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粉穿成反派女配》作者：栖风念 文案： 齐安安穿进了一篇超火的虐男主文。 书里男主江陆是人气极高的美强惨，因为出身受尽冷眼，精致漂亮的容貌反而成了耻辱标签，双腿残疾万人厌弃的黑暗岁月里，只有女主施舍过他一点点关怀。 书粉们一致认为虐恋来自于女主的作，但奇葩亲妈粉齐安安鹅子女鹅全都爱，坚信怪就怪那个又毒又坏的反派女配！ 而齐安安穿……成了书中的大反派女配。 女配的下场惨绝人寰，她年少时对男主爱而不得，偏执的报复男主，一手毁了男主的人生，最后男主成为风头无两的商界新贵，将曾经的屈辱双倍奉还。 作为合格亲妈cp粉，齐安安当然选择撕人设：宝贝崽崽！妈妈在这不会让你被虐的！你就给我专心谈恋爱就好！搞甜一点！ 仗着自己豪门千金的身份，齐安安“亲妈”做的相当称职，将宠宠宠路线贯彻到底，把崽崽养的温柔单纯，超级贴心，绝对是天下第一好大儿！ 盼来盼去，女鹅终于出现了。 齐安安拿好相机偷偷躲在角落磕cp：来了来了！锁死！gkd！按墙亲！妈妈给你们记录最美一刻！ 然而，江陆面对女主漠然的像变了个人，眼眸漆黑神色阴戾：“我早说过，滚远点。” “跟她比，你也配。” * 江陆在无边黑暗中孤寂前行，不曾想他的人生会有天光大亮那一天。 某一日，他脑中出现了心爱的姑娘前世凄惨下场的种种情景。 他浑身发冷的发现，害她惨死的凶手……竟然是自己？ --【高亮&排雷】-- 1.sc，1v1，不写误会梗分别梗，无信任危机，甜甜撩撩互宠yyds！ 2.黑原女主，原女主也会渐渐想起前世 3.作者口味独特爱好虐男主，除感情外的一切外力虐男主，但伤口都会被治愈系甜妹抚平！ 一句话简介：治愈甜妹X美强惨 立意：温柔治愈一切 内容标签： 女配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安安，江陆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他的目光冷寂，漠然的散着寒意…… 《亲妈粉穿成恶毒女配》 晋江栖风念/作品 2021.08.08 齐安安穿书前的晚上是在讨伐声中度过的。 “活久见了，这书居然有真情实感的cp粉？绝了。” “妹妹你哪里来的神奇物种啊？白莲花女主都能磕这么上头？” “跪求陆陆独美！垃圾女主不配！cp粉别来这里ky。” “……” 《无渡》是今年的爆火文，美强惨男主被塑造的极其出色，从卑贱如泥的妓.女之子到翻云覆雨的商界大佬，人生路的坎坷崎岖看的书粉们心疼不已。这次即将影视化的消息又掀起了话题热潮，网友们讨论正火热时，齐安安一句“祝顺利！鹅子女鹅你们要永远幸福呀！”将她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原谅她看书的时候从来不关注评论区，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站了个北极圈，磕cp的实在不多，粉丝们爱惨了男主的同时又一边倒的讨厌女主。 一开始齐安安还试图寻找友军：“那些都是民政局粉碎机在搞事情，女鹅本质是善良的，她没有开上帝视角什么也不知道呀，要不是粉碎机他们两个早就甜甜蜜蜜了，你们怎么都骂女主？难道讨厌的不是恶毒女配么？” 没用，讨伐大军越发壮大了。 “别搞笑了，这年头还有听别人说两句就误会男主到底的女主？” “看不出善良，只看出无脑。” “+1” “+10086” …… 十指难敌千万指，齐安安很快就佛性的放弃了。算了，鹅子女鹅都是她的心头肉，没人磕她自己磕好了，她不管，反正一切都怪那个恶毒女配，又蠢又毒又作！还和她重名！巨！讨！厌！ 诅咒她诅咒她！齐安安把网友们的怨气统统转给了文中该死的女配，拉上被子，睡觉。 等她再睁开眼睛，天变了。 她穿成了昨天自己诅咒了一百遍的恶毒女配。 没错就是《无渡》中的误会制造大师兼民政局粉碎机，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角。 这是男主成长之路上的重要人物，作为一个绝对合格的书粉，齐安安闭着眼睛都能把这本书的内容倒背如流。 《无渡》是一部男主事业文，描写了男主江陆从卑微如尘摸爬滚打到光芒万丈的一生。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强惨，江陆有一段极其黑暗的童年，他的母亲沦落风尘，打着母凭子贵的主意偷偷生下他，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到。 所以，对这个没毫无利用价值的儿子，她不仅没有任何怜惜，反而充满了怨恨和厌恶。 从小江陆在母亲的打骂下长大，因为她带男人回家从不避讳，江陆也是在周围人的鄙夷和冷眼下，从孩童长成了少年，受尽了折磨与屈辱。 他尴尬的身世和意味深长的谣言传遍学校，人人都嫌弃他肮脏恶心。 女配齐安安出现后，江陆更是落入了地狱深渊。这个女变态看上了他的脸——青涩年纪的少年相貌随了母亲，精致漂亮的不得了，天生唇色就红，给他的脸填了不少欲盖弥彰的风尘欲色。 这女配财大气粗，荒唐阔绰脑回路还清奇，吃男主的颜又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小小年纪就学她那各玩各的爸妈那样包养人家。被拒绝了挂不住面子，就想出各种办法作贱他，她这么胡来，男主本就艰难的处境更加糟糕。 甚至唯一对他有点恻隐之心的美好化身的女主，也让女配搞出一堆误会，三天两头的信任危机，从此男主在虐心路上走到黑。 江陆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就是十七岁那晚，他用一把尖刀，在齐安安叫去侮辱他的两个男人身上捅了十几个窟窿，最后平静的自首判刑。 然而这样一个阴戾恣睢，年纪轻轻高举屠刀的杀人犯，竟然没有就此毁了一生，他在监狱中一点点强大起来，出狱之后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就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新贵，对从前欺辱过他的人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齐安安追到这时：啊啊啊鹅子你怎么那么优秀！打脸打脸打脸！妈妈心疼你妈妈为你骄傲！ 确实从此剧情一路又苏又爽，女配从云端跌落，钝刀割肉一样一点点失去一切，年纪轻轻不得好死，惨的令人拍手称快，她做下的各种丧心病狂的误会也一一被澄清，男女主渐渐又走到一起。 还记得书中女配第一次痛哭流涕的去求江陆时，江陆冷漠疏离的坐在真皮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厌恶的目光瞥过来，嗓音冰冷的一句“滚出去跪，你把我的地板弄脏了”简直A爆了，帅的让人直呼妈妈的好大儿。 …… 现在想想，齐安安的头也要疼爆了。 齐安安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揉两下她停下来——等等，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是冲锋陷阵磕cp第一人，现在纸片人活了，上天给她这么好的机会让她体验沉浸式的快乐，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有她在，恶毒女配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存在，没有欺凌没有误会，她的鹅子女鹅两个小可爱一起快乐成长，甜甜蜜蜜从校园到婚纱就好了啊！ 只要她这个亲妈粉做的到位，相信她能把这个无敌虐文扭转成校园苏甜宠。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管家过来敲门，声音明显的露出一丝紧张：“小姐，人都准备好了，在路上堵着呢，但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还没过来，小姐再耐心等等……” 光凭这一段话齐安安就知道剧情进入哪里，这就是江陆暗无天日生活的开端——齐安安刚转学过来，看上了江陆的脸，打听后发现这个少年出身不堪又没后台，就动了养着玩的心思。 今天是“她”即将把江陆绑回家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充满了轻蔑和侮辱。 “不不不，不用了，”齐安安站起来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吧，别动他。” 想了想，又说：“陈叔，让司机准备一下，我……我自己去看看。”她记得这个管家姓陈。 陈管家一愣，他家小姐平常阴阴沉沉的，和她父母如出一辙，今天看着倒是讨喜很多，眼神清亮，露出几分孩子气。 还这么客气的叫他陈叔，管家有些受宠若惊的搓了搓手：“那、那我这就去安排，小姐，您……” 齐安安正惦记着看她的乖崽崽长什么样，好奇的要死，见陈管家欲言又止的神色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大概以为她要亲自上阵做女霸王。 这该死的倒霉女配，齐安安又暗暗腹诽了一遍，冲陈管家乖巧的笑：“陈叔，我之前那些话都是瞎说的，我不会……欺负同学的。” 接受良好教育茁壮成长的齐安安，实在是从心理和生理层面都无法说出“包养”这种词汇。 陈管家似乎不是特别相信，一脸忧虑的走了，齐安安也没再解释，坐上车由着司机往学校那边开。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书中江陆的处境在她转来之前就已经很不好了，因为他太过漂亮的容貌和不知收敛的母亲，他身上被贴了各种各样的标签和谣言，书中甚至描写有猥琐的中年大叔看他的眼神是轻佻的。 要让心爱的崽崽健康成长，首先得让人知道他是有人罩着的，不敢随便欺负他。这个齐安安挺有信心，她此刻别的不敢说，就是有钱，转学过来她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学校里上到老师下到学生都知道她是尊大佛，不能惹。 她刚出场的时候，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大家为了讨好她，才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江陆。 齐安安正在心里计划着，随意抬眼一瞥，前方一个背影映入眼帘，她目光一凝，坐直身体。 前面的少年身材削瘦，宽大的校服有些空荡荡，显得他苍白单薄。他背对着齐安安向前走，手里抱着什么，身前有暗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滴下来，落在路面上和洗的发白的鞋上。 这是…… 齐安安拍拍司机座椅：“师傅快停车。” 她记得这块的情节，江陆母亲带回家的男人嫌江陆养的小猫吵，手段残忍的把它活活摔死，江陆抱着它想好好埋了，结果半路被齐安安的人绑走，从此落入地狱。 当时看这一段时，差点没把齐安安气死，这只小猫是江陆十几年来少有的温暖的小东西，她知道此刻她的崽崽心里有多痛苦。 齐安安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少年：“你……等一下等一下。” 少年停下脚步。 他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无端透出澄澈感。只是他的目光冷寂，像裹着冰雪，漠然的散着寒意。 他手里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猫，手势很温柔，但小东西双眼紧闭，看起来已经没有气息了。 苍白的少年抱着气绝的小奶猫，书中让她翻来覆去心疼的画面，此刻活生生出现在眼前，齐安安立刻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但顾不上被眼前这张脸惊艳，她还没来得及沉浸式的磕cp，已经因为这一幕体验到了沉浸式的愤怒。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下一句，江陆就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薄唇微启： “滚。” 第2章 亲妈粉，可以深藏功与名。…… 虽然知道江陆对原身不会有好脸色，但没想到居然厌恶抗拒到这个程度。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原书中“齐安安”这个人物出现之后就没干过让人有好感的事，她的喜欢很浅薄，仅仅针对皮囊，而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高高在上。 江陆继续往前走，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齐安安想了一下，跑到街边的店里买了一个黑色方盒，再次跑过来跟在江陆身边： “……江陆，你把猫猫放到这里吧。”第一次直呼崽崽大名，还有点紧张。 江陆不说话，齐安安一边回忆剧情一边找补：“我之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说错了，我就是想跟你交朋友，保证没有别的意思！” “我以后绝对不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要不我帮你抱一会吧？” 江陆连头都没回，但齐安安就像超级粉丝见爱豆一样，没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 她瞧得清楚，她靠过来后喋喋不休这半天，江陆漆黑锋利的眉毛渐渐皱起来，脚步比刚才更快。 估计快烦死她了。 怕适得其反，让崽崽更讨厌自己，齐安安落了几步，没有跟的太近。 她远远看着江陆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停在一棵桃树边。他蹲下.身，很慢的将小猫放在柔软的草地上。 江陆从包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布，一点一点细致展开，将小猫放在中间，很温柔的将它包起来。 齐安安躲在一旁，看的心疼坏了。少年身形瘦削，俯身时校服都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默默埋葬小猫时，背影寂寂。 前期的崽崽好可怜……齐安安想，虽然他没再赶她走，但也当她是空气，当空气倒是无所谓，可一会他要是哭了，她肯定会忍不住冲上去，给他递纸巾，搜肠刮肚的想词安慰他。 然而她想多了，江陆始终没有哭。 甚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树叶缝隙中，夕阳余晖斑驳，他的侧脸明暗夹杂，没有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伤心不舍，表情几乎称得上冷漠。 除了手上动作依旧温柔小心。 齐安安看着江陆在小溪边随意的洗掉了手上的血迹，沉默着原路返回，她正想着好吧，来日方长，崽崽需要一点一点靠近……忽然她眨了眨眼睛。 一拍脑袋，又远远的跟在江陆身后。 …… 江陆只在溪边洗了手，他刚才一直怀抱着小猫，胸前也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路上碰见几个邻居，看见他全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嫌恶，毫不掩饰的绕着他走，仿佛离得近了会沾上脏东西。 江陆神色如常，走到家门口时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四周没有人了。 他瞳仁漆黑，流露出嘲弄的神色，微微一勾唇，转身走进家门。 门虚掩着，江陆推门进去，空气中难以言说的气味让他闭了闭眼，回身向卧室走去，沙发上斜躺着的女人忽然开口： “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王哥过来，他想见见你么。” 江陆掀了掀眼皮，对面沙发上的女人姿势慵懒，头发蓬乱，漂亮的脸上带着浓郁的红晕，她一条腿从开叉的裙子处露出来，又细又白又直。 江陆忍住反胃：“我很快会搬出去。” “租到房子了？哪来的钱？”女人笑了，神色带着暧昧，“你不是在外面被人包了吧？” 江陆笑笑：“秦梦，我暂时还不想当婊.子。” 秦梦哈哈大笑：“你别看不起婊.子，你就是婊.子生的。看这小脸蛋，唇红齿白的，没有我你哪来的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吴姐都跟我提了好几回了，你去她那直接就可以挂头牌。长这么一张脸，你还念什么书？你今年十几？嗯，看着像十八了，能糊弄过去就行。” 荒唐肮脏，与她多说一句都觉得恶心，下一刻江陆撇开眼，转身回了卧室。 说是卧室也不完全，环顾四周，这更像是一个杂物间，只有角落里放了一块床板，能勉强有一席容身之地。 江陆刚刚在床边坐下，床后的缝隙中就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喵呜”一声。 他手指下意识动了一下。 小奶猫爬过来，挥着一双肉爪熟练的撒娇，然而刨了半天，也不见眼前的两脚兽搭理它。 “喵呜？”小奶猫更加卖力的在江陆身边拱个不停。 终于，江陆的目光落在撒娇没边的小家伙上，他抬手，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毛茸茸的圆脑袋上揉了揉。 “对不起。” 江陆霍然站起身，从一堆杂物中找出一个小纸箱，他将他干净的床单叠起来，垫在纸箱里面，把小猫放进去，抱着纸箱子出了门。 齐安安在后面那栋楼等了很久，终于看见江陆抱着一个纸箱走过来，不由得在心底感慨：幸亏她是超级书迷，任何一点点小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段情节中，江陆本来有两只小猫，一只因为跑出去被残忍的打死，另一只他不敢再养，就偷偷放到张奶奶家门口。 张奶奶是出了名的爱猫人士，收养了好几只流浪猫，看见了绝对不会不管的。 但他又不敢亲手把小猫交给张奶奶，因为如果对方知道是他家出来的猫……不知道心里会不会膈应。 但就是这么一来，才出了事。 张奶奶虽然常年在家，但偏偏这几天让儿子接去旅游，江陆不知道，小猫放在她家门口没人管，等第二天偷偷过去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谁扔了两块石头砸死了。 作者对男主“惨”的塑造无所不用其极，虽然这个情节只有寥寥数笔，但齐安安看的时候差点被气到厥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好歹是让她等到了。 齐安安没有立刻出去，就凭现在她的崽对她的厌恶程度，绝对会抱着小可爱一走了之，那她的收养计划就泡汤了。 算了，亲妈粉嘛，可以深藏功与名。 小奶猫果然是高智商生物，它似乎早察觉到了要被抛弃，把纸箱挠的嘶啦响，奈何它太弱小，根本跳不出来。 但就是千般挽留万般撒娇，也没见江陆有一丝动容，他放下纸箱只轻轻碰了碰它的小耳朵尖，接着转身就走，头都没回。 等他走远，齐安安跑出来打开纸箱，小奶猫欢快的挠箱子声一下子停了，一脸不满的看着齐安安。 “哎，你看你，那是什么表情？”齐安安故意板起脸：“看见我这么不满意？别挑三拣四了，以后肯定会安排你和我亲爱的鹅子再见的。”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出场时间太短了，作者都没给你取名字。嗯……为了祝愿你和江陆能早点顺利见面，给你取个吉利名，叫大顺怎么样？” 大顺虚弱的“喵呜”了一声。 齐安安小心的把它抱出来，高高兴兴看了又看：“大顺，命令你赶紧冲我撒个娇，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奶奶。” 大顺：“……” * 齐安安抱着一只小奶猫回家，陈管家看见差点惊掉下巴：“小姐，你、你不讨厌这些小动物了？” 讨厌？圆滚滚毛茸茸简直要萌化了好么！齐安安心中翻白眼，论穿到自己最讨厌的角色身上有多糟心，原主的一言一行都让她想捶。 “那不是以前吗，哈哈哈可能没接触过，”齐安安编不下去了，笑着揉揉大顺的小脑袋，“反正现在感觉可爱死了，陈叔，我想把它养在家里。” 陈管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小姐喜欢就养着，陈叔帮你一起照顾。” 这才对嘛，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养这样软乎乎的小东西才合理，养漂亮同学什么的……估计就是小孩子说胡话吧。 “对了陈叔，明天不用安排车送我，我自己走。”齐安安今天观察了，她和江陆去学校顺路，路上一起走，说不定可以拉近距离。 齐安安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二天一早，出了家门拐过两条街，就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用特意相约都能遇见的缘分，是上天指引她可以上去说两句话？ 想当时她可是发过万字长微博表达她对宝贝崽的喜爱，结果现在活生生的真人就在眼前，她却因为穿进这个倒霉女变态身上而说不上话！ 可恶！ 齐安安刚加快脚步，但离江陆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原来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他们脚步快，立刻就超过了她。里面有一两个穿着校服外套的人，能看出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怎么感觉这群人是奔着江陆去的呢……齐安安心底刚冒出这个念头，下一刻就看见他们加快脚步挡在江陆面前。 江陆停下来，背影显得身姿如竹。不是齐安安亲妈眼，他往那一站，就是透着一股从容。 那群人里为首的小黄毛上下看了江陆两眼，笑容玩味：“这不是□□家的小野种么？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 “听说你妈不养你，你从小连学费都是自己挣得？怎么挣得呀？” 黄毛的声音大，笑的越发肆无忌惮：“说真的，我还没跟男的玩过呢，你这么漂亮的小玩意，挺合我胃口的，一会跟我们去打桌台球？” 他痞痞的靠近江陆：“把我哄舒坦了，别说初中学费，老子供你读大学啊。” 靠！什么垃圾！敢这么和她心爱的崽崽说话！齐安安拳头硬了，捡起身前一块砖头，掏出手机飞快的拨打妖妖灵。 如果这个黄毛拿他的脏手碰……齐安安这一闪而过的担心还没完，就看见江陆抬手，一把格住了黄毛的手。 他如往常一样冰冷苍白，像是没用多大力气似的，但黄毛却动弹不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皮都涨红了。 第3章 像个游刃有余的疯子。 黄毛挣脱不开，嘴上还不干不净：“没想到你还挺有性格，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话头，因为面前的人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正常的微笑，而是阴冷瘆人，他只稍稍勾了一侧的唇角，就已经带起一股无端的压迫感。 黄毛咽了口口水，那一瞬间他心中有点发毛。 “你如果像别人那样，见到我就皱眉避开，”江陆低声开口，“我也懒得把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江陆手腕一转，黄毛手腕清脆的“咔嚓”骨节声响起，他嘴里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江陆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跌出去半米。 江陆下手真重，黄毛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发抖，他的几个同伴见状，立刻一起挥拳头冲上去。 五六个人打一个，齐安安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刚才她看的清楚，江陆虽然比黄毛高半头，但可没有黄毛那么壮，能把一个打倒就很厉害了，哪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然而齐安安又想多了，江陆不声不响的，下手却一点不含糊。虽然对方人多，但他并没有落了下风，就算有拳头落在他身上，他也像是不觉得疼一样无动于衷，只用更狠的力道还手。 这么激烈的打斗，他却面无表情，眼神沉静无波，像个游刃有余的疯子。 齐安安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书中毫不吝啬词藻的描写了一个美好少年，又一点点把他撕碎。从小时懂事天真，对世界抱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和期待，逐渐冷漠的退缩到自己的角落，眦睚必报狠辣无情，在千疮百孔的爱情中自欺欺人。 不过还好，还好她在这里，不会把他拖进黑暗，会努力把本该属于他的阳光送给他。 他应该有一段不问出身的人生，和一场相知不疑的爱情。 “江陆！你身后！”齐安安本来看江陆一对多没问题稍稍放心，谁知刚刚那个黄毛趁乱爬了起来，趁人不休息捡了一块石头，锥形的角度尖锐，对着江陆的后脑就要砸下！ 然而在齐安安示警的前一瞬，江陆已经迅速矮身避过，转身一记勾拳打在黄毛下巴上。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 齐安安看着这一地呻.吟着爬不起来的人，又看向唯一站着的江陆。 很难得的是，江陆居然也正看过来，淡漠的瞳仁没有情绪，但齐安安立刻就紧张了。 卧槽啊，宝贝鹅子跟我对视了！有三秒了！一个书粉最圆满的高光时刻啊！ 在“你还好吗”“没受伤吧”“他们说的话你就当是狗叫”等一堆开场白中，齐安安挑来挑去也难以抉择，这个苍白那个客套，哪句都无法表达她的真情实感。 “你拿着它干什么。”齐安安选词的功夫，江陆先开了口。 江陆的目光落在齐安安手里的板砖上，女孩的手细细嫩嫩，百合花瓣一样柔软，拿着粗厚笨重的大砖头，显得格格不入。 齐安安怕他误会，立刻解释：“我看他们要欺负你，我本来是想帮你的，就是没想到……”没想到你那么能打，显得我很蠢。 江陆不置可否，刚才他听见她提醒他小心身后的，她拿这东西，应该不是想往他身上砸的。 那她…… 江陆眼中闪过难以捕捉的迟疑，但很快他轻笑：“你花样不少，刚刚捡来演戏的道具？劳你费心，我这张脸倒是荣幸。” 糟糕，他还是误会了。齐安安欲哭无泪，只怪原身给人留的印象太差，说实话也会让人想偏。 “不是，我是因为……” 但江陆明显不想和她说了，他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我没那么多讲究，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再说最后一次，滚。” 齐安安撇了撇嘴，胡说吧你，你讲究挺多的，你本来就不打女人，我看到后面多想让你爆锤这个恶毒女配啊，也没见你动手。 她正腹诽，忽然阵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往他们这边来。 江陆本来已经抬腿要走，看见警车过来，他微微一怔，神色复杂的看向齐安安：“你报的警？” 完了完了，感觉更说不清楚了，她没预料到现在这个状况，齐安安小声说：“是我……那不是看他们人多，怕你会吃亏……” 在她的想象里，此刻弱小可怜的崽崽应该会被按在地上打，当然，被按在地上打的很有可能还有她。 齐安安想，绝了，每当她想做点什么，给崽崽留点好印象的时候都会翻车。他们之间关系的大窟窿还没修补，又被她稀里糊涂戳了个洞。 他肯定又要说无情的话了。 然而这次江陆什么也没说，他垂下眼，完全看不出情绪。 黄毛几个人是惯犯，警察叔叔都认识了，一看见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们？！你们这一年都第几回了？！不惹事皮痒是吧？！” 一上来就被训，黄毛几人立刻炸开了锅：“我们被打了！我们才是受害者！就是他……” 他用手指着江陆，正对上江陆漠然的目光，不知怎么声小了下去。 虽然他们被打趴下了，但江陆气质实在是好，校服整洁干净，看着就是三好学生代名词。 警察叔叔半信半疑过来问他：“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齐安安挥了挥手机，赶紧告状：“警察叔叔，我录像了，是他们先挑事的。” 她本来是以防万一留个证据，从黄毛侮辱江陆开始就录了像，直到打起来她发现江陆一点不吃亏，后面的都没录。 齐安安把录像给警察看，一边解说：“警察叔叔，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我同学是从小学跆拳道的，肯定要教训他们一下啊，他从来不主动惹事的……” 江陆站在他们旁边，目光长久的落在齐安安身上，眉心微微拧着。 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女孩。原来只在她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偶然听人提过，知道她长得不丑，甚至算得上精致漂亮。只是气质阴沉沉的，总带着一股高傲和轻蔑的劲儿。 直到她没两天就带着暧昧的神色跟自己告白，夸他的脸好看，他对她就充满了厌恶和恶心。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漂亮。 但是今天，齐安安分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目中无人的高傲，甚至是有些稚拙的孩子气。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清亮，一个人要多会演戏，才能有这样清澈干净的目光？一眼能探到底，真的不带任何杂质。 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没什么可图的，江陆漠然的想，他只有一副艳丽荼靡的皮囊，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理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的目光。 再漂亮的皮久了也不新鲜，玩腻了她就会走。那时，看在她言行没那么恶心的份上，他日后也不会找她麻烦。 …… 事情的后续很顺利，因为黄毛几个人是惯犯，前科累累，加上确实是他们惹事在先，警察叔叔将他们口头教育了一番，就放他们去上学了。 一路上，江陆走得很快，齐安安没他腿长，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虽然这回江陆没有开口赶她走，但她问的诸如“你每天都走这条路吗？”“我以后跟你一起上学好不好？”“晚上放学可以一起回家呀”等一系列问题，他一个也没回答。 直到他们快走到教室门口，江陆才放慢脚步，回过头来：“你要跟我一起进去？”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总感觉是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齐安安不理解他的思路，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不一起进去，难不成她还要在门口等一会儿再进去？ 她愣愣点头：“一起进去，有什么问题吗？” 江陆只丢下一句：“随你。”然后就走进了教室。 他们迟到了一节课，这时正是第 一节课的课间，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在，有的已经做好等待上课。本来吵吵闹闹的教室，在江江陆走进门的一瞬间，像是被谁掐了一下暂停键，忽然尴尬的安静了一下，才又重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呀？” “某些人想傍大款吧……人家的手段可是遗传的……” “齐安安刚转来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人给她科普一下嘛。” “人家有钱说不定就好这一口，充盈后宫呗。” 江陆走过去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偶尔嘟囔一句，他目不斜视似乎全无影响。但齐安安随后路过的时候，讨论的声音就若有似无的落进了她耳朵，也落进她的心里。 书中齐安安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财大气粗高高在上的样子并不招人喜欢，大家不怎么待见她。是后来请同学几次吃喝才慢慢得到了声望和人缘。用残忍的手段迫害江陆的时候，也有人默不作声的踩上一脚，讨她欢心。 此刻齐安安差点气到原地爆炸，不是因为自己也被连带着骂，全是因为心疼崽崽的处境——搞什么鬼，只不过是一起进个教室而已，就能被人编排成这样。 她甚至看见江陆走回座位时，同桌的女生紧皱着眉头，把凳子往外挪了挪，嫌恶之色溢于言表。她动作并没有收敛，根本不顾及他感受到以后会怎么想。 这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她光荣的亲妈粉身份。齐安安一拍桌子，指着那几个嚼舌根的男生：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嘟囔什么呢？也不是两三岁小孩了，基本的认知能力都没有，脑子里装的都是垃圾吗？自己脏看什么都觉得脏。” 第4章 “跟江陆道歉。” 几个男生显然没想到齐安安会突然站出来骂他们，别说他们没想到，江陆本来已经神色自若的坐下来，听到齐安安的声音，他微微拧起眉心，向前面投去了目光。 齐安安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教训小屁孩：“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吃的？学校教你们凑在一起聊八卦吗？还八的这么难听。管好你们自己吧，别整天总想着怎么讽刺挖苦别人，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说的就是你们吧。” 几个男生被她说的脸色通红，其实他们也不懂什么，都是听从大人们那里听了一耳朵，懵懵懂懂学来的。 被齐安安一顿骂，一个人挂不住面子，忍不住还嘴道：“你急什么？我们说错了吗？你们两个明明就是有关系吧，要不然你怎么这么为他说话。” 这什么思想？齐安安反唇相讥：“我们是有关系，我们是朋友关系很奇怪吗？我和我妈有母女关系，和我爸有父女关系，和我哥还有兄妹关系呢，怎么落到你眼睛里也都不正常？你脖子上面长的还叫脑袋吗？” 齐安安在说的同时，不忘把所有的矛盾都引到自己身上来，以她为出发点说的，像是为自己生气。 听起来似乎是江陆因为她受了连累，而不是她被江陆影响。 “你们几个，跟江陆道歉。”见他们几个没话说了，齐安安毫不让步的说。 “啊？你说什么？”男生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们跟那个野……跟他道歉？开玩笑呢吧。” 齐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反问：“我哪有功夫跟你开玩笑，你说错了话伤害到别人，道歉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男生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让我道歉？！我凭什么要跟他道歉？他算什么东西！我……” “让你道歉就道歉，”齐安安沉下脸，“你别惹我，你应该知道你惹不起我。”不管了，反正之前她在众人眼中就是个财大气粗的恶霸，这个人设此刻拿来用正好顺手。 男生还想再说什么，他的同伴却在后面拽了拽他的衣袖。齐安安这个人一看就有背景，上下学坐的都是豪车，连转学进来的时候都是校长亲自领她到座位的。所有老师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这种人，他们普通人肯定惹不起。 终于，那几个嚼舌根的男生不甘心的低下头，面向江陆，声音像蚊子哼一样：“……对不起，我、我们不该那样说你。” 齐安安在一旁看的心里舒坦极了，她想过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得在全班同学面前让所有人认识到，江陆是她的好朋友，她会保护他的，别人不能也不许随意的欺负他。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正好可以利用。等以后她把她这个不讨喜人设扭转一下，说不定还可以拉着江陆一起打入班级团体，也让江陆交上几个真心的好朋友。 他经历了那么多，到最后刨开坚硬的内心外壳，里边还有柔软的部分。他本质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一定会交到好朋友的。 …… 江陆实在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从小到大，他早就无所谓旁人的侮辱与谩骂，如果每当有人骂他一句他都要上去质问，讨要什么公平，那才显得他愚蠢至极。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得到什么道歉，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 江陆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懒散的从那几个男生身上掠过，落在齐安安的眼睛上。 他与她对视，她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干净，里面像是有晶莹细碎的光，带着一丝期待看着他。 江陆手指的骨节泛白，只有他知道他在用多大的力气捏紧笔杆，只有他听见那脆弱塑料“咔嚓”的裂痕声。 “没关系。”最后江陆沉声说，他垂下眼睫，鸦翼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 一开始上课，齐安安还很有代入感的认真听了几句，但很快她就神游天外了。现在他们学的是初三的内容，再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对于曾经也算得上是学霸的她内容确实简单了些。 她现在就在想，最后江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那几个人跟他道歉，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却也不像是生气。 唉算了算了，太复杂了，齐安安搞不明白她的崽崽，只能说不愧是以后要成为大佬的人，这么小就流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质。 她托着下巴想的入神，放下这件事，心里又惦记起另一件事。