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烟雨图》作者:离音未挽 文案: 捡来的对象。 这是两只“半仙”的沙雕爱情故事(应该是吧?) 时不时就犯晕的病美人VS??? 反正 1V1 附赠一只“极品”工具人憨憨~ 至于攻受什么的,随缘吧…… 这其实是本顶着文艺名的沙雕剧,披着沙雕皮的正经文~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渊离,洛裴然 ┃ 配角:黍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亭台烟雨图,之子于归处。 立意:捡来的对象。 第 1 章 鬼有地界,名为地府。地府设有十八阎罗,分别负责每一层的刑法。而地府有一条横跨宫殿之前的河流,用于封印镇压作恶多端的鬼魂精怪,名为忘川河。 每年七月半,都是地府最繁忙的时段,但同时又是忘川河上最为热闹的节日。 起因是地府掌权人为了偷懒,不知道从哪儿想来的奇招,他把忘川河弄成了一道自带筛选功能的屏障,所有的鬼魂精怪,全部要从忘川河里淌过才可以进入轮回宫殿通往轮回。 作恶多端的直接就沉下河底,沉的速度还超级快,旁人连拉都来不及拉一把就只剩下一串泡泡在原地独自美丽。 为恶不多的,走到河尽头,会自动对应该受刑法的楼层入口,受完刑就可以直接去投胎。无罪的则直接就上轮回桥投胎去了。 真的是十分的省心又省力。 而奈何桥反而成了一条往返宫殿用的桥梁。 每到这天,地府里所有无罪的,戴罪服役的,在职的鬼差,路过赶着投胎的鬼魂都会停下来看一看。 只因忘川河上有一奇景! 奇在哪呢?因为那景不仅是个活的!还是个人?啊不,是个鬼! 一身白衣,墨发飞扬,身姿修长,悬空而立于忘川河之上。然后再看看忘川河里正在过河的、获得特赦准备回家省亲的、被长年镇压挣扎冒出头来凑热闹的这千奇百怪、。穿着各异的鬼魂精怪,再被这么一衬托,可谓是“万怪从中一点白”,加上那人脸长得还挺好看,面如雕刻,五官分明,可不就是奇景嘛! 这样的奇景,迄今为止,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而这一奇景的由来,都拜那位地府掌权人所赐,愣是给这光听起来就阴深深的地方增加了一丝热闹之气。可谓是添了神来一笔,功不可没啊! 那景名为祁渊离,据说是地府掌权人请来坐镇忘川的贵客。 不过贵不贵客的不知道,但是被坑蒙拐骗来的那是一定的。 只要是个鬼都知道,地府的冥君黍砚,是个每天十二时辰都在想着怎么撂挑子不干,到人间放纵的倒霉催+万年母胎solo。 专注越/狱几千年的惯犯,从他掌权第一天开始到现在就没消停过,而且每次的越狱手段还都不重样。真是淋漓精致的展示了什么叫“掌权不止,折腾不息”。 如果举办一场名为“逃跑的一千种计划”大赛,冥君大人绝对一骑绝尘,别人都望尘莫及。 说他倒霉,是因为冥君大人好不容易精挑细选出来一个接班人,在他把所有交接程序都准备妥当了,出门旅行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接班人接手的时候,准接班人直接告诉他,他要和别人结鬼亲了!!还没等他从这又惊又气的消息里回过神来,又一个晴天大霹雳砸下来,准接班人的半仙之体丢了一半……丢了……一半…… 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半仙之体的准接班人法力不足以镇压地府全境,他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人间旅行计划就此泡汤了…… 说他母胎solo,是因为有一次,一个女鬼为了躲避刑罚企图色/诱他,结果他拉着人家聊了一整晚的人间旅游指南和旅游产业建设规划…… 女鬼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跑到地狱第九层大闹着要跳油锅,说自己要这皮囊有何用,勾/引不了冥君大人,是她手段不到家,她认了,不丢人。但是美/色当前,他竟然和她聊风牛马不相及的旅游指南和产业建设??这简直不能忍!! 黍砚听说后,火急火燎的跑去好言相劝:“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喜欢在德马西亚建生态酒店,那咱换一个地方啊!何必要闹自/残呢?这不是给人家九阎罗增添麻烦嘛?你看印度尼西亚怎么样?还不用担心下雨……或者泰格拉也不错……” 冥君大人还在叨叨个没完,女鬼先受不了了,大叫了三声“不能忍”果断跳了油锅。 黍砚话才说了一半就见人跳了锅,竟然还一脸的意犹未尽:“哎哎,姑娘……不是,怎么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跳进去了呢?不满意咱还能再商量商量不是?” 跑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冥君大人可真是个别具一格的奇葩! 果然凭实力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祁渊离原本是个鬼仙,地府里会修行的鬼很多,但能修成鬼仙的却不多见,其中修行辛苦不说,不但要心智极其坚定,不能心生恶念造杀业,同时还要抵抗阴煞之气的反噬。修成的千百年也不一定能碰上一个。 祁渊离恰巧就是那千百年才一遇的那一个,大抵也是三分靠苦修,七分靠天定的运气吧! 他在忘川河边上,住了也有一千年之久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里,只隐约有种直觉他是在等一个人,但那个人是谁他又完全记不起来了。 每天迎来送往,看着形形色/色的鬼魂从忘川河上走过,无论好的、坏的,就是没一个是他直觉在等的人。 刚醒来的时候,往前的记忆他都记不太全,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黍砚。 黍砚告诉他,他受了重伤,元神受损,好在救治及时,剩下一个半仙之体,现在是个半仙半鬼,记忆不全可能是头给撞坏了。让他安心住在忘川边上休养,会慢慢养回来的,顺便再帮他看着封在忘川河下的鬼怪。 祁渊离拿不准黍砚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但还是总觉得被他框了。奈何当时情况特殊,他记忆不全,也确实没地方可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下了。 近千年来,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看着忘川河里的鬼怪们各种打架斗殴,犯懒的时候,还能揪几只上来帮他打杂做事。闲的实在无聊,就揪几只比较顺眼的来当模板来临摹,精进一下画技。 当然,祁渊离偶尔也会到人间去溜达一圈,与时俱进一下。东西是学到了不少,但也真的就只是“溜达一圈”而已!他在人间并没有成功的留下一块砖一片瓦。 对此,作为一个不想工作只想越狱的黍砚先生都看不下去了,只能自己亲自下海搞旅游发家致富,才不至于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出门体会什么叫“北风呼呼吹□□,没钱吃饭饿得慌”。 大概在一百年前,祁渊离的记忆就隐隐有恢复的迹象,总是能零零碎碎的想起一些片段,拼凑起来,大致内容就是:他丢失的半仙之体和损失的记忆都和一副画有关。 黍砚听说后,十分积极的要求要帮忙寻访查找,找了这一百多年,那副画终于有消息了。 第 2 章 三天后 人间现代都市——泊威 利用法力加持画出来的传送阵法,祁渊离直接到达了他在人间的住所—— 一栋位于生态度假区的独栋别墅。 虽然地府老大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越/狱逃跑,又是个别具一格的奇葩,但是不得不说他在经商方面确实是个天才,很有一套。 这些年,黍砚借着帮祁渊离找东西的借口,隔三差五就往人间跑,人间产业自然是有的,做的旅游行业和品牌连锁酒店,规模还不小,只要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基本都覆盖了。所以是真的不、缺、钱!! 这个度假区就是冥君大人黍砚在人间打下的众多产业之一。 祁渊离记忆恢复一些后,黍砚虽然主动要求帮他寻找,他也知道黍砚不纯的动机,无非就是趁机到人间游玩,毕竟冥君大人最伟大的理想是要走遍人间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他作为地府的掌权人也是不可以长时间的离开地府的,地府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法阵,需要特定数量的阵棋来维持平衡,同时也需要压住阵眼的祭品,而冥君就是那个压阵的祭品。 冥君长时间的不在岗,就会打破这种平衡,导致地府秩序的紊乱。 祁渊离也知道这一点,黍砚最初让留他在忘川河边,本就是打了让他做个压阵的阵棋的心思,替他镇住忘川河里的封印,压住下面闹腾的鬼怪。 其实作为阵棋,除了自由有一点点限制以外,好处反倒大的多,对于修行中的鬼怪,修行起来会事半功倍,就像开了个加速器外挂。 当黍砚回到地府,祁渊离就会接替他继续前往人间寻找画的下落。 人间时代更新的太快,祁渊离走的时候,黍砚怕他行事不方便,帮他准备了全套的身份信息。附赠的还有一套已经过户到他名下的独栋别墅,一台车+机动车驾驶证考试的全套资料。 可谓准备得相当的敬职敬责。 当然了,还有一张生存必备的银行卡,美其名曰“赞助他的人间旅游费”,其实就是人家祁渊离帮他守了千年忘川河的血汗钱。 说是这么说,但卡里的数字倒是相当可观的,九位数,不定时呈直线上升趋势变动。 这次,祁渊离临走时,黍砚来送他,明明是才从人间玩了回去的人,看着祁渊离要走,恨不能化作一件祁渊离身上的物件跟着他走,那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加上那满脸凄凄切切的表情,活像一个含泪送别情郎远赴他乡奔前程的糟糠之妻?? 啊呸!这都是什么鬼形容! 虽然这种情景,隔三差五的就要上演一次,祁渊离还是完全适应不了,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哪怕这差不多一百年,已经几千次了。 祁渊离搓了一把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走进更衣室换了一套偏中式设计风格的西装,换好后站到更衣镜前照了照。 镜子里的他,面容精致,气质沉稳,看不出具体年龄。中式西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肩宽腰窄,腿长;剪的不算太短的头发自然垂落,穿上配套的中式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既正式,又不会显得太古板,去参加古董拍卖会刚刚好合适。 祁渊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走出更衣室,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和车钥匙,出发前往举办拍卖会的地点。 拍卖会的地址,选在泊威的古博馆一层。地方宽敞是肯定的,最主要的是能进这里展览的古物器件,必都是珍品。 祁渊离到达拍卖会现场时,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半了,距离拍卖会开始只有半个小时。 递了邀请函进入会场,他迅速找了个靠近前排的位置坐下,和身边几个之前见过的几次的熟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中对上了来自他左前方的一抹视线。 那是一双拥有琉璃色瞳孔的眼睛,目光很清澈,淡淡的,仿佛落了些细碎的光。 好像在哪见过? 眼睛的主人,看到祁渊离看向他,对着他淡笑着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就收回视线,转过头目视前方,不再有其他的动作。 祁渊离方才只顾着看对方的眼睛,直到那人转过头,他才惊觉的发现那人竟然留了一头长发,用一条白色的古风发带系着,发带看上去像是定制的。 这么多年,为了找那副画,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他也参加了不下百来场,他很确信他没见过刚才那个人。 祁渊离正疑惑着,拍卖会开始了。 负责主持的礼仪小姐登台致词:“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古博馆本年度第二十六次拍卖会。我是负责本次本次拍卖会的支持人Rin,请各位来宾拿好已经分发到手中的报价牌,本次拍卖会共十件器物,所得交易额将会拿出百分之十用于慈善机构,拍下物品,一锤定音,概不退货,请各位来宾慎重报价,古博馆本年度第二十六次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卖的,是一只明朝的小香炉,保存完好,样式也挺好看,很快报价就上了百万。 祁渊离本就是有备而来,对其他东西也就没有了太大的兴趣。 很快,前九件拍卖品都有了买主,终于轮到这第十件压轴的物品了。 一副不知道画师是谁,但年代久远又保存十分完好的画卷。 “下面,即将拍卖的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一副名为《亭台烟雨图》的画卷。这幅画卷,虽然不知道画师是谁,但是根据专家鉴别,这幅画卷最少也有一千年的历史了,据说有缘之人还能看到这幅画卷上隐隐流动着的灵气。不知道今天那位来宾会是它的有缘之人呢?此画卷底价一千万,每次报价不得低于五百万,现在开始报价!” 祁渊离听到画卷名称的时候,下意识就坐直了身体。看到展示出来的画卷时,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画卷确实是他记忆里见到的那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画卷里的阵法被破坏了,右下角还缺了一小块,里面的灵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但是里面残留的阵法是做不了假的,这幅画卷确确实实就是他这一百年来一直在找的。 祁渊离刚拿起报价牌,还没来得及加价,之前和他对视过的长发男人就先加价了,一千万!原本一千万底价的画卷立马摇身一变成了两千万。 这幅画卷,他志在必得! 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不心疼! 祁渊离举起报价牌,之后,再也没有放下来! 这就意味着,不论在场任何人加多少价,最后他都会以比对方高出五百万的价格拍下那幅画卷。 有几个凑热闹的,故意把画卷的价格抬到了一个亿。见祁渊离依然稳稳的举着牌子,没有要撤退的打算,觉得无趣,也不再起哄了。 祁渊离看着没有人继续加价了,正打算松口气,那个长发男人却举起了报价的牌子,然后也没再放下来。 然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退让一步。 周围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这可有意思了!” “那可不!” “竟然有人和敢和洛老板抢古董哎!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嘿,谁说不是呢!这谁不知道洛老板啊!那可是古玩界的头一号人物,这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古董器物可都是从他的‘洛谷’出来的!光分店就开了一百来家。也不知道和洛老板抢的那人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画家,有点小名气,叫……叫什么离的,我也不太熟。” “嘿,管他呢!咱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边僵持不下,会场也变得议论纷纷,拍卖会主办方只能先暂时叫停了! 分别派了人来请祁渊离和那个姓洛的长发男人去二层会客室面谈。 祁渊离跟着来请他去会客室的礼仪小姐乘坐电梯去了二层,刚出电梯就遇上了同样出电梯的洛老板。 之前隔得远,祁渊离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和系起来的长发,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才发现这人和自己身高体型差不多,一身米白色的中式西装,配上琉璃色的眼睛,长发,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反而有一种古典气息的韵味,有点熟悉,也有点迷人眼? 洛老板看到祁渊离,彬彬有礼的朝他伸出右手,扬起礼貌的微笑说到:“你好!我叫洛裴然。你也喜欢那幅画卷吗?” 第 3 章 “你好!我叫祁渊离。” 祁渊离礼貌的回握了一下洛裴然的手,然后很认真的接着说:“那幅画卷,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我已经找了很多年了,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让给你!” “找了很多年?”洛裴然有些惊讶。 “是的。” “我以为你只是很喜欢那幅画卷,想要收藏它,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看来这幅画对你应该很重要?” “嗯!很重要!所以,洛先生方便透露一下你为什么也要拍下那幅画卷吗?” 想起刚才在会场里,洛裴然坚决的抢拍行为,显然也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收藏,祁渊离心里有些没底。 要是最后他们双方没谈和,画卷将会被拍卖方暂时收回,另外再定时间进行下一次的拍卖。 要真那样可就麻烦了! 洛裴然:“祁先生,实不相瞒,这幅画卷,我祖上从三四百年前就已经在寻找了!在拍卖会还没开始前,祖辈就得到消息,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把画卷带回去,实在抱歉!” 这意思,也就是说白了不能让了。 站在一边为他们带路的礼仪小姐,就在这时适时出声提醒到:“两位贵宾请先移步会客室吧,拍卖会的主办方和画卷的委托人都已经在里面等候两位了,两位贵宾可以进去之后再详细谈。” “啊,好的!谢谢!” “好的!谢谢!” 祁渊离和洛裴然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来到会客室,里面坐了三个人。 礼仪小姐把人带到,任务也就完成了,退出去会客室的时候顺手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其中一个大概五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他们进来,站起身迎接:“两位贵宾来了,请到这边坐。我是古博馆的馆主,姓季。” “您好,季先生!” “季先生,您好!” 俩人分别和馆主做了自我介绍,馆主又向他们分别介绍了会客室里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是这次拍卖会的主负责人,姓李。 还有一个同样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姓曲,是那副画卷的委托人。 听曲女士说,这幅画是在她父亲留下的遗物里发现的,她和丈夫一家准备移民到国外,就想着把这些没用的遗物处理了。 因为是古画,她也不知道这画在市面上值多少钱,所以就托身边朋友帮忙找人鉴定,鉴定结果出来时还吓了她一跳。朋友告诉他这画虽然不知其作者,但是也十分的具有收藏价值,市面上不好定价,推荐她去拍卖行试试。也巧了,她就碰上古博馆的拍卖会了。 而曲女士的意思是,她们一家马上就要出国了,希望买家今天就能定下来,让祁渊离和洛裴然商量一下,能否由他们之间其中一个先拍下来。 “季先生,请问还有空闲的会议室吗?”洛裴然问。 “有的,隔壁第二间。” “好的,谢谢!” 对于曲女士的请求,还是洛裴然先做出了反应。 他迅速向季馆主借了一间会议室,又和曲女士表达了需要和祁渊离再单独详细聊一下的请求,然后叫上祁渊离一起去了隔壁的会议室。 祁渊离跟着他走进会议室,面对面才刚坐下,洛裴然就直奔主题,把他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祁先生,我想画卷拍卖被迫延期的情况你也是不想见到的,不如我们一人各退一步?” “可以!先说说你的方法。”祁渊离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现在画卷的竞价是一亿,我们可以一人出一半资金,先把画卷拍下来,然后再来谈论它的最终归属权,你觉得呢?” “一件物品,只能有一个买主,谁去拍?” 洛裴然:“……” 有点不好糊弄,他们之前没见过,彼此都不熟悉,如果让祁渊离去拍,万一他拍卖会结束,拿了东西就走,这茫茫人海的,上哪去找?有法力恐怕也不好使,有点难办! 祁渊离问他:“听说市里最有名的叫做‘洛谷’的古董店是你开的?” “是的,你知道?” “嗯……”祁渊离得到确定答案,也不急着往下说,而是双手十指交握搭在会议桌上,拇指有意无意的磨砂着,低头沉默的思考,想了有一会儿,他说:“我可以让你去拍,但是我有条件!” 洛裴然有点意外,下意识把本就坐的笔直的身体又直了直,问到:“什么条件?你说。” “画卷拍下来后,暂时存放在你的古董店里,我用到的时候会直接去你的店里。还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能私自把它送回去给你祖辈,当然,这期限不会超过一年。” “成交!” 祁渊离的让步,给洛裴然省了不少麻烦。 送不送回去的,本来就是不必要的,他只身一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祖辈,那都是他随口胡扯的,因为人类总是会比较顾及老人家的感受。 而他非要把那幅画卷拿到手,也只是因为那幅画卷是他找到那个人的关键。虽然那副画他看着很刺眼…… 这边商量妥当了,拍卖会也总算能继续了。 最后,就像他们商量好的,由洛裴然出面以一亿的价格拍下那幅画卷,祁渊离出了一半的钱,洛裴然给他用支票写了一张巨额的欠条。 拍卖会结束后,交接完所有的手续,洛裴然带着拍到手的画卷在古博馆门口和祁渊离道别。让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到“洛谷”,然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 道完别,祁渊离转身要往停车的地方走,脚才跨出去一步,就被突然袭来的一阵眩晕感弄得踉跄一下,整个人差点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还好洛裴然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没酿成悲剧。 祁渊离站起来后,这种眩晕感却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严重,他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冰冷,灵魂不受控制的被向外拉扯,就快要被撕裂了。 这不对劲! 鬼仙不同于其他的鬼怪没有实体,需要借助外物和外力才能在人间正常走动,而不被别人察觉异样。 鬼仙更像人,他们有实体,有躯壳;在地府,他们可以以鬼的形态存在,到人间,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会受到人间自然法则对非人类的压制。 这种撕裂灵魂的现象,不应该出现,他是碰到了什么禁忌的法阵吗? 这是祁渊离最后的意识,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 而洛裴然坐在他的病床前。 第 4 章 看到祁渊离醒过来,洛裴然忙出声询问:“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嗯。谢谢你送我到医院,现在几点了?” 祁渊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了,那种强烈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上半身靠高一点会稍微舒服一点。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一千年前,他刚醒过来那会儿。 洛裴然看到他的动作起身搭了把手,把祁渊离扶起来坐好,又给他后背塞了个枕头,让他可以靠的舒服一点。 做好这些事情,他坐回原位才接着回答祁渊离刚才的话:“已经晚上十点了。你今天下午突然晕过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只能先把你送到医院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低血糖,已经挂完针水了。就等你醒过来,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然后就可以出院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希望没有吓到你。” 因为自己的突然晕倒,洛裴然作为临时盟友,不得不留下来照看,可能打乱了他原本安排好的行程,这让祁渊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洛裴然:“不会。应该的。” 看着洛裴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为难,祁渊离稍微放心些,斟酌了一下语句问到:“那个,洛老板,你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等一下出去了我请你吃宵夜,感谢洛老板今天的仗义相助。” 洛裴然笑了起来,说:“我已经吃过了。如果你要真想请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时间。反倒是你,刚醒过来,饿不饿?需要我陪你去吃点吗?” “不了,我可能是有点晕后后遗症,没什么胃口,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洛裴然点了点头“好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然后站起来去搀扶祁渊离一起离开医院。 作为一个病号,实在没有逞强的必要,祁渊离没有拒绝洛裴然的好意,爽快的报了住所的地址。 祁渊离的别墅,在度假风景区。虽然夜间车少,但也属于是郊区地段,一路畅通也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 虽说都到家门口了,不请人进去坐坐喝杯茶实在是不应该,但祁渊离也没办法,时间太晚了不允许是一个,还有一个是他今天的情况,也确实是急着去问一问黍砚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和洛裴然说了再见,约了看画卷的时间,祁渊离回到别墅后就直接召了个阵法回地府去了。 地府的时间,和人间是反过来的,人间这时候是夜晚,地府却正好是白天。 黍砚正因为又得继续看家而正在伤春悲秋,突然被阵法传送过来的祁渊离吓了一跳,差点脚滑就掉进忘川河里。 他回头怒瞪了祁渊离一眼,然后迅速换了副看上去就賎得让人想往他头上拍砖头的脸,扭起腰肢往祁渊离身上扑,还一边翘起兰花指嘤嘤说着:“我的好郎君,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回来了,是终于发现人间的小妖精没有我好,所以决定回来继承我的王位了吗?” 祁渊离用了十二分的制止力,才忍住了要把黍砚脑袋按在忘川河水里涮一涮的冲动。 他往旁边躲了一下,避过飞扑过来的大幺蛾子,用尽量听起来平静的语气说到:“那幅画卷我今天拍下来了,五千万。” 黍砚见祁渊离躲开他,也不在意,摆摆手说:“啊?哦!小意思小意思,区区五千万而已!画呢画呢?快给我看看。” “画留在人间了,碰上一个人,他也在找那幅画卷。” 黍砚一听,来劲儿了:“什么人竟然敢和鬼仙叫板?告诉我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说完,他停顿了两秒,然后又一脸娇羞的问:“有我好看吗?” 祁渊离额头青筋暴起,磨了磨后槽牙:“黍砚,你给我正常一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喝两口忘川河水冷静冷静!” 他真的脑子进水了才会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找他问情况!这货打从他认识那天起,基本就没正常过,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人可靠的错觉的? 难道就因为这人打着幌子帮他找了几年的画? 好吧!好像还真的是! 黍砚听着祁渊离都连名带姓的叫他了,看样子是快要暴走,立马见好就收:“咳咳!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说到有个人也在找那幅画。那他找那幅画有什么目的你套出话来了吗?” 大幺蛾子终于正常一点,开始说人话了。 祁渊离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即将暴走的怒气:“没有!当时情况特殊,我只能先跟他合伙拍下那幅画,暂时存放在他店里。我急着回来不是要说和这个,但也和这个有关。” “什么?” “拍卖会之后,我曾近距离接触过那副画,虽然没有直接碰,但我却在离开的时候遭受到了那种灵魂撕裂的眩晕感,法力也感觉到在往外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吸出去。” “那幅画卷,你确定了就是你记忆里的那幅吗?没有被伪造?” 祁渊离默默把记忆里的画卷和拍卖会看到的画卷在脑海里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一遍,确认到:“我确定就是同一副,虽然它外观上有一点点的损坏,画里的阵法‘摄心’和‘聚魂’也是没有错的。” ‘摄心’,顾名思义,是个迷惑人心的小阵法,威力很小。 一些不出名的画师,为了让自己的画作买的好,就会投机取巧在画上施一些阵法,让人看一眼就会被迷惑住,从而爱上那幅画。本身是个无伤大雅的术法,只能骗骗没有基础的普通人。但凡懂一点门道的人都能完成,难度并不大。 而‘聚魂’则是有修行的人才能用到的。可以帮助稳固心神和魂魄。大部分懂得修行的基本都会,不论是人还是鬼怪。 阵法本身并不稀奇,但是将两个合在一起用的却不多见,也不可能会那么巧,同样的画卷和同样的阵法会出现在第二幅画里。 “这倒也是!这俩阵法合在一起,本身就并没有什么大用,更不会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再特意做出一副一样的。”对于这一点,黍砚显然和祁渊离看法一样。 祁渊离想了想,做了个假设:“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幅画卷里,其实还有第三个隐藏起来的阵法?前两个阵法的存在,都是为了掩盖它的踪迹!” 黍砚沉思了几秒,回答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第 5 章 “会是什么阵法呢?能吸取法力?还夺人仙体?” 祁渊离努力回想了一下活了几千年所见过的所有对于法阵的记载,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关于这方面的任何记录。 “有的!一些阴/邪/禁/术。” “禁/术?” 黍砚:“对,这种禁/术,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祁渊离:“……” 好吧,难怪他没什么印象了。虽说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也算是个比较正派的鬼……半仙吧! 黍砚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样,反正你也回来了,就先别再上去了。如果那画卷里真的有隐藏的第三个阵法,你十有八九是受到它的影响,才会出现灵魂撕裂和法力消散的情况!我替你上去看看,再确定一下。你正好休养休养,稳固一下魂魄。” 那感觉太过让人心悸,祁渊离对于黍砚的提议并没有马上开口否定,虽然他也明白,黍砚八成只是想借机出去。 说去就去,某只幺蛾子,甚至都来不及等地府天黑,向祁渊离问了存放画卷店铺的地址,拿了洛裴然用支票写的欠条,风一样的刮走了。 这时,人间的时间,刚好凌晨四点半。 黍砚风一样的刮到他的人间大别墅里,趁着天还没亮,打算为他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庆祝一番。 他打开别墅里的中央空调,把某牌子最新款的iPad连上WiFi,从冰箱里拿出来半个冰镇西瓜,瘫倒在客厅里的超大沙发上长叹一声:“这才是极致的享受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人间这都已经入秋了,半夜开空调实在是没有必要! 准备工作做完了,是时候开始他的庆祝项目了——世界旅游项目景点考察计划。 这可真是个别具一格的庆祝方式啊! 就——让人觉得挺突然的。 黍砚作为一个大型旅游公司的老板,公司旗下的产业,无论是景点开发,还是酒店餐饮,都有专业的人在管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奈何老板本人乐在其中,一百条牛都拉不住。反倒是苦了手下的一帮管理人,经常被他指使的鸡飞狗跳。 也许是今天的幸运星超长发挥了幸运指数,天都已经亮了,黍大老板也没有庆祝出百分之零点一的结果来。 真是谢天谢地,普天同庆! 黍砚只能遗憾的暂停了他的庆祝,拿起车钥匙和祁渊离给他的巨额欠条出门,打算先去吃个早餐,吃完了再去办正事。 玩归玩,正事可不能忘啊! 不然,他的祁渊离“小郎君”会疯的! 祁渊离要真疯了,那他想跑路的愿望可就真的是遥遥无期喽。 早点替他找回仙体,就能早点解脱,善哉善哉! 此时的冥君大人是这么美好且天真的以为的,却不知,即使找到了,他也依然是跑不掉的悲催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美美的吃了早餐,黍砚才慢悠悠的走进‘洛谷’古董店里。 在里面瞎逛了一圈,发现地方竟然还挺大,各种各样的古物器件也挺多。 逛的差不多了,他拿出那张巨额的欠条去了前台接待处:“美女,你好!我找你们老板,他在吗?” 前台接待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大早就被帅哥搭话,脸都红了,紧张的估计都没看清楚黍砚递给她的欠条,说出来的话还都不连贯:“啊……老、老板啊,他、他……” “嗯?我找你们老板,你脸红什么啊?话都说不连贯,你是天生就结巴吗?” 前台小姑娘:“……” 这是什么品种的钢铁直男啊?真是白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 见小姑娘不说话了,黍砚疑惑的喊了一声:“小姑娘?” 前台小姑娘把欠条还给黍砚,面不改色的张口就胡扯:“哦!我们老板刚刚出门了,这星期都不回来,这位先生,欢迎你下个月再来哦!” 黍砚:“……” 要不要这么巧?他刚来老板就出门了? 想找的人没找着,想看的东西当然也就看不了了。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祁渊离和洛裴然事先约定好的,看画带欠条,直接对接本人,绝不经过他人之手。 黍砚蔫儿吧唧的从‘洛谷’出来,刚走出一百米远,迎面就走来一个长头发,穿着西装,抱着一个长条木盒子的俊美男人,两人遇上却只是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继续擦肩而过了。 回别墅的路上,黍砚绞尽脑汁的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一个能继续合理放风的理由。 纠结了不到三分钟,冥君大人就决定先玩儿了再说,果断放弃了他作为人的最后一点良心,毕竟他也确实不是个人! 黍砚在人间停留了一个星期,具体都干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鬼也不行。 可怜祁渊离还在忘川河边苦苦等候他的消息,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白瞎了。” 等到黍砚不得不返回地府,祁渊离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可是平时蹦跶的十分欢快的冥君大人,却一反常态的躲在森罗殿里闭门不出了。 对此情景,地府里都在传,冥君大人又把他的准继位人惹毛了,因为怕被吊起来放忘川河里洗洗脑,所以就又躲起来了。甚至有不嫌事儿大的开了个赌/局,专门赌冥君大人这次能躲几天! 冥君做到他这威信全无的份上,也是真的狗! 森罗殿有禁制,祁渊离是进不去的,那是只有冥君才能去的地方,地府立足的根基也都在这里面。 换做以往,祁渊离或许还会故意治一治他这时不时就犯病的行为,但是从人间回来之后,他又想起了一些片段,马上就能窥见事情的真相,实在没工夫和黍砚浪费时间。 黍砚自知理亏,也决定不再说话继续刺激祁渊离,十分自觉的用法术把欠条从森罗殿里送出来,还体贴的落在祁渊离面前。 祁渊离看着落在面前的东西,直接被气笑了。 这做错事的人,竟然能比他还理直气壮! 从地府上来,人间时间是早上的五点半。祁渊离第一时间找到他的手机,然后给洛裴然发了条信息,约他上午十点见面。 他被迫失联了一个星期,一朝解放就能立刻联系上对方,真是万分感谢现代世界发达的现代科技和强大的互联网! 第 6 章 按照约定时间,祁渊离直接去了“洛谷”。到达的时候,洛裴然已经在店门外等着了。 两人见面,互相打了声招呼。 等到祁渊离从车上下来后,洛裴然直接带着他上了古董店的二楼。 画卷现在暂时就存放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 洛裴然打开办公室的门,邀请祁渊离进去坐。 进门的时候,祁渊离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门上面装了一把看上去就很高级的指纹识别锁,可以看出来,洛裴然这个人显然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有着很强的掌控欲。 走进办公室,洛裴然打开早就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的长条木盒子,把装在里面的画卷拿出来,平放在桌子上摊开。 《亭台烟雨图》 正是他们之前一起拍下来的那幅画卷。 洛裴然对着祁渊离做了个请的手势,装作不经意的随口开了个玩笑:“祁老板,那天我从医院把你送回去之后,你人就联系不上了,明明和我约好要看画的,结果我在这干坐着等了一天你都没来,可伤心死我了~祁老板,你该不会是怕我惦记你上次欠我的一顿饭,跑到山里避难去了吧?” 祁渊离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临时去了一个朋友那里,他住的地方太偏僻了,都连不上网!爽了和你的约,实在是对不住!我给洛老板赔罪,中午想吃什么随便点,还请洛老板看在我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我的气啊!”说完还对着洛裴然做了个抱拳躬身的动作。 祁渊离说的其实也是实话,人间和地府阴阳相隔,可不就是太偏僻了嘛! 洛裴然被他的语气和动作给逗笑了,连忙抬手制止祁渊离还在继续躬身的动作:“哎~别别别,祁老板,我开玩笑的,这吃饭可以,赔罪我可不敢当啊!”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开起玩笑,仿佛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般,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生分了。 临近中午,两人决定先出去吃饭,然后再回来继续接着研究画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个人,所以看的时候分了心,不小心直接按到了画卷的表面,祁渊离刚转过身,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疼痛再次传来,才恢复的法力也开始往外消散。 架势比较上一次来的还更凶猛,祁渊离抵抗了不到十秒,就眼前一黑,再次不省人事了。 ———————— 黑暗中,竹林里狂风大作,精致的小屋被搅得四分五裂,瓦砾残骸飞得到处都是。 狂风中心,一身白衣的祁渊离跪坐在哪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颗大颗的冷汗正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 他的头顶上方,悬空浮着一副发光的画卷,而画卷正从他身上吸取出化作白色丝状带着微弱光亮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往另一个身体里送。 那是仙体被强行抽离后化成的法力,有人在利用画卷夺取他的仙体! 祁渊离只觉得从灵魂里开始,全身都疼的像是要炸裂开,他下意识捏紧了手里握着的东西。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一团离他很近但趴在地上的黑影,十分痛苦的喊道:“非衣,接住!拿着它吞噬掉那些法力……绝不能……让他带走……” 体力用尽,他没办法再继续保持跪坐的姿势,只能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彻骨的寒意席卷而至,载着撕裂灵魂的疼痛和眩晕一起坠入了黑暗…… ———————— “呼……呼……” 祁渊离一个大喘气从医院的病床上惊坐而起,额头上都是细碎的冷汗珠子。由于动作太大,扯到了正在输液的手,直接把针头都扯掉了。鲜红的液体顺着手背流下来,把病床上雪白的床单被罩给染红了一小片。 洛裴然本来坐在旁边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的还动动手指点几下,看样子应该正在和别人发信息。 祁渊离的反应,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看着祁渊离血/流不止的手,吓得他对着床头的呼叫铃一阵猛按。 小护士踩着催命一样的呼叫铃声,急匆匆的跑到病房:“怎么了怎么了?他又晕了吗??” 洛裴然看到小护士来了,着急的对着她说:“医生,你快看看,针头不小心扯掉了,他手上的血一直在流个不停!” 小护士仿佛看到了智障:“出血了你帮他按一下,他不就不流了嘛!常识呢?” 两个身高都在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同时愣了一下。 一时情急,他们竟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祁渊离在小护士看智障的目光里,默默抬起左手按住正在出血的血/迹呼啦的右手。 活了几千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当成智障! 这也不怪他,作为一个鬼仙,虽然现在只剩半个,但他进医院的次数真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算上这次,总共也才两次。 鬼仙体质和普通人不同,不会轻易生病,就算偶尔病了,那也不是人间的医疗手段能治好的。 对于人间的医疗过程中出现的突发状况他反应不及时,也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但是洛裴然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 洛裴然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那个……我看到血会有应激反应,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应激反应??” 洛裴然:“嗯,很长时间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卫生间清理一下,难受的话你就先别看了,到病房外面等我吧。” 护士看着他俩,都觉得不忍心:“走吧,我帮你清洗,然后拿酒精给你消一下毒,以免感染。” 祁渊离觉得自己一个人可能也不太好弄,就跟着护士去了卫生间清洗。 洛裴然看了一眼病床上鲜红的血迹,还是觉得有点难受,默默走出病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等他出来。 大概等了有六七分钟,祁渊离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去吃饭吗?”祁渊离问他。 