气,这么久都没动静,就连小唐自己都有点受不住了。 而这时,守在侧面的捕快过来了一个人,小声的说道,“他们后院有点动静。” 小唐立马精神了起来,吩咐所有人待命,提高警惕。而就在这时,离罗家五百米外有一个小草皮突然动了一下。 随后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贼头贼脑的身影,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口袋,左看看右看看,谨慎的不得了,可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被身后的一群捕快给盯上了。 而小唐在黑夜里,谨慎的用左右手比划,指挥众人进行迂回包围的方式将人给困住,进而方便擒拿。 男人浑然不知,而当包围圈缩小到一定范围,小唐一声令下,压制住了那黑影,嗷的一声,惊醒鸟群一片。 天刚蒙蒙亮,薛棠早就穿好衣服在正门等他们,小唐将罗封捆了个结实,带回了大理寺。而罗封脸色煞白,嘴里不住的喊道, “我是冤枉的,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到底是捕快还是土匪,快放开我!” 而当他看见薛棠的时候,脸上有一瞬的惊讶,而后薛棠笑呵呵的冲他招手,“罗掌柜,多日不见,还真是有点想念呐。” “你怎么会在这,难不成,就是你让他们抓的我?”罗封错愕的喊道。 “罗掌柜,别激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鄙人姓薛名棠,乃是大理寺卿,这次专程派人将您请来,是有要事想找您核实的。” 罗封撇过头,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薛大人这是从哪学的待客之道,请人来需要用这种方法,跟捆犯人一样!” 罗封刚刚经过挣扎,衣襟散开,头发也垂下来了一缕,看起来狼狈至极。薛棠看他着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眼眸暗了暗,都到这个份上,还能如此镇定,看来真是小瞧他了。 而后让小唐将人拉到了大堂上,但身上的绳子依旧没有解开,薛棠坐在堂上,还是那副笑脸的模样,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是行为却依旧是我行我素。 “罗掌柜,实在是抱歉,用这种方式请您来,但是您来见谅,毕竟您犯得也算是人命案了,就理解一下吧!” 罗封一阵错愕,“什么人命案,你说清楚,不要空口白牙的诬陷我好不好!” “十八日晚丑时到寅时,你在哪?” “当然是在家睡觉啊!”罗封理所应当的说道,可薛棠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只要你经手做的长命锁,他们家的孩子都会失踪?”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一个做锁的,他们花钱我办事,事后怎么样,孩子怎么样,我怎么会知道?” “薛大人,您不会怀疑是我偷了那些孩子吧?证据呢?你抓我来总得讲证据吧!” 罗封气定神闲,丝毫不慌,而这时来搜查的捕快也禀告,“大人,我们搜查了罗封的家,并没有发现小孩的踪迹,除了一个老太太什么都没有。” 薛棠眼皮一跳,再看向地上的罗封,丝毫没有刚刚在外面的慌乱,他的脸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眼神里却写满了得意。 看来,他是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在这专门给他演了一出戏! 薛棠破了那么多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凶手,还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不过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现下他也不着急了,那孩子和女人他应该早就转移了。 他蹲在地上,与罗封平视道,“我知道你在撒谎,不如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罗封笑而不语,反而是夸赞他的靴子样式好,款式也新。薛棠这才知道他露了一个大破绽,就是自己的靴子,他和小鱼儿的靴子都是大理寺的官靴。 每年朝廷都会发,样子虽然丑了点,但是保暖抗风,还是不错的,但与外面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官靴的边缘处有一些云纹。 每个官府的云纹不一样,也就是凭借着这个,罗封知道了他的身份,并给设了个局让他往里钻。 薛棠深吸一口气,嗤笑了一声,这次输的不算冤,是自己大意了,而后又问道, “你院子里的那个疯女人是平安锁铺的小姐吧,你想要掌柜的位置,所以不顾她和张师傅的情谊,强娶了她,成为了现在锁铺的主人,但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罗封的笑脸一凝,然后阴沉着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不知道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女人,我不知道!” “你没有证据就乱抓人,如果你再胡言乱语的污蔑我,我就向上面告发你,摘了你的乌纱帽,让你当不成这个大理寺卿!” 罗封的恼羞成怒恰好印证了薛棠的观点,他笑出了声,“来人啊,先把人关起来吧,就和牛如关在一起吧!” 罗封这回是真傻眼了,“等,等!你没有证据怎么敢扣押我!大雍哪条律法写了可以私自关押百姓,你这是知法犯法!你,我要高发你!” 薛棠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民不与官斗,呵,律法是没有说可以关押百姓,但没说,不可以请百姓喝茶啊!请吧!罗掌柜!” 纵使罗封再不甘愿,设的局再精密,只要他落在了大理寺的范围内,薛棠就有把握困住他,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总归是能找到的。 罗封被人带了下去,这时,小唐走了进来,“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罗封被抓。” “但是咱们没有证据,女人和孩子一个都没有找到,就剩一个老太太还特别凶,把兄弟们都赶出来了!” “把兄弟们都撤回来吧,我去会会她。”薛棠摆摆手,小唐离开了。 钟鱼听说了罗封被抓的消息,赶紧跑了过来,但却只见到薛棠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大堂上没有任何人,她察觉到异样。 她很少能看到薛棠这个模样,但最近她似乎经常能看到他露出这种无力的神态,让人感到心疼。 “大人?” 钟鱼谨慎的开口,但椅子上的人却只是抬了抬手指,见他还有反应,钟鱼放心了,她走了过去,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柔声道, “没关系的,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你还有我啊!” 薛棠用鼻音悄悄嗯了一声,然后二人相拥,谁都没有打扰这久违的静谧,直到捕快进来说,牛如和罗封在看守的屋子里打了起来,罗封的头都被打破了。 薛棠和钟鱼过去的时候,两人都被拉开了,但仍然赤目相对,牛如的脸上也挂了彩,红着眼睛,努力摆脱后边拽着他的捕快,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畜生!” 而罗封也不甘示弱的喊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你儿子丢了,都怪你自己,要不是你天天打媳妇,你媳妇怎么可能会带着孩子上山,你妻离子散,你活该啊!” “等等!”薛棠适时阻拦了他们两个,站在中间,然后看向罗封,目光炯然, “罗掌柜,你怎么知道他媳妇带着孩子上山了?我可没说过这件事?罗掌柜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罗封有些哑然,他刚刚秃噜嘴,说快了,没顾及那么多,现在被人抓到了话柄,但他仍旧嘴硬道,“我当然是听他们说的啊,那她媳妇被杀的事众人皆知!” “你放屁,我看到我媳妇死了,立马就到大理寺报案了,我哪都没去,更没到处说,你这个王八蛋,露馅了吧,你杀媳妇,抢我孩子,你不是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搜查府邸 牛如竭尽全力的咒骂着,可罗封却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我行我素,薛棠看着他,然后说道,“牛如报完案后,没多久就被我带回来了,他根本没机会去散播。” “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罗掌柜我劝你不如老老实实的交代,咱们还可以给你争取多活几年!” 罗封一反刚才的态度,开始沉默闭口不言,薛棠看从他的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吩咐人,“将他们两个分开关押,重点看罗封。” 就在要把罗封带走的时候,薛棠眼尖看见他身上有一个破旧的钱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一把就这个钱袋子拽了下来,罗封略有挣扎,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还给我!” 薛棠见他对这个钱袋子有反应,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然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呦,有反应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这看起来像是人工缝制的,怎么,心上人送的?” 罗封执拗的盯着那个钱袋子,只会重复那三个字,“还给我!” “这个!先借给我了!” 说着用眼神示意,罗封被带了下去,而钟鱼站在他的旁边,一脸担忧的问道,“你要去见罗封的母亲吗?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 “当然,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帮我们!”薛棠温情的摸了摸她的头。 “什么人?”钟鱼有些疑惑的问道。自从倩姐姐和鹤川离开以后,他们的身边哪还有什么朋友帮他们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钟鱼晕晕乎乎的就被薛棠带着走了,搞什么?还神神秘秘的。可当她站在靖王府的时候,从嬷嬷的手中接过了胖嘟嘟的清平时,她混乱了。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说帮手是,请平?” “嗯哼!”薛棠得意的挑挑眉,然后对清平说道, “小清平,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我们还要去之前的房子里,你帮我们去找找那个小哥哥还在不在了,事成之后,我给你买糖葫芦怎么样?” 清平一听说可以吃糖葫芦,一脸开心的点点头,然后他们又驾车找到了罗封的住处。 敲了好久的门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钟鱼蹙着眉说道,“那个老婆婆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啊?” 薛棠却沉稳的继续敲门,“不会,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守着这里,那个老太太就一直没出去过,而且她儿子现在在大理寺,她要是跑了,罗封就说不清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站着的老太太佝偻着背,一脸恶意,“敲敲敲,给死人敲坟啊!” 薛棠可不管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脚踢开了大门,然后对老婆婆说道,“大理寺办案,你儿子罗封涉嫌拐带幼童,杀人两项重罪,我们现在要搜查他的府邸,您配合一下。” 那老太婆一脸不耐,可她也不是吃素的,“你说要搜查府邸,搜查令呢,没有搜查令,你们就是擅闯民宅!” “你们要是硬闯,我这一把老骨头,你们就是欺负我,我要去宫门口敲登闻鼓,告御状! “况且你说我儿杀人拐带,你说是就是了?这案子还有审就定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来这老太太懂得还不少,薛棠挑挑眉,却丝毫不害怕,用一条腿别住了门槛那说道,“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我有没有冤枉他,我们进去一探便知!” 看见薛棠这强硬的态度,罗母自知今天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要进去的,阴沉着一张脸,半晌后,竟是主动把大门打开了, “让你们进去搜查可以,只是,若是你们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你们就得把我儿子放出来,还得当面给我们道歉!” 老太太这一反应倒是让薛棠眯了眯眼睛,看样子这房子里是早做了准备,可他也不惧! “行啊,老太太,咱一言为定,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这房子我进了,就得听我的,我让打开什么就得打开什么,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而且,如果真的让我查出了什么东西,不仅你儿子得进去,你也得进去,你想清楚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砸墙1 罗母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当时就打起了鼓,而这时她又看见薛棠拿出了他儿子腰间贴身佩戴的钱袋子,眼睛闪了闪,薛棠故意说道, “你儿子可是什么都交代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有把握,老太太,这个你可眼熟啊,啧,这个可不好拿啊,动他这钱袋子一下,你儿子就跟疯了一样呢!” 罗母当然知道这个钱袋子对罗封的意义是什么,当下就信了三分,只不过她仍对薛棠他们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保持警惕没再说话,让路让他们进来,而薛棠抱着清平先到了茅厕那,顶着巨臭无比的攻击,他捏着鼻子问道, “怎么样,清平?还能听到那个小哥哥的声音么?” 清平仔细听了听,然后诚实的摇了摇头,薛棠皱了皱眉,然后不死心的问道,“别的声音呢?也没有?” 清平又闭上眼睛倾听了一下,然后睁开眼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什么都听不见,而且这里臭臭的,清平不要在这里呆了!” 清平嫌弃这里的气味开始发起小脾气,钟鱼赶紧把她抱起来哄了哄,好不容易才说服她。而薛棠则是皱着眉往后院里走,按照之前小鱼儿他们的说法,这里有个铁丝网。 铁丝网他确实看见了,而后面却不是黑漆漆的洞口,而是被石灰砂浆糊上的墙,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这堵墙。 这时,罗母在他们的后面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眼看着薛棠的怒气直线上升,钟鱼怕他发脾气吓到清平,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小声的提醒他, “墙是新砌的,里面还没干透,可能是空心的。” 薛棠耳朵一动,然后将清平抱了过来,“清平,你耳朵好使,你贴着网仔细听听,这里面是不是有动静?” 清平听话的贴着铁丝网听了一阵,然后回过头来说道,“好像是有点动静,但是隔得太远了,清平也听不清,但是好像是姐姐的声音。” 薛棠眼珠子一转,看来里面是那个疯女人,他立马指着那堵墙对罗母说道,“把这堵墙给我砸开!” 罗母满脸不乐意,“这么厚的一堵墙,我一个老婆子也弄不来,而且这墙是花了钱的,你要砸得赔钱!” 薛棠笑出了声,这自从认识了钟鱼之后,他很久不当纨绔子弟了,收了心好好当勤政为民的大人,可是今个碰到的老太婆,可真叫人牙痒痒。 若是以前的自己,谁管他是不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还是平头百姓,直接一拳就撂倒了,这种人还是用拳头说话最好使! 他舔了舔后槽牙,然后说道,“行,您哪,老胳膊老腿您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我自己来!” 说着就去搜寻铁锹之前的东西,可惜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太太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而钟鱼抱着清平站在一旁,见她昏昏欲睡的,怕她染上风寒,毕竟小孩子的体制还是很弱的。 于是就跟薛棠说,她先回大理寺,给他叫几个人过来帮忙,还让他小心一点,虽然那个老太太看着矮小,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什么阴招。 薛棠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看着罗母贴着墙根一副偷听他们说话的模样,薛棠眼珠子一转,凑近钟鱼的耳朵,说了一段悄悄话。 钟鱼看着她,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能行么?万一他不信我怎么办?” 薛棠又凑近耳语了一阵,然后最后又偷亲了她一下,钟鱼红着脸锤了他一下,然后抱起清平,便离开了。 钟鱼离开以后,薛棠也没再继续干,坐在院子里和老太太四目相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罗母压根就不想搭理他,一直都是他在自说自话。 而这时,他突然说道,“当初罗封去了平安锁铺的小姐,继承了铺子,可那个小姐大家都说她香消玉殒了。” “老太太,你好歹也给人当过一阵的婆婆,你觉得那个小姐怎么样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砸墙2 罗母警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没等到老太太的回应,薛棠也没气馁,自顾自的说道, “不知道如果张师傅听到这位小姐还活着的消息,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啊?” 这下罗母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厉声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薛棠笑了笑,还没等开口,就听到门口马车的声音,他挑挑眉说道,“人来了,你待会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门口进来了一帮人,除了大理寺的捕快们,还有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此人正是张师傅。 刚刚薛棠在钟鱼的耳边耳语的时候,就是让她把张师傅请过,让她说其实平安锁铺的小姐还没有死,就在罗封的宅子里,如果不信就让他跟自己走一趟! 张师傅一脸煞气的走了进来,看着矮小的妇人,他不屑的嗤之以鼻,然后看着在磨盘上坐着的薛棠,怒气冲冲,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他都想一拳打过去, “小梅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你今个居然敢拿这件事来框骗我,实在是罪无可赦,我不管你是谁,你都该死!” 钟鱼眼看着他们就要拉不住他了,而薛棠却不闪不躲,直勾勾的看着他,笑呵呵的说道,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你若是真的相信她死了,那你今日就不会来,你肯来这,就证明,你这心里头压根就没信过!” 一个拳头出去,抵在薛棠的面门上,拳风吹起了他前面的发梢,张师傅沉默了,半晌后,他苦涩的说道, “就算我不信又如何,我的小梅她确确实实的死在了我的面前,就是被罗封他们给害死的,我永远都不会忘!” 他怨恨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都快要把罗母给戳瞎了。 “我要说她真的没死呢!”张师傅蹙着眉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薛棠无情的打断道, “你的小梅确实没死,她一直被罗封给藏了起来,就在这个院子里,就在这堵墙后面,只不过她的状态可能不是很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张师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像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他本来想嘲弄一番,但看着薛棠那副认真的模样,他将话咽了下去,盯着那堵墙,眼神炽热。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杀了你!”说着就冲那堵墙走了过去,轻抚过砂石的边界线,确定这只是一堵刚砌没多久的墙,他心里有数了。 而那些捕快的手里都拿着工具,他随意拿来一把,便铲了下去,他的力气小,活干的也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出了一个浅坑。 而这时,罗母慌了,赶紧跑了过来挡在墙的面前,“你们不能拆了我的房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毁坏财物!” 薛棠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太太,翻脸不认账这可不行,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么?” 而罗母却推翻了之前的约定,大吼道,“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什么约定,根本没有,你们再不走,我就,我就……” 说着就捡起地上的扫帚,准备将他们扫地出门,可张师傅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推开她,把她推倒在地,薛棠使了个眼色,捕快们上前,很快就把她给制服了。 而薛棠和钟鱼排排坐,看着张师傅一个人抵三个人的干活,这简直是找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啊! 而就在这时,张师傅把墙掏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黑漆漆一片,这里面果然是空的! 薛棠一跃而下,张师傅正要把那个洞扩大时,从洞里猛然钻出来了一个人脑袋,披头散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而在旁边干活的捕快们被吓了一大跳,丢下铲子连连后退,三魂都丢了俩! 第二百一十八章 黑暗的地窖 可张师傅却没有往后躲,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拦,一把抱住了他,“小梅,小梅真的是你!原来你真的没有死!” 原来这个疯女人就是小梅,可眼前的小梅早已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停的挣扎。 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颊,就在要挖到他的双眼的时候,薛棠适时的把他往后拽了一下,同时也挣脱了怀抱,小梅嗖的一下就消失在缝隙里了。 “小梅,小梅!”张师傅一脸错愕,忙用手挖了几下墙,却再也不见她的身影。 “张师傅,这下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薛棠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叉腰说道。 张师傅十分恍惚,他感觉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轻触脸上的伤口,血淋淋的,还带有刺痛感,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梅真的没有死!她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她变得面目全非,他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梅她……”情到深处竟有些哽咽,一米八的大汉竟然当众哭出了声, “这件事,有点说来话长了,不过你可以问一下罗封的母亲,也许她能告诉你。”薛棠立马就把罗母给推了出来。 而张师傅一见到他身后僵直的罗母,也是一脸怒容,他愤怒的揪住了罗母的领子,把她拎了起来, “当初,小梅嫁到你们家,你们答应好好的说会好好照顾她,对她向对亲生女儿一样,结果呢!” “没到一年的时间,小梅就病死了,匆匆忙忙的下葬,可如今,小梅变成这副样子活过来了,你告诉我,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放,放手!” 罗母被勒紧的衣领憋得脸涨的通红,还有点发紫,呼吸不畅,眼看就差一口气,薛棠也怕张师傅在气头上,真把人给弄死了,就赶紧拉住他的手说道, “你先放手,人左右都跑不了,你先把小梅弄出来,等会跟我们大理寺,我让她慢慢跟你解释!” 张师傅的理智慢慢回笼,双手松开,罗母跌落在地,不断的咳嗽,眼里都沁出了生理性眼泪。 