江陆的同桌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按书中的描写，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做同桌，每次无论是谁坐在他旁边，过不了几天，家长都会打电话跟老师沟通，但换了下一个又是同样的情况。 到最后还是“齐安安”给老师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江陆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完全隔绝整个班级，没有同桌，这样谁都不得罪。 书中是这样描写的，但现在齐安安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个班里倒是有几个同学人品不错，但小孩子没问题，不代表家长会同意，想来想去，似乎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自己。 她乐意至极，家里又没人管。 但……会不会显得太激进了？本来崽崽就对她误会很多，主动换到他身边去，会不会显得好像她又对他图谋不轨？ 下了课，齐安安苦大仇深的拿着水杯去水房接水，路过教师办公室时，里面谈话中几个关键词被她捕捉到，她停下脚步，悄悄站在门外。 里边几位老师正在轻松的聊天，门虚掩着，他们说的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齐安安安的耳朵里。 “王敏慧的家长今天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家孩子换个座位，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来来回回都换了多少个人了，换来换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吗？” “那你也得换啊张老师，你们班的王敏慧是块儿学习的好苗子，成绩那么好，别再因为这件事给耽误了。” 张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学习好，那倒是。可要说学习好，江陆学习不好吗？次次考试都拿第一呢。” “切，”一声嗤笑，一个略显油腻的男人声音传来，“这年头学习好有什么用啊，多少高校的高材生毕了业还愁工作呢。就你们班那个江陆，性格孤僻阴阴沉沉，看着身上长了几根反骨，这种人以后入了社会怎么混？” 他压低了几分声音，“而且啊，能不能上大学还两说呢。我们家可是住在这老城区十几年了，他.妈那点破事不知道你们听过没，这娘们儿生下孩子之后可没管过一天，他算是命硬，自己把自己拉扯到这么大。从小的学费都是他捡空瓶子卖旧报纸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越往后开销越来越大，他能坚持多久？钱都没有，怎么念书？” 有女老师忍不住插嘴问：“奇怪了，他.妈一点都不管他，那还把他生下来干什么呀？” 八卦聊天的时候，人总是活泛。男老师的语气有些兴奋：“害，想傍大佬呗。听说他爸是个大老板，在北京开影视公司的，牛逼的不得了。人家的身家都是咱根本想象不来的，这不就动了心思，想生个儿子把男人的心拴住吗？结果呢，人家根本就是把她当个玩意。” “你们看他.妈现在的荒唐样，一晚上能往家里领三个男人，他又长这么……”男老师啧啧笑道，“这孩子，谁知道以后什么样……” 越说越离谱，齐安安听不下去了，她蹙着眉推开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师们齐刷刷的回头看她。 一见是她，几个老师顿时都换上了热情的笑容，坐在中间的女老师站起来，亲切的问道：“安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这应该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张老师。齐安安抿了抿嘴，开门见山：“老师，我想和江陆同学做同桌。” 张老师一愣，身后几位老师都面面相觑。她一下子没理解齐安安究竟想做什么，只挂着温柔的笑询问：“跟……江陆同桌？真心的吗？这个事情你家长知道吗？” 齐安安说：“我真的想和他做同桌，我家里不会管这些的。” 如果齐安安家里不过问的话，那她的确是一个好人选，做同桌是她自己提的，家长还不插手，的确舒心。 这么一来，江陆这个大麻烦算是解决，但张老师还是不太能理解齐安安提的这个要求：“安安，你为什么想和江陆同学做同桌呀？” 总不能说别人跟他做同桌，最后都得让崽崽受委屈，她谁都不放心吧。齐安安抿了抿嘴，看着张老师认真的说：“因为江陆同学学习最好，我想跟他一起学习。” 张老师彻底放了心，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很乖。没有任何富家千金的架子，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她点点头：“好，老师会帮你安排的，你先回去吧。”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倒数第 二节下课铃刚打，身边的女同学立刻开始收拾文具书本，动作很快，有些掩饰不住的雀跃。 江陆没往她那边看，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个没坐多久的新同桌，终于可以远离他身边这种是非之地了，可喜可贺。 其实他一个人坐就很好，别人嫌恶他，离得近了都觉得恶心，却不知他心里的厌恶绝不比对方少。 “咚——” 一捆高高的书落在旁边的桌面上，打断了他的思绪。书太高，上面几根笔摇摇晃晃的轱辘下来，滚呀滚一直到江陆的桌子上。 江陆没抬头看旁边的人，他瞥了眼滚到自己手边的笔——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女孩子的笔。 上一次有笔不小心滚到他的桌上时，被它的主人毫不犹豫的扔了，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因为他很脏，什么东西沾染上他，都会变得不干净。 然而这次江陆没等到同样的结局，一只小手伸过来，快速的把几根笔捡起来攥在手心，甚至还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一下。 柔软而温暖。 江陆的手僵住一瞬，对别人来说，无意的肢体碰触是很普通平凡的事，但对他来讲，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去—— 第5章 齐安安在创可贴盒子上画了一个…… 齐安安看江陆面无表情的望过来，眼瞳黑沉沉的也看不出喜怒，就扬着笑脸晃了晃手中的笔：“书太多了，它们就滚下去了，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是她。 江陆眼中的微诧快的难以捕捉，齐安安没注意到，在她看来江陆就是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接着就处变不惊的转过头了。 可见大佬就是大佬，不必要的时候，绝不浪费任何一个表情。 虽然大佬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和她搭讪的，但这无所谓，能和她最爱的崽崽做同桌，齐安安现在已经非常快乐了。 她大大咧咧的将笔丢进笔盒中，随意的地扣上盖子，开开心心收拾书本。 江陆的目光只在笔盒上多停顿两秒就收了回来，他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做他的题，但没过一会儿，他的笔尖就凝住了。 今天实在太不一样。 他的新同桌，存在感强到让他难以忽略。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整个人洋溢着快乐的气场，像只摇头晃脑的小狗。坐在凳子上也不老实，一双小腿晃来晃去的，烦人的要命。 以往，他的周围都是死水沉沉，身边坐着的人从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悄悄的把桌子椅子往外搬出一些，仿佛离他远点，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不过这不是坏事，他在这样习以为常的寂静中也觉得轻松自在，不像现在，像是打破了什么法则，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讨厌是讨厌，可和平常的讨厌又似乎有些差别。 江陆垂下眼睛，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书本上，他微微侧过些身子，隔绝身旁的热闹。 然而，刚感觉安静了不到一分钟，余光里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白嫩纤细的食指试探戳了戳他的袖口。 江陆放下笔：“干什么？” 齐安安刚才沉浸在和崽崽做同桌的快乐中，快乐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正事。她从书包的夹层中拿出了一盒创可贴递给江陆：“江陆，你的手受伤了。” 早上江陆一打多虽然没吃亏，但他的身体毕竟不是铜墙铁壁，就算把那群小混混打趴下了，也免不了擦伤碰伤。他的手又长得好看，骨节分明线条漂亮，显得上边的伤痕格外显眼。 但显眼也没用，伤疤的主人并不在意，就这样晾在那里不管，一点处理的意思都没有。书中写过江陆是疤痕体质，到了最后，他的手上、脸上、心上，都带着无法磨灭的痕迹。 齐安安把创可贴往前推了推，没办法，老母亲要操心的事就是多。 不过照顾好崽崽是妈妈的责任，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江陆身上留疤呢？等过段时间女鹅出现，她都没法交代。 那小盒子的尖角轻轻蹭到手背，带起一阵酥痒麻意。江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那一盒小小的创可贴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的目光焦灼在上面足足有三秒钟后，他才蹙着眉看向齐安安。 江陆年纪不大，可从小尝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双眼睛修的锐利毒辣。但即便如此，他也看不出齐安安是别有目的，或者暧昧狭昵。 她眼底澄澈，真的只是想把创可贴给他处理伤口，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意思。 江陆默了一瞬，移开目光，开口时声音带着刻意加重的冷淡疏离：“不用了，谢谢。” “可是你的手还在渗血啊，你自己也没有好好照顾伤口，就这么不管怎么行呀？”别人还在自习，齐安安心里着急，也只能小声劝他。 江陆说：“不用你管。” 说完就拿起笔，他动作随意，骨节的伤口一牵扯又流出血来，齐安安看一眼都觉得疼。见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下没忍住，伸手去夺他的笔。 “你看你！你把手放平，先别写了。” 江陆怎么也没想到齐安安会突然拿他的笔，这一下还真让她把笔从手中抽走了。因为笔盖没盖，笔尖划过，他掌心瞬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黑色线条。 江陆：“……” 齐安安一个头两个大，她觉得自己从穿到这个女神经病身上这一刻就一直很倒霉。持续到现在，她干的都是一些倒霉事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下课去洗手吧……哎但是洗手要小心，别让伤口碰到水。”齐安安哭丧着脸，一手在江陆的手边摸到笔盖儿，把笔扣好递给他：“还你。” 女孩子的声音生来就甜，压着嗓子更显得软软糯糯的，说的又是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话，那些话本身就带着柔软。 江陆一言不发的接过笔，心中泛起一丝茫然。 刚才齐安安伸手在自己桌上摸来摸去，扣好了笔又递回来，脸上却找不出任何嫌弃恶心的神色，自然的有些不可思议。 她为什么不嫌他的东西脏？ …… 江陆心中想法齐安安无从得知，他再也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更别提主动开口说话。 看样子让他接受自己的创可贴不太可行，她还是智取吧。齐安安在创可贴盒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崽崽啊，你要幸福成长啊，妈妈的糖就靠你产出了！ 趁着回身拿书的功夫，齐安安眼疾手快的放到了江陆背包侧兜里。 齐安安悄悄瞄江陆，她动来动去的，他肯定懒得关注她，应该不会发现她的小动作。不过……真不愧是书中反复强调过的神仙颜值啊，从乌黑的发丝到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江陆的侧颜简直太特么绝了。 哪哪儿都好，就是跑得太快。下课铃一打，江陆背起书包就往外走，让齐安安那句“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这句话连一个字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来日方长，一个合格的麻麻是不会和她的好大儿计较的。 …… 江陆所在的小区很旧，老得连门口的牌子都掉了漆。他从主道拐进大门，刚走到住的那栋楼旁边，忽然顿住了脚步。 前面的拐角偏僻处有一对少年少女，年纪不大，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他们两只小手偷偷的牵在一起，这里相对僻静，几乎没有人通过，但他们还是紧张的左右看了看。 紧接着，男孩弯下腰，飞快的在女孩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他们两个都害羞而迅速的撇过头，怦然心动，青涩又美好。 江陆站在远处猝不及防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想强做若无其事的接着走他的路，然而没走出几步，他就捂住胃弯下腰，大口干呕。 江陆扶着树干，因为用力额头上鼓起了几道青筋。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他对男女之情的厌恶程度近乎病态。 年幼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见过母亲和不同的男人在卧室的床上，或者客厅的沙发上翻滚、缠绵。那时他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吐个昏天黑地。 外人觉得他肮脏，他其实并不否认。他这双眼睛见识过太多污秽，的确从里到外都脏透了。 江陆缓过来一些，漱了口慢慢的向前走，快到门口时冷不防看见了道边停着的一辆车。 那是一辆奔驰，车身光鲜锃亮，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贵气，根本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能开得起的。而且停放的位置也代表着车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江陆感觉自己刚刚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了上来。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强迫自己呼吸新鲜的空气。 一直出了小区走到主路上。街上人来人往，有的三五成群，结伴说笑走过，有的家长牵着孩子的手，听他们说这一天的见闻。 处处祥和，一片生机盎然，也更显得他与世界格格不入。 耳边嗡嗡作响，压在心底的刻薄言语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是脏东西，我们把他扔到垃圾场去，脏东西就该和垃圾在一起。” “上学？没什么用。老娘生你不是为了给你交学费的。” “他是你儿子？啧啧啧……” “你会生啊，多漂亮的孩子啊。现在查的严，过两年大一点，再送到我那去。” …… 是的，他格格不入。他是怪物，是婊.子生的野种，是永远洗不干净肮脏血液的垃圾。 江陆闭了闭眼睛，到底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好几下，他拄着双膝大口喘气，忽然什么东西从背包侧袋中掉了出来。 包装熟悉，一盒小小的创可贴。不一样的是，盒子上面有一个丑丑的笑脸。 也不知道齐安安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江陆怔然的看了一会，慢慢伸手捡了起来，他沉默了半天抬手，想要将它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却在半空中一顿，又渐渐垂下。 最终他将创可贴放回了原处。 江陆漫无目的走了一个方向，渐渐快走到学校那边时，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安安左手捧着一袋儿炸鸡柳，右手拿着竹签子扎起一根正往嘴里送，纤细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套煎饼果子。 他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 而齐安安完全没注意到江陆，两颊一鼓一鼓的咀嚼食物，十分认真的干饭。直到她这一口吃完，用竹签子再去戳鸡柳时，才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陆。 齐安安嘴上的动作猛地停下，眼睛圆圆的。 挺蠢的。 江陆撇开目光，刚刚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恶心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不少。 第6章 崽崽乖哦 齐安安好久没吃学生时代校门口的小吃，哪能想到放学路上干个饭都能碰到她家崽崽。这条路是他们两个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按理来说江陆应该早就到家了。 该不会……是因为江陆他们家现在不方便回去吧？书中有好几次描写到他的母亲有时会把男人带回家里，这时候的江陆就会像游魂一样在外面游荡。 齐安安看了一眼孤身一人站在那的江陆，人海中，他身上带着极其强烈的寂寥。 她应该猜的没错。 以往看到这样的情节，齐安安都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书中的那个纸片人拎出来安放到家中，各种好吃的都给他吃上一遍。不管怎么说，至少在他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中，应该能填饱肚子，应该有一瓦遮头。 现在这个情况，她的崽绝壁在饿肚子！老母亲不冷静了！ 齐安安快步走上前，右手拿着半包炸鸡柳，左手托着煎饼果子捧到江陆面前：“江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饿了吧，这些都给你吃，不够的话告诉我我再去买。” 江陆垂眸看了一眼。 春天的晚风和煦，吹动起阵阵少女的馨香。煎饼果子和炸鸡柳的味道出奇的好闻，喧闹的街道背景中，一切都很美好。 而江陆轻笑，声音很凉：“齐安安，谁要你同情。” 嗯？？ 难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了？让崽崽心里不舒服？齐安安快速的瞥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嗯，炸鸡柳已经被她吃了半袋了，再送给人家是不太好。 齐安安把鸡柳背到身后，左手往上举了举： “江陆，炸鸡柳被我吃过了，嗯……虽然是拿竹签子扎的，但是再给你确实不太好，下次给你买新的。煎饼果子我还没动，你吃吧。” “或者你有什么很想吃的东西？”想吃什么妈妈都带你去！投喂你是我想过一百次最想做的事！ 江陆深吸一口气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嘛……齐安安看着江陆的眼睛，心中一片坚定。 长远来说，就是给你一个光明的少年时期，驱散所有黑暗和痛苦，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遇到心爱的女孩和她开开心心的谈恋爱，她这个老母亲在一旁幸福的磕糖吃。 但这个远期目标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还是说近期的吧，齐安安抬了抬手：“我想让你吃点东西，不吃饭对身体不好，长期下来会生病的。” 江陆身侧的手握紧，低声说：“我吃过了。” 齐安安才不信，江陆每一顿饭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现在他明显连家门都进不去，肯定没有吃饭。 她眨眨眼睛：“你胡说，我刚才都听到你肚子响了。” 江陆面无表情：“我没有。” 齐安安忍不住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街边传来了两声鸣笛声，那边有人喊她：“安安！” 两人一起回头，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驾驶座中探出头的男人相貌英俊，眼中含笑冲齐安安挥了挥手：“这呢小馋猫，放学不回家搁这吃路边摊？” 齐安安犹豫一下，这是…… 见她迟迟不说话，车里的男人佯作不高兴：“喂，你怎么回事啊？见到哥哥也不说话。” 还真是“齐安安”她哥齐彦！书中下场和她一样惨的男N号，一个毫无底线的宠妹狂魔。 齐彦是谜一样的人设，全世界都认为齐安安是一个偏执变态的女神经病，只有他始终坚信妹妹是一个宝贝疙瘩。为此，他做了很多没有原则的事情。 这个时期齐彦出场，可是有重头戏的，她必须好好应付。齐安安把煎饼果子往江陆怀里一塞，语速飞起说话不过脑子：“这是我哥，我有重要的事先走了，崽崽你记得把煎饼果子吃了乖哦！” 说完齐安安小跑向路边，“哧溜”一下钻进了副驾驶。 她刚才叫他什么？ 江陆神色复杂站在原地，看着齐安安上的车绝尘而去。 崽崽乖哦。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掌心上的食物冒着白气，一片温烫。 …… “刚才那个是谁呀？你同学？关系很好吗？”车子发动后，齐彦忍不住问道。 他侧头看了一眼齐安安，没等她回答先笑着伸手给她擦嘴上的油：“多大了你呀？吃的满嘴油。” 齐安安胡乱的抹了两把：“好啦我自己擦，你西服挺贵的，别碰到弄脏了。” 齐彦的手指却顿了一下，脸色微变：“安安，你最近是出什么事了么？是有人给你气受了，还是陈管家他们照顾的不好？” 他这个从小捧在掌心长大的妹妹，使小性子，用他高定的西服当餐巾纸擦嘴后扔掉他信，能说出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这种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看，这就是原书中不谈恋爱，不搞事业，专心宠妹妹的世界第一好哥哥。当年这个角色引起了书中最大的争议，毕竟除了他和齐安安一伙的反派身份不谈，齐彦这个哥哥简直是万千少女的梦，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书中的齐安安不知道珍惜，哥哥落到她头上，她也要替她去珍惜。齐安安笑咪咪地摆了摆手：“你想哪去了？没人给我气受，我每天开心着呢。我还不能长大了懂事了？” 齐彦半信半疑：“受欺负了要告诉哥哥。” 大十岁就是要操着爹一样的心，齐安安点点头：“我知道了，没人能欺负得了我，我凶着呢。”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你们关系很好吗？”放下这个话题，齐彦还没忘了刚才的问题。 齐安安斟酌着回答：“还好吧，是我同桌，学习可好了。” 齐彦“嗯”了一声：“不许早恋。” 哪跟哪儿啊，这不乱点鸳鸯谱拆cp吗？那是我鹅子，你可是他舅舅。齐安安赶紧点头承认：“没有的事，保证不早恋，早恋也不可能跟他，你放心吧。” 她最怕齐彦说早恋这两个字。书中齐彦出场的时候，“齐安安”已经骚扰江陆一段时间了。当他询问的时候，齐安安没有脸说江陆始终厌恶他，就撒了个谎，说江陆是妓.女之子，看她有钱就勾引她，想入赘当齐家女婿。 齐彦听了大怒，当即叫人打断了江陆的一双腿，虽然后来接好了骨头，但余生不能跑不能跳，每逢阴天下雨还要忍受钻心蚀骨的疼。 齐安安抿了抿嘴，现在她过来了，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回想一下剧情，齐安安试探着问：“哥，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公司前阵子新上了一款游戏，和这边几家公司有合作，正好你在这，我就亲自过来看看。” “啊还有，”齐彦说，“这个项目倒是走运，让我淘到一个不错的画师，实在是有灵气。我已经联系过他了，正好他也住S市，我正好观察观察，合适的话和他签份合同，请他当主笔。” 果然是这里，齐安安暗暗思考。 齐彦所说的天才画师不是别人，正是江陆。他从小就有绝佳的绘画天赋，小小年纪凭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如果中途没有人搅局的话，他应该很快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考入大学，走上光明而顺遂的人生。 但这一切，都在这次签合同见面中被毁掉了。 齐彦当然不会签一个谣言中陪男人睡觉的员工，更不可能签嘴脸丑恶，妄图染指他才十六岁的妹妹的人。彼时他位高权重，在设圈封杀一个人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江陆就这样带着满身残疤，失去经济来源，在众人的耻笑和齐安安的摧残下，彻底的落入了深渊。 即便是后来他出狱后迅速的跻身商界新贵，最终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佬，也再没有动过画笔。但齐安安始终记得书中提过的，画画是江陆真心热爱的，可他觉得自己再也不配画了。 这怎么行呢，崽崽有梦想，她必须要全力支持，这次谁也不可以毁掉。 但他们的见面是会出问题的，而且很严重。齐安安看着齐彦一脸认真：“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那个大神？我也想去，你不要一声不吭偷偷的见他，一定一定要带上我。” 第7章 “喂。”他低声说。 这天早上，江陆一个人往学校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侧脸上，苍白的肌肤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陆陆——”忽然身后有人喊他。 江陆顿住脚步，略略侧过身子，只见一个老奶奶推着自行车走上前，笑着看他：“真是你陆陆，我多久没看见你了？远远看着就觉得背影像你。” 江陆浅浅的点了下头，气息平和：“赵奶奶，好久不见。” 赵奶奶是小区里的独居老人，唯一的儿子在国外工作，过年才回家，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前几年小区后面修路，下过一场雨后，地面泥泞又湿滑。老人家腿脚不好，不小心摔倒，过了许久也没人敢上去扶。 当时江陆七八岁，还是个孩子，路过时看见了，就扶了赵奶奶起来，将她一路送回了家。 这么多年下来，赵奶奶没有孙儿承欢膝下，她是真心疼江陆。 当年那孩子看见她摔倒，毫不犹豫的走过来，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自己不被人待见，怕人嫌弃他，将小手缩在衣袖里，隔着衣料扶她，送到家后一句话没说，就转头跑了。 只可惜，她每次想接他去她家小住，或是给他买些吃穿，他从不接受。 每一次看见江陆，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往事，赵奶奶叹息了一声：“陆陆吃过早饭了没？奶奶给你买包子吃。” “不用，我吃过了。”江陆回道，“前两天下过雨，您如果想擦玻璃不要自己上去，周末我过去给您擦。” “哎呀，我不用你给我干活，”赵奶奶叹息抱怨，“你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来了就只给我干活。你要能多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江陆微微别过头，轻声说：“会给您添麻烦的。” 赵奶奶一听就不乐意了：“别听外面那群人逼逼赖赖，你怎么就不好了？心肠好不说，从小到大次次考试都拿第一，谁家的孩子能有这么优秀？那些无缘无故说风言风语的嘴里和脑袋里都装了狗屎，你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陆陆明明是最好的小孩，别人对他好，他会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东西都回报回来。她不过是待他与常人有点不同而已，还是他先帮了自己，之后她见着他，温言细语的说过几句话，就让这孩子一直记在心里。 听完赵奶奶的话，江陆什么也没说。他面上云淡风轻，像是毫不在意——无论是别人的恶语相向，还是赵奶奶的打抱不平。 这一年他已经长得很高，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站在那里，有种近乎顶天立地的感觉。 赵奶奶的眼睛有点酸，她擦了擦，忽然想起一件事：“陆陆啊，我想在家里装一个电脑，和孩子远程视频的时候方便些。我不懂这些，你有时间帮我看看买个什么样的。还有啊，你不是要画画么，以后别上外边花钱用电脑了，就来奶奶家画好不好？” 江陆听前面才点了头，下一句却没答应。 “不了，”他说，“太打扰了。” 赵奶奶动了动嘴，最终也没再劝，她无奈的摇摇头：“好吧……那你先去上学吧，和我聊这一会，可别迟到了耽误你学习。” 江陆轻轻抿嘴，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对了赵奶奶，您这两天有没有去楼下的张奶奶家串门？他们家……是不是新养了一只猫？” 赵奶奶想了一下，疑惑的“嘶”了一下：“我去串门过，但是他们家好像还是四只猫，没见到多养了一只啊？小张那么爱猫如命的，要真又添了一个小家伙，肯定会跟我显摆。” 没有养。 江陆的心有些发沉，他明明第二天偷偷去看过，纸箱子里面已经空了，小猫分明被人抱走了，难道不是张奶奶抱走的？ 他迟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 齐安安最近一直在发愁，那天她问齐彦什么时候约见江陆，齐彦还一直没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过这也不能怪齐彦，他大学毕业刚刚进入公司没几年，打拼到现在的位置，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而且多数都需要他亲自决策。 但凡能抽出些边边角角的时间，他都用来陪齐安安了。签合同的事情不小，他也不想委托别人，就不免拖了几天。 好不容易昨天齐彦说大概月底这几天会有空闲时间，打算抽出半天签合同，但他又说他有时间未必是周末，让齐安安好好上课，不要跟过来添乱。 这怎么能是添乱呢？如果她不去，事情按照原书剧情发展下去，她的崽崽要受多大的委屈？宝贝梦想就此碎裂，这是一个亲妈如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事情。 齐彦工作忙，齐安安不敢随意打扰他，所以采取了曲线政策，这两天和陈管家的联系空前绝后的频繁。她恨不得每隔一小时就要和陈管家确定一下：齐彦接下来几天怎么安排？有没有什么变动？ 听了一会课，齐安安摸出手机。 安安：陈叔，有什么最新消息吗？我哥那边这两天要做什么？ 安安：冲鸭.gif 老陈：没什么变动，明天开一天的会，汇报什么东西，晚上还飞一趟总公司那边，第二天回来，后边的行程还没确定。 老陈：微笑.jpg 安安：随时联系，有新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呀！ 老陈：好嘞。 老陈：好好上课。 老陈：微笑.jpg 齐安安放下手机，惆怅的小声叹了口气。 她发出的声音很小，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身边的江陆却侧目，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 他前两天就看出来了，原本整天乐乐呵呵的小姑娘，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坐在一旁比以前老实多了，抱着手机，也不知在跟谁聊天。 江陆的目光平静地转回黑板上。 她有什么事，和谁聊天，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 齐安安这两天心事多，又怕错过这次齐彦和江陆的见面，也怕见了面之后处理不好，最后还是让崽崽受了伤害。愁得她觉也没睡好，此刻听着老师在讲台上枯燥的讲课，越听越昏昏欲睡。 没坚持十分钟，齐安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是典型的睡觉不老实，而且不分场合。自己桌子上趴了一会，可能是压到胳膊了，迷迷糊糊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睡。 但她的胳膊肘已经越过两个桌子中间的缝隙，搭在江陆的桌子上。 齐安安脑袋枕着手臂，原本扎着一个丸子头，因为发质光滑柔顺，头发又厚厚的一把，被她蹭了这两下后，丸子头有些松散。 江陆正在认真听课，齐安安胳膊突然挪过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沉默的看一眼齐安安越界的胳膊肘，认命的把书本往旁边挪了挪，没叫醒她。 齐安安此刻已经彻底睡熟，正陷入美妙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梦里，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田中，她的宝贝鹅子和女鹅就站在里面，不说话的凝视对方。齐安安差点磕疯了，书里从来都没有描写过这么甜的场景！她拿起手中相机冲那边喊： “乖崽崽们，快看妈妈这里！妈妈给你们拍照！” 多好的场景啊！她要拍下来当屏保！磕一万年！ 他们转过来了。 江陆的相貌很熟悉，但却并不是此刻年少的样子。那张脸虽然年轻，上面却有有风霜岁月的痕迹，显得沧桑疲倦。他的脸色平静如水，一双眼眸漆黑深沉，一点笑意都没有。 整个人像是深渊中的岩石，安静又颓败。 他身边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但神情冷淡，微微抬着下巴，似乎有不屑和不甘。 齐安安失望极了，蓝天白云薰衣草，多么美好的一幅画，可他们这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 她举着相机央求：“你们笑一下嘛，笑一下。” 可是没人听，不管她怎么请求，他们始终不肯笑一笑。 蓝天渐渐消失，黑沉沉的乌云开始出现，温馨的场景马上就要不见了，齐安安简直急死了，她一急就想揪头发。 …… 齐安安两道秀眉轻蹙着，嘴里小声嘟囔什么，忽然伸手去抓头发。 她这么一抓，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丸子头彻底宣告解体，一下子披散下来，铺在江陆的书本上、手臂上，发梢蛮不讲理的躺在江陆的手心。 柔软的触感让江陆一下子缩回手，他看着在他桌上蜿蜒铺开的柔顺秀发，而头发的主人此刻正睡得昏天黑地，一点儿没有醒来的打算。 江陆罕见的有点无措。 顿了一下，他捡起桌上一支笔，犹豫两秒，终于用笔的末端轻轻戳了戳齐安安的肩膀。 “喂。”他低声说。 齐安安没醒，不仅没醒，还动了下肩膀，似乎让他别闹。 江陆快没脾气了，没办法，只好稍稍加重力气，又戳了一下齐安安肩膀。 这一下齐安安才醒过来，刚睡醒的人免不了有些迷茫，她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猛的一下坐直，略显迷蒙的双眼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湿漉漉的看向江陆的方向。 ——你戳我干什么？ 少女的眼眸干干净净，因为疑惑又显示出几分无辜。脸颊睡出了一道红印，又呆又萌。长长的头发蓬松披着，略显凌乱。 江陆握笔的手指僵硬一瞬，快的没任何人察觉。 齐安安一爬起来就清醒了，她在桌子上摸来摸去，小声问：“怎么啦？我头发怎么散了？我的发带哪儿去了？” 江陆一言不发，从他桌上捡起发带丢给她。 齐安安谢谢还没说出口，前面的老师看不下去了：“那个女同学，你干什么呢？这上课呢，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这老师是个脾气古板的老干部，平常不爱听八卦，对学校里转来一个有钱大佬的女儿的事不清楚，他不认识齐安安，看不下去的事情一定要立刻训斥，并不留情面的罚站。 闻声，同学们都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齐安安身上。 这一刻，江陆感到了自己心中明显的排斥。 也许是因为他和齐安安坐的近，所以也被迫成为焦点的原因吧。他非常非常讨厌这些目光。 第8章 他看到了齐安安手机屏幕上的小…… 齐安安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一个乖学生，第一次被老师请出门外罚站，居然还是这样的形象，回到家，她就把这次倒霉帐算在了齐彦头上。 “陈叔，我哥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齐安安决定抓住齐彦妹控这个点使劲儿踩：“好，他回来一趟还说什么陪我，一天都没有陪就算了，我让他带我出去，他还推三阻四的，到现在了也不肯给一个准话，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求他了。” 齐安安嘤嘤嘤一通完后跑上了楼。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齐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安，”齐彦那头声音十分无奈，“生哥哥气了？” 听着齐彦略显疲惫但却十分温柔的嗓音，齐安安有点心虚，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生你气。” 齐彦那边笑了：“你听话，明天我把手头的事情抓紧忙完，带你出去吃晚饭，在家陪你好不好？” 说实话，齐安安并不是真的生气，需要齐彦来哄，她只是做出矫情的样子，想让他答应自己的请求而已。但齐彦这样低声细语，耐心细致的哄她，让齐安安有点不好意思。 “哥，你是不是很累呀？你不用想着一口气忙完过来陪我，我一个人没什么问题。我就是好奇你签那个大神的事情，想跟去看看嘛，你又一直不答应我。” 算了算了，齐彦这个哥哥当了这么多年，没有从妹妹嘴里听到什么温柔的话，如果她不穿来，也许以后也不会听到。她还是尽一尽妹妹的责任，好好关心一下这个捡来的哥哥。 毕竟书中齐彦做了再坏的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齐安安。他这人本身是很好的，他们的父母不靠谱，爸爸在外边花天酒地，妈妈包养小白脸，齐安安从小被哥哥拉扯大，能把妹妹养的无忧无虑，以至于不懂事到刁钻任性，足以证明他倾注了多少宠爱。 妹控晚期的齐彦听到这一串话。眼泪差点没下来，他严肃的问：“安安，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你……”他顿了一下，“是不是因为爸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所以委屈了？” 他想了想说：“如果你不喜欢，哥哥想办法把你转到我那边去。” 不不不她不委屈，她喜欢这里，太喜欢了，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她的女鹅就要出现了，期待还来不及，谁让她走，简直就是抢她的糖罐子。 齐安安赶紧表明心意：“哥，我特别喜欢这里，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挺习惯的，一点儿都不委屈。他们不管我就不管呗，这不是还有你管我呢吗？” 女孩儿娇糯的嗓音说这样的话，让人心中生出许多熨帖。齐彦那边翻文件的声音都停顿了几秒，他说：“好了，你越来越会撒娇了。你既然喜欢这里，等哥哥手边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上向上面申请调到这边，以后就长期待在这里，陪你读完高中。” 齐安安笑了：“哦……那——“ “我答应你了，真是怕了你了，到时候会带上你的，”齐彦无奈的说，“暂定下周二晚上吧，如果有变动我会告诉你的，这样不担心了吧。” 齐安安立刻笑起来：“哥哥最好！” 她挂了电话，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周二这个日子。 …… 这件事情有了着落，齐安安整个人明显活泛起来，上课也不总去骚扰陈叔了。 她今天几乎一天都没有看过手机，江陆早就注意到了。平常恨不得一节课要看三四次，今天却老老实实的乖多了。 江陆的心不知为何也比之前放松许多。 今天最后两节是随堂模考，齐安安轻轻松松做完，毕竟是初中的知识对她来说还是很容易的，这点时光要好好珍惜，之后到了高中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齐安安这么想着，眼睛偷偷转过去瞄了一眼江陆，却发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完了卷子。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是她那么优秀的崽崽。虽然因为不负责任的母亲，他错过了幼儿园和学前班，甚至连一年级都没有上过，直接上了二年级。可是他依然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每次考试很少有不是满分的时候。 但这些，在他黑暗的年少岁月和杀人入狱的日子里，从来都是禁忌，只有后来他风光回归，站在呼风唤雨的高度时，才有人渐渐提起当年，他的校园生涯是怎样一个学神的存在。 想东想西一会儿，齐安安实在无聊，怕打扰别人她也不能江陆聊天，而且多半聊了也没什么回应，她拿起答题卡，百无聊赖的检查了一遍。 谁知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对了，她粗心大意，从十二题开始涂错了选项，导致下面的选项都是错的。 这可不行，这是她转学过来的第一次模考，虽然只是一个随堂小考试，但也关乎面子的呀，齐安安翻了翻笔盒，却发现自己没带橡皮。 没办法，齐安安小小声叫：“江陆，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橡皮？” 他们两个做同桌也有一段日子了现在崽崽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那么排斥她，有时她的本子放到江陆的桌子上，或者误拿了他的笔来用，甚至不小心把水洒在他桌子上，手忙脚乱给他擦干净却被他抓包这样的事，江陆看见了都不会说什么。 江陆手指微微一动，他本是要拿橡皮给他的，可是他突然顿住了。 橡皮和笔是不一样的。橡皮擦过错误的笔迹留了满身的脏灰，他的橡皮太脏了。 其实江陆未必不知道，橡皮本就是用来修改错误的，所有人的橡皮都是脏的。 可是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皮肤下流淌着的血液本就带着洗不净的污秽，他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东西干净一些。如果用这样脏的手去拿同样脏的橡皮给齐安安，是一件他怎样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齐安安不嫌弃他用过的笔，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当做她无所谓，可是橡皮不行，就像是扯掉了一块遮羞布，让他亲自提醒齐安安他的肮脏。 江陆低声说：“我没有橡皮。” 他说这话时，声音轻轻的，精致漂亮的侧脸线条有几分凛冽。 齐安安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戳到他什么痛处了？齐安安不免有些心疼，没有橡皮怕什么的？妈妈给你买，妈妈给你买十斤橡皮。 正琢磨着，齐安安前面的男同学回过头来，递给她一块橡皮，呲着一口大白牙，很好说话的说：“同学，你用我的吧。” 江陆抬眸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的目光垂下来，落在男生手上的橡皮上，乌漆麻黑脏的要命，他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好，谢谢你啊。”齐安安接过来，因为他们每一周都会前后调换位置，这个前桌是这周新换的，她还没来得及认识，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于天扬。” 哦！原来他就是于天扬。 于天扬是江陆学生时代唯一可以称为朋友的人，江陆出狱是于天扬去接的，后面他也一直跟着江陆闯荡。 于天扬性格好，对江陆也好，因为这个，他被书粉们暖心的称呼为大侄子。 “原来是你！见到你也太高兴了吧大侄子！”书中于天扬是高中时才出现的人物，齐安安没想到原来他们初中也是一个班的，一激动把爱称叫了出来。 “啊？”于天扬很懵逼，“咱们两个有亲戚关系？” “没有没有重名了，认错人了。”齐安安胡乱解释了一句，很慈爱的看着于天扬。 好好和我们家崽崽交朋友吧大侄子，我会努力帮你追你女神的。 这两人不过是聊了几句话，就聊出了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齐安安就是这样，她明亮喜人，对谁都很好，也很容易招人喜欢。江陆在旁边漠然的看着，眼眸黑沉沉的，一言不发的转过了头。 齐安安把答题卡改过一遍，交了卷之后就是自习，离放学还有很长时间，她刚做了一大套卷子，知识吸收的十分充沛，暂时不想再做题。 身边江陆又一直侧着身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勿扰的气息。 齐安安只好摸出手机，给陈管家发微信。 安安：陈叔，拍几个大顺的沙雕视频给我，或者拍几张它的蠢萌照片。 陈管家回的很快，痛心疾首：小姐你又不学习。 齐安安谎报军情：陈叔我这次模考考了满分，你快点让我看看大顺。 这回陈管家二话不说，连番轰炸，拍了好几个视频，发了一堆图片。 齐安安立刻进入吸猫状态，被大顺萌的心肝颤，捧着手机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被大顺蠢萌的样子憋笑憋的实在痛苦。 她又开始了，江陆放下笔，刚刚心中的烦躁还没压下去，现在越发强烈了。 努力了两次，江陆实在无法平静地忽略齐安安，终于忍不住朝她那边瞥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他就看到了齐安安手机屏幕上的小猫咪。 江陆微微睁大了眼眸，怔愣在原地，这是…… 他绝不会认错图片中的小猫，额头上有一撮白毛，那是他养了三年的，前些日子放在张奶奶家门口的小猫。 江陆的手指慢慢的蜷起来，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看向齐安安。 齐安安专心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察觉江陆的目光，也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对方眼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穿着校服的少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干净清透，细细软软的碎发覆在白皙的脸颊上，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可爱的小酒窝，柔软美好的不可思议。 江陆不受控制的微微启唇：“齐安安……” 第9章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嘛？ 齐安安正在体验在线撸猫的快乐，冷不防听见江陆居然主动叫她。 她转过头，对上江陆那双漆黑的眼眸。 这段日子他的眼神已经不像刚认识时那么冰冷阴沉，但也时时透露着冷淡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而此刻却有所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齐安安的错觉，江陆的眸光清润，里面似乎有种很模糊的柔软。 少年卸去了尖锐的棱角，眉目如画，好看的不可思议。 他应该是看到了手机里的大顺吧？他认出了他的猫。齐安安想，可是现在自己应该是“不知道”大顺是江陆的，她应该怎么说呢？ 齐安安想了一下，把手机递过去：“江陆，你喜不喜欢猫猫？给你看看？” 崽崽啊，你放心，妈妈只是先替你养着，等以后你有能力照顾他，我肯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顺水推舟把它还给你。 谁知江陆没再看，他转过头盯着自己的书：“我不喜欢猫。” 虽然不知道他的猫为什么会在她那里，但是从刚才那些图片中可以看出来，它被齐安安照顾的很好。 那小家伙本来不是个胆子大的，可现在随手的一张图片中，都能看见它傲娇霸道的眼神，俨然被人宠成了猫主子，身子圆滚滚的，比在他手里时胖了一圈儿。 他不喜欢猫，江陆垂着眼，想起那只被活生生摔死的小猫，他没资格喜欢什么。 崽崽撒谎，齐安安心里惆怅的想，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江陆眼睛里流露出浅浅的柔软神色，他肯定是认出了他的猫。 可他现在不肯承认，也许是怕自己照顾不好他吧，没关系，她会帮他扫清所有障碍的，以后他就有能力自己照顾它了。 …… 第二天来上学时，齐安安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方盒。 她没有忘了江陆没有橡皮这件事，虽然没有给他买十斤橡皮，但她买的橡皮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昨天在文具店，齐安安头脑风暴了好一阵儿，普通用的橡皮笨重，送起来显得呆板，又没有人情味儿，而且很容易让心思敏感的崽崽想歪。太花里胡哨又显得有些幼稚，也不实用，她挑来挑去终于挑出一块满意的。 江陆每天来的早，齐安安走进教室的时候，江陆已经坐在座位上不知多久了。 她放下书包，开开心心把手中的方盒递出去：“江陆，送给你的。” 江陆微微转头，齐安安的笑容明亮讨喜，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茸茸的碎发染上浅浅的金色。 小姑娘的手嫩生生的，上面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江陆心脏似乎被什么蛰了一下，既痒且疼。 他生命中仅有的几次馈赠，竟然都来自面前这个小姑娘。 江陆喃喃低语：“这是什么？”盒子上花纹清新精致，明快可爱，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齐安安心中松下一口气，她还担心江陆不会理她来着，他这么问，看来有戏。 当然是妈妈给你买的橡皮呀，我家乖崽崽。 齐安安笑容更大，直接将小方盒放在江陆的手边：“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陆犹豫了几秒后，轻轻将小方盒拿了起来。纸做的小盒子单薄脆弱，他放轻力气，没弄出任何褶皱。 盒子打开，掉出来一块橡皮。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文具店常见的圆圆橡皮，做成猫猫头的形状，洁白的橡皮上几条蓝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只眯眼的猫。 齐安安的眼睛在江陆拿出橡皮那一刻变得亮晶晶的，她的眼睛本来又大又圆，笑起来时却会弯成小月牙，和手上的猫猫头倒是有几分神似。 那笑容有些灼眼，江陆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猫猫头的笑脸，低声说：“谢谢。” 齐安安开心极了，崽崽今天太乖了吧：“你喜欢就好，那……”她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江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不回答她，她就这样用这样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你看。 江陆的唇轻轻抿起，最后只说：“要上课了，坐好。” 江陆第一次在上课时失神。 刚才他将橡皮放在文具盒旁边，可是刚刚趁她认真听课，他不露声色的将它握在掌心。 没一会，他的小礼物渐渐染上他的温度，江陆轻轻将猫猫头橡皮装进盒子中，小心妥帖的放在书包夹层的口袋里。 可他心里还有一点点的难过，其实刚才如果可以，他想说一个“是”字的。 ……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周二，齐安安一直惦记的日子。这天放学，江陆收拾完东西走出校门，果然没有往平常回家的方向走。 齐彦准时到校门口接齐安安，看见她就扬起笑脸：“怎么样？哥哥守信用吧。” 齐安安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给金毛哥哥顺毛：“我哪有不相信你，你最好了。” “对了，一会儿我不和你们坐在一起，我远远看着你们就成。” 齐彦不理解：“为什么呀？你不是好奇想看看他吗？” 唉，他不懂，崽崽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小小年纪心思很重。如果她坐在那里，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想多。 自己远远看着就行，乐观的想，万一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那么她就可以深藏功与名的结束这次护航任务，如果真的有意外情况，她也可以立刻做出行动。 齐安安说：“你们谈正事，我坐过去会打扰的。” 齐彦摇头笑笑，眼里满是宠溺，算了，安安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有他在又不会出什么事。现在他家妹妹比以前活泼爱笑许多，又总跟他撒娇，比以前更加讨喜了，想干什么他都纵着她。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一家高级咖啡厅，为了能更大程度地规避剧情，齐安安让齐彦订了包房，她则坐在包房外大厅一处风铃屏风后面。 江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几分钟到，他直接向包房走去，没有注意外面的齐安安。 齐彦等了两分钟，见江陆推门进来，绅士得体的起身与他握手：“你好，齐彦。” 这一面齐彦就想起来，这个少年，似乎是那天安安的同学。 江陆忍耐着肢体接触，虚虚握了一下手，立刻松开：“江陆。” 之前齐彦只了解过江陆一点点，知道他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就向门口看了看：“哎？你父母呢？” 签合同可是一件大事，尤其是跟他这样知名的游戏公司。在他想象中，对方一定是个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公子，被家里捧着宠着培养，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家里也一定引以为荣。 今天就算是父母到场，再加上爷爷奶奶，或者是再多几个亲戚一起来都是很正常的。而现在这种情况是齐彦没料到的，别说是其他亲戚了，父母的影都没见到。 江陆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父母。” 他一进门后也认出来了，这是那天街上，在车里叫齐安安名字的男人。当时齐安安说这是她哥，看模样举止还有他的名字，看来还是亲哥哥。 江陆的目光从齐彦脸上划过，搭在桌上的手放下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齐彦来了点兴趣，眼前的少年淡漠清冷，没有一点孩子的骄傲兴奋，甚至比他还冷静，这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他有这么远超年龄的沉稳，齐彦就省了开场白，将合同推过去：“你看看合同吧，按照我们之前谈过的，如果有哪里需要讨论的就与我说。” 江陆盯着眼前厚厚的一沓白纸黑字，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击桌面。 他承认，在进门的前一刻，这份合同他都是想签的，毕竟他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迟疑几秒，江陆却将合同推了回去：“对不起，我不想签了。浪费了您的时间，非常抱歉。” “怎么不想签了？”齐彦万万没想到江陆的反应，“你连合同都没有看。” 他想了想说：“你还在上学，在我眼里就是半大孩子。咱们就不用打商场上的那些哑谜，我知道你很有名气，想签你的肯定不止我这一家公司。如果你对薪酬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和我直说，没关系的。” 其实齐彦有些想不通，他们家公司是业界有名的公司，哪怕外行人都听说过一两句。对方资历不少，但毕竟年龄还小，跟老牌主笔没法比，但能开出七位数的年薪也不算少了。齐彦觉得几乎没有哪家公司可以比他给的待遇更加优厚。 江陆摇头：“不是因为这些，是我的个人原因，抱歉。” 不是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他不满意，虽然的确有别的公司联系他，但这也完全不是他临场变卦的原因。如果一定要硬找出什么原因的话……就是因为眼前人的身份。 当得知自己的老板是齐安安的哥哥的时候，他忽然抗拒。 他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明明他早就一点都不讨厌齐安安了。 齐彦见江陆神色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那好吧，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如果以后还有意向，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江陆站起来：“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齐彦笑着摇了摇手：“那倒不用，不用这么客气，没什么事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满面油光，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见里边有人，他一愣，嘴上说着“走错了”要转身离去，目光落在江陆身上却是一顿，死死地盯着江陆看。 第10章 江陆不是你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他的目光直白又露骨，仿佛盯上猎物一般，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齐彦看看男人又看看江陆，从这个陌生男人一进来，江陆像是浑身竖起防备的狼一样。他身上那种平静和沉稳的气息被打破，目光阴戾，甚至带着一丝嗜血的冰冷。 他心底发寒，江陆哪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江陆注视走进来的男人，这人他不陌生，就是这个畜生将他的小猫狠狠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他一直记着这笔账。 这男的站这不走，目光直勾勾的，齐彦心里厌恶，皱眉先开了口：“走错了还不赶紧出去。”相比之下，他对这个男人更没好印象。 男人根本没理齐彦，对着江陆一笑，那笑容油腻猥琐，让人极不舒服：“我姓王，是风华设计的老板，你是不是秦梦的儿子？嘿嘿……肯定是，你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男人的眼神越发暧昧，笑着走过来，一口黄牙恶心猥琐：“上次想见你就一直没见到，这回可真是有缘分。我养的那些小玩意儿真跟你没法比，乖乖，你比你妈长得漂亮多了……” 他说着，手不老实的伸出来，往江陆下巴上凑。 江陆眼神寂寂，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豁然起身，阴沉冰冷的戾气让齐彦都忍不住皱眉。 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齐彦看江陆的神色，心里一阵不安，刚要起身拦住这个少年，忽然“哗啦”一声，那个中年男人身后兜头浇下来一壶茶水。 “啊！”男人被水烫的大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抹脸上滚滚落下的水珠，抓去粘在脸上的一片片茶叶。 “妈的！谁？！！”男人此刻顾不上江陆，巨大的愤怒让他回头怒骂。 “你管我是谁，给你好好洗洗嘴巴，你说话实在太难听了！” 齐安安一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玻璃茶壶，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非常愤怒。但因为个子娇小，又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这愤怒并不让人觉得多么害怕。 齐安安怒视这个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在包房外的大厅里一边喝果汁，一边盯着这边。等了很久也没见什么意外发生，本来已经怀疑书中的剧情不会出现，谁知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推门进了江陆他们的包房。 齐安安立刻跑过来，走近就听见那人说着恶心下流的话，和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差点气的原地心梗，抄起旁边台子上的茶壶就冲了进去。 男人一看是个小姑娘，顿时怒火更大：“小丫头片子你找死！”他一边怒骂，一边挥起宽大的手掌冲齐安安来。 他动作太快，齐安安本着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破罐破摔闭着眼把空茶壶狠狠丢出去，一声闷响男人大叫，而她却没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 奇怪了，齐彦离她很远啊？齐安安试探着睁开眼。 男人的拳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修长有力，手背鼓起几道青筋，骨节泛白，足以显示手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陆漆黑的瞳仁沉沉地看着那人，像是深渊一般，一动不动时，有一种令人恐惧的空洞感。 “安安过来。”齐彦差点吓死，赶紧拽过齐安安。 江陆一把甩开男人，他摊开手掌，掌心处刚刚抓过男人油腻的皮肤，还残留着巨大的恶心感，让他的胃此刻翻江倒海。 地上撒了茶水男人险些滑倒，他被甩的踉踉跄跄几步，愤怒的抬头手指着江陆：“小贱.种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弄死你！”又恶狠狠的看着齐安安，“还有你我……” 齐彦把齐安安护在身后，脸色沉下来：“把你的脏手放下去，你敢指着我妹妹？风华设计的老板，姓王是吧？” “你敢骂老子？！”王老板冷冷的嗤笑，正要再骂，门口忽然急急走进来一个黑衣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齐总不好意思，您接着谈事情，这里我来处理。” 王老板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这个刚进来的男人是他一直想搭的一条线，已经前前后后送了好几次礼，托了多少关系才递上去一句话，可还没得到他见一次面的答复。 可是，刚才听他叫里面的人什么……齐总？ 再想想刚才那人说的话，王老板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 他惊慌的看了齐彦一眼，小心的露出一个笑容：“齐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的大驾，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 王老板越说声音越小，浑身发抖，如果他知道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会惹恼这样一个大人物，说什么他也不敢。 都是江陆这下贱胚子害的他！王老板狠狠瞪向江陆，眼中的辱蔑和怨恨不言而喻。 齐安安看见了立刻跳出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瞪谁呢！” 齐彦一个没拉住，就看齐安安冲上来挡在江陆身前，遮住王老板的看过去的视线：“江陆不是你可以随便欺负的人，谁让你先犯贱，以后见到他自觉滚远点，别凑上来恶心人。” “我……”王老板不敢顶嘴，脸色一阵青白。 看不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江陆的目光垂下来，落在齐安安的丸子头上，圆乎乎毛茸茸。 他的拳头渐渐放开，顿了顿，手指又有些无措的蜷起。 齐彦目光在齐安安和江陆之间巡视一遍，什么也没说，先对门口的男人抬了抬手。 黑衣男人知道他是不耐烦了，一挥手，两个保镖上去将带着哭腔叫唤的王老板捂住嘴架走了。 他一直在跟自己求饶，齐彦挑了挑眉，沉默的看了眼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的江陆。 他虽然年轻，但也在商场上历练多年，见了多少老狐狸，看人的眼光算毒辣。江陆这身一尘不染的校服之下，究竟包裹了怎样一个灵魂，自己竟有些捉摸不透。 深不可测，内里城府让他探不到底。 那眼神平静到森然，但绝对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意思。齐彦觉得，那个王老板与其低声下气的求他，不如好好求求这个江陆。 虽然比起他，江陆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学生，可得罪了他，最多也就是断了财路。 但得罪江陆，也许比得罪任何人都要可怕的多。 第11章 “好啦，已经洗干净了。”…… 闹剧平息，江陆闭了闭眼睛，他看着这满地的茶水，心微微一动。 他侧头看了一眼齐安安，果然她清澈的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里边满满的担心。 江陆像是触电般低下头，快步走出了门。 “哎江陆……”齐安安想追上去，却被齐彦一把揪住。 “回来吧你，你怎么回事？什么祸都敢闯，今天我要是不在这儿，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哎呦那不是有你在我才敢嘛，”齐安安抿了抿唇，“哥哥，你千万别听那个猥琐男胡说八道，江陆是我同学，是好孩子，才不是他嘴里那种乱七八糟的样子。” 齐彦瞥她一眼：“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判断。” “怪不得你非要跟着，你是不是就知道我要签的人是他？” 齐安安笑了笑，捏着齐彦的袖口：“哥我是知道，但是我这个同学他情况特殊嘛，我是怕万一出什么事你不签他了，那以后同学还怎么做啊？” 齐彦瞪她：“我还至于听一个人风言风语几句就被左右决定？以后在外边不许这么莽撞，吃了亏可怎么办？” 书上你可不就是听了风言风语才羞辱了江陆，不过也是因为“齐安安”推波助澜，听信的都是她的风言风语。这话齐安安当然不能说，她全都乖巧应下：“我知道啦，以后不敢了，那我去看一眼我同学。” 她说完就跑，快的齐彦都没抓住。只能没好气的瞪齐安安一眼，打算等回家再好好算账。 作为一个超级亲妈粉，齐安安对江陆的了解可谓是十分深刻。她出了门就直奔洗手间，果然江陆在公共的洗手池前洗手。 他刚刚握过那个男人手腕的掌心，已经被他搓洗得一片通红。 而他就好像没有知觉一般，还在不停的用力搓揉掌心。 “江陆你干什么呢？！”没有任何一位亲妈能看着自己的崽崽自虐而无动于衷，齐安安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江陆的手。 他手指苍白冰凉，掌心却滚烫通红一片，那种温度，似乎带着一种绝望感。 “好啦，你这么用力干什么？红成这样，已经洗干净了。”齐安安拉着江陆远离洗手池，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放在他掌心。 江陆终于反应过来，齐安安的小手正托着自己的手掌，柔软的触感干净的不可思议，他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掌心的纸巾早已经被打湿，他缓缓将它握在手心。 江陆感觉他的手这下才洗干净了，那种强烈的恶心感渐渐消失了。 “我走了，”顿了下江陆才开口，声音低哑，“你快点和你哥哥回家吧。” 齐安安打量着江陆的脸色，虽然面色还有些发白，但已经比刚才平静很多，她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别多想，别再虐待你这只手了。” 江陆点头：“知道了。” 齐安安又笑了笑，小太阳似的：“还有江陆，刚才谢谢你。” 江陆知道齐安安说的是什么，刚才那个男人暴怒，挥拳要打齐安安，他在旁边甚至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一样的拦住了他。 谢他做什么，他还没有与她说谢谢。 江陆凝视着齐安安的笑脸，她扬着莹白的小脸，眼睛弯弯的，笑容极富感染力。 他压下想弯一弯唇角的冲动，低声说：“你哥哥也在，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尝试两次，想说谢谢你冲出来保护我，可是他活到现在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太柔软亲近，终究难以启齿，只好将它牢牢记在心底。 …… “安安，你这个同学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等江陆走了，齐彦载齐安安回家的路上问了句。 齐安安想了想，略去了江陆的身世，将他的情况捡能说的提了提。江陆纵然有一个不算光彩的出身，但这掩盖不了他本人的优秀，看一个人本就不应该单单看他的出身。 齐彦听完后沉默着没说什么，齐安安却想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哥，你们合同签的怎么样？顺利吗？你们签了多少年呀？” 齐彦说：“他没签。” “嗯？他没签？”齐安安立刻坐直的身体，向齐彦那边倾身，“为什么呀？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你给我坐直了。别毛手毛脚的，一会儿再磕着。”齐彦老父亲一样把齐安安扶回去，“我欺负他？明明是他欺负我，是他提出不签了的，这事可不怪我。” 崽崽自己提出不签？为什么呀？齐安安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书里描写他是想签下这个合同的，但最后却因为外力因素没有达成，现在阻碍都已经清扫开了，为什么崽崽会自己放弃呢？ 难不成是有更好的机会，而她不知道？齐安安心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 齐安安半天不说话，齐彦等灯的间隙看了她两眼，心里压着的担忧有些忍不住了，斟酌半天终于开口：“安安，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恋了？你跟这个同学，你们……” “当然没有，”齐安安瞪大眼睛，“哥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和江陆谈恋爱？” 想想都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好不好，齐安安小脸皱着，看齐彦一副“你不纯洁居然胡思乱想”的表情。 齐彦不怎么信：“那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还对他这么好。”好的有点离谱吧。 “我对他好，那是因为……”齐安安顿了一下，那是她真情实感喜欢的一对CP，鹅子和女鹅都是她的最爱，都要往死里宠好不好？ 实话没办法说，齐安安只能解释：“害，哥你就是能瞎想，就是关系很好嘛，就像是我的鹅子一样，你能明白吧，你肯定也有关系好到想当对方爸爸的好哥们吧。” 齐彦：“……” 他实在是没想到，他妹妹的看着娇娇小小，倒挺不拘小节：“行吧，你这么坦荡我就信了你了，但我要多叮嘱一句，你和他交朋友可以，我不拦着你，但是和他谈恋爱绝对不许。” 齐安安虽然没有任何想和江陆恋爱的心思，但也真好奇了：“为什么呀？你不是说相信他是一个好孩子吗？” 好孩子，那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评判。如果是以男人的眼光，他的确非常欣赏江陆，小小年纪，心性和气度都不同凡俗，金鳞岂是池中物，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未来也是一个极难掌控的人，好不好的，看怎么说。” 齐彦说着瞥了齐安安一眼，“反正绝对不能跟他谈恋爱，就你这样的，能被他玩死。” 第12章 生病要乖乖吃药呀 这叫什么话！ 齐安安本来想为她的崽崽打报不平两句，但说多了又怕齐彦误会，算了，他也没看过原著，不跟他计较了。 “零零零——” 齐彦的电话响起，他开着车，随手指了下手机：“安安，帮哥哥看一眼是谁。” 齐安安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齐宏”两个大字，她眨眨眼：“是爸爸，那我接了。” 齐彦脸色微变：“等等，你不要接，我接吧。” 接起电话的齐彦气质明显变了，冷漠疏离：“知道了，公司我会盯着的，你不用操心。” “就这个事？”齐彦似乎顾忌着齐安安，草草敷衍，“别说了，这个事我不同意，你给她想办法，别放这边来招人烦。” …… 齐彦自从那天接了电话之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这两天更是忙得见不到人。齐安安托陈管家问了，自己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好几次，但齐彦始终没给她透什么消息。 切，不告诉她她也能猜到，光凭那天电话中那些少的可怜的信息，就足够让她这个铁粉书迷推个七七八八。 剧情发展到这里，也差不多该是女主出场、男女主初遇的时候了。不过书里这部分镜头一直在女主那边，没有写自己这边是什么样，但齐安安想，他们家肯定是不欢迎女主出现的。 毕竟，女主是他们老爸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这女人还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 说来她女鹅的身世也挺悲惨的，齐安安和齐彦的父母是家族联姻，夫妻感情本就没多少，好在他们的父母都十分想得开，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涉。没几年他们的父亲偶然和白月光重逢，爱情之魂再次燃烧，甜言蜜语哄骗了那个女人，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原书的女主齐祯。 后来白月光因病去世，齐祯只能依靠父亲，但齐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那些山盟海誓尽是些花言巧语骗人的话，对这个女儿也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他想着，反正都是姐妹，放在一块儿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就这样，他把齐祯送来了这里，和“齐安安”住在一起生活。 “齐安安”和女主同年出生，从没得到过父亲的关爱，忽然让她和占尽宠爱的“姐姐”在一起，能给她好脸色才怪了。齐祯来了之后，她要多恶毒有多恶毒，男女主一起作践。 这就是书中男女主相遇的起点，两个身世可怜的崽崽，齐安安当时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冲进去保护他们，让他们快快乐乐的长大。 别说，现在还真有这个机会，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激动人心的情节就要开始了。 没关系，再忍一忍，齐彦是怕她难过才不说，但又能瞒多久，强大的剧情一定会把她的女鹅送到她身边的！ …… 最近下了一场雨，倒春寒是最冷的。班级里有好几个人感冒低低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下课的时候，齐安安将带的姜枣茶分给周围的几个生病的小姑娘，转来这么多天，齐安安很快就融入集体，她性格好，很受同学们喜欢。 于天扬看见了，回过头拖着个鼻音求救：“齐安安！你有什么好东西？我也要！” 他要东西要的自然又大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江陆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很快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世界上总有这样阳光天真的人，把自己衬托的越发阴郁不堪，甚至是有些奇怪的卑劣。 她为什么对谁都那么好？像温暖的小太阳，而他只不过是分到了一些光。 江陆将情绪都隐藏在眼睫垂下的阴影中，一言不发。 齐安安没跟于天扬解释姜枣茶更适合女孩子喝，给他拿了两包后，又转头去问江陆：“江陆，这两天降温，你最近身体有不舒服吗？” 虽然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但齐安安不放心自己崽崽，还是忍不住问问。 看，关心了别人，又来关心他，她对谁都是一样的。江陆心中忽然冒出一分恼怒，冷声说：“我没事。” 那就好，齐安安刚放下心，于天扬又转过来：“忘了忘了，快把你的数学作业借我抄抄！下节老刘肯定要检查作业我害怕他！” 齐安安翻出作业本：“大侄子你感冒有点严重啊，你这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呢。” 于天扬揉了揉鼻子，把齐安安给他的姜枣茶揣兜里：“别胡说，这波大意了，我其实没那么弱。对了小姑妈，英语作业也给我吧，我一会一起抄了。” 年轻人熟起来是最快的，这么几天齐安安已经和于天扬混熟了。对于大侄子这个外号，于天扬翻了几个白眼后就很好说话的接受了，并亲切地称呼齐安安为小姑妈。 于天扬没转回去，就着这个动作趴在齐安安桌上抄作业，也方便聊天：“哎，我说小姑妈，你高中打算考哪个学校？” 一边的江陆本来见到于天扬趴在齐安安桌上，皱了皱眉，但听到他的问题后，他什么也没说。 放轻了呼吸，凝神去听。 齐安安先反问：“你辈分小，你先说，你要考哪个学校呀？” 于天扬咧着一口大白牙笑：“我考新城一中啊，我们家在新城区买了房子，为了上下学方便我肯定要去一中的。不过，我估计就很难看到同学们了，毕竟新城区离老城区那么远，大家肯定没几个往那儿报的。” 他把自己的老底儿掀了个遍，踢了踢齐安安的桌子腿：“你呢？你还没说你考哪里。” 江陆写字的手停下来，不动声色的垂着眼。 齐安安纠结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想好呢，还得看看家里的意见。” 其实不是的，她早想好了，她肯定也是要考新城一中的，毕竟鹅子和女鹅都去了那里。但是于天扬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如果她说要考新城一中，不给他一个理由，他不会罢休的。 齐安安眨眨眼，转过头笑眯眯的问：“江陆，你要考哪个学校啊？” 江陆似乎兴致不高，注意力完全放在试卷上，侧颜清冷：“我没想好。” “江陆你考哪里都能考得上的，”于天扬大大咧咧的说，“你成绩那么好，这些学校肯定争着抢着要你。” 他心大，从来不觉得江陆有什么问题，只是江陆平常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和齐安安熟了以后才有机会熟悉江陆，发现这个人虽然话少了点儿，但其实人还不错。 于天扬鼻子不通气，呼吸不畅，但不耽误他抓紧课间这十分钟聊天儿：“对啦齐安安，等暑假我生日，我打算请朋友们去我家玩，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啊嘁——” 齐安安怕他把江陆传染了，还没等说话，江陆先往这边瞥了一眼，看了看齐安安后对于天扬说：“你感冒了，别传染了别人。” “哦哦，对对。我转过去。”于天扬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拿着数学作业转过身去抄了。 …… 一连几天，夜里一直下雨。这两天天气出奇的冷，齐安安在校服里面穿了一件羊毛衫还觉得不够，外面又裹了一件外套。 晚上快放学的时候，外面的天空阴沉沉，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响，让人看了都觉得冷。 齐安安看了一会窗外，转过头小声问：“江陆，你带伞了吗？” 大家的伞都放在脚底下，或是挂在桌子边，江陆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他肯定没有带伞。 没等江陆回答，齐安安又说：“我带的伞很大，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江陆摇摇头，低声说：“不用，你自己打吧。” 他一手撑着额头，目光有些沉沉的，脸色发白，嘴唇显得干裂，看上去有些疲倦，像是不太精神的样子。 齐安安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上节课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觉崽崽恹恹的呢？她伸出手，试探地碰了碰江陆的手背：“江陆，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一碰才发觉，他肌肤的温度烫的吓人。 齐安安立刻意识到江陆生病了，她小声说：“江陆你好像发烧了，你别动，让我摸摸。” 说着，她的手向江陆的额头探去。 江陆才反应过来，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朝反方向远了远身子，说出的话似乎都带着一丝滚烫：“你干什么？” 齐安安的手不由分说地贴在他额头上：“你发烧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药。” 江陆躲开她的手，声音很低：“……别碰。”不嫌脏么？ 齐安安不说话了，她套上外套为开溜做准备。 江陆有些茫然的侧过头。 他的头昏昏沉沉，看着齐安安快速的披上外套，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发烧引起的剧烈头痛，让他的思考变得很缓慢。 额头上仿佛还有挥之不去的柔软触感，微凉却温柔。 那只手真温暖啊，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甚至没有任何抵抗排斥的情绪。 齐安安跑到校医院，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回到教室时下课铃早就打了。班级里人已经都走的差不多，只有江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里。 嗯，今天的崽崽很乖哦，果然生了病的人比较听话。 齐安安心中一片柔软，赶紧跑过去将药放在桌子上，拆开包装：“江陆，先吃药吧，吃了药之后很快就会好的。” 她按照校医的嘱咐，将要吃的药都抠出来，拿过江陆的水杯拧开盖子，将杯子中的水倒入水杯盖中。 水太烫，薄薄的白气一直往上冒，一看就不能立刻喝。齐安安拿着杯盖和杯子来回折水，想让水快一点凉下来。 这个过程中，江陆一直默默的望着齐安安，一声不吭。可那双向来冷漠冰凉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质感，一寸一寸柔软下去。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会惦记别人生病，也会不辞辛苦给他买药。其实他之前不该别扭的，他应该庆幸，这个所有人里，有他。 “好像可以了，”齐安安将杯子递给江陆，“你试一下，小心啊，别烫到。” 热水滚过肺腑，圆圆的药片随之冲下那一刻，江陆闭上眼睛。他很想告诉齐安安，这是他第一次吃药。 原来药是这个滋味，书上说的太夸张，不仅不苦，反而丝丝缕缕的甜。 齐安安看江陆吃药特别听话，不用哄不用劝，几个药片儿放在一起，合着水一饮而尽，一颗老母亲的心非常欣慰：“吃了药就好的快了，这几个药你拿回去，胶囊是一天三次，每次两粒，这个退烧药一天吃两次，一次一粒，别忘了。” 江陆低声说：“嗯。” 他没有力气再说出第二个字，胸口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似乎就难以像现在这么平静。 齐安安又说：“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江陆顿了一下，终于点头。 他们走出教学楼大门时，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江陆拿过齐安安手中的伞撑开，不动声色的往齐安安的方向倾斜。 “江陆，你这几天早点睡别熬夜啊。” “嗯。” “你说你是不是被于天扬那个家伙给传染了呀？” “不知道。” 前面有个水坑，齐安安揪住江陆的袖口把他往旁边带。 “就是他！这个害人精！明天我帮你好好教训一下他，让他知道他对你犯下的恶行。” 江陆看了她一眼：“不用。” “哎江陆，你更喜欢学数学还是学语文啊……” 齐安安的声音清甜，江陆默默听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浮光掠影一瞬间，他的唇角浅浅的弯了起来。 第13章 这一场雨最难忘。 江陆这次生病一连两天也不见好转，齐安安一颗老母亲的心简直要操碎了。 他生起病来也安静，从来不咳嗽，只是看着没精神，比平常少了几分凛冽，流露出一分他自己不曾察觉的脆弱。 眼看着于天扬都已经生龙活虎了，自己家崽崽还是蔫蔫的，齐安安心里着急，这天放学终于忍不住提议：“江陆，还是我陪你去校医院挂水吧，你这病一直拖着怎么行。” 江陆左手虚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听到齐安安的话，他的拳头僵硬片刻，稍微捏紧了一些。 顿了两秒才说：“不用，我很快就好了。” “不许不去，一直发着烧不管怎么能行。”齐安安蛮不讲理的戳了戳江陆的衣袖，“快点跟我去校医院。” 崽崽居然不听话了，明明吃药的时候很乖的，看看这脸憔悴的。她女鹅这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他们两个的初遇，形象可是关键。 一个健康有活力的少年和一个虚弱的病号比起来，哪个更能给人留下好印象，还用说吗？ 江陆的袖口被齐安安两根手指捏住，他垂眸去看，她的手指细白纤长，像百合花瓣一样透着稚弱的劲。 他挣扎了一下，齐安安赶紧用力揪住。 “哎别跑，你都病了多少天了，难不难受？哦……你该不会是害怕打针吧？” 她猫一样的那点力气，江陆却没挣开。 他低低叹气：“不是。”又说，“好。” 算了，就当做是贪婪的收下一份礼物，以后这一生天南海北，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交集了。他回忆起年少过往时，总不至于是完全的黑暗。 …… 刚才外面还是阴天，出了教学楼，却看见外面又在飘小雨丝，齐安安伸手接了接：“江陆你等我一下，你现在不能淋雨，不然病该加重了，我回去拿一下雨伞。” 虽然从他们教学楼走到校医院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崽崽生着病，还是别让他淋到雨了。 齐安安话都没说完就转身跑，快的江陆都来不及出声阻止。 因为发着烧，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齐安安背影消失很久了，他才重新转向外面。 绵绵的雨丝无声无息，江陆学齐安安的样子，伸出手接了接。 落在他手上的雨轻的像一片雾，可这样轻的力道，却顺着肌肤进入血管，逆流而上，在他心上轻轻蜇了一下。 他小的时候，因为母亲带回来的男人嫌他碍事，他们将他赶了出去。那个晚上，他同样发着烧，天上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像是一盆盆水从天上往下灌，甚至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第二天在路边昏昏沉沉醒来时，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世界大雨经久不息，从没停过。 直到刚才，那个小姑娘用那副娇娇糯糯的嗓音说“你不能淋雨”，她可知道，他淋过的每一场雨都比此刻的雨要大的多。 可注定是这一场雨最难忘。 江陆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看见齐安安的身影从走廊那边出现，小跑着过来撑开伞，努力的举在他头顶：“我们走吧，小心哦别踩到水坑。” 她个子娇小，努力伸直胳膊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里发软，江陆的眼中闪过模糊又柔软的笑意，拿过伞柄：“我来吧。” 校医院人不多，输液的时候，江陆配合医生脱下校服外套，下一刻，医生和齐安安一起皱了眉。 齐安安更快一步：“江陆你怎么穿这么少？这两天多冷啊，怪不得你生病一直不好。” 女孩子略带抱怨的细细嗓音让医生眉头一跳，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又稳又准的扎好针，没忍住目光在齐安安脸上扫过，又看了看江陆，最后皱皱眉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他表现的不动声色，可江陆却抬头注视医生的背影良久。 他从小尝尽人情冷暖，性格早慧敏感，通常别人一个眼神，他就看得懂其中含义。 那医生回去后，那边还传来了零零碎碎的交谈声：“现在的孩子啊……是啊太早了……咱们当时那会儿……哎呦管不了……” 江陆目光空荡荡的转回来，带着寂寂的凉意。 齐安安倒是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她坐在江陆身边的椅子上，嘴里还在不住的埋怨他。 “这两天降温，你怎么没有多添点衣服啊？你一直没穿外套，我还以为你里面的衣服穿得厚，谁知道也这么薄。唉，这也怪我，我要是早发现肯定早就提醒你了……” “齐安安，”江陆打断她，低声说，“你先回去吧。” 嗯？怎么好好的突然赶她走？难道是自己太吵了？可能是，她刚才喋喋不休的样子，像极了逼孩子穿秋裤的老母亲。 齐安安瞄了瞄江陆的表情，可他垂着眼，清冷的侧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被这样一双清润的眼眸盯着，江陆只觉嗓子更干了，他努力忽略这道灼热的视线，也忽略心中突然泛起的情绪：“我想一个人呆一会，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以后……” 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齐安安虽然品尝不到江陆话中的深意，却能看出他比刚才还要疲惫的神态。只好点点头答应他：“……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这一瓶水挂完之前，记得去找医生换下一瓶，要不然该回血了。” 齐安安起身背书包，把雨伞递过来：“雨伞留给你，回去注意不要淋到雨……对了，明天记得穿厚一点的衣服，明天我会检查你的，如果你还穿这么薄，我就……” 说的顺嘴，然而齐安安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挫败地接下去：“反正要穿厚一点，再烧下去你这么聪明的小脑袋就烧傻了。” 啊，当亲妈好辛苦，有操不完的心，齐安安心中感慨，还好女鹅是个贴心的小可爱，到时小可爱来照顾这个不乖的崽崽，她就可以省心的磕糖了。 齐安安徜徉在自己甜蜜的幻想里，完全错过了江陆望过来的那双深邃眼睛。 他脸色虽然苍白，眼眸却亮，像装了星星，有细碎而清晰的光芒。 …… 江陆输完液，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校门口三三两两有几个学生，有的在买零食，有的结伴聊天。 正前方是一对小情侣，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校服，小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悄悄的拉在一起。 男孩高大挺拔，女孩娇小，梳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 以往这种场景是江陆最厌恶看见的，但今天却很反常，他多看了两眼，心中竟然没有什么不适。 女孩子的脚步轻快，蹦蹦跳跳的十分讨人喜欢，江陆目光清润，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抿起唇。 走着走着，前面的女孩忽然侧过头，踮着脚尖，大胆的在男孩脸上亲了一下。 她的侧脸十分陌生，一瞬间像是击碎了什么虚无的梦境，江陆一下顿住脚步。 他皱着眉，伸手捂住了胃。 过了好久，江陆压下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手缓缓垂下去，闭着眼睛嘲弄的扯了扯唇角。 …… 江陆回到家时，秦梦正站在镜子前擦口红，那只口红颜色很艳，也显得很廉价。 她穿着正红色的低胸装，裙摆只到大腿根部，艳俗又漂亮。 看江陆进来，秦梦往这边瞥了一眼，淡淡嗤笑：“你每天穿着这身皮上学放学有意思么？你以为这样，我就能顺了你的意，让你安安心心的读书考大学？小贱.种，你别做梦了，你的价钱我都已经谈好了。” 江陆仔细的将雨伞上的水珠轻轻拭去，认认真真的折好雨伞，对秦梦的话充耳不闻。 秦梦轻笑一声，摆着腰肢走过来：“你不愿意也没办法，这是你的命，老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给了你一副这么好的皮囊，又让你安安稳稳的活了十几年，对你仁至义尽了。” “辛辛苦苦生下来，”江陆慢条斯理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但没想到人家不认你的私生子，这赔本买卖做得很后悔吧？” 秦梦的脸色骤然阴沉，江陆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捅在她心上。这是她一辈子不能提的痛楚，在风月场上横行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还是老马失前蹄，不知被多少人暗地里嘲笑。 当年那人满口应承着带她回去，说家里那位他不喜欢，只喜欢她。怀孕后他还不慌不忙的让她生下来，还说他的长子取名叫江海，如果她生下儿子，就叫江陆，是他们家的二少爷。他会把他们母子接回去，让他做二太太。 她明明深谙世上男人的话都是逢场作戏的花言巧语，但仍然被豪门美梦骗得阴沟里翻船。 秦梦死死地盯着江陆，恨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江陆从来不跟她讲废话，凡是开口都能让她失了理智。 秦梦声音像寒冰，连对那个男人的恨一并加在江陆身上：“说赔本也没有赔的太彻底，这不还有一个你么。我是在污泥里洗不干净骨头了，但你也别想好干净。”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和那个贱男人欠我的，我都会从你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秦梦像恶鬼一样盯着江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想往上爬，想往出跑，想摆脱我是不是？” 说到这秦梦哈哈大笑：“听说你成绩不错，那你可要考个状元出来让我看看。到时候，我肯定会让天下都知道，咱们状元的妈是个什么货色，你又是个什么下贱胚子。” “你应该没有忘那年，你得什么狗屁全市三好学生的事吧？” 秦梦尖利的笑声中，江陆舔了舔牙，他当然不会忘，他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时，那个疯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撕了他的奖状，夺过话筒说他是卖.肉的小贱货，怨毒污秽的咒骂持续了快一分钟，才被如梦初醒的保安们制止了。 从此，不仅他的荣誉被收回，他的人生也进入无边噩梦，身上的污水再也洗不掉。 而秦梦恨极的怒骂还在继续。 “你记住了，就是死我都会毁了你！你想光芒万丈享受鲜花和掌声？你做梦！我会在你最风光的时候，扒了你的皮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恶心的怪物！直到把你扯进深渊，让你认命的再也不敢往起爬为止！” 江陆面无表情地听着。 忽然秦梦的话一顿，她的目光落在江陆手上那把小黄伞上。伞面上是一个个小黄鸭的图案，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伞。 她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伸手就要去拿：“这是哪儿来的伞。” 江陆倏然将手抬高：“别拿你的脏手碰它。” 秦梦已经很久没见过他面对自己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一向游刃有余无动于衷，像看跳梁小丑一样，今天地反应实在是有趣。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是哪个女孩送你的？我出去打听打听。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烂到骨子里的人竟然还有人愿意过来贴。我生的小东西真是天赋异禀，果然和我是一路人。” 江陆很慢很慢地笑了，终于认真的正视秦梦，他此刻的气息仿佛是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轻轻启唇，一字一顿：“秦梦，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所以我提醒你一次，如果你敢出去乱说一个字，我一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深渊地狱。” 第14章 保护崽崽是亲妈的职责！ 这一周气温回升了些，但赶上雨季，雨下的没完没了。到了夜里还会打雷，每当这个时候，齐安安心中就发愁。 她看着外边暗沉的天空，时不时爬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托着下巴担忧的想，崽崽一个人这时候可怎么睡呀？ 书中描写过江陆只有唯一一个弱点，就是害怕打雷。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在雷雨夜的外面站了整整一晚，直到后来脱力昏倒，从此对雷声有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以后但凡是打雷，他都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硬挨过去的。 不管是令人怜惜的少年时期，还是强大阴鸷的大佬时期，他对雷声的恐惧，直到文章结束都没有放下。 齐安安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来到学校时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她一边放书包，一边偷偷瞧了一眼江陆，不过看不出什么，他神情还是一贯的清冷。 自从生病好了之后，他又恢复成从前的老样子，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么看也看不出来，他昨晚是不是害怕。 “不是吧齐安安你昨晚干什么了？该不会是熬夜刷题了吧？”还没上课，于天扬是个闲不住嘴的，转过头找齐安安说话。 齐安安还在惦记自家崽崽的心理问题，回答的不过脑子特别敷衍：“当然得刷题了，马上就要中考了，什么也不会。” “什么都不会？害，你问我呀。你有我这么一个学霸前桌还留着不用，等过年呢？我什么都会。” 于天扬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侧方一道明显的视线。他扭头看见江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的盯着他看。 这可是真学神，于天扬合计自己班门弄斧了，一拍大腿：“我要是不行，你还可以问江陆嘛，我跟你说题这玩意一通百通，熬夜刷题多伤身体呀。” “再说了，就昨天晚上那环境，也亏你能学得进去，”于天扬悻悻的说，“雷声大的吵死个人，别说学习了，看个电视都看不安稳。” 齐安安的心思本来就一直放在江陆身上，在听到于天扬说起打雷之后，她明显的看到江陆搭在桌上的手指慢慢蜷了起来。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下颌线条明显紧绷着，齐安安心里一沉，连忙挥手赶于天扬：“好了好了，你快转回去，马上就上课了。” 亲眼所见才知道，她家崽崽心理阴影居然这么大，光是听见“打雷”的字眼都会紧张。 而天气偏偏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上午刚放了晴，下午天色又阴沉下来，快放学时乌云密布，阴云滚滚，看起来又像是要下一场漂泊大雨。 齐安安哪能放心江陆一个人走，跟他商量：“江陆，我们等下一起走。” 江陆的嘴唇动了动，他的眼神分明是温和的，说出的话却仍是拒绝：“不了。天气不好，你别走回去了，叫你家里来接你吧。” 陈管家倒确实要来接她，但被齐安安百般回绝了，这也就是她哥不在家，不然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法陪江陆一起走。 听江陆这么说，齐安安想了想眼睛亮亮的：“那如果我家里来接我，你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外面雨声渐起，路上行人匆匆，班级中每一个人都事不关己的安静离去。只有她，用她那副清甜的声音在耳边说个不停。 江陆对上她饱含期待的澄澈眼睛，心念一动下意识微微启唇，却又转过头去。 他隐忍的闭了闭眼，声音很低却坚定：“不用，你回去路上小心。”说完他立刻起身走了，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因为暴雨，路上行人很少，江陆出了校门后刚走出一条街，雨势忽然更大了起来，天上一声闷雷“轰隆”响起。 江陆停住脚步，拿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用力抿唇深深吸一口气，迈开腿接着往前走。 雪亮的闪电之后就是沉闷的雷声，一下又一下没有停歇的意思，江陆的手心沁出了汗，他用力捏紧伞柄，骨节因为用力泛起青白色。 正浑身僵硬的向前走着，忽然前方斜里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倒是不陌生，江陆眼眸冰冷：“滚开。” 王老板此刻的形象比上一次要潦草许多，脖子上的金链子不见了，下巴还有没来得及刮的胡茬。 听到江陆说话，他疯疯癫癫的狰狞一笑：“滚开？老子就是在这等你的。” 他猛的上前向江陆扑去：“小畜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大一笔生意？！齐彦那个疯子逼得我走投无路，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江陆目光沉下来，反手将手中的雨伞掷出去，狠狠打在王老板的脸上。 王老板胡乱扑的毫无章法，被这么一打，踉跄地退了两步，怒意更甚，大叫一声再次一脸凶狠的冲上来。 忽然天空“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猝不及防响起，江陆身躯微微一震，大脑空白一瞬浑身僵硬，被王老板一把抓住了衣领。 他抓住江陆将他往道边拖拽，他的车停在那里。 江陆的眼瞳黑漆漆的，透不出一丝光亮，他没着急挣开这只恶心的手，而是摸上书包的侧兜，那里放着他的钥匙，钥匙上拴着一把折叠小刀。 江陆已经将小刀握在了手里，命运果然从来不眷顾他，他漠然的想，他出身泥泞，但想清清白白做人，可上天终究要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下一刻他挥出手中的小刀，忽然听见“砰”的一声，王老板一下子松了手。 江陆抬头，看见齐安安双手握着伞，像拿棍子一样如临大敌的看着王老板，王老板一脸痛苦的捂着脑袋，刚才齐安安就是用这把伞狠狠的打了他的头。 “臭丫头片子，你他.妈找死……”王老板恢复过来一些，看着齐安安的眼神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正好你送上门来，今天连你一块收拾，你哥断了我的活路，我非弄死你丢到他面前去！” “你活该！谁让你说话难听？谁让你欺负江陆？这都是你自找的！” 齐安安过来看见他抓着江陆，差点没气死，连害怕都忘了，一边骂一边张牙舞爪挥舞着雨伞打他，像炸了毛的小奶猫，倒有几分气势。只是没有雨伞庇护，早就淋得浑身湿透。 王老板猝不及防挨了她几下，早就怒不可遏，伸手向齐安安抓去—— 江陆皱眉，手比脑子更快一步，他一把拉过齐安安将她藏在身后，狠狠一脚踹在王老板的肚子上。 他的力道一点不小，王老板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脸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虽然还下着大雨，但街上逐渐聚集了些人。 齐安安连忙指着王老板：“他是人贩子！猥琐男！打我们还要抓我们！” 一个面露凶相的男人和两个稚气未脱的学生，人们心中的好感度都往一处偏，看王老板的眼神带着敌意。 “大街上就这么嚣张，活腻歪了吧。” “你们别怕，他不敢过来了。” “报警报警……” 人多王老板到底有所顾忌，看见有人报警他眼中滑过一抹慌乱。 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江陆和齐安安，眼中恨意难消：“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不信我弄不死你们！” 他丢下一句狠话后，捂着肚子仓皇跑了。 他跑了后人群渐渐散去，齐安安有点不放心：“江陆，他刚才打你哪了？” 江陆摇头：“他没打到我。” 那就好，可看他那样子一定会再来，齐安安紧紧皱眉：“江陆，他刚才说……” 江陆却完全不在意，他夺过齐安安手中的雨伞撑开，遮在她头顶：“自己拿着。” 齐安安从善如流的接过来，自然的举高，将江陆一起罩在伞下。 霎时雨水隔绝，江陆怔忪一下，低头眉头紧拧着打量齐安安。 他还从没见过小姑娘这么狼狈的样子，头发已经湿透，一缕一缕贴在莹白的脸颊上，因为冷，平常红润的嘴唇冻成了浅浅的粉色。 可这个样子越发衬的她眼眸干净清澈，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江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沉默着去捡自己的雨伞，却发现刚才在打王老板那一下时用力过猛，雨伞的伞骨折断了好几处。 “我们打一个伞好了，”齐安安看见江陆捡起的雨伞坏了，走过去将雨伞倾斜在江陆头上，“江陆，刚才那个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江陆眉心拧的很紧，他不只会找自己的麻烦，那畜生把她也惦记上了，但她似乎还没意识到。 他低头看齐安安，声音算得上温和：“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可是你怎么……”齐安安正要说话，却被江陆打断了。 “以后不要再冲上来了。”太危险了。 “哦……”齐安安想了想，还是反驳道，“但是刚刚那种情况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呀，他要是把你带上车，你怎么办？我还能追的上车么，出事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江陆说不出话来。 雨幕中她的嗓音显得更软，语气自然又认真，好像说的是一件很普通正常的事。 忽然天上轰隆一声雷响，这一次比之前的雷声更大，绵延不绝，江陆却没有再发抖。 他内心决堤的声音比那更加震耳欲聋，洪流涌出，一泻千里。 …… 那天江陆把齐安安送回了家，他站在她家门口，眉眼没有往常的凛冽：“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以后一起上学吧。” 那时齐安安还不明白，她以为是因为这次患难见真情，江陆已经把她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才主动提出和她一起上学。 他每天多绕两条街来这里等她，放学后也会将她送到家里。路上他的话很少，但是每当早上见到或是晚上会分别时，齐安安总能看见江陆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本来就容貌昳丽，浅浅笑起来时，好看的不像话。 一个月后，市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某小设计公司的老板破产后，一天夜里酗酒，从出租屋废旧的楼梯上失足滚了下来，当场摔死。 他死后，他的屋子里发现了多种管制刀具，社交平台也有许多暴力言论，有严重报复社会的倾向，后来警.察又查出他经营公司偷税漏税甚至涉及诈骗，以及曾经猥.亵过数名男童等恶劣事件。 这件事一度成为那几天人们茶前饭后谈资，不过齐安安倒是没怎么关注这件事，她知道后只是松了口气，这个王老板一直没来找过江陆，她还一直提心吊胆，现在人死了，唏嘘之余，她也可以松一口气。 只是这件事过后，江陆忽然就不跟她一起上学了。 第15章 他哪里像一个好人？ 进入盛夏之后，天气越发炎热，离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一天放学，江陆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收拾好了东西，等铃声一打，他低声说了句：“齐安安，我先走了。” 要搁之前，齐安安还会一脸懵逼的说一句“哎你等等我啊”，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日子，他才不会等她呢。 说不一起走就不一起走，特别守信。她只好可怜巴巴的说了句：“嗯好……路上小心。” 江陆的手轻轻一顿，还是提起书包转身走了。 “哎，齐安安，一会一起去吃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螺蛳粉吗？”这一周于天扬再一次换到了齐安安前面，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兴奋的提议。 齐安安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哥今天晚上回家，我得陪他一起吃饭。” “好吧，那你逃过臭劫。” 齐安安忍不住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现在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都喜欢什么啊？” “喜欢什么？” 齐安安只好补充一下：“比如……最想收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我啊，我觉得……”于天扬刚开个头，“嘶”了一声：“你要给我买礼物吗？可是我过生日还早着呢，你这么早准备干嘛？而且生日礼物这种东西要的就是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齐安安只好跟他解释：“我知道你还早着呢，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惊喜。但这次不是你，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想给……她家崽买生日礼物，又不知道送什么。” 原来是这样，于天扬认真的思考起来：“鞋吧，我觉得鞋不错，你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鞋的诱惑；或者……键盘，我跟你讲打游戏的时候，键盘真的是关键；耳机也还可以，看他需不需要；要不然就给他换个手机，或者买个平板什么的。还有什么让我想想……” 想了半天，于天扬挥挥手：“其实我觉得差不多了，一个中年妇女，能送出这样棒到心坎的礼物，她儿子绝对喜欢，你回去告诉你亲戚，就从我上面说的那几个里挑一挑吧。” 被扣上中年妇女帽子的齐安安一脸黑线，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吃你的螺蛳粉吧。” 她想了很多，本来想问问大侄子，看看能不能发散一下思维，结果他的建议都不太符合情况。 齐安安苦恼的蹙着眉：给她家崽崽买什么好呢？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呀。 …… 江陆回到家时秦梦不在，他住的房间里堆了一些秦梦匆忙换过的衣服，毕竟这是秦梦的杂物间，而不是他的卧室。 江陆面无表情的将秦梦的衣服捡到一边去，刚洗过手，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小江啊，我的房子你还租不租啦？你前两天说再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吗？”电话那头是个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 江陆没有立刻回答。那个房子是他早就看好的，离新城一中不远。 房子在一个高档的小区里，封闭安全，私密性极好，那里没有老旧小区这样的大院，邻里之间大都不熟，虽然没有烟火气，但也没有流言蜚语。 他之前和房东定好了，等到那边的租户到期搬出去后，他就会搬进去。 可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动摇。 有一天晚上，他送齐安安回家，在拐过一条偏僻的街巷时，前后无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在心中徘徊许久的问题很突兀的低声问出：“齐安安，你想……” 身边的姑娘无知的对他笑，用她那副清脆动听的嗓音说：“怎么啦？想什么？” “没什么。” 他想知道她会考哪里，心中偏执越来越重，他也不是非新城一中不可。 毕竟齐安安肯定不会考新城一中的，那里是刚划出的新城区，位置又偏又远，基础设施也少。甚至没有像样的商场和电影院。 可最终他抑制住了，什么都没说。 那天，那个畜生滚下楼梯之后，他坐在寂静无人的空荡街道边，抽了很久的烟。 他第一次抽烟，就已经轻车路熟。 