洛裴然站起身,回答到:“不去了,你流了那么多血,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吃的路上顺路给你买点。” 祁渊离无奈的笑了一下:“好吧!又给你添了一次麻烦!下次再一起请你!” “好啊!对了,你现在还感觉晕吗?要不要我扶你?” “这倒真不用。走吧。” 第 7 章 从医院回来后,祁渊离在别墅里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梳理了一下在医院里昏迷的时候记起来的事情。 证实了他的仙体丢失,确实就是因为有人用那幅《亭台烟雨图》做了法器,在画里叠了三层阵法才让他着了道。虽然第三层阵法具体是什么阵法他还没有查出来,但也无非就是掠夺类型的,而画卷只是个媒介。 鬼仙之体是他的根基,承载着他全部的修为。他记忆之所以会有缺失,也正是因为根基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毕竟换谁身体里的一部分被强行剥离,也很难不受到影响。 而且记忆里,他仙体被抽取时,现场似乎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那团叫做“非衣”的黑影。 他和那团黑影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夺了他一半仙体的那个人和那团黑影之间又有着什么联系?这些都是他之后要弄清楚的! 虽然那半仙体都丢了一千多年了,估计找到也拿不回来了,但抢了他的东西,怎么着也总得付出点代价才是。 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先去验证一件事情。 第四天,同样是早上十点,祁渊离又约了洛裴然要看画卷。 洛裴然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虽然有点惊讶,但也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只当祁渊离是着急着要解开他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特殊原因。 十点钟,祁渊离开车准时到达。 哦!他的车之前停在古博馆了,是这两天才找了代驾去取回来的。 同样还是在洛裴然的办公室里,祁渊离看着已经平放在桌面上的画卷,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伸出双手将画卷拿了起来。 他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然后再把画卷放回原位。 洛裴然看着他拿起来不到十秒就又放下,有些不解:“怎么了?是发现什么疑点了吗?” 祁渊离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谨慎的问到:“你……能看见画卷上面流动的灵气吗?”说完直直的盯着洛裴然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洛裴然只愣了一秒,琉璃色的眼睛毫不闪躲的和祁渊离对视,态度也十分坦诚的说道:“能。我不单能看到灵气,还能看见画卷上残留的阵法。可能是因为画卷被烧掉了一个角,阵法有所缺失,上面的灵气都快散没了。” 能看到灵气和阵法,那么就是有道行的人了。有道行的人耗费人力和钱财找一副有阵法的画,肯定是不为收藏,而是有别的目的的。 “好!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把话摊开来说吧!洛老板,你找这幅画卷的目的是什么?” 洛裴然答:“通过它找一个人。我说完了,到你了,祁老板!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祁渊离:“我之前记忆有损,偶尔想起的一些片段里都表明了和这幅画有关系。恰好前几天记起了一个叫做‘非衣’的人,也和这幅画卷有关,我就想着或许只要通过这幅画卷找到这个人,我应该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还真是巧,都是想找人。该不会我们要找的就是同一个人吧!洛老板。”洛裴然忽然不合时宜的开了句玩笑,反而恰到好处的破坏了这透着严肃的气氛。 祁渊离也跟着笑起来:“说不定还真是呢?到时候洛老板要是先找到人,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让我过来认个脸啊!” “这可有点难啊!说实话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只有一副那个人的丹青图,其他的信息都一概不知。这茫茫人海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说起来,我第一次在拍卖会上看到祁老板的时候,就觉得祁老板和那幅丹青图上的人有几分相似呢!后来仔细看了,又不太像,对此我还觉得挺遗憾的呢。” 话是这么说着,但从洛裴然脸上挂着的满面笑容,祁渊离可没看到他遗憾在哪里。 倒是那幅和他挺像的丹青图,祁渊离还挺好奇的,“那幅丹青图你放在店里吗?方便借我一睹真容吗?” “在一楼。带你去看。” 之前到“洛谷”,祁渊离都是直接就跟着洛裴然上了二楼,都没有仔细看过这里面的格局。现在洛裴然带着他下来,他才发现,那幅丹青就挂在一楼进门直接对着的展示区。 咋一看,确实和祁渊离本人挺像,虽然他和画里的人看上去都身形修长,但他们一个是短发一个是长发,穿的衣服风格也完全不同,稍微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差别还是很大的,光是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就大不相同。 祁渊离属于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温和的类型,而画里的人,第一眼看上去是在安静的作画,仔细看又觉得不是,他眉眼处的线条过于锋利,面部表情也略带僵硬,莫名给人一种很浮躁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画的手法。 看得出来,画这幅丹青的人对画技并不精通。但胜在用心,画的应该也有七八分神似。 “像吗?” 祁渊离:“啊?什么?” 洛裴然无奈道:“那个‘非衣’,和他像吗?” “哦哦哦,你问他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像的。” 虽然记起的片段里,祁渊离并没有看到“非衣”的脸,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好吧。祁老板,还要继续看吗?不看的话一起去吃个饭?” 祁渊离看了一眼那幅丹青,收回视线,说:“不看了。去吃饭吧。哦,差点忘了!洛老板,我待会儿吃完饭要去一趟朋友那里,顺便想把图拿去给他看看,亭台烟雨图你方便给我带走吗?明天早上我再给你送回来。”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拿。” 说完,洛裴然上楼拿画卷,祁渊离就留在原地继续看挂起来的丹青图。 三分钟后,洛裴然抱着木盒下来了。 祁渊离迎上去,想要从他手里接过木盒,一会儿好放自己车里。因为吃完饭,他要直接去朋友那里,所以洛裴然也会开他自己的车去。 可祁渊离伸出去的手才刚刚碰到木盒子,那种眩晕感和撕裂感又再一次侵袭而来,法力也同样正在向外消散。 这次,他连十秒都没撑过去,就直接晕过去了。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得到验证了! 他每次的突然晕倒,果然都是因为这幅画卷! 第 8 章 祁渊离再次醒过来,毫不意外的又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但是这次,病房里却没有看到洛裴然的身影。 祁渊离想着他可能是有事先走了吧,也没太在意,自己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 过了一会儿,被呼叫铃叫来的却不是护士,而是他以为已经走了的洛裴然。 祁渊离想都没想,脱口就说:“你不是走了吗?” 洛裴然:“我哪敢啊!祁老板突然晕倒在我店里,把看店的小姑娘都吓哭了,我这个做老板的怎么也得敬职敬责的好好照顾一番不是!” 祁渊离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没有接话。 “既然醒了就先吃饭吧。医生让我给你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枸杞乌鸡汤熬的粥和红枣枸杞排骨汤熬的粥,你要那个?” 听到洛裴然问他,祁渊离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刚才醒来之所以没看到人,原来是因为洛裴然给他买粥去了。 “乌鸡汤的吧。” “好”洛裴然从保温袋里拿出两个包装看上去就很高档的粥盒,开了盖子,把乌鸡汤熬的那份粥放祁渊离面前,又问“祁老板你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吗?这才一个月不到,你都晕了三次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单人病房里单独摆放的小桌子前一边喝粥一边继续交流,看上去有点挤,但好歹不用站着端着喝。 “算不上,确切的说是被画卷影响的。” 洛裴然:“被画卷影响?” 祁渊离:“嗯,每次我和画卷接触之后,就会忽然晕过去。” “你是说,你和那幅画卷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吗?” “也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才想着把画卷拿去给我那个朋友看看,他对阵法方面比较有研究。” “那一会儿需要我送你去你朋友那儿吗?” 祁渊离喝了一口粥,然后回他:“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晕了。而且他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通讯不方便,一来一回的也挺麻烦的。” “好吧!画卷一会我帮你放车后备箱里,到时候让你朋友直接拿,你就先别碰了。” “嗯。” 喝完粥,祁渊离办了出院。 他们走的时候,经过护士站,遇到了之前两次都负责他病房的那个小护士,小护士看着他们两人笑的十分暧昧:“哟!帅哥,又晕倒住院啊?半个月都来三次了,推荐你可以办个VIP专属病房。还有,要注意节制啊~”最后那句说的更加意味深长。 “她……” 洛裴然摸了一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到:“她可能是误会我们什么了……” 祁渊离:“……” 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鬼了,他瞬间就懂了护士小姐姐的未尽之言…… 不过,他和洛裴然也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孤男寡男,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性别是雌的活物来探病,而他还每次都是昏迷状态被送过来的,可不就挺像那啥啥啥的…… “算了,走吧。”祁渊离说。 从医院分开,祁渊离是直接回的度假区的别墅。 那幅画卷,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机会带走,后面黍砚特地来看也没能看到。这次带回来,一是要确认第三层阵法具体的信息和作用,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除他和画卷之间的羁绊,不然每看一次就得晕一次,实在是很折腾人。 把车停好,打开车后备箱,祁渊离脱了穿着的薄外套,把装着画卷的木盒子包裹起来,十分小心的避免再接触到。 要是再晕过去,洛裴然又不在身边,他可就只能躺在原地等着巡逻的保安发现他,然后给他叫个救护车了。 拿起被外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木盒子,祁渊离关上后备箱,往别墅大门走,还好别墅大门是指纹解锁的设计,避免了找钥匙的麻烦。 进门之后,祁渊离没做停留,召了个法阵直接回地府。 地府时间,和人间相反,现在是属于后半夜。 地府的夜晚,鬼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黍砚现在应该也是在休息,但是情况紧急,还是得先去找他弄清楚怎么回事才行。 森罗殿祁渊离进不去,那就只能用点特别的方式叫醒了。只见他用法力凝了个传音符咒,然后打进森罗殿。 利用符咒和禁制撞击产生的动静把黍砚叫起来。 果然是个……十分特别的叫醒方式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特别的人需要特别对待吧! 不过按照祁渊离以往的经验来看,一个符咒可能不够用,他正打算再打两个进去,森罗殿里就传出来黍砚的怒吼。 “姓祁的,大半夜的你他/娘又干什么呢?” 噢耶!今天真是运气爆棚,才打了一道符咒就叫醒了。 森罗殿禁闭的大门轰然打开,黍砚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冲出来,对着祁渊离抬手就劈。 这么丧心病狂的叫醒方式,除祁渊离那个假正经的变/态还有谁?是可忍孰可忍,吵他睡觉的变态不能忍!!! 还好祁渊离经验丰富,早有防备,在黍砚抬起手的时候就躲开了,要不然,非得被他那带着五成法力的一掌给劈成一撮灰不可。 躲开黍砚怒气冲冲的一掌,祁渊离往后退了十来米的距离,防止黍砚再给他来一下。 打不过,但躲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千多年,黍砚真的是对祁渊离又爱又恨,明明可以实力碾压却偏偏不能动手……真是凄惨至极! “今天不打架,有正事。” 祁渊离对此,毫无愧疚之心,一点都没有身为下属却惹了老板的自觉。 黍砚怒吼:“不想打架你炸我瞌睡?” 法力凝聚的传音符咒和森罗殿禁制相撞发出来的声音那是人能听的吗?刺耳的要命,之前那些是他有防备,才不至于被吵到崩溃。 距离上次祁渊离这么整他,都过了一百多年了。 亏他还以为帮他找到了画卷,总算可以不用再受荼毒,结果时隔多年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吓得他魂都快飞了…… 祁渊离理所当然回到:“只能怪你这森罗殿隔音太好,直接叫你听不见,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你……” “画卷我带回来了,出了点问题。” 黍砚闻言,刚要接着骂的语气一顿,然后拐了十八个弯问到:“出什么问题了?” “我和这幅画卷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羁绊,接触之后就会晕倒,偶尔还会想起一些记忆片段。”说完,祁渊离把手中拿着的画卷朝着黍砚举了举。 裹在上面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滑下一截,露出木盒子的一个角。 “画卷给我,我看一下。” 祁渊离走近了把木盒子递给黍砚,在黍砚把盒子拿走之后,收回他的外套,等给洛裴然送回去的时候还要用的。 “走吧,去正殿里看。” 黍砚拿着木盒往森罗殿走,走到的时候抬手对着森罗殿的大门挥了一下。 祁渊离只感觉有一道透明的白光闪了一下,他之前怎么都过不去的地方现在可以过去了。 看来这禁制就像一道智能的屏障,只要得到主人的允许,就能通过。 嗯!还挺先进。 第 9 章 进了森罗殿正殿,黍砚随便找了张桌子把盒子放上去,然后打开盒子把画卷拿出来。 蜿蜒的山道穿插在群山之中,悬崖天堑之上,一座精致的亭子独立其上,悬崖之下,似有袅袅烟雾缭绕,所有景色都笼罩在蒙蒙细雨里。 左下角竖写着一排字:《亭台烟雨图》,没有署名。 确实和祁渊离之前为了让他方便寻找而给他画的缩略版本一模一样。 画卷上的阵法,确实和他们之前说的一样,两个叠加在一起,只是因为画卷损坏了一点,阵法已经残缺,按理说应该是失去效用了的。 那么影响祁渊离的,真的是隐藏起来的第三层阵法? 这么想着,黍砚把画卷放回桌子上,抬手运气法力在画卷上慢慢探寻。 阵法残缺,余留下的灵力不多,如果真的有第三层法阵的存在,痕迹不会太明显,需要十分仔细才能看出端倪。 黍砚用法力在画卷上来来回回的探寻了快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这期间,祁渊离没敢打扰,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直到看到黍砚停下来,他才出声问:“探出来了吗?第三层阵法?” “嗯,探出来了,一种‘篡夺’禁/术。专门用来窃夺他人修为的阵法,而且被献祭的人修为越高,阵法的压制就会越强,很邪门的一种阵法。之前我也只是猜测,现在才真的确定了。”黍砚呼了口气,然后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这阵法要起作用,必须要用到其他的法阵来做辅助基石,所以‘摄心’和‘聚魂’最合适,既可以迷惑人完美隐藏‘篡夺’的痕迹,又可以在使用的时候护住使用者魂魄。三个阵法,契合的就像专门为某些特定的人量身定做的一样。” 祁渊离:“……” 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果然啊~丧心病狂的事做不得,迟早是会遭报应的~”黍砚瞥了祁渊离一眼,莫名有点幸灾乐祸。 让你丫个假正经不做人,这下阴沟里翻船遭报应了吧?该! “那我晕倒和这个阵法有关吗?能解除吗?” “不是。这阵法虽然能辅助篡取他人的法力,但是现在他缺失了,影响是会有一点,但不大,你会晕倒,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你晕倒之前,除了这幅画卷外,还接触过其他东西吗?” 祁渊离想了一下,答到:“没有。”他晕倒之前没有接触过其他东西,除了洛裴然……等等,洛裴然?? 黍砚把画卷推到祁渊离手边,对他说“你现在再摸一次画卷试试。” 祁渊离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画卷,然后又看向他:“我可以不试吗?” 要是黍砚这时不时就不靠谱的货判断错了,他这可就是第四次晕了!莫名就不想试…… 然而黍砚没动,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好吧……” 祁渊离认命的把手伸向画卷,表情悲壮的仿佛像是要去就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过去……祁渊离也没有要晕的迹象。 所以,是因为洛裴然??? 祁渊离不死心,又把画卷拿在手里,完全不考虑会不会晕的问题了。 黍砚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世界地图,一边用小旗子在上面做上记号,方便他以后到人间的时候去踩点,一边陪着祁渊离等。 直到又过了大半天,祁渊离还是没有晕,甚至连一点点眩晕的感觉都没有。 这是画卷出现bug了? 还是真的是因为…… 不会这么巧吧?? 黍砚:“你一会儿要回忘川吗?” 祁渊离:“我回人间,我答应了别人画卷今天要送回去。” 还是再去测试一下吧! 真该赞扬一下他这无畏实践的精神! 虽说要走,祁渊离还是在地府呆到天黑了才走的。 回到人间,明明是站在太阳底下,祁渊离突然觉得有点冷,心里冷…… 祁渊离依旧把木盒子放进了车后备箱,用外套包裹着。 从度假区开车到市区的古董店,正常情况下只要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还是算上等红绿灯和几个稍微拥挤的路段的时间。 但是今天,明明一小时二十分的路程,祁渊离用了三小时三十六分才到达,时速三百六的机动车,硬是给他开出了老年人慢跑的速度…… 早上发出的时间是7:27分,到达的时候已经是11:03分了。 一向准时的祁渊离,今天难得一见的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洛裴然见到他的时候,还开了个玩笑说“我刚才还在想,祁老板是不是因为怕请客,所以又跑路了!” 毕竟从第一次祁渊离说要请他吃饭,到现在为止都已经欠了四顿饭了!而每次要么是晕倒之后,要么就是刚说要请客吃饭他就晕倒了…… 这饭吃的可真是跟渡劫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就突然降临了。 洛裴然说:“今天无论如何,祁老板也得先请了我一顿才行!” 祁渊离无奈,只好回到:“好!画卷在后备箱,麻烦洛老板先拿回去放好,然后就去吃饭吧!” 知道祁渊离不方便直接接触画卷,洛裴然体贴的自己走到祁渊离的车尾,动手打开后备箱。当他看到后备箱里裹着的一团长形状的物体,惊讶了:“你竟然用衣服裹着?为什么不用报纸或者其他用不着的东西包呢?” “顺手啊……” 洛裴然:“……” 好吧!看他这清理得一尘不染的车,除了就地取材,确实也没有什么第二选择。 把画卷放回店里后,洛裴然上了祁渊离的车。 祁渊离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啊?” 这样吃完饭,他就可以直接开车回去了,也不用再绕路送洛裴然回来。 洛裴然回答:“这样比较方便。” 祁渊离“……” 你开心就好! 也许是祁渊离的好运在地府“叫醒”黍砚的时候只用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好运支撑了他和洛裴然安安稳稳的吃完了第一顿正式的饭局。 但也就仅仅是支撑到吃完饭而已! 刚刚走出饭店的大门,祁渊离就差点脸朝下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洛裴然原本正在打电话,看到祁渊离身体晃了一下,就要直直倒向大地的怀抱,为了接住祁渊离,他手机都没来得及放回裤子口袋里,一个没拿稳,手机就掉地上去了。 等他接住已经昏迷不醒的祁渊离,再去捡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掉下来的位置有点寸,边角先着的地,此时屏幕已经布满裂痕,壮烈牺牲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他为壮烈牺牲的手机屏幕伤心悼念的好时候,当务之急,他得先把祁渊离送去医院救治,然后再做个详细检查。 才吃完饭出门就晕倒,瞬间就引起路人的围观,饭店的服务员和管理人都没被吓得不轻,门口聚集的人也原来越多。 洛裴然虽然知道祁渊离晕倒和刚才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打横抱起祁渊离往停车的地方快速走去。 把祁渊离放到车后座,洛裴然迅速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风驰电挚的往医院驶去。 对,就是他之前送祁渊离去了三次的哪家! 到达医院,洛裴然轻车熟路的把祁渊离送到急诊室科,然后挂号、缴费、拿药、办住院,一气呵成! 还真是熟能生巧! 办理完这一系列的流程,祁渊离已经被转出急症室,送到单人病房里了。 巧了!还是他之前住过三次的哪一间! 第 10 章 四个小时后。 祁渊离醒了。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床;垂直向下的针水瓶挂杆,空气里弥漫的浓郁消毒水味儿,旁边还坐了一个洛裴然。 看着眼前这过于熟悉的一幕,祁渊离抬起左手捂着眼睛,叹了口气。 真/操/蛋啊! 洛裴然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听到有动静,抬起头来:“醒了?” 祁渊离转过头看着他,手还继续搭在半边脸上没有拿下来:“嗯。” 洛裴然看着他,笑着说:“我说,祁老板,你这是专业碰瓷我呢啊?这是第四次了。” 祁渊离内心狂吼: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愿意的! 表面上却十分无奈:“是啊!洛老板一表人才,帅气又有钱,可不就是碰瓷的最佳人选嘛~” “哈哈哈,能被祁老板这样的人碰瓷,好像还是我占便宜了!” “那可不。” “不过说真的,祁老板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真的不用做个详细检查吗?还是是因为那副画?可我记得画卷你没碰到啊!怎么就又晕了呢?还是来找我之前你碰到了?”洛裴然自问自答到。 祁渊离来找他的时候,全程都离画卷远远的,吃饭点菜的时候问他,他也说没有吃了会过敏的东西,所以为什么会晕?? “和画卷没有关系,我找人看过了。” “那……??” “但是……可能和你有关!” 洛裴然疑惑了:“和我有关?” 祁渊离“嗯”了一声。 洛裴然更疑惑了:“你是说,你在和我接触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晕倒,是这个意思吗?” “是。” “也就是说你和其他人接触不会晕倒,和画卷接触也不会晕倒,独独和我接触会晕倒,和你产生羁绊的也不是画卷,而是我!” 祁渊离惆怅道:“目前看来就是这样。” 这也就能解释他和洛裴然第一次见面时,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接触到画卷,最后却还是晕过去的事了。 “哎,那这么看来,咱俩挺有缘啊!不过,祁老板,你说我要是哪天突然对你心怀不轨,随便找个借口把你约出来呆上几分钟就能得逞,甚至都不用费力气给你灌酒或者是迷/药啊。” 祁渊离有点哭笑不得:“我想,洛老板应该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占我便宜的人吧。” “那可不好说,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洛裴然看着祁渊离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更何况祁老板长得这么好看,嗯~身材也好。美人在怀,我也很难保证不会犯错误啊~” “你够了啊!越说越离谱,没完了是吧。”看着洛裴然越说越有要往十八禁的方向走的趋势,祁渊离赶紧出声打断他。 洛裴然大笑出声:“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但照这情况,咱俩一见面你就得晕,那咱们之后到底还要不要见啊?祁老板,你可还欠我三顿饭呢?哦,还得加上这一次,四顿饭。” “洛老板,你到底是有多惦记我请你吃饭啊?记这么清楚。” 祁渊离是真服了,这人是帮了忙就得要请吃饭,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 洛裴然有点委屈:“当然得惦记啊~我这不顾工作的替祁老板忙前忙后的,难道还值不得和祁老板吃一顿饭啊~”说完还特意用琉璃色的眼睛对着祁渊离眨了眨。 祁渊离在那双琉璃色眼睛的注视下举起双手投降:“我请、我请还不行吗!” 一个大男人对着他用委屈的语气说话,杀伤力就已经够大了!更何况那人还是洛裴然。 洛裴然看着他举手投降,忍不住想笑,用力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祁渊离看着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笑了一会儿。 祁渊离突然喊他:“裴然。” 洛裴然被他喊的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祁渊离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好笑,回了句:“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么叫,就随便叫一下。”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喊一下,只是喊完才觉得有点突然。 祁渊离这一千多年,虽然认识了很多的人,但真正深/交的几乎没有。 鬼仙的寿命太长,最短也有一万年,但人类的寿数却有限,多不过百年光景,即便是能入轮回能投胎,但那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所以他对谁都有距离感。 除了黍砚那个他不想认识却被迫认识的以外。 洛裴然是第一个让他想要深/交的朋友。 洛裴然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岔了个别的话题:“哦。对了,你今晚是要继续住院,还是要回度假区的别墅?” 聪明的人,只是从一个语气,一个态度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祁渊离这个人,给洛裴然的感觉一直都是客气有余,但亲密不足。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何况他每次都在要紧时刻帮了祁渊离的忙。但就算是这样,祁渊离也只是客气的叫他洛老板,而不是像朋友一样直接叫名字。 而现在,祁渊离直接叫他的名字,那才是真正的把他当朋友对待了。 “回别墅吧!我感觉我都快对医院有阴影了。” 洛裴然哑然失笑道:“好。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办出院。” “嗯。” 洛裴然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的时候,祁渊离已经收拾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了。 看到他来,祁渊离就站起来了:“裴然,弄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吧。去郊区路程远,早点去,你也能早点回来休息。” “弄好了,走吧。要是真的时间太晚了,难道祁……阿渊不打算让我借住一晚吗?”也许是之前叫习惯了,洛裴然下意识的就想说祁老板,随后又觉得朋友之间叫祁老板太生疏了,从容淡定的又改了口。 对于洛裴然对他的称呼,祁渊离虽然觉得有点太过亲昵,但也并不反感,就默认了“让你住没问题,就是我家里太空旷了,怕你住不习惯。” “怎么会,我……” 路过护士站,洛裴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哟!帅哥,又是你们俩呀!这是又晕倒了住院了吗?第四次了吧。感情好也要注意身体,注意节制呀~上次和你们说的专属病房,我真诚的建议你们考虑一下哦~……” 好吧!又遇到了上次误会他们的那个护士小姐姐,而她旁边还站了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护士。 他们此刻都正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们俩,在夸张点都能看到有粉色泡泡从她们头顶飞出去了。 其中一个小护士还捂着嘴小声和另外两个说了句:“你们看,他们今天穿的情侣装哎~好帅啊~” 另外一个接着说:“是啊!特别是那个长头发的帅哥,眼睛竟然是琉璃色的,长发美人攻,想想就觉得好带感……” 然后几个人围在一起,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祁渊离:“……” 洛裴然:“……” 祁渊离今天穿的一身长款的黑色休闲套装,而洛裴然也穿了一套差不多的,灰白色,和他身上穿这套是同一个品牌。 看上去确实就跟特意穿了情侣装似的,这下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还是给我换个医院吧……”祁渊离这么说。 洛裴然听到,看了一眼他,然后再看了看几个小护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神神秘秘的低声笑了起来。 第 11 章 回到度假区,时间其实不算晚,也才下午六点左右。 路上的时候,祁渊离本来打算顺路随便吃一点再回家的,但洛裴然担心他万一再晕过去,所以拒绝了。 他甚至表示,只要有食材,他可以自己动手做。 至于洛裴然是不是真的会做饭,这不清楚,反正他是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祁渊离的别墅里。 在医院的时候,洛裴然还以为祁渊离跟他说家里空旷只是客套话,结果当他跟着祁渊离走进去的时候,他才相信祁渊离是说真的,完全没有和他客套的意思。 一楼客厅里,除了必要摆放的沙发茶几电视柜,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装饰物,包括地毯。 墙壁除了装修时贴上的一层墙纸,也没有一件挂饰插画。 唯一撑得上“拥挤”和“精致”的地方,估计就是开放式设计的厨房了。 拥有全套的厨具,冰箱,饮水器,餐桌。 “阿渊,方便……参观一下你的卧室吗?” 祁渊离:“啊??”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卧室是不是也和你家客厅一样空旷!” “哦。上楼正对楼梯口左手第一间。” 洛裴然默默的上了楼,然后三分钟后,他又默默的下来了。 洛裴然怀疑自己眼花了,有点不敢相信他眼睛看到的:“你确定这房子能住人?样板房都比你这东西多!” 他简直没办法想象,祁渊离之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他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其他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贼看到了能直接哭死过去。 祁渊离有些不解:“我就一个人住,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洛裴然:“……” 好像有点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裴然,你不是说要做饭吗?不做了?你要不做的话,我联系度假区餐饮部的经理,让他们做一些送过来,他们这有几道特色菜味道还不错,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祁渊离询问了一下洛裴然,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准备要打电话叫餐。 洛裴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往厨房走“冰箱里有食材吗?” “有的,酒店那边每天会有专门负责的人过来换上新鲜的。” 这片别墅,建成的时候,就是规划的高级贵宾区,立志要打造家一样的度假体验,可以是私人专属,也可以以高价入住,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水果食材也都是酒店提供,定时有人更换,卫生清洁也都由酒店统一管理。 然而,祁渊离这里显然是个意外,除了定期有人来打扫的卫生和冰箱里随时都有的新鲜食材还显示出一点这屋子里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以外,完全没有一点家的体验感。 洛裴然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食材品种还挺丰富的。 他先挑了几样配菜,又拿了排骨、冷冻的鲈鱼、两个鸡蛋、一小把菜心和一个西红柿。 需要用到的食材拿好了,洛裴然先拿出电饭锅淘米煮饭,然后才开始处理食材,把它们清洗干净。 洛裴然在处理食材的时候,祁渊离走到他边上晃了一圈,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结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下手,最后被洛裴然赶走了。 帮不上忙,他只好灰溜溜的滚回客厅继续看手机。 洛裴然花了十分钟清洗完毕食材,打算找个东西烧点水焯一下排骨,去去腥味儿。 在橱柜里找工具的时候,他才发现里面好多东西都是全新的,没拆过封的。他忍不住问了一嘴:“阿渊,你平时都不自己做饭的吗?这么多东西都没拆封。” 祁渊离坦然道:“我不会做。” 洛裴然从一堆全新的东西里找到他需要用到的烧水的锅,另外又拿了一个蒸锅出来,问他:“那你平时都吃的什么?天天点外卖?” 正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祁渊离,听到后下意识答了句:“我一般都不吃。” 他作为一个已经算是得道的鬼……半仙,是可以辟谷的,吃不吃都无所谓,偶尔有碰到需要的饭局,也会入乡随俗的陪着吃一点,就当尝个新鲜,毕竟他在人间也就是个“普通人”。 听到他的回答,洛裴然停下手里拆包装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不吃?” 祁渊离忽然才意识到刚刚一时嘴瓢说漏嘴了,干笑了几声,胡乱编了个借口:“啊!这不是不会做嘛,外卖吃多了就不知道该吃什么了,只能随便对付着喝点粥,时间一长了就能不吃就不吃咯~” 说完,他还掩饰一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往厨房里走,边走边问:“你要开始做菜了呀,要做什么菜啊?要不要我帮忙?啊,这个锅你是一会儿要用吗?我帮你拆包装。”也不管洛裴然需不需要,他拿起箱子就开始拆包装。 对于祁渊离的回答,洛裴然虽然觉得有些敷衍,但想到祁渊离不会做饭,如果不想吃外卖的话,确实像是会直接选择不吃的人。他也就没有多想,十分自然的对祁渊离说:“哦,那一会儿你多吃点,好好补补。蒸锅拆出来了你先洗一下,然后接点水放电磁炉上蒸鱼。” 眼见嘴瓢的事被混过去了,祁渊离连忙点了点头应到:“好的好的~” 洛裴然开始炒菜的时候,祁渊离就像个小蜜蜂似的围着他转,一会给他拿个配料,一会儿又给他递个盘子。 一个小时后,几道热腾腾的家常菜被端上了餐桌。 一碗西红柿蛋汤,一道黄焖排骨,一盘白灼菜心和清真鲈鱼。 洛裴然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几道菜做的色香味俱全。 祁渊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两碗饭下肚了。 吃完饭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时间不早了,祁渊离也不好意思再让洛裴然连夜赶回市区,毕竟人家刚刚才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所谓吃人嘴软嘛。 让洛裴然留宿一晚是没什么,但是有个十分要紧的问题让祁渊离犯了难。 作为一个几千年起步的“独居老人”,祁渊离让别人在自己家里留宿的经历直接为零。 虽然别墅里的房间也有八九个,除去他的卧室,一间专门用来放衣服的房间和一间画室外,其他房间里,除了装饰一样的放了一张空床,床垫都没有的那种,基本上都能算是空的。 祁渊离有点难为情的对着洛裴然说:“那个……裴然,我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你要是不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睡字都还没说出口,他就说不下去了,直接改口决定到:“算了,还是我睡沙发,床给你吧。” 床没有多余的,但备用的被子还是有的。 谁知洛裴然就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介意。”说完还问他:“你有多余的睡衣吗?我想先去洗个澡,刚才做饭沾到油烟味儿了。” 祁渊离显然没预测到洛裴然的反应,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洛裴然在说什么:“啊?啊!睡衣,有的,你等一会儿,我去楼上给你拿。”说完他就往楼上走,上了几个台阶又停下来,转身对洛裴然说:“那个,浴室在二楼,你也一起上去吧。” 洛裴然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他一起上楼。 祁渊离和洛裴然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睡衣随便拿一套干净的就可以,拿好睡衣,祁渊离又给洛裴然拿了一条全新的内裤。 洛裴然接过他的衣服,去了主浴室。 祁渊离看着洛裴然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转身又去拿了套睡衣,直接去了备用浴室。 他这别墅总共三层,二楼有五个房间,余下的空间也很充足,所以就设计了两个浴室。虽然说是备用浴室,但里面的洗漱用品都是很齐全的。 祁渊离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洛裴然已经洗好了,此时正坐在床的一边看手机,看样子是在给什么人发信息。 祁渊离走到床的另外一边坐下,随口问了一句:“是在给家里人报平安吗?” 洛裴然先是回答他:“不是。”然后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又解释到“是古董店里的事,有几件物品的交易需要向我报备,金额有点大。不过,我已经处理完了。”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晚安,祁渊离掀开被子钻进去,背对洛裴然的方向侧躺着睡下,不再说话了。 洛裴然看着他睡下了,也掀开被子躺进去,抬手关了灯,在黑暗中回了声“晚安。” 祁渊离本来以为洛裴然睡在旁边他会睡不着觉,毕竟活了几千年,他还是头一次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晕了一次太累的缘故,还是受洛裴然的影响,刚躺下没几分钟,祁渊离就坠入了梦境。 而在祁渊离睡着之后,原本闭着眼睛的洛裴然就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盯着祁渊离睡着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第 12 章 哇——哇——哇—— 一座荒废的村庄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枯枝败叶落了满地。成群的黑色乌鸦盘旋在村庄上空,有三两只掉队的落在已经枯死了的树枝上,无一例外都在叫个不停,报丧似的,叫的人心烦意乱。 村庄外围,密密麻麻的长了一大片比人还高的杂草,一个身穿一袭烟蓝色长衫的翩翩少年郎正从里面钻出来。 然后就有一道微白色的劲气直直打向了空中的鸦群,惊得鸦群慌乱的四处奔逃。 “吵吵吵,吵的我方向都走错了,平白无故耽误我的时间,要是我没赶上看那难得一见的紫牡丹,我就把你们全拔毛了扔进忘川河里!” 少年郎的模样还有些青涩,至多不过十八九岁。 但从他的样貌眉眼不难看出这正是少年时期的祁渊离。 其实距他修成鬼仙,都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 听到祁渊离蛮不讲理的指责,其中几只胆子较大的,飞到他的头顶,哇哇哇的对他乱叫一通,似乎是在和他理论。 祁渊离一听就怒了:“怎么就不怪你们了?你们早不吵吵晚不吵吵,非得我路过的时候吵吵?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丧吗?一股子的死气沉沉,看着就晦气。普通的鬼喜欢跟你们为伍,本座可不喜欢。” 想他堂堂一鬼仙,原本此时应该在人间花谷里欣赏百年难得一见的紫牡丹,等到他之后回到山谷好画出来收藏。如今,却沦落到要在这荒郊野岭和一群报丧的乌鸦理论,他找谁说理去? “哇—哇哇—哇哇哇——” “是,鬼仙也是鬼。但那又怎样?本座有仙体,不惧怕阳气,想去哪就能去哪。就是不喜欢你们满身死气的丧气样。” 乌鸦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存在,能见鬼,与鬼相通。 对于普通的鬼来说,乌鸦满身的死气就像是他们的养料,所以一般的鬼都喜欢和成群的乌鸦比邻而居。 但祁渊离不喜欢,一是觉得看着丧。二是觉得它们叫的太难听。 最后,几只乌鸦毛都气掉了几根也没说过祁渊离,气呼呼的飞走了。 祁渊离看了一眼乌鸦飞走的方向,才发现那边黑压压的一片,死气浓郁的十分不正常。 排斥死气但又抵不住好奇心的他,还是决定过去凑个热闹。 死气弥漫的地方,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棺材铺。祁渊离伸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一口棺材底下,有一团被死气包裹着的黑影正在不停的抖动。 想来那团黑影就是死气的来源,应该是修行时守不住本心,鬼气走岔了,然后被阴煞之气反噬魂魄的倒霉鬼。 眼见没有什么别的热闹可以看了,祁渊离正打算走,可还没等他把头缩回来,那团发抖的黑影却突然朝着他的方向挣扎了一下,然后,祁渊离就看到了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淡淡的,透亮的仿佛盛了细碎的光。 好漂亮的眼睛! 这是祁渊离看到后的第一反应。 然后他第二反应是:可以捡回去收藏。 但前提是不能让它死了。