而张师傅则双眼猩红的盯着她,冷哼了一声,随后不声不响的回去继续扒墙。 很快墙面都被打通,张师傅首当其冲的蹿了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可以看出地方很深,还有些阴冷,像个地窖一样。 薛棠拿出腰间的火折子,然后拉着钟鱼的手一同出下到里面去,他还留了一些人在上面。 一是为了守着罗母不让她跑了,二是随时关注情况,万一地窖上方塌房,也可以及时获救。 这一路都有台阶,顺着台阶,他们来到了地窖的深处,薛棠注意到墙面上有油灯,便将火折子上的火分到了四个油灯上,地窖顿时灯火通明,而同时也让他们看清了里面的模样。 小梅蜷缩在角落里,一双黑眼仁警惕的看着他们,而她的身旁挤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此刻也是破破烂烂的,周边还有不少吃食的残渣,但也都是一些饼子的渣子。 而男孩的脚上还绑着一条锁链,男孩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像是处在昏迷状态,钟鱼快步走了过去。 可还没靠近,小梅便呲着牙挡住了男孩的身前,不让她靠近,那长长的指甲差点没划破她的手,幸好薛棠在身后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了过来。 而张师傅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哽咽道,“小梅,你还认识我么,我是你张师兄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再坚持一下,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小梅,是我害了你啊!” 小梅歪着脖子看着他,似是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对他出手,钟鱼想着大概她还是记得张师傅的吧,就算脑子混乱,记忆不在,但身体还是有所记忆的。 知道小梅还是可以听进去话,她开始尝试跟小梅谈判。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找回失踪的孩子 “小梅,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你身后的那个男孩,他生病了,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我们没有恶意。” “欺负你的人,现在都已经被抓了,你不用再害怕了,这个孩子是别人家的,他如果再不治疗的话,他会死的。” 小梅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反应极大,她挥舞的长指甲,从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而最后她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男孩,最后默许了钟鱼的靠近。 当然,也只能她靠近,像薛棠怕她会伤害钟鱼,想在她身边保护,这都被小梅给低吼呵退了。 钟鱼先是摸了摸小孩的额头,然后是身子,都是滚烫的吓人,她赶紧说道,“这孩子发烧了,得赶快送医院,晚了,就烧成傻子了。” 而她靠过去才发现,这个孩子的身子底下,居然还有一具尸体,尸体死亡时间较长,钟鱼趁机摸了一把,是个女孩子,尸体都变成尸骨了。 “这底下有具女孩子的尸体,死挺久了,一块带上去吧!” 钟鱼又开始给小梅做工作,好说歹说,她终于听懂了,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是来救他们的,就同意他们把孩子带走了。 而张师傅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深情的看着她。也是奇了怪的,小梅对所有人都有敌意,唯独对张师傅没有,这大概就是钟鱼所说的身体记忆吧! 上面的人搭手将孩子和尸体都弄了上去,但小梅却坚决不出去,一边啊啊的叫,一边边往墙边靠,张师傅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一脸焦急的拽来薛棠, “大人,你快看看,小梅她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上去啊!” 薛棠看了几遍她的动作后,怀疑的说道,“我感觉她是想给我们带路。” 张师傅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薛棠走了过去,小梅没了动作站在一侧,薛棠在墙上摸了一阵,最终摸到一块微微有些凸起的地方,他眉头一挑,轻轻一摁。 这时,墙壁竟然开出了一条缝,顺着缝隙走出去,是长长的台阶,薛棠带着人走上去,小梅一声不吭的竟然也跟了上去,张师傅自然是不放心,也亦步亦趋的一起来了。 薛棠以为上去之后会是另一个空间,便没想到,竟然是出来了,来到一处空地。 他警惕的打量了一圈周边的环境,这大概离罗家不是很远,大概在他的南面,在林子的侧面,这里还有一个破落的茅草屋。 薛棠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围,挥手让人包围了茅草屋,而当他一走进去,饶是他稳如老狗,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茅草屋,破落不堪,三三两两的挤着大概有五六个小孩,他们的脚上都绑着一条长长的锁链,有的眼神怯生生的看着他,有的,一脸冷漠,像是早已习惯。 而这时,外面的捕快来报,“大人,外面发现了好几具孩子的尸体。” 薛棠心中一惊,而后阴沉着脸,手一挥说道,“将尸体保护好,带回大理寺,还有这些孩子,都看顾好。” 而这时小梅冲了过来,而这帮孩子都还认识她,他们相互依偎,彼此都没有出声,但眼前的温情还是让薛棠心头一震。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罗封那个畜生,到底对这些孩子做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也不像是拐卖啊! 薛棠将这些孩子和尸体通通带回了大理寺,队伍之长,两侧的百姓都纷纷注目相望,不少人还窃窃私语, “唉,老婆子你看,那个穿蓝衫的娃娃,是不是狗蛋他家姑娘啊!不说丢了好久了么?这是找到了?” “嗐,狗蛋他媳妇今天没来上集,咱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吧,那两口子找孩子找的都快疯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京师的大街小巷上传送,好多人家丢了孩子的都纷纷往大理寺赶,哭声不绝于耳,大理寺也是第一次门庭若市。 大家都挤着想进大理寺,薛棠派了几个捕快在门口挡住,但是为了避免不伤害到百姓,他们还是有些为难,束手束脚的。 第二百二十章 长命锁幼童失踪案审理1 有不少孩子的父母也都找了过来,看着久别重逢的孩子,他们喜极而泣。 但反观孩子们的表情一个个的倒像是很无措,看着那些自称是自己父母的男人和女人,他们都浑然不认识,一个个都缩在小梅的身边。 因为还要审理案子,薛棠看着这么多人,就让捕快把大门关上了,将那些孩子的父母安置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让他们可以看见自己的孩子。 但是同时也告诫他们现在孩子的心理情况可能不是很好,不能贸然接近,那些父母们大多都找了孩子很久,尽快他们还想和自己的孩子相认。 但为了以后还是忍了下来,但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孩子依偎依赖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时,不少妇人都潸然落泪。 这些都是孩子还在的,但也有不少父母找过来,孩子已经去世的,他们哭成了一团,钟鱼征求了这些父母的意见,将验尸地点放在了院子里。 而那些孩子见到尸体也是丝毫不意外不惊讶,这些孩子他们曾经都是见过的,只见他们一脸冷漠的看着曾经的同伴躺在院子里。 一共五具尸体,三女两男,其中一具女童发现在地窖中,其他三具都是在茅草屋外找到的。 而活着的孩子有七名,除了牛如的孩子虎子外,其他六名里,三男三女,其中最大的是一个男孩,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岁左右。 他的眼神也是最冷漠的,最无动于衷的,甚至都没有靠在小梅的身边,自己一个人挨着墙角。 最小的除了虎子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岁左右,小孩被掳走应该没多久,而她的父母就坐在对面,看她的眼神虽然害怕,但还是认识父母的。 “地窖这具女童的尸体,死亡时间大概有半个月了,年龄在四岁左右,尸体无明显外伤,死因,长时间缺水,简称,渴死的。” 钟鱼顿了一下,她想了很多种孩子的死因,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当时听到这个判定的时候,孩子的母亲顿时哭晕了过去。 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生下的孩子,捧在心尖尖上养,突然有一天她丢了,等她再出现的时候,竟然是被人渴死的,这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没办法去理解的。 “茅草屋的这名女童,死亡时间在半年左右,死亡年龄,四岁左右,尸体产生液化,无潮湿环境,所以尸体产生干涸状态,分辨不出尸体上有无伤痕。” “但死亡原因是急性哮喘,这孩子生前应该患有哮喘病,发病比较突然,又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所以是呼吸突然停止导致的死亡。” 钟鱼说的可能话术专业了些,她已经尽量用白话去描述了,好在他们都可以听懂,这个孩子只有一位父亲到场,听说是母亲为了找她,跌断了腿,没钱治,不治身亡了。 其他几名孩子除了一位是失血过多以外,都是因为感染风寒导致死亡的,包括刚刚送去医馆救治的虎子也是开始发热。 一旦发热风寒得不到好的医治,很容易拖成病因带走还幼小的孩子。钟鱼一具一具尸体说着死亡原因。 除了一位男童的父母没有找到外,其他都是院子里哭成了泪人,而薛棠早就安排罗封及其母亲站在暗处听着这场现场验尸,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钟鱼把尸体情况记录在案,薛棠过目后体谅这些孩子的遭遇,就让他们的父母将孩子都领回去各自安置了。 剩下的那具男童的尸体,因为父母已经移居别的地方了,后续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如果联系不上的话,就由大理寺这边统一处理安葬。 送走了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眼下重头戏才刚刚登场。薛棠开始一一录口供,先从年龄小的开始。 那个女童才三岁,怯生生的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小梅,又看了看父母,最后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薛棠。 第二百二十一章 长命锁幼童失踪案审理2 最后女童瘪了瘪嘴,然后哭着扑进了他们父母的怀里,嘴里还喊着“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泪目,那名母亲更是哭的不能自已,场面又是一阵慌乱。 薛棠扶额叹了口气,然后目光转向了那名在角落里的男孩,他的年岁最大,眼神最冷漠,他应该呆的时候是最长的。 薛棠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命人将他带到了眼前,男孩低垂着头,看起来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你叫什么名字?” “……狗剩。”少年音沙哑的响起 薛棠皱了皱眉,然后继续问道,“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他们今天没有来?” “我没有父母。”薛棠听见他的回答,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所有孩子里唯一一个说自己没有父母的。 “那你是怎么到茅草屋里的?你跟罗封什么关系?” “他在黑市花了五两银子买我回来的,我们没有关系,但是他说让我给他当儿子。” “也就是给那个疯女人当儿子,但是后来他又带回来一个女孩,就把我扔在那自生自灭了。” 短短的几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就连眼神都很平静,既没有恨意,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种情况薛棠也是头一次见,不过黑市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据说每一次他们买卖的位置都不确定。 朝廷每次去围剿都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而那里买卖的人口都是很多都是像这个男孩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混迹在各个地方。 有的被人买回去培养当杀手,有的样貌好的被收入了后院,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罗封抓这些孩子都是回家当姑娘和儿子的?有没有对你说过别的?” 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些孩子都不是一个时间来的,基本上每三个月都会来一批新的。 但通常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扔到,茅草屋,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批,体制都比较好,铁链很长,我们可以在茅草屋周边活动。 有时候疯女人会给我们带饭,但是她的饭也很少,好在屋子周边一下雨就会长一些苔藓,我们可以吃,也可以去后边扒着吃生肉。” 后边?吃肉?薛棠像抓住了关键词语,连饭都不够吃,怎么可能还有肉,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在茅草屋后边的尸体,不会是? 钟鱼的反应要比薛棠快多了,她满脸惊讶的看着那孩子说道,“你们吃了腐肉?” 男孩垂下头,默不作声,但他的行为就是在默认,钟鱼又转头看了看,依偎在小梅身边的孩子们,她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所有的孩子都吃了?” “嗯,不吃,就会被饿死。”男孩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的分量却是有千金的重。 “除了生肉,我们还吃过树皮和苔藓,只要能活,吃什么都可以!虽然有时候吃完后会肚肚痛!”这时,靠在小梅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细声细气的说道。 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后都是一阵沉默,他们没有办法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要忍受这么多非人的折磨,就连大人都熬不下,这些孩子居然活了下来。 薛棠掐了一下眉心,沉声道,“小唐,把这些孩子和他们父母带出去分开录口供,看一下时间能不能对上。” “找人去户部调他们的户籍,能对的号的,孩子也没有反抗意愿的,就让人把孩子领走,再就是把罗封及他母亲带上来。” “是,大人!”他们走后,捕快将罗封等人带了上来,小梅一见到罗封,就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看起来很害怕。 钟鱼怕她的情绪失控,便提出要带她去屋子里验伤,薛棠同意了。 “罗封,如今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薛棠阴沉着脸,直勾勾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罗封。 “说说吧,你绑了那么多的孩子,到底是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命锁幼童失踪案审理3 薛棠顿了一下,继而问道,“还有小梅,她本来是平安锁铺的小姐,你娶了她,一年后又谎称她病逝,掩藏行踪这么多年,将人逼疯,你的理由是什么?” 罗封沉默不语,半晌后,他沙哑的笑了笑,然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无话可说,都是我做的,我该死,你也无须多费唇舌,直接拉我上刑场就行!” 看见罗封一心求死,薛棠嗤笑一声,“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错事,简简单单一死就能了结?大雍律例,拐带幼童者,流放三千里,为期十年,情节严重者,凌迟。” “你拐了这么多孩子,死了这么多孩子,都够凌迟好几次的了,还有你故意杀人,按照大雍律例,也难逃一死!” 罗封听后笑了笑,“怎么办呢?薛大人,罗某人的命只有一条,我犯了这么死罪,也只能死一回!” 见罗封死不悔改,薛棠自然也有招治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封,然后说道,“想死很容易,但是你却没有那么容易,知道南风馆么?就是小倌。” “你这皮囊虽然老了点,但备不住有人会好你这一口,流放的地方挨近军营,我朝将士在外奋勇杀敌,难免会寂寞。” “所以会不定时的派一些像轻烟楼的姑娘和南风馆的小倌去安抚,我觉得你正合适,流放十年,先干个十年,回来再凌迟也不迟。” “哦对了,像你这种情况,全家都要一起流放的,你知道吧,你那老母亲,估计也跑不了,正好,你们一家人都可以在那边!” 罗封的笑容僵硬,整张脸都扭曲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放屁!你!大雍律例可从来没有这条,况且我是男的!男的!士可杀不可辱!” “呦,学问够渊博的,还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呢!那你囚禁你夫人的时候,你想没想过你这就是在折辱她!” “你睁大眼睛瞧瞧,好好一女子,嫁给你,现在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些孩子,畜生尚且知道护犊情深,你连畜生都不如!” 而身后的张师傅一直怒瞪着罗封,双眼充血,恨不得上去一拳打死他,可惜薛棠就怕他乱来,早就派捕快在他身边约束他。 罗封目眦欲裂,双手狠扣在地上,这时,钟鱼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 但因为上了年岁,还有些羸弱,所以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可以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多漂亮的姑娘。 罗封看着这女子,眼神一怔,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张师傅却是直接甩开了身辖制他的捕快,高喊了一声,“小梅!” 女子怔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像是初识又像是久别重逢。没了头发的遮挡,小梅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不再像之前的疯女人的模样。 钟鱼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说道,“小梅的身上有几处陈年的老伤,不是很严重,但她真的很瘦,估计一直都没有吃饱饭过,具体的得去医馆瞧瞧。” “要不就请个大夫过来瞧吧,我看那个叫狗剩的孩子,身体也不太好,一并看了吧,他们都吃了腐肉,肚子肯定有虫,还得开一些打虫药。” 张师傅看着这熟悉的脸,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泪刷的一声就落下来了,听说他们还需要请大夫,立马自告奋勇的说道, “我去,我去请大夫,钟仵作,麻烦您看顾一下小梅,麻烦了,你们真的是好人!” 最后深深的看一眼小梅后,拔腿就从医馆跑。而罗封直勾勾的看着恢复旧貌的小小梅,而小梅也察觉到他的视线,畏缩的躲在了钟鱼的身后,他的眼神暗了一下。 薛棠将这些都尽收眼底,轻叩了叩椅子上的扶手说道,“总归都是死,不如交代了吧,也省的我给你上刑了,你应该也不想被用刑吧。” “而且你看,你夫人还是很好看的吧,现在她可以去追求新的生活了,你可以放手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幼童失踪案真相 罗封沉默了一会,最后妥协了,他佝偻着背,一瞬间像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而身侧的罗母也潸然落泪,劝阻道, “你就招了吧,这么多年,藏来藏去的你不嫌累,我这老婆子也觉得累了。” 罗封叹了口气,和盘托出。 “当年,我还是平安锁铺的小学徒,拜了掌柜的为师,学习雕玉刻银的手艺,我学的认真,后来就喜欢上了小梅,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而且师傅后来跟我说有意要将铺子托付给我,我特别高兴,谁知道,小梅跟我说她喜欢上张永生,准备嫁给他。” “而后来我听师傅说,将来谁娶了小梅,就让谁当掌柜的,我一听,我不能眼睁睁的将到手的掌柜让给旁人啊!” “然后你就开始计划设计小梅,让她可以心甘情愿的嫁给你?”薛棠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他。 罗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师傅寿宴,请铺子的人吃饭,我给小梅的酒里下了药,我们就在一起了。” “小梅觉得她配不上张永生了,就跟师傅说要嫁给我,后来的事,都顺理成章了。” 小梅听着这些话,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她是能听懂的,可惜事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后来呢?你费尽心思娶了小梅,后来又为什么谎称她死了,将她囚禁起来。” 罗封沉默了一会,眼角沁出了一滴眼泪,跌进了泥土里,“我们成亲后,日子过得还算恩爱,后来,小梅怀孕了,是一个女婴,但是不幸夭折了,小梅就疯了。” “我怕他们都知道,就买了昏睡药,谎称小梅病逝,而且小梅小产后身子一直都不好,也没人会怀疑,除了张永生时不时闹一场,但后来他也信了。” 小梅听此情绪大变,一直指着罗封和罗母,嘴里啊啊啊的叫唤,很激动的模样,钟鱼怕她伤到自己,忙将她抱住,然后对罗封说道, “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话么,你现在还要撒谎?你们要是一直恩爱的话,小梅身上的伤哪来的!” 这连声的质问,终于逼得罗封说了实话,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前半部分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娶了小梅之后,小梅心里一直记挂着张师傅,但对罗封也算敬重,但罗封自己心虚,觉得小梅不爱她,喝醉后,时不时的就会抽打她。 后来,小梅怀孕了,罗封很高兴,一改之前,也不喝酒了,但是婆婆却不是个好婆婆,一直逼着她做这做那,后来孩子没保住,那是个成了型的女婴。 而罗母知道是个女婴更加尖酸刻薄,没出月子就让她下地干活洗衣服做饭,后来罗封也失望了,小梅就疯了。 疯了以后,罗封怕事情败落毁他名声,便自导了这么一出戏,让众人以为小梅死了,就算有人知道他家的疯女人,也不会联想到时昔日的小梅。 小梅疯后,罗封开始愧疚,他思来想去,这都是那个孩子造成的,他就去黑市买了一个孩子回来,但是小梅都爱答不理的。 罗封以为他们那个孩子是个女孩,这个狗剩是个男孩,他就开始到处找女孩子,小孩子目标太大,容易哭,就将年龄定在三到四岁左右。 起初他只想买,但是在黑市买一个女孩子特别贵,他就开始将矛头指向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尤其是他们锁铺给孩子做长命锁的人家特别多,他就开始从中筛选,最后下手。 女孩子果然更招小梅的疼爱,但过不了几日,小梅就失去了兴趣,他就开始重复之前的步骤,而之前的孩子都会被处理在茅草屋里自生自灭。 但小梅良心未泯,时不时的就会去看他们,但罗母克扣,她自己的吃食都很少,能分出去的就更少了。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后来,罗母怕被人发现,就限制了小梅的出行,将她锁在铁网内,守在地窖,直到牛如的孩子出现。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对长命锁 事情真相大白了,罗封是一步错步步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其后果惨绝人寰。 因而带那些孩子回来的时候,不少百姓都看见了,影响比较恶劣,现在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拐带幼童的凶手,薛棠将此事直呈报给了陛下。 陛下闻此,怒不可揭,立刻下旨将罗封等人即刻凌迟处死,而就在要凌迟处死的前一天,薛棠踏着月色,一席黑衣来到了大牢门口。 罗封耷拉着眼睛,整个人都了无生趣,“罗封,你且看看这个,认识么?” 薛棠的手中垂下来一条红绳系着的长命锁,正是他自己原有的,后来被张师傅修好的那个。 罗封抬了抬眼皮,看那熟悉的做工,扯了扯嘴角,“当然记得,这是我做的,虽然年头久了,但是我对我的每一个作品都记得很清楚。” “那就太好了,你可记得,找你做这枚长命锁的是何人?男的女的年岁几何,有何特征?” 