忽明忽灭的点点烟星中，他脑中抑制不住的勾勒另一个人的面容。 那个小姑娘怕他冷，怕他饿，他受伤了怕他痛，为他遮过风雨惊雷，也替他挡过流言蜚语。保护了他一次又一次。 是他高估自己，原来他也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只是因为超乎寻常的早慧，让他的懵懂时期实在太短。 可是，他哪里配？ 他身体中流淌的血液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肮脏，他的出生是一个污点。他只是一颗被人利用谋求富贵的棋子而已，注定没有办法和世间美好的东西相配。 江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烟星点点，在指尖明明灭灭。 他极轻的笑了一下，他哪里像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不会像他这样，从皮到骨都脏透了。怦然心动这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甜蜜的词语，放在他身上，实在是被玷污的彻底。 * 转瞬之间心思百转，江陆揉了揉眉心，趁现在还有理智，就放过她，离她远一些吧。 “我租，”江陆低声说，“您那边要是收拾好了，我随时可以搬过去。” 他的人生，本就应该按照自己划定好的轨道前行，孤寂的来，草草的过，默默的走，也就是了。 ------ 齐安安这两天在为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死了无数脑细胞，按理说她这种骨灰级书迷，分析这个人物信手拈来，但现在她却迟迟定不下什么礼物合适。 书中江陆这时候是人生低谷期的小可怜，自卑且自厌，别的小孩会早早期待的生日，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反感的日子。 可齐安安却记得，书里江陆是在二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听见了一句“生日快乐”，是那天他的一个员工凑巧看见，顺嘴说了一句。那时他的脸上，不是没有动容的。 他无法选择的来到这个世上，艰难的成长，其实希望能有一个人告诉他，他并不是那么讨人厌。 齐安安的思绪一会儿飘到原著剧情，一会儿想起清晨中，江陆在阳光下对她浅笑。想的聚精会神时，外边陈管家敲门：“小姐，我进来了。” 他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齐安安坐在书桌前微微皱着眉头，还以为她在认真学习，笑的一脸慈祥：“小姐休息一会儿吧，从放学就上来，一直都没出屋，吃点水果。” 齐安安笑眯眯地接过来：“谢谢陈叔，对了，我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刚才说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了，”陈管家挠了挠后脑勺，“就是感觉少爷有点不太高兴，好像正生着气呢，一会儿小姐哄哄他。” “我哥不高兴？” 齐安安先是心里一沉，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齐彦聪明又有手段，从来没在做生意的方面吃过亏。就算真的有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他也能粉饰太平，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应该不会是工作上的不如意。 能让陈管家听出语气不佳，肯定是什么事他无力回天，并且愤怒到极点了。 那还能是什么事？ “陈叔你放心！我去哄哄我哥，我去门口接他！”齐安安一拍脑门，从椅子上跳起来往楼下跑。 齐安安在楼下等了不到一分钟，齐彦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齐安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殷勤的接过齐彦手里的东西：“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么晚了是不是饿了？快吃饭，我等你一起呢。” 齐彦本来脸色阴着，一看到齐安安目光顿时柔和下来，听到她说这些，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愧疚之色。 “安安，你一直等我来着？”齐彦欲言又止，意有所指的叹气，“委屈你了。” 他这么说，齐安安对自己的猜测更有把握，坐在齐彦身边瞅瞅他脸色：“哥，你出什么事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我不委屈，你别一天到晚总觉得我是个小可怜好不好？” 她真的不委屈，她就要见到女鹅了！ 齐彦低低叹了口气，还不是他们那个脑子有包的父亲，异想天开要把他那个私生女放到这里和安安一起生活。他回绝的太过，把那个男人搞出了逆反心理，非这样做不可，用公司的事跟他施压，非要让这两姐妹在一起培养感情。 现在他进退不得，可委屈齐安安，他又觉得很不甘心。 齐彦不想让齐安安知道这些，怕她难过，便转移话题：“马上就中考了，紧不紧张？” 齐安安不接他的话：“哥，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关于我的？” “你怎么不是小孩子？”齐彦忍不住笑了笑，看绕不过去，沉吟着开口说：“安安，过两天爸爸亲戚家的孩子到这边来，可能……要在这里住两天，不过时间不会太长，等到她看好了房子就走。她来了你也不用理会，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唉，果然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才换回来的哥哥，处处为她着想，齐安安都忍不住有点心疼：“哥，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她是不是要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亲戚家的孩子，是爸爸的孩子吧。” 毕竟她的奇葩父母根本没想藏着掖着，一个养情人一个包小奶狗，他们那个神奇的老爸在外边搞出个孩子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等齐彦回答，齐安安又说：“你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件事吧，爸爸骂你了是不是？其实没事的，就让她跟我一起住，房子这么大，正好我也有一个伴。这事我同意的，你就别跟爸爸对着干了。” 齐彦一脸震惊的看着齐安安，不过这震惊很快就转化为了痛心。他很难想象，刚才那番话会从他宠大的妹妹嘴里说出来。 他吃过原生家庭的苦，本来想把他的小妹妹养的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必懂，只在他的羽翼下平安长大就好。但没想到，他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这么通透。 这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这么懂事，齐彦心疼的无以复加：“安安，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不用这么懂事。” 齐安安哭笑不得，抱住齐彦的胳膊撒娇：“哥哥，我真的不委屈，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好好工作，不用惦记我。” 她是真的一点不委屈，倒是有点怕齐彦操心太多心里憋屈。 看齐彦还要说什么，齐安安连忙补充：“而且你看你家妹妹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放心吧，她要是真欺负我，我绝对饶不了她。到时候不用你，我自己也会把她赶出去的。” 为了让齐彦放心，齐安安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不过心中的小人在暗暗的搓手，女鹅善良又单纯，是天下第一小天使，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 听齐安安这样说，齐彦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好吧，那就先试试，如果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诉哥哥。等你们中考结束，她应该就会搬过来。” 中考结束就搬进来么！ 这一刻，齐安安听见了自己心中放烟花的声音：还有一周就中考了，也就是说，中考之后，她这个骨灰级cp粉就要过年了！ 直到晚上睡觉时，齐安安心中还翻涌着激动，半梦半醒就要睡着时，她忽然想起今天想了一半，还没结果的正事。 哎，先不着急过年，她家崽崽的生日礼物还没想好呢！ …… 江陆的生日是六一儿童节，但很可怜的是，他从来没过过生日，也没有过任何一次儿童节。 但今年的六一儿童节肯定不一样。早上齐安安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六月一号”开心的想着。 第16章 生日快乐以及儿童节快乐~…… 这两天正好赶上初三模拟考，今天是最后一天，齐安安神经兴奋了一整天，考试题做得无比顺畅。 铃声一打，齐安安交了卷就往外跑，江陆和她不是一个考场，她到江陆的考场门外时扒窗户瞄了一眼，他正收拾完东西往外走。 “江陆！”齐安安笑的眼睛弯弯的，冲他挥手，“好巧啊，刚好看到你！” “齐安安，你别离我这么近。”江陆自觉地退开两步。 他心中无奈，声音刻意维持冷淡，和齐安安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她不懂事，可他总要为她着想。 齐安安才不管他，两三步就把这半米走没了：“之前一起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多规矩，我不管。” 崽崽好像还是不太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这可不行，等女鹅来了，他们迟早是要并肩一起走的。 看身旁的姑娘没两步又走到自己旁边，江陆心中叹气，没办法，他只好略略加快脚步。 刚一开始他“抛弃”她，不再跟她一起放学回家时也是这样做的，他腿长步子快，齐安安小跑也追不上。久而久之，她就知道他的心意，不可怜巴巴的惦记和他一起回家了。 看江陆再一次故伎重施，齐安安真想对他的背影吼一声别跑。还能不能行了，老母亲只是想给你过生日，你跑那么快干嘛？ 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今天到底是日子特殊，齐安安只好认命地加快脚步，追赶那个挺拔的背影。 这会正考完试，大家都往出走，人比较多，齐安安正奋力追赶江陆，忽然后肩被人带了一下，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光荣的扑倒在地。 这一摔可算是精彩，手中的笔盒没拿住扣在地上，文具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太丢人了！齐安安简直郁闷极了，认命的撑着地要爬起来，却听见前方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视野中，小心托扶她手肘：“怎么这么不小心？” 齐安安抬头，直直对上江陆沾染了焦急的一双眼。真神奇，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这双漆黑的眼瞳中看到这么丰富的情绪，不过双膝的疼痛让她根本顾不上多想。 江陆眉心拧着，手势却温柔：“来，先站起来。” 他扶起她，才后知后觉的动作一僵，但齐安安神色如常，还冲他自然一笑，江陆心中微松，小心翼翼的撤回了手。 这时不小心撞人的同学已经将齐安安的文具捡起来，递还给她：“同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害，摔这一下算什么呀，再说你算是变相的让我追上这个不省心的崽，也算是帮我忙了。齐安安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没事，不严重，没关系的。” 她一笑，脸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温暖柔软。对面的男生明显一愣，点点头：“那……那就好。我把你撞倒了，如果你回去以后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他撕下一张纸，快速的写好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齐安安。 虽然齐安安并不会找他赔偿，但也随手接下让他安心：“我知道了，真的没事，你走吧。” 男生又看了看齐安安，这才愣愣的走了。 江陆瞥了男生背影一眼，黑沉的眼瞳看不出情绪，视线转回齐安安身上时，才重新柔软下来：“还能走吗？” 齐安安清清嗓子，有心逗他：“不仅能走，还能走得很快。” 江陆没说话，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也安静的垂着，这样子看着分明是自责难过。 齐安安吓了一跳，看到江陆居然在开始认真地自责，连忙手忙脚乱的去哄：“崽崽你干嘛？你、你可不许胡思乱想啊，我这个就是点背倒霉嘛，要怪也得怪刚才那个小眼镜，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可不是因为你走的快要追你，我走的比散步都慢，真的。” 江陆头低着看不到神色，齐安安只能稍微弯腰，从下往上看他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角度看人，眼睛会睁得圆圆的，显得更加可爱。江陆心中一软，指了下旁边的台阶：“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去买碘酒。” 刚才他是急昏了头才不顾身份地去扶齐安安，现在理智回笼，他不敢再用这双手去碰她。 江陆回来的时候，齐安安不知从哪儿弄了一瓶水，小声哼着歌冲洗膝盖上的伤口。 她一双小腿又直又白，纤细的不像话，江陆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而看见她膝上的伤痕时，又忍不住轻轻皱起眉。 江陆将药递过去：“齐安安……你涂点药吧。” “谢谢你啊江陆。”齐安安接过来。 刚擦两下江陆就忍不住提醒：“哎……小心点，别下手那么重。” 齐安安没心没肺地随口答应：“没事也不疼，放心吧，我很皮实的。” 江陆无奈的弯了唇角，在她身前半跪下来：“给我。” 他小心仔细的给齐安安处理好伤口，正想起身，就看见齐安安冲他扬起笑脸，神秘兮兮的招手：“江陆你等会。” 傍晚的风吹过，少年的黑发微微凌乱，江陆没有立刻挪动脚步：“怎么了？” 齐安安笑盈盈地招呼他：“过来你就知道了，坐这。” 她豪迈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台阶：“快点快点。” 江陆被蛊惑了一般走过去坐下。 “江陆，祝你生日快乐，”清甜的声音传来，齐安安托着下巴看他，带着明媚的笑意，“以及儿童节快乐。”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的脸上，莹白的小脸映着浅浅的金光，美的像一幅画。 江陆愣住。 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甚至算得上有些茫然的看了齐安安一眼。片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心脏处传来轻微绵密的刺痛。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会给他庆祝生日。 他没什么资格妄言说生日快乐，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 是眼前的姑娘却用温暖干净的笑容，毫无芥蒂的对他这样肮脏的纪念日送上祝福。 江陆的手指有点发抖，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搭在膝盖上，涩声道：“谢谢。” 齐安安高高兴兴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平安符递过来：“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亲自求的平安符，可以保你一生快乐平安。” 她最后想来想去，没有送于天扬说的那些东西，那些礼物是很好，可是感觉崽崽不太可能会收，毕竟他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少年，送的东西太贵重了只怕会给他增加负担。 这个平安符就很好，可以表达她的心意，作为一个殷切的老母亲，她就希望崽崽可以一生平安，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和喜欢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当然，以后能多给老母亲发发糖就更好了。 江陆看着齐安安递过来的生日礼物，怔忪片刻，她柔软的小手嫩生生的握着红彤彤的平安符，叫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双手在衣摆上无措地蹭了一下。 终于，江陆缓缓伸出双手，接过来他的礼物：“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他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执拗的认真。 齐安安的笑容很甜，他只沉默着多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将平安符慢慢的攥紧在手心。 …… 最后冲刺一周后，中考可算结束了，在外地出差快忙疯了的齐彦惦记着，抽空给齐安安打电话：“安安，考得怎么样？” 虽然觉得自己考得再高也是胜之不武，齐安安却仍然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得意：“考得特别好，有你这么一个考过全市第十的哥哥，我怎么也能进前五十吧。” 齐彦被她哄得低笑：“好，我们安安真聪明。这段时间太忙，有空哥哥一定回去陪你，你在家里乖乖的。” “我知道的哥，你别担心我，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别总熬夜，按时吃饭。” 齐彦心中熨帖，微微笑了一下，“还有个事……”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声说，“齐祯下午就该到了，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哥哥打电话。” 女鹅下午就过来了？齐安安的双眼一下子亮堂起来：“你放心吧哥哥，没人能欺负你妹妹的，我保证，你安心工作就好。” 挂了电话之后齐安安兴奋地原地蹦了三下，女主都登场了，就差男主了！她迫不及待地给江陆打电话。 “江陆，你在干什么？”齐安安的声音都带着笑，“下午你来我们家找我玩好不好？” 电话里，江陆的声音低沉，透着醇厚磁性：“我不去。” “别这么快就拒绝啊，来吧来吧，你之前答应过给我画一幅画的。”等这个初遇桥段这么久，再让她等下去，她就要馋疯了。 那边顿了两秒，江陆说：“我……” 听一个字齐安安就知道他准要推辞，赶紧放软声音，节操也不要了：“来嘛，江陆，从中考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了，我很想你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终于江陆的声音低低传来：“好。” 齐安安得到江陆的答复，兴奋的在床上滚了个圈。 …… 江陆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神色和缓轻轻摩挲了一下。 秦梦没注意他的表情，她手指有些发抖，颤巍巍将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长长的卷发没有打理显得有些乱：“你把吴姐的客人打成那样，竟然可以全身而退？你居然可以用钱把那女人摆平，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江陆收起手机，平静的看她一眼：“与你无关。” 他对上女人含恨的视线，勾了勾嘴角：“别看了，让你失望了，我什么事都没有。用下药这种招数对付我，你当我几岁。” 秦梦神色大变：“你昨天装晕？” 江陆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你一直想把我往你客人床上送，我正好趁这个机会绝了你的念想。反正现在得罪姓吴的是你，她现在似乎还挺看得起我的。” 秦梦捏紧拳头，咬着牙一字一顿：“我问你，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一想到江陆也许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过得那么糟，秦梦忍无可忍，霍然站起来怒骂：“小贱.种，你藏的真好啊！不过我也不是全无好处，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应该是什么升学考试？你没去成，心里应该挺难受吧？”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江陆低低的笑出了声：“我真想不到你这么蠢，一个考试而已，你当我在乎？” 就算没有昨天的将计就计，他也不会认真对待这场考试。什么状元，什么名誉，都是给这个疯子手上递一把刀，随时可以在他身上戳无数个窟窿。 要想不跌下神坛，就先一步把自己踩进泥里。 他无所谓，不在乎泯然众人，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原本想着，自己只有这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也许会给那个姑娘留下点微薄的印象。 “你胡说！你当然在乎！”秦梦尖声叫着，她大口的喘气，目光幽凉，语气陡然阴沉下来：“姓吴的那贱人把我弃了，你设计害我，毁了我的生意，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我也会把你彻底毁掉！” 江陆漠然的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轻轻扯了下唇角。 他扭曲、阴郁，人生泥泞又黑暗，如果没有那道光，他早已落入万丈深渊，毁的彻底。 他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一块未拆封的橡皮，一个贴身保管的平安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 齐安安因为CP粉之魂熊熊燃烧，早早就在窗边等着。 二楼的落地窗视野好，她趴在窗边盼来盼去过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在大门旁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身形高挑纤细。 齐安安眼睛都直了，这就是女鹅了吗？！ 那个女生下了车，跟司机打了声招呼，从后备箱把笨重的行李箱从车上往下搬，齐安安正打算下楼帮忙时，视野中又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 江陆从那边拐过来，他之前和齐安安一起上学都是来这里等她，对她们家已经很熟悉了。 今天他穿了简单的黑T，没有校服带来的那一丝青涩孩子气，更衬的轮廓冷峻凛冽。虽然衣装简单，但江陆相貌气质实在太过出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豪门贵公子。 天热，齐祯抬手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一手给自己扇风，余光里出现一个人影，她随意的瞥去一眼，然而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她心头一震，顾不上礼不礼貌，不错眼的盯着江陆看。 她目光过于炽烈，江陆察觉到了。 他转过来时这个人就在这搬东西，他没在意，没想到走近了她会这样盯着自己看。 那直白的目光让江陆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他微微皱眉，不掩饰的往旁边偏了偏，尽量离她远些。 距离太远，江陆的动作齐安安在楼上没看清，她光是看到偶遇这一幕就已经磕疯了。 同框了！对视了！ 顿时自己的世界仿佛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却没成想好戏还在后头，江陆和齐祯擦肩而过的时候，齐祯上前一步，对江陆说了一句话，但距离太远，齐安安根本听不见。 下一秒，齐祯抓住了江陆的手腕。 第17章 天然撩就是yyds！ 齐祯从很小的时候就重复的做一个梦。 梦中面容模糊的女人言辞恳切, 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 “你本该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的，能得到他的宠爱，到现在却只能用年少时那一点点恩情来讨生活。” “他不爱你, 一点都不爱。把你留在身边，只是因为你曾经施舍过他一餐饭。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留谁都无所谓。” “如果能重来一次, 一定要记得, 对他好一点。他那样的人，随便对他好一点点，就会卑微深情的双手奉上一切。” …… 每次梦醒后, 齐祯都不明白，但这个梦次数多了，她也渐渐的上了心，依稀知道自己必须要对一个人好些，用一点手段把那人的心拴住。 这样，她就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 可她却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直到刚刚，她拖下笨重的行李箱，不经意的看到对面来人那惊艳的容貌, 心跳忽然不受控制的加速。 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莫名感觉，让她身体比脑子更快。 “等一下。” 在那少年将要经过自己身边时, 齐祯连忙说道，但少年恍若未闻, 连正眼都不瞧, 从她身边漠然经过。 齐祯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江陆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会突然伸出手抓自己，手腕上顿时传来肌肤相触的滑腻感觉。顿时,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搅，江陆立刻狠狠甩开齐祯的手。 他没跟她客气，甩手的力度不小，齐祯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大小姐一样的养大，被江陆这样甩开，皱眉露出委屈的神色：“你怎么这么凶？我只是要跟你说句话。” 江陆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陌生的女人，他没话跟她说，也无所谓她心中怎么想，转身就走。 齐祯本来想问的是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因为他真的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然她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拦下他。 但看江陆态度这么冷硬，齐祯心里也有点不高兴，本来想不理他，但心中却莫名的涌出一句话。 重来一次，一定要记得对他好一点。 齐祯犹豫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江陆的背影，刚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会是上天再指引么？ 是他吗？梦中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好好对待的人。她只要对他好点，他就会爱上自己，从此以后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齐祯默默地打量江陆，这人气度非凡，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豪门少爷没得跑。再说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底是不可想象的丰厚。 只不过，他穿的很低调，似乎不是什么大牌子。但自己也不是认识所有的名牌，也许他穿的是什么高奢品牌。 齐祯想，如果真是这个人的话，那倒不差。 …… 齐安安在看见齐祯握住江陆手腕那一刻就上头了，她立刻兴冲冲的往楼下跑，隔着玻璃看简直是隔靴搔痒，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当然得沉浸式体验一把。 而等齐安安跑下楼时，他们已经分开了。 江陆站在门口，而齐祯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看着江陆。齐安安有点失望，他们这么快就聊完了？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不过看见江陆脸色不太好，看着似乎有点不舒服。 齐安安照顾他都照顾出本能来了，见到这场景下意识问：“江陆你怎么了？胃不舒服？” 好多了。江陆按着胃的手微微松了点力道，身后的女生一直盯着他看，他只是被那道目光看得犯恶心。 但她出现就好了。 江陆看着齐安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的映着自己的面容。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甜，一说话，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干净清新了很多。 “没事。”江陆僵硬的放下手，他想立刻洗一洗这个被人抓过的手腕。 齐安安放下心，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刚才认识了？” 江陆一怔，往齐祯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明显也在愣着，谁也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竟是同一个地方。 齐祯上下打量齐安安：“你就是齐安安吗？” “是我，”齐安安对她扬着笑脸，“我等你很久啦，我们别在外面站着，先进屋吧。” 说完齐安安跑过去，打算帮齐祯拿东西。她趁这机会偷偷瞄了齐祯一眼，嗯，女鹅长得好漂亮，是那种成熟婉约的气质，眼尾微微上扬，长大了一定是美艳挂的。 就是和江陆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一些，不过书里的人设就是这样，江陆就是颜值天花板，连女主都比不过他。 齐安安上来就奔着最大最重的箱子去，她因为在家，只穿了个小短裙，踩着一双拖鞋，越发显得露在外边的胳膊和腿娇柔纤细，细瘦的脚腕感觉轻轻一折就会断。 江陆看得皱眉，快步走过去拦住齐安安：“我来拿吧。” 他声音低沉，做了一秒心理建设，才握住粉色箱子的拎手。 虽然不知道齐安安和这个女生是什么关系，但看她这么热情开心，只能暂时压一压自己心中的厌恶。 齐祯没推辞，偷偷看了江陆一眼，有些矜持的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刚才他一直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现在才算真正和她对视上，果然人就不一样了。还以为他真冷心冷肺呢，这不，这会儿就殷勤地过来帮她拎箱子。 齐祯低下头微微一笑，她打小就长得漂亮，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这个少年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管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能让他做自己的追求者，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齐安安带着齐祯进了屋，一进去，齐祯目光就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个房子是之前齐宏按照自己的喜好装的，后来他没住就扔给齐安安。装修乍一看富丽堂皇，其实有点俗气。 陈管家和几位佣人在门口等着，见齐祯进来，叫了声齐小姐。 齐祯随意点点头，她已经好奇的走到客厅，四处张望，忍不住伸手摸客厅上墙壁上的壁画。 江陆在玄关把箱子放好，低声问齐安安：“你有客人，怎么还叫我过来？” 嘿嘿嘿，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嘛。 齐安安知道要让两个人在一起，最开始绝对不能死板刻意的介绍，如果那样就没意思了，得让他们自己处，自己去发现对方的好。 日子久了的水到渠成才是最甜的。 可是这样伟大的目标没法说出口，齐安安只好小声说：“有客人和让你来也不冲突啊。” 她语气自然随意，江陆心口一热，轻轻翘了翘唇。 这时两人身边冷不丁“喵呜”一声，齐安安低头，大顺正亲热的蹭自己脚踝。 “大顺乖啊，”齐安安点点大顺的脑袋，把它抱在怀里，脸对着江陆：“跟哥哥打招呼。” 大顺傲娇的看了眼江陆，眯着眼睛，神色十分不满。 害，原来是这人，它认识，就是他把它抛弃了，这个无情冷血的人类。 大顺懒洋洋的窝在齐安安怀里，一动不动的装死。 嗯？平常上窜下跳挺活泼的呀，怎么见到前主人还摆脸子？齐安安莫名其妙，一边顺毛一边问：“江陆，你要抱一下吗？” 大顺满脸嫌弃和拒绝，肆无忌惮的在齐安安怀里滚了个圈，没节操的蹭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一脸享受的样子。 江陆看它不顺眼，一点抱它的兴致都没有。 “不了，我不喜欢猫。” 手上感觉仍然不适，江陆俯身低声说：“我想去下洗手间。” “哦，那边，”齐安安伸手指了指，“直走就是。” 江陆走后，齐安安兴冲冲的跑过去看女鹅：“别站着啦，快坐，我可以叫你阿祯吗？”他们两个的关系叫姐姐肯定不合适，再说她是想和齐祯做朋友，叫名字更合适一些。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齐祯心中暗暗奇怪，本以为齐安安看到她一定会给个下马威，或者怒骂哭闹，然而她不仅没有，脸上还欢欢喜喜。 这个齐安安，有点水平。齐祯暗暗思衬着。 齐安安笑眯眯的托腮看她：“阿祯，你长的真漂亮，来吃水果。” 茶几上摆着一大盘水果，洗好的草莓，还有晶莹剔透的车厘子，上面都带着细细的水珠。齐祯拿了一个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酸甜可口的口感弥漫开，她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脸：“安安，我知道我身份尴尬，你心里肯定不会舒服，可是爸爸说一定让我来我也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等假期结束，上了高中我就去住校。” “你不用想那么多，不打扰，”齐安安笑着将水果往前推了推，“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吃的用的缺了就跟我说，直接跟陈叔说也一样的。” 几句话下来，齐祯一时有点摸不准齐安安的套路，为什么她没有露出任何敌视呢？明明知道自己分走了爸爸的宠爱。现在她还要来照顾她这个姐姐，难道正常的小姑娘不应该伤心愤怒吗？她居然连脸子都没给她甩？ 可她如果是装的欢迎，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齐祯不着痕迹的打量齐安安。 齐安安的容貌长得精致漂亮，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洋娃娃长相，圆圆的眼睛，小巧的下巴，柔软的没有一丝棱角。 可是这么一副可爱清透的面容下，却藏着一颗深不见底的心。 齐祯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中渐渐升起了警惕。 …… 陈管家知道今天来的男孩子是他家小姐的好朋友，进了洗手间半天还没出来，他觉得应该关心一下。 门没关，江陆就站在洗手池前洗手。他背对着门，陈管家担忧的问：“小朋友，你没事吧？” 江陆低声应了句：“没事。” 他关了水龙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陈管家一眼就看见他左手手腕红了一圈。 “哎呀，这怎么弄的这是，是扭到了吗？” 陈管家连忙大步走上来，想抓着江陆的手腕查看一下，这可是他们家小姐第一次请朋友来家里玩，肯定是她特别要好的朋友。 爱屋及乌，再加上屋里有个让他怄气的人，他看江陆怎么看怎么顺眼。 江陆下意识的退了半步，没让陈管家碰着：“没扭到，不用担心。”他知道陈管家是好意，但他仍然不习惯被人触碰。 “那就好，那就好，”陈管家笑眯眯的看着江陆，“我听我们家小姐提起过你，很优秀的孩子呢。现在放了假，没什么事就来找我们家小姐玩儿，喜欢吃什么就告诉陈叔。” 江陆缓缓的点了点头，看陈叔对他欣慰喜欢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齐安安是怎样在陈叔面前提起他的，想必是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他眼角眉梢一寸寸柔合下来，手腕滚烫，终于有了一点点舒服的知觉。 陈管家还在喋喋不休：“好孩子，你们同学要是有聚会啥的，记得把我们家小姐也叫上。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看着每天开开心心的，什么也不说，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你们要是出去玩儿，别落下她哈。” 