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干了。 祁渊离走近黑影,先是抬手把黑影身上乱穿的鬼气吸到自己身体里,然后又转化成法力输送回去,如此反复循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黑影身上的鬼气已经被祁渊离全部吸收转化完。露出了黑影原本的容貌。是个少年郎。 少年鼻梁高挺,眉目如画,薄薄的嘴唇因为力竭晕过去而紧紧的抿在一起,算得上白皙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 “嗯,长得很好看啊!” 祁渊离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然后决定先把这少年捡回去,其他的等少年醒了再说。 祁渊离的住所,在一个幽静的小山谷里,依山傍水,周围九成的植物都是竹子。 环境足够安静,他很喜欢。 屋子是直接建在山谷的小溪边上的,旁边郁郁葱葱的竹子亭亭而立;清澈见底的溪水沿着形状各异的鹅卵石缓缓流动,发出“潺潺”的声响;溪水之上,还建了一座小亭子,用木板搭了一条栈道直接连到屋子的茶厅。十分的有意境。 之前请工匠来搭建的时候,工匠都嫌弃这山谷太偏僻了不肯来,后来还是他又给加了一大笔钱,工匠才肯来的。 回到山谷,祁渊离把捡到的那个小鬼放到了一间长年空闲的屋子里,给他用的床单被褥都是他备用换洗的那一套。 还好当时建这小屋的时候,听了工匠的建议,多盖了两间。不然他就得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这小鬼睡了。 安顿好小鬼,祁渊离就去了他放置在茶厅里的书案前,准备好纸笔,然后开始研磨,打算画一副画。 他今天因为走错路耽误了时间,后来又因为捡了那个小鬼,直接就去不成花谷了。那绝品紫牡丹他算是彻底无缘了,但好在他还可以自己琢磨着画一幅出来。 祁渊离在潜心作画,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时间,更别说留意这屋子里的鬼什么时候醒了! 所以当小鬼醒来,从房间里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祁渊离在安静作画的场景。 “那个……是你救了我吗?” 祁渊离太过专注,以至于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啊!!哎,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儿啊?吓死我了!卧槽,我的牡丹图!!”因为被吓到手抖了一下,毛笔尖上的墨水滴到他刚画好的牡丹图上,瞬间就黑色梅花朵朵开了。 “……” 小鬼对他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表示无言以对,心想:我都跟这站大半天了,你自己耳聋没听见能怪我吗? 但是出于对“可能是救命恩人”的感激之心,他还是又说了句:“谢谢,你……救我。” 祁渊离正为那幅已经算毁了的,花了几个小时画的牡丹图心疼的心如刀绞,听到小鬼说感谢他,顿时没好气的回到:“谁想救你啊!要不是看着你长的好看,本座早把你丢出去晒成灰了,不知好歹的臭小鬼!” “总之……谢谢!我走了!”留下这么一句,那小鬼转身就想往屋子外走。 可他才刚刚转过身,脚才抬起来还没走出去一步,就被突然打了一道定身咒。 因为转身转的急,又抬了一只脚起来,单脚站立根本保持不住平衡,小鬼就保持这仿佛“金鸡独立”一样的姿势直直的往前倒下去,脸还和木头做的地板来了个热情的贴面礼。 “本座的地方哪是你想走就走的,都进来了还想跑?本座救了你,怎么的你也得报答一下吧?何况你还吓得本座把画都画毁了,卖身都不够你赔的!” 祁渊离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就这么脸朝地的摔倒,也不说过去扶一把,直接开始诉诸罪行,本人还完全不觉得愧疚,甚至还想逼人卖/身。 “卑鄙五次嘚小仁,有种汗开窝,窝们打一架!” 听着小鬼豪放的挑衅,祁渊离走过去蹲在他边上,拍了拍小鬼一头黑色长发的后脑勺,说到:“打架多不好,打坏了我的屋子你就更赔不起了!何况你肯定打不过我啊!还是好好躺着面壁思过吧!” “丸叭淡……” 因为整张脸都贴着地,小鬼说出来的话都模糊不清的,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祁渊离还是听出来了,小鬼是在骂他。 他像是毫不在意,还感觉自己十分和蔼的说了句:“真是个乖孩子。”然后就潇潇洒洒的出门了,不带走一点灰尘。 第 13 章 等到祁渊离出门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天都已经黑了。 而那个倒霉的小鬼就脸贴地的在地上“面壁思过”了三个小时。 以至于祁渊离都快忘了屋里还有个小鬼的存在,回屋的时候有点飘,也没注意看路,差点一脚踩在小鬼的脑袋上…… 还好他反应及时,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他默默把抬起的脚从小鬼的脑袋上空缩了回去,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定后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小鬼,你反思得怎么样了?” 祁渊离等了一会儿,躺地上的小鬼依然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他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小鬼,喊到:“哎~哎,小鬼,问你呢?” 小鬼还是毫无动静。 “这是晕了?还是死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祁渊离挥手解了打在小鬼身上的定身咒,然后蹲下把小鬼翻了个面,让他正面躺着,解放了小鬼和地板亲密贴了三个小时的脸。 他运起法力在小鬼身上查探了一下,才发现只是晕过去了。 也是,鬼怎么会死呢?要再死了就该成灰了,怎么还会有形体呢! 想来应该是白天的时候,祁渊离给他渡的法力太多,然后又不稳定。小鬼本身的修为就很低,修行的时间最多不超过百年,想必是为了解开他下的定身咒,一时控制不住法力,才被两种法力相互抵抗产生的余波给震晕了。 得,又得捡一次! “真不经折腾!” 留下这么一句抱怨,祁渊离还是打算发发善心,把小鬼拎回那间给他住的屋子,结果拎了两下都没拎起来。 反射弧跑了一圈才回归本体的他,才意识到这是在人间,天已经黑了,鬼魂是实体化的,是正常人的重量,不像白天的时候只有形体,身体轻,随随便便就能拎着走。 祁渊离看着小鬼皱了皱眉,想着要不还是拖过去? 可看到小鬼那张好看的脸,他竟然破天荒的心软了。 祁渊离叹了口气,弯下腰把小鬼从地板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往小鬼住的房间走。 这小鬼,看着身高和他差不多,也比他瘦一点,没想到抱着竟然这么轻! 把小鬼放回床上,又给他盖了被子,祁渊离走出房间还顺手把门也给关了。也不知道是想防着谁? 山谷依山傍水,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偏僻,地势又是往下走的,本就阴气重,祁渊离这个鬼仙在这住了也有几百年了,山谷也染上了他的鬼气和灵气。后来,他又特意弄了个能聚阴气的阵法,这阴气就更浓郁了。 山谷里四季清清凉凉的,鬼住在这里,别提多舒服了,修行都能事半功倍。 对此,当然有些心怀不轨的想来占便宜,祁渊离被弄得烦死了,废寝忘食的研究了一段时间的阵法,最后弄了个禁制法阵,直接把整个山谷都罩了起来。 那些心怀不轨之徒,破不了禁制,也进不来,更打不过祁渊离,久而久之,这山谷几乎就没鬼敢再过来了,人就更不用说了。 身在人间,当然就要入乡随俗嘛。 祁渊离在人间待久了,按照的也是人间的作息方式。 从小鬼的房间出来,他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 祁渊离起的很早,已经能辟谷的他,完全都不需要吃早餐,只是偶尔泡点茶水。 但是,那个他捡回来的小鬼,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喂,你这都没有能吃的东西吗?”小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点类似能吃的东西,如此问到。 “你一个鬼,大白天的吃什么东西啊?随便吸点鬼气、阴气不就能饱了。”祁渊离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民以食为天,你这都不懂吗?” “你又不是民,你都成鬼了!还以食为天呢,吃吃香灰还差不多!” “香灰太难吃了,哪有食物来的美味啊!” “切~”祁渊离对吃的不是特别热衷,所以对小鬼的话十分嗤之以鼻。 鬼是能吃人间的食物的,只要不是吃的太多,也没什么太大影响,要真出状况,也无非就是闹个肚子什么的。 “对了,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修行多长时间了?” 小鬼正在因为要饿肚子而独自生闷气,没好气的回他:“关你屁事,我跟你很熟吗?” 祁渊离一听,不干了:“你这话不对啊!本座救了你,你还住了我的屋,怎么就不熟了?要知道,这山谷,多少鬼打得头破/血/流的都想进来,本座都没让他们进来,你这小鬼,可占了大便宜了。” 小鬼不满的反驳他:“占便宜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要饿肚子!” 祁渊离凑到小鬼跟前,继续忽悠:“那这样,你叫本座一声师父,本座就给你弄吃的,怎么样?” 小鬼听到有吃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都忘了自己还生着气,急忙问到:“你会做吃的?” 祁渊离坦然答:“不会。” 听到祁渊离说不会做吃的,小鬼那双亮起来的琉璃色眼睛又暗下去了,和祁渊离拉开距离,冷漠道:“不给吃的还想占我便宜,真是个/狗/东西。” 祁渊离淡定道:“本座不怕太阳。” 小鬼只觉得他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祁渊离又接着说了一句:“本座可以随时出去买。” 小鬼突然不吭声了。 祁渊离开始声情并茂的报菜名:“烧卤鹅,烧花鸭,宫保鸡丁,糖酥排骨,酱牛肉,清真鲈鱼,佛跳墙……” 小鬼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脸上装出来的冷漠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还继续强装淡定道:“哪有人事儿都没办就先拿酬劳的?想让我叫你,你就得先去给我买吃的!” 这小鬼,表情挺有趣的啊! 明明就很想吃,还故意装冷漠,一点亏都不吃。 祁渊离觉得这小鬼挺好玩的,虽说刚才让小鬼叫他师父,也不过就是逗逗他而已,他并没有收徒弟的打算。只是一个人活的太久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日常欺负欺负这小鬼就挺不错的。 当然,欺负过后,还是得给点好处安抚一下的,不然指不定哪天就偷偷跑了。 “行啊~,本座这就去给你买!你若是闲着没事,可以在山谷里四处转转,在山谷里太阳晒不伤你,你不用担心!但是千万不要跑出去,不然本座可来不及再救你一次。” 说完,祁渊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悠哉悠哉的出了屋子,慢慢往山谷外走。 虽说答应了给小鬼买,但他可没说什么时候给买回来,反正他可一点不着急。 没想到还真让那小鬼给骂中了。 他真不愧是个卑鄙小人。 第 14 章 祁渊离才慢悠悠的走出山谷,迎面就扑过来一只黑漆漆的扑棱蛾子。 “你怎么又来了!!!本座不都说了不干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别这样嘛~人家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次,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你,你难道都没有一点点感动的吗?” 那飞扑过来的,是个黑漆漆的没错。全身上下,清一色的黑,黑衣黑裤黑鞋黑头发,除了露出来的手、脖子和脸是白的以外——但不是扑棱蛾子。 那是个长得很俊俏的翩翩公子。看上去比祁渊离大一点,约摸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此时他正笑容满面的看着祁渊离。 祁渊离看见他笑就头疼:“算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你一个堂堂地府的冥君,想要什么样的继承者没有?怎么就非盯着我不放啊!!~” 那人是地府的现任掌权者,冥君大人黍砚。 至于祁渊离为什么会和地府的冥君扯上关系,那还得从他刚修成鬼仙没几年的时候说起。 ——————— 祁渊离修成鬼仙的地方原本是一片坟场。 坟场里怨气、阴气、煞气都足够充足,不正是个修行的绝佳地方么。 当然,好地方人人都喜欢。盯上这里的鬼魂也是多的数不胜数,经常都能在坟场上看见为了吞噬别人提高自己修为而打起来的场景。 祁渊离也吃过亏,他不想靠吞噬别人来提升自己,但那些鬼魂却觉得他可欺负,便想来吞噬他,还好他当时欧皇附体才逃过一劫。 后来他学聪明了,晚上修炼就专挑那种不起眼的小坟包藏身,白天就躲回被掩盖在坟场下面的一间建筑的挺豪华的墓室里面。 那间墓室,就是为了躲避一个修为比他高的鬼吞噬他时,意外发现的。然后就成了他的藏身之地。 修行的鬼魂,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投不了胎的,少数是因为放不下前尘过往的。 但就算会修行,也并不代表就不会再死一次。 因为鬼修的寿数也是有限的,资质好的,修行快的,大概能有一千年的寿命,差一点的也不过四五百年,有的甚至都达不到。所以吞噬的现象就时常发生。 而鬼仙,最少都能活万年之久。 即便都知道鬼仙难修,但也不得不去搏一下那一线生机。 祁渊离算是运气最好的,花了五百年他就成功了。 三分苦修,七分天定的气运。 鬼仙现世,都是伴着异象的。但是祁渊离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躲在墓室里的,根本就没察觉到,继续在墓室里又躲了好几年。 以至于,黍砚找过去的时候,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他不知道黍砚的身份,还以为黍砚也是和那些鬼魂一样,想找个修为高的吞噬了增强自己的,当场就和黍砚在墓室里打了起来。 而黍砚也是个傻的,他找人就找人吧,偏偏还不直接说,对着祁渊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可算给我逮到了。” 两人在墓室里打的难分难舍,蕴含着法力的攻击到处乱窜,打到最后,墓室被炸了个稀巴烂,坟场里的坟包也都被掀了个干净。 他们两人是打的痛快了,可怜那些坟包里埋着的,活着的时候可能就不得安生,死了还要被掀棺材板。 就这样,黍砚盯上祁渊离了。 想方设法的要把祁渊离弄回去继承他的王位。 可祁渊离呢,见到黍砚就跟见到鬼见愁似的,想方设法的躲。 就这样,一个跑,一个找,玩的不亦乐乎。 ——————— 最后,祁渊离被追的实在没办法,躲也躲不掉,也就懒得躲了,找到了这个山谷,就一直住在这里。不管黍砚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权当没听见。 黍砚后来也因为地府的事情太多,隔三差五才能跑出来骚扰他一次。 显然,这隔三差五又到时间了! 还这么凑巧的刚出门就撞上。 黍砚对着祁渊离眨了眨眼,说到:“那是因为阿离你最特别呀~” 找了好几百年的“小宝贝”,可不是最特别嘛! 对冥君大人的卖萌行为,祁渊离表示很嫌弃:“打扰了,本座并不想做你的那个‘最特别’。”说完,他看着杵在面前的冥君大人,又冷漠道:“还有,你挡我路了,麻烦让一让。” 黍砚:“……” 路是你家的吗?这么宽也能挡到? 祁渊离见黍砚不动,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准备溜之大吉。 黍砚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竟然有些好奇他去哪儿,追上祁渊离就开始一阵嗡嗡嗡:“哎~等等我。小阿离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你平时不都像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似的,不出门的吗?还有,你找得到路吗?知道该怎么走吗?你……吧啦吧啦……”真是充分展示了一把他烦人的必杀技能。 祁渊离被他嗡的头更疼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劳冥君大人挂心!求求你可闭嘴吧!” 他只是不爱出门,但不是路痴好吗! 因为半路多出了一个黍砚在耳边嗡嗡,祁渊离把他原本慢悠悠的步伐,硬是踩出了风火轮的速度。 只求到达城镇后,里面的各种玩儿的东西能吸走黍砚的注意力。 毕竟冥君大人是个爱玩儿又会玩儿的主!要是让他放开了来玩儿,他能玩到忘记他自己是谁! 果然,抵达城镇后,城里的花鸟鱼虫斗蛐蛐儿,围棋杂耍摇骰子,那个都比祁渊离更有趣,不负所望的吸走了黍砚的注意力。 祁渊离瞬间如释重负,抬手擦了一把他那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趁着黍砚注意不到他,脚下生风的跑了。 跑了离黍砚应该有一段距离后,他在街上转悠了两圈,觉得时间还早,然后就进了一家画舫。 喜欢作画的人,当然也很喜欢品鉴欣赏他人画出来的好的作品,而画舫就是发现好作品的最佳途径。 这也算是祁渊离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在画舫里看够了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祁渊离随便找了一家听上去比较有名的酒楼,点了七八道酒楼里的招牌菜,又叫了一壶酒,让人给他打包好,一会儿带回山谷给那个小鬼。 至于黍砚,祁渊离决定不用管他。 反正玩的时间差不多了冥君大人就该回地府去了,短时间内肯定都没空再跑到山谷里去烦他。 第 15 章 回到山谷,天色已经泛黑了。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幽幽的暖色烛光从窗户透了出来。 祁渊离摸了一下手上拎着的食盒,还是热的。 不枉他回来这一路上都用法力温热着。 轻轻的推门入内,他却没看到小鬼的身影。 不会已经跑了吧?他都还没来得及要好处呢…… 祁渊离站在原地还没惋惜完,之前腾出来给小鬼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 哦!原来是躲在房间里,没跑啊!之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哟~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晒死在半路上了呢!激动的我都打算鸠占鹊巢了!”小鬼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祁渊离,瞬间摆出一副冷漠脸,话也专挑不好听的讲。 现在才回来,明明说好的去给他买吃的,结果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影,害他白高兴一场。 毕竟活了好几百年了,祁渊离当然知道小鬼在生气,但他还偏偏不想说软话哄小鬼消气,继续添柴:“嚯!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你的愿望注定要就此落空了!” 祁渊离觉得小孩子闹脾气,是不能一上来就哄的,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爬到他头上去!适时的冷言对待有助于让他认清现状,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客气点儿。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压根都还没开始哄过人家。 小鬼对上祁渊离,显然道行太浅了,随便被刺激一下,脸上伪装出来的冷漠就碎了个干净。 打又打不过,跑还跑不了,打嘴/炮/也被压一头,小鬼觉得即憋屈又委屈,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你……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活着的时候活受罪,死了不能投胎就算了,随便来个什么鬼都要欺负我……”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哭的路数,祁渊离的应对经验不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是,你怎么就哭上了呢?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 小鬼蹲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 祁渊离头又开始疼了。 这小鬼,不经打,不经摔,还不经气,真是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再没有一点可供消遣的价值了。 亏了! “行了行了!别嚎了!吃的这不是给你买回来了吗!”祁渊离十分无奈,把手里拎着的食盒塞到嚎啕大哭的小鬼怀里,企图用食物阻止小鬼的哭声。 不成想,这招竟然还挺好用! 小鬼听到有吃的,立马就不哭了,急急忙忙的打开祁渊离塞到他怀里的食盒。 食盒打开后,里面有烤鸡,肘子,清蒸鱼,酱牛肉等等七八道菜,甚至还有酒! 他高兴的笑了起来,也顾不得脸上还挂着泪水,抱着食盒就地坐下,拿出食盒里的烤鸡就开始大快朵颐。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祁渊离看到小鬼那张好看又满是泪痕的脸,因为得到吃的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突然愣了一下。 小鬼此时那副模样,还真是有点我见犹怜。 但当他看到小鬼那仿佛一辈子没吃过饱饭,生怕人跟他抢的吃相时,祁渊离忍不住问到:“你是不是都没吃过饱饭啊?吃这么急?” 小鬼手里捧着一只鸡,正在大口大口的吃,听到祁渊离问他,嘴上啃咬的动作顿了一下,把嘴里咬下来的肉咽下去,盯着手里捧着的鸡,竟然开始慢慢讲起来:“小时候,我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太多,爹娘觉得实在是养不起,就把我和几个弟妹扔到离家很远的义庄里去给人守棺材。 义庄那种地方,本来就是没什么油水的,送来的都是些没钱下葬的穷鬼,本来就穷的叮当响,再多了我和几个弟妹,就多了几张嘴要吃饭。守义庄的是个老头,不忍心赶我们走,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我们吃,就算这样,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后来有一年冬天,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老头熬不住,没多久就死了。而我和弟妹又太小,收/尸/抬棺材的活都干不了,加上本就是饥荒年,周围都找不到吃的,不久,弟妹也被活活饿死了……” 说到这里,小鬼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埋头继续啃手里的鸡肉。 祁渊离默默等着他啃了一会儿,蹲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又问了句:“然后呢?你怎么样了?” “我熬到了春天,但是我实在太饿了,就想着去远一点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但最后也没能熬过去,死在了去找吃的的路上。” 祁渊离心里被刺了一下。 他生前的事,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家里到底也还是吃穿不愁的,饥寒交迫的日子他一天都没体会过。 而那种死法的人,连投胎都只能投畜生道。 祁渊离难得郑重一次,对着小鬼说到:“以后跟着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小鬼顿了一下,没有应答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吃剩下的食物。 “对了,小鬼,你有名字吗?”探听别人的伤心往事还是点到为止的的好,祁渊离换了个不是那么沉重的话题问他。 他会这么问,其实也不奇怪,民间很多普通人家里,子嗣多的,大多都按大小顺序来取个小名先叫着,等到长大成人以后,才会按家里富裕情况找个有文化的先生取个正经的大名。 小鬼把食盒里的食物风卷残云的扫荡一空,吃饱喝足了,此时看着祁渊离也哪哪都顺眼了。 “名字?当然有啊!你难道没有吗?”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啊?”祁渊离敲了一下小鬼的脑袋。 小鬼没有防备,脑袋被祁渊离敲了个正着,疼的他好不容易才对祁渊离产生出来的一点好感,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你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凭什么要我先告诉你啊?” 果然,建立在/酒/肉/之上的情感都是不牢靠的,说塌就塌,说没就没! 祁渊离站起来,拍了拍蹲得有点发麻的腿,然后伸了个懒腰,笑着用不怎么正经的语气说到:“我的名字叫做祁渊离,你可要好好记着,别忘了哟~” 小鬼本来就坐在地上,需要抬头才能看清祁渊离的脸。此刻以仰视的角度看着祁渊离,只觉得他那张本就很精致的脸此时眉眼带笑,长身玉立的样子被暖色的烛火衬托得更加好看了,无形之中就被撩了一下。 他的脸上泛起些许不自然的红晕,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干咳了一声说到:“挺好听的。” 祁渊离看到小鬼泛红的脸,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弯下腰凑近小鬼的耳朵,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问他:“那你的呢?” 温热滚烫的气息突然喷洒在自己的耳朵里,小鬼惊得猛的转过头,却和祁渊离近在咫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看着眼前放大好几倍的祁渊离的脸,和嘴唇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小鬼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然后用手背捂着嘴唇爬起来,支支吾吾的丢下一句“叫……非衣。”就落荒而逃,躲回自己的屋里把门关起来了。 看上去一半是被吓的,有一半是被羞的。 祁渊离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被突然亲到,楞了一下。但是看到小鬼的反应,觉得有趣极了,站在门口笑的不行。 就这样,他们伴着鸡飞狗跳的生活日常在山谷里住了三百多年。 第 16 章 “ 非衣……” 祁渊离从梦境中醒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喊着。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在人间别墅的卧室里。 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境,或者说是他一千多年前的记忆。 这也就能解释他出事的时候,黍砚为什么会那么及时的出现救走他,替他疗伤,最后还收留他。 原来是因为一千多年前就认识,看上了他鬼仙的身份,打算坑蒙拐骗的诓回去继承他的衣钵,好让他自己跑路的。 一千多年前没上他的当,却在记忆缺失后被骗上贼船替他守了一千多年的忘川封印…… 至于他和那个叫非衣的小鬼的关系,记忆中是他救了那小鬼的性命,然后又收留了他几百年,算是有再造之恩的关系。 但是非衣和那幅画卷还有那个人影之间的关系,他被抽离仙体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和非衣又为什么会失散?这些事记忆中却没有相关的片段,看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记起来了。 哦,还有洛裴然的那幅丹青图…… 根据他恢复的记忆来看,那幅丹青图上画的人,虽然画的不怎么好,但确实是他少年时候的样子没错,可是洛裴然怎么会有他年少时的画像呢? 他十分确定在拍卖会之前,绝对没有见过洛裴然。 而且洛裴然和记忆中的非衣也不像啊? 除了都有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眼睛……洛裴然……非衣…… 洛裴……裴?? 裴字分开来念……不就是非衣!!! 这个想法一出来,惊的祁渊离冒了一身冷汗。 实在是太能震惊人了! 搞了半天,洛裴然要找的人就是他,而他要找的人也可能就是洛裴然!而他们昨天还坐在一起吃饭! 还有比这更惊人的吗? 他必须马上去找洛裴然问问清楚! 至于黍砚,反正也都认识一千多年了,再早个几百年也没什么要紧的。 昨晚吃完饭后,洛裴然是住在了他家,他们睡的一张床…… 想到这里,祁渊离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洛裴然的身影。 人呢?已经起来了吗? 他起来后,先去浴室看了一下,又下楼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喃喃自语道:“已经走了吗?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对了,手机! 祁渊离想起来还可以用手机联系洛裴然,才急急忙忙的在屋子里四寻处找他那被遗忘在大明湖畔的手机,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在客厅沙发的靠枕下面找到了。 还真是可喜可贺! 手机找到了,万幸还没有关机,剩下百分之二十三的电量还在苦苦支撑着。 祁渊离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解开屏幕锁,上面就有一条洛裴然发来的信息,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十分。 起的是真的早。 信息大致内容是:洛裴然有事先走了,顺便再去换个手机,之前那个昨天摔坏了。之所以没叫祁渊离,是看他睡的熟就没忍心。电饭煲里还煮了粥,让祁渊离醒了就去喝一点。车他开走了,改天会给祁渊离送回来,然后还告诉祁渊离这两天会有快递送过来,到时候让他记得签收。 看完洛裴然的信息,祁渊离反而没那么焦急了。 他坐到沙发上,把他和洛裴然从第一次见面起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后慢慢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洛裴然到底是不是非衣。 仔细捋了一下时间,他和非衣遇见的时间是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然后在一起相处了三百多年,直到他被算计丢了仙体,他们因为某种原因失散了,也就是一千一百年前。 而这一千一百年里,可能是因为丢失了一半仙体的缘故,他的容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依旧还是十分帅气,但看起来和以前少年的模样是不太像的,气质也有所改变。 非衣也有可能发生了和他一样的变化。 如果洛裴然真的就是非衣,就算从容貌上认不出来,但他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 而洛裴然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的反应也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次两次可以装,但三次四次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洛裴然在那之前就是实实在在的不认识他的。 又或者,洛裴然并不是非衣,得到他的画像只是一个巧合,他开的是古董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非衣……也可能是最后没有修成鬼仙,也没有去投胎,而是在大限已至后……化成了一把灰,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想到这最后一种可能,祁渊离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有点堵。 就在这时,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的震动起来。 祁渊离低头看了一眼,是洛裴然打过来的。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慢慢滑动接听键接通“喂,裴然。” “起来了吗?”洛裴然问他。 祁渊离又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去,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起来有一会儿了,你早上起那么早,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已经处理完了。电饭锅里的粥,你喝了吗?”洛裴然略显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听得出来他此时心情很好,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洛裴然要不提,祁渊离几乎都忘了电饭锅里还有粥这个事情。 作为一个不热衷食物的鬼仙,要让他时刻记着吃饭,实在是有点太难为他了。 “呃……我都给忘了……” 洛裴然听到他的回他,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些无奈:“我就知道。还好我机智,特意打了个电话来监督你,现在赶紧去喝点。” 听到有人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要监督自己吃饭,这种体验对祁渊离来说有点新鲜,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只好笑着回答到:“好好好,我现在先去洗漱,然后完了就去喝粥。电话就先挂……”他挂断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洛裴然拒绝了。 “别挂,开着吧!” “不是吧!洛老板,您需要这么敬业的吗?”祁渊离十分无奈。 洛裴然这是立志要把监督之职责贯彻到底吗?还是怕他挂了电话转头就忘啊? 洛裴然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你不是要去洗漱吗?去吧,手机放着就好,不要挂断。” 祁渊离觉得还可以再挣扎一下:“要不我洗漱完了再给你打过去?这么开着不说话挺浪费话费的……” “你就当我钱多没地儿花吧~” “你开心就好。” 拗不过他,祁渊离也就放弃挣扎了。 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着电,他就上楼洗漱去了。 过了十多分钟,祁渊离洗漱完了从楼上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没忍住去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显示还在通话中。 他认命的把手机转移到餐厅里继续充电,然后盛了一碗粥放餐桌上慢慢喝,实在不能理解洛裴然的这份执着。 “洛老板,您还在吗?” 洛裴然那头安静了有几秒,然后才有声音从那边远远的传过来“在的,不知祁老板有何指教啊~” 听着洛裴然的声音,像是站在远处说的,祁渊离问了句:“裴然,你现在是在忙吗?忙的话就先挂了吧,不打扰你工作。” 电话里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洛裴然低沉的嗓音就贴着话筒传了过来:“别挂,我想听着。” 祁渊离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合适。 想听着什么?听他喝粥吗?这什么毛病啊? 算了,索性闭嘴,安静的喝粥好了。 就在这安静又诡异的通话中,祁渊离喝完了那碗粥,而洛裴然也终于在他喝完粥之后同意结束通话了。 在最后快挂断的时候还加了句“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只是,那宠溺十足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第 17 章 洛裴然说的会有快递送过来就真的是有“快递”。 中午才在电话里说的,到了下午五点半就已经送过来了。 大大小小七八个纸箱子,祁渊离甚至在其中一个稍大一些的箱子表面看到了咖啡机三个字。 他实在想不通洛裴然为什么要把收货地址填成他别墅的住址,填他自己的不是更方便吗?还不用来回搬。 这么想着,他就用手机给洛裴然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快递收货地址的事,顺便告诉洛裴然快递他已经签收了,让他抽空过来拿。 祁渊离对窥视别人的隐私物品没有什么好奇心,让送货员帮忙把箱子搬进别墅,然后就随意放在客厅里。 好在他家的客厅空旷,七八个箱子放过去也不显得占地方。 到了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洛裴然的信息才回了过来。 信息里说让祁渊离不用管,到时候等他回来了再拆箱,不然他拆了也不知道东西该放哪。 祁渊离更迷惑了。洛裴然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不是很正常的吗? 总觉得洛裴然这话有什么问题。 后面连着几天,送来的快递都源源不断的,祁渊离才刚刚签收了一批,就又送来了一堆。 高的矮的,长的短的,足足几百件的快递,客厅直接都给他塞满了。后面实在放不下,祁渊离只能又腾出来二楼的两个房间,才把剩下的快递都放了进去。看着这满满的一屋子,他都怀疑洛裴然是不是直接把快递公司给他搬过来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终于没有快递再送过来了,祁渊离才刚刚觉得松了口气,门外就响起了汽笛声,他惊得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算是人们常说的玄学吗? 这几天,他每听到门铃声和汽笛声一次就会被惊到一次,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反向玄学,打开别墅门走出去看,才发现不是送快递的,而是洛裴然来了。 而且,和他一起来的除了他那辆被开走的车以外,还有一个24k行李箱。 “裴然。你这是……要出差吗?” 看到他开门出来,洛裴然拎着行李箱上台阶,走到祁渊离边上时抬起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朝别墅里推,笑着回他:“不是。” 祁渊离被推着回到别墅里,疑惑道:“那你拎个行李箱做什么?觉得比较拉风?” 洛裴然跟着走进去,关上门,大大方方回答他:“登堂入室啊!这都看不出来。” 这下,祁渊离才是真的惊呆了“啊?”反应了一会儿,才又不敢置信道:“你说你要住到我家??” “对啊!你看,我连家具都准备好了。”洛裴然指着那塞的满满当当的客厅说。 相当的理直气壮。 “……” 此时此刻,祁渊离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洛裴然之前那语气,就跟“家人收到快递后问他是什么,他说等他自己回家了再告诉你”似的。 这合着是早就算计好了吗? 怎么就睡了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有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发展的太快了? 但是洛裴然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寻找反驳机会的空间。 他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去厨房里拿了一把裁纸刀出来,然后回到客厅就开始拆快递包装。 拆了几个才又回过头对祁渊离说:“阿渊,快来帮忙,天黑之前应该可以整理好。” 这架势简直就是强卖强买啊! 看上去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赶得走。 祁渊离无奈的应了声:“好。”然后走过去帮忙。只觉得至从认识洛裴然之后,他无奈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拆快递包装这种事情,两个人一起做倒也显得没有那么枯燥。 只是等到了分类放置的时候,祁渊离才发现他无从下手,手足无措的立在一堆东西中间看着洛裴然。 那些东西之前都装在箱子里不觉得,现在拆出来了才发现,洛裴然让快递公司寄过来的东西种类很多,装饰用的,休闲用的,什么茶具啊,投影仪,小摆件的,甚至还有一些古董玉器! 很多东西,以前他都觉得用不着,所以现在洛裴然弄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摆放在哪里才更合适。 洛裴然看到祁渊离一直盯着自己,大概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怎么摆放,也没有太难为他,笑着对他说:“寄过来的东西应该还有一些,麻烦阿渊去帮忙都拆了吧,我把这些东西放置完就过去。” 对于洛裴然这善意又体贴的安排,祁渊离那是相当的乐意啊!二话不说,拿起裁纸刀就直接上二楼去了。 身姿潇洒之飘逸。 剩下洛裴然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和满地的物品继续做斗争。 不过洛裴然显然是对这些东西的整理技能满点。只花了一个小时,他就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原本空旷得还不如样板间的一楼,瞬间就变得像家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洛裴然满意的看了一圈布置后的一楼,准备上二楼去找祁渊离,上楼的时候还顺便拎上了他的行李箱。 而祁渊离,虽然对整理方面的技能点几乎为零,但对拆东西方面的技能点还是很好的,简直可以称得上爆满。 洛裴然上去的时候,他已经都拆了将近一半了。 之前签收的时候,他让搬到二楼房间的大部分都是小件的箱子,大件的都留在了一楼客厅里。 祁渊离粗略看了一下拆出来的东西,鞋子和生活用品占了一多半,其它的都是他不知道能有什么用的,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洛裴然这是打算直接在这里生根发芽了吗? 洛裴然上来帮忙归置,他们总算赶在下午六点左右把全部的东西都整理完了。 祁渊离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就这样坐着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漏了点什么:“洛裴然,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为什么不顺便买张床垫啊?” 洛裴然靠着一边的墙壁,答非所问:“买床垫做什么?你主卧里的床不是挺宽的吗。” 祁渊离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洛裴然,又指了指他自己,说到:“不是,你看我们两个已过而立的大男人”然后再指向卧室说“住一个房间,一张床。你难道……难道不会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吗?” 洛裴然回答他“不会啊。”随后又看向他揶揄到:“阿渊觉得不方便是指那种的不方便啊?” “……”祁渊离转身就走,他就不该嘴賎多问这一句。 洛裴然伸手拉住他,先是笑着说:“好了,我不逗你了。”然后又凑到他耳边道:“那当然是为了要近水楼台啊!” 