罗封略微思索了一番,而后说道,“这个长命锁,是我还在做学徒时做的,手法略显稚嫩,但是那位夫人很喜欢,定制了两枚,家里还有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那个夫人长得很好看,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像是保护她的,她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对了,她当时还怀有身孕。” 薛棠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急急的上前走了一步,抓住了大牢里的铁栏杆,问道,“你确定,当初的夫人定制了两枚?她当时怀有身孕?” 罗封斩钉截铁的说道,“旁的我可能会记错,但这个绝对不可能,因为那对长命锁,是我当学徒的最后一副作品。” 薛棠的脸忽明忽暗,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半晌后,“多谢。” 正要离开的时候,罗封猛地的起身,抓住了薛棠的衣袍, “等等,薛大人,你千这么着急来找我,想必这个长命锁对你很重要,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事,能不能成全我一个要求?” 薛棠眯了眯眼睛,看向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罗封先他一步解释道,“我并不想求大人放我一马,我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但,能不能,在我死之前,我想再见一见小梅,就一面,隔着,隔着这个铁栏杆就就好,就让我看她一眼,让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也好。” 罗封的语气带着恳求,他直接给薛棠跪下了,薛棠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最后说道,“我回去问问,但如果小梅不愿见你,也是强求不了的。” “我晓得,晓得,谢谢大人!”罗封喜极而泣。最后薛棠抽出了自己的衣袍离开了大牢。 而这几日,小梅在张师傅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恢复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正常的对话了,但,如果遇到比较大的声响,还是会害怕,但是已经好多了。 薛棠派人请来了张师傅和小梅,进门的时候,张师傅贴心的扶着她的手,这视若珍宝的模样,是真怕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钟鱼看着他们二人恩爱的模样,笑了笑调笑道,“这几日不见,小梅姐姐的样子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小梅抿着嘴,笑的很开心,然后张师傅也是满眼含笑的看着小梅,然后对钟鱼说道,“还是要多谢你和薛大人,若不是你们,小梅现在还在吃苦,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薛棠走了过来,轻轻颌首,然后说道,“我叫你们来,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我今天早上去见了罗封,他明日凌迟问斩,他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小梅,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张师傅怒不可揭,“他怎么敢,怎么还有脸要见小梅,小梅被他害的那么惨,害我们分隔这么多年,他指不定还憋着什么坏水呢,我不同意!” 薛棠了然的点点头,“那等晚上,我再走一趟,告诉他你们的安排。”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收养狗剩 “等等!”出声阻拦的真是小梅。 小梅抿抿嘴,一脸忧虑,半晌后,她咬咬牙说道,“我去!” “小梅!”张师傅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而小梅则鼓起勇气说道,“这件事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如果我始终不敢去见他,这会成为我的心结,况且,他现在在牢里,隔着大牢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我只想去见见他,就当为他送行了!” 薛棠赞赏的点点头,看来她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既然你确定好了,晚上你便跟我一起去,我就在那,你不用害怕。” 小梅点点头,这时张师傅不甘示弱的说道,“那你去我不放心,我也要去!” 小梅却拒绝了他,表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小梅的担忧是有必要,依照张师傅的性子,他们两个面对面,一定会打起来的! “对了,薛大人,我听说所有的孩子都找到了去处,只有狗剩一个孩子还孤孤单单的在大理寺呆着,我,我想领养他,让他跟我回锁铺生活,大人,您看可以么?” 小梅突然一脸希冀的看着薛棠,甚至还带着些紧张,手指不自觉的搅着。 “你看我的年岁也不小了,将来就算成亲,也估计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我一定会努力对他好的!” 钟鱼闻此却是皱了皱眉头,狗剩那个孩子,性子偏执,而且自小在外飘零,他的性子跟寻常孩子不一样,而且从之前他对于小梅的态度来看,并不是那么热衷。 所以小梅想领养狗剩,怕是有些困难,这对狗剩来说,大概就像之前一样,换了一个环境和父母罢了,这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薛棠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然后对小梅说道,“这个怕是不太妥当,狗剩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甚至都不能用孩子来称呼他,他是一个成熟的人了。” “与其给他一个家,让他再次认父母,不如放手给他一个自由的环境,孩子还有发展的空间。” 小梅有些踌躇,薛棠见她执意,只能松了口说道,“当然具体的,还是要遵循狗剩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肯跟你们走,从心底接纳你们,当然皆大欢喜,如果拒绝了,你也别太伤心。” 张师傅也在一旁劝着小梅,小梅这才应下了,随后就跟着薛棠去后院去找狗剩,狗剩正在树下放空,看见来人,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动作。 薛棠蹙了蹙眉,然后说道,“站起来,问好。” 狗剩一脸不屑,但碍于薛棠的威严,他混迹多年,最大的一个技能就是看人下菜碟,他知道薛棠是这里的老大,所以他还蛮听他的话的。 “你们好。”短短三个字,但小梅却丝毫不介意,激动的拽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热切的看着他,而身后的张师傅则是十分紧张的关注着小梅,生怕她一激动就犯病了。 狗剩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一绝,当初在罗封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没少靠这个本事,逃过一劫。 他眼珠一转,然后转脸问薛棠,“你是想把我交给他们,让我给疯女人当儿子?” 疯女人?小梅一愣,顿时想起了那些难堪的往事,眼神躲闪,颇有些不自在,但身后的张师傅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怒吼一声,“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但狗剩却毫不理会,直勾勾的看向薛棠,眼睛黑黢黢的,得亏是白天,若是夜里,他这副模样倒是怪吓人的。 薛棠犹豫了一下说道,“梅姨确实对你有收养的意思,但是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如果你不愿意,不强求的。” “他们也只是想给你一个家罢了,毕竟以你现在年岁还太小,就算出去工作,也不会有人雇佣你的。” 狗剩低下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眼底的情绪,但薛棠还是看见了他嘴角不屑的微笑,然后他抬头问道,“真的是自愿么?” 薛棠严肃的点点头,就听狗剩说道,“那好,我不愿意。”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以工抵债 意料之中的回答,薛棠回头看了看一脸苍白的小梅,“你听见了,他说他不愿意。” 小梅有些悲伤,眼圈都红了,但是她还是强撑着,蹲下来与狗剩平齐,“为什么呀,你跟我回去不好么?我会对你好的,而且我保证只会有你一个孩子的。” 狗剩平静的看着她,然后指了指后面的张师傅,“你会跟他成亲吧!成亲之后,你会有自己的孩子,不用着急反驳。” “假如你又有了你和他的孩子,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孩子,谁更重要?不用跟我说一样重要,人都是自私的。” “当你的孩子长大后告诉你我一直都在欺负他,你尽管不信,心里也会留下忌惮,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人性本来就是如此。” “你对我也只是怜悯和同情,而我恰好不需要这些廉价的情感。” 狗蛋的这一番话直接震得小梅当场说不出话来,瞳孔地震,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假设的那些事,她放在心里想,竟然真的犹豫了! 小梅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只能尴尬的对薛棠鞠了一躬,然后道歉说道, “实在对不住,看来我跟狗剩这个孩子确实没有缘分,我不该强求的,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过来,跟大人一起去大牢,先走了!” 说罢便落荒而逃,而张师傅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 造成这一结果的狗剩非但没有一丝悔改,反倒跟没事人一样,薛棠见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问道, “既然你不想跟小梅他们走,那你想做什么?你现在是个自由人了,不过我告诉你,你的年龄太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算出去做工也没有人会要你!” 狗蛋听薛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撵自己走,他低着头,抿抿嘴,“不用你管,我自己会离开。” 薛棠挑挑眉,“离开后你要做什么?重操旧业?去偷?去抢?去当个小乞丐?然后又被黑市的人逮住,把你放在笼子里去卖,反反复复?这就是你要的生活?” 薛棠的话无疑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他就是没想好,所以才一直没走,而且他这两天去外面看了看,确实没有人要他这么小的孩子,他气闷不已。 看见狗剩赌气的模样,薛棠没由来的放松了些,他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对他说,“我暂时收留你可以,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听我的,当然我不会强迫你。” “如果你要走,我也绝不拦你,在我这,你可以打工来抵债,小孩子嘛就是有个小孩子的样子。” “年纪还小就该去学堂好好上学,学习一些本事,你上学堂的费用,我可以暂时借你,你听清楚了,是借,你将来要还的!” 狗剩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他皱了皱眉,不可置信的说,“你真的要送我去上学?你不会是也想收养我,让我给你当儿子吧?” 薛棠嘴角抽了抽,忍了好久也把想抽他的念头压下去,“你是想给人家当儿子想疯了吧!老子有儿子,还比你小,我才不需要你给我当儿子,当老子很累的!” “而且我刚都说了,我只是看你年纪小又没地方去,况且我做的这些事,都是要回报的,我可不是什么善人,你将来都要还的!” 听到他这么说,狗剩这心里才有了点底,他要报酬就好说,他不怕回报,就怕没缘由的好心,毕竟没有人会一辈子对自己好,总是需要图点什么的。 “好,我答应你,我借助在你这,你算房费,还有上学堂的钱也一并算进去,我给你打工,你不是说你有个儿子比我小么,我可以给他当书童,以工抵债!” 狗剩仰起头,眼睛里充满了坚定。薛棠看了看他,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然后装作严肃的模样, “好,可以,那得会我拟一份协议,你签一下,这事就成了,我以后就是你的雇主,你得听我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罗封被劫走1 狗剩被小唐带出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毕竟大理寺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几个院子都被占了,他只能跟薛棠一个院子住。 等狗剩离开后,钟鱼笑着问他,“嘴硬心软,说什么以工抵债,分明就是想帮他,我可没听说过雇佣人的包吃包住不说,还供人上学,刚刚我可看见了,你给了小唐银子。” 薛棠咧嘴笑了笑,然后圈住了她,轻轻靠在她的颈窝处,轻声说道,“狗剩那孩子防备心重,不这么说的话,他根本不会接受我们对他的帮助。” “况且,我也没想让他回报什么的,只是觉得他年岁还小,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将来也许会有另一番天地,总不至于将来被人说是小乞丐小骗子之类的吧!” 声音越发的低沉了,钟鱼知道他这是想到了自己,毕竟他可是被冠名了十多年的纨绔啊! “小鱼儿,我今天去见了罗封,他说当初打造长命锁的妇人怀有身孕,且长命锁是一对的,小鱼儿,你说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啊?” “可是我父亲从未提过,府中的老人也未曾听说过,我觉得,我娘好像有很多秘密。” 薛棠的神情晦暗不明,声音也轻轻的,但钟鱼可以听出来他话里的悲伤,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 “不管她是谁,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你要记得她是你的母亲,她是爱你的!而且我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如回去问问侯爷,也许他能告诉你一些东西?” 薛棠觉得钟鱼的话有道理,当下便决定等事情处理妥当后,就回去见父亲,这么多年因为母亲的事,他从不肯与父亲深聊,如今迷雾重重,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夜里,小梅与张师傅前来赴约,小梅独自跟着薛棠来到了大牢,走到大门口时,小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坚定的走了进去。 罗封一见到来人,眼神一亮,立马从草堆上站了起来,“小梅,你肯来见我,我很高兴!” “我来见你,是为了断我们当年的恩怨,听薛大人说,你执意要见我,如今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梅见罗封此刻早不复当初荣光,两颊凹陷,眼下青黑,身上还沾着杂草和不知名的东西,那份一直以来的恐惧感,竟是消退了许多。 自己一直惧怕的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会老会受伤会死。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看开了许多。 “小梅,我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是我不好,如果当初不是我设计,你和张永生早就在一起了,也许现在孩子都已经很大了,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 说着还啪啪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言辞恳切,看起来像是真心悔改,可小梅不为所动,冷淡的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的,你死了,我便心安了。” “过去的事已然发现,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罗封,我们都回不去了,你且安心走吧!” 罗封面色颓然,小梅的神情分明是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也罢,终究是自己自作自受。 他哭笑着扯开嘴角,“叨扰了,让你来见我这个临死之人,不过,我亦满足了。” “希望没了我,你此生顺遂,你和张永生可以把师傅留下的锁铺经营好,我是个罪人,我就不奢望与你还能有来生了,就此别过吧!” 说着就背过身,不再看她,而却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擦拭着眼泪。 而小梅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嘴唇挪动,却始终没有说一句,最后转身离开,薛棠看了他一眼,也遂而离开了。 而当天晚上子时,一阵敲锣声惊醒了大理寺的所有人,众人举着火把来到锣声之处,却见狱卒一脸惊慌的举着锣,见到了薛棠,急忙大喊,“大人,罗封他,他不见了!” “什么!”薛棠十分讶异,明明晚上的时候才刚刚见过,才过了几个时辰人就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罗封被劫走2 他面色一冷道,“小唐,派几个人出去找,你,给本官仔细说说,人到底是怎么没的?” “大人!小人也不知道啊,这正值班呢,罗封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小人一醒来,兄弟们都睡着了,那大门就开了,罗封罗封就不见了啊!”狱卒也是一脸郁闷,这人在眼皮子底下都能搞丢了,看来他这份活计怕是做到头喽! 薛棠阴沉着脸,大步向前,狱卒们还在昏睡,他猛地踹了一脚,他们皆四仰八叉,睁着迷蒙的眼睛,“谁!谁敢踹你爷爷我!” 那身后的狱卒简直是没眼看,赶紧告诉他们,“你们快醒醒,大人来了!” 那几个狱卒这才清醒了过来,薛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几个睡眼朦胧的人,“你们竟然如此不警觉,大理寺的房盖都要被贼人给偷了你们都不晓得!你们监管不力,自去领罚!” 几人自知理亏,只能灰溜溜的应下了。而这边薛棠查看了一下现场,现场无打斗痕迹,门锁也是被钥匙从外面打开的,罗封是被人劫走的! 狱卒们突然昏睡不醒,很可能是中了迷烟,他仔细的嗅了嗅,空气里果然还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味道不似寻常迷烟。 不管怎么说,罗封已经不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本来今天就要问斩,结果却闹了这么一出,这大理寺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时钟鱼匆匆赶来,看着一脸不善的薛棠,担忧的问道,“我路上听他们说,罗封被人劫走了,会是雍楠柏干的么?” 薛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若是罗封真与他有关系的话,他现在不是失踪,应该是死在牢里,跟他的作风不太一样,我怀疑劫走他的另有旁人。” 那又会是谁呢?薛棠瞥过完好无损的锁孔,来人没有伤人,而是采用迷烟这种手段。 证明他不想跟大理寺的人有正面冲突,又或者是不想伤他们,这种迂回的手段绝不会是雍楠柏,看来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钟鱼见他又眉头紧锁,只能安慰他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找人要紧,还有罗封的事情百姓皆知。” “现在他跑了,百姓一定会恐慌,得想办法安抚百姓的情绪,还有就是陛下那边,陛下若是发怒,一定会牵连到你的,一定得想个法子避过去!” 薛棠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大理寺发生这种玩忽职守的事,我身为大理寺卿,难逃追责,等陛下问起来,我自请卸任吧!” 其实他说这句话,倒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可钟鱼却是当了真,眼下还有些生气了,她气闷不已,但是看他这么为难的模样,也不好苛责什么,她只能安抚道, “别说气话,你当这个大理寺卿当的好好的,陛下和百姓都被有目共睹,你只管好好将实情说出来,我想,陛下应该不会为难你!”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薛棠赶紧向宫中递了折子,而后又取消了行刑,加派人手去到各处去找。 而因为此时第一个慌的就是小梅和张师傅,她们得知罗封越狱,立马就匆匆找来,没见到薛棠,反倒是见到了钟鱼。 小梅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钟仵作,罗封他逃出大牢,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啊,我会不会有危险?” 钟鱼赶紧安慰她,“你放心,我们在你们店铺的附近都安插了人手,只要罗封一出现,立马就能抓住他。” “而且,罗封不是自己越狱的,是被人劫走了,如今生死不明,跟你们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们放宽心!” 听到罗封不是自己出逃的,小梅这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半,但还是会有点担忧,“罗封会被抓住的吧!” “你放心,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抓住他!”就在钟鱼在这打包票的时候,小唐高喊,“钟仵作,钟仵作,你快来看看啊!我们找到罗封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罗封被杀 罗封找到了!但找到的确实他的尸体! 钟鱼匆匆赶往现场,现场周边已经围了好多百姓,还好捕快们第一时间将这块围了起来,没有遭到破坏。 穿过人群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河边的薛棠,他沉着一张脸,钟鱼背着验尸的小箱子小跑了过去,差点没刹住脚,薛棠赶忙扶了她一把。 钟鱼急切的问道,“罗封人呢?” 薛棠努努嘴,看向河里,河里几个捕快正拖一具尸体往岸边里游, “刚刚他们巡街路过这边时,听到几个来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大叫了几声就赶忙过来,就发现了罗封的尸体在河里,就赶快叫你来了。” 钟鱼皱了皱眉,这时罗封的尸体被拖了上来,钟鱼也不嫌弃脏,直接用手指探他的颈部,颈部无跳动。 但还有少许的体温,正在逐步下降,喉颈部有一细小的刀痕,切面平整,刀口很小却极深,一刀直接割断血管,一刀封喉,是个高手。 钟鱼用小刀轻划过罗封的肌肤,划破身体后,有少量血液渗出,但很快凝固,那块的皮肤也因为血液的凝固而发生变色。 这些反应都证明,罗封是刚死的,满打满算不超过半柱香。 而从罗封被劫走到他死亡,中间也不过三个时辰,所以凶手就在京师城中,下手狠辣,高手无疑。 钟鱼收了验尸工具,说道,“罗封是被刀割伤的,一刀封喉,死亡时间不超过半柱香,虽然在河里呆了一段时间,但尸体并没有受河水太多影响。” 薛棠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那些捕快说道,“兄弟们,大家搭把手,把尸体弄回来,别堆在这,影响百姓!” 众人刚一回到大理寺,陛下的旨意就到了,宣薛棠进宫面圣,钟鱼急急的拽住了薛棠的袖子。薛棠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示意自己会没事的,让她安心。 “你只管在家验尸,我去去就回!” 没有陛下的旨意,钟鱼纵然想跟着他一起去都不行,只能目送他离开,然后刚想去停尸房看罗封的尸体时,却看到了狗剩在看着自己,直勾勾的。 钟鱼面容柔和,蹲了下来,与他平视,“狗剩怎么会在这里,明日大人为你找的薛棠就要开课了,你不在屋子里复习功课,跑出来做什么?” 狗剩直勾勾的看着她,然后指了指停尸房,“我想去那里看看,听说罗封的尸体放在那。” 钟鱼有些诧异,微微挑了挑眉,“那可是尸体,你不害怕么?” 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狗剩在孩子小小年纪见的最多的就是人的尸体了,早就麻木了,怎么可能还会害怕,这不是纯属多问了么! 而狗剩果然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钟鱼尴尬,然后站起身来,“既然你想看,那便跟我来吧!” 狗剩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打开停尸房的门,那里摆着三四个像床一样的床板,上面都有一具尸体,且上面还盖着一层白布,而最靠近门口的那具就是罗封的尸体,他的尸体还没有白布。 罗封看着昔日的仇人,眼神无悲无喜,看着钟鱼拿起一个竹镊子在清理尸体,他个子太小了,看不到台面,但他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听说他是在河里发现的,那他是淹死的么?” 