江陆听得皱起眉：“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齐安安都是温暖活泼，他也下意识的认为齐安安的家庭必然幸福和睦，才会培养出这样可爱的姑娘。 可是现在听来，事实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 现在的小孩子都有自尊心，陈管家也不好说的太多，只是叹气：“反正小同学你就尽量照顾我们家小姐一些，你和她是好朋友也知道，她小小年纪特别懂事，一点也不任性，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江陆看出陈管家不想深谈，略一颔首，从洗手间走出来。刚才因为礼貌，他没有多看齐安安的家。现在有心环顾，齐安安的家虽然装修的富丽堂皇，但感觉却冰冷沉闷，和齐安安明亮讨喜的性格完全不搭。 这里只有佣人们机械统一的生活用品，而完全看不到男女主人的生活气息。 他心一点一点揪着，脚步有些沉重。 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客厅里齐安安和齐祯谈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对了安安，刚才那个男生是……是你的朋友？” 齐祯开玩笑揶揄：“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呀？” 江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靠着墙壁，唇角漫出一丝苦笑，冷静理智如他，即便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停下脚步凝神去听。 他闭上眼睛，清楚的听齐安安否认：“当然不是了，他是我同学，是我转学过来后认识的好朋友。” 两个女孩子聊天聊的全神贯注，谁都没有注意到，江陆已经走到了转角。 齐安安是因为好不容易盼到另一个崽的出现，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齐祯则是越来越觉得齐安安城府很深，认真的应对齐安安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眼他都想抠一抠，看看有什么生意。 齐祯越聊越觉得，齐安安简直太会演，高兴的神色完全看不出破绽。她一边防备，一边故作轻松的问：“哦……他叫什么名字啊？” 刚才看见他们两个在楼下应该是说了话的，没想到还没有互通名字。这种时候可是替崽崽表现的好机会！ 齐安安清了清嗓子，在介绍的同时拼命的夹带私货： “他叫江陆，江河的江，陆地的陆。超级聪明学习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厉害的要命，在我们学校是神话一样的人物！而且人又善良又温柔，特别有爱心。长得又好看，反正浑身上下全是优点，特别特别的好。” 第18章 为自己讨来一份礼物。 齐安安的语气特别真诚, 本来嘛，她说的就是事实，不管是书中的江陆还是她所认识的江陆, 都是干净的像白月光一样的少年，优秀的有目共睹。 江陆就在这面墙的背后, 呼吸节奏已然全乱。 即便无数次的告诫自己, 他听不出她言语中的任何一点旖旎色彩, 这只是她孩子气的青涩夸奖，可他依然无法平息如雷的心跳。 江陆拳头握的很紧，闭了很长时间眼睛, 深呼吸几回直到确保他不会泄露什么情绪之后，才慢慢的从拐角出走出来。 齐安安看见他过来，伸手招呼：“江陆快过来坐，吃点水果。” 齐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轻轻的往旁边蹭了蹭，动作明显是邀请他坐在她的旁边。 江陆当没看见，冷着一张脸，径直坐在了最外侧的单人沙发上。他将发红的左手腕背在身后，不敢让齐安安瞧见——那次在咖啡厅, 他拼命搓洗握过王老板的手心，齐安安是看见了的。虽然日子过去了很久, 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也不想让自己过于奇怪的厌恶表现的太明显。 齐祯抿了一下嘴唇, 重新挺直背脊, 不看江陆。 他们两个的暗流涌动转瞬即逝，齐安安没注意到，她把果盘往江陆和齐祯两人中间推去, 一边问他：“江陆，假期你要干什么呀？” “画点东西，”江陆说完对上齐安安含笑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温和下来：“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帮你画一幅画吗？想画点什么？” 中考之前齐安安是跟江陆说过一次，当时也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把人请过来和女鹅来个初遇。 现在人家要兑现诺言，齐安安思考起来，要说画点什么……肯定不能画齐祯，他们两个还不熟呢，放不开。 思来想去，齐安安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可以画我吗？” 江陆等的就是这句话，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对风景之类感兴趣的可能不多，大概率会要一张自画像。 他答应齐安安的请求时藏了卑劣的私心，现在事情正按他预想的发展。 江陆说：“可以。不过我水平有限，写生画的不好。我能不能拍一张你的照片，回去慢慢画？” 他语气平静，身后的沙发巾却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 齐安安不太懂这些，更不会质疑江陆，立刻点头答应：“当然好啊。” 她本来是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手肘换为拄在膝盖上，做了一个双手托腮的姿势，露出开心的笑脸：“这样吧，你来拍。” 齐安安配合极了，立刻摆好了姿势让他拍，没有任何犹豫，让江陆想过的一些借口都没法发挥。 江陆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纯角扬起一丝很浅的微笑，拿出手机，珍而重之的举在面前。 他按键的拇指微微有些颤抖。 时间一瞬定格。 镜头里的姑娘眉眼精致，眼睛就像两弯小小的月牙，让人心中止不住发软。 以后就见不到了，可他还留下了这样一张珍贵的回忆，到底是贪婪卑劣的为自己讨来一份礼物。 照片拍好，江陆收起手机：“齐安安，你好好招待客人吧，我回去画好发给你。” 哎哎？这就走了？齐安安心中一咯噔。 别呀！画画只是她想出来邀请他的借口，他这样就走了，倒成了她专门让他画画的了。 江陆还没有和齐祯正式认识，两个人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呢呀。 “江陆你别这么快就走呀，”齐安安仰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江陆，赶紧也跟着站起来，眼中挽留之意简直要溢出来，“你在我们家吃完晚饭再走好不好？” 齐祯刚才一直插不上嘴，这会也开始劝：“是啊，你才来多一会儿，不用拘束的，别着急走。” 江陆刚才那句话中的“客人”两个字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也是齐宏的女儿，怎么就是客人了？ 江陆看都没有看齐祯一眼，更别说理她了，他只注视着齐安安：“你们好好玩儿，我走了。” 他态度不容反驳，齐安安就没再劝，这两个都是她要宠着的宝贝，宝贝态度这么坚决，齐安安不舍得让他为难：“好吧，那我送你。” 齐祯动了一下，本来也想着把江陆送到门口，但见江陆直接转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忽然心中涌上不满，便坐着没动。 明明刚才才献过殷勤，怎么转眼又冷若冰霜？这是在……欲擒故纵？齐祯意味深长的盯着江陆的背影。 齐安安让陈管家去拿早就给江陆备下的水果和零食，自己带江陆去选玄关换鞋。 她有点蔫儿地站在江陆身边，垂着头过意不去：“这么热的天，你来这一趟没有吃东西，这么快就走了，回去还要给我画画。” 齐安安有点懊恼，反思是不是因为她太着急了，江陆不太习惯陌生人，所以才走的。也许应该先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偶遇，或者等高中分班自然认识。 啊，这次只能先这样了。 江陆看了一眼齐安安可怜巴巴的神色，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不会理解，自己今天究竟收获了什么。 不过想起另一件事，江陆低头看齐安安：“今天来的是你什么人？” 呀，看来自己丧的有点早，江陆明明也是注意到齐祯的，也许是因为剧情的强大让他心中起了波澜，要不然怎么能刚见了一面就跟他打听呢？ 齐安安暗暗激动，眉眼弯弯的介绍：“她叫齐祯，是我……一个朋友。” 糟糕，她俩刚才的表现明显是刚认识，没办法夹带私货了，唉。 姓齐。一脸主人做派。 加上陈管家的态度，根本不像正常的待客之道。江陆心思微转，什么也没说，但齐祯的身份，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看齐安安的样子，她们两个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如果可以，齐安安总不会主动要求这样一个人过来，齐祯能上这里来也许是他们父亲安排的。且态度强硬，不容拒绝，毕竟齐安安有一个疼宠她的哥哥，如果能回绝的话，齐祯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些念头都是转瞬之间，江陆不敢再往下想，齐安安对齐祯的热情根本不作假，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心中怜惜，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齐安安，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他说的似是而非，贴心的照顾对方的感受。 这话落在齐安安耳朵里就变成另外一种意思，这难道就是剧情的强大吗？她正愁以后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约江陆，江陆就把借口递到她手上了。 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齐安安的心情一下子亮堂了很多。她一开心就藏不住盈盈的笑意，全沾染在眼角眉梢上：“真的吗？我可以找你，什么事都行吗？你不会等到时候就找个理由推辞吧？” 她圆圆的双眼明显露出了期待之色，仰视着他，好像个等糖罐子的小孩。 江陆的心像是被火撩了一下，细细麻麻的疼：“不会。” 齐安安很好哄，立刻高兴的笑起来：“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 因为齐祯过来，齐彦到底不放心，用一周的时间匆匆忙完手里项目，不声不响的回了家。 他没有事先打电话，进门时陈管家还愣了下，随即惊喜的笑：“少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您稍等，我吩咐厨房多加两个菜。” “赶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来看看安安。”齐彦往屋内扫了一眼，低声问：“齐祯过来了，怎么样？安安还好吧？” 陈管家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小姐实在是太懂事了，什么情绪都没有，我看她每天开开心心的也没表现出什么。哎，齐总也是偏心，怎么就没见疼疼他这个女儿呢？” 齐彦目光暗了暗，脸色有些冷，“不说这个，齐祯你见过了，她怎么样？” “才见一面也看不出什么，”陈管家斟酌着说，“人挺礼貌也挺温柔的，安安静静，不像是个会挑事的人。” 以这两个女孩子的身份来说，生活在一起本来就尴尬又奇怪，但她们见的第一面竟然没有任何火药味儿，甚至称得上友好。 齐彦就没再问什么了。 吃过晚饭后，齐彦对齐祯说：“你先去书房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齐祯姿态从容地走进了书房，好整以暇的等着齐彦。其实齐彦的态度她不怕，正常的冷漠疏离，才是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的。 “还住得惯吗？”齐彦进来后也没管她，直接点上一支烟，语气没什么起伏，公事公办的态度。 “还好，安安对我特别照顾，也谢谢哥哥不嫌弃，肯收留我在家。”齐祯微微缩着肩膀，乖巧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显得身形更加纤细。 齐彦笑笑：“这声哥哥就不用了，我只有安安一个妹妹。让你在这里住也并不是看在你是齐宏的种。是因为我暂时还没法和他抗衡，不答应他他就要来打扰安安。” 齐祯将姿态放得更低：“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不好。” “嗯，你知道抱歉就好，”齐彦没客套，不废话更懒得跟她演戏，直接顺台阶就下了，“你住在这里也未必舒服，我会给你找一个房子，每个月再给你打一笔钱，你就尽快搬出去。有我在，你吃穿上学都不用愁，如果齐宏问起来，你好好应付。” 齐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握紧，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她没想到齐彦居然对她的排斥和敌意这么强烈，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一切是为了给齐安安撑腰吧，原来如此，她就说齐安安怎么可能毫不介意她的存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先温柔热情的让她放松，没几天就把齐彦叫回来收拾她，他们兄妹两个居然这样合起伙来欺负人！ 齐祯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委屈，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如今变成一介孤女，竟然还要看人脸色，一想到这儿，她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大哥和安安不喜欢我是正常的。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住进来会给你们添麻烦，但是爸爸一定要让我过来，我也拗不过。不过大哥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办，如果爸爸问起来，我也绝对不会说漏嘴的。” 她楚楚可怜，齐彦却对齐祯这一席表忠心的话没什么反应。 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说不说漏嘴对我来说不重要，你不和齐宏说实话最好，大家消停；如果你说了，我也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你应该也清楚你的好爸爸忙着花天酒地，想扮演一个好父亲，得看他心情，但他总不会二十四小时都有这样的好心情。” 齐祯神色诺诺的，似乎还想辩解，齐彦却懒得听了，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就这样，我会尽快安排的。早点休息吧。” 齐彦说完就走了，他推门出去左转，估计是去了齐安安的房间，齐祯想了想，提起脚步，悄悄跟上。 * 齐安安刚才跑到书房门口偷听过一会儿，奈何齐彦的书房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她什么也听不见。不过她知道齐彦绝对不坏，应该只是交代她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等到齐彦推门进来，齐安安露出笑脸，立刻跑上去抱他的胳膊：“哥哥，你不是之前有项目，这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吗？提前结束了给我惊喜？” “你和阿祯说什么了？还不让我听。” 齐彦垂着眼睛看齐安安，听她管齐祯叫“阿祯”，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家妹妹，不用这么乖的。” 他笑笑，淡淡的说：“没说什么，问几句话了解一下。” 他没有说他将要把齐祯赶走的事情，他的妹妹这么懂事，听到之后肯定会为他着想，忍了委屈就不好了，这些烦心事还是别说给她听了。 齐安安看出齐彦兴致不高，她是不在意齐祯身份，但怕齐彦不舒服，软着声音问道：“哥，你最近工作还忙不忙？要在家多住一些日子吗？” 如果住的话，他会不会不喜欢跟齐祯接触呢……还没等齐安安烦恼完，齐彦就歉疚的摇头。 “这阵子不行，项目我是暂时叫停，回来看看你，但还是要赶紧启动的。” 齐彦怎么不想陪她，但实在是抽不开身：“对不起啊安安，过几天我还要去国外出趟差，可能要你开学之前才能回来了。还是那句话，我不在这么长时间，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别怕打扰我工作而瞒着我，知不知道？” 这话齐彦次次都说，齐安安都听习惯了，忍不住笑话他：“知道了，看你成天操心这么多，小心秃头。”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门外的齐祯却神色冷淡，她想了一会儿，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 齐安安和齐彦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来羞辱她，她不可能跟这兄妹俩善罢甘休。她可以走，她也不愿意和齐安安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她不能这么走。 齐祯翻出手机，按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听起来，而且声音很杂，齐祯深吸口气，放软的声音叫了声“爸爸”。 “阿祯啊，”齐宏喝了点酒，声线随意，“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对了，你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去S市了？” 齐祯顿了一下才说，“爸爸，我已经来这里一周多了。” “哦，你都已经去了呀，怎么样？在那边住的还习惯吗？安安那孩子没欺负你吧？” 齐祯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沉默过后，她换上了一副刻意的轻松语气：“当然没有了，安安对我可好了，吃的穿的都给我备好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她很和善很温柔，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呢？爸爸你想多了。” 她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最知道齐宏吃哪一套，果然听见他冷笑一声：“阿祯你不用替她说话，那女人生出来的，我知道她什么样，这两天没少作贱你吧？你放心，有爸爸给你撑腰。从小到大我们阿祯都没受过委屈，她凭什么给委屈受？” 齐祯立刻捏出慌忙的语气：“没有的爸爸，安安真没欺负我，我没骗你。” “你不用这么懂事，为她着想，那丫头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了。她敢给你脸色看，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正好最近我清闲，我哪天亲自过去一趟。” 齐祯微微笑起来，语气轻轻：“爸爸你不用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让你为我做这些事情，但是如果你能来看看我的话，我也很高兴，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她放低了声音：“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周末来呀？周末正好是我的生日……” 女孩声音柔柔弱弱的一片，小心的期待着，齐宏顿时满口答应：“你放心，爸爸一定过去。不仅给你过生日，还给你主持公道。” 挂了电话，齐祯躺在床上，感觉胸口那股委屈渐渐散去了一些。她本来就没做错任何事情，难道是他她想当私生女吗？难道是她死皮赖脸的要来这里住吗？齐彦和齐安安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齐宏来看看齐安安兄妹两个是怎么把她扫地出门的，说不定他一心软，还能把自己带到身边。 …… 齐安安这两天没闲着，周末是齐祯的生日，她一个无敌粉丝记得很清楚，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 之前江陆过生日的时候，她没有合适的理由为他大办，这次另一个崽崽过生日，正好住在家里又是假期，齐安安有信心可以给她过一个温馨快乐的生日。 自从上次江陆来过之后，齐安安还没有再约过他。虽然江陆承诺过，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不会推辞的，但总不能没有理由就总邀请他来，别不说妥不妥当，他那么聪明，一来二去说不定就他看穿了。 不过这次总算有了一个借口，齐安安美滋滋的想着，她要给齐祯办一个生日party，正好也让她多认识几个好朋友，再把江陆叫来就不会显得突兀了。相信他们见了面，强大的剧情一定会顺理成章的发生一些甜蜜事件。 齐安安约好了几个好朋友，然后打给江陆，江陆接的很快。 他那边安静，声音像低醇的大提琴：“找我有什么事？” 光听声音齐安安都快脑补出小剧场了：“江陆，明天是齐祯的生日，我们在家里办party。正好也让她认识几个好朋友，你也一起过来玩呀。” 江陆皱起眉，低声重复了一遍：“你给她过生日？” 齐安安没听出江陆的话中重点是哪个字：“对呀，是不是很巧，正好赶上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刚刚来这边谁也不认识，我肯定要把我的好朋友介绍给她，多一点人热闹一下。” 江陆不说话了。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齐安安忍不住出声问道：“江陆，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没有时间呀？” 那边又顿了两秒，江陆的声音才重新传来：“我会去的。” 挂掉电话之后，江陆眉心无意识的拧着，齐安安性格柔软温暖，可是以齐祯的身份，何至于让她做到这步。 他心中这么舍不得的姑娘，到底在受着什么样的委屈？ …… 周六早上齐祯接到了齐宏的电话，那边他刚下飞机，似乎心情不错。飞机场到市里有一段距离，但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好戏差不多该准备了，齐祯随便收拾了几件少得可怜的行李。这两天是齐彦最后的期限，再不走，他就不会顾着她的脸面，可就要找人把她丢出去了。 哼，她要看看，最后难受的是谁。 过了一个小时，齐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拉起行李箱，覆上卧室的门把手，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今天外面似乎格外安静。 每天这时候虽然屋外绝对不吵闹，但也有偶尔的走动声交谈声，而且齐安安起床之后更是能说能笑，今天怎么这么不寻常？ 奇怪的念头只在齐祯心中浮起一瞬，她摇摇头按下门把推门出去，然然而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原地。 还没有在满眼的粉气球和百合花中回过神，“砰”的两声拉花声将齐祯的思绪拉回来。 无数小彩条从空中纷纷落下，齐安安在下边摇了摇：“这还挺好用的。” “那是齐祯吗？”客厅里一个女孩问道。 齐安安抬头看去：“阿祯你醒了，生日快乐呀！” 齐祯有点心虚。 客厅里有陈管家和一众佣人，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少年少女以及……江陆。 这么多人中，齐祯只跟江陆对视了一秒。 他的目光平静却锋利，因为角度，他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行李箱上，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已经将她看穿。 齐安安说完之后，大家也友好的跟齐祯打招呼，零零碎碎的说了生日快乐。 齐安安笑着给齐祯介绍了一圈：“这些我都是我的好朋友，你刚来这里，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玩儿，一会我给你订的蛋糕送来了，我们就开饭。别站楼梯上啦，快下来啊。” 齐祯茫然的看着别墅中的布置，房顶上挂满了粉色气球，还有一些没用完的就堆在客厅中，将场景衬得更加梦幻。茶几上堆了好几个礼物盒。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她的。 怎么会这样？齐安安为什么会这么隆重的给自己过生日，她这样笑里藏刀的人，不是默许了齐彦把自己赶走的事情吗？ 这样，她还怎么…… 齐祯迟迟不动，齐安安就走了上来：“怎么啦……哎？你怎么把行李箱拿出来了？” 齐祯的手紧紧抓着拉杆箱的把手：“我……” 大家奇怪的看过去，只有江陆没看，他垂着眼，眸色冰冷。 齐祯刚起了个头，忽然门铃声响起，陈管家一脸疑惑走过去看了一眼，惊讶的回头：“小姐，是齐总回来了。” 齐祯的脸色彻底苍白下去。 第19章 你配不上安安。 齐宏回来了？ 齐安安有点懵, 齐宏可是书里绝对的NPC，完全打酱油角色，根本就没有提过几句。他不是个好父亲, 无论是对齐安安还是对齐祯，都不是一个好父亲。 打酱油的时候也是剧情到后面, 他看见齐祯傍上了大佬, 想要凹一下他的慈父人设, 顺便捞一笔。但最后没成功，都不用江陆出手，就让他手下随随便便打发下线了。 那里有水文嫌疑, 齐安安不是很喜欢，对这个角色更没什么好感，看着他阴沉着一张脸进来就更觉得晦气。 齐宏正处在男人最风光的年纪，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保养得不错，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像是来闹事的。他踏进家门那一刻，黑着脸环顾四周，却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表情变化的细微, 根本没人注意……除了江陆。 他的目光从齐宏脸上收回，瞥向齐祯, 最后落在那小小的行李箱上。 瞳孔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这……怎么回事儿？你们在干什么？”齐宏看了一圈, 被这个场景搞的有点懵, 皱着眉问道。 过生日看不出来吗？这一看就是好朋友们凑到一起办party。齐安安摇了摇手中的拉花：“过生日呀。” 哦，这个爹肯定心里没数，她补充道：“今天是齐祯的生日。” 齐宏没说话了。 这房间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处处透着温柔仔细，茶几上堆满了礼物，绝对不带任何敷衍。 这些都不可能是仓促之间准备的，齐宏扫完一圈，脸色更难看了。 他站在那就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冷着脸看向齐祯。那天在电话中，她的确没有直接说什么，口口声声说齐安安对她很好，是，确实对她不错。 可是……齐宏瞥了一眼行李箱：“安安在这里给你过生日，布置了这么多东西，你拿个行李箱要干什么？” 齐祯嗫嚅道：“我，我就是收拾一下。” “你收拾什么？一大早上用这么点行李箱？！这给你过生日，是给你委屈受了怎么着？”齐宏忽然发了火。 被骗的滋味不好受，这种有苦说不出的高级骗法更让人恶心。 齐安安不知道齐宏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她只知道他极不喜欢“齐安安”，他一进门那眼神，她还以为冲自己来的。 谁知道，是跟齐祯大发雷霆。 本来刚才气氛好好的，他一来全破坏了，齐安安皱眉问：“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要不你先进书房坐会？我让陈叔给你倒杯茶。” 齐宏不咸不淡看了齐祯一眼，转头打量齐安安，看着看着语气竟然和缓下来：“安安都这么大了，爸爸没什么事，好久都没看见你，正好这阵子闲了一点，过来看看你。” 他看着小女儿，心中不免有些惊诧，这个女儿和他印象中差距很大，原来齐安安总是阴沉着脸不爱说话，更别提笑。从生下来，他对她根本没什么关注，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的小女儿居然长的这么灵动娇美，曾经死气沉沉的眼睛也变成了一双笑眼，颊边小酒窝让她看起来明快可爱，直叫人心软。 齐宏笑着揉了揉齐安安的头发：“安安和小时候变化真大，跟我这么生分干什么？怎么不叫爸爸？” 别说我跟你没感情，就是“齐安安”也是好几年看不着你啊。 齐安安被他的父女情深戏码搞的一头雾水，木着脸莫名其妙的叫了声：“……爸爸。” 江陆站在人群最后面，虽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而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渐渐的攥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齐宏看这场景他呆着也不合适，抚了抚衣衿：“我今天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这些小朋友了。我先走，你们好好玩儿。安安，好好招待你这些朋友们，爸爸去分公司看一圈，等晚上再回来陪你。” 他笑着对齐安安说完后，对齐祯投去了一个冷淡又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 这一眼就让齐祯后背沁出了冷汗，她微微咬住下唇，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齐宏在她面前当一个好爸爸，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欢她，说难听点是他来兴趣了，想角色扮演而已。 他的父爱可以给自己，也可以给别人。 齐祯心里不安极了，齐宏那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失神的想着，忽然手上一轻，齐安安把她的行李箱拿了过去。 齐祯今天的举动让齐安安心中有些异样，加上齐宏来的蹊跷……念头一起齐安安就立刻压下，不能，书中女鹅善良单纯，这就是巧合。 她的表情还是很真诚，圆圆的眼睛明亮清澈。 “阿祯，今天别收拾了，这个放回去吧。” 她是在故意气自己！ 齐祯恍然大悟，她实在是太小瞧齐安安了。明明第一天她察觉出她不简单，应该对她再提防警惕一些的。 齐安安一定是猜到了她跟爸爸告状，所以才将计就计，上演这种温馨戏码？让她招惹到爸爸的厌恶，顺便一石二鸟，让爸爸对她另眼相待。 不仅如此，她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打的她溃不成军，现在居然还用这样无辜的神情来看自己的笑话！ 齐祯内心几乎想要吐血，咬牙扯出一抹温柔的笑：“给我吧安安，我不该这个时候收拾东西的，我是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这个行李箱我先放回卧室好了。” 她的笑容扩大了些：“安安，谢谢你这么精心的准备，我会永远记住这个生日的。” *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气氛很容易火起来，齐安安活泼爱笑，齐祯又温柔得体，大家玩的不错。 只有一点稍微遗憾，齐安安期待的甜蜜场景并没有出现，江陆坐在一边，不仅和大家交流的少，甚至都没有看过齐祯一眼。 晚上送大家走的时候，和齐祯已经熟络起来的两个少年在前面跟她说着话，齐安安得了空小声问：“江陆，你今天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呀？是有事吗？” 江陆反问：“你开心吗？” “开心呀，难道我看起来很难过吗？”齐安安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眯眯的问他。 江陆不说话了。 她确实看上去开心。 可哪个父亲会说“安安都这么大了”这种话？这话只能出现几年不来往的亲戚身上。 “江陆，你看你把眉皱那么紧，”齐安安歪着头看他，“我原来就觉得你这个人特别高深，现在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更高深了。” 就是嘛，现在崽崽脑袋里想什么，她已经完全搞不懂了。亏她还以为他来齐祯的生日宴会，是因为对她也有那么点心思，谁知道这一天下来，一颗糖都没给她发。 江陆低头看她，有些突兀的问：“如果齐祯不住这里了，你觉得怎么样？” 齐安安愣愣的：“不住这里住哪里？” “不知道。” 这问题没头没尾，但齐安安照顾江陆习惯了，还真思考一下认真答了：“也没什么，她喜欢留下就留下不喜欢这里就不留，只要舒服就好。”这两天相处下来，齐安安有点察觉齐祯在这里不适应，不管她怎么照顾，她都放不开手脚。 原书剧情中，齐祯上高中之后是住校的，她喜欢齐安安也不会拦着，反正大家上学都能天天在一起。 只要两个崽崽能开心，那就什么都好。 江陆听齐安安说完，沉默了一会：“很快。” 又是没头没尾，齐安安没明白：“什么很快？” 江陆没回答，他的眼睛看向齐安安，里面有一种几不可察的温柔。 他看的明白，很快，齐祯就会滚了。 * 生日过去没几天，齐宏又来了。 聊了两句后他不容置喙的说：“之前让阿祯住过来，是爸爸欠考虑了。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妥当，你们住在一起不太合适，还是给她另找个住处吧。” 这渣爹变这么快？还不等齐安安说什么，齐祯立刻乖乖巧巧的应下：“我知道了爸爸，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自己住不打扰别人比较好，麻烦你和大哥为我操心了，也很谢谢安安这些天的照顾。” 说完齐祯冲齐安安温柔真诚的笑，见她愿意，齐安安也点头答应，和她一起收拾了行李。 可惜了，这个暑假应该是很难磕到糖，只能寄希望于开学。不过那样也好，开学之后就不用她绞尽脑汁把这两人往一起凑了，他们两个成绩都是大神级别，肯定会分到一个班去。 齐宏很快就走了，齐安安开启了她的暑假单机模式。上有独立家庭影院，下有露天游泳池，可算体会了一把豪门千金的咸鱼生活。 如火的骄阳夏日，少女的肌肤比以往更加莹白透亮，像池塘中最娇嫩的一朵荷花含苞待放。这一个夏天过去，齐安安身上褪去了些孩子气，显出了少女独有的柔软清甜。 而她一点一滴的变化，全被江陆受尽眼底。 江陆自从齐祯生日那天后，才清晰直观的认识到自己对齐安安了解的太少。温暖活泼小太阳一样的姑娘，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被全家人捧在手掌心宠着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江陆知道，齐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齐宏恼羞成怒那样子，齐祯绝对住不长久。她迟早会滚，但她最后对齐安安说的话让他不放心。 江陆一连去了齐安安家两天，在门外远远的看着，担心齐祯做小动作但她还算老实，规规矩矩直到那天搬东西离开。 江陆胸中那口浊气才舒缓了许多。 然而齐祯已经走了，江陆每隔几天仍然忍不住再去，不敢离得近了，就在门外悄悄看她一眼。他像贪婪的小偷，得手过两次没有被人发现，就食髓之味，不知停歇的继续下去。 齐安安在花园里给花喷药，精致漂亮的少女，比花还要娇艳。 她长大了，明亮，可爱，像是阳光下动人的珍珠，而他早已和深渊融为一体。 江陆这个暑假一共悄悄去过七八次，最后一次距离开学没剩多少时间，秋风渐起，暑气消散不少。 这天江陆像往常一样从小区侧门离开，一眼看见了道边停着的车。他脚步顿了一下，黑沉的眼睛盯了一会，随后从容不迫的朝那辆车走去。 齐彦打开车门走下来，手随意的撑在车门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久不见，你知道我是在等你？” 江陆点头：“不然你也不会把车停在这里了。” 齐彦扯了扯嘴角，目光复杂：“你真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人，上车吧，你知道我有话跟你说。” 江陆脸色平静地上了车。 齐彦开到一处老广场，这里位置偏僻，又因为基础设施不够，来这里的人十分少，这个时间更是空无一人。 “你这么聪明，是不是也猜能得到我要和你说什么。”齐彦停好车后点起一根烟，手搭在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江陆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知道。” “要来一根吗？” 看着齐彦递过来的烟，江陆没怎么犹豫，拿过来熟练的点上。 “我真是没想到，送走一个齐祯，倒是没防住你，你这段时间可是我们家的常客。哦，门外的常客。” 齐彦嘴角挂着笑容，可眼睛却冷淡，没有任何笑意，“之前对你的了解不够深，最近才好好查了查你。” “不仅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还是妓.女之子。” 江陆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起来。 “别介意，我只是说一下事实，”齐彦笑笑，“说这些不是为了羞辱你，如果不是必要我也不愿意出口伤人。你配不上安安，我以为你自己会明白，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需要别人来提醒。” 江陆的手骤然松开，半晌，他低声说：“她不知道我来。” 齐彦点点头：“的确，这也是现在我对你这么客气的原因。你悄悄的看我妹妹，没有多做别的事情，我就当你是还仅存着一点良知。” 他威胁道：“但如果你再这样不知好歹，妄图靠近，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陆微微侧了侧头，目光漫不经心，却锋利无比。 齐彦心中一沉，这个江陆，这么年轻竟然能有这样的气势。不卑不亢，完全不落下风。面对他的威胁根本就没放心上，这样的人，他怎么能让他靠近安安。 “江陆，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不管是你的才华还是你这个人，”齐彦沉声说，“有的事情我查的比较深，但却没查出什么东西，只能说你做事不仅乖戾狠绝，还滴水不漏。” “你这样的人，以后会有一位和你旗鼓相当的伴侣。但这个人不会是安安，她温柔天真，和你一点儿也不合适。” 江陆目光转移到他手指间夹着的烟，这一只快要抽完，烟星在指尖忽明忽灭。 “我能相信你么。” 齐彦皱眉：“什么？” 江陆沉声说：“你会用心护着她吗，齐祯那种人，怎么会住到她身边，不恶心人么。”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齐彦顿了两秒说。 “还有你们父亲，”江陆声音很冷，评价道，“又蠢又瞎。” 他很少这么言辞犀利，但提到他心中依然翻涌怒意。 虽然骂的是齐宏，但齐彦听来无所谓：“他不配当安安父亲，安安是我养大的，她的一切都有我照顾。” “我是她哥哥，我不会害她，安安绝对不会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她长的好看，性格讨人喜欢，家境优渥，我会为她找一个家世清白，品学优良，温柔知礼的伴侣。这样的条件，你配不上。” 江陆安安静静的听着，随着齐彦的描述，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牵着齐安安的手，带着她，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 独占欲在心中反复翻搅，但最终，江陆承认齐彦说的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没有痛感一样，用手指掐灭了还未燃尽的烟头：“如果没有意外，我和齐安安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不仅是不再见面。我希望你的名字在她生活中彻底消失，”齐彦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说下去，“我不管这样对你公不公平，我就做这个恶人了。” “我知道你的成绩很好，不出意外，你应该是今年的中考状元，以后还会是高考状元。你会成为一个大家很难忘记的名字，可是我不希望你站在那么高的顶点，让安安永远的记住你。” “如果你能接受平凡，我可以在你上大学之后给你补偿，只要你愿意，公司的主笔依然可以为你留着。如果你还觉得委屈，我可以给你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 齐彦一口气说完，语气十分真诚。他没有开玩笑，他试图改变江陆本该有的人生，但也会尽量弥补他同样精彩的另一段人生。 可江陆却一直没有开口，他不急不缓，不答应也不拒绝，像是天生的谈判手，节奏和气场极稳。 齐彦无奈，只好又亮了一张底牌：“我查过了，你和你母亲反目成仇，她曾经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这次恢复元气之后更不会轻易放过你。神坛太高很容易跌进泥里，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光环加身的时候，被人泼上一桶污水吧。” 江陆嗤笑一声：“我看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话，给我泼污水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齐彦也没否认：“所以你好好考虑。”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想和江陆这样的人结仇的。现在的锋芒就已经这样强大，以后更不可能制住他。但如果他真的踩在了自己底线上，他也不会怕。 齐彦想了想，打开了车内录音，“你再听听这个。”这是很早之前，他和齐安安在车中对话。 录音打开，是齐彦略有严肃的声音：“不许早恋。” 紧接着，齐安安清脆娇糯的声音传来：“没有的事，保证不早恋，早恋也不可能跟他，你放心吧。” 江陆的脸色终于苍白下来。 这声音真好听，每一个字都像打在他的心上。 江陆不由得想起那天，齐安安也是用这样动听的声音说“他叫江陆，江河的江，陆地的陆”。 超级聪明学习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厉害的要命，在我们学校神话一样的人物。而且啊，人又善良又温柔，特别有爱心。长得又好看，浑身上下全是优点，特别特别的好。 他闭上眼，心脏沉闷而缓慢的撞击着胸膛，一声，两声。 真难得，齐彦看了他一眼，心说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没见他变过脸色，只是听了这么一段话，才叫他看到了一点情绪波动。 终于，江陆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但你记住，我不是因为你。” 第20章 新城一中来了个惹不起的人…… 九月初, 夏天的最后一点余热中，开学的日子到了。 自中考之后，江陆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他一向起得早, 报到这一天也是早早去了。 学校门口贴着红榜，长长的一个大牌子, 前面堆满了人, 每个学生身边都跟着或欣慰或哀愁的家长。吵吵嚷嚷, 人声鼎沸。 江陆从他们后面目不斜视的走过，安静又孤独。 他没有看前面，而是直接走到了最后。新城一中的排班是按成绩来分的, 从一班往后数，分高的在前面，分低的排在后边。 他中考有一天缺考，成绩可想而知，不过…… 江陆看着十六班中自己的名字，嘴角漫上些嘲意，这也是他想要的。 他转身穿过人群，向学校里走去。 …… 齐安安来报道这天问了齐祯，要不要接她一起, 但齐祯说她已经到学校了。 她在电话那头很温柔的笑着：“安安，我看到原来你也报了新城一中, 你成绩真好，咱们两个是一个班呢。” 齐安安本来想问一句江陆是不是也和她们一个班, 但电话那边齐祯刚认识的朋友叫她, 她说了声后就把电话挂了。 害，其实问不问都一样。江陆成绩那么好，肯定是以全校第一的分数考进去的, 一个班没跑。 然而当齐安安胸有成竹的站在红榜前面却傻眼了，高一一班中并没有江陆的名字，往后的二班三班也没有。 江陆是绝不可能考出再低的分数的，齐安安心凉了半截，不是吧？难道是她过于自信了，剧情出了bug？江陆其实没有报新城一中。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如果江陆没有报新城一中，那么他和齐祯就不在一个班级上学，这样她想嗑的糖可就全完了。 齐安安原来问过江陆两次，他都说没有想好，她深信剧情的强大就没有再问过。还想等开学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现在倒变成自己的惊吓了。 齐安安绕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里，给江陆拨了电话。 电话忙音响了很久，江陆没有接，齐安安心说也许是在报道没有听见，就等了一会儿，又播过去。 这回电话响了几声就接了，江陆的声音不仅低沉，还有些冷淡：“找我有事吗？” “江陆你在报道吗？你……你报了几中啊？”齐安安差点说成你怎么没报新城一中。 正常来讲，她是无法预测江陆报哪所高中的。 “七中。” “哦……” “你还有事吗？”江陆的声音似乎从冷淡转化为了一点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齐安安正要说话，那边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江陆挂断了电话。 齐安安站在原地，有点茫然，怎么一个假期过去，江陆似乎和她疏远了很多？难道是因为齐祯搬走之后自己就没有总联系他？可是……他也没有常常联系自己呀。 实在是太难了，本来觉得上了高中之后，她就可以不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让两个崽崽相处，而是轻松的坐在一边磕CP。但没想到，现在剧情崩得简直妈不认，这还没恋上呢，就开始异地了。 …… 齐安安的高中生涯是从梦想破碎开始的，上了好几天课，她还是觉得无精打采，不仅磕不到CP，还要苦逼的学习，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难的事吗？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是让两个根本不熟，现在还相隔甚远的人谈恋爱，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更何况现在江陆莫名其妙的冷淡，齐祯倒是离得近，但因为她个子娇小，齐祯长得高挑一些，她们两个排座排的很远，白天根本没有机会在一起。 而且齐安安感觉得出来，齐祯虽然说话和气温柔，其实也没有和她很亲近。 不过齐祯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十分受同学欢迎，很快就交到了许多朋友。在班级里学习生活过的很开心，齐安安对她很放心。 就是有些牵挂江陆，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在新环境和同学处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安安你发什么呆呢？听见我刚才跟你说话了吗？”同桌季若梦轻轻揪了揪齐安安的耳朵。 “啊，没有呀，你刚才说什么？” 季若梦眼中闪着熊熊的八卦之魂：“咱们学校高三有一个叫李涵宇的，你知不知道？校霸级的人物。” 好像有点印象，开学的前两天就听说了这号人物，说是挺不好惹的，在一中横着走。 齐安安随口搭话：“哦……好像有点印象。” “他被一个高一的收拾了，听说第一次碰到钉子，被灰头土脸的摁在地上打，要不是他小弟帮忙拉人把他救了，估计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 季若梦滔滔不绝地给齐安安科普：“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李涵宇可不是东西了，霸凌同学特别能欺负人，仗着家里有钱，老师都不敢管他。这次他也是活该，听说他是看人家高一小学弟长得好看，不要脸的冲人家吹口哨，谁知道碰上了个硬茬子，这口哨吹的，把他半条命给吹没了。” 齐安安对校园八卦不怎么感兴趣，点头附和：“那是挺活该的，这样的人是该有人收拾收拾他。” “就是呗，听得我热血沸腾，”季若梦一脸遗憾，“这个王八蛋欺负过我姐，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亲手揍他。这高一的兄弟实在是太解气了，真的听说长得超级好看，我快好奇死了，能有多好看。” 虽然季若梦一脸好奇，齐安安却一点都不在乎，好看？那是江陆没来这里，江陆是颜值天花板，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去。 “我真想去十六班看看到底有多帅，”季若梦叹了口气，她骨子里还是乖学生，“但是我有点不敢，十六班那个气氛呀，你是不知道，本来就成绩不好，还有挺多打架逃课不学习的学生，这下又蹦出了一个新任大佬，更嚣张了。” “真是的，网上要是每年都评选校草就好了，他被传的这么神，肯定能是校草没跑，这样我就能看看他的照片了。可惜啊，只选校花。” 这会课间休息，季若梦悄悄拿出手机翻到校花评选页面给齐安安看：“安安，你是不是都不关注这些八卦新闻？每年开学网上都会流传各个学校颜值高的小学妹的照片。” 齐安安冲她笑了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仅知道，她还有上帝视角，知道最后票选的校花是齐祯。 齐安安歪头看季若梦的手机屏幕，果然第一名赫然就是齐祯。那张照片是齐祯在教室照的，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高挑的马尾，容貌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婉约，这是当之无愧的校花长相。 “哎，你看你的排位可不低哦。”季若梦开心的戳戳齐安安。 咦？怎么还有她？齐安安有点诧异的顺着季若梦指的图片看了一眼。 她排在第六，而且和前五名不同的是，她这张是偷拍。 是那天她报道时穿的衣服，简单的白半袖和牛仔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板鞋。因为是偷拍，并没有拍到她的正脸。 季若梦遗憾的拍大腿：“我们安安啊，虽然这张拍的也不错，但像素也太糊了，完全没有展现出你真正的样子！要是像前几位这样好好拍一张，还有她们什么事儿啊？” 齐安安被她逗笑了，她侧过身瞄了一眼坐在后面的齐祯：“梦梦，我哪有齐祯长得好看？” “胡说八道，妹妹你才是真的应该看看眼科吧，”季若梦十分嫌弃地上下打量齐安安，“你相信我，虽然我承认你们两个风格不一样，但你绝对比齐祯好看，好看一百倍。” 她夸张的比了个手势。 齐祯是眼睛大皮肤白，但她的那种美透着一股精明，乍一看是漂亮，可让人看了并不觉得舒服。 可齐安安灵气动人，一一颦一笑娇美可爱，仅仅偷拍了一张侧脸不用拉票都能到第六的位置，如果好好照一张，绝对甩齐祯好几条街。 算了，票选这种东西，多数都是无聊的直男干的，才会把齐祯推到这么高的位置。 看齐安安没心没肺的样子，季若梦瞪了她一眼，狠狠的戳手机给齐安安投出去十票。 略尽绵力，多了得充钱。 …… “哎，咱们学校这个齐祯长得真是漂亮啊，从选校花开始就一直稳居第一宝座，从来没掉下来过。” 别的班正安静认真上课的时候，十六班却有些吵。讲课的语文老师是新来没两年的，胆子小，说话声也像蚊子响，根本镇不住学生。前排还有学生听讲，后面她根本就不敢管。 老师不管，何家浩更加嚣张，抱着手机大咧咧的看：“这个第二倒是也还可以，就是感觉不太自然，你们说她这睫毛是真的吗？能有这么长？是不是贴的呀？” 周琦和蒋子凡都笑了。蒋子凡推着推身边的人：“陆哥，你看呢？” 江陆没看：“关我屁事。” “第二那个真不行，陆哥要配也得配第一这个大美人。”蒋子涵笑嘻嘻地说。 他说的是真心话，江陆开学时那惊天动地的一打，可把多少人都打傻眼了。现在谁不知道新城一中来了个惹不起的人，下手又阴又毒。不仅把高三的李涵宇打没有还手之力，第二天把李涵宇找来教训他的那十来个人也全放倒了。 没听说过哪个初中有这号厉害人物，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不过他哪来的也不重要，人家实力强，又有钱，没人敢查他的底，很快就出了不少人跟他。 “对啊齐祯是漂亮，这五官长的端端正正，一点挑不出错来。我心痒痒好长时间了，要不然咱们今天下课去一班看看吧，去不去陆哥？”何家浩挑眉提议。 齐祯，这个名字让江陆生理性厌恶：“不去。” 何家浩点点头笑着说：“看来陆哥是没看上啊，我再给你翻翻。哎，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第六这个小姑娘也不错，就是照片有点不清楚，但是看脸是清纯可人类型的。” “哎，真绝，这姑娘耐看啊，越看越觉得好看，”何家浩点开了这张图，放大后图片中的姑娘看着清楚了些，“卧槽这双腿绝了，又细又直，白的发光啊，啧啧，看这脚腕细的，我觉得一掐都能给掐断。” “陆哥你看看，这种的你也不感兴趣？”何家浩直接把手机放在了江陆面前。 江陆恶心这种东西，他不耐烦的把手机推开，垂眼瞥到屏幕，却一下子凝住了目光。 图片中的姑娘灵动娇美，身形纤细。蓬松茂密的黑发披散着，在鬓角别了两个白色的小夹子。 江陆呆住了。 “原来陆哥对这种感兴趣啊，也是啊，这细皮嫩肉手感肯定好。”看江陆愣愣盯着手机屏幕不眨眼，何家浩暧昧的笑着拿起手机，“之前还没注意，我看看她是哪个学校……” * 十六班的两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打起来了。 说是互殴，但据在现场的同学传出来，分明是一个揍人一个挨打。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上课的时候就等不及要动手。学校也是头疼，居然今年招上来这样的学生，当时就请了家长。 学校最后给了处分，通报栏那里挂着批评告示。但齐安安对这种事完全不上心，根本就没有关注。 季若梦倒是去看了：“太凶残了，神颜大魔王真的太凶残了。也不知道被打那小子到底是说什么话得罪他了，他打掉了人家八颗牙！而且我听说他父母都没来，他转了医药费就走人了。两万块呀，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一个月得有多少零花钱啊？” 她羡慕的死去活来，齐安安忍不住笑：“放学了你不回家，坐在这里念叨半天了，来让我听听神颜大魔王叫什么名字？看把你给惦记的。” 第21章 见面了见面了 季若望梦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江湖上的事你不懂, 他的名字已经成了传说，不可说，不可说。” 懒得理这个中二少女, 齐安安切了一声回头，正好看见齐祯走过来：“阿祯, 晚上来不来我家吃饭？陈叔最近在研究自制小甜点, 做的还不错。” 上高中之后, 齐祯直接办理了住校，齐安安本来也有住校的向往，但齐彦坚决不允许。她先斩后奏报新城一中, 已经让他很无奈了，哪舍得让妹妹孤零零的住校，当即立断在学校旁边给齐安安新买了一套房子。 齐祯微微一笑，温柔的说：“对不起呀安安，我今天晚上就不过去了，我和慧慧她们几个约好了出去吃饭，现在七八个人都在外面等我呢，我不去该磨我了，也不好放她们鸽子。” 齐祯真受欢迎, 齐安安笑的十分快乐：“那好呀，你们去吧, 玩得开心，什么时候来我家都可以。” 齐祯看着齐安安毫无顾忌的笑脸, 脸色变了变, 暗暗咬牙。 她长得漂亮人缘好，在同学中很受欢迎，她不信齐安安心里不嫉妒, 但齐安安段位实在太高了，影后都没她演的这么真。 齐祯逼着自己撑住笑脸：“那我先走了。” 她走后季若梦在旁边冷哼两声：“齐安安！你跟齐祯怎么那么好，你还邀请她去你家里吃饭？你怎么都没邀请我？” 这醋味大的很，齐安安哭笑不得连忙顺毛：“我邀请你，我怎么能不邀请你？梦梦，跟我回家吃小甜点吧，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季若梦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好吧，看在你这么卑微的份上，走吧。” …… 齐祯跟两个女同学手挽手走着，刚出校门，她一下看见街对面的几个人，忽然停住脚步：“等一下。” 她张望对面的几个男生：“你们等我一下，我看到以前认识的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 江陆指间夹着一根烟，但没点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边的周琦和蒋子凡倒是抽的烟雾缭绕的。 蒋子凡看了江陆好几眼，又忍不住开始叨叨：“陆哥，何家浩那个逼到底嘴贱什么了？我当时正看综艺呢，什么都没听见。你怎么冲他发那么大火啊，之前李涵宇冲你吹口哨，你动怒我能理解，但是何家浩……他应该不敢惹你呀。” 江陆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周琦撞了撞蒋子凡：“你能不别问了，你没看陆哥从那会到现在心情一直不好？待会儿把陆哥问烦了，连你一块儿揍。” 那倒也是，蒋子凡转移话题：“这会儿真是堵车啊，这约的车堵在路上，预计还有八分钟才……” 他话说了一半儿，愣愣的看着朝他们越走越近的人，不敢置信地拍了拍周琦：“老周，这是不是齐祯啊？就是校花评选第一那个，她好像在向我们这边走。” 很快他就不质疑了，因为齐祯的确是直直的朝他们这边走来，最后站定在江陆面前：“江陆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了，我刚才在对面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你……” 她上下瞄了一眼江陆，他虽然没有穿校服，但手臂上搭着新城一中的校服外套。 江陆报了新城一中？可是之前齐安安明明说江陆去的是七中啊。 他们两个明明都报了新城一中，齐安安却不知道，那么就是江陆骗了她，这就有意思了。 齐祯低下头，掩饰不住的微微一笑，亏她之前还以为江陆对齐安安有点意思，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本来她见江陆第一面就对他感兴趣，但是一来，她要找梦里那个“要对他好一点”的男人，二来江陆去了七中山高水远，她也就不惦记了。 现在正好，不管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先搞搞暧昧，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也不错。 这么想着，齐祯抬起头对江陆温柔的笑：“江陆，这么久不见，今天正好巧遇，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你们也都没吃饭吧，正好大家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她冲周琦和蒋子凡笑笑，这俩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江陆。 从齐祯过来，江陆就一直懒散的盯着她，目光凉薄，不辨喜怒。 “怎么样？我知道学校后面有一家私房菜不错，我们一起过去吧。”齐祯看江陆沉默，又劝道。 江陆忽然扯了下嘴角，他没立刻答话，不急不缓的把烟递到嘴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才说：“齐祯，我本来是想放过你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他语气冷冷淡淡的，话说的不轻不重，但凡聪明点的都能嗅出一丝危险。 蒋子凡绝对是是没脑子的，心里期待极了——看来这两人是旧相识，而且陆哥说的话也太暧昧了，这显然郎有情妾有意，他们是要见证爱情了吗？ 他给周琦使眼色，怪了，周琦看看江陆又看看齐祯，居然没怎么搭理他。 齐祯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脸颊飞上两抹红晕。 江陆漠然的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他的人生已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活在绝望和黑暗之中，他不介意拉垫背的。 齐祯看江陆没有拒绝，便回去把那边几个小姐妹的局推掉了，她们没有手机，她得回去跟她们说。 临走时两个女生还劝：“齐祯，那几个男生看起来不像是好学生，他们都没穿校服，而且还抽烟，你还是别跟他们在一块儿了。” 齐祯笑了笑，有意无意的说：“没事，我们关系特别好，他们就算再能打架，对我也很绅士，放心吧。” 街道另一边，江陆还是漫不经心的抽烟，蒋子凡实在忍不住了：“陆哥你认识齐祯？之前都没听你说过。你也太沉得住气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快跟我们讲讲呗，你怎么认识齐祯的？” 江陆说：“不认识。她自己凑上来的，你没看见？” 周琦笑了：“这倒也是哈，陆哥魅力无限。” 江陆吐出一口烟，问周琦：“我记得你有李涵宇手机号，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晚上叫他一起吃饭。” 周琦没明白：“啊？跟他吃饭？” 江陆说：“嗯。”垃圾就该配垃圾。 正说着，忽然眼前飞快的驶过一辆车，江陆的手一下顿住。 他下意识把烟放下了。 看错了，不可能的。江陆怔愣看着消失不见的车。只是和她一样扎了丸子头，和她一样温暖的笑容，一闪而过让他看花了眼。 周琦还听着江陆的下文呢，就看他突然顿住了话头，失魂落魄的盯着刚才早就没影的车看。 还没见过陆哥这个脸色呢，好像被人抢了宝贝似的。周琦有点不确定的问：“陆哥，你刚才说叫李涵宇一起吃饭？李涵宇不是之前对你收拾那个？我看他好像有点躲着你，不过当然了，你要是叫他吃饭，他也不敢不来。” “不叫了，走了。” “啊？那齐祯呢，她还在对面没……” 江陆闭了闭眼，将烟攥在掌心攥紧，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他说：“走了。” …… 车上，季若梦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冷不丁的开口说：“安安，你可别跟那个齐祯交朋友了。” “嗯，怎么说呢？” “害，你不觉得她这个人假假的吗？我这可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啊……”说到一半，季若梦又改口，“就算我说坏话了我也不心虚，你看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一副想要耀武扬威却又比不过你的样子，这种女生最讨厌了。” 齐安安笑了笑没说话，相处了这么久又同为女生，就算她对齐祯的滤镜非常的厚，也发现了一点端倪。 倒不是别的，她察觉到齐祯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她，也隐隐有些想要把自己比下去的感觉。和她相处的时候，总带着不自然的刻意。 不过齐安安倒是能理解这种不亲近和攀比心，她毕竟和江陆不一样，江陆是正常的同学，而齐祯和她之间还有一层身份上的尴尬。 齐安安不喜欢为难别人，如果齐祯很抗拒和她做朋友，她倒也不会强求。 “好了，你这个醋王就别吃醋了，”齐安安笑着捏季若梦的脸颊，“我和她也没有走得很近，她有她的圈子，我有我的朋友啊，这不现在正拉着一张脸。” 说齐安安的确十分喜欢季若梦，和这个女孩子相处起来非常舒服，就是特能吃醋，得时时刻刻顺毛。 “你以后少叫她去你家啊，多叫叫我。” “知道啦。” 哄好了季若梦，齐安安托着下巴看窗外。她这个CP粉的忧伤谁能理解？江陆忽然疏远了她，齐祯也不想跟她做朋友，两个人还离得那么远。 齐安安惆怅地想，原来太贪心了，还想着能不能发发糖，现在哪怕看他们两个同框一下也行啊。 算了，同框已经成了遥远的梦，她连见江陆一面都难，更别说齐祯跟江陆不熟。 …… 第二天放学时天气晴朗，齐安安打算散步回家，之前季若梦给她指过有一条小道正好供她抄近路。齐安安从来没走过，今天正好探探路。 只可惜今天开局不利，齐安安走小巷七拐八拐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这条巷子也就是两三个人并肩通过的宽度，如果直接过去肯定会直面冲突。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校园斗殴事件，想了想就站在原地，想等他们离开了再走。 听声音这些人就在这个拐角前面打架，离得近，所有的对话齐安安都听得很清楚，其中有一个男生一直在含糊不清的求饶。 “陆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找人来报复你，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一个语速飞快的男生立刻接话：“卧槽，何家浩你有毒吧，你找十几个人堵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的下场？你们拿着刀拿着棍，牛逼啊，怎么着？还想弄死我们几个呀？” 名叫何家浩的男生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真的没有下次了！陆哥我跟你保证，之前是我不对，我嘴贱，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 这个声音！齐安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两下。她茫然的看着前方，忽然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江陆单手揪着何家浩的领子，将他抵在墙上。一个暑假过去，他又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将近一米八八，足足比何家浩高了半个头。据高临下的单手制住他时，何家浩连挣都挣不开。 他靠近了一点，用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说，为什么？” “因为你喜……”看到江陆漆黑冰冷的眼睛，何家浩总算还没有傻彻底，立刻改了口，“因为……因为我嘴贱，我说错话我欠收拾，陆哥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忽然身后蒋子凡从旁边喊：“看什么看啊？什么热闹都敢看，去去去一边去。” 江陆懒懒的往那边瞥了一眼。 下一刻，他神情彻底僵住。 第22章 “我没有委屈。” 似乎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瞬, 江陆抓着何家浩的手都松了松。 他倏然别过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狠狠把何家浩一把甩出去：“滚。” 何家浩喘了口气, 连滚带爬的跑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能跑的也跑了。 江陆转身就走, 也没管蒋子凡周琦他们几个人。 “哎陆哥……”蒋子凡还没说完, 就听身后的小姑娘清脆地叫了一声：“江陆！” 江陆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继续往前走。周琦和蒋子凡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分明是有情况啊，这么久以来, 想往陆哥身边凑的人不是没有，他哪次不是游刃有余，但这次看着可不像是不想搭理人家，倒有点像落荒而逃。 再不寻常，这几个人也没胆子在这种情况下八卦江陆，都低着头跟上江陆的脚步。 谁知道身后的姑娘也不放弃，几步追上他们：“江陆！” “江陆，你怎么不理我了？” 终于，江陆停下脚步, 认命的定在原地。他平静的看着前方低声说：“你们几个先走吧。” 他没什么表情，但谁也不敢调侃, 立刻一声不吭的赶紧走了。 看江陆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想跑的意思了, 齐安安慢慢走上来, 她注视着他，他却没有回视回来。 江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沉的眼睛里却有一点点情绪波动, 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刑犯，安安静静的绝望着。 不过齐安安正担心着，没仔细观察江陆的神色，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陆，关切的问：“江陆，你怎么和人打架了？他欺负你啦？你受伤了吗？” 江陆怔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侧头去看齐安安。 他对上她担忧的双眼，喉咙一时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安安一想到刚才他们的对话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就觉得很不放心，她伸手想去卷江陆的袖子：“你让我看看，我看见你袖子上有血迹，是不是被划伤了？你伤到了不要耽误，得赶紧处理伤口，别感染了。” 她小手温暖，触碰时带起一片战栗。江陆猛地把手缩回去，动作很大，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别碰我。”他的手现在不干净，江陆将手背在身后。 他的嗓音有点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隐忍。 见他这么抗拒，齐安安没敢再动：“好，我不乱碰，那你小心点，不要那么用力。” 江陆喉结滚动了两下，抬眼去看齐安安。她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直直望过来，盛满了他的影子，里面全是担忧和关心。 他足足确认了两遍，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 江陆的睫毛轻颤两下，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他一言不发，忽然转过身往前走。 “江陆你等一下，”齐安安连忙跑过去拦住他，“你……你报了新城一中呀？” 她货真价实的疑惑，没有任何指责：“别否认啦，你拿了一中的校服，刚才你的那几个朋友也都穿着一中校服，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报了七中呀？” 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告诉她真相，这究竟是什么操作？齐安安一下没跟上江陆的思路。 江陆沉默了一下微微侧头，对她笑，笑容有几分凉薄：“因为我愿意骗你，我报几中，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说完，江陆只感觉自己喉咙间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 都已经这样说了，就别再理他了，他的自制力真的不怎么好。 齐安安被江陆的话噎了一下，居然发现无言以对。她有点郁闷，都是朋友，干嘛骗她……哎但话说回来，江陆报了新城一中不是很好吗？她烦恼了一周的异地，直接不存在了。 本来齐安安就是一直护着江陆的，根本不会生江陆的气。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再次看到江陆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你要是早点说，我们就早一点知道大家是校友了，以后还可以一起学习。”齐安安没心没肺，想通之后，根本就没把江陆刚才有些锋利的话放在心上。 江陆微微抿住唇，目光落在齐安安穿的端端正正的校服上。新城一中的校服是白底红边，白色干净，红色鲜活，她穿起着显得可爱又元气。 他撇开眼，忍不住在心里骂齐彦，看着是明白人，结果查他的底都查不干净，连他们两个报了一所高中都不知道，是真的想考验他的良心吗？ 如果他早知道齐安安也来了新城一中，也许他选择这条堕落的路，不会选择这么痛快。 可现在他也没法回头了。 江陆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顿了两秒低声说：“我还有事，你别来烦我。”他说完就快步向外走去。 “ 江陆那个……” 齐安安只叫了一声，江陆的脚步还是停了，但是没有转过身来。 “你手上的伤要记得处理呀，千万别忘了，还有啊，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别碰到水。” 江陆还是没有回头，他背对着齐安安站在那里，手慢慢抬起来抚上心口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平安符。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微颤抖，手背鼓起淡淡的青筋。 最终，江陆没有对齐安安说一个字，抬脚向前走了。 …… 晚上的时候，齐安安写了会作业写不进去了，把笔一放开始思考。 江陆报了新城一中，这挺让人开心的，但是怎么像完全变了个人？还有，他被分到了十六班，是不是因为考试的时候有什么失误？这得发挥多失常啊……这也怪她，竟然没有早点发现。 两两结合，齐安安有结论了，江陆应该是因为中考失误这件事受到打击才会这样吧，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而且今天他还和人打架，身边交的朋友看起来也不是乖学生，虽然他有好朋友齐安安是开心的，但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总让她想起书中中间那部分剧情——他在监狱里，冷漠又凉薄的感觉。 呸呸呸，齐安安赶紧摇了摇脑袋，把那段剧情摇晃出去，左思右想还是给江陆打了个电话。 *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江陆正站在阳台，沉默的看着城市夜景。他租的房子层数高视野好，又是露天阳台，站在这里，外面的街道车马川流，夜幕被灯火映照的华美璀璨。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微微湿着。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江陆没有马上去看，他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等看清后，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 攥着手机很久，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江陆才按下接听：“……什么事？” 本想故作冷漠，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经夜风一吹，显示出几分低低的温柔。 齐安安本来等的要挂电话了，听他接了，一时忘了刚才要先说哪个事，眨眨眼睛先问道：“江陆，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包扎？” 江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他白天不小心让那帮人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却很长，看着吓人，其实没流多少血。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洗澡的时候也毫无顾忌。 现在这道伤口已经变成了苍白的粉色，因为沾了水显得有些肿胀，皮肉微微向外翻卷着。 江陆“嗯”了一声：“处理好了。还有别的事么？” “有有有，等一下，你……”齐安安犹豫了一下，“江陆，你要是有事觉得委屈，可以……可以跟我讲一讲么？” 江陆闭上了眼睛，手机因为攥的太用力，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裂痕声。他深吸两口气后轻声说：“我没有委屈。” 齐安安小心地组织措辞，软糯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去：“是因为中考发挥失常吗？也怪我，当时没有看出来……我应该早点发现安慰你的。不过江陆你不要灰心，你那么聪明厉害，就算现在起点不是特别理想，你也可以……” 江陆打断她：“别说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他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脆弱堡垒就要土崩瓦解。 