对洛裴然的突然靠近,祁渊离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转头刚想说点什么。谁知道洛裴然那家伙,竟然又往他面前凑了凑,结果他一转头就碰上了洛裴然的嘴唇。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第 18 章 祁渊离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更别提之后想起来再回味了。 可怜他这从早到晚,还忙活了大半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直接晕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六点,祁渊离醒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洛裴然侧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支着脑袋正“深情款款”的盯着他看,要不是他还算镇定,在第一眼看到洛裴然那散落下来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时,他差点就以为是忘川河里的女鬼爬出来找他算账了。他迟疑了一下,才问到:“你盯着我看什么?” 洛裴然回答他:“养养眼。” 祁渊离突然被噎了一下:“呃……” 这一大清早就开始瞎撩拨,真的好吗? 洛裴然平躺回床上,双手枕到头下,长叹一声,说到:“一晚上没睡啊~” 想到刚才醒来时看到的洛裴然的行为举止,祁渊离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他惊呼出声:“你该不会是……盯着我看了一晚上吧!” 洛裴然侧头回以他温柔一笑。 祁渊离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想象一下,夜黑风高的夜晚,有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盯着你看,而你却毫无知觉,如果被人在脖子上掐一把,或者划那么一下,你都感受不到就…… 打住打住! 越想越惊悚。 “你这又是什么毛病啊?失眠?夜游症?” “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成功,加上美人主动献的晚安吻,以至于太兴奋了。”洛裴然觉得十分无辜,明明祁渊离才是罪魁祸首。 祁渊离简直快要抓狂了:“谁知道你会突然凑过来,我那是不小心的好吗?” “阿渊,你得对我负责。” “我负哪门子的责?你是失/贞了?还是掉块肉了?” 洛裴然靠在枕头上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不怀好意的说:“阿渊,你这动不动就晕倒在我怀里的行为,我真怕有一天会忍不住对你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呵,裴然长得好看,也不算太吃亏。你高兴就好!”祁渊离已经放弃了继续辩驳,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简直就是在跨服聊天。 洛裴然从床上坐起来,忽然靠近祁渊离,面对面的问他:“阿渊,你这算是在暗示我吗?”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平时看着清澈明亮,淡如湖泊,盛了细碎的光。此时却装满了深情,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为了配合说出来的话而装出来了的。 感受到滚烫的呼吸喷在脸上,祁渊离打了个激灵,略微退后一点,不咸不淡的说:“呵呵……要真到了那种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洛裴然见祁渊离往后退,就又靠近一点,以防祁渊离再退后,他还伸出一只手揽住祁渊离的背,往自己身上带了一下,凑到祁渊离耳边用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阿渊,柏拉图是要不得的。你说你要是掌握主动权的哪一方,就你这见我一次就晕一次的状况,该怎么办?恐怕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哟!嘴上撩拨不过瘾,这都还直接动上手了! 就让洛裴然一个人玩得那么过瘾,这怎么好意思呢! 祁渊离决定回敬洛裴然,他抬手搭上洛裴然的肩膀,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用慵懒又带着性感的嗓音说到:“所以,阿然你这非要和我一张床,是打算让我从此就长睡不醒了是吗?” “长睡不醒不是更好吗!” 祁渊离的手指从洛裴然的肩膀移到他的胸口,在他胸口的地方停下,然后猛然一掌推开他从床上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洛裴然被推的措不及防,倒回床上,回味儿了一下他的话,然后躺在原地笑的直哆嗦。 等他笑的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出去洗漱的祁渊离已经收拾妥当回来了。 昨天穿那套米白色休闲服被他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灰白相间的家居服,看样子还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擦干,还有些滴水。 昨天晚上他突然晕过去,洛裴然也不方便帮他洗澡换衣服,就只能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了。 “起来。” “怎么了?” 祁渊离把手上抱着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换床单被罩。”说完,拿起枕头开始拆枕套。 “你这是有洁癖吗?”洛裴然从床上下来,给他帮忙。 “昨天忙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都没洗澡。” 洛裴然拉着一边床单笑他:“怎么,怕我嫌弃你啊。” 祁渊离把拆下来的床单被罩堆在地上,拿过放床头柜上的新床单扔到洛裴然怀里,冷漠道:“不,我嫌弃你。” 接住他丢过来的床单,洛裴然不满到:“怎么就嫌弃我了,我可洗澡了,衣服也换了。” 昨天安顿好祁渊离后,他可是洗漱了的,现在穿的是他自己的一套深灰色的丝绸睡衣。 祁渊离没有理会他的不满,迅速把新的床单被罩换好,抱起地上那一堆换下来的被单,准备拿到洗衣间去洗。 洛裴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他身后凄切的嚎了一嗓子:“唉……才新婚第一天就对我使用家庭冷/暴/力,阿渊你好狠的心~” 祁渊离离开的脚步一个踉跄,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才忍住了想骂/娘的冲动,在心里编排了一句:这人是演戏有瘾吗?戏这么多! 过足了戏精的瘾,洛裴然可算愿意去洗漱了。 洗漱完了,还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下楼做了两份早餐。 简单的培根三明治和煎蛋,外加一杯热牛奶。 祁渊离下楼的时候,洛裴然正好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看到他下来了,笑着说:“早餐做好了,过来吃。我刚正准备去叫你,你就下来了。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阿然觉得是,那就是吧。”祁渊离走过去,拉了个椅子坐下。 对于这人抓住机会就要演一出的行为,他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放弃抵抗了。 之前没有看出来这人还具备戏精的潜质,是他眼拙。 洛裴然把洗干净的餐具递了一副给他,说到:“我觉得是。” 祁渊离接过他递过来的餐具,没有接话,安静的开始吃早餐。 不得不说,两个长相都十分标志的人,大清早坐在一起吃早餐这种画面,真的是极其养眼的。当然,如果某人不嘴欠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渊,你这晕倒的规律还真是够随意的啊!有时候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是大半天,有时候甚至能撑个差不多一整天才晕!” 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渊离无奈至极:“可能是随机比较有刺激感吧!” 洛裴然失笑道:“嗯,是挺刺激的。” 祁渊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优雅的拿起餐刀,用力把盘子里的煎蛋从中间一刀切成了两半,因为用力过猛,餐刀划过盘子时发出“呲呲”的声音。 洛裴然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由自主把刚咬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的三明治咽了下去,差点没直接噎死他,他慌忙从餐桌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等到缓过劲儿来了才干笑着说:“呃……今天的早餐合胃口吗?” 祁渊离慢慢把已经切成两半的煎蛋切成小块,切好后,用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淡定的点了一下头。 洛裴然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套个近乎来缓解一下气氛,继续用略带讨好的语气问他“那阿渊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啊?有什么有趣的消遣方式吗?” 祁渊离细嚼慢咽的吃完切好的煎蛋,然后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喝掉,放下杯子和餐具,对着他和蔼的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啊。” 第 19 章 “吃完到二楼画室找我。” 祁渊离留下这样一句话,推开椅子站起来,从餐厅潇洒的走了,直接上了二楼。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洛裴然甚至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他嘴角上扬起的一抹笑意。 祁渊离上楼了,餐厅里就剩下洛裴然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然后独自一人面对着餐桌上的一堆空盘子吃早餐。这情景,莫名就多了份凄惨的意味。 当然,最惨的是,吃完他还得亲自动手把空盘子都清洗干净。 人家都是有产阶级压榨无产阶级劳动力,到了他这里竟然反过来了,他在这儿是被压榨劳动力的最底层。 半小时后,洛裴然收拾好了上楼去找他。找错了两个房间才在第三次的时候找到祁渊离的画室。 敲门进去的时候,祁渊离正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面前一个三脚架支起的画板,他手中握着一只铅笔,正在画板上面画着什么。 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在他那里都静止了,只剩下手中挥动的铅笔。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上去神圣又美好,也让人……怦然心动。 洛裴然定定站在画室门口,看得痴了。 眼前的景象似乎和脑海中某个画面瞬间重合,耳边也似乎有遥远的嗓音传来,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祁渊离对他的自我介绍重合响起“我叫祁渊离。”他还下意识跟着念了一遍“祁渊离”。 祁渊离本来专注的在画画,听到洛裴然叫他的名字,侧头应了一声“嗯”,看到洛裴然定定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对他笑了一下,问到:“上来了怎么不进来?” 祁渊离的脸背着光,洛裴然只觉得看不清,恍惚间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他想抓却抓不住。 看到他没反应,祁渊离疑惑的喊了一声“裴然?” 然而洛裴然还是没有反应,眼神依旧很恍惚,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看着洛裴然恍惚的神情,祁渊离忽然有个想法,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非衣。” “啊,啊?”祁渊离叫出声后,洛裴然像是忽然回魂了。 “你刚才怎么了?一直在发呆。” 洛裴然笑了笑,说到:“眼前的景色太美,一时看呆了。”随后掩饰似的又问了句“对了,你刚才在画什么?那么专注。”问完,朝着祁渊离走过去,看他画的东西。 那是一副场景速写。 内容是他们刚才坐在一起吃早餐时的画面。 人物线条的绘画和透视角度的变化,位置的设计都很精准,就洛裴然一个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来,祁渊离在绘画上是个行家。 他发自内心称赞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祁渊离回以他开怀一笑。 洛裴然也笑了起来,环顾了一圈他的画室,发现里面空间还很大,装修也和他家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墙上挂了很多的画卷、画框。 油彩画,国画,水彩画都有。 主要国画居多,油彩画较少,水彩画就只有少量的几副。 各种山水,美景,花鸟鱼虫,特色建筑,大街小巷老胡同。 目测光墙上就挂了有百来幅,地上还有很多裱起来叠靠着墙站立放的,和卷起来放在书画缸里的。 应该都是祁渊离多年累积下来的。 琳琅满目,简直都可以开一个大型画展了。 真是个隐形的富豪! 洛裴然调侃到:“祁大画家,我可以参观一下您画室里全部的大作吗?” “限时参观,过时收费哦~为时一小时,现在开始计时。”祁渊离陪着他继续调侃。 洛裴然哑然失笑,一边走一边说到:“那我可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可就亏死了。”说完,抬起头开始欣赏这满屋的佳作。 祁渊离就这么坐在高脚凳上看着他,脸上盛满笑意。 洛裴然在画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堆山水画前,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指着其中一副画卷问到:“这幅画……你什么时候画的?” 祁渊离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副很有意境的画。 郁郁葱葱的竹林围绕在一排小屋的周围,前面有一条小溪,小溪上还有一座小亭子,用一条栈道连接到小屋里。 那是他前几天记忆里想起来的,一千多年前居住的屋子,前两天刚画好挂起来的。 “哦,前两天刚画的,怎么,这画中的景象裴然你见过吗?”祁渊离试探的问他。 刚才他叫洛裴然的名字,洛裴然都没有反应,叫非衣,他好像才回过神来,现在又看到这幅画,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那幅画虽然他画的也不错,但却不是画的最好、最出彩的那一幅。 “见过……但是,我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见过的。”洛裴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祁渊离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说:“你其实不是人吧?” 他很确信,这幅画卷,除了他刚画出来没几天的这一副,世界上再没有第二幅存在。因为画里的景物,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被毁了。也不可能有人亲眼看见过,除非是和他一样,至少活了一千多年的鬼仙,精怪,或者……神! 被他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问,洛裴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回到:“你才不是人呢!” 谁知洛裴然完全曲解了他的话的意思。 祁渊离突然被怼了这么一句,觉得十分无辜。奈何这优美的中国文化太博大精深,也怪不得人家会误解,只能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在骂你不是人。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不是人类吧!现在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哪知他的解释非但没有安慰到洛裴然,反而激起了他的警惕神经。 洛裴然往后退了一步,满身戒备的看着祁渊离。 那模样,就好像只要祁渊离敢做什么小动作,他就能随时准备着冲上来和他打一架似的。 “你……” 祁渊离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决定直接用行动来告诉他答案。 他在右手掌心凝聚出一成的法力,对着洛裴然毫无预兆的就劈了过去。 洛裴然做出的反应也很快。 显然,打架斗殴这种事,洛裴然应该也没少干,躲避的姿势迅速敏捷,干净利落。躲避的同时,还不忘同样运起法力格挡,动作一气呵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对过招之后,两人都各自退后了一步站稳,然后沉默的看着对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们谁都没有用全力,画室自然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安静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既然大家都相互亮出了底牌,那当然就点到为止。 但是通过这一个回合的交手,他们都互相确定了对方“非人”的身份。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第 20 章 “你是什么?精怪?还是……神?”洛裴然站定后问他。 祁渊离收回手,用食指抓了一下太阳穴,说到:“鬼仙。嗯……应该算半个?” 洛裴然皱了一下眉,似乎对他的回答有所怀疑。 祁渊离无奈的对着他摊了摊手“真的。”苦笑着继续说:“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它丢了,具体过程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 听着还挺凄惨。 洛裴然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说了句“我信。”然后转向那幅挂在墙上的画卷继续观看。 “那你呢?属于哪一类?” “算是介于鬼和鬼仙之间吧。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洛裴然这么说。 祁渊离问他:“介于鬼和鬼仙之间?是塑造仙体的时候失败了吗?” 洛裴然摇了摇头“不是,我有仙体,只是不够强大,容纳不了太多的法力,最大的用处就是寿命很长,能活的挺久。”最后这句说的居然还有点自嘲的意味。 祁渊离也被他的自嘲逗笑了:“能活的久也挺好啊,有的人想活还活不了呢!你说是吧!对了,你这问题是怎么来的?解决了吗?” 洛裴然听着他这不像是安慰的安慰,笑着说了句“也是。”然后又叹了口气说:“和你一样,具体原因我到现在也没想起来!我的记忆一直都有点混乱。” 或许是受祁渊离坦诚态度的影响,他竟然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秘了。 祁渊离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记忆混乱?” “是啊!说来也奇怪,原本几百年了都不见好的,但至从遇到阿渊后,竟然慢慢有所好转了。”洛裴然一直盯着画卷的视线,在说完这段话后,终于肯收回来了,他转过头直直的看向祁渊离的眼睛。 琉璃色的眸子里,带了十二分的专注和认真。 那几百年里,洛裴然的记忆混乱都是很严重的,偶尔想起来的片段,都和实际发生的产生了很大的偏差,以至于他一直想找的人,和记忆中混乱出现的人物信息一直对应不起来,只能大海捞针似的靠着一幅不知道画的有几成相似的丹青图去找。 后来,他又想起了那幅亭台烟雨图,直觉告诉他那幅图很重要,他就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疯了似的到处找,最后在拍卖会上遇到了祁渊离。 然后他们共同拍下了那幅亭台烟雨图,有了之后的交集。 他也在接触祁渊离之后,混乱的记忆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最开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祁渊离接触的,只是后来又多了点别的原因。 而更巧的是,祁渊离竟然也在和他接触之后跟他产生了某种特殊的羁绊。 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了。 祁渊离本来就是面对洛裴然站着的,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他,所以当洛裴然转过头看向他时,他们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而此刻,他这一千几百年的厚脸皮,竟然在这专注的目光里泛了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去看那幅洛裴然之前一直盯着看的画卷“那挺好。刚才一直看你盯着这幅画,通过它,你想到什么了?” “我应该是去过画里的这个地方的,在很久以前。” “嗯。” “这应该是在山谷里的,看着它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些相关的片段。我应该还在那间屋子里住过。阿渊,你还记得我带你看的那幅丹青图吗?看着这幅画,我总会想起那幅丹青图上的画面。还有刚才在门口看到你画画的时候也是……”洛裴然不自觉的抬手抚上画卷,眼神有些迷离。 祁渊离看着他,心里被复杂的情绪填满。 一方面,是确定了洛裴然就是非衣这一猜测,他很高兴,找到了想找的人。记忆里,还是少年模样的他们朝夕相处了几百年,虽然不知道中间那段空白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们最后走散,但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喜欢的感觉都是真实存在的。 一方面又是因为确定后,忧心导致洛裴然记忆混乱的原因,他仙体被抽离之后还有一段空白,而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或许只有他才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而洛裴然记忆能不能完全恢复是个关键。 还有,他那丢失的一半仙体,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进了洛裴然的身体,才会导致他接触洛裴然之后晕倒,产生了羁绊。 仙体和他本就是一个整体,能量同源,靠近了就会被影响。 就像是同源的磁场,因为某些原因,就会互相吸引,产生吊桥反应或者后遗症。 而晕倒就是被影响的后遗症,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这种影响变成了单向的,只对他起作用。 “当然记得。阿然除了想起那幅丹青图以外,还想起了其他的什么片段吗?” 洛裴然从画卷上收回手,有些遗憾道:“有是有一些,但是不全。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记不全,那就不说了,可以等记全了再说。”祁渊离笑着说。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记忆过于混乱,换成他自己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真的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刨根问底。 洛裴然点了点头:“好。那也别光说我的,也说说你的,你和这幅画,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祁渊离的回答相当的简洁:“哦,这上面画的,是我以前的住所,也就一千一百多年前吧!” 洛裴然愣了一下。 他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祁渊离说这画的是他一千多年前的住所? 看着他楞着不说话了,祁渊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惊呆了?”说完还低笑出声来了。 洛裴然一把抓住祁渊离还继续在他眼前摇晃的手,急切道:“那里如果是你家的话,那你在那儿见过我吗?” 祁渊离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所以,你真的见过我?” 祁渊离笑着在洛裴然耳边说了句:“还是你自己想吧。”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走回窗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剩下洛裴然独自楞在原地冥思苦想。可就是想破了脑袋,他也没有想起一星半点的来。 他无奈的看着坐回高脚凳上已经重新拿起铅笔开始画画的祁渊离。 这人有的时候真的很腹黑。 “你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吗?” 祁渊离头也不回道:“别人说出来的,哪有自己想起来的有意思。”手上绘画的动作也没有停顿一下。 撬不开他的嘴,洛裴然只能认命的自己想。 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祁渊离身边,看看他又在画什么。 画板上已经换了一张新的素描纸,祁渊离这次画的是简笔速写。 一个黑衣长衫的少年正在小河里摸鱼。 这是他记忆里和少年洛裴然住在山谷的那几百年里发生的一段小插曲。 那年雨水季节很长,屋子前的小溪涨水变成了一条河,河里面有好多的鱼虾,也不知道是从哪跑来的。 洛裴然看到了嘴馋,就想着要弄上来吃。让他帮忙用法力抓,他不乐意,洛裴然就自己卷起裤腿下河去抓。 看着洛裴然在河里淌水摸鱼,他觉得特别有趣,还故意泡了壶茶坐到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捣乱,在洛裴然快抓要到鱼的时候他就喊一嗓子把鱼吓跑。 最后气的洛裴然要打他,他被追着在山谷里跑了六圈…… “这也是一千多年前的?在山谷里?屋子前的那条小溪?”洛裴然有些不确定的问。 祁渊离回了声“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看着洛裴然,突然就很想把这个有趣的画面画出来,不过只画了一半还没有画完。 他手上绘画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换了个话题问到:“对了,说起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我第一次和你约了时间看那幅亭台烟雨图那天,虽然我当时没去赴约,但是我托了朋友过去看,可他后来却跟我说他去了你不在店里,你那天去做什么了?” 第 21 章 “这个说来话长。” 洛裴然走到窗边,趴到窗台上往外看去。 祁渊离的卧室,是在别墅大门的正上方的位置的,而画室则是朝后的,从窗户外面看出去,刚好能看到别墅区的艺术小花园。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花园里还是有很多品种的花卉盛开着,温柔的白木槿,优美的东洋菊,娇俏的月季,还有一些蓝色的小花,吹过来的微风中带着桂花淡淡的清香,绿色的观赏植物像一个个的护花使者点缀其中。 景色怡人,让他原本有些恍惚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嗯,我不介意你长话短说哦。”祁渊离手中的铅笔还在继续挥动,绘画也已经快接近尾声,而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更加浓郁了。 洛裴然回过头看他,虽然祁渊离现在身上穿的灰白相间的家居服有点格格不入,但他还是莫名想到了一个成语:“雅人深致”。 他笑着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的景色,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在泊威,‘洛谷’不止市中心哪一间,在城西还有一家分店,我们约好的那天,早上六点,分店那边的负责人就给我打电话,说画像上的人可能找到了,让我过去看看。” “嗯,然后呢?” “然后我看了一下时间,离我们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早,去了再赶回来也来得及,所以我就去了,结果到了哪里,才发现是他们又找错人了,白跑一趟。” 那天,洛裴然接到电话赶过去的时候,虽然也知道有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毕竟那种情况,每年都有五六次,但他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期待的。 结果去到那边,他才发现期待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没成惊吓他就该去庙里烧高香了。 他们给他找到那人,五大三粗的,既不身形修长也不会作画,除了侧脸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的相似以外,其他没有一个地方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见面两小时,那人就拉着他聊了两小时的赛马和□□…… 气得他差点没直接把喝茶的杯子给捏碎了! 就这样,分店的负责人竟然还敢跟他说,那人是他们提前好几天才给他约上时间见面的…… 真是没天理! 祁渊离停下了手中挥动的铅笔,画板上一副和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下河摸鱼图已经完全画好了。 他把铅笔放回架子上的笔筒里面,就那样坐在高脚凳上转了个身,和洛裴然一起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风景。 “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市中心的店里的?” 洛裴然偏头看着他笑着说到:“我回到店里刚好十点整,我可是一向很守时的啊!” 祁渊离也偏头看他:“那可能是他去早了。” 洛裴然半开玩笑的说:“那你可以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说不定我在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呢!” 祁渊离竟然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下一下,然后说“嗯,他长得挺好看,就是有点憨,还疯,而且经常会犯病。” 洛裴然有点哭笑不得:“阿渊,你这,真的是在形容一个人吗?” 这真的不是在骂人吗? 祁渊离也觉得自己的形容有点好笑:“他不是人啊!” 洛裴然无奈的喊了一声“阿渊。” “真的。”祁渊离笑着直起身体,说:“他是个鬼。” 跟着他一起直起身体,洛裴然应了句“好吧!” 祁渊离不想细说,那他也就不问,反正住在一个屋檐下,该见到的时候也总归是会见到的。 祁渊离就那么一直看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笑起来了,而且还越笑越厉害,大有笑了停不下来的架势。 洛裴然看着他无奈极了,都担心他笑闪了腰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一只手扶了一下祁渊离的腰,另一只手伸过去用食指在祁渊离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好了,别笑了。我下楼去做饭,你收拾一下,然后下来吃。” 那语气和动作,处处透着宠溺。 祁渊离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直接愣在了原地。 洛裴然撩完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还在原地风中凌乱的祁渊离。 真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都快赶上和教科书级别一决高下了! 可还没等他走出画室的门,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 洛裴然猛的转身看去,却吓得他魂儿都快飞了。 只见祁渊离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此时正面朝下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洛裴然慌忙跑过去,把祁渊离从地上抱到怀里,却在看到祁渊离翻过来的脸时,瞳孔骤然放大。他看着祁渊离双目紧闭,满脸是/血,猩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手脚都变得冰凉,只觉得有无数的寒气在拼命往他骨头里钻。 他颤抖的伸手摸向祁渊离的脸,却在摸到他脸上的血迹时仿佛触电一般的缩回手,声音颤抖的喊到:“阿……阿渊……” 奈何祁渊离已经光荣的晕过去了,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知觉,更别提再回应他了。 叫不答应,洛裴然的应激反应就在这时发作,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愣愣的坐在地上抱着祁渊离,忽然感觉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下,却摸到了一手的水渍,反应了一会儿,他后知后觉的神经像是才开始运转。 原来他是哭了。 但他为什么哭了呢? 他这么想着,那只满是泪水的手无力的垂落,刚好落在祁渊离的颈侧。 也许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着祁渊离被迫再继续/血/流不止,洛裴然再继续魔怔犯傻。 持续跳动的脉搏从祁渊离的颈侧传到洛裴然的指间,把洛裴然从几乎魔怔的转态里拉扯了回来。 感受着那持续跳动的脉搏,洛裴然欣喜若狂,离家出走绕地球跑了一圈的思考神经总算回归本体了,他慌慌张张的想要从地上抱起祁渊离,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却在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连自己再怀里抱着的病美人一起摔个狗啃泥。 还好洛憨憨虽然犯了一阵傻,但怜香惜玉之心尚在,双膝跪地也没让祁病美人再摔一次。 真是可歌可泣啊! 地上跪了一会,洛裴然又重新抱着祁渊离站了起来。 原来刚才是因为坐地上时间久了腿麻了,一时站起来的太着急,他给忘了…… 好在一波三折,祁病美人总算是踏上了去医院救治的路程。 别墅是郊区,离这儿最近的医院路程有半小时。 洛裴然一路把机动车开出了火箭的速度,十分钟抵达医院急诊楼大门口。 送人住院挂急诊这种事,洛裴然真的是太过熟悉了,虽然不再是之前一个月不到就住了四次哪家,但基本操作都是差不多的。 他用上单身几千年的速度,迅速办理完入院交费检查拿药流程一条龙,最后在急救室门口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等到了换上病号服被横着推出来的祁渊离病美人。 值得庆祝的是病美人没有得绝症,也没有要魂归天外的征兆,他只是脑袋向下脸先着地,砸到了鼻梁才弄得满脸的红艳艳,额头磕破了一点,已经上了药,还做了脑部CT,有点轻微脑震荡。 现在转到病房里,挂完针水,住院观察两天,没事儿就可以出院了。 算是一切都好,洛裴然提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祁渊离针水打完,直到深夜也没有醒过来。 洛裴然也因为白天大悲大喜过度,最后累的趴在祁渊离的病床上睡着了,睡着后还一直紧紧的握着祁渊离的手。 第 22 章 第二天早上,祁渊离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束缚着,稍微动了一下,只觉得整只手臂都酸爽极了,麻得他直接爆了句“卧槽”。 他视线顺着发麻的右手看过去,却在手臂的尽头看到了洛裴然安静的睡颜,以及和他十指紧扣握着的手。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后面想说的暴躁话,忽然全部都说不出口了。 祁渊离缓缓的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洛裴然,没有惊醒他。 不得不说,洛裴然的脸长的是真的很好看,气质也好,不论是放到哪里,那都是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的那一类。 其实就算没有想起那几百年的记忆,光凭这一张脸,就足够让祁渊离对他心生好感,再加上后面的相处,洛裴然对他的照顾,排除其他因素,祁渊离也很难对他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毕竟,颜狗就是这么没有立场!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还是自由状态的左手,轻轻碰了一下洛裴然的睫毛,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人是用了增长液吗?睫毛好长。 也许是眼睛的位置比较敏感,祁渊离虽然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但洛裴然还是感觉到了。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眼睛就睁开了。 “早上好。”祁渊离说。因为摔到了鼻梁,他说出的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洛裴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他醒了,温柔的对着他笑了一下:“早上好,阿渊。” 一睁眼就能看到在意的人,真的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怎么不回去睡?” “我想你醒过来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洛裴然这么回答到。 然后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趴着,互相看着对方。 病房里的气氛都变得安静而美好。 只是这地点并不是那么浪漫就是了。 相互看了一会儿,洛裴然开口问他:“阿渊,你饿吗?你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祁渊离对着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饿,我一向对食物都没什么执念。” 洛裴然坐直了身体,装出一副幽怨的模样,对着他指控到:“难怪,每次让阿渊请我吃饭,阿渊你就要晕过去,你还记得你还欠了我三顿饭吗?” 明知道洛裴然是装出来的,但对他这种故意扭曲事实胡说的行为,祁渊离还是有些哭笑不得:“我那是身不由己的好吗!再说我都让你住进我家了,还要怎样啊?” 洛裴然继续义正言辞的说:“那也不能忘,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祁渊离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点头应到:“嗯,还。”然后又说“你要是不介意饭吃一半就要送我进医院的话。” 洛裴然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演了。 要说不介意,但每次受累的都是他,要说介意吧,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反正不管他介不介意,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则免吧! 他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事儿揭过。说说你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啊?都还给自己添上彩了。” 虽说晕倒的时间随机不固定,但这也太随机过头了吧! 一提这事儿,祁渊离就有点牙疼。 昨天突然被洛裴然那么一撩拨,他直接就呆住了。 回过神来刚打算要扳回一局,可还没等他从高脚凳上下来,那种羁绊引起的后遗症就来势汹汹的出现了。 他连抵抗一下下都来不及就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晕过去了。 磕破了额头就算了,还好死不死的砸中了鼻梁。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祁渊离‘面色和善’的对着洛裴然说到:“面对长发美人火力全开的撩拨攻势,兴奋之余,一个不小心就乐极生悲了。” “怪我。”洛裴然立刻态度诚恳的认错。 祁渊离倪了他一眼,说到:“不,怪我!色令智昏,没有第一时间从凳子上滚下来!” 虽说错不在他,但和他也脱不了干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我觉得,你回去之后,还是去刷一个月的马桶吧!” 洛裴然:“……” 这发展似乎不太对啊? 祁渊离见他一声不吭,权当他默认了,直接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样,洛裴然完美错过了最佳反驳时间。 他相信,祁渊离说的出就做的出,说让他刷马桶就一定会让他刷!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偏高”的地方瞎撩拨,他应该换个平坦一点的地方,比如卧室里的床,客厅里的沙发什么的就很不错……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祁渊离总算可以告别这个让他难忘的地方了。 被洛裴然接回度假区的别墅时,他难得的体会到了自己在人间的这个窝还是相当舒服的。 洛裴然陪着祁渊离在医院呆了三天,虽然祁渊离说自己不太需要食物,但他还是陪着他吃了三天的清汤寡水,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回到别墅,把祁渊离安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洛裴然决定先去做顿好吃的,拯救一下他委屈了几天的嘴和胃。 当然,犒劳自己的同时,他也没忘了照顾祁渊离这个病号。 他给自己做了一份黄焖鸡,又给祁渊离做了份青菜瘦肉粥。 当祁渊离坐到餐桌前,看着自己面前这白白绿绿的粥,再看看洛裴然面前那盘色泽诱人的鸡肉,十分不满道:“阿然,你这是差别对待啊!” 洛裴然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浓郁的鸡肉香味充斥着他的味蕾,好吃的他都快要哭了。听到祁渊离表达的不满,他面不改色的回到:“医生说了,伤口没长好之前,你都要清淡饮食,最好只喝粥。再说我这份是辣的,吃了会影响你的伤口恢复。” 祁渊离把面前的粥推过去给他,很认真的表示“我已经好了。现在我也需要改善一下伙食。”他只是对食物不执着,但并不是不挑食。 “我觉得还是谨遵医嘱的好。” “马桶你不用刷了。” 洛裴然一听,迅速把面前的黄焖鸡推过去,顺便把那碗白白绿绿的粥挪到自己面前:“阿渊,你说的有道理,你是该好好补补,这盘鸡给你吃。粥给我,喝粥其实挺好的,我现在就特别想喝粥。” 男人就该能屈能伸,只要不用刷马桶,什么都可以让,美食算什么! 祁渊离对他的识时务是相当的满意,优雅的把黄焖鸡端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 突然他就有点理解洛裴然对食物为什么那么执着了,因为真的是太好吃,太幸福了! 就这样,他们一个是真开心,一个假装开心的坐在一起吃了出院后的第一餐。 白天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到了晚上,那当然还是要来点晚间节目的。 第 23 章 “阿渊,天黑了,晚上干点什么好呢?你这几天在医院又没有手机解闷儿,都快闷坏了吧!”洛裴然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问他。 祁渊离一手撑着头倚靠在沙发的另一边,认真的思考起洛裴然的提议。 之前因为磕到了额头,检查结果显示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让他静卧休息,洛裴然又十分的配合,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都不让他下地走动,被迫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躺的他骨头都酥了,实在是不想早早的就去睡觉。 可想了好半天,他也没想出来能干什么。 以前在忘川,他还能找忘川河里封印的鬼怪消遣,反正数量多,也算其乐无穷。但是在人间,他的消遣方式还真的是少的可怜,除了作画就是偶尔去逛逛拍卖会,关键是现在大半夜的,无论是哪一项消遣项目都不太合适啊! 他只能把决定权又交还给洛裴然:“还是阿然你决定吧,我实在是想不出能干什么!” 洛裴然犹豫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那看个电影?刚好之前买了投影仪,还没用过呢。” 祁渊离点了一下头:“好啊。” 征得他的同意,洛裴然开始动手捣鼓那个已经在茶几上放了好几天的投影仪。 祁渊离对那个东西不太熟悉,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弄好。 捣鼓了几分钟,投影仪的画面就投射在了客厅里特意留出来的空白的墙面上,然后洛裴然又去找来遥控器把客厅的灯关了。 祁渊离看到他弄好了,问了句:“你打算看什么电影啊?” 他话才刚问完,就看到洛裴然用投影仪的遥控器从一个青面獠牙的画面点了进去。 “你看鬼片?” 洛裴然转头看着他,问到:“不可以吗?” 祁渊离顿了一下,答了句“可以是可以。”然后又接着问:“但是你不觉得咱们两个真鬼,大晚上坐在一起看人演的假鬼片……这很奇怪吗?” “还……还好吧!” 祁渊离无话可说,只能回他:“你开心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投影仪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正在对话的两人都措不及防,被吓得一哆嗦。 洛裴然迅速坐回沙发上,还抓了一个沙发上的靠枕抱在怀里。 祁渊离还算比较淡定,坐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刚才的尖叫声只是个渲染恐怖气氛的片头,正剧才刚刚开始。 正当电影播放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祁渊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边,才发现洛裴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他边上了。怀里的抱枕被他抓的死紧,脚也缩到了沙发上,整个身体还随着画面里出现的恐怖片段时不时的抖一下,一惊一乍的。 祁渊离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阿然,你怎么了?” 电影画面里,这时刚好出现一个女鬼恐怖扭曲的脸…… 洛裴然被他这么突然一拍,吓得魂都飞了,诈尸似的大叫着从沙发上弹起来,在看到拍他的是祁渊离之后,才惊魂未定的说“干……干什么?” 祁渊离直接被他的反应惊呆了:“你一个真鬼,居然还怕人演的?” 明明就吓得发抖,洛裴然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他抱着靠枕坐回沙发上,假装冷静的继续看电影,还不忘狡辩到:“我……我……我那是被你吓得,鬼吓鬼吓死鬼,谁规定的鬼就不能被吓到了?” 嘴硬是他最后的倔强。 绝对不能丢! 祁渊离忍笑:“嗯,我吓的。继续看吧。” 还挺能装! 过了一会儿,祁渊离突然又拍了一下洛裴然的肩膀,问到:“阿然,你还好吗?” 谁知洛裴然这次的反应竟然比刚才还大,他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拿起手里的靠枕对着拍他肩膀的方向就是一通乱抡,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离开……”最后还直接把手中的靠枕都打飞了。手里东西没了,他突然朝着祁渊离扑过去,一把抱住祁渊离的腰,整个人不停的往他怀里缩,还在瑟瑟发抖。 看样子被吓得不轻啊! 祁渊离破天荒的觉得有一点点愧疚。 以前相处了几百年,他居然都不知道洛裴然怕鬼? 可愧疚完了之后,他竟然觉得挺好笑。 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真鬼,居然被人演出来的假鬼吓了个半死。 原来之前的那些冷静淡定都是装出来的啊! 从现在起,洛裴然那幅冷静精英的形象,在他这里算是彻底灰飞烟灭了。 祁渊离顺着洛裴然的背脊轻轻的抚摸、拍打,安抚着他的被惊吓过度的情绪,想了想,又腾出一只手去够茶几上的灯光遥控器,把客厅的灯都打开。 而电影此时已经结束了,正在播放片尾曲。 比较缓和的音乐响起,亮如白昼的灯光,驱散了被黑暗渲染得有些恐怖的氛围。 缓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洛裴然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清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竟然缩在祁渊离怀里,双手还紧紧抱着祁渊离的腰,尴尬的他心脏病都要犯了,就这么放开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可纠结死他了。 正当他还在纠结的不要不要的时候,祁渊离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到:“好点儿了吗?” 那温柔的仿佛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瞬间冲散了洛裴然的尴尬,他轻轻推了一下祁渊离,在祁渊离松开手之后,从他怀里坐起来,轻咳一声,冷静回到:“我没事,只是……嗯……太长时间没看过这么恐怖的片子了,一时没控制住。” 祁渊离憋笑:“嗯,没看过。” 洛裴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的说到:“呃,那个,我突然觉得很困,就先去睡觉了。”说完他逃命似的从客厅一路跑上了二楼。 祁渊离看着他落慌而逃的背影,忍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忍住,坐在客厅里差点没笑成了个大傻子。 洛裴然跑回二楼的卧室,把门关上,听着从客厅里传来的笑声,双手捂着脸靠着门板缓缓蹲下,低吼一声:“操,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也许是考虑到回卧室里睡洛裴然会更尴尬,祁渊离居然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 等到天边都已经泛白了,他才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 可等他眯了一会醒过来,打算去卧室里看看洛裴然睡醒没有的时候,却发现洛裴然人不见了。 祁渊离忽然有一瞬间的凌乱。 洛裴然这是尴尬到直接离家出走了吗? 第 24 章 想着洛裴然可能是因为自己窘迫的样子被他看到了,所以才不好意思继续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祁渊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用手机找他。 知道洛裴然开了古董店,应该挺有钱,也不担心他没地方住。 而是过了三四天,他才想起来应该问一下洛裴然最近怎么样了,还回不回来住…… 可是当他拨通洛裴然的电话,响铃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 重复打了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起初,祁渊离还只是当他在忙,可能一时半会的没办法接听,或者是手机直接忘带了。 可他从早上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等到洛裴然回的电话。 后面连着一个星期都是这样,从电话拨通到挂断,始终只有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传来。 “气性这么大的吗?以前也不这样啊!”祁渊离看着手机上自动挂断的通话界面喃喃自语到。 以前住在山谷的时候,洛裴然因为各种原因离家出走的次数也不少,但每次都不会超过一天。 虽然洛裴然记不清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快大半个月了都没有消息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因为在他面前露出窘迫的样子,也不至于生这么久的气,毕竟他在洛裴然面前狼狈不堪的次数可是足足多了他三倍啊! 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还这么的…… 祁渊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直接去洛裴然的店里找他问问清楚。 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他的车稳稳的停在了市中心的“洛谷”古董店外面。 之前他每次过来,洛裴然都会站在店门外面等他,然后带着他一起进去,再看现在,等在门口的人都不见了,就更没人会特意等着接他进去了。 还真是昨日的黄花不如新。 前后待遇悬殊,可怜他都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了…… 车停好了,祁渊离踏进古董店,心里还不停盘算着待会儿见到洛裴然,他应该要怎么质问他。 今天在前台看着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叔,看样子应该是古董店里的管理。 祁渊离走过去礼貌的说了声“你好”,然后才问到:“请问你们洛老板在店里吗?我找他有点事。” 大叔听到询问,同样礼貌的回了他一句“你好”,然后笑着继续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洛老板今天不在店里,他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来过店里了。” 祁渊离听到洛裴然不在,有些失落,“这样啊。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或者他住在哪里?” 大叔有点为难“这个我真不知道,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可以去城西那边的分店里看看。” “好的,谢谢。” 祁渊离从“洛谷”里出来,又向那个大叔要了城西店铺的具体位置,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过去,但是去到之后,他依然是无功而返。 洛裴然同样一个多月没去过分店了,没人知道他的住址,店里的员工也都联系不上他。 找不到人,祁渊离只能原路返回他郊区的别墅。 坐在客厅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他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就在祁渊离都以为洛裴然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洛裴然敲响了他家别墅的大门。 是真的用手在敲,哐哐哐的砸的震天响,门都差点给他砸坏了。 祁渊离踩着这催命一样的敲门声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抬眼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洛裴然。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一个月不见,洛裴然那张好看的脸此时看上去十分憔悴,还瘦了一圈,都有点脱相了,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眼睛还红彤彤的,甚至还隐隐能看到一些红血丝。 祁渊离原本有一箩筐质问的话,可当他看到洛裴然憔悴的脸时,心脏抽了一下,疼的他什么质问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下洛裴然的脸,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憔悴? 可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摸到他的脸,想问的话也还没有问出口,洛裴然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直接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祁渊离愣了一下,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问到:“怎么了?怎么突然……” “对不起。” 祁渊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裴然这一句说的很轻的对不起打断了,他下意识“啊?”了一声。 “对不起,阿渊,对不起……”洛裴然声音哽咽的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抱着祁渊离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祁渊离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上面,然后顺着皮肤滑落进了他的衣领。 洛裴然这是哭了!! 震惊之余,面对这样的洛裴然,祁渊离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半开玩笑的说:“你这突然走了一个多月,我都还没生气呢,你怎么还哭了呢?” 洛裴然听后,像是疼极了,身体都有些发抖,声音更加哽咽了:“对不起……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阿渊,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嗯。”洛裴然脑袋埋在祁渊离的肩膀上点了一下,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祁渊离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好了,我不生气,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了。” 洛裴然抱着他的手松了一点,但却没有放开,而是闷闷的又问了一遍:“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生气吗?” 祁渊离十分无奈,回了句“不生气!”想了想又打算再补充几句,可才说了个“你”字,就被洛裴然抬手扣住了后脑勺,随后一张微凉的嘴唇就覆了上来,堵住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祁渊离瞬间凌乱了。 他都还没搞明白洛裴然为什么会哭,还一直不停给他道歉,这怎么就亲上了?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他心里想问,嘴巴下意识的就张了一下,然而洛裴然的舌头却在这时趁虚而入,继而温柔的绕上他的舌尖,包裹那片柔软,索取着属于他的每一寸气息…… 一个简单的亲吻就此变成了深吻。 洛裴然这个亲吻来的炽热缠绵,祁渊离一时都忘了反抗,后面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的回应起来了。 好在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他,这是在大门口,不能太过忘我!! 他有些气喘的推开洛裴然,刚想叮嘱洛裴然不能在大门口白/日/宣/淫,应该先进屋,可还没等他叮嘱出声,他的身体就突然晃了一下,眼前开始发黑。 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祁渊离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又来! 然后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彻底晕过去之前,只来得及丢下一句:“等我醒……”过来两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他就成功晕过去了。 第 25 章 洛裴然本来就是抱着祁渊离的,在他晕过去之后,刚好就接了个满怀。 只是他这晕过去的时机,可真是巧妙得很! 洛裴然把祁渊离抱回卧室的床上放好,盖好被子,然后跪坐在床前铺着的地毯上握住了他的手。 眼神深邃的一直盯着祁渊离的脸。 ———————— 一个月前,他和祁渊离在别墅里看了那部恐怖电影,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晚上睡着之后,许多以前的事情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初见时,洛裴然就是个死了一百多年的孤魂野鬼,就因为死的方式不够体面,投胎都不能投个好胎,修行也因为没有门道,只练成个半吊子,还半途练岔气,差点变成了一把灰。 如果不是祁渊离发现了他,吸走了他身上暴走的鬼气,又给他渡法力救了他,他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归于虚无了。 后来,祁渊离把他带回了山谷,留他住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终归是给了他一个安身之处。 而那幅他一直珍藏的丹青图也是那时候他偷偷画的。 之后的几百年里,他们朝夕相处,互相陪伴。虽然很多时候祁渊离都喜欢捉弄他取乐,他也时常被气的不轻。但祁渊离却也是真的对他好的。 他修炼时,祁渊离会给他护法,遇到瓶颈,祁渊离会帮助他突破。 不知不觉中,他对祁渊离就生出了一些别的念头,他想永远陪在祁渊离的身边,直到大限将至,他们再一起归于虚无。 日子过的越久,他的那种念头就越强烈。 但洛裴然也知道,祁渊离已经修成鬼仙,他想要陪着他,只能尽快在自己大限到来前修成鬼仙。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毕竟鬼仙寿命太长,而他只是个会点修行的普通鬼,寿命也就几百年而已。 慢慢的,他开始背着祁渊离偷偷打探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甚至开始接触一些禁/术。 少年的心事,时间长了,总是会露出端倪的。 洛裴然不知道,祁渊离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甚至还因为这个事情去找过黍砚,只是他的动作显然没有快过洛裴然。 再到后来,洛裴然拿回来了一副画卷。 《亭台烟雨图》 那是他在地府鬼市里打探时,遇到了一个老头,从老头那里买的。 老头告诉他,画卷是一件小法器,里面还设了阵法,可以辅助他修炼,如果在修炼时有修为高强的人自愿为他守阵,还能事半功倍,节省一半的修炼时间。 他当时急于求成,找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送上门来,激动之余,压根没想到会不会有诈。 直到他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拿着那幅画卷去找祁渊离修炼,让祁渊离帮助他守阵,等到画卷法阵开启后,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被人算计了! 然而法阵已经启动,他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是为了守阵的祁渊离变成了法阵的祭品。 他想要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法阵启动后,周围有一圈灵力乱流,他过不去,祁渊离看样子也被压制住了动不了,他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围在阵法边上乱转。 全然没留意到阵法里还隐藏着一个躲避已久的身影。 洛裴然被阵法里突然出现的身影打伤,晕倒在地上,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们居住的小屋已经被毁了差不多,而祁渊离正痛苦的跪坐在阵法的中心。 看着那人借助画卷,一点一点把祁渊离的修为和仙体抽出来,转送到他自己的体内。 他自责不已,痛哭流泪,心里都在滴血,恨不能去代替祁渊离受那份罪,体内微弱的修为也渐渐有了要暴走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时,祁渊离突然叫了他一声“非衣”,随后拼尽全力扔给他一块玉佩一样的东西,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那个卑鄙小人。 他接住那块玉佩,照着祁渊离曾经教过他的使用一些小法器的方法,把法力注入玉佩里。 然后他却看到了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 只见祁渊离倒在地上,七窍都在流/血,雪白的衣襟上,也是猩红一片,目光也已经涣散…… ———————— 洛裴然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天看到祁渊离满脸是血的样子,他会害怕,会哭。 因为,那份恐惧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哪怕过了一千多年,哪怕他已经记不清…… 那天醒来之后,他一时不敢面对祁渊离,就趁着祁渊离在沙发上睡着后,从别墅里逃跑了。 他——在害怕!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祁渊离,但是他却不敢回来…… 他不知道祁渊离到底记起来了多少,他不敢想祁渊离如果全部想起来之后会怎么对待他。 虽然那不是他的本意,但祁渊离受伤,仙体丢失,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他带回了那幅画卷———他无法抵赖! 所以他躲了一个月,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他一面。 洛裴然在来的路上,心中一直都很忐忑。但在见到祁渊离之后,他忽然就想通了,无论最后的结果会如何,至少他自始至终都是想要陪在他身边的。哪怕祁渊离最后还是会恨他…… 但能多拥有一刻的欢愉那也是好的!! 洛裴然轻轻抚摸着祁渊离的脸颊,眼神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然后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你好好睡。” 这次,祁渊离晕过去的时间前所未有的短,才过了两个半小时他就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挂念。 他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洛裴然,慌慌张张的从二楼一路跑下来,在厨房看到洛裴然正在忙碌的背影时,他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人还在,没有跑。 正在忙碌的洛裴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看了一下,看到是祁渊离后,温柔的对他说:“阿渊,你醒了,红烧肉还要再焖一会儿,再等十分钟。” “嗯,好。” “过来坐。”洛裴然转身拉开一张餐桌椅说到。 “好。”祁渊离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才刚坐稳,他就感觉一道身影从头顶压了下来,接着嘴唇就被堵上了。 原来是洛裴然就着拉开凳子后的姿势,从后面弯下腰亲了他,一触即放的那种。 从刚见面开始,祁渊离就觉得洛裴然不对劲,现在还表现得这么的……腻歪,他有点担心:“阿然,你真的没事儿吗?” 洛裴然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回了他一句:“在你身边,我就没事儿。”然后直起腰转身去看锅里焖着的红烧肉。 觉得差不多入味儿了,他就拿起锅铲开始起锅装盘,顺利避开了祁渊离的追问。 吃饭的时候,祁渊离几次试图追问,也都被洛裴然打岔糊弄过去了,大概是明白了洛裴然不想说,他也就放弃了继续追问。 但是这个问题却像是在他脑海里生根了一样,以至于他晚上睡着了都还在梦里一直想,害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之后,洛裴然刚回来的那几天,但凡一有机会,他就要抓着祁渊离抱一抱,亲一亲,那股黏腻的劲儿,弄得祁渊离浑身发毛,问又问不出来,可急得他一阵的抓心挠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平时温柔有礼的一个人,怎么一个月不见,一回来就黏黏糊糊的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不排斥,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了五六天,洛裴然就恢复比较正常的状态了。 亲一亲,抱一抱的行为,虽然偶尔会有,但至少没有那么黏腻了,祁渊离那提了好几天的心才总算是可以歇一歇了。 第 26 章 放松下来,祁渊离打算去画室里待一会儿。 从上次在画室受伤,之后又因为洛裴然的关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过画室了。 推开画室的门,祁渊离本来以为他会看到一副狼藉的画面,结果却发现里面已经被仔细打扫过了。 凳子,画板都放回了原位,地板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之前他特意交代过,保洁是不会进来这个房间的,那么看来就只能是洛裴然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进来打扫的。 走到画板前,他上次画的那幅小河里摸鱼的图还完完整整的夹在上面。 祁渊离看着那幅画,无声的笑了一会儿。 然后,他伸手把它取下来放进画册里保存好,重新换上了一张新的素描纸。 坐上那个他摔下来过一次的高脚凳,他转头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了有一会儿,他回过神后,从笔筒里拿起一支铅笔,在素描纸上画下了第一笔,而后是第二笔、第三笔…… 洛裴然来到画室找他的时候,他刚好画完了最后一笔。 上面有两个主角,一个是翩翩少年郎,一个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两个主角穿着不同的衣服,但是都是长发,并且两个都是洛裴然———年少时的洛裴然和现在的洛裴然。 祁渊离用手中的铅笔敲了敲画板,笑着对洛裴然说:“过来看。” 洛裴然听话朝他走去,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画板,而是抬手扶上他的腰,先和他接了个浅浅的吻。 祁渊离在洛裴然的嘴唇离开时,轻声说了句:“上来就亲,你就不怕我再摔一次啊?” 洛裴然笑着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这次我会接住你,不会摔。”然后才看向画板说:“画了什么?” “你。” “这是……” 洛裴然看着画板上的素描画,有些惊讶。他是真的没想到祁渊离窝在画室里大半天,就为了画一副他的素描。 而且还是两个版本的。 祁渊离看着洛裴然惊讶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小非衣。” 然而洛裴然只是温柔的看着他笑而不语——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好吧,知道了。你没以前好欺负了。”祁渊离这么说到。 果然是孩子大了不由哥了! 他把画板上刚画完的素描画拿下来,递给洛裴然说:“送你了。” 洛裴然笑着单手接过来,另一只手依然扶在祁渊离的腰上,像是为了防止他再摔下来,“这样啊,那么礼尚往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祁渊离歪着头看他:“嗯?” 可能是因为两只手上都比较忙碌,洛裴然朝着画室门口偏了一下头,说到:“去看?” “走。” 祁渊离就着洛裴然扶着他的腰的姿势,从高脚凳上下来,往画室门口走,才走了两步,他的手又被洛裴然牵住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都说小年轻的少男少女才更喜欢你侬我侬,没成想这“中年老男人”也能这么腻歪! 但最后他也没有挣脱洛裴然的手,由着他牵着自己一起下楼。 一边嫌弃洛裴然的腻歪,一边又乐在其中。 呵,男人! 去到客厅,洛裴然才松开牵着祁渊离的手,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两张硬纸质的票递给他:“这是油画展览的入场券,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托季馆主给我寄了两张。” 祁渊离有些疑惑的接过来:“油画展览?” “嗯,三天后,在古博馆展览。之前在画室里看到过几副你画的,想着你应该也挺喜欢油画,而这次的画展上也有不少好的作品,我们可以去看看。”洛裴然摸了摸鼻子,顿了一下又说:“就当……散散心。” 不得不说,洛裴然这个建议真的提到点上了,祁渊离别的爱好不多,但和画有关的事和物,他确是爱到骨子里的。 祁渊离看着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忽然就笑了,打趣到:“哦~散散心啊~”又故意凑近他说“真的只是散散心吗?” 洛裴然的脸上,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然后又转回来:“那……去吗?” 祁渊离斩钉截铁的说,“有人陪,当然去啊!”说完靠坐到沙发上,还十分陶醉的亲了一下手里的入场券,笑着对洛裴然眨了眨眼睛。 洛裴然瞬间被直中红心,心跳加快,耳朵都泛红了,抓了抓鼻尖,说到:“那个,我去做晚饭。”说完迅速转身就走。 祁渊离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快速离开的身影,弹了一下手里的两张入场券,低声说了句“小样儿”,心情愉悦极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画展开展的日子。 具体时间是下午一点才开始,两人悠闲的在别墅里吃了早饭,才不慌不忙的换衣服出门。 不过,不慌不忙的,可能只有祁渊离一个人而已!! 洛裴然却是有一点点紧张的。 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穿着都显得比祁渊离正式许多——— 一件黑色中长款休闲小西装外套搭配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简约风格的白色休闲鞋,头发上系了一条定制的浅蓝色古风发带。 再看看祁渊离,白色T恤搭配浅卡其色假衬衫外套,黑色牛仔裤,简约的白色休闲鞋,妥妥的出门玩的穿搭风格。 收拾好了,他们便出发前往画展,由洛裴然开车。 到达古博馆,时间刚刚好。 两人递了入场券进去,展馆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欣赏画作了。 陪着祁渊离转了一圈,洛裴然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对于画作,洛裴然其实并不精通,也分辨不出来谁更胜一筹。 来逛画展,也只是因为祁渊离会喜欢。 祁渊离负责欣赏画作,而他负责看祁渊离。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分情绪,他都尽收眼底。 两人一直逛到了下午,祁渊离也玩的很尽兴。出了古博馆,他笑着对洛裴然说:“阿然,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想去的地方吗?下次我陪你去。” 洛裴然停下脚步,看着祁渊离说:“很幸运,我喜欢的,一直都在身边。” 祁渊离和他一起停下来,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继续笑盈盈的着看他。 洛裴然酝酿了一会儿,才像是豁出去一般说到:“这些话,其实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应该说出来的,现在说,也许是有点晚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再说一下。” 祁渊离应了一声“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洛裴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阿渊,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都即将归于虚无,可以给我一个陪着你的机会吗?” 看着眼前这双充满认真和深情的琉璃色眼睛,祁渊离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在他耳边说:“你觉着呢?”说完就朝着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走。 洛裴然在他身后笑着问到:“你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吗?” “睡了我的床还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好了,快点儿走,不然一会儿我又该晕了。”祁渊离头也不回的催促他。 洛裴然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追上他,和他一起并肩继续往前走。 承诺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太过华丽的语言来表达,只要那个人愿意,哪怕那个人一个字都不说,那也是重如千斤的。 第 27 章 从油画展览回来后,洛裴然好像又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亲吻拥抱,不分时间地点,毫不顾忌。 由此可见,一朝暗恋成真变成双向箭头的后劲儿,是真真的足! 饶是祁渊离这千把年的厚脸皮都险些招架不住。 他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顾忌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晕的毛病,洛裴然都要拉着他直接洞房花烛了。 真是头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羁绊关系,触发时间佛系的像是要修仙,也确实是麻烦得很,看来改天他还是得去找找黍砚那个时常不靠谱的货想想办法。 要不然,就照洛裴然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呆在一起的劲儿,他出趟门都感觉像是闯刑台,一个不小心,指不定醒来就在医院那雪白雪白的床上躺着了,说不定还得挂点彩。 可是他却完全没意识到在家里也不安全,毕竟最近一次进医院就是从家里横着去的,大概是因为家里没有围观群众的原因吧!! “阿渊,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洛裴然的手在祁渊离眼前晃了晃。他们本来坐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他就没声儿了,转过头看,才发现祁渊离正盯着自己在发呆。 回过神,祁渊离对着他笑了笑,说:“没事儿。” 洛裴然不信:“真的没事儿吗?那你说说我刚才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洛裴然:“……” “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保证不发呆了。”祁渊离探过身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安慰到。 洛裴然无奈的又说了一遍“我说,之前住在山谷的时候,不是经常有个人……鬼,来找你吗,他后来去哪了?从上次在拍卖会遇见你之后,也都没见过他来找过你。” “他啊!其实不是不想来,是跑不出来。” “嗯?” 祁渊离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其实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越狱,就是身份比较特殊,被人看的紧,反正就跟蹲大/狱的差不多。” 洛裴然问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黍砚,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是比较年少时的模样,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他们的模样都有了变化,黍砚当然也有变化。哪怕在大街上遇到了,一时认不出来也并不奇怪。 “跟蹲大/狱的差不多?”洛裴然是真真没想到,被他这个回答震惊到了。 祁渊离笑的更大声了“不是真的蹲大/狱的,这也信,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他捏了一下洛裴然的脸,又解释到:“是他在的位置不是随便谁都能替代的,也比较需要他,而他要处理的事情也确实很多,不能经常到处跑。” 洛裴然捉住他的手:“是你对人的形容太怪异了。” 上次说的是,长的好看又憨又疯的,这次直接是蹲大/狱的了。 真不能怪他理解错了。 “但是真的就很像啊!”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洛裴然放弃了要纠正他怪异形容的毛病。 只要祁渊离开心就好,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打听那个人。 “要不,下次有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祁渊离突然说到。 洛裴然反问:“相亲吗?” 祁渊离听后,竟然真的杵着下巴严肃认真的想了想这个提议,而后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男的?还有他……”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洛裴然直接扑倒在沙发上,然后惩罚似的亲吻就落了下来,堵住了那张逐渐开始不说人话的嘴。 最后唇分时,洛裴然还报复性的咬了祁渊离一下。 祁渊离嘶了一声,小声骂他:“你属狗啊!” 洛裴然笑着回他:“嗯,专咬不说人话的。” “啧!” 洛裴然占便宜似的又亲了一口祁渊离,问到:“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做饭。”然后他从祁渊离身上起来,又伸手把祁渊离从沙发上扶起来坐好,半蹲在沙发前。 祁渊离坐起来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看看有没有被咬出血,还好手指拿下来的时候,上面并没有沾上可疑的红色液体,“这才几点啊就吃晚饭?” “吃早一点,到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走走,我看那边景色不错,再说整天躲屋里,你不嫌闷啊?” “那万一半路晕了……” 洛裴然站起来,转身往厨房走,大声回了一句:“我给你扛回来!” 祁渊离坐在沙发上抗议到:“我就不配拥有公主抱吗?” “你又不是公主。” “……” 好像有点道理。 祁渊离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等着洛裴然做饭,时不时的又看上两眼。 最近一段时间,他连手机都不看了。 主要是一看手机,上面的信息都是邀请他去参加××拍卖会的,看了又不方便去,真的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情,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了。 看来回忘川的日程还是得赶紧安排上才行。 祁渊离没说想吃什么,洛裴然做的菜也都是比较简单的番茄炒蛋,青椒肉丝,西蓝花炒虾仁,和一碗冬瓜汤。 都是不需要上大料的菜式,祁渊离也就等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听到洛裴然叫他吃饭了。 论拥有一个位贤惠又会做饭的男性/伴侣是一种什么体验,每当到这种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餐前可以游手好闲的等着吃,还能提供点餐服务,餐后吃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广大吃货的最佳择偶理想。 虽然祁渊离并不是一个吃货。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安逸。 等到洛裴然收拾好,他们一起出门去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散步。 因为是度假别墅区,花园里并没有什么人。 洛裴然自然而然的就牵上了祁渊离的手。 小花园从别墅二楼的窗户看着不大,实际上下来走走才发现面积其实挺宽敞的。 他们选了一条够两个人并排着走的路,是一条用石板铺出来的林荫小道,小道两边种了一排排的桂花树,淡黄色的细碎小花从树梢上掉落下来,洒了满地,散发出的阵阵清香随着微风扑鼻而来。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慢慢的沿着小道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日常小事。 走了有一会儿,小道边上的岔路口突然钻出来一个穿着粉色连衣长裙的小女孩,五六岁左右。 小女孩看到他们两个陌生人,竟然也没有吓到,反而还十分有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大哥哥,你们好。” 祁渊离和洛裴然同时回了句:“你也好。” 小女孩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他们,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一脸天真的指着问到:“大哥哥,为什么你们要手拉着手呀?” 