钟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是被人一刀封喉杀死的,然后又抛尸到河里的。”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钟鱼指了指他的伤口,后来发现狗剩压根看不着,便笑了笑,给他找来了一个小木凳子,让他站了上来, “你看,这个刀口切面平整,一般锋利的匕首和刀具都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而且你看这里,他的伤口很深,已经都看到咽喉管了,所以,用刀的人力气很大。” 狗剩仔细的看着,心里没有一丝的害怕,相反还有点好奇,而钟鱼则是很认真的为他讲解着。 第二百三十章 借刀杀人 这边,薛棠匆匆赶往皇宫,坐着轿子一路抵达宫门口,下轿后,脸上滴落了几滴雨水,抬头一看,继而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他没有避雨,站在雨中,走在青石板上,很快,他的衣衫就被浸湿了,青丝黏在脸颊处,他垂下头,掩去幽深的思绪。内侍拿着一把油纸伞匆匆赶来, “薛大人,这春雨如油,怕是会越下越大,您拿着这油纸伞,往那屋檐下走,省的都浇透了,等会您还要面圣呢!” 薛棠颔首,接过油纸伞,“多谢公公赠伞。” “区区小事,大人不必挂怀,还是快些走吧,陛下还等着呢!”内侍一脸笑模样的说道。 赶到金殿门外,薛棠将油纸伞递交给了在外守着的内侍,而后掸了掸身子已经湿透的长衫,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等到陛下传唤后,走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薛棠没有四处打量,也没有抬头看上面人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一摆长衫,跪在地上,“微臣薛棠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殿中一片寂静,回应回复平身二字,薛棠也不恼,更没有自顾自的起身,也没有抬头看,就这么静静的跪着。 直到他的膝盖开始有些疼痛,约莫是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头顶上传来了清凉的少年音,“爱卿,平身。” “是,陛下。”薛棠从善如流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抬头,看着朕。” 薛棠抬起头与龙椅上的少年的对视,陛下小小年纪眼神却犀利的很,与他对视,锋芒外露,只见他细细打量着对面人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唇,二人对视无语。 最后又在眼睛处徘徊了一会,最后似是有些不甘的说道,“薛爱卿,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啊!” 薛棠不明所以,但还是秉着为人臣子的本分,微微颔首诚恳的说道,“陛下谬赞,臣惶恐,怕是不及陛下万分之一的姿态。” 雍锦奕冷哼了一声,还真是惯会花言巧语,“你倒是是个会说话的。” “这么会说,不如说说,那个罗封怎么突然跑了?你们大理寺那么多人看一个犯人,竟也看不住?嗯?” 眼尾锐利的看着薛棠,语调上扬,充满了压迫感。薛棠早就知道他会来兴师问罪,便立马从容不迫的跪了下去, “陛下,臣知罪,但是罗封是被人劫走的,那贼人给衙役们下了迷药,一时不察,就被人给掳走了。” “但陛下放心,臣已经严惩他们了,狱卒们也深刻认识到错误,相信以后一定会提高警觉的,还请陛下宽恕他们,而且罗封已死,依陛下看,此案还需再往下查么?” 先自我检讨,然后为手下人脱罪,最后再将问题抛回去,这认错的三件套可谓是让他摆弄的明明白白的了。 “你是大理寺卿,还是朕是大理寺卿!薛棠你好大的胆子,罗封虽然死了,但是他留下的后续还有安抚百姓。” “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薛棠啊,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雍锦奕微眯了眯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薛棠不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询问,却别雍锦奕打断道, “之前你身边的那个仵作来见朕,是你安排的吧!既然雍楠柏如此胆大包天,那此事定是他干的,所以,薛棠,你懂了么?” 薛棠皱了皱眉,陛下这意思,是不管杀害罗封的是谁,现在都是雍楠柏的锅,他想借刀杀人,用罗封的事给他一个警告? 薛棠心中了然,面上不显,微微伏身,“臣知晓。” 雍锦奕见他如此上道,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薛爱卿,这处理事务辛苦了。” “这罗封一事,你们大理寺没有功劳但也算有苦劳,这件事便作罢吧,朕,就不追究你们了,你且回去好好安抚一下手下人,务必以后要尽心尽力办事,莫要让朕失望啊!”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伏杀 薛棠脸色不变,立马跪在地上谢恩,“多谢陛下体恤臣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雍锦奕挥了挥手,薛棠低着头退下,离开那金殿,身上的衣服已然半干,但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实在有些难受,门外,内侍从别处又拿来了一把油纸伞恭敬的递上。 “薛大人慢走!” “多谢公公的伞,只是这伞我该如何还你?”内侍笑容渐大,然后连连摆手,“区区一把伞而已,大人不必还,这是奴才的荣幸。” 薛棠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这个内侍,这内侍是陛下的贴身侍从,在宫里也算地位斐然,怎么唯独对自己如此殷勤,莫非是想从自己这得到些什么? 可是自己也不过就是寺卿罢了,几品的小官,远没有别的一品官员说话力度大,他这又是为何?还是说他是雍楠柏的人? 想到这,薛棠的眼神骤然一变,眼里都像带着刀锋一般,内侍不解,但还是任他打量,半晌后,他也没弄明白,就一头雾水的举着油纸伞离开了。 殿内传来了陛下的声音,“永怀。” 内侍赶忙跑了进去,“陛下,奴在。” “他可走了?”这是问薛大人,内侍了然的点点头,“走了,刚走的,奴见外面还下着雨,怕淋湿了大人,便让大人把伞拿去打了。” 雍锦奕伏在案上,有些疲惫的说道,“你倒是贴心,还知道给他拿伞。” 那内侍嘿嘿一笑,然后见陛下疲惫,便大着胆子站在他身边给他按起肩膀和头部穴道,“奴逾越。” 雍锦奕本想呵斥他,但他这手艺确实不错,便忍了下来,“永怀,你说,朕可以相信他么?” 内侍不敢多加揣测圣意,只能含糊道,“陛下决策圣明,陛下若看着对的人,那必是极好的。” “呵,马屁精!朕倒觉得,薛棠那个人心思过重,不堪重用!”雍锦奕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说道。 内侍眼鼻口心,知晓陛下这是在自言自语,便没有应声,果然没过一会,雍锦奕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的画像,柔声道, “不过,他那双眼睛,朕倒是挺喜欢的。” 内侍手下一僵,不小心拽掉了陛下一根头发丝,雍锦奕的嘶了一声,内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倒在地上,高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雍锦奕阴沉着一张脸,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内侍顺势就一滚,惨兮兮的趴在地上,“蠢东西,滚出去!” 内侍一听连忙连滚带爬的滚出的金殿,雍锦奕起身,站到画像前,轻抚过画纸,却不小心被画纸的边缘划在了手指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子,滴落在地。 另一边,薛棠回去的途中遇到了伏击,一群穿着蓑衣的人跨上带刀,冲他冲了过来,还没等他来得及躲,侯府的管家带着一帮打手赶到,一群人穿过滴落的雨水厮杀在一块。 “小侯爷,您没事吧?没伤着吧?”管家一脸关切的看着薛棠。 薛棠有些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慢吞吞的看着他说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还带着这么打手?” “是侯爷吩咐的,侯爷想着小侯爷最近连破数个案子,锋芒太露,怕您出危险,便找来了这些人镇镇场子。” “这不,刚想给您送到大理寺去的,结果刚走到半道就碰到这事了,直接就派上用场了不是!” 这些话乍一听找不到一点毛病,但是薛棠却根本都不信,而管家也没想着让他相信,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管家笑眯眯的看着他,表情很慈祥。 半晌后,薛棠别过头去,看着打斗的场面,轻声道,“替我谢过父亲。” 管家应声,薛棠看着地上蔓延的血色,没有做声,他不想为难管家,管家自他出生就在侯府当差了。 从小看着他长大,算是半个亲人了,而且管家在他不在的时候,悉心照料珏儿,这份情谊始终要铭记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愿者上钩 问题就出在父亲的身上,这些打手看起来十分熟练和狠辣,而且这默契程度,绝非一朝一夕的练成的,父亲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人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遇险,还是说他一直在暗地里调查自己? 薛棠眸色一暗,这时,残存的黑衣人仓惶出逃,打斗结束,为首一男子来到跟前抱拳说道, “小侯爷,管家,贼人已清理完毕,剩余两人逃走了,其余人重伤,但是他们已服毒自杀了。” 思绪被拉了回来,薛棠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各位相助,随我一道回大理寺吧!” 而后转头刚想跟管家说话,却被管家及时制止,他笑眯眯的说道,“小侯爷,小的就不去了,小少爷该下学了,这天又下雨,该早点去接的。” 薛棠沉吟一声,然后一脸抱歉的说道,“多谢管家多年来帮我悉心照顾珏儿。” 管家摆摆手说道,“小侯爷这是说的哪的话,这本就是小的分内之事,而且能伺候小少爷,是小的的福分。” 正要转身离开时,管家犹豫了片刻回头说了句,“小侯爷,您别怪小的多嘴,侯爷他,挺想您的,有时间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薛棠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而后管家高高兴兴的走了,留给他一堆五大三粗的打手,看着那一身的腱子肉,薛棠牙都疼了。 带着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大理寺,屋内,狗剩正在跟钟鱼学习仵作基本知识,学的津津有味的。 而这时,钟鱼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赶忙打开门,准备出去,却被迎头的薛棠给拦住了。 “外面下雨了,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心着凉。” 钟鱼看着安然无恙的薛棠,鼻头一酸,刚想给他有个拥抱,却见薛棠下意思的一躲,让她扑了个空,她歪着头疑惑的望过去,只见薛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衣服都湿了,你别抱了,小心过了寒气给你就不好了。” 钟鱼瘪瘪嘴,有些委屈,执意伸长了胳膊,“抱!” 薛棠最见不得她撒娇的模样,此刻见她这么委屈,心中一软,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湿不湿了,大手一揽,将人抱了个满怀。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的秀发,哑声道,“我真是怕了你了,磨人的小东西!” 而在一旁吃着狗粮的狗剩,看着这腻腻歪歪的一幕,撇撇嘴,转身就进屋继续钻研去了。 “大人,陛下他有没有责罚你啊?”钟鱼拉开怀抱,上下打量着他,眼底写完了担心。 “放心吧,我一切都好,陛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后续仔细点。”薛棠私心的隐瞒了陛下剩下的那些话,他只是不想让小鱼儿多想罢了。 但钟鱼明显不信,但是又找不出什么问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为了转移话题,薛棠只能将刚刚被人伏击的事告诉了他,果然她的注意力就被勾走了。 “什么?这么危险,不行,你下次再出门一定要带上我,那个该死的雍楠柏,胆子居然这么大,官道上就敢当众刺杀你!”钟鱼忿忿不平的说道。 薛棠有些好笑的看她嘟嘟囔囔的,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我福大命大,况且我还没娶你过门呢,没那么容易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胡说八道!你这是多亏了侯爷的远见,要不是管家及时带着人来救你,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被人打得东窜西窜了!” 钟鱼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埋怨道。 “是是是,小鱼儿说的都对!”薛棠受不住,率先投降! “不过,怎么那么巧,你前脚刚出宫门,后脚又遭到伏击,然后紧接着侯爷雇的打手就到了,会不会太凑巧了?”钟鱼抬起头,有些犹疑的说道。 是啊,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薛棠眼眸低垂,连小鱼儿都能想到问题的关键,他们又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问题,除非,他们是故意的,想引他上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离真相的一步之遥 “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交给我就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不了。”薛棠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一把揽过钟鱼的肩,将她带到停尸房的椅子上。 他进去后,瞥到了站在小凳子上观察尸体的狗剩,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用眼神示意钟鱼,这是怎么一回事? 钟鱼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笑了笑说道,“狗剩这个孩子,胆大心细,还蛮喜欢验尸的,想着他要是感兴趣,我就收他为徒,将来仵作这行也算后继有人了。” 薛棠挑挑眉,看小鱼儿这么看好这个狗剩,也就没说什么。 “我晚些时候要回趟侯府,晚上不必等我。”薛棠轻蹭着她的脸颊,柔声道。 “是因为打手的事么?”钟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也有,我觉得我那个不管事的父亲有点事瞒着我,我得去弄清楚,放心吧,我回握自己家,没事的!”薛棠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这么不放心,要不,你跟我回去,反正你早晚都要跟我回去见婆家的,再说又不是没见过!”薛棠捏着她的小耳垂,戏谑的说道。 钟鱼挥开他的手,脸颊微红的说道,“跟你说正事呢,少这么没皮没脸的,孩子还在这呢!” 这对话好像老夫老妻啊!薛棠看着她笑而不语,倒是钟鱼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最后在钟鱼的连声讨饶中,薛棠斗志满满的离开。 走出院子,看正在操练的一帮打手,他感觉自己的牙又开始疼了,龇牙咧嘴的揉了半天,最后扬声道,“你们几个,跟我走,回侯府。” “是,小侯爷!”气势入耳灌耳! 一帮人上了街,得亏是黄昏时刻,街上没几个,要不看这一出,还以为是土匪下山来扫荡了呢! 回到侯府,管家贴心的为他递上了一杯热茶,笑着说道, “小侯爷,这夫人回娘家小住几天,这侯爷去了别苑,这就差人请了,小侯爷稍坐,要不,先回房休息一会?等侯爷到了,小的去叫您?” 薛棠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什么回娘家啊,八成是俩人又吵架了,都老夫老妻了,没个和平的时候。 掀开茶盖,鼻尖耸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茶不错,以往家中的茶并非是这个味道,是换茶叶了么?” “小侯爷的鼻子就是灵,这是二王爷托人送来的银叶子,侯爷自个不爱喝茶,就收起来备客了,这不,小侯爷回来了,您是个爱茶的人,小的就又把他拿出来了。” 薛棠微微蹙眉,二王爷? “二王爷他,总来咱们侯府吗?他跟父亲关系很好?之前他回京师就专程回来看父亲了,想来关系匪浅?”薛棠试探的问道。 管家不疑有他,笑容不减,解释道,“侯爷年轻时与各方俊杰均有来往,当时二王爷英姿勃发,二人也算是志趣相投。” “后来,年岁渐长,渐渐也就疏远了,而且二王爷也远走封地,也就不联系了,这才他回来,侯爷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一直都是二王爷比较热情。” 管家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而在薛棠的耳朵里就是雍楠柏上赶着跟父亲交好,但是父亲不怎么鸟他,属于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原来如此,你忙去吧,我到院子里等父亲,不用管我!”管家点点头退下了。 薛棠掉头一转去了无人问津的小院,这里原是他和母亲的住处,虽然母亲常驻别苑,但父亲还是在府上为她备了一处院子,而且从不许外人进去,年少时,自己也很少进来。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这个院子,院子里只有一株四季海棠,当初满院子的四季海棠都被夫人给连根拔起,剩下的这一株,大抵是父亲的底线吧! 海棠花随风飘落,落在他的发间和手心,他低头薄唇轻启,“母亲。” 母亲离世较早,年少的记忆于他而言,早就有些模糊了,但他还记得母亲温柔的声音,让他还能感受到温暖。 第二百三十四章 薛棠身世1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薛棠收敛起脸上的思念,转过身去,与薛显打了个照面。 薛显看着多日不见的儿子,竟是有些恍惚,自小顽劣不堪的少年如今已然长成了翩翩儿郎,端方雅正,举止有礼,与自己当年想的一样,令他颇为自豪。 “你今日怎么有空回来?”薛显耷拉个眼皮,然后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看着一树海棠,眼中怀念更甚。 “这毕竟是我家,父亲这话可是不想我回来?”薛棠一掀长袍,也是随意的坐在他身边。 “呵,你这几日吃住都在大理寺,整日陪着那个叫钟鱼的姑娘,哪里还记得有个家啊!”薛显的话里倒是颇有怨念,不过好在薛棠并不在意。 “钟鱼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父亲,你应该习惯。”薛显不语,半晌后,他问道,“说吧,你这次回来到底想问什么?” “前几日陛下宣我进宫,近段时间,二王爷雍楠柏处事高调,儿子经手的多名案子他都是幕后主使。” “我已将此事上呈给陛下,陛下的意思您大概也能猜到,只是,我不太明白,父亲与二王爷的关系好像匪浅?” “而且慕容老先生似乎对我和母亲格外关注,而且这些事好像都跟先皇后有关,我曾见过先皇后的画像,有点眼熟,不知,父亲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薛棠盯着父亲目不转睛的冷声道。而薛显丝毫未见慌乱之色,只是将腰上的磨损破旧的香囊摘了下来,仔细的摩挲着, “这是你母亲亲手做给我的,但我并不是独一份,有个男人比我得到的更好更多,我这个上面绣着的竹子,你知道竹子是什么意思么?” 薛棠踌躇了片刻,犹豫的说道,“是,君子?” “对,君子,她夸赞我像君子竹一般,耐寒挺立,心虚节贞,德比君子。可是我很讨厌这个称呼,因为她给那个男人的香囊上,绣的是鸳鸯。” “我从不想做什么君子,我只想和她做一对鸳鸯,可惜,只是落花有意罢了!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我尊重她的情谊,选择放手,可这也是我做过的错事之一。” “她嫁人后,我过的很不如意,家里人逼着我,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尽管她的家世很好,人也妥帖,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尽管我不爱她,可是木已成舟,我不能对不起她,所以我们在一起了,很快她就怀有身孕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突生意外!” 薛棠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不是在说母亲么,可是为什么越说越偏,母亲之前竟然嫁过人,那自己是谁?还是他的儿子么?还是,那个男人的? 薛显很显然已经陷入回忆中,从他的口中得知,当初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没多久,皇后就生了一个男孩,后来又在次怀孕。 薛棠越听越心惊,这不是先皇后的故事么,他几次想要打断父亲的回忆,可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母亲怀有身孕,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出宫回娘家,可回去途中竟然遭到伏杀,带出去的人都被杀个精光,你母亲也不知所踪。” “我着急万分,带领着羽林卫兵分四路去找,后来,我独自一人在一间破庙找到了她,她奄奄一息,身边还有一个你,一直在哭,幼子刚刚出生,连脐带都没有剪。” “身后传来异响,我以为是那帮人找到了她们,我急忙将脐带割断,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我只能带走一个,于是我就把你和你母亲带走了。” “没过多久,宫中就传出了先皇后和大皇子的死讯,而我也从你的母亲口中得知,这幕后凶手就是雍楠柏。” “但是先皇已然中毒,回天乏术,我曾私下进宫,告诉他你母亲的下落,他很欣慰,但是却拒绝迎你母亲回宫,并且说她已经死了。” “我当时气昏了头,我说既然他不要,我要,就这样,你母亲以我外室的名义,还有你养在了别苑。” 第二百三十五章 薛棠身世2 薛棠闻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骇然,原来自己竟是皇子,母亲是那已故的先皇后,他竟是那位大皇子。 心中狂风巨浪,就连瞳孔都在颤抖,手指也微微的抖动,他连忙摁住,不让自己露出分毫的怯懦。 他的嗓子压得有些沙哑,“然后呢,母亲被你带回来了,她也同意你这样的安排?” “起初是不愿的,后来我将先皇的话跟她学了一遍,她三天都没有出门,最后你饿的一直在哭,她就同意了,还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跟我姓,让我好好培养你。” “失去了第二个孩子,让她一直郁郁寡欢,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后来我才知道,她也中了和陛下一样的毒,只是等我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她没有多少年活头了,她不让我说,还托我把你拉扯长大,也不让我去找雍楠柏的麻烦,说先皇会有办法,让我明哲保身,你也渐渐长大。” “而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海棠树下,她死在我怀里的样子,她笑着对我说,他知道先皇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想保护你们,她说她这一生很幸运,有最爱的恋人,最暖心的家人和我这个最好的朋友。” “她死后,我偷偷将死讯告诉了先皇,然后就请辞了,专心当我的闲散侯爷,不问朝事,我原以为先皇挺不到过年。”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自己耗了十几年,一直到现在的陛下可以独当一面,才渐渐退下,将朝政归于太子。” “而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敖干了心血,整个人如枯骨一般没了人样,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他就离世了。” “当时我就在想,他总是比我快一步,这样他和海棠和地下又能在一起了。” 薛显哽咽了一下,然后回忆收拢,他顿了一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还自嘲了一番, “这人老了,感想总是特别多,这眼泪啊,也特别多,想想就流出来了,真是的。” “所以,我不是你的儿子,更不是庶子,我是先皇的儿子,是那个死在破庙里的大皇子,我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外室,而是大雍朝的皇后!” 薛棠的嗓音发紧,但还是能听出他的不可置信。 薛显点了点头,这薛棠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叫了二十年的父亲,却不是自己的亲爹,自己被夫人骂了二十年的小畜生小杂种,连同母亲背负了那么久的骂名。 想想他就觉得很窒息,“这件事,家里还有谁知道,我,兄长他是不是也知道?” 