祁渊离低头看了一眼和洛裴然握在一起的手,弯下腰伸手柔和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眯眯的忽悠到:“因为天凉了,哥哥们手冷,拉着手才比较暖和啊!” 小女孩有些不能理解:“那为什么我不冷呀?” 祁渊离回答:“因为你是小朋友呀!” “大人还拉手手,羞羞羞,我要去告诉我妈妈。”说完小女孩就从来时的路跑回去,边跑还边喊着“妈妈,妈妈,这里有两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在拉手手……” 洛裴然在一旁看着祁渊离面不改色的忽悠小朋友,十分努力的憋着笑,好不容易等小女孩走了,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嗯,手冷。” 祁渊离无辜的对着他眨眨眼:“不对吗?” 洛裴然用力点了点头:“对,冷,今年可真冷,重阳才刚过,就已经冷的不行了。” 祁渊离拽了拽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自己也笑了:“是吧。走了,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小女孩的妈妈该过来说我们带坏小朋友了。” 洛裴然应了声“好”,然后和他一起沿着来时的林荫小道往回走,脸上扬起的笑意,和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晚风一样温柔。 第 28 章 祁渊离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惬意。 竟然都没有再犯晕了! 想来,爬爬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应该也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高兴之余,他打算把画室里墙上挂着的画换一些下来,把靠墙叠放着的挂一些上去。 进到画室,他在一堆画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二十几副要换上的。然后到三楼找来一把可以伸缩的梯/子,又叫来洛裴然给他帮忙打下手,扶扶梯/子,递递画什么的。 洛裴然看着他架好梯/子,正打算爬上去,有点不放心,拉住他的手臂说到:“阿渊,要不,还是我上去弄吧?你在下面指导就好。” 祁渊离停下来,伸手拍了拍洛裴然的手背,笑着安慰到:“没事儿,你看我都多少天没晕倒了,不用担心。” “可是……” “再不济,这不还有你呢吗?我相信你会接住我的。”说完,祁渊离开始往楼梯上爬。 洛裴然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但又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抓着楼梯两侧,小心扶稳,眼睛死死盯着祁渊离,以确保他有异样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接住他。 好在,已经换了八/九幅画,祁渊离也没有出现任何要晕过去的迹象。 洛裴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阿渊,你这么多幅画,有拿出去拍卖过吗?” 祁渊离把手里刚从墙上拿下来的画俯下身递给洛裴然,趁着洛裴然接过去的空隙间,趴在楼梯上回他:“卖过几幅时间比较久远的,但大部分都是留着自己收藏了。” 洛裴然把接过来的画靠墙放好,又重新拿过一副祁渊离之前挑出来要换上的递给他:“那你有想过办画展吗?” “嗯?” “你如果想办画展的话,我帮你办。”洛裴然仰着头看着他说,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充满认真的神色。 祁渊离看着他笑了笑,接过他递上来的画,直起身来在墙上挂好,然后才说:“办画展,费时又费力,我也不需要用它赚钱,再说,我画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作,大部分都是些景物随笔和日常趣事物,还是留着自己闲来无事时看看,乐一乐吧!” “我就觉得画的很好。” “你这滤镜……算是……”祁渊离顿了一下,又看向他:“嗯……爱屋及乌吗?” 洛裴然笑问:“不可以啊?” 祁渊离失笑道:“可以。还有,扶好梯/子,我要下来了。”说完,他直接用正面对着洛裴然的方式下楼梯。 洛裴然被他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会花样作死啊! 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充满担心:“阿渊,你小心一点。” 祁渊离觉得他是大惊小怪,下了几格楼梯,有恃无恐道:“这都弄了大半天了,今天应该也是不会晕的。” “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这时洛裴然已经可以扶到祁渊离的腰了。 祁渊离在洛裴然的手扶到他的腰上时,还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感觉眼前有点模糊不清,轻轻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就更晕了。他的手下意识的往梯/子侧边抓了一下,却觉得身体有些发软,控制不住的就向前栽倒。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过得意忘形。 早些时候,他还暗自庆幸不会晕来着,结果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瞬间打脸。 反向玄学,最为致命! 他每次不是正在犯晕,就是正在犯晕的路上,不是不晕,只是时候未到。 还好站的位置不是特别高,祁渊离倒下来后就直接被洛裴然接到怀里抱住了。没受什么伤,就是下巴磕到了洛裴然的脑袋。 接住一个体重不算轻的成年男人,洛裴然被砸的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抱着已经晕过去的祁渊离,洛裴然在他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无奈的吐槽道:“让你嘚瑟,这下摔了吧!该的你!” 吐槽完了,他只得又弯下腰把祁渊离扛到肩上,转身出了画室朝着卧室走。 去到卧室的床边,洛裴然几次都想把肩上扛着的祁渊离直接丢到床上去,但试了几次最后也没舍得直接扔。 他动作不算轻柔的把祁渊离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又盖上被子。捏了一下祁渊离昏睡的脸,叹气道:“不知道又要晕多久,你就折腾我吧!” 安顿好祁渊离,他又重新回到画室去善后。 要换的画才换了一半,洛裴然又是一个人弄,速度就慢了一半。 他要爬上去把画拆下来,拿下来放好,又要拿上要换上的重新爬上去挂起来,等他把所有要换上的画都换完,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 上上下下的折腾了四个小时,哪怕天气十分凉快,他还是出了一身汗,打算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路过卧室,他又进去看了一下祁渊离,还在昏睡,依然没有要醒的样子。 只是眉头皱着,看着像是做了什么不是很愉快的梦。 洛裴然俯身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然后才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下楼去做晚饭,祁渊离看样子可能一整晚都不会醒,所以他也就只做了他自己的。吃过饭,他又拿上别墅的门禁卡出门溜达了一圈。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洛裴然却发现祁渊离的额头上出了很多汗,看着像是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怎么叫都叫不醒。 情急乱投医,他握着祁渊离的手,给他输了一些法力,想要缓解一下他的痛苦,但是法力输过去却没有出现任何好转,祁渊离看上去反而更痛苦了,他吓得赶紧收住手。 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又帮不上忙,洛裴然只能拿着纸巾不停的擦着祁渊离额头上越出越多的汗,这样一直守到了快凌晨四点,然后祁渊离才渐渐恢复了平稳,但是却依然还在继续昏睡。 白天被吓了一次,又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晚上,洛裴然难免精神不济,看着祁渊离已经平稳下来,打算也休息一会儿。 他躺到祁渊离身边,小心翼翼的把祁渊离揽到自己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可是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洛裴然就被装在裤兜里忘了拿出来的手机给震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接通了电话,却从听筒里传来一声提神醒脑的急吼:“洛老板,你快来一趟,分店里遭贼了!” 由于分贝过高,他瞬间就吓得清醒了。 再看祁渊离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跟刚才那一声急吼不存在似的。 洛裴然应了一声“我马上来。”就急匆匆的起床出门了。 因为走的太着急,他连门禁卡都忘了带上。 结果等他晚上办完事回来,却发现门进不去了! 敲门没人应,打电话直接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了。 他瞬间就懵逼了。 第 29 章 祁渊离一早醒来,感觉有点头晕,就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缓过劲儿来后,他才想起他本来是打算要找洛裴然兴师问罪的! 他怒气冲冲的下床去找人,结果在别墅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洛裴然。 这就让他更加的怒火冲天了。 难怪那天洛裴然一回来就浑身都透着不对劲,难怪他一回来就对着他又是哭又是道歉的,还腻腻歪歪的,又是亲亲,又是抱抱的,原来是想起来自己曾经干过的蠢事不敢说啊! 在那之前,竟然还先躲了他整整一个月!! 回来之后也不第一时间坦白从宽,竟然还有心思搞个约会表白散步恋爱流程一条龙。 洛裴然他可真够有种啊! 他就说,那样一个别别扭扭又克制的人怎么会突然开窍了,粘起人来仿佛开了挂,原来是得到了过往数据库加持,知道他最招架不住那一套啊!! 的亏他全部想起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还要被洛裴然瞒着多久!! 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其实祁渊离昨天晕倒后,晚上会出现那种很痛苦的神情,是因为他把所有残缺部分的记忆都记起来了。 而那些残缺部分的记忆,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相反,都是些挺痛苦的部分,那种痛苦的感受,记起来就跟重新再体验过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祁渊离和洛裴然在山谷里住了三百多年,日子本来过得惬意而美好,而后面的一系列变故的发生,都是因为洛裴然带回来一幅画卷。 也就是过了一千多年后,他们再次重逢时,在拍卖会上争抢着要拍下来的那幅《亭台烟雨图》。 ———————— 一千一百年前。 山谷里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凉爽,长得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温暖的阳光丝丝缕缕的从上面洒落下来。 祁渊离正坐在小屋的茶厅里看书,手中还拿着一只毛笔,一边看又一边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 那个叫做非衣的小鬼则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但是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忍不住问到:“阿渊,你这画的又是什么阵法?” 祁渊离手中的笔在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个符号,才把笔放回笔架上,然后拿起宣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瞥了小鬼一眼说到:“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师父!还有,平时教你阵法叫你不好好学,这都三百多年了,你还连个阵法都看不全。” “我就不叫。” “我都说了,叫这么亲密的,那只能是我妻子,你既不嫁给我,还一天天一个阿渊阿渊的叫,你就不觉得害臊么?我记着以前你脸皮也没这么厚啊!”祁渊离把吹干墨迹的宣纸放茶桌上,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非衣仰起头看他,十分淡定:“我也说了,我既没拜过你,又没行过礼,做什么要叫你师父,想占我辈分的便宜,没门儿!” 祁渊离笑骂了一句“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然后转身去身后的书架上翻找书籍。 非衣没有反驳他,思虑再三,忽然对着祁渊离的背影说到:“阿渊,我想出门玩儿几天。” 祁渊离一边翻找想要的书籍,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哟,今天这么懂事?之前你不也三天两头就跑出去玩儿吗?怎么也没见你需要征得我同意啊?” “这次不一样,去的地方……远,晚上不回来。” “就你现在这样,白天能出去?说实话。”祁渊离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非衣被他看的有点心虚,眼神有些躲闪道:“我就是……想去逛地府的鬼市,你不是不喜欢去吗!” 祁渊离没说话,他确实是不想去地府里逛,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要是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姓黍的强留做压寨冥君,百分之十的不可能是他如果跑得够快的话。 但是看着非衣躲闪的眼神,八成是问不出真话的,他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到:“算了,你去吧!玩的时候小心一些,别受伤。现在外面阳气太重,你又不会传送阵法,等天黑了你再去吧。” “好,那我先去竹林打坐修炼了。”祁渊离没有再继续阻拦,非衣不禁松了口气,说完这一句就转身去了竹林。 祁渊离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内心十分惆怅。 他当然看出来了非衣在撒谎,那小鬼,别别扭扭的,什么事情还都喜欢憋在心里,问也不说,这次说要出去也根本就不是去玩儿的。 至从他上次状似无意的开了个玩笑,说非衣应该快要大限将至了,什么时候才能修成鬼仙,他还想再继续欺负他千百年开始,非衣的状态就不对了。 最先开始是拼命地修炼,昼夜不停,每次去房里找他准不见人,搞得几次都差点走火入魔,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铁定化成灰了。 可操心死他了! 后面非衣被他狠狠骂了一顿,才慢慢开始消停下来。 这段时间,非衣又开始三天两头往外跑,铁定是还没打消想快速修炼的念头,跑出去找办法去了。 其实非衣的心思,他早就知道,只是那小鬼太别扭,顾虑又多,说什么都不肯承认。祁渊离又何尝不想,但是之前小鬼修炼不上心,他着急也没有用。 而恰好他那天说的话,刺激到非衣了,所以非衣才会这么急于想要修成鬼仙。说到底,也都是为了他,过于指责,他也不忍心。 看来,只有去求一求黍砚了,虽然黍砚时常不怎么靠谱,但他到底也是冥君,人的事情不好说,但鬼怪的事情,他总归是会有些办法的。 只是想想可能要用卖身去换,就实在是牙疼。 坐在茶厅里惆怅了一整天,祁渊离愁得喝了五六壶泡的很浓的茶水,嘴里的苦味儿弥漫了一整天也都没盖过心里的苦。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等到了非衣来找他辞行。他佯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捧着一本他拿了一天,最后却连一页都没翻过的书。 非衣可能是因为撒了谎,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辞行的话都说的不太顺畅:“那个……阿渊,我……这就走了?……” 祁渊离淡淡的应了声“嗯”,然后才抬头看着他说到:“去吧。玩够了早点回来。” 非衣回了一句“好。”就急匆匆的走了。 祁渊离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确定非衣是真的走了,才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跟在后面追出去。 非衣的修为不如他,而他又刻意隐藏行踪,跟了好一会儿,非衣也没有发现他跟着。 祁渊离虽然嘴上是满不在意的答应了,但他心里却还是很担心的。 他怕小非衣在路上遇到危险,又怕他找不到地方,但小鬼又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只能暗戳戳地跟在后面一路护送了。 好在跟了一路,非衣要去的地方也确实是地府的鬼市。 看着非衣进了鬼市,祁渊离总算放心了。 鬼市虽然鱼龙混杂,但还算安全,不会有什么大危险,遇到小麻烦的话,就算非衣的修为不高,也足够应付了。 确定到这一点,祁渊离拐了个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 鬼市和忘川不在一个方向,而是在斜对的南北方向。而冥君大人的森罗殿,在忘川河的另一边,他得从奈何桥上过去才能到。 之前他被黍砚坑蒙拐骗来过一次,记住了路,找过去到也不难。 只是之前他是自己跑了,这次却是自动送上门的。 这人生境遇,还真是不好说啊! 第 30 章 找到忘川河,过了奈何桥,祁渊离站在了森罗殿前。 看着四下居然没有鬼差看守,他正觉得地府的戒备太过松懈,可才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就愣住了。 他的面前……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 祁渊离抬手朝面前推了一下,确实又受到了阻挡。 他退后了几步,然后又试着往前走…… 好吧,是真的过不去! 再看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想找个问路的都找不到。祁渊离在森罗殿外来回走了几圈,最后看着紧闭的宫殿大门,憋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喊了几声:“冥君大人!你在家吗?” 等了一阵儿,森罗殿的大门依然紧闭,还静悄悄的,祁渊离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在宫殿里面听不清,又加大了音量继续喊:“黍砚,你到底在不在家?”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祁渊离不死心,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可以用传音符试试。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干了。 他用法术画了一道传音符朝着森罗殿的大门打进去,没过多久,森罗殿里就传来了极其暴躁的怒吼声。 “那个缺德带冒烟的龟/孙,吓特么死老子了!”森罗殿的大门轰然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衣衫不整的身影。 一身雪白的中衣中裤,衣带系了一半,右肩上还挎着套了一只胳膊进去的黑色长袍,脚上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上…… 不是冥君大人又是谁呢! 只是他此时的形象着实有点不太雅观! 冥君大人从森罗殿里出来,再看到门外有道身影后,看都不仔细看一眼,直接对着祁渊离就打了一掌,用了近八成的功力,一点都不留情。 祁渊离躲闪不及,只能硬扛下他这一掌。他被逼的退后几步,胸口震得生疼,强行压下胸口的不适说到:“不好意思,来错地方了,告辞。” 丢下这一句,祁渊离转身就想跑。他真的有点后悔来了! 刚来就要挨打,过会儿还要卖身,亏大发了! 劈了一掌,黍砚的火气也降了一些了,趁着祁渊离被逼退的空档,他总算看清人了。 发现来的是祁渊离后,他震惊之余,在看到祁渊离打算跑路,瞬间给自己换了副狗腿的面孔拦上去:“呀~原来是我的亲亲小宝贝,你怎么来了?是想我了吗?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对人家念念不忘~来来来,咱们进去坐坐啊~” 说完,他双手缠住祁渊离的一只手臂,箍的死紧,强行把祁渊离往森罗殿里带。 祁渊离被他那狗腿的样子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用力挣扎了好几下也挣脱不掉黍砚的手,只能被强行带进了森罗殿。 而黍砚生怕祁渊离跑了,前脚刚把他拽进去,后脚就大手一挥,碰的一声把森罗殿的大门给关上了。 那架势就跟对待拥有三头六臂的逃/犯似的! 祁渊离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一回头就到了紧闭的森罗殿大门,惊怒交加的看向黍砚,一时间都忘了他的嘴巴还可以骂人…… 黍砚显然不是正常人……鬼,竟然还死皮赖脸笑嘻嘻的对他说:“渊渊小宝贝,你看咱们现在也进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是终于想通了,决定要来继承本君的王位了吗?”说完还一脸兴奋的对着祁渊离眨了眨眼睛。 祁渊离简直被黍砚厚颜无耻的举动震惊到了,忍住了想往黍砚脸上鞋底的冲动,十分“和善”的对着他笑着说:“不是,我只是走错路了。” “哎哟~你说实话,本君又不会笑话你~”黍砚娇嗔的拍了一下祁渊离的肩膀。 祁渊离恶寒的退后了几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真的是十次见黍砚,他有九次都不正常,妥妥就一神经病啊!真不知道地府的人怎么想的,弄了这么个货当掌权人,是嫌地府灭亡的速度不够快吗? “好吧!我是来请你喝喜酒的。”祁渊离笑眯眯的这么说到。 黍砚听后,连连点头称好:“啊,喝喜酒,喝喜酒好,好!咱们什么时候……”说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差点被祁渊离这一道惊天巨雷劈成八瓣,震惊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喝喜酒?喝谁的喜酒?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哪个小妖精勾/搭上了?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祁渊离对着他笑的更开心了。 黍砚陷入了严重的自我否定:“应该不可能啊,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见过你身边有女人,就算是女鬼也没有,能和谁勾/搭去。难道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那也不能,你的修为虽说打不过本君,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是那个小妖精赖上你了,然后一来二去,你把持不住就把人家/睡了?” 对于他这种戏精本精的脑回路,祁渊离十分牙疼:“祖宗,咱能正常一点好好说话吗?是真的有事。” 黍砚看了他一眼,走到宫殿里的椅子上坐下,瞬间又换了副正经人的面孔:“过来坐下说吧。” 祁渊离走过去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斟酌一下才问到:“鬼仙可以通过和他人结鬼亲,把自己的寿数和修为与他人共享吗?” 黍砚敲击着桌子的手指一顿,不答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鬼仙没有捷径,只能苦修,不然也不会这么稀少,千百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但是如果鬼仙自己愿意,应该是有一些特殊的方法的。冥君既然已执掌地府千百年,想来应该也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祁渊离轻描淡写道:“如若能得偿所愿,付出怎样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黍砚凑近他好奇的问:“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山谷里养的那个小鬼。” “什么?”黍砚惊呆了。 “你没听错。” 黍砚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桌子前转了两圈,最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说到:“你用那么丧心病狂的方式把我叫出来,睡个午觉差点被你吓得就地升天,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他真的怀疑祁渊离到底有没有听过传音符打上禁制结界后发出的声音,那声响,刺得他耳朵都快聋了,根本就不是鬼能受得了的!! 祁渊离平静道:“有什么问题吗?” 黍砚暴躁的抓了抓头:“可他是个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 “男的……他……他结不成鬼亲啊!” 祁渊离问:“为什么?” “姻亲簿刻不上去啊。”黍砚欲哭无泪。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黍砚有点不确定的又问:“你是认真的吗?” 祁渊离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呢?难道我是闲着没事干,大老远跑来问你这个,就为了找你消遣?” 黍砚一脸痛心的看着他不说话了。 祁渊离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就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没有的话我就走了,另外再想办法,你呢,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说完,他朝着大门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冥君大人,麻烦开一下门,多谢。”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方法。” 祁渊离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他,不答应也不发问。 那模样,仿佛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说: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小爷还不乐意听了。 黍砚只得迂回一些,又说:“好吧,只要你答应我继承冥君的位置,留在地府,我就把东西给你,还亲自帮你们达成那种羁绊。” 祁渊离想了想,慎重道:“继承冥君之位恐怕不行,但如果冥君助我们达成羁绊,我可以答应带上他替你守一千年的地府。” 卖/身一千年,是他最后的底线,多一天都不行,不然他肯定得疯!!憋疯的!看看黍砚就知道了!! 黍砚也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虽然时间是短了一点,但机会难得,可以先答应下来跑路再说,等时间到了再耍赖躲着不回来也不迟,便一咬牙答应到:“成交!” 见黍砚答应了,祁渊离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办法了吗?” 黍砚则神秘的回答了他四个字:“轮回玉佩。” 第 31 章 “轮回玉佩?那是什么?”祁渊离问他。 黍砚自豪道:“那可是地府难得一见的宝贝。” “愿闻其详。” 黍砚把双手背到身后,一副认真给祁渊离开小课的架势:“轮回玉佩,寓意从生到死,再入轮回,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既成一个圆满。是用三生石的碎片打磨出来的一对玉佩,然后又注入强大的灵力辅助阵法炼化而成的法器。能把其中一方的寿命,法力和另一方共享,关键时刻甚至还可以用来救命。” 祁渊离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这东西用了都有什么后遗症?” 黍砚看着他,笑道:“不错,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多多少少都会有缺陷。而这玉佩,虽然可以助你们共享其中一方的好处,但那都是通过献祭能力强的那方获得的。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分出一半给另一方。而且这种羁绊一旦生成,你的修为也就再难精进,且无可更改,除非死,否则没有其他解法。” “懂了。”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解释太多,一点就通。黍砚很欣赏祁渊离的这份通透,“所以,你可要想好了!” 祁渊离朝着黍砚伸出手:“东西给我。” 黍砚笑着一点头:“好,我去给你拿。” 祁渊离看着黍砚转身往内殿去了,走回刚才坐的椅子前重新坐下。 等了一会儿,黍砚拿着一个暗红色的小木盒子出来。他走到祁渊离跟前,把手里的木盒子递给他:“拿好,慎重行事。” 祁渊离接过他递过来的木盒子,打开看了一下。 里面安静的放着两枚合在一起的圆形玉佩,纯白色的,中间是镂空同心结图案,上面有隐隐的流光闪动,可以看出来玉佩里面的灵力很充沛。 祁渊离看完,合上木盒,抬头问黍砚:“这玉佩要怎么用?” 黍砚坐回旁边的椅子,解答到:“普通的法器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吧!其实用法是一样的,都是往里注入自己的法力修为,注入够了自然就起效了。”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只是,这玉佩使用的时候,献祭的一方会十分痛苦难熬,那种过程说是生抽活剥也不为过。撑不住,很容易造成周围灵力紊乱。最好是我在一旁协助你们。” 祁渊离看着手里拿着的木盒想了想,回到:“谢了!不过协助的话就不用,多谢冥君的好意。我也该回去了,冥君大人,告辞。”说完,他就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森罗殿的大门走去。 黍砚坐在椅子上没动,就那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开口阻拦,在祁渊离即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抬手一挥,打开了森罗殿的大门。 坐了一会儿,他觉得不放心,又吩咐了几个鬼差去跟着祁渊离,随时注意他的动向。 祁渊离出了森罗殿,没有直接回人间的山谷,而是绕道又去了一趟地府鬼市。可是他去鬼市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想找的人。 祁渊离觉得无趣,转身出了鬼市,慢悠悠的往山谷方向走。最棘手的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此时也不用着急,不用担心了。他把装玉佩的木盒子放进怀中贴身收好,心情难得不错。 等到非衣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回到山谷,祁渊离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小屋里等了整整三天,才等到玩尽兴了归来的小鬼非衣。 莫名就生出一丝凄凉的味道。 他以前一个人四处晃了几百年,也没觉得孤独,怎么现在才过了三天,就觉得凄凉了呢?这是越活越矫情了吗? 他正在自我检讨,就听到非衣兴奋的声音从老远就传来了。 “阿渊,阿渊,我回来了。” 祁渊离看着他兴冲冲的从门口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样东西。他轻笑着说道:“回来了,快过来坐下歇一会,跑这么快做什么?” 非衣听话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太高兴了,就想快点见到阿渊。” 祁渊离看着他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问到:“遇到什么好事了,开心成这样?” 非衣把怀里的东西递给祁渊离,示意他打开看。 祁渊离接过来,略带疑惑的拆开包装。 那东西是长的,约摸九寸,用绸缎面料包裹着,拿下绸缎,露出里面的褐色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个卷轴。 祁渊离把卷轴拿出来展开,只见上面裱了一幅画,画上画了山川悬崖,烟雨,还有小亭子,侧面还竖着写了一排小字,他下意识念了出来:“亭台烟雨图。” “嗯嗯,好看吗?”非衣点了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祁渊离在他的目光中顿了一下,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到:“嗯,就画而言,尚可。你怎么会想着要买一幅画回来呢?喜欢的话,我给你画就好了啊!” 非衣拿起祁渊离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又说:“阿渊,你再仔细看看,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 祁渊离听到他的话,又仔细的再看了一遍那幅画,却发现,画卷上面竟然有灵气在流动,刚才他光顾着看上面画了什么,都没注意到其他的东西。他下意识运起法力往里探了探,然后更惊讶了,里面不光有灵力,竟然还有阵法! “这画,被做成了一个辅助的小法器。” 非衣笑嘻嘻的看着他:“看出来啦!” 祁渊离问他:“你从哪儿买的?鬼市?” “嗯,鬼市一个老头儿手里买的。” 祁渊离听后,并没有过多高兴,反而皱起了眉。他拿起那幅画卷,又仔仔细细的查探了好几遍,都只在画卷里查探到“摄心”和“聚魂”两个阵法,没有再查探到其他的东西。 那两个阵法合在一起,让祁渊离觉得有点突兀,但那两个阵法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而他确实也没有再发现其他可能隐藏的阵法。 不过,也可能是他学艺不精,毕竟专一行懂一行,他在阵法方面有天赋,但对于其他的他就不太擅长,如果里面有隐藏的空间或者是什么没见过的其他术法,他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还是再去查查典籍吧! 这么想着,祁渊离还是提醒了非衣一句:“既然买回来了就留着吧,只是你如果要用的话,还是过段时间,等我再去查查典籍,确认没什么危险了再用。” “好。”非衣看着他应到,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除了满满的笑意,还有藏都藏不住的深情。 祁渊离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说:“这两天没有我在耳边叨叨,你都玩儿了什么好玩的了?” 非衣被敲了额头,也不生气,只是抬手揉了一下“没什么好玩儿的,还是山谷里好。” “我可没见你觉得山谷里好,这三天两头往外跑的,还整整三天都不回家!”祁渊离叹道。 非衣趴到茶桌上,把玩着上面的空杯子,一语双关的轻声说:“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不会乱跑了。” 祁渊离看着他笑而不语,拿起桌上的茶杯,缓慢的喝了一口茶。 后面的一段时间,祁渊离每天都忙着查看典籍,竟然把玉佩的事情都给忘了。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非衣拿着那幅画卷再来找他,说修炼的时候想让他帮忙守阵,他才想起来。 “现在就要用它修炼,你确定?” 非衣对着他点了点头,说到:“嗯,阿渊你不是研究了大半个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嘛,再说这就是用来辅助的,反正试一试,应该也没什么坏处吧!”眼神里都透着跃跃欲试。 祁渊离无奈道:“好吧。本来有个东西要给你的,之前忙忘了,但你既然想先试试这幅画卷,那就试试吧,东西晚点再给你。” “嗯。” 第 32 章 “这画卷要怎么用?” “把它展开,扔到空中,往里面注入法力就可以了。” “好。”祁渊离应了一声,照着他的指示,把法力注入画卷里。 非衣站在一旁,看着被祁渊离注入法力后悬空漂浮的画卷,内心有些雀跃。 等了一会儿,觉得祁渊离法力注入的差不多了,他正打算打坐开始修炼,却发现祁渊离的神情好像不太对劲。 他担心的问祁渊离:“阿渊,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祁渊离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非衣被祁渊离的反应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想要扶他,却在跑了几步后,突然被一股力量震的退后几步。 祁渊离周围形成了一圈灵力波动产生的无形结界,他根本过不去!! 看着祁渊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滴落,他心急如焚,不死心的又往前继续闯,运起法力往结界上一通乱轰,依然还是无济于事。 他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结界乱转,都没留意到另外一股灵力波动。 突然,画卷上流光一闪,一道诡异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非衣刚意识到有危险,可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道身影正正打中后背心,身受重伤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那道身影打晕了非衣,冷笑着说到:“可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容易把姓祁的困在阵里,再以此掠夺他的仙体和修为。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暂且留你一条小命。” 祁渊离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有问题,此时看到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瞬间就明白了。 非衣这是被人利用了! 亏得那小傻子回来的时候还那么高兴。 他就说怎么会那么巧,非衣经常跑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去了一趟鬼市,就带回一副那样的画卷。 原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故意为他们设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吞噬他这个鬼仙。 看到非衣被打晕,祁渊离心里虽然着急担心,但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强压下身体上被阵法压制造成的不适,镇定道:“看来你们为了吞噬掉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还特意做了这么一个法器。” 那道身影是个中年男人,横眉竖眼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他听到祁渊离的话,嗤笑一声,说到:“谁让鬼仙大人天天窝在这山谷里不出去,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要怪只能怪那个小鬼太蠢。” “是么?你就那么确定你今天一定能全身而退?” “不试怎么知道?更何况你现在已经被阵法困住,任你有多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要知道,这阵法可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是吗!”祁渊离运起全身的法力,对着空中悬浮的画卷轰然打去,画卷被巨大的能量击打到,剧烈颤动,四周的灵力突然变得紊乱起来。 原本居住的小屋被紊乱的灵力搅得四分五裂,残骸飞的到处都是。 那个横眉竖眼的中年男人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被紊乱的灵力撞得飞出老远。 祁渊离用尽全力的一击,又被那诡异的阵法反噬,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他强行咽了下去,尽力维持着快要撑不住倒下去的身体,无力的喊了一声“非衣。” 而非衣也被紊乱的灵力波及,体内的鬼气开始往外散,渐渐和已经暗下来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一个受伤被困,一个受伤晕倒,而那个男人显然比他们好多了,他回过神来,重新回到画卷附近,启动被强行打乱的阵法。 阵法启动的瞬间,祁渊离只觉得比之刚才还更痛苦的感觉传来,从灵魂开始,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了,而体内的法力竟然开始一点一点被抽出去,甚至还有他的仙体!! 他想要运起法力去抵抗,却发现越是抵抗,反而被抽离的更快! 就在这时,刚才被打晕过去的非衣忽然动了一下,像是抬起头看了祁渊离一眼。 祁渊离看到他醒了,略微松了口气。他慢慢把手伸到怀中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两块半圆形的东西,正是黍砚给他的那对轮回玉佩。 他之前说了要给非衣,但是后面没来得及给,早些时候,非衣叫他帮忙守阵时,他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把这对玉佩放入怀中贴身带着,打算等他修炼结束了就给他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能助他们脱险的法宝。 看来黍砚之前说的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话,真的不是在骗人。 祁渊离把其中一块放到自己的左手里,右手握着另外一块捏了捏,然后强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对着非衣喊到:“非衣,快接住!拿着它吞噬掉那些法力……绝不能……让他带走……”说完,他拼尽全力把手里的玉佩扔了过去。 而玉佩刚好扔到非衣面前,被他抓到了手里。 祁渊离看着非衣拿到了玉佩,体力透支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不受控制的侧摔在地上,眼神也有些涣散,但最后的意识还提醒着他把所有还能调动的法力注入到玉佩之中。 好在他之前有教过非衣使用一些小法器,到不用担心他不会用。 果然,非衣在拿到玉佩之后,第一时间就往玉佩里注入他的法力。 祁渊离放心之余,一股更加汹涌的撕裂感席卷而来,震得他耳鸣目眩。 羁绊可能已经成了! 祁渊离喉咙里本来就很浓郁的腥甜气息再也压不住,猛的就吐了出来,脸上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动。 然后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阿渊。” 祁渊离睁眼想要看清楚,却只看到一片红色,然后渐渐变得黑暗,想要回答一句我没事,却只能又控制不住的再吐出一口血来。 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从天边传来的呼喊:“阿……阿渊,你看看我,你不要有事,我是不是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其实不叫非衣,我叫洛裴然,这才是我的名字,你听到了吗?你回我一句,求求你……” 随后他就坠入了一片黑暗。 祁渊离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躺在一片废墟里,身边只有黍砚在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而画卷和那个横眉竖眼的男人不见了,非衣也不见了! “非衣!黍砚你见到非衣了吗?” 祁渊离恢复意识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黍砚刚刚把祁渊离从凶险中拉回来,此时正在焦急的查看他的情况,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非衣?” 祁渊离着急的说到:“非衣,我山谷里那个小鬼。” 黍砚恍然大悟:“哦哦,你那个姘头啊!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你满身血的躺在废墟里,没有看到他。” 祁渊离一把推开他,从废墟里爬起来,四下张望,同时还不忘纠正到:“什么姘头,非要说,那也是我的妻!给了聘礼的!” 黍砚嗤之以鼻:“切,搞得这么狼狈,你嘚瑟个什么啊!要不是本君有先见之明,提前派了人跟着你,他们发现不对劲了及时通报我,我哪能这么赶巧来救你!照写当时灵力紊乱的强大巨流,我要再晚来一会儿,你早都化成灰了!醒来也不知道道个谢,白白浪费了本君几百年的功力救你。” 祁渊离懒得和他继续掰扯,烦躁不安的开始四处翻找,他就怕非衣来不及躲,也受了重伤。 山谷被毁的面目全非,祁渊离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翻的废墟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非衣的身影。 看着山谷里这毁坏的程度,他重伤晕过去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里十分慌乱,万一非衣他…… 不,不可以…… 想到这里,祁渊离跌跌撞撞的跑回去找黍砚,最后在那条被嚯嚯得只剩下半边的小溪边上看到了他,他正蹲在边上洗手。 祁渊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跑过去一把将黍砚拉起来,焦急的问到:“轮回玉佩呢?你看到了吗?” 黍砚没留意到他,差点被他拽的摔进溪水里,气急败坏的骂他:“你又抽什么疯啊?什么轮回玉佩?我不是给你了吗!” “我晕过去之前,捏在左手里,你找到我的时候没见到吗?” “见到了,那又怎样!” “把它给我!”祁渊离急吼到,然后像是等不及似的上手就往黍砚身上摸索。 黍砚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退开一点问到:“你要它做什么?” “你说过,羁绊一旦成了,就改不了,那我的这块玉佩还在,是不是说明另外一方没有出事?” “是这样没错,但也可能是没有成功啊!” 祁渊离坚定道:“不,我晕过去之前,那种羁绊引起的后遗症确实出现了。” 话是他说出来的,现在被说的无法反驳,黍砚只能故意泼他冷水:“既然成功了,那为什么不见他人?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接近你,然后骗到你的仙体就跑了!” 祁渊离本就心神不稳,被他这么一刺激,突然喷出一口血,身形晃了一下,整个人软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黍砚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他:“我就胡乱说的,你可别就这么吐血身亡啊!” “你……” 祁渊离还想说什么,刚说了一个字,就又吐出一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黍砚带回了忘川,以前的记忆一概记不得了。 再然后,他被黍砚连哄带骗的留在了忘川,替他守了一千年的忘川封印。 第 33 章 这一个二个的,还真是够可以的! 祁渊离气呼呼的走到别墅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越想就越生气!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仙体最后都到了洛裴然的身体里,也算是天从人愿,何况他原本也是要给的。 可洛裴然最后为什么要跑呢?难道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是非不分,小肚鸡肠的人吗? 还有那个黍砚,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既然那么能装,最好守一辈子的地府算了,省的出来嚯嚯他人! 至于轮回玉佩,也得给他还回来了,报酬都已经拿了,哪儿还有占着人东西不还的道理。 祁渊离决定先回一趟地府,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他每次和洛裴然相处一段时间就会晕倒这个问题,应该是因为使用轮回玉佩时,他中途晕过去了,所以羁绊虽然产生了,但是没有达到一个平衡的原因。 他得解决了这个问题,再好好收拾收拾洛裴然那个臭小鬼。 现在,就先晾他个把月吧,一报还一报! 也让他尝尝焦急的滋味儿。 祁渊离用法术画了一个传送阵法,临走前,他又找到手机,给酒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最近一个月都不用过来更换冰箱里的食物和饮用水,卫生清洁由原来的三天一次,换成了半个月过来打扫一次。 交代完这些,他把手机直接给关机了,然后随手塞进玄关处的收纳盒里,满意的点了点头,踏进传送阵回地府了。 回到地府,下面正好是夜晚,时间不早不晚,九点左右。 按照以往黍砚的作息,此时应该已经睡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祁渊离从忘川直接去了森罗殿。 来到森罗殿的大门前,他停都不带停顿的,朝着笼罩在森罗殿周围的禁制结界就打了一道法力凝聚出来的传音符,看着传音符没入结界里,还嫌不够,又接连再打了五六道进去,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停了手。 可怜黍砚好端端的窝在自己的床上,既没想着逃跑大计,也没要去嚯嚯他人,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造的可怖灾难砸的七荤八素。他万分暴怒,嘶吼着冲出森罗殿,用上十成十的功力和门外的祁渊离撕打在一起,每一下都往死里揍。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祁渊离亡! 祁渊离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就是冲着和黍砚打一架来的,在黍砚冲出森罗殿的那一瞬间,他就毫无阻碍的进入了战斗状态。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俩相爱相杀、互相折磨多年,比之仇人也不为过了! 更何况现在还都是被怒气冲昏了头的状态,动手起来那可真是相当的精彩,就跟那斗牛场里斗牛似的,拼了命的蛮干。 砰砰砰的交手了几十次,法力相撞的余波四处冲击。 也亏得森罗殿周围的结界足够强大,森罗殿才没给他们俩嚯嚯塌了! 黍砚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方冥君,虽然时常犯病不正常,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修为深厚。 而祁渊离还是鬼仙的时候拼尽全力也才勉强能和黍砚一战,不落于下风。何况现在仙体没了一半,修为大打折扣,根本就不是黍砚的对手,能和他过了几十招本就是硬撑着的。 最后,这场战斗终于以祁渊离被黍砚打中心口退后几步吐出一口血而告终。 祁渊离退后几步稳住身形,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上残留的血迹,毫不在意的看向黍砚。 虽然没打赢,但是爽啊! 黍砚看到他吐了血,冷着脸问到:“刚回来就找揍,你这又发的什么疯?” “我来要回我的东西。”祁渊离说。 “你要东西就要东西,不能好好说吗?非要用这种方式?”黍砚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祁渊离瞥了他一眼,淡淡回了句“我乐意。” 黍砚一听,火气立刻又上来了,“我看你是挨揍挨的少了,皮痒!” 祁渊离嗤笑一声。 那模样仿佛在说:不服气,来啊!再战啊!谁怕谁!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黍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暴动的“洪荒之力”,用了他这辈子最大的自控能力才强行忍住了要再冲上去教他做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想找刺激去十八阎罗殿,别在这烦我睡觉,不然,我腿给你打断!” “东西还我。” “谁稀罕拿你东西了?” “轮回玉佩,在你那儿吧,还我!”祁渊离朝着黍砚伸出手。 黍砚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想都不想,怒吼着就直接回到:“没有,你给劳资有多远滚多远!” 祁渊离看着他,也不生气,缩回手,肆无忌惮的当着他的面在手心里凝聚出一道传音符,然后盯着手里的传音符凉凉的说道:“哦!那也没事儿,反正传音符我还能做很多。” 威胁意味十足! “我还是直接打死你吧!”黍砚同样凉凉的说到。 谁知祁渊离竟然一反硬钢的常态,以退为进道:“还是别了吧,毕竟我这么身娇体弱,打死我别人也只会传冥君大人胜之不武,欺负弱小~说不定还能编出一场属于我俩的爱恨情仇……” “你还要不要脸啊?” “不要脸的,难道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我……”黍砚直接给气笑了。他指了指祁渊离,单手叉腰,又一手扶着额头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停下来看着祁渊离说到:“行!你可以。要轮回玉佩是吧?好,给你!我现在去拿。” 祁渊离收起掌心里用法力凝聚出来的传音符,笑眯眯的看向黍砚:“早这样多好,做什么要这么互相伤害呢!” 黍砚呵了一声,转身回森罗殿去了。 祁渊离在外面等着他,抬手的时候,看到手背上沾着的血迹,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副样貌,不是人间那副短发时尚简洁的样子,而是他作为鬼仙时最初的形态。 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白色绣银色云朵的腰带,一头墨黑色的长发用一枚白色玉冠高高束起,身形修长,飘逸出尘。但配上唇角残留的暗红色血迹,却又为他平添了一丝病态美人的气息。 等了一会儿,黍砚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出来,走到森罗殿门口,他远远的把手里的东西掷向祁渊离,说到:“还你。” 祁渊离看着他掷过来的东西,抬手接住。 那东西是一块白色的半圆形玉佩,中间是镂空的半边同心结,正是之前他卖身换来的那块轮回玉佩。 看着他接住了,黍砚有些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会突然想要拿这块玉佩?难道……你都想起来了?” 祁渊离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黍砚被看的莫名有点心虚:“玉佩本来就给你了,拿回去就拿回去吧。” 结合刚才祁渊离那莫名其妙的火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气也出了,架也打了,想要的东西也拿回来了,祁渊离也打算走了,他朝着黍砚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说到:“我回忘川了,你回去继续睡吧。”说完就真走了。 黍砚站在门口看着他走,忽然反应过来祁渊离刚才说的是要回忘川,他朝着祁渊离的背影追问了一句:“不回人间吗?” 祁渊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这一个月都会住在忘川,你可以出去放风了,不用谢,跪安吧!” 有猫腻! 黍砚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你……在上面惹事儿了?” 祁渊离对着他挑了挑眉。 “还是有人要强迫你去做上门女婿了?” “……” “还是你把人家甩了,怕人家来报复你!”黍砚恍然大悟到。 祁渊离脸都黑了:“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不用去放风了!” 一听不能出去,黍砚立马怂了,双手合十朝着祁渊离作了个揖,嘴上诚恳说到:“别别别,我嘴賎,我的错,放风必须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放风机会难得,千万不能错过。 冥君大人一贯的宗旨就是:只要放得下身段,放风机会就会多多益善。 祁渊离对他这种没有立场的行为表示十分鄙视! 第 34 章 祁渊离愿意留在忘川,黍砚是一万分的高兴。 以至于走路都开始有点飘。 临行前,他决定去忘川看望祁渊离。 反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去的就是了! 祁渊离的住所,是沿着忘川河边建的一间两层式的小木楼,两层楼的屋门朝向一致,二楼四面留出了走廊,方便全方位的欣赏忘川的风采。一楼靠近河水的一边也特意留出一条走廊,走廊上方是上二楼的阶梯,又从走廊连接一楼大厅处延伸出去一小段栈桥。 栈桥上祁渊离放了一张矮茶桌和一张画桌,黍砚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坐在茶桌边上的蒲团上喝茶。 而黍砚走过去的时候,人有点飘过头了,走路都仰着头,没注意到走廊连接栈桥的地方那一个向下的台阶,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头正好就砸在祁渊离的脚边。 祁渊离看着距离自己的脚只有几毫米的黍砚的脑袋,默默的把脚缩回来一点,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说到:“哟~何必行此大礼,冥君大人还是快快请起。” 黍砚趴在地板上抬起头怒瞪着他说“你也不怕折寿!”刚说完,两道鼻血就飞流而下了。 然后冥君大人来了一个神操作,他就地一翻身,直挺挺的躺在了原地…… 也不怕被回流的鼻血给活活呛死! 祁渊离缓缓转过头,都不忍心再看他那傻/逼/样一眼。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只听见黍砚那傻/逼说了一句“快,给我喝口水。” 祁渊离回过头去看他,只见黍砚还躺在地上,用手帕捏着鼻子,说话间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觉得你还是别喝了,不然一会再给呛死了。” 黍砚丝毫没有要从地上起来的意思,反而开始嘤嘤假哭的卖惨:“你怎忍心~可怜我待你这般好,把你当做天上星,你却当我是地里的小白菜,连口水都不给我~” 戏精上身,演的那可真是声情并茂! 祁渊离对此不为所动,冷漠道:“起来,把我的地板擦干净,然后该去哪去哪,看着你,我眼睛都快瞎了。” 黍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爬起来,转身扑到祁渊离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依依不舍道:“娘子,为夫走了,你不要太想念我~替为夫看好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祁渊离拿着空茶杯,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说:“我觉得,走之前,你可以先下去河里洗个澡,顺便再洗洗/脑!” “呵,臭男人!” “呵!” 黍砚放开祁渊离的胳膊,挪到茶桌的另一边,没骨头似的倚靠着茶桌坐到蒲团上,自己动手从桌上的茶托里拿了个杯子出来,然后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咂了一下嘴,称赞到:“极品的毛尖,真会享受啊~小阿渊~” “你不来这一趟,我会更享受。”祁渊离放下空了的茶杯,又拎过茶壶给自己倒满。 “人与人之间,不要这么冷漠嘛~” “你又不是人,要那么热情做什么?”祁渊离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到。 黍砚立刻捂住心口:“我心好痛~” 祁渊离很是牙疼:“给你三秒钟,再不正经就滚出去!” “我都要走了,你就不打算和我好好道个别吗~”黍砚可怜兮兮的对着他眨眼睛。 一看他装出这一副模样,祁渊离就起鸡皮疙瘩,“不就是出去放个风,你用得着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吗?冥君大人,戏过了!” 三秒后。 黍砚就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嘿嘿,阿渊,透露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就突然想通了要回来了?” 祁渊离伸手一指小楼敞开着的大门,无情说到:“门在那边,你可以滚了。” 今日不宜动武,还是直接让他滚吧! “真小气。” 戏精的瘾过足了,冥君大人可终于舍得走了。 他从蒲团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可能是刚才摔地上,后面又忘了拍掉的灰,吹着口哨悠哉悠哉的走了。 祁渊离完全怀疑他特意跑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演一场的! 黍砚那个神经病一走,祁渊离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他重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长舒出一口气。 觉得应该找点正常的消遣。 祁渊离起身回了一趟小楼的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堆笔墨纸砚。 他把东西一一放到栈桥的画桌上,宣纸展开铺平,然后又从茶桌上端起刚才只喝了一口的那杯茶水倒进砚台里,拿起墨石开始研墨。 极品毛尖泡的茶水用来研墨,还真是奢侈! 墨研的差不多了,祁渊离放下墨石,想了想,又站起来走到栈桥边上的围栏前蹲下,朝着下面的忘川河水说到:“下面有谁闲的无聊的,有个机会可以出来放风,你们谁想来?” 原本平静的忘川河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一圈一圈的水波从四面八方荡漾开来,甚至还有几个调皮的气泡冒出来。 祁渊离看着热闹起来的忘川河,又补充了一句:“长得好看的优先。” 此话一出,闹腾的忘川河水突然停顿了几秒,然后更加翻腾了,就好像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 祁渊离觉得他很无辜:“什么叫做我颜值歧视啊?我找你们上来,是打算作画用的,那长得不好看的,我看着也画不出来啊!” 忘川河水里溅起几个大号水花,像是在和他辩驳,说他是个不折不扣,以貌取人的颜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爱美好的东西那是人之本性,这不能怪颜狗没有立场啊。” 忘川河里溅起的水花更大了,差点溅到了祁渊离身上。 祁渊离退后一点站起来,无奈道:“你们自己长的不好看,那不是你们的错,但你们也不能怪我喜欢好看的啊!” 他的话音刚落,河水里突然冲出一条巨大水柱,停顿了四五秒然后落下去,恢复平静后,在没有波动,下面的东西像是被他直接气走了。 祁渊离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又问:“还有谁要来吗?两个名额。” 过了好一会儿,东边有一串长长的气泡冒了起来,随后,那串气泡不远处又有一串气泡跟着冒出来。 祁渊离轻笑一声:“就你们了。”然后对着那两串气泡的位置做了一个拽的手势。 只见那两串气泡的位置忽然出现两个漩涡,随后漩涡上空隐隐出现了两道身影。 原来是那些被封印在忘川河下面的鬼魂精怪。 那两道身影,一个是一袭红衣的女子,面容姣好,只是那脸上冷清的气质和身上那妖艳的红色有些不搭。 另一个是一身玄色长袍的男子,看上去透着几分邪气。 邪气男子出来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啊!我都快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呢。” 冷艳女子不削的瞥了那男子一眼,对着祁渊离抱了一下拳,语气客气的问到:“不知鬼仙大人,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呢?” 祁渊离朝女子点了一下头,以示还礼,视线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你俩……打一架?” 冷艳女子愣了一下:“什么?” “本座见你好像看他不爽,应该挺想揍他一顿的,要不你俩就打一架,反正在封印下面也是打,地方还不够宽敞,人又挤,刚好上面够宽敞,可以尽情放开来打一场。”祁渊离如此回到。 邪气男子一听,笑到:“鬼仙大人,还真是有趣,不过,这个提议,在下喜欢!” “那你俩开始打吧,打完了,本座请你们喝茶。”说完,祁渊离转身走到画桌前坐下,提起笔,又说:“打的时候姿势帅一点,本座会把你们的英姿画下来。” 冷艳女子淡笑道:“那感情好,既可以放风,又有架打,打完还有茶喝,可真是件快事。” 邪气男子应和一声:“在下也这么觉得。”然后足尖一点,就朝冷艳女子冲过去,嘴里还说着“女侠,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祁渊离坐在画桌前,提着笔看他们打了一会,然后才蘸了一下墨水,在宣纸上画下第一笔…… 他手上画的专注,眼睛却时不时又抬起看一下。 祁渊离并不担心冷艳女子和邪气男子打着打着会突然合力对付他,然后再逃走。 因为他们的左脚踝上都有一条无形的忘川锁链,锁着他们的命脉,而锁链连接着忘川河,刑期未满,是走不出忘川的。 再者,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半仙,但修为也是不低的,他们合力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更何况,忘川封印还有压制。 第 35 章 那边,祁渊离留在忘川看人打架做消遣。而这边,黍砚已经高高兴兴的交接完地府的一干事宜,准备前往人间了。 黍砚是踩着点走的,所以回到他的人间大别墅时,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不过冥君大人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刚通过传送阵回到别墅里,里面的各种通讯工具就在响个不停,吵吵闹闹的,就跟在开联欢晚会似的。 他烦躁的抓抓脑袋上的一头短发,哀嚎到:“天啊~就不能让我好好做条安安静静的咸鱼吗?” 可惜老天爷太忙,没听到冥君大人的哀嚎声。 黍砚选妃似的对着这一堆闹得欢快的通讯工具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个不知道是哪年用过的苹果7系,垂头丧气的接了起来:“喂,那位?有事说事没事退朝,谢谢。” 电话那头,在他说完后,传来度假酒店经理焦急的声音:“哎哟,我的黍总,可算联系上你了,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你现在在哪啊?方便过来度假别墅区一趟吗?” 被经理丢出来的问题一顿狂轰滥炸,黍砚都有点懵逼:“怎么了?你们偷/税/漏/税了?还是公司破产要倒闭了?” “这倒没有。” “那你至于急成这样?”黍砚实在不能理解,公司既没有倒闭,天也没塌,他们在着急个屁啊! 经理连忙回到;“是祁先生那边出了点问题。” 黍砚又更加迷惑了:“祁渊离?他怎么了,我刚刚还见过他啊!” 经理在电话里给他解释:“是他在度假区的别墅,有一位姓洛的先生赖在外面不肯走,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他非要我们给他把祁先生家的门打开,说里面有他的财产,我们不开他就要报警了!但是我们联系不上祁先生。” 因为黍砚和祁渊离的关系不同一般,事关祁渊离的事,黍砚手底下的管理人都会先征求他的意见,所以也不会私自做主。 “洛先生?”黍砚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你先找人看着他,我马上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祁渊离这莫名其妙就跑回忘川的行为,肯定和那个姓洛的有关!想到这一点,黍砚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为了快速赶过去吃瓜前线,我们此时机智的冥君大人还特意去拿了把车钥匙,决定开车过去,哪怕他的别墅距离祁渊离的那栋只有五百米。 几分钟后。 黍砚开车抵达祁渊离的别墅前。 而冥君大人却放着那么多的停车位不用,偏偏毫无素质的把车停在了路中央,然后熄火下车。 真是身先士卒的向人演示了什么叫做: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下车后,黍砚第一时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到除了安保和经理以外的陌生人,抓着经理火急火燎的就问:“那个洛先生呢?不是叫你们看好他吗?” 冥君大人认人,基本都是看衣服的,安保都穿统一的服装,很好认,而经理他之前见过好几次,所以熟。 经理被他拽着,急忙解释到:“洛先生在祁先生家的大门口坐着呢!” 听到经理的解释,黍砚立马放开他,然后蹬蹬蹬的就往祁渊离家大门口走。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找人打架的!! 别墅大门是侧边楼梯上正门的设计,黍砚几步跨上别墅门前的台阶,就看到了坐在门前的洛先生。 一张软皮镶嵌红木扶手的单人沙发,极具逼格;而上面坐了一个穿一身浅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五官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特别的发带束缚在脑后,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翻看。 不是洛裴然又是谁呢! 之前被花坛里的绿植遮挡住了一大半,以至于黍砚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 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洛裴然转头看向黍砚。 黍砚也在他转过头时,对上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 好特别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黍砚看到洛裴然,觉得有点眼熟。完全没想起来上次他去“洛谷”的时候,他们在“洛谷”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偶遇过。 不过以他那种鱼一样的记忆,记不清也很正常!! 洛裴然本就是专门坐在这里等这片区域的最终负责人的。 至从五天前他出去一趟再回来,他就找不到祁渊离了,也进不去别墅,就只能每天过来这里守株待兔。 可是接连等了几天,他没等到祁渊离,反倒等来了别墅区的安保人员,因为他每天都在这里转悠,人家就觉得他很可疑,非要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说祁渊离拿了他的东西,放在屋子里,让他们帮忙开个门,或者帮他找到能开门的人也行。 为此,洛裴然还特意找人搬了把椅子过来,方便他坐在这里等。 所以,在看到黍砚后,他也就错愕了几秒。 合上手里的书本,洛裴然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把书本放回到沙发上,朝着黍砚走了两步,彬彬有礼的向他伸出手,然后说到:“你好,我是洛裴然。” 别看黍砚平时和祁渊离在一起的时候画风不正常,时常犯病,但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还是十分人模狗样的,整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 他礼貌的回握了一下洛裴然的手,然后松开,自我介绍到:“你好,我是黍砚,这片区域的主要负责人。” 洛裴然收回手,有些歉疚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但我也实在是出于无奈。” “听下面的管理人说,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那么,方便问一下,洛先生和这栋别墅的屋主祁渊离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的男/性/伴侣。”洛裴然如此回到,态度坦然且认真。 黍砚有一瞬间的惊诧,怀疑是他自己听错了。“男性……伴侣?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洛裴然淡淡一笑,回答他:“是的。” 黍砚对洛裴然肯定的回答,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别人听到自己特别熟悉的人有个男/性/伴侣,或多或少都会反应比较大,抵触和怀疑。然而黍砚却只是刚开始有一瞬间的惊诧,还是那种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惊诧,并不是对知道自己好友有个男/性/伴侣的惊诧,后面就没什么别的反应了。 显然,冥君大人的脑回路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洛裴然依旧很温和的笑着回答:“几个月前,在一次拍卖会上认识的。” “哦,那挺好,他也老爱去逛拍卖会。”黍砚点了点头。 祁渊离确实挺爱去逛那劳什子拍卖会,会在会场里认识人也挺正常,一来二去相互喜欢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黍砚也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随口问了句:“那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洛裴然有些尴尬道:“可能……发生了一些小误会。” 但他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误会是什么,竟然会导致祁渊离直接离家出走。他反思了好几天也没反思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以聊聊吗?”黍砚忽然有些好奇洛裴然到底做了什么,能直接把祁渊离给气回了忘川。 “可以啊!但是,能先麻烦黍总让人帮我开下门吗?咱们可以进去坐下喝杯茶,或者黍总另外找个地方,我们再聊。像现在这样一直站在大门口,好像也不太合适。”洛裴然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别墅大门,有点无奈。 黍砚也觉得站着听八卦确实有点累,就让经理拿来备用的门禁卡,打开了祁渊离家的大门。 祁渊离的房子,别人不能随意进,但他作为“老板”,那是肯定可以进的。 冥君大人一贯都是这么会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 第 36 章 走进别墅里,黍砚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祁渊离家里原本空旷的客厅,现在看上去竟然有点拥挤,不单摆满了各种装饰摆件,甚至连休闲榻榻米都有。和他上一次来时看到的简直就是两个样子。 而洛裴然和他对比起来,真的淡定多了。进门后,他看着黍砚楞在了玄关处,客气的出声招呼道:“黍总,先客厅里坐,我去厨房里给你泡杯茶。” 黍砚总算被他那一嗓子喊回魂了,他尴尬的应了声:“哦……哦,好的。”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端端正正的坐下。 过了几分钟,洛裴然端着两杯茶过来了。他把其中一杯放到黍砚面前说到:“黍总,请喝茶。”然后自己端着另外一杯走到单人位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 黍砚说了声:“谢谢。”又接着问出一个从进门开始就从脑海里生出来的疑问:“你们……住一起了?” 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显然不像是祁渊离会弄的。 洛裴然很坦然的应了一声“嗯。” 听到洛裴然的回答,黍砚不禁有些感慨:“难怪东西多了那么多!我就说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装饰一下,原来都是洛先生弄得啊。” 洛裴然笑了笑:“他就是这样,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黍砚也跟着他笑了笑:“确实,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他对这些身外之物的确不怎么上心。” 这话,黍砚其实说的也对,祁渊离在人间晃了那么久,除了他自己画的那一堆的画,确实什么都没有。房子和车子还都是黍砚替他弄的,他整就一甩手掌柜的架势,什么都不上心。 听着黍砚说那些话的语气,像是和祁渊离认识的很久似的,洛裴然不禁试探的问了一句:“黍总和阿渊很熟吗?” “那当然,我们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说到这里,黍砚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相当的自豪。 也不曾想,人家祁渊离愿不愿意是和他有过命交情的关系! 正常人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有故事,大都会问一句“怎么说?”之类的。然而洛裴然听后,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笑了笑,慢慢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完全没有要打听他们是如何有过命交情的意思。 黍砚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下意识问到:“你就不好奇吗?” 洛裴然依旧淡淡的笑着,答了句:“好奇啊!但是……”他话音停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身体前倾着十指交叉半握着,然后才抬头看向黍砚说到:“我更好奇黍总的来历。” 黍砚顿了一下,玩笑着说:“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好奇我?” “黍总,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此话一出,黍砚脸上的笑意立刻退的干干净净,眼神冷冷的盯着洛裴然。 “黍总,不用那么紧张,我会这么问,自然也是知道阿渊的身份的,你既然和阿渊认识了许久,想必也是和他一样,不是普通的人类。”洛裴然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解释到。 黍砚听着他的解释,依旧没用放松警惕,神色冷峻的问他:“你又是什么身份?知道这些想做什么?” 洛裴然冲着他无奈的摊了摊手:“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到我消失的伴侣而已。” “洛先生怎么就那么确定我知道他在哪儿呢?” “总得试一试嘛。” 黍砚靠上沙发背靠,双手环胸看着洛裴然挑了挑眉:“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洛裴然听到这里,心中了然,看着黍砚笑着说到:“看来黍总确实知道阿渊在哪里了。” 黍砚顿时哑口无言。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刚才竟然被洛裴然套话了!! 洛裴然直起身,优雅的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食指还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膝盖:“黍总可以先说说条件,怎样才能告诉我阿渊在哪里。” 黍砚盯着他看了几眼,坐直身体,端起洛裴然放到他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看着茶杯里因为晃动而浮起的嫩绿茶叶尖尖说到:“那么,洛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的身份?” “鬼仙,半个。” “什么??”黍砚震惊的看向洛裴然,由于动作太大,杯子里的茶水还不小心洒出来了一些。 鬼仙还有半个的?祁渊离那是后天因素导致降级的,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洛裴然淡定的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言简意赅道:“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一些特殊的原因?”黍砚接过纸巾,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洛裴然的话。 突然,所以线索好像都连接上了。拍卖会,祁渊离奇怪的行为,男性的伴侣,还有洛裴然半鬼仙的身份…… 黍砚忽然问到:“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副亭台烟雨图?” 洛裴然不明白黍砚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但还是诚实的回答到:“是的。” 黍砚又问:“那你……曾经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非衣?” “对,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阿渊和你提过?”洛裴然疑惑道。因为黍砚的样貌也变了,他一时也没把黍砚和以前经常去山谷里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黍砚听了前半句就坐在那里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压根儿没听到洛裴然后半句的问话,笑了半天才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说到:“原来如此。” 洛裴然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黍砚怎么就忽然笑起来了。 再到后面的交谈中,黍砚看向洛裴然的眼神,别提多和蔼了,就跟看自家养熟了,可以卖了的猪仔儿似的!!! 洛裴然在他那和蔼的目光中,一度被看的毛骨悚然。“所以,黍总,能说说我具体该怎么做,你才能告诉我阿渊在哪吗?” 黍砚朝着洛裴然的方向挪了挪位置,凑近他笑的一脸讨好道:“我告诉你他在哪,你让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看着黍砚凑过来的脸,洛裴然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往后靠了靠,慎重道:“方便具体说一下那个条件是什么吗?” “你先答应我。” 洛裴然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答应到:“好,我答应你,我会考虑,让他答应你的。” 黍砚把凑过来的身体退回去,拍了一把洛裴然的肩膀:“还是小非衣爽快,比姓祁的可爱多了。” 洛裴然回以他微微一笑。 他只答应了会考虑让祁渊离答应,可没说一定会答应啊!再看黍砚那神神秘秘不肯说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条件。 哪有让自家人吃亏的道理!! 不过,只要能找到祁渊离,现在别说黍砚的一个条件了,就算是十个、百个,他都敢答应,至于后面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后话了。 追夫路上,节操什么的,该扔的时候还是先扔了吧!! “对了,小非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小阿渊呀?” 洛裴然无奈道:“那也得黍总先告诉我他在哪儿啊!” 黍砚笑嘻嘻的说:“他在忘川河边上的小楼里,你去找他吧。” “忘川河?” “对啊,地府的忘川河,你知道怎么去吗?不知道我可以直接用传送阵把你送过去哦!”黍砚对着他眨了眨眼。 洛裴然看着他皱了一下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冒昧问一句,你……是冥君?还是阎罗鬼差?” 忘川那个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鬼怪都能去的,更别提还是用传送阵直接过去! 黍砚回他:“嘿嘿,我是第一个。” 洛裴然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黍砚了。毕竟,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刚框了地府的冥君大人一把。 黍砚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接着说:“一千多年前,经常去山谷里找小阿渊那个人也是我哦~” 洛裴然干笑两声,他现在真的很想开个传送阵迅速逃离这里。 之前在山谷的时候,黍砚每次去找祁渊离,祁渊离都很烦,以至于他也跟着没有好脸色,也不愿多和黍砚说话。 如今,冷脸相待了几百年的人,摇身一变,突然成了一界之主。 就好比现代社会的你突然发现辱/骂的对象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真是相当的惊悚了! 可是洛裴然此时却还走不了,因为对于阵法方面,他真的是个十级学渣。人家都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而他是阵到用时方恨是手残…… 最后,洛裴然用上了他这辈子最厚的一次脸皮,对着黍砚说到:“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冥君大人恕罪。另外,还得麻烦冥君大人用传送阵我去一趟忘川,多谢。” 黍砚像是被他的反应愉悦到了,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召了个传送阵直接把洛裴然从别墅里送走了。 第 37 章 进了传送阵,洛裴然总算松了口气。 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几秒,眼前的景物就豁然变了样。 晨曦的光线有些昏暗,但看得出周围的环境十分平坦,脚下的泥土里长着一种没有叶子的花,暗红色,花朵像一把把小伞聚在一起,小伞上伸出细细的丝状花蕊,仿佛一条条飞舞的丝带。可能是因为光线的问题,颜色看上去有点失真,而他现在正身处一片暗红的花海之中。 抬头看去,天空中一轮半圆形的阴月正从远处忘川河的尽头缓缓升起,清冷的光线照射在忘川河水之上,折射出银白色的光,仿佛一位忧郁的王在一点一点巡视他的领土————那就是地府的太阳。 洛裴然来的时间很凑巧,正好赶上了地府的日出。 