薛显想起了自己已故的亲生儿子,有些悲凉点点头,而后说道,“他之前并不知情,他是真的拿你当亲兄弟,他是后来长大以后去查箱子的事我才告诉他的。” 想起兄长的死状,他有些心痛的闭上眼睛,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兄长怎么会死! “我知道,兄长他,是真心对我好的,兄长是不是跟母亲还有,先皇中的是一样的毒?”薛棠停顿了一下,他暂时还叫不出口。 “对,不过先皇他后续好像吃了很多进补的药,后续的身体产生了异变,跟暮儿和你母亲的情况不太一样。” “具体的我也还在找,只不过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些都是雍楠柏做的,他想得到那个箱子!”薛显的目光一凛,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这让薛棠看的有些一愣,他竟从不知,父亲还有这么锋锐的一面,这些年,他忍辱负重,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迟疑了,他摩挲了一下腰带上的玉环,半晌后,他有些艰难的说道,“其实,兄长还有子嗣在世。” “你说什么!”薛显虎目一瞪,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当年,兄长去查箱子的事,与萧家的嫡长女萧玥珏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本想回来告知父母上门提亲。” “却不料生出此等变故,意外离世,萧玥珏满门被杀,剩她一人逃出,大着肚子找了过来,我收留了她。” 第二百三十六章 薛棠身世3 薛显的呼吸都急促了,嘴唇都白了,伸出手指颤巍巍的,“你,你的意思是,珏儿是……” 薛棠沉重的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对,珏儿就是兄长和萧玥珏的孩子,当年,萧玥珏生下孩子后就死了。” “兄长刚亡故,死因不明,我不能贸然暴露珏儿的存在,所以,只能委屈他变成我的外室子,领了回来。” 薛显仰天长叹,不禁老泪纵横,“真是难为你了,这些年,你嫡母一直为难你,将暮儿的死怨在你的头上。” “如今,她若得知暮儿还存有骨血在人间,还是她一直讨厌的珏儿,你说她会不会后悔这么对你们!” 薛棠没有做声,他虽然知道夫人本质是好的,但这么多年,他这心中还是有怨恨的,想要一笑泯恩仇,那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你今日将珏儿的身世和盘托出,你是想让珏儿认父归宗?”薛显看着他说道。 “这一切得看珏儿的意思,毕竟他又不认识兄长,蓦然让他知道我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生父另有其人,我怕他接受不了。” “他现在在学堂好不容易开朗了一些,也开口说话了,若是此时他知晓了,难免会受到打击,万一是得其反就遭了,而且他不喜欢夫人。” 薛棠想了想,说出了比较严谨的思路,这让薛显觉得言之有理。 “既然这样,不如暂且压下,我会找机会告诉她,适当的接触一下珏儿,免得太有抵触心理了,为将来做好准备。” “至于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我要告诉你,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侯府,永远是你的家,我对你永远不会变。” “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一直对我心存芥蒂,认为我只爱你的母亲,不爱你,但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跟对暮儿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薛显的话令薛棠的心里十分动容,眼圈微红,他偷偷别过脸,没让他注意到自己这么丢脸的一幕。 “我知晓了,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这一点不会改变,夜深了,我该回大理寺了,您,早些休息吧,至于雍楠柏的事,既然跟父亲没有关系,我便自己看着办了!” 薛棠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故作冷静的起身准备告退。正欲离开时,薛显坐在原地,提醒道,“雍楠柏心狠手辣,须得小心,还有,提防陛下。” 言尽于此,薛棠微愣,而后抿抿嘴,目光冷意,下颌线绷成了一条线,最后向薛显作揖一拜,最后扬长而去。 薛显没有回头,听到身后的声音,他抬眼看着满院飘落的海棠花,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海棠,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薛棠离开了侯府,望着侯府龙飞凤舞的牌匾,他的心里像是装着沉甸甸的石头,他一直以为侯府是他的家。 如今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局外人,那什么地方才是他的归处,难道是皇宫么? 他站在这个位置可眺望到皇宫那高耸的金殿,那里住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当今陛下。 如今,却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他得知自己的哥哥尚在人间,你说,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忌惮多一点? 此时,天上又飘落了蒙蒙细雨,继而越下越大,街面上早已没有多少人,大家都在往家赶。 他一个人走在孤零零的街道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衣袍,打湿了他的长发,眼前也被雨水冲刷变得模糊。 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走,一路走回了大理寺,在快到大理寺的街口。 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倩影,穿着翠绿色的长裙,踏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波纹,来到了他的面前,为他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抵挡住了大雨的来势汹汹。 他抬头一看,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钟鱼那张焦灼的脸映入眼帘,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他找到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互诉心事1 薛棠一把抱住了钟鱼,力气之大,钟鱼被他抱了个满怀,差点连油纸伞都被撞掉了,她赶忙扶稳,还好,总不至于跟他一起当落汤鸡。 她不知道薛棠怎么了,刚刚离老远就看见他一个人也不避雨,也不打伞,就跟丢了魂一样,直直的往前走,还好街面上没有人。 一打眼就看见他了,所以她就赶忙打着伞过来接他,谁知,这一句话没说,就把她给抱住了。 钟鱼不知道薛棠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心里很悲伤,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任他抱着,抱够了,就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大理寺。 还好,今日狗剩没有在,钟鱼将他拉回房间,他的衣袍都湿的直滴水,她直接上手把他的腰带撤下。 然后将长袍褪下,露出白色的里衣,她把屋子里的火盆点燃,想让他烤烤火去去寒,可谁知他的里衣都湿了。 钟鱼有些犹豫,穿着湿衣服烤火,可能会染上风寒,所以她准备把里衣也脱掉。 她给自己做建设,不就是一个身体么,平日里验尸的时候看的还少,诸如此类的话,最后成功打气。 刚摸到他的领子,就被薛棠拦腰一抱,钟鱼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天旋地转,被带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她惊魂未定,落入了薛棠黝黑的眼眸中,最后双唇印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霸道和粗鲁。 不可控制的横冲直撞,甚至都磕到了牙齿,沾染上了银丝,房间在一刹那变得异常火热,钟鱼的衣领都被解开了,露出了桃色的里衣,吻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钟鱼迷迷糊糊的以为他们会进一步的时候,薛棠却刹住了,头磕在她的锁骨处,重重的喘着粗气。 钟鱼安抚的摸了摸他早就散落的青丝,半晌后,薛棠恢复了理智,哑声道,“抱歉,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钟鱼看见他眼里的愧疚,心软的摇了摇头,刚想说没事,却不想碰到了嘴上的伤口,嘶了一声。 薛棠赶紧起身,将她拉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你张嘴,我看看。” 钟鱼张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就是一个小口子而已。”说话都说不清,这让薛棠更加愧疚了。 “对不起,我刚刚失分寸了,伤着你了,我可真是个禽兽!”其实薛棠的嘴也红红肿肿的破了个口子,他就穿着里衣,头发也没束起来,一脸受伤的表情。 再反观钟鱼自己,也只是衣领上的盘扣解了两颗,发鬓都没散,看起来薛棠更像是那个被欺负的。 钟鱼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你看你的嘴也破了,咱俩一换一,平了,没什么对不起的!” 薛棠手足无措的坐在床沿,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钟鱼见他状态不好,温声道, “你今天怎么了,回了一趟侯府,回来就失魂落魄的,难不成这侯府有勾人的妖精,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钟鱼故意打趣他,活跃了一下气氛,果然,薛棠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他轻笑着,然后将钟鱼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我的魂儿不是早都被你这小妖精给勾走了么,哪里还有旁的妖精。”钟鱼轻咳一声,薛棠现在情话是越说越溜了,自己都要招架不住了。 “那你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侯爷说你了?还是你嫡母又为难你了?”钟鱼胡乱的猜测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可能,就侯府那个情况,这种事八成是真的。 薛棠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听她说话,最后他轻轻的说道,“小鱼儿,你说,如果我不是侯府的小侯爷,你还会喜欢我?” 钟鱼一头雾水,歪着头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喜欢你,跟你是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当初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小侯爷了呀!而且你也没有因为我是仵作而厌恶我啊,这不是一个道理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互诉心事2 薛棠哑然,看着眼底清澈见底的钟鱼,他承认,他的心因为这句话而砰砰的乱跳,半晌后,他红着脸,重新拥她入怀,在她的耳边哑声, “你真是,你总有本事惹我心动,你再这样肆无忌惮的勾引我,我就要忍不住了!” 钟鱼不明所以,而后慢慢红了脸,最后用细蚊一样的声音说道,“谁让你忍了!” 薛棠因为这一句话,差点破功,眼睛里都充血了,钟鱼吓住了,可不敢再逗他了,只得转移话题。 “不闹了,说正事,你到底怎么了?是侯爷说什么了么?你的反应这么大,肯定不是小事,我告诉你,你别想瞒我,不是说好了,我们之前要坦诚么!” 薛棠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我并非父亲亲生子,我的母亲嫁的人不是他。我不是侯府的小侯爷。” 钟鱼皱着眉,心中却是讶异,不过她偷偷瞅了瞅薛棠的脸色,这种事,当事人的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你,别伤心,就算你不是小侯爷,我也喜欢你,你还有我呢,别怕!那个,侯爷有说你的生父是谁么?总得有这么个人吧!”钟鱼尽可能的安慰着他。 “是先皇,我的母亲是已故的先皇后,也就是慕容老先生的女儿,慕容海棠。” 薛棠冷声说着这惊天骇事,钟鱼的眼睛都睁大了,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喊叫出声了。 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天哪,你居然是那个已故的大皇子!那你岂不是,和当今陛下是,兄弟!” 薛棠点点头,“准确的来说,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钟鱼万分艰难的努力消化着这个劲爆的身世之谜,待热潮褪去,她开始后知后觉的懊恼。 而后谨慎的趴在门前停门口有没有动静,然后打开窗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放下心回来。 薛棠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咱们须得谨慎,小心隔墙有耳啊!”钟鱼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我说完了你才去看,会不会有点后知后觉?”薛棠踌躇的说道。 钟鱼一听果然愣住了,委委屈屈的离他远了一点,“我这不是太惊讶了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薛棠笑着拉着她的手,将她拉的近一点,最后垂下头,捏着她细嫩的手指,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法,这个身世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如今知道我不是侯府的孩子,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且当我知道我的母亲不是什么外室,而是大雍的皇后。” “当今陛下是我的兄弟,让我更加惶恐不安,而且你说,如果那位知道了我的存在,他猜他会不会留我?毕竟我的存在不亚于雍楠柏!” 这么一说的话,钟鱼也沉默了,天子喜怒无常,为了皇位,谁都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 如果当初大皇子没有死在破庙里,而是顺利在皇宫长大,那今日登上龙椅的是谁,就未可知了。 皇帝会允许这样一个未知存在么? 而薛棠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份,就要面临兄弟残杀,这样对他会不会太不公平了点! 钟鱼也不知道,但是她抬起头坚定的对薛棠说道, “无论你是谁,将来要做什么,你的身边都有我,我都会支持你,你只要从心就好,无论结果是什么,我永远都在,一如既往。” 薛棠看着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心性却如此坚韧,他的心为之动容,半晌后,低下头,轻笑出声, “你知道么,其实刚刚我父亲也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他说侯府永远是我家,我永远都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改变。” “刚刚我又听见你说的,我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至少,我还有家人,还有你,就算让我立马去死,我现在也满足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是这么轻易说出口的么,我和侯爷那是统一战线,而且这些话,你活着才有用,死了就没用了。” “所以,就算为了我们,你也得好好活着,而且万一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万一,陛下还是认你这个兄长的呢!一切皆有可能嘛!小伙,放宽心啦!”钟鱼故作轻松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思 彼时,寝宫中,雍锦奕大敞衣衫,仰卧在玉池边上,下面的冒着热气的温泉,雍锦奕阖目享受,沿池边上蹲着两个侍女替他擦背按摩。 这时,贴身内侍永怀恭敬的走了过来,雍锦奕睁开双目,挥退侍女,进而赤足从玉池上走了出来,躺在旁边的躺椅上。 内侍赶忙拿着干净的帕子走了过来,跪在陛下的脚边,用帕子轻轻擦拭足底。 “薛棠回去后,可有异样?”雍锦奕阖目问道。 “薛大人回了一趟侯府,呆了一段时间,就回去了,再没出去过。”内侍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雍楠柏那边呢?” “二王爷最近倒是消停的很,只是往来做客的客商倒是多了很多,基本天天把酒言欢。” 雍锦奕闻言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哦?是么?他倒是蛮有情趣的,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把酒言欢,还是借着把酒言欢来畅谈怎么推翻朕就不得知了,呵。” 他嘲讽一笑,吓得内侍连头不敢抬,半晌后,雍锦奕似乎是乏了,闭上眼睛,闷声道,“之前派去雍楠柏府上的暗卫还没有找到?” “还没有,连尸体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一个凭空消失,继续查,朕,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体。这一个个的都虎视眈眈的。” “永怀,你说朕要是给他们添一把火会怎么样?你说薛棠会站在朕这边么?”雍锦奕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十分愉悦的说道。 内侍深知他家陛下的恶趣味,嘴上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 “薛大人勤政为民,明察秋毫,陛下又是明君,深得民心。这自古良臣配明君,薛大人自然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听你这话,倒是很看好他嘛!永怀,你就这么欣赏他?”雍锦奕古怪的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然而眼底并无笑意,冷冰冰的。 吓得内侍背后上冷汗都出来了,多年来伺候陛下的反应告诉他,现在陛下很生气,这伴君如伴虎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他颤颤巍巍的解释道,“奴才与薛大人并不熟络,刚刚也是陛下的意思说的,陛下说什么,那他就得做什么,陛下是天子,众望所归!” 说完他这心里都舒了一口气,这马屁拍的简直了。而雍锦奕听后,果然笑了,刚刚那诡异的气氛瞬间消失。 “你啊你,还真是个马屁精,好话都让你给说尽了,就你这么能说会道,小心史书的笔给你写成个佞臣。” “能为陛下分忧,是不是佞臣奴才不管!”内侍看着老实巴交憨厚的说道。 虽然知道是假话,但谁让确实中听了,这心里立马就被熨帖的顺顺畅畅的。 而另一边,王府内,雍楠柏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他此刻正躺在贵妃椅上,身边面容姣好的婢女正在给他喂葡萄吃,十分恣意。 而这时,一黑衣长袍的男子,跨上长刀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滴干涸的血迹没有擦掉,而此人更是之前在燕家消失的燕五。 雍楠柏悠悠抬眼,散漫的说道,“之前抓的那个暗卫,他开口了么?” 燕五摇了摇头,雍楠柏也不恼,表情十分了然,“想来也是不会说的,这种暗卫都是死士,一辈子只忠于一个主子,本王也就有幸见过一次。” 挤在一块的小眼睛里聚着光芒,透出一股子贪婪劲儿。 燕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之前派去跟踪薛棠的影子回来了,他们之前处理了一个长命锁的案子,因为这个案子,薛棠多次出入平安锁铺。” “但是后来尘埃落定后,那个凶手突然从大牢里被人劫走了,仅消片刻时间,人就溺亡在护城河里,陛下大发雷霆,但薛棠进宫后并未受到处置。” “随后,影子跟踪薛棠回到侯府,便再无踪迹,想来是被人处理了。属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薛棠那边会不会以为,人是我们劫走的?” 第二百四十章 最后的箱子 “而且属下最近发现一件事,侯府最近动作频密,侯爷与慕容府的关系似乎紧密了一些,也开始向城外招募,似乎是在谋划什么?” 雍楠柏也是觉得此事有些古怪,蹙了蹙眉,然后将身边婢女挥退,而后,坐起身,摸了摸下巴分析道,“平安锁铺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查清楚了么?” “原是锁铺掌柜的徒弟,而后娶了当家的小姐,继任了掌柜,一年只给三到四岁孩童编做长命锁,一年只做三次。”燕五踌躇了一下,然后言简意赅的说道。 “查,把这些年他做过长命锁的人都查出来,一个毫无根基的小老板,会引出这么多事,这中间定有问题。” “薛显那个老狐狸,不声不响的,本王差点就被他给骗了,还以为他这些年真一蹶不振了,看来,他为了他这个儿子当真舍得,潜伏了这么多年,总算露出尾巴了!” 雍楠柏冷哼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耐的问道,“当初,让你去查薛棠的身世,你还有没有查到些别的?” 燕五默然的摇了摇头,“薛棠的身份很干净,生母是柳岸河畔卖艺不卖身的烟花女,因长相酷似先皇后被侯爷一眼相中。” “带回了京师,而后养在外面,不久后身下庶子薛棠,属下去查过,也有画像,时间上也对的上。” 雍楠柏不语,他始终觉得薛显不是那样的人,因为求而不得找了个替代品,但是他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掌握不住的这种烦躁感让他很不安。 “行了,你先去查那个锁铺,我觉得那个锁铺没有那么简单,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本王遗漏的环节,你去查!本王要尽快知道!” 雍楠柏愈加的烦躁,脸色阴沉的难看,燕五眼眸闪了闪,而后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待燕五离开后,雍楠柏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来到了书房的一侧,扭开了一旁架子上的青瓷杯。 青瓷杯价值连城,一般人看见都不会动,而且这个青瓷杯巧妙之处就在于,它是可以拿下来的,只有在特定的位置扭动才会触发机关,可谓是处心积虑。 雍楠柏打开了密室,里面竟还有一道带有鲁班锁的大门,跟箱子上的鲁班锁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道锁都打开后,里面堆满了金子,而金子的上方则放着三个做工精巧的箱子,下面的托盘上还有配套相应的钥匙。 雍楠柏看着这箱子,心情很是愉悦,只差一个,他所做的事情都能得到圆满了,而这最后的箱子,他知道在哪,而且马上就能拿到了。 至于钥匙,他微眯了眯眼睛,当初他怀疑过慕容家,所以设计陷害慕容家,但是他也怀疑薛显,毕竟当初他和先皇和先皇后的关系极好,他是最有可能的。 但是当初他退出朝堂,一蹶不振,自己几次试探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过他依旧没有打消念头。 而如今薛显的种种表现,更让他打定主意,最后一把钥匙肯定就被在薛家,但依照薛显的性子,这钥匙很有可能就在薛棠身上! 他的眸光一闪,更是坚定了信念,此举他势在必得! 而次日,上朝时,他看见薛棠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还特意等了等他,只见他面带笑容的对薛棠说道,“薛同僚,今日这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睡好啊?” 薛棠面容不改,正色道,“一想到,京师案子频发,百姓身处京师仍得不到包装,在下的心里就片刻不得安宁。” “这不,昨夜看历年文疏,看的稍晚了些,今日就看起来不太好,二王爷您真是慧眼,离这么老远都能看见下官脸色不好,您如此关爱下属,真是我朝典范啊!”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薛棠的声调很高,这不引得四面八方来上朝的官员都听到了,都纷纷看了过来。 雍楠柏嘴角抽了抽,脸白了又白,心里暗骂这薛棠怎么这么不要脸!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说道, “薛同僚过誉了,本王也只是稍稍关注了些,既然薛同僚无碍,那本王就放心了,本王就,先行一步了哈!”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朝堂紊乱 薛棠面带笑意的目送雍楠柏离开,一直看着,看的雍楠柏脊背发凉,以十分快速的步伐进了金殿,而在雍楠柏的身影消失后,嘴角迅速落下,且不屑的发了个白眼。 