虽然不同于人间的温暖明媚,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忘川上看到这样的景色,不由得就多停留了一会。 黍砚还算尽责,虽然没有直接把他传送到祁渊离的小楼,但也还是把他给送到了忘川河畔之上。 看了一会,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洛裴然才抬起脚步往忘川河走去。光线明亮了,他此时才算看清脚下那一片花海,其实并不是暗红色,而是妖艳的大红色。他不由得笑了笑,感叹祁渊离还真是会选地方。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洛裴然隐隐看到了黍砚说的那间小楼。 忘川河畔,一马平川,除了开满地的花朵,就只有那间小楼,其他再没有别的建筑,想找不到都难。 洛裴然又继续走了一段路,来到小楼前,他正想着要怎么做才能不惹恼祁渊离,又能把祁渊离给叫出来,而小楼二楼的屋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屋里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穿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一头长发用一只同样是天青色的簪子束起一半,另一半则自然的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垂落到胸前。 正是离家出走的祁渊离本尊。 只是他此时的模样恢复了鬼仙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冷清,不像在人间那样看上去平和。 洛裴然看的有些愣神。 上一次见祁渊离长发的模样,还是在他们都是少年的时候,现在这成年模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渊……” 祁渊离一打开门就听见洛裴然在喊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站在花海中的洛裴然,一时间也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忍不住问出了一句:“阿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裴然仰着头回答到:“我来找你。” “你……见过黍砚了?” 祁渊离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黍砚才刚走没多久,转头洛裴然就来了,这让他很难不把他们两人联系到一起。 洛裴然站在原地诚实的点了点头。 祁渊离看到他点头后,不禁在心中冷笑,黍砚真不愧是“至交好友”的“典范”,前面隐瞒了他几千年,才刚打过一架,后面转头就再把他的行踪给卖了!他看着洛裴然故作冷漠道:“你找我干什么?我这里不缺看门的。” 洛裴然对着他笑:“不缺看门的,我不介意替阿渊暖/床。” “想的挺美!” 祁渊离丢下这一句,转身下楼,不打算再在楼上和洛裴然继续上演一看就很傻/逼的深情遥遥对望的戏码。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打开了一楼的大门。开了门,他也没和洛裴然有任何的交流,而是径直去了小楼后面的栈桥。 洛裴然本就有点心虚,再加上祁渊离也没邀请他进去,他看着面前打开的大门,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了。 小楼的大门是直接对着后面的栈桥的,穿过大厅,再下一个台阶就可以直接到达,走到栈桥上,祁渊离已经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茶了。 洛裴然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站定,轻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祁渊离瞥了他一眼,把玩着手中捏着的茶杯,淡淡道:“没有不告而别,我只是回来小住一段时间而已!” “你其实是在躲着我吧。”洛裴然盯着他的脸有些难过。 祁渊离轻笑一声,把手中把玩着的茶杯放回桌子上,抬头看向他:“我躲着你做什么?你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么?” “你都想起来了,对吗?” 祁渊离挑了挑眉,不否认也不承认。 洛裴然又问:“你在生气?” 祁渊离简短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气氛里,原本还很平静的忘川河水,忽然冒了出几串凑热闹的气泡。 “那你……” 洛裴然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就被祁渊离无情的打断了。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来干嘛的?” 洛裴然直视着祁渊离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沉默着,忽然在听到几声细微的气泡炸开的声音后,一脸真诚的指着前面的忘川河说到:“阿渊,我来给你在忘川河里养观赏鱼好不好?之前在水族馆看到一种七彩锦鲤,可好看了。” 此话一出,祁渊离脸上的表情都快裂开了! 连同忘川河下那些听到声音闹腾着出来听墙角的一众鬼怪也被惊呆了! 忘川河里封印着的,都是一群憋疯了的穷/凶/极/恶之徒,在里面养鱼?? 他们能瞬间给你撕成粉末你信不信?? 水族馆是你家开的吗?? 还是你钱太多了烧得慌?? 如果忘川河会发表情包,此时一定是大写加粗的满排问号,附带灵魂拷问三连:what?你确定?这位青年朋友,你是认真的吗? 祁渊离本以为自己捡了个好看耐欺负的,结果却发现,有的人表面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就是个憨憨,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使的亚子!! 他一指小楼大门,尽量心平气和道:“你走吧,出去不要说你认识我!” 好像玩脱了! 洛裴然装作没有听到他赶人的话,故作淡定的走过去,在茶桌另一边的蒲团上坐下,然后伸出手用食指勾了勾祁渊离搭在茶桌上的手,讨好到:“阿渊,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祁渊离拍开他的手,不为所动:“你说你错了,那你说说吧,你错哪儿了?” 洛裴然认错态度诚恳的说:“不该识人不清。” 祁渊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洛裴然又说:“不该乱买东西回家。” 祁渊离搭在茶桌上的手指在茶桌上开始缓慢的敲打。 “不该害你丢了一半仙体,还占为己用。”对于这一点,洛裴然一直十分自责,小声说完后,整个人都蔫了。 祁渊离点了点头,说到:“还有呢?” “啊??”洛裴然有点懵,没明白祁渊离的话。他自认为做错的事情,就只有这几件,再没有别的了啊!! “不明白?” 洛裴然诚实的摇了摇头。 谁料祁渊离却突然一个爆栗敲打在洛裴然的额头,愠怒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跑?” 洛裴然被他打的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跑什么?” 祁渊离又重复一遍:“我仙体被抽出一半晕过去之后,你为什么要跑?” 洛裴然觉得冤枉,连忙急声反驳到“我没跑,我只是……”可是反驳的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忽然支支吾吾的不继续说了,神色看上去还有点难为情。 祁渊离显然不信他,反问到:“你说你没跑,那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把山谷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你?” “你找我了?”如此显而易见的话,洛裴然却觉得有些讶异。他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祁渊离醒来后,应该会很生气,不会找他的。 祁渊离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不然呢?”真是搞不懂这小鬼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那么显而易见的事,竟然还会问!! 洛裴然看着祁渊离略微有些生气的脸,拿过他手边空了的茶杯,拎过茶壶替他倒满,盯着杯子里碧绿的茶水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把杯子递到祁渊离面前,浅笑着说到:“我被封进那幅画卷里了。” 原来,祁渊离一直都是在意他的! 第 38 章 ! 那天, 祁渊离满身血的晕过去之后,洛裴然都快急疯了。 没办法接近,他以为是阵法又加强了的缘故,才导致祁渊离吐血晕倒。情急之下,他拼命往祁渊离给他的那块玉佩里注入法力,可是越到后面,晕过去的祁渊离看着就越痛苦,等他意识到玉佩可能也有问题,想要停下来的时候,玉佩却忽然化作了一道流光,直接钻入了他的心口。 洛裴然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然而现实却没给他自己回过神的时间。 就在那一道流光进入洛裴然心口的瞬间,比之前更强烈蛮横的灵力紊乱引起的乱流再次出现,以他为中心,旋转着不断扩大,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东西,带起一股巨大的飙风。 乱流涌起后,洛裴然感觉到有一股法力进到了他的身体里,突然出现的那股紊乱的灵力在和画卷里的阵法对抗,像是在打架,互相争夺祁渊离那些被抽出来的法力。 洛裴然和祁渊离都互为一股乱流的中心,没有被波及,但是那个横眉竖眼的中年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由于画卷阵法再次被攻击,他作为启阵的受益阵眼,先是受到阵法的反噬,又被强大的乱流卷起,几个回合间,都来不及抵抗,就被灵力紊乱引起的乱流绞成了一撮灰。 偷窃不成反被灭。 可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倒霉鬼! 第三方隐患就这样被轻易解决掉了,但剩下的问题,又让洛裴然头疼了。 祁渊离晕过去了,而且看上去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而那两股在打架的灵力乱流和阵法,也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等它俩打完了,那下一个要遭殃的铁定就是他和祁渊离了,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让不受控制的灵力停下来。 洛裴然想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漂浮在祁渊离上空的亭台烟雨图上。 那副图本就是需要人操控的小法器,此时因为启阵的人已经挂了,就已经没有再从祁渊离身上吸取法力了。可能是它本身阵法中就蕴含灵力,所以还在继续负隅顽抗。 早些时候,他记得买个被绞成灰的倒霉鬼就是从画卷里突然冒出来的,也就是说,那幅画卷里还隐藏着一个可以躲进人的空间。这种情况,倒是不算稀奇,只要能力足够,利用阵法开辟出一个小空间也不是什么问题。 洛裴然退后几步,然后做了个俯冲,足尖一点,朝着画卷腾飞过去。他必须进到画卷里,从里面破坏掉阵法,先救下祁渊离,至于其他的,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时间细想那么多了! 腾飞过去快要接近画卷时,洛裴然伸出了一只手,在距离画卷表面只剩下几厘米时,画卷上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水波纹,他的手刚接触上去,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而他被吸进去之后,原本正在打架的两股灵力却突然像是谈和看对眼了一样,手牵着手的向他涌了过去,连带着祁渊离被抽离出去蕴含着一半仙体的法力一起。 洛裴然刚被吸进去,因为惯性都还没来得及安安稳稳的站好,就被涌过来的灵力撞了个措不及防,被冲的头晕眼花,全身的经脉都胀得感觉像是要炸开一样。他控制不住身体倒了下去,有一瞬间感同身受到祁渊离之前所忍受的痛苦。 在他忍受不了,即将晕过去之前,他透过画卷向下看了一眼。 此时,真的感谢画卷是悬空漂浮着的,不然他连看这最后一眼都做不到! 只见画卷外的祁渊离依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乱流余波带起的屋舍的残骸砸中,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最后,哪怕洛裴然心有不甘,却也还是控制不住的慢慢坠入了黑暗…… 而在他晕过去之后,画卷外的灵力乱流开始消散,画卷因为没有灵力支撑,自由落体的飘落到了山谷里的那条小溪里,被流动的溪水载着流向了不知道何处。 ———————— 祁渊离坐在茶桌旁的蒲团上,眉头紧锁,声音极轻的问:“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洛裴然看着他笑了笑,从桌子上的茶托里拿过一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才接着说到:“后来啊……” 后来,他在画卷的隐藏空间里醒来,想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画卷已经自动封印起来,要出去就得先解开封印。 而他不懂阵法,也解不开封印! 就这样,他被迫在画卷里浑浑噩噩的呆了几百年,祁渊离被抽出的那一半化作法力的仙体也渐渐和他融为一体,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半具仙体的原因,还是画卷里阵法的关系,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一天胜过一天。 直到后面有一天,阵法突然从外面破损了,洛裴然才得以自由。他慌忙的从阵法里跑出去,才发现破坏阵法的是一个十分邋遢的酒鬼,此时已经醉晕过去,而且破坏阵法的方式极其的简单粗暴——不小心打翻的烛台,把画卷点燃烧掉了一个边角。 他嫌弃的把画卷上的火苗吹灭,却没有把它拿回来——因为画卷此刻正被酒鬼的脑袋压着!他皱着眉盯着酒鬼和画卷看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继续纠结画卷的问题,而后急匆匆的走了。 在洛裴然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里,深刻的记着一个地址,直觉告诉他那个地方对他很重要。他后来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找到了他记忆里那个地方——那个他曾经居住过的山谷。可去到时,山谷早已被毁,已经荒废了许多年,所有的线索都没了。 除此之外,他唯一剩下的线索,就只有一副贴身收藏着的丹青图——没有署名,也没有关于那幅丹青图的记忆! 就这样,洛裴然大海捞针的寻找了几百年,最后想起了那幅困了他几百年的画卷,就想着碰碰运气找找,在这期间,他为了方便行事,还顺带创办了连锁的“洛谷”古董店,然后就在几个月前古博馆的那场拍卖会上遇到了祁渊离。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前尘往事恍如昨日,而那个人依然还是在的。 “所以……你是被困在画卷里,而不是因为怕我生气才跑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跑。”洛裴然温柔的看向祁渊离,心里想的念得从来都是那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跑呢! 祁渊离回视着洛裴然,没有说话。 他现在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刚想起来的时候,对于洛裴然逃跑这种行为,他确实是很不舒服,但冷静了这五六天,那点不舒服早就没了。 人在做错了事之后,因为害怕被责怪,会本能的想要逃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看做错事的人如何看待事情的严重性和会造成的后果,以及有没有担当,这是涉及人品的问题,本身没什么好生气的,人终究也不能只会站在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该怎么做,不管你愿不愿意! 再说现在,这个误会也已经解开,并不是洛裴然自己逃跑,只怪他运气不好而已,这就更谈不上什么生气了。 祁渊离还在内心里感慨,而洛裴然却突然隔着茶桌朝他探过身,然后轻吻上了他的唇。他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洛裴然近在咫尺轻合上的眼睛,还能看到洛裴然卷翘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活于世间,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不能深究的! 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一下洛裴然的脸,然后退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算了,较什么劲呢。” 被祁渊离推开后,洛裴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认为祁渊离又被他的举止惹恼了,愣了两秒,跟着他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阿渊,你……生气了?” “没有。”祁渊离朝着栈桥的边缘走过去,然后背对着洛裴然停下。 洛裴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弄不明白祁渊离此时的态度:“你……” 祁渊离却抢在他的话头前又开口问到:“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洛裴然有点懵,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没等他想明白个所以然,就听到祁渊离又说了一句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注)” “阿渊……”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为了内心珍爱的东西,就算多死几次,也绝对不后悔。那天在你出山谷后,我去找过冥君,找他求结契的方法,其实不管后来有没有发生那件事情,那一半仙体我都是要给你的,只是我没来得及。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我早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对于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不论好坏,那都是我该承受的,更不会因为最后的结果不如我意,就迁怒于你。” 祁渊离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眺望着忘川河远处,河面上吹过的阵阵阴风带起他黑色的发丝,撩起他天青色的衣摆。不管是他的脸上还是他的内心都表现的很平静,不论别人是怎么做的,但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应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义愤难平。 洛裴然走到祁渊离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看着他的脸,几次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以前不懂祁渊离,觉得他活得太过随意,得过且过,什么都不上心。但此刻,他忽然懂了。这人其实一直都很通透,理性。许多事他不是不上心,只是比一般人都看的开,不论是人事,还是因果。 于他而言,何其耀眼!! 第 39 章 忘川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里跑来听墙角的鬼怪也已经跑没影了,主要原因是因为上头的两人突然不说话成了闷葫芦,一众凑热闹的鬼怪没墙角可听了,自然就作鸟兽散了。 忘川河边上的小木楼里,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透出微微的光亮,那光线十分柔和,看上去像是夜明珠上散发出来的。 祁渊离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转身往小楼里走:“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会回别墅。” “你不跟我回去?”洛裴然被他迎面砸来一记暴击,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照理说,误会解开了,不应该是携手把家还,然后夜晚互诉千年衷肠的吗?现在这么冷淡的把他逐出家门的势头完全不对啊!! “现在还不行。” 祁渊离也很无奈,他前脚才因为那微弱的报复心理刚把自己给卖了,后脚洛裴然就来告诉他,你生错气了!然而买卖已成定局,此时想要反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简直血亏啊!! “那我陪你一起,你在哪我在哪,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正经说话。” “好。”洛裴然对着他笑了笑,快步走向走廊处的楼梯,抢在祁渊离开口阻止之前溜上了二楼。他记得祁渊离早上的时候就是从二楼的屋子里出来,二楼应该是他的主卧室。 祁渊离站在楼梯口,看着洛裴然溜上楼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跟在他的后面上了二楼。在进屋后,他反手把门关上,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也是,毕竟来都来了,还是别走了!” 洛裴然进屋后,本来正打算参观一下祁渊离在忘川河这里的“闺房”,突然听到他那没头没尾的话,转过身问了句“什么?”然后,他就被祁渊离一把拽过去推到了门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紧接着一张柔软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嘴唇。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被祁渊离给门咚了!!! 虽然之前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的相处,祁渊离也有主动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里主动的都是他,像现在这么热情的,祁渊离还是头一次干。 洛裴然惊喜的同时兴奋不已,心底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他抬手扣上祁渊离的颈侧,忘情的回应起来,逐渐有反攻为主的趋势。 而祁渊离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和洛裴然拉开一点距离,看着洛裴然有些情动的脸,原本放在他下颚的手掌移动到他的脸颊,拇指轻缓的摩沙着他的脸,然后用因为同样情动而变得有点沙哑的嗓音说到:“一千多年前就收了我的聘礼,现在是不是该把欠我的洞房花烛夜补给我了?” “什……什么?”洛裴然因为正是情动,有些气喘,一时没明白祁渊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了吗?玉佩,白色的。” 听到祁渊离给的提示,洛裴然的呼吸顿了一下,因为情动而带着的微弱喘息也停了下来,记忆随着提示回溯到一千多年前,在祁渊离出事那天,祁渊离确实在情急之下扔给过他一枚白色的玉佩,后来化作流光钻进了他的心口的位置。他有些不确定道:“是我想的那个吗?” 祁渊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那个玉佩……是聘礼??” “那枚玉佩,能让我把我所拥有的都渡了一半给你,包括生命。难道不配成为聘礼吗?”祁渊离的手指从洛裴然的脸颊移到他的嘴唇上,洛裴然的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红润,他用拇指轻轻扫过,慢慢描绘他嘴唇的轮廓,周身的冷冽退却之后,只剩下满满的深情。 洛裴然这时是真的愣住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祁渊离的一半仙体进了他的身体后,他除了修为接近鬼仙以外,连寿命也接近,原来是因为祁渊离把他自己的给了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等价交换!! 他的胸腔被堵的很满,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不管怎样都好,他想要离祁渊离更近一点,他有些急乱的把祁渊离拉到屋子里的木床上,急切的拥抱祁渊离,亲吻祁渊离。 衣物凌乱的散落在地,忘川河上寂静的只能听到他们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 就在洛裴然想要更进一步时,祁渊离忽然对他下了个定身咒,然后翻身把洛裴然压住,伸手扯过一旁散落在地的长衫上的腰带,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压在头顶,舔了舔嘴唇,笑着说到:“还是非衣躺着最好看。” 洛裴然热血上头,一时忘了提防祁渊离,被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个正着,凌乱道:“我靠,轻敌了。你竟然来阴的,这都过了几千年了,你怎么还这么狗啊!” 祁渊离听着他的控诉,低笑出声:“哈哈……怎么,现在才明白?非衣还真是反射弧长的清奇!” 洛裴然被定身咒定住了,除了眼睛和嘴,哪儿都动不了,虽然理智上明白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只有被祁渊离搓圆捏扁的份儿,但依然还是不死心的觉得自己还能再奋力挣扎一番:“阿渊,你把我绑起来,万一要是中途做到一半的时候你晕了可怎么办啊?” 祁渊离整一副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架势,听着洛裴然那隐晦的怀疑,对着他豪言壮语的大放厥词:“宝贝儿,今晚我会不会晕不好说,但你肯定是晕定了!长夜漫漫,不急,咱们慢慢来!!”说完,他特意解开了洛裴然身上的定身咒。 其实那天从黍砚哪里拿回轮回玉佩之后,他回到小楼就立刻注入法力完成了那只成了一半的羁绊关系,此时玉佩已经化作流光刻入他的心口,平衡已经达到了。 晕过去?不存在的!! 洛裴然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强行撑起头去啄了一口祁渊离的嘴唇,然后放弃抵抗道:“我怎么听你这话这么生疏呢,总觉得我今晚怕是要不得善终了。” “不急,咱们多练。再说了,不是你说的么,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祁渊离俯下/身,深情的吻了一下洛裴然的眉心,然后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彼此情动后染上的欲望。 洛裴然听着祁渊离给他重复那句他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哑然失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 忘川的风吹过小木楼,带起河畔上红色的花瓣,飞舞着见证这一场搁浅了千年的结合,从小楼里透出来的柔和光线里时不时溢出三两声控制不住的轻吟。 他们十指相扣,发丝缠绕,把表达出来的爱意都刻入彼此的灵魂。 在逐渐被天边透出的太阳光线覆盖的夜明珠残留的余光里,祁渊离看着洛裴然因为体力透支昏睡过去的睡颜,伸出食指轻轻的隔空勾画着他的面部轮廓。 他们都何其幸运,在度过浑浑噩噩一无所知的一千多年以后,还能再次拥有彼此。 也许是感受到了祁渊离的隔空骚扰,洛裴然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呓语着喊了一声“阿渊。” 听到洛裴然睡梦中的呼唤,祁渊离还在隔空勾画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倾身凑过去亲了一下洛裴然的额角,在他耳边轻声应了一句:“我在。安心睡吧。” 或许是真的被他的回答安抚了,洛裴然皱起的眉舒展开来,睡的越发安稳了。 祁渊离在天色完全亮起来后,起床换了一套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出门,临走前,他担心光线太亮了洛裴然会睡不好,还特意把木床上长年挂着做摆设的帷幔给放了下来,替他遮挡住窗外透进来的光线。 洛裴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由于起身时动作太大,身体上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刺痛感,疼的他不禁抽了一口凉气。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祁渊离太狠了,简直就是个禽兽!! 但是腹诽完了之后,他又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太对,除了刚才动作太大引起的那一阵刺痛感以外,就只有腰腿上还余留着运动过度后的酸软感觉,身体某处不舒服的感觉也微弱的基本可以忽略掉。 祁渊离事后居然还给他上过药了!! 想不到那人竟然还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一面,印象中,祁渊离一直都是过得比较粗糙的。洛裴然无声的笑了笑,他掀起床边放下来的帷幔,准备先去找一身衣服穿上,然后再去找祁渊离。谁料他刚掀起一边的帷幔,而另外一边的帷幔也同时被掀起来了,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祁渊离那张英俊的脸。 “早上好,祁夫人。” 祁渊离原本坐在屋子里的四方桌前,听到有动静想着应该是洛裴然醒了,就过来看一看,刚掀起床前的帷幔,就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洛裴然,他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又说了句早安语。 洛裴然同样笑着回他:“早上好,祁先生。” 祁渊离把放下来遮挡光线的帷幔挂起来,怕洛裴然会着凉,拿过他早晨放在床头的他的长袍替洛裴然披上,拉拢了衣襟,顺便遮盖住洛裴然身上那些他昨天晚上留下来的暧/昧/痕迹,然后说到:“先去洗澡吧,洗完了一起吃午饭。” 洛裴然配合着祁渊离,让他给自己披上长袍,随口问了句:“哪儿来的热水?你烧的吗?” 祁渊离给他披好衣服,牵起他的手朝着屋子一角的屏风后面走去,和他解释到:“不是,是从忘川河里随便捞上来的免费劳工烧的。” 小木楼的最边上,建盖主楼的时候留了一间伙房出来,别的功能不说,但简单的烧水烹茶还是可以做到的。 洛裴然用一只手拢着衣襟,防止衣服在走动的时候滑落,另一只手被祁渊离牵着,跟在他的身后忍俊不禁道:“身为牢头,随意使唤牢犯,你这么任性的吗?” 走到屏风后,木制的浴桶里已经放好了水,祁渊离走过去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温度刚好合适,他示意洛裴然进去洗澡,然后帮他把披着的长袍挂到屏风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他们想要出来透气,我想要免费劳动力,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嘛!” “好像是这么回事。”屏风后传来入水的哗啦声,哗啦的水声里夹杂着洛裴然这一句清浅带笑的赞同。 第 40 章 洛裴然洗完澡出来,穿上祁渊离的浅色长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庞和琉璃色的眼睛,那种古典美人的气质就越发的明显了,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祁渊离从屏风后面出来后,把准备好的饭菜摆放到桌子上,坐在四方桌前,就等着洛裴然洗完澡出来吃。而此时,他在看到洛裴然出来后,单手撑着下巴杵在桌子上,笑着欣赏洛裴然的身姿,只觉得眼前的人更加好看了。 果然,爱情会使人盲目这话不假,对于这种千年老鬼也依然有效,而且还附赠十级情人滤镜效果!! 虽然洛裴然确实是个美人,但这话也依然适用!! “你回别墅了?”洛裴然随口一问,然后走过去在祁渊离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下。凳子上祁渊离在上面垫了一层垫子,坐上去十分柔软。 洛裴然瞬间又被祁渊离的细心体贴感动了一把,但当他看清那一桌子的清淡食物时,他突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嗯,我想着你睡醒了应该会饿,所以就回去了一趟,联系了酒店餐饮部的经理,让他们做了些吃的送到别墅里,我带回来你刚好能吃上。情况特殊,就委屈阿然暂时先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了,如果想吃其他的菜式,过几天我再回去给你买。我以后也会注意。”祁渊离把一份鲜虾粥放到洛裴然面前,把餐具递给他,轻声说到。 洛裴然尽管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接过餐具,皱着眉开始喝那份粥。喝了几口,总觉得味道太淡了,忍不住问到:“阿渊,你还要在这住多久啊?” 祁渊离虽然不怎么喜欢吃食物,但还是陪着洛裴然一起吃了点,听到洛裴然问他,他放下喝粥的勺子,回答到:“一个月吧。” 洛裴然侧头看着他:“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留下来吗?” 祁渊离对着他柔和的笑了笑,说:“不是,只是因为答应了黍砚要在忘川住一个月,换他出去放风。” “放风?” “对啊。而且现在想临时反悔让他回来也来不及了,反正你肯定找不到他人在哪儿!”说到这里,祁渊离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说到躲人的技能,黍砚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一把好手,分分钟能给你来上一出人间蒸发!! 就这样他们半是自愿,半是被迫的在忘川住了一个月。 而这期间洛裴然见识到了祁渊离在忘川的“另类”消遣,惊讶之余,他尽然还觉得挺有意思,逐渐对这项消遣乐此不彼。 忘川河下的一众鬼怪对此也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的是,出来透气的机会增加了;而痛苦的是,被当成消遣对象的同时,还要被迫塞了满嘴的狗粮,臭情侣恋爱中的百万光伏耀眼的都快闪瞎他们的狗眼了!! 时间一天天的往后走,黍砚那不靠谱的货果然没有任何要回来的迹象。 在忘川住了一月有余,祁渊离清楚的知道黍砚那货绝对的是想要耍赖躲着不回来了,他后半夜特意趁着洛裴然睡着后,抽空回了人间别墅一趟,找到他那部关机许久的手机,没头没尾的给黍砚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发送完成后,他又把手机继续关机了。 发送的信息内容也很简单,就一句话:忘川出事了,请务必回来一趟,急! 做完这件事,他也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就回了忘川,整个过程迅捷的不超过十分钟。 想要对付黍砚那脑回路清奇的货,穷追猛打的逼着他回来显然是行不通的,倒不如这种仿佛大难临头无助求援的方式效果来的快。 祁渊离清楚的了解这一点。果不其然,距离信息发过去大概过了三个小时,地府的天色也才刚刚亮起来,小木楼一层的大门就传来了哐哐哐的敲门声。 祁渊离知道黍砚肯定会来,回来之后就一直是在浅眠,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因为担心洛裴然会被吵醒,他下意识就抬手捂上了洛裴然的耳朵。 奈何楼下的哐哐声太过如雷贯耳,祁渊离捂得再及时,洛裴然也还是被吵醒了。他把脸朝枕头上埋了埋,嗓音沙哑的问到:“楼下怎么了?” 祁渊离收回捂着洛裴然耳朵的手,轻声对他说到:“吵醒你了?是黍砚回来了,我去看看,你接着睡。”说完,他替洛裴然掖好被子,然后才起身穿衣服准备下楼。 洛裴然本来就困,昨晚睡得太晚,他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懵的,闭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祁渊离刚才说的什么,他忽然诈尸一样的坐起身,急忙问到:“阿渊,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祁渊离已经穿好了衣服,此时正在系腰带,听到他的话后,手上系腰带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着他说:“是黍砚回来了,怎么了?” “那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回去了?” 祁渊离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裴然跟着他在这杳无人烟的忘川住了一个多月,吃的大部分也不合他的胃口,肯定被憋坏了。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忘川虽好,可终究还是少了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那你先下去,我一会就来。”洛裴然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拿过一旁祁渊离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他来忘川找祁渊离的时候来的太着急,也没想到一来就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带换洗衣服,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穿的祁渊离的。 祁渊离应了一声“好。”然后转身走出房间,下楼去给黍砚开门。 一楼的大门才刚打开,黍砚就立马扑了进来,双手拉着祁渊离的胳膊火急火燎的问:“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啊?” 祁渊离淡定的扒拉开黍砚拽在他胳膊上的手,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也没出什么事。就是时间到了,我的人叫我跟他回家。” 黍砚看着祁渊离这从容淡定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有事发生,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黍砚瞬间有点混乱了:“不是,忘川没出事??” 祁渊离默默的又往后退了一点:“没有。” 黍砚直接抓狂了:“好啊,小阿渊,你竟然骗我!!”他撸了撸袖子,正打算要给祁渊离来上一顿来自亲爱的上司的毒打,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哪知还没等他袖子撸起来,祁渊离倒先先发制人桃之夭夭了,他足尖轻轻一点,瞬间飘离了黍砚几十米远。 而就在这时,洛裴然刚好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了,他站在楼梯口看着飘到栈桥上的祁渊离和站在一楼门口撸袖子的黍砚,他们两人分别在他的一左一右,而他自己本人刚好在中间的位置,没弄清楚状况的他,一时竟没敢轻举妄动。 黍砚看到洛裴然,把撸了一半的袖子放下来,一副底气十足的架势:“小非衣,你没和小阿渊说吗?你可答应我了的!” 祁渊离微微皱了皱眉:“他答应你什么了?” 黍砚张口就答:“他说会让你答应我继承我的冥君之位,守一千年地府。” 洛裴然觉得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平白增添一笔不必要的家庭内部矛盾,急忙插嘴解释到:“我可没说过啊!我说的是答应你让阿渊考虑答应你的条件,至于阿渊答不答应,那是他说了算,我没办法替他做主。有什么不对吗?” 祁渊离淡淡的瞥了洛裴然一眼,然后视线移回黍砚身上:“你听到了。我不答应。” 黍砚直接被绕懵了:“不是,你们俩这是相互约好了要言而无信了是吗?” 祁渊离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谁言而无信了?我不是已经替你守过一千年多年的忘川了么,怎么,你想抵赖?”先前,他记忆不全,被黍砚诓到了忘川,一呆就是一千多年,已经算是履行承诺了,反正说他别的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言而无信。 见祁渊离此路不通,黍砚立刻把视线转向洛裴然,谁知他才刚把视线转向洛裴然,洛裴然立马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劝过了,我已经尽力了。” 果然,天要亡他!!人家两人都是一张床上睡觉的关系,哪会伙同他挖坑坑对方呢!! 黍砚挫败的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凄凄艾艾道:“你们伤害了我,还一起忽悠我……你们这两个负心鬼,薄情郎~可怜我就是那被潘金莲抛弃的武-大-郎~” 祁渊离被黍砚的话弄的一阵恶寒,深知此人又犯病了,此时此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冥君大人您继续,我们先走一步。”说完,他快步走到洛裴然身边,一把揽过洛裴然的腰,直接召了个传送阵走了,一秒钟的拒绝机会都没有留给黍砚。 洛裴然措不及防被祁渊离揽进怀里,只觉得身边有一股灵力晃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就变了样,他们此刻已经回到了人间的别墅里。 人间的天已经黑了,别墅外的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昏暗的光线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洒落进来,再通过地面的大理石地板折射分散开,微弱的光亮在他们彼此的脸上镀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洛裴然抬手环上祁渊离的脖子,轻吻了一下祁渊离的唇,微微收紧手臂拥抱着祁渊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欢迎回家,祁先生。” 祁渊离也轻轻拥抱着洛裴然,亲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笑着在他耳边说:“欢迎回家,祁夫人。”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然后忘情的亲吻,把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传达给对方,最后就着这温柔的夜色纠缠在一起…… 而此时,市中心的“洛谷”古董店里,被洛裴然放置在办公室收藏架上的那幅亭台烟雨图忽然流光一闪,耗光了上面仅剩下的最后一丝灵力,随后恢复了平静。 不管曾经发生过的事事如何,该在一起的人终归是一起了。 亭台烟雨图,之子于归处。 至此终于圆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