雍楠柏这只老狐狸,无缘无故接近自己准定没安好心,自己如今腹背受敌,一定要谨慎小心。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高耸的金殿,想着等一会就能看见陛下,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心情亦是十分沉重。 跟往常一样,群臣从两侧偏门鱼贯而入,内侍高喊,陛下驾到,群臣皆跪下参拜,而后从正武门踏入,登上金黄的龙椅,内侍喊起,群臣又站了起来。 所有的步骤都跟平常没有差别,只是薛棠注意到,今日陛下的脸色很差,苍白的厉害,双眼无神,眼底青黑,脚下悬浮,看起来很无力。 他微微蹙了蹙眉,在听到内侍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时,有大臣开始秉奏,“陛下,我朝西北部如今有瘟疫的踪迹,且逐步有像京师蔓延的趋势,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啊!” 老臣微微伏身,却不见陛下有所回应,有些疑惑,然后微微抬头,喊道,“陛下?” 身侧的内侍也望了过去,只见雍锦奕刚刚垂着头,现下微微抬起,而后轻轻抬了抬手,刚想说什么,却见一口血喷射了出来,甚至有些溅到了前方禀报的老臣的脸上。 这血还是温热的,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时,雍锦奕就从龙椅上跌落了下来,滚下了高台,这可是惊呆了众人,内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高喊着陛下,然后扑了过去。 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大家都手忙脚乱的,薛棠皱紧了眉头,而这时,大家群龙无首,雍楠柏趁此机会赶紧站了出来,安抚大家, “大家静一静,不要慌,现在先将陛下移到后面安放,赶快去请御医过来,咱们这人太多了,还是殿内等着为好,免得惊扰圣驾,一切等御医诊断后再做讨论。” 雍楠柏毕竟经历三朝,而且又是辅佐陛下登基的首要人物,又颇得民心,所以大家对他很是信服,对于他的安排,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但薛棠知道,他真是想趁此机会,独揽朝中大权,一旦陛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陛下年幼,无人主权。 这时他作为陛下的叔叔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代为掌权,到那时,这大雍的天下才是要变天了! 御医匆匆赶来,而后被内侍引到后面,群臣皆翘首以盼,过了半晌后,御医出来了,有大臣连忙问道,“陛下怎么样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御医也喘了口气说道, “陛下这是肝虚脾虚,身体极度虚弱,五脏受损严重,又长期吃了一些进补的药,虚不受补,这才吐血,这身子怕是熬不住啊!” 众人皆惊,难不成这陛下刚刚登基掌权没多久就要西去了? 众人各怀心思,而雍楠柏还以为是他一直以来送来的香囊起了作用,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果然是年少,当初先皇那可是挺了好长时间呢! 但面子上依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放肆,说些什么浑话,就算陛下的圣体真有什么问题,你身为太医署掌首,你没第一时间察觉到陛下身体有异,你这就是失职!你该当何罪!” 御医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跪下求饶,然后继而说道, “陛下的身体虽然亏空,但好好调养也是有希望的,望二王爷念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让老臣将功赎罪啊!” 这时,有不少跟他关系交好的大臣开始帮他说话,“是啊,二王爷,这陛下的病还得需要御医看呢,这一批太医署的御医都是生瓜蛋子,这论医术还得看掌首啊!” 众人纷纷附和,而二王爷也借坡下驴,卖了众人一个面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城外疫病 只有薛棠觉得此事有异,下朝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十分的忧心,众人皆是心事重重,而薛棠则是避开众人,快步回到大理寺。 在院子里看到了钟鱼,还没等说什么,便拽着她的手来到了屋子里,然后仔细关好门窗,一脸严肃的问道, “之前陛下用锦奕的身份来找你治病的时候,你确定他的毒已经解了么?” 钟鱼一脸不知所措,但还是如实点点头说道,“确实没有问题,他的心性异于常人,十分坚韧。” “戒阿芙蓉时,疼的把舌头咬破了都没哼一声,而且当初我把阿芙蓉放在他嘴里都没有想要吞咽下去的想法。” 薛棠眉头皱着更紧了,“可是就在今天上朝的时候,陛下吐血昏迷了,御医诊断,肝虚脾虚,五脏受损严重,这正是服用阿芙蓉过量的症状。” 钟鱼大惊,“怎么会这样,可是他的毒明明解了啊,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中了另外一种毒,这种毒的症状和服用阿芙蓉差不多。” “可是除了雍楠柏,谁又会或者谁又敢给天子下毒呢!” 薛棠这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始终没有头绪,他靠在桌沿上,这时,有下属来报, “大人,不好了,城外聚集了很多从西北放来的百姓,数量还在不段增加,城门口的守卫一直拦着没让进来,现在争议不断,衙门的大人向大人求救呢!” 薛棠面色一凛,眉毛都拧成了结,“你们先派人支援,尽量安抚百姓,在城外驻扎。” “别起冲突,也别让他们进城,免得让城中百姓起应激反应。我现在就进宫请陛下决断!” 薛棠十分着急的就要往外面走,这时,钟鱼赶紧追了出来, “我会跟着城中大夫去支援,你一直要自己保重,那个雍楠柏野心不死,如今陛下生病,正是他的好机会,你别跟他硬钢,该避则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薛棠知道,钟鱼这时怕自己会被雍楠柏暗算,脸色缓和,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也嘱咐道, “你就是个仵作,也不是正儿八经学过医术,那些百姓没准都被感染过,你没傻乎乎的往上冲,记得跟在大夫后边,别让我担心!” 二人头低头,半晌后分离,钟鱼目送他离去,眼底的湿润始终没有散去,但她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自己决不能给薛棠拖后腿。 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时狗剩跑了过来,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也要去。” 钟鱼有些讶异,但狗剩的话透漏出不容拒绝的坚毅,钟鱼见他是认真的,便带着他一起去了。 彼时,薛棠急匆匆赶往皇宫,宫里的行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阴气沉沉,紧张感笼罩的整片宫殿。 这时,陛下已然微微转醒,雍楠柏假意关怀凑了上去,“陛下为了大雍殚精竭思,实在是辛苦了,这御医给陛下开了药,陛下只要好好吃药,养好了身体,就一切都会好。” 雍锦奕瞥了他一眼,然后眼泪汪汪的,用十分信任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拉过他的手,亲昵的喊道,“皇叔,你可是朕最亲近的人了,这朝中还有许多事务都还等着朕去处理。” “可如今,你也瞧见了,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皇叔,当初是你保护朕登上了皇位,朕相信你,皇叔,你不会弃朕于不顾吧!” 少年的嗓音因病重而沙哑,而雍楠柏自认自己已经拿捏住这个小皇帝,自然是说什么都答应, “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您就安心养病,前面有臣守着,绝不会出问题!” 雍锦奕正正要说什么,这时外面内侍来报,“陛下,大理寺卿薛大人说有要紧事求见。” 雍楠柏一听这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神情也警觉了起来,而雍锦奕当没看见一样,努力坐直身子,宣召薛棠进来。 而薛棠一进来就看见雍锦奕病歪歪的靠在软垫上,雍楠柏竟然坐在龙床上,俩人十分亲昵的模样,他暗暗皱了下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君臣离心 “臣拜见陛下,陛下身子如何了?” 雍锦奕虚弱的抬了抬手,然后说道,“劳薛爱卿挂心了,朕的身子朕心中有数,薛爱卿今日进宫是有何要紧事秉奏?” “是这样的,西北方向的小镇发生瘟疫,死伤惨重,有不少百姓都涌到了京师,现在都被守城门的侍卫困在城外。” “而那些兵皆是二王爷的私卫,那些兵对百姓拳打脚踢,言语辱骂,虽然理解二王爷不想让那些可能感染疫病的百姓进来感染京师的百姓,但您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妥当!” 薛棠言辞凿凿,一脸不惧的看着雍楠柏,甚至不怕死的还挑挑眉做挑衅状。 雍楠柏幽深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立马大惊失色的喊道,“竟有此事,这可真是本王管教不严了,多亏薛大人禀告及时,待本王回去一定严惩不贷!” 雍锦奕更是咳嗽不止,这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一个屋子,巴掌大点的地方,三个人分据三份,各怀鬼胎! “行了,皇叔他也是一时心切,而且是手下人办事不利,此事便作罢吧,至于那些来京的百姓,暂时不要让他们进来。” “在城外驻扎帐篷,开设粥棚,让御医去看看,还有城中大夫,若是人无恙就放进来,若是有问题,就让御医去治,放在一处,总归是好控制。” 雍锦奕用手握拳放在唇边,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说道。 “对了,朕的身子不适,前朝的事都交给皇叔打理,朕相信他,薛爱卿也要好好配合他啊,二位都是大雍的肱股之臣,莫要让朕失望!” 薛棠一听陛下要将大权交给雍楠柏,他心下一紧,伸出手赶紧阻拦,“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二王爷虽说是陛下的皇叔,是骨肉至亲,但这么大的事。” “陛下还是要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而且臣以为陛下的身子没有那么严重,好好养养,过不了几日就能好,完全有能力继续主掌朝政!没必要假手他人!” 雍楠柏没有做声,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反倒是陛下自己,眉头皱的紧紧的,最后猛地拍了下一旁的小桌子,继而猛烈的咳嗽,越咳嗽声音越大。 最后竟然抑制不住咳出血,雍楠柏赶紧用帕子接着,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润喉,轻轻拍他的后背,最后总算缓了过来。 雍锦奕用帕子捂住嘴,然后一脸痛心的说道,“薛棠,你放肆,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朕的身子难不成你比朕还清楚?再说皇叔,他是他人么?” “他是朕的皇叔,是朕至亲之人,当初若没有皇叔鼎力支持,朕都不一定能坐上这个皇位,难不成你的意思是,皇叔想要趁朕病重之际,谋朝篡位不成!” 这声呵斥,两个人都利落的跪在了地上,雍楠柏假意劝慰道, “陛下,莫要生气,薛大人也只是为了陛下着想罢了,臣也是为人臣子,纵然是陛下的皇叔,但礼法不可废,君臣之礼不可分,陛下还是养好身子为重吧!” “皇叔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是与朕有了隔阂不成!”雍锦奕大惊,然后又看向薛棠那副桀骜的脸,痛心疾首的问道, “薛棠啊薛棠,你这是在挑拨朕和皇叔之间的关系啊,难不成,你还在记恨朕?就因为朕之前想要纳钟鱼为妃么?就因为一个女子,你竟与朕离心至此,你太让朕失望了!” 薛棠面色凝重,抿了抿嘴,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最后更是硬着头皮使劲的磕在地上,“求陛下收回成命!” 雍楠柏站在一旁,低着头,面上毫无表情,十分恭敬,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打算,没想到雍锦奕和薛棠之间竟还有如此之事。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钟鱼进宫的时候,被小皇帝给看中了,想纳为妃,但薛棠死活没同意,二人才产生了隔阂。 雍楠柏越想越觉得靠谱,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薛棠除掉,他默默勾了勾唇角。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狱 最后他决定再填一把活,然后也猛地磕了个头,“臣愧对陛下信任,薛大人说的对,这大雍是陛下的大雍,臣不会僭越,只是臣是陛下的皇叔,还是希望陛下可以快乐。” “薛大人,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陛下只是喜欢一个女子,陛下的后宫空缺已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心仪的,薛大人身为臣子,难道不能割爱成全陛下吗!” 薛棠一听讽刺道,“二王爷还真是大义凛然,怪不得这外面人人夸二王爷你心人好心善,是大好人,难不成二王爷的善都在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么?” “陛下是九五之尊,区区一民间女子,何来入得了陛下的眼,莫说是臣的女人,难道有朝一日,陛下看上了你二王爷的人,您也能拱手相让?” 雍楠柏一听,这鱼上钩了,立马义正言辞的表示道,“当然可以,只要陛下喜欢,别说陛下看上了臣的人,就是别的任何一个女子,臣都可以替陛下寻来。” 还真是狗腿到极点了,薛棠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陛下呵斥制止了。 “够了!你们当朕的寝宫是什么地方,外面的菜市场么,容你们吵来吵去,朕要女人还需要你们相让,真是放肆!” 雍锦奕瞥向跪在一旁的薛棠,指着他说道,“薛棠,以下犯上,挑拨朕与皇叔的关系,哪一条拎出来都是罪名。” “从即日起,革除大理寺卿的职位,压入天牢,秋后问审!薛棠,你还有什么话说?” 薛棠无缘无故被打入了天牢,自然一肚子的委屈,不过他忍下所有的怒气,瞥了一眼旁边的雍楠柏,最后磕了一下头说道,“草民,接旨!” 一夕之间,最有前途的薛棠被削了官职,打入了天牢,这一变故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没了薛棠这个阻碍,雍楠柏接手朝堂十分的顺利,而且还将他的得力干将提拔了,半个朝堂都是他的人,如今可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回到王府后,雍楠柏的心情很好,燕五走了过来,说道,“王爷,现在所有的百姓都已经安抚好了,只是京师里的百姓对此略有不满,王爷可有下一步的安排?” 燕五原名小五,是雍楠柏培养的暗卫,一直被他安插在燕昭风跟前做事,为他通风报信,可谓是得力的左膀右臂。 雍楠柏刚刚除掉了心腹大患,正是得意之际,彼时也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小五,你明日找几个人且去城中人流最大的地方,说一说……” 二人耳语了一阵,随后燕五离开。而另一边,薛棠的职位被雍楠柏的人给顶上了,随后,钟鱼就被人撵了出来,包裹衣服被丢了一地。 “我呸,丧家之犬罢了,薛棠人进了大牢,你一个仵作,也没有用,还是赶紧滚吧。” “哦对了,带着你这条破狗和这个小叫花子,一块都给老子滚,如今这大理寺,是老子的地盘!”一个男人得意洋洋的,随后就关上了大理寺的门。 周边围观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对钟鱼表示同情,因为薛棠为了他们百姓,干了不少实事,也算积累了一些名望。 钟鱼不声不响的将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一旁的狗剩也默不作声,他早已习惯了被人抛弃的感觉,但还是没忍住问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去哪里?薛棠他,真是被关进天牢了么?” 钟鱼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狗剩不怕,大人他是去做一件大事,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不要紧,他会没事的,我们嘛,我们先去侯府看看好么?” 狗剩点点头,他们正要往侯府走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再喊她,“钟仵作,钟仵作!” 钟鱼回头望过去,只见慕容俊浩一脸焦急的穿过人群,来到他们的面前,“总算赶到了,我一听说薛兄被抓进天牢,就赶紧过来了,还好你们还没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侯府被围 “慕容公子,你知道大人是因为什么罪名才被陛下抓进天牢的么?”钟鱼一见来人急忙问道。 慕容俊浩摇摇头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今天本不是我当值,我只是听说好像是薛兄好像是因为二王爷然后惹怒了陛下,这才被削了位,抓进了大牢。” “不过薛兄进宫之前,曾找过我,嘱咐我说如果他出了什么变故,让我来接你们到慕容府,现下羽林卫已经包围了侯府,你们去只是多了一个人被围在那里罢了。” 钟鱼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薛棠这个家伙这是早就为她想好了退路,可他自己呢?到底有没有想好办法脱身啊! 她定了定神,然后将狗剩推了过去,“那就多谢慕容公子了,狗剩你先带回去,我去去就回。” “哎?你还要去侯府啊?不是说了么,侯爷现在都被看住了,那围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去了也是白去,而且我答应薛兄要护你周全的。”慕容俊浩皱了皱眉说道。 钟鱼坚定道,“我不进去,就在附近看一看,我把阿黄带着,出了事我让它去给你报信,放心吧!”说罢就带着狗一起走了。 慕容俊浩伸伸手,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带了一只狗有什么用啊,这女人还真是倔,跟薛兄一样,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钟鱼隐于暗处,然后侯府被羽林卫包围着,时不时还有人在巡逻,人来人往很密集,根本找不到插空的时辰。 钟鱼沿着墙根转了一圈,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只是这块的城墙太高,她爬也爬不上去,只能作罢。 里面的情况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侯爷和珏儿到底怎么样了,那雍楠柏总不至于对这老弱病残下手吧! 正当她垂头丧气的时候,她发现墙根下有个小小的洞,她可能是钻不进去,但她突然看向了一旁的阿黄,她做不到,但是阿黄可以啊! 她眼眸一亮,然后返回市集上写了一封信,藏在阿黄的小背夹上,返回到墙根下,小声的嘱咐道, “阿黄,等一下你自己进去,一定要小心,绕着人走,你应该知道侯爷书房的位置,那块肯定有人守着,你小心一点,一定要挑没人的时候把信交给侯爷。” “但如果真的送不到,你也不要逞强,安全的返回来,没送到也无妨,只要你安全就好,阿黄,听懂了么!” “知道了!”阿黄汪了一声,然后转头就钻进了墙洞里,待阿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墙洞后,钟鱼快速的用杂草将洞掩埋,顺道找了一个相对于安全的位置,等待阿黄回来。 而彼时,侯府内,尤其是侯爷所在的屋子,重兵把守,一家人的活动范围都受到了限制。 薛夫人此刻已经知道薛暮珏是自己儿子的孩子,想要亲近,但珏儿很怕她,她也无能为力。 如今一家人都被困在一处,珏儿被侯爷抱着,薛夫人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步,半晌后,对门外说道,“来人啊!放我出去!我要去如厕!” 门外的人根本都没有回应,薛夫人气急败坏,刚想骂人,就被侯爷呵斥道,“坐下!” 薛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仗着雍楠柏现在掌了权就敢这么对我们。” “侯府好歹也是三代老臣,就算他薛棠说什么不该说的,好歹也顶着侯府的名头,雍楠柏怎么敢!” 薛显的脸色无悲无喜,他半晌后,从窗户处传来了吱呀的声音,他眼睛一睁,“什么人?” 众人皆疑惑的看过去,却不见人影,只看见一抹黄色的皮毛,阿黄四下瞅了瞅。 然后盯住了薛显的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又嗅了嗅了地,最后颠颠的跑了过去,围着薛显打转。 薛显有些讶异,珏儿倒是很开心,利落的从侯爷的身上的滑下来,然后抓住阿黄的毛毛,嘴里喊道,“阿黄,阿黄!” 第二百四十六章 阿黄送信 阿黄见到珏儿也是很开心,一人一狗转着圈圈,玩的不亦说乎。 薛夫人有些疑惑道,“这狗,是不是大理寺的那条?” 薛显垂眸想了想,然后对阿黄招了招手,“阿黄,过来。”阿黄摇着尾巴走了过去,然后在它的身上摸了摸,最后在背夹上找到了那封信。 看完信后,薛显立马找来了火折子烧掉,随后又回写了一封信,塞回了原位,拍了拍阿黄的狗头,“好狗,去吧,小心点!” 阿黄伸着舌头,最后用脑袋顶了顶珏儿的屁股,最后摇头晃脑的走到窗户根,薛夫人见状,帮它把窗户打开,门口来往的人朝这边看了看,薛夫人怒斥道, “看什么看,这屋里太闷了,不让人出去,还不让人开窗户通风啊!” 薛夫人没嫁给侯爷之前,那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嫁给侯爷后,倒是收敛了许多,知道侯爷心中有人,她也没过多纠缠,专心养大了薛暮。 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英年早逝,留她一人,好在如今她还有孙子,不管之前她对薛棠多有怨念,看在他养大了珏儿的份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 薛夫人打发走了人,然后阿黄见状,一跃而下,最后照着原路,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薛夫人见着,忍不住嘟囔一句,“这狗还真是通人性啊!” 最后她转过身看向侯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信上怎么说的,我们要一直呆在这么?” 薛显看了看她,最后一手拉着珏儿,一手拉着她,三人走到书房深处,然后将床上的东西都拽到一侧,扭转桌上的砚台,床板立马一分为二。 薛夫人看着这暗道目瞪口呆,薛显这时说道,“夫人,从前是我多有亏欠于你,如今侯府临难,我不能拉你一起送死。这是我早些年建好的密道,可以直通侯府外面。” “你带着珏儿走吧,回娘家也行,不过最好别让其他人发现,暂离京师也可以,密道里有一匣子,里面是八千两的银票,你拿好,以后珏儿还需要你来照顾,你们走吧!” 薛夫人别过脸去,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我们走了,你要做什么?” 薛显挺了挺胸,站直稍稍有些佝偻的背,“我要进宫面圣,我儿子被雍楠柏陷害,我不能放任不管,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不能让我儿子折里面。” “我已经没有了暮儿,棠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当成我亲儿子,与暮儿无异,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如果陛下非要拿薛家开刀,那就让我替他!” 薛夫人看着眼神清明且坚定的薛显,眼眶有些微热,她赶紧别过脸去,刚刚有一瞬,仿佛又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薛显。 也就是那一眼,让她义无反顾的认定了他,如飞蛾扑火一般嫁给了他。 薛夫人微微有些哽咽,最后梳理了一下头发,恢复她以往当家主母的风范,最后抬手说道,“你想的倒挺美,薛显我告诉你,我既嫁给了你,断然没有再回娘家的理由。” “除非你休了我,否则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死我。我骄傲了一辈子,决不能在一个男人身上跌面子,你要生要死,我都认了!” “但我一日是侯府的女主人,就与这侯府共存亡,你就算是死了,下了葬,你身边的人那也只能是我!” 薛显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与自己站在一处,半晌后,他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好!我应你!” 薛夫人脸颊微热,没有做声,而珏儿则紧紧的靠在薛显的身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道,父亲出事了,他自小便懂事的让人心疼。 阿黄轻车熟路的从墙洞里钻了出来,钟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洞,见阿黄平安回来了,也是舒了一口气,然后把它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摸到了那封回信。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寻找突破口 侯爷的回信上,表示他们现在很安全,雍楠柏派人围了侯府,调动羽林卫守着他们,但好在没有对他们下手。 他表示自己要进宫面圣,还说此处不安全,让钟鱼速速离开,现下保全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相信薛棠也是这么想的,还说什么,信已经烧了,勿回。 知晓侯爷一家并无大碍,钟鱼也就放心,准备去慕容府的时候,路过城门,看见城门外升起的炊烟,还有百姓的哭喊之声,城门口还有张望的百姓。 钟鱼面色一凛,然后走了过去,那燃起的炊烟是尸体在焚烧所产生的,那人染上了疫病。 但因为没法医治,为了避免感染其他人,士兵们便将其焚烧,据说在烧死之前,人还是活着的。 此法实在是太过残忍了,而百姓们对此也是怨声载道。 那尸体在火力还未完全烧毁,钟鱼看见那尸体上有的部位呈现出蓝色,有些奇怪,她微微皱了皱眉,想要靠近些瞅瞅,却别守城侍卫拦住, “别再往前去了,那都是疫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钟鱼讪笑了一声,没有跟他起冲突,“大哥,我就是好奇,这就走了!” 那侍卫白了她一眼,然后对旁边一起守城的人说道,“这世道,什么热闹都敢凑,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谁说不是呢,这帮百姓,胆子太大了!”旁边的侍卫附和道。 钟鱼来到了慕容府,慕容俊浩就站在门口,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赶紧走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被抓了呢!没事就好,要不我都没办法跟薛兄交代!” “多谢慕容公子为我忧心了,我没事,侯爷他们也没事,雍楠柏将人困在府里,但没有对他们动手,现下还是安全的。” “不过侯爷说他想要进宫面圣,怕是要出事。”钟鱼有些担忧的说道。 慕容俊浩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最后拉了个脸说道,“总之,你先跟我去见祖父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钟鱼点点头,最后跟慕容俊浩一直安置好阿黄后,来到主院,慕容老先生正在里面,“老先生。” 慕容文彦微微抬眼,然后伸手请她坐下,慕容俊浩十分有眼力见的去端来茶杯。 “老先生,现在薛棠已经被抓进大牢了,朝堂被雍楠柏把控,陛下因病重避而不见,百姓又因为疫病的事民不聊生,侯府也被重兵把守,不得进出。” “这一桩桩这一件件,我该是如何是好,怎么才能救薛棠出来?那雍楠柏多次对大人下手,若一直处在劣势,我怕大人会出危险!”钟鱼十分担忧的说道。 慕容文彦沉声道,“据我所知,雍楠柏最近动作很大,皇宫里基本都被他翻了一遍,想来是在找什么东西,如果能将他支出京师的话,也许能在外将其诛杀。” “那个虞家的丫头,是不是在边境呢,若是由她带领大军回朝,以保护君王的名义立清君侧,或许可以与他一敌,只是……” 钟鱼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一直很相信雍楠柏,将羽林卫都交给他来调动,他可以调动京师所有兵马,这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如果陛下不再信任他,而我们在百姓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到时候他既失民心又失君心,逼着他不得不反,那就更有理由了。” “而雍楠柏一直潜伏至今,也正是因此,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继承皇位的理由。”慕容文彦不愧为三朝帝师,分析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钟鱼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道,“这样的话,我马上给倩姐姐写信,让她和段将军回朝,还有,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看到了疫民,他们的情况很不好。” “而且人还没死,雍楠柏便让侍卫去烧死他们,杜绝疫情扩散,这种做法无异于杀人,百姓都颇有微词,我想我们可以从这些疫民身上寻找突破口。”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谣传 次日,京师中流传出一种说法,大雍瘟疫乃是陛下无德造成的,陛下并非真龙天子,乃是先帝从外面带回的野种。 上天大怒,屡次降下神罚,这次,不仅陛下病入膏肓,连带着大雍百姓也遭此劫难。 这一说法传的沸沸扬扬,不少百姓都在讨论,也有一些人听信谗言对陛下不满,而雍锦奕的病情如今越发的严重了,如今每日只能清醒两个时辰。 脾气也是越发的暴躁,据说雍楠柏送去的香囊都镇不住他,这一变化让雍楠柏十分高兴。 城中谣言愈演愈烈,雍楠柏在此时站了出来,一番恳切,表示陛下是无辜的,而如今陛下生病,百姓又此劫难,自己愿代陛下前往太庙,替百姓替陛下祈福。 这一举动更是赚足了百姓的好感,不少人夸赞他仁心仁德,比在位的陛下不知好上多少倍。 更有甚者竟大言不惭的表示要让二王爷当大雍的君王,大雍紊乱,而这一幕正是雍楠柏希望看到的。 雍楠柏去太庙是有另有目的,他之前怀疑先帝将最后一个箱子藏在了皇宫内,可任凭他翻遍了整个皇宫的角落,都没有找到。 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太庙里,如果说有一个地方最为安全的话,无异于是身边,很有可能先帝将那最后一箱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去太庙里找一找,还能赚一波好感度。雍楠柏这边忙着找箱子,钟鱼也不甘示弱。 趁雍楠柏不在,她跟慕容俊浩买通了看管天牢的大人,换作每日送饭的小厮,混进了天牢,见到了薛棠。 钟鱼看一身杂乱的薛棠背对着门口,盘坐在床上,昔日骄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却成了邋里邋遢的小乞丐,这个变故令她眼眶一酸。 给她开门的狱卒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声的嘱咐道,“你快些说话,我在门口守着。” 钟鱼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狱卒放她进去,薛棠还以为是之前那个送饭的小厮,没有转身就说道,“拿回去吧,我不吃。” 钟鱼吸了吸鼻子,蔫声道,“你不吃饭,这身子怎么受得了,没等到你出来,你倒是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薛棠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回头看,只见心心念念的人穿着一身粗麻衣,打扮成一个男子的模样,鼻子红红眼睛也红红的看着他。 “小鱼儿,你怎么会来?”薛棠惊讶的喊道,后来又察觉到有些不妥,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进来,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天牢不赶大理寺的监牢,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你是不是……” 钟鱼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问话,“我和慕容公子买通了看管天牢的大人,趁着雍楠柏不在,他答应给我半柱香时间进来看看你。” 听到雍楠柏不在,薛棠蹙了蹙眉,赶忙问道,“雍楠柏不在京师?他去哪了?” “你有所不知,外面现在已经闹翻了天,陛下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好多百姓都是这场瘟疫是因为陛下无德造成的,雍楠柏趁此机会,说是去太庙祈福。” “依我看,祈福是假,去找箱子也是真的。你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雍楠柏那厮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钟鱼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薛棠摇了摇头,然后抓着她的手,知道她被吓到了,温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这些天在外面替我奔走,辛苦了,都瘦了,是我对不起你。” 钟鱼眼角泛泪,一个劲的摇头,“我没事,我已经跟慕容老先生商量过了,那帮疫民来的有些巧了,我觉得他们染上的应该不是普通的疫病。” “我这次来,也是想跟你说,我要出城,去城外那些疫民那,听说死了不少人,他们的尸体都被雍楠柏派人给火化了,我去找找线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庙,最后的箱子 钟鱼顿了顿,继而眼神坚定的说道,“还有,我已经给倩姐姐还有林少爷他们都飞鸽传书了,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就有帮手了。” 薛棠一听说她要出城,表情都严肃了,本来想劝阻,毕竟很危险,但是看着钟鱼坚定的眼神,他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劝她,也知道她的决心,最终他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温柔的看着她,“一切小心,等我出去。” 钟鱼笑了,低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她就知道,薛棠是懂她的,自己的梦想就是要为生者权,死者言! 如今,大雍百姓有难,而且还关系到薛棠的生死,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观! 钟鱼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直在门口守着狱卒走过来,不耐烦的敲了敲铁笼,“时辰到了,你快些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钟鱼点点头,然后咬了咬牙,低声对薛棠说道,“侯爷最近可能要进宫,但我估计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你一切小心,我等你。” 说罢,便离开了大牢,动作有些仓惶,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薛棠的脸,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 而正如钟鱼所言,雍楠柏一走,侯府那边就有了动作,薛显竟以命相逼,逼迫羽林卫带自己进宫。 而羽林卫也怕真的伤到他,毕竟是侯爷,而且也没人下令真的要他的命,便被迫带他进宫面圣。 好在进宫时,陛下处在清醒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陛下跟他说了些什么,只知出来的时候。 薛显就又被重新关回了侯府,整个人都颓废的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再也没有吵着要见陛下,似乎是死心了一样。 而雍楠柏这边光明正大的去了太庙,阵仗很大,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摆脱众人来到了祠堂内,这里摆放着祖先的牌位,包括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兄长,也就是先帝。 他冷眼看着正中央的牌位,那长长的名号下,赫然刻着雍楠锦三个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给那牌子擦拭掉灰尘,然后嗤笑道,“皇兄,真是好久不见啊!” “你为你儿子筹谋了半辈子,怎么样,如今那皇位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只要我想要,片刻间就能得手。” “我也算没辜负你的嘱托,把你那儿子给养大了,他如今的病情倒跟你那时候有些相似,怕是挺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呢!” 雍楠柏的脸上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这时燕五走了进来,雍楠柏一敛笑意,冷声道,“什么事?” “王爷,属下翻遍了整个太庙,并无线索,只剩……” 雍楠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吞吞吐吐的!” 燕五犹豫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的说道,“只剩这祠堂没有看了。”言外之意就是箱子很可能藏在祠堂里。 雍楠柏也觉得很有道理,到处都找不到,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依照他皇兄的性子,很可能箱子就藏在此处。 想到这,他踌躇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找,就算把祠堂翻个底朝天,本王也要看见箱子!” 燕五眼底划过一丝讶异,毕竟雍楠柏也是姓雍的,没想到他为了那个大雍宝藏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命令以下,他也只有服从的命,一番地毯式搜寻后无果,最后他将眼神放在了牌位上。 雍楠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本想把先帝的牌位拿下来,却没想那牌位就好像跟那台子长在一起了似的,拔都拔不下来,他立马察觉到异常。 松开手端详了一下,最后,轻轻向左转动那先帝的牌位,身后有一块地砖凹了进去。 雍楠柏想了想,又把牌位像又转了转,那地砖竟然凭空翻了个台,慢慢升了起来,而上面赫然就放那最后的箱子。 雍楠柏大喜过望,而手下一松,地砖又恢复原样,他暗自皱了皱眉,最后又松开,暗道,“雕虫小技。” 第二百五十一章 查明死因 他吩咐燕五,“等一下,你站在这,把牌位向又转动,等我拿了箱子,你就松手。” 燕五点了点头,随后接过雍楠柏的位置,最终,箱子如约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雍楠柏的眼里充满了狂喜,他一把将箱子抱到了怀里,那箱子沉甸甸的,做工用料都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这时,燕五半跪在地上,“恭喜主子达成溯源,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哈哈,这大雍终于是我的了!”雍楠柏仰天长笑,眼里的锋锐毫不遮掩! 而另一边,钟鱼安排好后,便出了城,尽管守城人百般劝阻,但她仍旧跟着城中的大夫义无反顾的出了城,正要出城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喊声,“小师妹!” 钟鱼回头一看,竟是她的师父顾连城和师兄翟鸿文。“师傅,你们怎么来了?” 翟鸿文亲昵的搂住她的肩,“我们听薛大人说你要出城给找疫病原因,这么好的机会,我和师傅怎么可能会放过,就和师傅收拾好东西来助你啦!” “薛,薛棠?他出来了?”钟鱼有些不敢置信。 “是从天牢里放出来了,不过还是被陛下困在宫里,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什么事,薛棠毕竟是小侯爷。” “世袭的爵位,那可是先帝亲封的,就算陛下再不满,也不会对他们家出手的,放心好了!”翟鸿文向她说明了情况,安慰了她一下。 钟鱼感动的点点头,最后顾连城言简意赅的说道,“走吧!” 师徒三人出了城,这下子有了师傅相助,钟鱼的心里就更有底了。 也算是他们的运气好,疫民区里有一个发病的比较严重,御医都束手无策,没多久就死了。 按惯例,那些守卫的士兵想要把他的尸体给烧毁,免得传染给别人,但钟鱼见状,立马拦了下来。“等等!” “什么事!”士兵凶神恶煞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翟鸿文跳出来说道,“这位官爷,我们是宫里的验尸官,这个尸体暂时先不能烧。” “我们需要从尸体上研究一下病因,这位是我的师傅,顾连城,陛下亲封的验尸官。” 士兵一听说是从宫里来的,态度也算是缓和了一下,人虽然都不认识,但顾连城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好像是蛮得圣心的。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给他们解释道,“各位,这个尸体啊,这身上都带有疫病的,这不烧,这些人都会被传染的。” “而且这个来源,二王爷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就是从西北的那个小县城流传过来,那一个县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钟鱼想了想,也没有太难为他,“这样,官爷,我们离得远一点,和这些疫民分开,给我们专门分个地,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如果后续还有尸体,麻烦官爷先别烧,先送到我们这!麻烦您了!” 而且在钟鱼说完之后,翟鸿文还适时的塞给他几两银子意思意思,士兵偷偷的颠了两个,察觉到手中的分量,也就不为难他们,勉勉强强的应下了。 他们这才在城外有了一席之地,士兵将刚刚没有烧掉的尸体,掩着口鼻给他们拖了过来,钟鱼他们用布料遮住了口鼻,然后带上了鱼胶手套,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 尸体面色发青,嘴唇发灰,手臂两侧皆有青紫的印迹,就像是磕碰的那种,还有耳鼻里皆有絮状物体,确实是疫病的症状, 这时钟鱼说道,“我之前看他们燃烧尸体的时候,尸体会呈现出蓝色的火焰,我觉得有些奇怪。” “你确定是蓝色的?”顾连城转头问道。 钟鱼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而后翟鸿文有些疑惑的说道,“一般只有鬼火也会是蓝色的,这刚死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钟鱼,你是不是看错了?” 钟鱼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不过翟鸿文的话也确实给他提了个醒,鬼火才会呈现出蓝色,而鬼火其实是磷火。 第二百五十一章 腐烂的猪肉 而磷火多于夏季干燥的时候,常出现在坟墓周边。主要原因是人骨中含有磷元素,腐烂后发生变化,变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比较低,可以产生自燃的效果。 但这那具尸体,才刚死没多久,又怎么会有磷化氢这种东西出现? 钟鱼四下查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顾连城说道, “师傅,我想解尸,外表看不出问题,我必须要解剖,看看是不是从人骨上出现了,问题,当初,我确确实实看见了蓝色的火焰,很可能是因为骨头出了问题。” 顾连城思索了一下,然后吩咐翟鸿文,“去查查他还有没有亲人,说明一下。” 翟鸿文立马就去找之前送尸体来的士兵,了解到他的家里人已经全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了,钟鱼这才放心开始解剖。 用薄如蝉翼的刀刃划破了层层肌肤,一刀见骨,顾连城见此也是不禁赞叹她的手法老道。 而后钟鱼用手轻轻敲了一下胫骨,谁料,竟发出了空空的声音,钟鱼一怔,人骨都是实心的,这声音听着竟像是空心骨。 而后又仔细辨别了一下,从人骨上轻轻刮取了一些骨粉出来,用油灯点燃,果然变成了蓝色的火焰。 就连顾连城也是满眼不可置信,“人骨竟然能变成鬼火?” 钟鱼给他科普了一下,“师傅,鬼火的由来就是人骨身上的,因为人骨中有一种物质,燃烧就会变成蓝色,多出现在坟地。” “但是一般只有腐烂的人骨才会变成鬼火,正常死亡,且这么短时间的人骨是绝不会产生这种物质的,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顾连城沉思了一会,有些为难,这确实是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只能说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最后,在士兵的眼皮子底下,钟鱼将这具尸体缝好后重新燃烧,他跟着士兵来到了疫民区。 这里没有一个人在说话,了无生气,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空洞洞的,谁也不知这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开饭了!”的大喊声。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人们立马朝那边奔去。 钟鱼心生好奇,这时,那位带路的士兵说道,“这多亏了二王爷心善,还给这些个疫民吃的,喝的,要不然,他们不是病死,就是早就饿死了。” 有不少人已经拿到东西回来了,每个人的碗里都是一些肉食,看着像鸡又像猪肉,香料加的太多了,实在看不出来。 她也只能违心的说道,“这二王爷对他们还挺好,我看都是肉啊。” 士兵骄傲的挺起胸膛,“那是,就算是京师的百姓也都不能天天吃肉,他们啊,那是顿顿都有肉吃的。” 钟鱼眉头一皱,虽然能食肉固然是好事,但天天吃未免有些腻吧,而且她这一路看过来,这些疫民虽然顿顿食肉,但身体仍然骨瘦如柴,估计是虚不受补。 这时,有户人口捧着碗刚吃没多久,就呕吐了出来,将之前吃的肉都吐了出来,似乎还掺杂着一些会蠕动的东西。 钟鱼定睛一看,随后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冲大家喊道,“大家都别吃了!那肉有问题!” 钟鱼的声音还算大,不少人都听见了,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她,然后她快速的跑到呕吐的那人身后。 用双手勒住他的腹部,向后仰,那人脸色一变,吐出了更多的东西,吐了好一会,最终,吐干净了舒服了许多。 而钟鱼则用竹镊子夹起那些呕吐物中的虫子说道,“这个是腐虫,一般出现在腐烂的尸体身上,人或者动物的身体,所以那些肉肯定有问题,可能都是腐肉!” 众人一听,纷纷脸色大变,有不少人听后从心底泛起了恶心,都趴在地上呕吐不止,而且其中他们不少人吐出来的东西都带有腐虫,这一认知简直把他们恶心坏了。 那士兵看见这一变故,也是十分讶异,“这怎么可能呢,这都是二王爷从外面拉回来的新鲜猪肉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瘟疫源头 “你确定是新鲜的么,你亲眼所见?”钟鱼回头,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 士兵有些心虚,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倒也不是,那个谁,大牛,你不是跟着那运肉的车一块么,你看没看见啊!” 被点到名的士兵轻声啊了一声,然后见众人都盯着他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我没注意,那些都用大桶运进来的,那些人根本不让我们碰,只是……” “只是什么呀,你快说啊!你这八棍子都闷不出一个屁来!”士兵急了,眼看着这疫民围过来的人数越来越多,眼神也愈发不善,他再不说,自己都得折这! “只是,我上次靠的有些近,闻到的味道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交给我的,都是处理好的肉,也看不出来好坏啊!”那叫大牛的士兵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钟鱼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可能是因为肉里添加了大量的香料,掩盖住了原本的味道,如果我们可以拿到没有处理过的肉就能知道了。” 这时,大牛一拍脑袋说道,“他们下午正好要来运肉,我们可以把他们拦下来,不过你确定那肉真的有问题么,他们可是二王爷的人!” 大牛的语气有些犹豫,而周边的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钟鱼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很肯定的点点头说道, “那个肉肯定有问题,不然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们会吐出来腐虫,他们一定是接触过腐肉也会有这种东西的!” 大家一想到刚刚吐出来的那一条条蠕动的小虫子,脸色一变,又想吐了,他们赶紧捂住嘴巴,然后表示,等一会那些人来了,一定要扣住他们。 下午,运输车如约而来,大牛像往常一样去接,还跟之前一样,不让人碰,大牛凑到一旁,细细闻了闻,确实有股很难闻的味道,随后他眼珠子一转,给他们指了一个新地方。 “之前那个仓被老鼠咬坏了,我们的粮食都放在另一边了,这些肉也放在那边吧!”他们也没有怀疑,待他们都进来后,钟鱼等人跳出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抽刀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被疫民一个接一个的压的死死的。 而钟鱼趁此机会,打开了木桶,一股腐臭味顿时冲向脑门,那酸爽差点没把钟鱼厥过去。 里面的肉确实是动物的肉,而且已经腐烂发臭,上面还有一些腐虫在肉里钻来钻去,看的人直恶心。 那些疫民一想到这些日子他们吃的都是这种恶心的东西,气的眼睛都红了,下手也越来越重了,好在二王爷没有派什么会武功的人来运送这些腐肉,都是一些小喽啰,很快就招了。 这些腐肉都是乱葬岗山上的动物,那些动物本就是吃腐肉为生,死了之后,也都是那边,二王爷只是让他们将尸体分解拉过来,然后涂上香料掩盖。 然后再由这里的厨子随意烹饪一下就能吃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二王爷是什么意思啊,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是王爷,自己也只有听命的份。 钟鱼闻此,这才知晓了前因后果,人食用了腐肉,所以抵抗力下降,动物的身上有病菌带来了瘟疫,人们感染了疾病。 所以开始陆续发病,至于蓝火,他不是大概率的,只有少数尸体会产生蓝火,估计是那些动物腐烂后产生了磷。 总归这是一场人为的疫病,找到了源头,就好治了。首先他们要排出体内的腐虫,彻底清空肠胃。 随行来的御医给他们配了石灰水,这种水喝了之后让人上吐下泻的,那帮疫民折腾了一晚上,才堪堪将肚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而后御医又给他们开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配着治瘟疫的药喝下去,而钟鱼他们则是与京师里的商铺做了生意,换来了正常的米面肉菜,供他们补给。 好在发病的人数开始下降,致死率降了下来,他们都活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夺走钥匙 而他们病情稳定后,钟鱼向众人揭露了雍楠柏的真实面目,他们本来就是正常的人,是因为有人故意将腐肉给他们吃,才引发了这场瘟疫。 “乡亲们,雍楠柏狼子野心,他故意制造瘟疫,将矛头指向了病重的陛下,让百姓吃苦,他的目的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就是想推翻政权,自己当皇帝。” “但是这种草菅人命的坏人,咱不能让他得逞!”钟鱼鼓舞民心,引得京师百姓义愤填膺,无不咂舌,而与此同时,京师人人唾弃雍楠柏的时候,他本人也听说这件事。 “该死的钟鱼,简直多事!”雍楠柏气的一脚踢翻了火炉,炉子里的碳掉落出来,蹦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雍楠柏阴鸷的脸十分扭曲,后来又桀桀的笑出声来,“不过好在我已经集齐了箱子,就算他们都知道了又何妨,谁来阻拦不了我了!” 燕五站在一旁不作声,而雍楠柏则吩咐道,“持我令牌,让我的将士们即刻启程,挥师南下,咱们这把回去,一把就将京师拿下如何!” “王爷英明,大业即将完成!”燕五在一旁附和道,引得雍楠柏大笑不止! 而这时,飞鸽传书一封信,燕五将鸽子拦下,打开了信条,然后面色凝重的对雍楠柏说道, “王爷,之前您让我去查那锁匠的事,有结论了,听说那锁匠给先皇后做了一对长命锁。” “而巧的是,在不久前,薛棠曾拿着其中一个长命锁找锁铺辨认过,说是她母亲送他的,而那锁铺的小厮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锁匠做的。” 雍楠柏眉头一挑,“此话当真?” “绝对没错!”燕五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倒是真没有想到,这薛棠竟是这种来历!”雍楠柏喃喃自语道,他猜了很多,却万万没想到,薛棠竟是之前早应该死掉的大皇子。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原来薛显藏匿多年的秘密竟然是这个,他还真是痴心不改啊。” “将慕容海棠和她儿子藏在自己那,对外隐藏薛棠的身份,说是自己的孩子,能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 雍楠柏欲言又止,他早该想到的,他眼底的愉悦和疯狂十分明显。 “有趣有趣,那长命锁必是那箱子的钥匙!小五,咱们该回京了,回去好好会会我这个侄儿!” “就是不知道咱那陛下若是知道他还有个哥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雍楠柏将侄儿俩字咬的极重,眸色闪着奇异的光。 用了将近一整晚的功夫,雍楠柏跑死了两皮良驹,终于赶回了京师。刚一回宫就得知薛棠已经被陛下放出来了,好在并没有离开皇宫。 雍楠柏片刻都不耽误,直接找到了薛棠,打开门的一瞬,薛棠被屋内的阳光刺了一下,他挡住了眼睛,而后就听到,“拿下!” 薛棠顷刻间就被人摁倒压在了地上,双手反扣,想挣扎都挣扎不了,他扭动的时候,脖子上的长命锁从脖子上掉落了下来。 雍楠柏勾起地上的长命锁,表情十分愉悦,看着这精巧的做工,赞叹了一句,“看着还真是不错,果然是皇嫂的眼光,可惜了!” 说罢,就摔了下去,薛棠目瞪欲裂,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命锁从高空坠落,摔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钥匙。 雍楠柏笑出了声,他果然没猜错,依照他皇兄皇嫂的性子,这钥匙肯定会在他的身上。 许是大业将成,雍楠柏的耐性也多了些许,他蹲下身,与狼狈不堪的薛棠对视,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应该和陛下一样,叫我一声皇叔,可惜啊,咱们叔侄俩啊,相识太晚。” “不过,皇叔也算教了你点东西,等下到了地下,见了你父皇母后,可别忘了多给你皇叔美言几句。” “哦对了,你那个弟弟,他还不知道呢吧,放心吧,我会亲自告诉他,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雍楠柏!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薛棠破口大骂,但在雍楠柏的耳朵里好似在夸奖他一般,笑着看着他然后残忍的说道,“动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对决1 燕五站在薛棠的身后,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那不甘的眼神死死的望着雍楠柏的背影。 解决了薛棠这个心腹大患,雍楠柏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而与此同时,他城外集结的大军已经到了京师城门口,马上就能抵达宫门。 他趁此机会,来到了陛下的寝宫前,那内侍站在门口,深知现在皇宫已被雍楠柏给控制住,但仍然挡在门口,用尖细的嗓子说道,“二王爷留步,陛下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见。” 雍楠柏笑着看着他,“是么,可我偏偏要进去,你个阉人又能拿我怎么办?” “你!”话还未说完,内侍就被他带来的人给困住了。这时,屋内传出一声沙哑的声音,“永怀,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吵闹?” 雍楠柏威胁的看着他,内侍缩了缩脖子,没办法只能说道,“陛下,是二王爷,他在门外。” “既是皇叔,便宣他进来。”雍楠柏整理了衣衫,得意的走了进去。 软塌上,少年瘦弱的身子隐在帷幔之后,若隐若现,听到脚步,软软的说道,“皇叔,你来了。” 语调里都带着信任感,让人心头一软,换作旁人也许就心软了,可惜,雍楠柏不会,他的心里只有大业将成的喜悦感。 “陛下,今日听您的声音,好像好多了。”雍楠柏随意聊着,拖延着时间。 “嗯,今日感觉身子轻快了许多。” “那便好。”雍楠柏敷衍的说道,而这时,雍锦奕从软塌上走了下来,直视着有些错愕的雍楠柏。 明明走之前,这小皇帝还病的下不来床呢,怎么会这么快?“皇叔见到朕无恙,难道不高兴么?” “臣,臣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陛下这个身子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是不是还有什么残留的病根啊,可不能大意,要不,再宣御医来看看!”说罢就要唤御医前往。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而雍锦奕却是将他拦了下来,“皇叔,不必着急,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说罢便打开了一旁的木柜,只见御医被五花大绑的藏在此处。 雍楠柏瞳孔蓦然一缩,这,怎么会这样? 雍锦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说道,“这个该死的御医竟敢在朕的饮食里下毒,朕多年来所吃的补药皆出自他之手,皇叔你说,他该不该死?” 雍楠柏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皇帝怕是已经知道自己下毒的事了,有那么一瞬慌乱后,他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毒杀当朝皇帝,陛下,臣请求立刻处死此人!” 雍锦奕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这个时候,燕五发出了信号,雍楠柏大喜,遂而站了起来,抚了抚身上的褶皱,说道, “陛下何必拿这种戏码来吓唬臣,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臣就不再多费什么口舌了,来人啊,把宝贝送上来,给咱们的陛下开开眼。” 这时,门口被人踹开了,一把利剑闪着寒光冲了进来,雍楠柏心中一直有所警惕,堪堪避开了,晃过神来,却见薛棠拿着一把剑与他对峙。 雍楠柏有些诧异,“你居然没死!” “托王爷的福,薛棠还活着!”薛棠冷言讽刺道。 “哼,就算你活着又怎么样,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打算杀了我?”雍楠柏嗤笑,刚刚是他大意了,他灵活的避开薛棠的刀锋,直取他的喉咙。 最后一掌将他拍了出去,薛棠撞到了柜子上,这时,燕五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直接将这薛棠和雍锦奕还有地上那个御医给困住了。 燕五单膝跪地,“王爷恕罪,刚刚被薛棠这小子给骗了,耽误了一些时间。”随后又用眼神示意,几个人一人端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雍楠柏的面前。 雍楠柏看着这些箱子,笑容满面,“也好,让你们都开开眼,哦对了,我的好侄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身边那位薛棠薛大人,其实就是那位早就死掉的大皇子。” “当初他和你母后都被薛显给救了回去,薛显为他们母子俩隐姓埋名,让薛棠当他的儿子活了下来,啧啧,这份感情还真是爱的深沉呢!” 但雍锦奕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震惊,反而十分冷静的看着他,而薛棠虽然是那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表情,但却对此事没什么大的反应。 这一认知让雍楠柏有些莫名,他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他所遗漏的,但箱子在他的手里,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只觉得他们不知好歹罢了,而后,激动的用钥匙去开那箱子,那箱子上的锁是鲁班锁。 除了最后的锁眼,还要先解开前面的排阵,好在这么多年,雍楠柏已经将这鲁班锁研究的非常透彻了! 没一会就打开了,可谁知,入目第一眼,雍楠柏愣住了!这里面不是什么地图,也没有什么宝藏,只有一些破旧的弹弓和一本本的小画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最后的对决2 雍楠柏颤抖着拿起那个弹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认识的,这是他儿时的玩物,是皇兄亲手做给他的,年少时,他总被人欺辱,只有皇兄对他疼爱有加,带他一起玩。 可皇室之中,哪有什么骨肉至亲,年少时或许相亲相爱,却也抵不过芳华流逝,人心易变,有了权力和欲望,一切都不一样。 雍楠柏知道皇兄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嗤笑了一声,撇开了那个弹弓,“螳臂当车,你还是这么天真。” 嘴里说着冷酷无情的话,但手却是再也不敢触碰到那个箱子。 他急急忙忙的打开第二个第三个,里面都是跟他有关的旧物,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雍宝藏,他被骗了! 此刻他的双眼充血,嘴里还嘟囔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随后来到最后的箱子面前,他颤抖着手,都不敢开了,深吸一口气,想把钥匙插进去,却发现根本不匹配,这时他才发现,这个箱子与其他箱子不一样的地方。 其他箱子的锁都是一种很特殊的材质做的,而这个箱子的鲁班锁确实用木头做的!这一发现,差点击垮了他! 而这时,雍锦奕懒懒的开口道,“别费劲了,那箱子是假的,钥匙根本插不进去,因为,没有锁芯,而且,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怎么会……” “因为这箱子就是朕找人做的假箱子!”雍锦奕此话一出,雍楠柏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但他又补充道, “哦,当然,只有一个箱子是假的,其他的都是真的,朕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这些东西!” 雍锦奕的语调上扬,听得出来他很高兴,雍楠柏现在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一直都在耍我!雍锦奕!我真是小瞧你了!”雍楠柏气极反笑,阴鸷的说道。 “彼此,彼此,相比较皇叔你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来说,我耍一些小小的手段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雍锦奕淡然的看着他,那份超然的姿态,他已经掌握了作为一个帝王应有的气概! “呵,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你以为你动这点手脚,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现在京师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我随时可以取而代之,我的目的达到了,要不要那个箱子现在都无所谓了!”雍楠柏满不在乎的说道。 “至于你,还有你这个兄弟,都一块下去见你的父皇和母后吧!”说罢,就抽出手上的利刃,笔直的冲着雍锦奕刺过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燕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软剑,挡住了雍楠柏的攻势,几乎是瞬息,场面顿时翻转。 所有的人的剑都指向了雍楠柏,刚刚还十分骄傲的他,如今被人压着脖颈,强制跪在地上。 雍楠柏睚眦欲裂的看着燕五,恨恨道,“你居然背叛我!” 雍锦奕来到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的说道,“皇叔,这你可就说错了,阿五一直都是朕的人,何来背叛!” 雍楠柏这才幡然醒悟,原来阿五是雍锦奕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之前他派燕五潜伏燕家,拿到箱子夺取他的信任,却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小皇帝安排好的。 “算你厉害,是我大意了,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大军马上就要冲进宫来了,羽林卫我都已经调走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妄想翻盘,简直做梦!” “那些死士都是我这些年精心培养出来的,没有我的手令他们绝不会退出京师,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没有用,没有我,大雍也注定要灭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雍楠柏笑的癫狂,眼底的狂热被雍锦奕尽收眼底,咬紧牙根未曾言语,而一旁的薛棠却冷哼了一声,说道, “想的倒挺美,可惜啊,机关算尽,棋差一招,陛下,段将军的带领的军队已经抵达京师了,这是刚刚您的影卫阿五告诉我的。” 雍锦奕看向阿五,阿五冷静的点点头,褪去了燕五,小五等身份,真实的他一脸漠然的看着地上的人,无悲无喜。 雍楠柏的笑声戛然而止,满眼的不可置信,而这时,屋外的内侍禀报,“陛下,段将军率虞小将等众将归朝,清理余孽共一万五千余人,刚刚已全数被俘。” 雍锦奕情不自禁的喊道,“干的好!” 而反观雍楠柏,一副大势将去的模样,呆呆愣愣的,似乎回不过神的模样。 薛棠眼鼻口心的立马跪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雍锦奕赶忙将他扶起来,“你是朕的兄长,朕特许你不用跪!” 薛棠刚要说什么,就听雍楠柏嗤笑一声,然后疯癫的看着他们两个兄友弟恭的模样,讽刺的说道, “还真是兄弟情深,就是不知道,这份假惺惺的兄弟情能维持到几时,雍锦奕,你果真是你父皇教出来的好儿子啊,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结束上 “薛棠,小心点吧,别到时候被人骗的丢掉了性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雍楠柏仰天长笑,目光悲凉,薛棠看着他,眸光闪烁,不曾言语。 而雍锦奕则是抿抿嘴,眼神如一把利刃,将帝王之气显露无意,“既然皇叔这么心心念念父皇,不如以后的时光都去皇陵陪伴父皇和母后吧!” 雍楠柏一僵,“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应该杀了我,你杀了我啊!雍锦奕,你个懦夫,你杀了我啊!” 可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再离他,而雍锦奕看着这一幕,诡异的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如地狱恶魔一般开口道, “找人好生看着皇叔,莫要叫他寻思,若是生病了,朕就派最好的御医去治你,不如就将掌正跟着你一块去吧,路上还能有个伴!” 这番话彻底将雍楠柏的死路都堵死了,而后就被人给带下去了,而薛棠微微侧目,看着这少年的陛下。 尽管他的年龄依旧还是少年,但他已然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杀伐决断,对他的所谓兄弟之情,又有几分真情。 而当雍锦奕面对他的时候,薛棠已然拿出谦卑的模样,跟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有的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如今雍楠柏等一干余孽皆以伏法,这都多亏了陛下的神机妙算,当初若不是陛下设了一盘棋,当臣困于天牢中,又谎称病重,又如何能骗的了他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雍锦奕的一局棋吧,他们皆是帝王的局中人,盘中棋子,谁又比谁高贵呢,无非就是成王败寇罢了! “你我之间,何必拘谨,你是我的皇兄,不该以君臣之礼,等一切都稳妥后,我便昭告天下,以亲王之礼将你加回族谱,不过,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没等薛棠回应,雍锦奕便从他的床榻下拿出了一个箱子,薛棠紧皱眉头,以至于都忘记了之前的话,“陛下,这箱子是?” “你猜的没错,就是雍楠柏一直在找的最后那个箱子,不过,朕猜测,四个箱子只是幌子。” “父皇想要告诉我们的,应该只有一个箱子里,他应该是猜到雍楠柏会来抢箱子,所以给他设置的陷阱。而钥匙,就在我们的长命锁中。” 薛棠听完雍锦奕的分析,一怔,这么说来,这个箱子里真的有什么宝藏么,他倒觉得不太像了。 为了这个箱子,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这份箱子更是十分沉重,只见薛棠和雍锦奕俩人手持钥匙,插进锁孔中,箱子开了。 只是里面果真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株干掉的海棠花枝,还有一封信。 信上说,当年为了保全海棠和大儿子,默认让薛显将其抚养长大,而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雍楠柏,而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他之前故意那么说,就是为了让雍楠柏听见,从而设了一场从生到死的大局。而后他又在信上写满了对他两个儿子的思念,他知道雍锦奕的心结。 他在信里告诉他,他就是海棠所生的儿子,钦天监上都有记录,而这一字一句皆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对夫人的想念。 他设了这么大的局,也无非就是为了保他的儿子们平安,这是一封家书。 二人看过后,皆是眼眶湿润,在这一刻,薛棠对于他这位素未蒙面的父亲,有了新的感悟。 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期待他的到来,而他何其幸运,能拥有两个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和最好的母亲,还有,他的兄弟。 ,两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雍锦奕开玩笑的说道,“哥哥,我竟从来不知父亲这么爱我们,我以前一直觉得他对我很冷淡,其实,我能找到哥哥,我真的很开心。” “这样吧,哥哥,我知道,之前没传出你的死讯时,父亲一直属意的太子是你,我替哥哥坐了两年多的皇帝。” “如今大敌已除,我也腻了,不如,我退位于你如何,从此你就是大雍的皇帝!” 薛棠的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雍锦奕的眼神也变了,而雍锦奕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陛下说笑了,薛棠,未曾想过要认回父亲,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我知道他爱着我就够了,我还拥有一个跟他一样好的父亲。” “他抚养我长大,爱我母亲深沉,为大雍鞠躬尽瘁,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搭进去了,我不想让他孤零零的,而且,陛下,你为大雍之主,我很高兴。” “而且,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所以,就算是为了天下万万子民,也请您一定要继续当下去。” “而我,也不想当什么亲王,小侯爷的身份已经够我为非作歹了,此生能当一个大理寺卿,已然是我的夙愿,将来娶了小鱼儿,娶妻生子,人生足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下 薛棠的侃侃而谈,皆是真心,雍锦奕没有做声,看着他的眼睛,不似作假,二人对峙,却丝毫不肯退让,最后,雍锦奕长叹了一声, “你既然如此坚持,我也不好阻拦,只是,你若有一天反悔了,大可言说,毕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若是这么说,臣倒真有一个请求。”薛棠笑着说道,而后收敛笑意,一脸严肃的跪在地上,“求陛下替臣赐婚,臣愿以三书六礼迎娶钟鱼为妻,此生不负。” 雍锦奕以为他要说什么要求,愣了半刻,随后无语的看着他,“你啊,你啊,你要我说什么好,既然你这么恳求,朕,便答应吧!” 三年后,侯府 薛显抱着大胖孙子和慕容文彦下棋,一路笑的嘴都没停过,身侧,薛夫人为他们添茶。 而前面已然成长为少年的狗剩和薛暮珏正在跟段将军练剑,海棠树下,花瓣漫天,浪漫至极。 而不远处的软垫上,虞倩倩大着肚子跟小腹微微隆起的钟鱼说道, “要我说啊,这京师第一仵作,你已经是第一名了,没必要再跟他们去比试啊,而且你这不是又坏了你家老二了么,你家薛棠把你护的跟眼珠子似的,能让?” 钟鱼笑盈盈的摸着肚子温柔的说道,“没办法,我师傅他去云游了,我师兄也跟着去了,那些人都是冲着我师傅去的。” “他这一走,我又刚拿下第一名的头衔,他们自然要找我的,好在陛下已经免了我进宫的礼,省事不少,我觉得这两日胃口好多了,应该没事。” 薛棠闻风赶来,手上还端了一盘钟鱼爱吃的糕点,“我家小鱼儿又在想方设法的背着为夫出去了,人家大夫都说了,这头三个月极为重要,你不能乱动的!” 二人当着虞倩倩的面你侬我侬的,虞倩倩气的翻了个白眼,再看看眼前这个只会卖力气的傻男人,就更来气,喊道,“喂,我累了!” 段昭衍利落的收了剑,“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自己再练练。”随后来到虞倩倩的身边,替她捏起小腿来,还背着她给她当马玩,宠的她无边无际的。 钟鱼窝在薛棠的怀里,笑着看着他们玩闹,而这时,门口传来响动,众人回头一眼。 只见林鹤川穿着一身麻衣,人也黑了不少,咧着一嘴大白牙,伸出双臂,看着薛棠说道,“棠棠,我回来了,怎么样,看见兄弟我,高兴不!” 薛棠面无表情的看了片刻,然后高喊,“管家,管家,来,快报这个乞丐给我轰出去!太有碍京师市容了,咱京师可不能容忍这种人进来!” “喂喂喂,薛棠,你就这样对你的好兄弟,你还是不是人啊,听说你孩子都生了,我连夜翻了三座山赶回来的,你就这样对我!” 众人吵吵闹闹,门外的衣角一闪而过,钟鱼望了过去,最后在门槛处发现了一个用料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长命锁。 薛棠走过来,看着远处的背影,揽着钟鱼的肩,相视一笑。 故事虽然完结了,可他们的生活永不落幕……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