她说过的，早恋也不会跟他。 这话说的没错，他也舍不得，不想这么肮脏的自己去沾染这样好的姑娘。 江陆不再犹豫，直接挂断电话。 外面的夜景寂寥苍茫，江陆凝神许久低低叹气，其实他何尝不想问齐安安，怎么会报了新城一中。 至少未来的三年，她都会在他眼皮下，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这究竟是上天给他的新一轮折磨，还是偶然开眼后给他的一份厚待。 …… 第二天，齐安安撑着一副思考人生的脸上完了一天的课。 放学的时候，季若梦实在忍不住了：“安安，你今天是要成仙了吗？感觉你怎么说……特别淡然？好像分分钟要出家的样子。” 齐安安把书整理好，强迫症一样的一一对齐：“我是看清了我的命运，我以后就是孤巢老人的命，女儿也不喜欢我，儿子也讨厌我。” “这么惨的呀，”季若梦的语气听不出一点同情心，“那你干脆别生了，反正儿子和女儿都不省心，还要继承你的家产，不划算。”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讨论生男生女，先顾着眼前吧。”于天扬大大咧咧的从教室前门走进来，轻车熟路坐在齐安安前面。 于天扬是高一二班的，二班和一班都是重点班，但一班的成绩要更高一些。于天扬中考的时候发挥稍稍失常，以一分之差与一班失之交臂，反倒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进入了二班。 初中同班报新城一中的少，熟的就只有齐安安这一个好朋友，所以他总来一班跑，季若梦都认识他了：“眼前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个军训吗？初中又不是没军训过。而且照我说一中已经很人性化了，错开了最热的那两周，秋天了才训。你们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三中五中军训的，一个个晒得跟煤炭似的。” 于天扬说：“晒点那都不算事儿了，我听说这次军训咱们学校请来的是龙城一队，两个字牛逼，就你们这些小女生能把你们活活训死。” 季若梦立刻沸腾了：“你给我等着，看谁先死。” 齐安安扶额直笑，毫不犹豫的站季若梦：“于天扬，你一下课就跑过来，该不会就是嘲笑我们女生军训不行吧？” 于天扬“哎呦”一声立刻摆手：“哪有？我是好心来着，咱们学校不是要搞封闭式管理吗？军训这些天大家都得住校，我是想来问问你们，用不用我帮你们搬行李啊？” 新城一中的军训和其他学校不同，实行全军事化管理，不管是走读还是住校，军训期间一律住校。周末两天是给学生们搬寝室的时间，并且不许家长陪同，内务都要自己整理。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自己能行，”齐安安说完后，季若梦也点头接话：“你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废物的，分分钟就能搞定。” 于天扬挑眉：“确定吗？不用不好意思，反正男女都住一栋楼，楼上楼下很方便。你们要是东西多太重，搬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 第二天齐安安搬了两个大行李箱，一个是装的换洗衣服，另一个是一套被褥床单。陈管家在学校门口再三询问门卫，确定不允许家长入内后，无奈的放弃了。 “小姐，你要不然就听少爷的吧，他都说了给你请假一点问题都没有，老师不会为难你的，这条件肯定艰苦。” 齐安安被陈管家苦大仇深的样子逗笑了：“陈叔你就放心吧，一个军训而已，同学们都参加，怎么就我不参加？我哪有那么娇气啊。你别听我哥的，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 陈管家只好啰啰嗦嗦嘱咐了一大堆，目送着齐安安拖着两个行李箱进去了。 等到了学校安排的宿舍楼下，齐安安一眼就看见了季若梦，正叉着腰站在宿舍楼下，苦大仇深的看着她四个行李箱。 “梦梦！”齐安安一边走一边招呼她，“你怎么这么多行李？这个是不是让你装了一箱零食？”齐安安点的点最大的一个行李箱。 “我那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嘛？军训一天回去，没有零食可怎么活？”季若梦将手搭在齐安安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来吧美少女战士，你看先抬哪个上楼比较好？” “那就它吧。”齐安安笑着拍了拍最大的行李箱。 女生寝室在四楼，两个人抬一个行李箱也不会累，一共才六趟而已，没一会儿就能搬完。齐安安和季若梦搬了两个行李箱后，正准备搬第三个时，看见于天扬从楼梯下来。 “哎呀我的天，快放下快放下，来来来给我吧。”于天扬立刻走上去，接过了她们手中的行李箱，“我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们两个的我帮你们搬到楼上去，这是谁的？” 前两个都是季若梦的，这个也是，季若梦看他不撒手，也没跟他客气：“是我的，那就多谢于兄。” “别贫了，那你跟我上去，我帮你放到寝室。”于天扬回头看齐安安，不由分说的安排：“你就在这站着，不用动了，等我下来把这三个也搬上去。” 他也忙了很久，脸上都是汗。齐安安想了想，季若梦最后一个行李箱不大，她一个人搞上去应该没问题。 正准备往里走时，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安安。” 齐安安回头，看见齐祯对她笑：“安安，这都是你的行李吗？你怎么自己搬呀？没找男生帮你吗？” 齐安安刚才已经搬过两趟，鬓角的头发有些打湿了，贴在白嫩的脸颊上，她随手擦了擦。 齐祯的话和眼神都让人不太舒服，齐安安没说什么：“没事，我可以自己搬。” 她刚低下头要走，就听见齐祯朝远处喊：“江陆！好巧啊，正好碰到你。” 齐安安抬眼去看，江陆拉着一个行李箱，身边跟着几个朋友，正朝这边走过来。 第23章 “给我。” 齐安安眨眨眼睛看, 齐祯的样子，他们两个好像很熟？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强大的剧情已经开始了吗？ 一时间想嗑糖的心蠢蠢欲动, 齐安安站在那里没动，暗戳戳的等着官方发糖。 果然齐祯等江陆走近了, 主动迎上去两步, 微微笑着指了指她的行李箱：“江陆, 我的箱子太重了，你能不能帮我搬一下呀？” 天哪，这么……这么熟了吗？齐安安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能主动让江陆搬东西，关系肯定很亲密了啊，这都啥时候的事？齐安安在旁边眼睛不眨的看着。 江陆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目光漠然地看向齐祯，那双眼睛阴戾冰冷，一瞬间，齐祯心中生出没由来的一点点恐惧。 周琦反应快，在蒋子凡还在兴奋的看热闹的时候，他已经先握住了齐祯的行李箱：“那个……齐祯, 我帮你搬吧，也给我一个为校花服务的机会啊。” 齐祯从怔愣中反应过来, 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 还是温柔的笑：“那就麻烦你了同学。” 周琦笑笑：“没关系, 小事。”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寝室楼，齐安安摸摸鼻子，好吧她的糖飞了, 沉住气，来日方长。 反正梦醒了，接着干正事吧。齐安安认命的拎起箱子，其实这个箱子不重，她完全拎得动，只是因为身体细瘦娇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这里来来回回的人多，大家都在乱哄哄的搬东西，江陆却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他的目光完全落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他移开眼，脑子里却全是齐安安那双纤细的不像话的手腕，忍了又忍，终于叹了口气。 “给我吧。”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齐安安侧过头，看见江陆没什么清冷的侧脸。 齐安安小声说：“这个不重，我能搬动的。” “给我。” 江陆不由分说的拎起了行李箱拎手，轻松的将箱子提起来向前走。 齐安安赶紧跟上：“等一下等一下，江陆，你这只手还受伤呢。” 江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受伤，等想起来他微微抿住唇，手不自觉的用力，随后他放松，很听话的换了手。 到了寝室门口，里面好多人在收拾东西，乱得像一锅粥，江陆也没打算进去，将行李箱稳稳的放在门的旁边。 门大敞四开着，江陆瞥过一眼，忽然愣了下。 屋里的行李箱简直超标，六人寝室，里面粗略估计得有十五个花花绿绿的箱子。 江陆：“……” 他低声问齐安安：“还有吗？” 齐安安说：“还有两个，但是……” “哎——江陆？你你你真是你？哦，你在帮齐安安搬行李，”于天扬突然从里面出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脸惊喜的笑，“你是不是三零九寝室？我之前看寝室表格看到你的名字了，靠，还以为是重名的呢。你也不够意思，报了新城一中都没告诉我。” “咱俩这些天一个寝室，多多关照啊。” 他们这届高一一共十六个班，每四个班分成一个组，按抽签分，一班、二班、七班、十六班是一组。所以这几个班的学生在排寝室时，是打乱顺序一起排的。 齐安安听于天扬这么说心里安心了不少，原书中他们两个就是在军训的时候住在一起才认识的。这回班级变动这么大，却还是分到一块儿去了。 看来他俩还是能成为好朋友，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原著对剧情的修复还是挺强大的，这么说来，她不用费什么脑细胞制造他们两个的相处机会，安安静静等着顺其自然就行。 于天扬是个自来熟，认完亲之后就开始指挥安排：“江陆刚来吧，你不用帮搬了，我刚才已经收拾完了，现在没什么事，我帮她们搬就行，你快去整理你的行李吧。” “这么巧，我刚听到有人叫陆哥名字，还真是你们。”周琦从寝室里出来，身后还跟着齐祯。 “原来……”周琦的话到了嘴边，看到江陆黑沉安静的眼睛后，一下子又咽了回去。 原来小仙女和大校花住在一个寝室，巧了吗这不是。不过这两个外号是他和蒋子凡私下起的，可不敢贸然叫出来，再把陆哥给惹毛了，他可不想尝试江陆的拳头。 齐祯跟着周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江陆和齐安安。江陆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齐安安是简单白色长裙，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竟然意外的搭对。 江陆手边立着的那个行李箱她眼熟，那是齐安安刚刚拿着的。 这个画面有点刺眼，齐祯心中涌起一阵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着说：“江陆，一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正好交个朋友，我请你们喝饮料，谢谢你们帮我们搬东西。” 上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江陆走了，这次总不能再不抓住机会。 齐安安眼睛微微一亮，这算剧情到位吧，她侧头去看江陆，但他的角度背光，齐安安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和往常一样冷硬的唇角。 齐安安看不清，周琦可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在楼下离小仙女站的地方远，陆哥看齐祯的眼神像含冰碴子似的杀气腾腾，说实话，快赶上之前打李涵宇的时候了。 现在呢，站在小仙女旁边，乖的跟什么似的，连个狠一点的眼神都没敢露。 周琦心思快，是非之地他可不想留，回头看齐祯：“吃饭什么的等会儿再说，走吧，我帮你把剩下的行李搬上来。” 他话接的太快，让齐祯接下来到嘴边的话都没法说出口。她看见江陆，本来是想把这个周琦甩开的。但他都说完了，她总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撅他的面子，只好点点头：“好吧……麻烦你了。” 他们两个走了之后，于天扬还想接刚才的话茬说，就被江陆打断了：“不用，我搬。” 季若梦也在门边倚着，虽然不认识江陆，但立刻就被江陆的颜值折服，拍拍于天扬：“是啊兄弟，你还是欠练，看你这一身臭汗，你再看看人家，脸不红气不喘的。你别把我们安安小可爱的行李箱熏臭了，坐那歇着，我给你洗个苹果。” 于天扬不禁劝：“那也行，那交给你去搬吧，”他回头跟季若梦往里走，“有梨吗？我不爱吃苹果……” * 江陆转身下楼，齐安安也顾不上屋里那俩人，跟在他身后：“江陆，剩下的箱子沉，我能行，你手前两天刚伤，你别管了。” 她又想起来：“哎？你箱子重不重？要不然我帮你搬吧。” 江陆倏然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齐安安。 齐安安还很认真地说：“说真的，我还没看过你手怎么样呢，严不严重？军训没有问题吗？你有没有跟你们老师反映过呀？” 江陆没理会她这些话，他心跳一声比一声快，神色晦暗没头没尾的说：“齐安安，你再这样……” “什么？”他说到一半就停了，齐安安听的云里雾里。 江陆沉默，刚才是疯了，他不能再说。 他摇头低笑，齐祯这样的人撒娇卖乖找男人帮忙，恶心的让人反胃，他的安安一直惦记他的手，居然还要想着帮他搬行李。 “我手早没事了，只是破了点皮而已，真的。”江陆的声音很温柔，他是想用冷淡的语气，但这一刻实在做不到，“给你搬个东西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江陆直接把齐安安剩的两个行李箱一起搬了上来，轻轻松松爬到四楼。 齐安安在楼梯间的自助贩卖机上买好了水，等江陆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她把水递过去： “江陆，给你喝水。” 江陆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拧开：“你收拾吧，我先走了。” 齐安安冲他一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一会我们等大家都收拾完之后，要一起吃饭吗？” 刚刚齐祯邀约了，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正好现在可以问问，把这件事定下来。 “你们去吃吧，我们还有事。”江陆回绝得很快，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看他态度，齐安安就没劝：“那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吧。” * 齐安安回到寝室，将手中剩下的水分给了大家，季若梦眼睛转来转去的，揽着齐安安肩膀八卦：“安安，刚才那个神颜男同学和你，这是什么情况？” 齐安安笑着戳她腰：“别乱想，那是我初中同学。” “你和初中同学关系还挺好，而且居然就是江陆大佬，于天扬都跟我科普过了，你也不够意思，都不告诉我。不过他说江陆初中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学习顶尖的乖学生？” “他现在也是个乖学生，”齐安安有点紧张地问：“于天扬还说什么了？” 季若梦耸耸肩：“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那就好，大侄子果然是靠谱的，没有把江陆的身世和过往都说出去。 齐安安不喜欢在背后讨论江陆，站起来打开行李箱整理床铺：“好了梦梦别八卦了，赶紧把内务整理好，一会儿一起去吃午饭。” …… 江陆从小做惯的这些，整理起来特别快，他收拾好，坐在床边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到的晚，这个寝室中的其他人都已经整理完去吃饭了，只有蒋子凡还在气喘吁吁的铺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整了半天床单还是窝窝囊囊的。 “哎呀我靠，可累死我了，就这样吧。”蒋子凡不耐烦，狠狠拍了下床板坐下歇气。他眼尖，见着江陆手边放着一瓶还没开封的水，很自然的走过去拿起来。 “喝口水啊陆哥，我要渴死了。”蒋子凡拿起来就要拧开。 “别动。”江陆一把劈手夺下来，他黑瞳沉沉的，看得蒋子凡心里一咯噔。 说真的，他能看出来他陆哥不高兴，而且是自己很严重的冒犯到了他。那种感觉，就好像刚才他拧的不是一瓶水的瓶盖，而是他爹的头。 第24章 这大概是……霸气护夫叭…… 周日白天休息一天, 等晚上就要正式入住寝室，方便明天一早开始军训。 一个寝室一共住了六个人，从四个不同的班级中随机分配, 虽然大家还不认识，但年轻熟起来快。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每个人都很兴奋, 一直到了晚上还在聊个不停。 七班的蔡雅彤最爱说, 聊过了家长里短又开始聊八卦：“哎我真没想到，我竟然运气这么好！跟新鲜出炉的校花分到了一个寝室，我们班那些野猴子要是知道, 还不得拉着我帮他们要签名啊。” 齐祯刚洗过头发，正在细致的涂精油，她听了一边笑一边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大家就是闹着玩儿，什么校花不校花的。” 季若梦就在她上铺，听完后翻了个白眼，小说也不看了，吧唧扔到一旁，翻身坐起来：“蔡雅彤同志, 你的运气是很好，你不仅和校花分在了一个寝室, 还和我们安安小仙女分到了一起，难道我们安安小仙女不漂亮吗？” “漂亮漂亮！我们屋颜值没谁了, 仙女下凡辛苦了！” 蔡雅彤一边说一边冲齐安安笑, 其实她还挺纳闷，在她的审美中，齐安安无疑是比齐祯更好看的。齐祯是美, 但是美的有些落了俗套，齐安安清新灵动，看着更舒服一些。 不过校花这种名号，一般都是直男选出来的，这可能就是现在的直男审美吧。 齐安安被她们逗笑了，从上铺探出身子：“别夸了别夸了，来让我掐掐甜彤的小脸，看看是不是和嘴一样甜？” 蔡雅彤包子脸肉肉的一晚上被掐好几次了，闻言她又十分幸福的把脸凑了上去。 躺在另一边二班的罗雪叹气：“要不是我已经在床上躺尸，和床形成了化学反应，我也想过去捏脸，不过我是想捏安安的脸，看起来也很好捏。” 季若梦很大方的说：“那有什么问题，明天起来再捏吧，明天咱们两个一起捏。” 她们闹得其乐融融的时候，齐祯已经护理好了头发，她将精油的盖子拧上放到一边，随意扯开了现在的话题：“哎，胡薇，你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八卦呀？” 她问的名叫胡薇的女生，是整个寝室里唯一一个十六班的。 胡薇性格沉闷，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说话，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她想了想说：“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只认识我们班级的人，也没什么八卦。说来说去就是我们班级那几个问题学生吧。” 谈起这个，她比之前有了些话题：“就是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班同学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在我们班成绩还垫底儿的人，有可能是家里托了关系才能上这个高中。那几个学生家里都很有钱，平时出手阔绰，但是不听课也不学习，老师对他们很头疼。” “啊……尤其是江陆吧，我不了解他，但感觉他人品不太好，太暴力了。之前高三那个叫……李涵宇的，被他打的挺严重。还有我们班的何家浩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现在还没来上学呢。” 说到这儿，胡薇声音小了一些：“不过他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 季若梦在上铺悠悠地接话：“你们班的何家浩我不知道，但是打李涵宇绝对是为民除害。” 齐安安在一旁听得早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在上高中之前，她印象中的江陆虽然寡言少语，但绝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一直认认真真的学习，从来不会打架生事。 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严肃的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正出神想着，忽然听到齐祯轻轻笑了一下，柔声说：“也不能这么说他，其实江陆人挺好的，我以前就认识他。他对朋友还是很好的，但是对不喜欢的人，是会有些冷漠无视。” 她说完，有意无意的朝齐安安方向看了一眼。 齐安安看到了齐祯的眼神，她顿了一下才说：“正常吧，每个人对不喜欢的人都不会热络。好啦小可爱们，明天还要早起呢，我们早点睡吧。” 大家此起彼伏惨叫：“睡吧睡吧！明天六点起……” 齐祯暗暗捏紧拳头，刚才自己有些挑衅的话被齐安安四两拨千金化解了，灯一关她更有些气闷，别人是收拾完了，可她还没有敷面膜。但现在所有人都嚷嚷着快睡快睡，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算了，齐安安不过是故作掩饰而已。江陆连他上哪所高中都没跟她说，恐怕她今天看见江陆才知道江陆也报了新城一中，这么看来，她在江陆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齐祯心里念叨着，带着气躺下。 熄了灯之后，齐安安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睡觉。她想起胡薇的话，心中的担忧是一层，另一层是她实在不喜欢看见别人在背后讨论江陆，这个话题，是对江陆的冒犯。 更重要的是齐祯的态度，虽然她对齐祯有天然的滤镜，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刚才明明是齐祯带头挑起了讨论江陆的话题。 而且她刚才的话中，并没有体现任何对江陆的维护，反而带着一些让人反感的炫耀。如果齐祯对江陆真心的好，齐安安不仅放心，而且还会被甜翻了。但现在，她甚至看不到齐祯对江陆的尊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官方拆CP一样的滋味。 期待发糖的心淡了一些，齐安安翻了个身，蒙上被子睡了。 …… 第二天，六点哨声准时响起，大家立刻起床收拾。 齐安安随手扎了个低马尾，睡眼朦胧的把每一个女孩子都抓过来，全身喷了一遍防晒。她走到齐祯身边时，齐祯对她笑笑说道：“不用了安安，我自己有，我已经涂过了。”。 齐安安点点头，立刻转身去抓季若梦，季若梦一把跳开，丢下一句“我不爱喷那玩意儿”就跑了。 所有的军训都是从站军姿开始的。 九月中旬，虽然没有盛夏时那么炎热，但也够学生们吃苦的了。年轻的教官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给大家示范了军姿之后，就开始漫长的站军姿训练。 齐安安个子虽然不矮，但也不算高挑，排在中间的位置，好巧不巧旁边站的是于天扬。这兄弟话唠属性，在军训的时候也压不住，站了半个小时他就无聊的用气音叫：“小姑妈，小姑妈。” 齐安安翻了个白眼，用同样轻的声音：“别说话，军训呢。” 于天扬只好闭嘴，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教官终于放他们原地休息五分钟，他迫不及待打开话匣子，左看右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小声问：“齐安安，你知不知道江陆出什么事了？他怎么和初中变了个人一样。” 齐安安轻轻抿起唇，说起这个她也担心：“不知道，不过等有机会我会问他的，我之前觉得是他中考发挥失常，不过现在看又感觉不完全是。” 江陆性格比同龄人敏感，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冒然开口询问，一定要找个温柔的方式，让他不会觉得不舒服。 于天扬点点头：“你问行，江陆一直也没有什么朋友，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应该关心一下。其实我昨天也问了，但是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能跟我吐露心扉才怪呢。” 齐安安回头看了一眼，江陆高大挺拔，自然是站在最后一排。中间隔了太多人，她没看到江陆的身影。 唔……他们离得这么远，军训解散之后大家各自吃饭和休息，似乎没有什么机会和江陆单独说话。 于天扬像是看出了齐安安的踟蹰，很善解人意的说：“男生寝室特别吵，我看江陆喜欢安静，昨天他就一个人出去在楼梯间呆了很久。下次他再出去，我立刻通知你，你就假装下楼打水偶遇他，这不就有机会了吗。” 这是个好主意，齐安安眼睛一亮：“好，那我以后晚上就等你的消息。” 于天扬比OK的手势：“没问题。” 站了一天的军姿，腿都站麻了，好不容易挨到解散，却听到通知说晚饭后依然回来，再继续训练一个小时才行。 吃饭的时候蒋子凡心都凉了，他悲愤的咬着鸡腿，含糊不清控诉：“我跟你们说，我要给我爸打电话，我要让他把我给弄出来，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了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种苦。”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在家千娇百宠，谁也没吃过这样的苦，不过别人没有蒋子凡这样牛逼的爹，大家纷纷表示宁死不屈，要跟着军训抗争到底。 蒋子凡只好把希望的目光看向江陆：“陆哥，大家都不站我，你站不站我啊？你一看就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这种日子你能受得了吗？” 江陆懒懒地掀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周琦笑着瞥他：“你拉卫哲都比拉陆哥胜算大点，陆哥一个人能打十个人，这点军训对他来说算什么呀？” 被点名的卫哲又干又瘦，他扒了着饭抗议：“不用拉我，我要坚持到底。” 蒋子凡放弃了：“行吧，那我也坚持吧，不然感觉我好像不够男人似的。不过陆哥你也是，军训了一天累都累死了，你怎么就吃这么点东西，连个荤菜也不打。” 江陆眉心拧起来：“没胃口。” 其实他是犯恶心了，今天排方阵，齐祯刚好站在他前面，他想装看不见都难。 回去的时候他们走的是一条林荫小道，道路的尽头就是开阔的操场，那里已经三三两两的聚了吃完饭回来的学生。快走出小道时，前方一群人的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周琦听着听着就“嘶”了一声：“哎？我怎么听着前面的那些女生是在讨论陆哥呢？” “那不很正常吗？”蒋子凡说，“陆哥这样的，是多少女生的理想型？有人讨论一点也不奇怪。”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打趣，没人看见江陆嘴角那一丝平静而嘲弄的笑。 有人问：“陆哥，要不等她们说完再走？咱们一出去，女生该不好意思了。” 江陆走在最前面，没人看见他阴沉的神色：“等什么？走。” …… 齐安安和季若梦已经回到操场，站了两分钟，季若梦就拉着齐安安往林荫小道那边走。 “去那干嘛？还有十多分钟就集合了。”齐安安虽然不解，但还是由着季若梦拉她往那边走了。 季若梦痛苦面具：“那边有座椅呀，安安宝贝，让我坐一会儿，我的腿似乎已经断了。不要因为这两分钟的路程，而放弃了十分钟坐着休息的机会。”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大多数座椅上都坐了人，只剩两个空位，还不是挨在一起的。 季若梦看了一眼：“我去，那个空位旁边是不是齐祯啊？肯定是她。” 齐安安知道季若梦不是很喜欢齐祯，捏了捏她的手指说：“你去那边那个？我坐齐祯旁边那里。” 嗯……听起来也没有让人很快乐，季若梦蹙着眉想，不过总不能让安安站着吧，那也只能这样了。 谁知道她们刚决定完，齐祯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和她们对视上了，也不知她有意无意，手一下碰到了身边放着的饮料瓶，那瓶盖没有拧紧，里边的水顿时将座椅淋湿了。 “我靠！她绝对是故意的！”如果说季若梦之前只是不太喜欢齐祯，这一刻她已经愤怒了：“她看见我们了，她就是故意的！” 齐安安也微微皱起眉，齐祯对她的敌意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不过，她自认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都问心无愧，每个人都有讨厌别人的权利，也许她注定不能和齐祯成为朋友。 “没事，她是故意的也不会认的，别跟她一般见识，反正我也不怎么累，梦梦你去那里坐吧，我在旁边陪你。” 季若梦满心不忿，但她又没有证据，只能被齐安安拉着走。再走近座椅的时候，齐祯那边的谈话声清晰的落入了她们的耳朵。 “都说江陆家里特别有钱，那他们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他每个月能有多少零花钱呀？” “家里做什么的我可不能说，这是人家的隐私，是齐祯的声音，“不过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嘛，大概是几万块钱吧。” 女生们发出抽气声和惊叹，齐安安深深的皱起眉，脸色有点冷下来。 “哇，那他这样……他是不是谈过很多女朋友呀？” 齐祯微微一笑，似是而非的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不过他的意思嘛，暂时不打算找女朋友。” 有人揶揄道：“他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是他跟你说的吧？” 齐祯没否认，轻轻的抬了抬下巴，十几岁的小女孩就是这样，认识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就可以成为大家的焦点。 “那他为什么总是打架呀？是他脾气不好吗？我有的时候还觉得他挺吓人的。” 齐祯点点头，淡淡地说：“嗯，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他以后家里都会给安排好的，所以他就不怎么学习，性格是冷了一点，脾气也不太好，不过……” 越说越离谱了，齐安安忍无可忍，转身两步走到齐祯面前。 “不是这样的，江陆不是这样的人。说话总要负责任，你不了解他，就不要随便造谣抹黑他。” 第25章 （一更）有一个不乖的讨…… 齐安安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却正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齐祯没想到齐安安会突然冲上来说这样的话，她的脸色白了又红，最后变得十分难看。 没错, 她是和江陆没那么熟，可是她也没造谣什么啊, 难道江陆家里没有钱吗？难道他长得不好看吗？还是说他是个温文尔雅学习优秀的乖学生？ 她哪一点说错了？ 齐安安看着齐祯不服气的神色, 语气更冷：“你说这些空穴来风的话, 会误导别人，以后传来传去变得更离谱，他的处境会很差的。你在说话之前, 都不考虑这些么？” 齐祯对上齐安安望过来的目光，有些诧异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失望神色。失望？齐祯心中冷笑，齐安安是以为自己是道德标兵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批判她？ 齐祯勉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怒意，挂上温柔的笑：“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八卦么，不都是这样的么。安安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好了我不说行了吧，别生气了。” 齐安安没有让齐祯轻松的把事情划水过去：“我是很生气，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朋友，你就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他，而且还说的这么不堪。他很聪明也很上进, 没有脾气不好。” 聪明上进？那能分到十六班去。齐祯暗暗嗤笑，至于脾气好, 她更是完全没看出来。 江陆玩若即若离那一套很有一手，很会拿捏女生的心思, 他对上自己的时候, 讲过暧昧的话，但多数时候都冷若冰霜，有些高高在上的脾气的。 不过她无所谓这些脾气, 只有这样的男人，在认定你的时候才会死心塌，深情不移。 齐祯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笑容明显比之前淡了一点：“你知道这么清楚啊，你和他很熟吗？” “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不在背后议论朋友是原则问题，尤其是你说的那些话，根本都不负责任，还会给他带去麻烦。” 齐安安真心失望，这也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失望。她可以接受齐祯不喜欢她，就算是像刚才那样故意往座椅上洒水，她也不会太在意去跟她斤斤计较。 可她无法接受齐祯这样在背后说江陆的是非。 认识江陆以来，她很清楚江陆的性格，面上是显得有些冷漠，但骨子里却极其温柔，他就像书里描写的那样，用坚硬的外壳包裹柔软的内里。这么一来，她就对齐祯充满了期待，可以和最喜欢的纸片人做小姐妹，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可现在不仅当不成小姐妹，齐祯的性格和她理解的书中性格完全不一样。 她的单纯善良浮于表面，内心却完全不是齐安安喜欢的那类人。 齐祯因为齐安安的话脸色发白，可她又没法反驳什么，毕竟她刚才说的确实都是她预测出来的，她跟江陆真的还没那么熟。 她咬咬牙：“安安，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们聊的好好的，你这样大家都没心情聊天了。” “如果不是你说的太过分，我也懒得停下来跟你说这些，”齐安安淡淡看了一圈齐祯身边的人，最后对她说，“你能说江陆，也能说别人。这个行为不好，久了就没人和你做朋友了。” 齐祯脸色通红，简直无地自容。她说不过齐安安，又拉不下面子，只能阴着脸跟她对视。她真是想不懂，齐安安自己都是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之前她坑过自己的事情还少吗？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沉默中，身边好几个女生都找借口离开了，齐祯更加气闷，正想发脾气，齐安安却不准备和她接着说下去，直接转身走了。 季若梦忙跟上她，走之前还回头对齐祯翻了个白眼：“管好你的嘴吧，长舌妇说的就是你，你们几个还跟她玩在一起呀，小心哪天被人在背后说坏话的就是你们了。” 她说完就走，留齐祯一人在原地气得脸色铁青。 剩下的几个女生也都一一走了，原本簇拥着齐祯听八卦的人，现在一个都不剩，这倒真显自己是嘴碎的那个人。 齐祯暗暗捏紧拳头，今天的耻辱她会一直记着的，她现在是和江陆不熟，可齐安安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等以后她把江陆拿下，成了她的男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看齐安安还怎么嚣张。 …… 孙其飞是新来的，不太清楚这几个人，站在林荫小道中听了半天，一脸懵逼，迷迷糊糊的小声问周琦：“琦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校花是陆哥女朋友吗？刚才那两个女生，用不用我们稍微教训一下？” 周琦说：“消停会儿吧你。” 蒋子凡在一旁也一头雾水，最开始他们听到前面女生在讨论陆哥，也没看他有什么反应，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眉眼锋利冷峻，根本不怕出去打照面尴尬。 但是等听到那句“不是这样的，江陆不是这样的人”，再之后，他陆哥就像被施了魔法，顿时钉在原地不走了。 他不走了，也没说什么。他们几个往前走几步后，周琦率先停在那里没有出去，搞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的站在这儿没动。 “现在是什么情况？外面没动静了。我们该不该走啊老周？一会到集合时间了。”蒋子凡回头看了一眼离他们几步远的江陆，他站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江陆没听见周围人说什么，他还有点怔愣。 晚风轻抚，少年冷漠尖锐的气息消失了，倒显出一种茫然无措来。 周琦想了想说：“反正前面人也散了，咱们先过去。” 正说着，江陆竟然走了过来。 路过他们身边时他没停：“走了。” 这回江陆的脚步很快，他们几个没紧跟着，男生不像女生一样时刻黏在一起，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落着距离。 “陆哥是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今天这事你怎么看？”蒋子凡一边走，一边捅捅周琦。 周琦问：“你觉得呢？” “听起来明显是大校花和陆哥更熟？她说的确实也没什么错啊，陆哥就是那样的。” 蒋子凡不在意地笑笑，“小仙女就像个小迷妹似的，她哪只眼睛看出来陆哥学习很好？什么时候我们十六班都能用聪明上进来形容了？虽然我听着还挺高兴哈哈哈……” 周琦无语：“人家说你了吗？” “害，都一样。我觉得她就是有幻想，可能不喜欢听别人说偶像的坏话，跟别的迷恋陆哥的女生也差不多吧。” 分析了一波，却没听到周琦有什么回应：“说话啊。” “对对对，你说的对。” “陆哥会和校花在一起么？还是跟小仙女啊？”蒋子凡也挺喜欢八卦的，认识江陆以来，就没看到他理会过哪个女生，唯一有点不同的，可就是这两个人了。 周琦有点不耐烦：“别逼逼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成天想这些干啥呀？有空自己找一个，别总琢磨这些八卦行不行？” “我赌跟校花你呢？” “反正我不赌跟校花。” 蒋子凡来精神了：“这么说你觉得陆哥会跟小仙女在一起呗。” 周琦快走了两步，不想跟听蒋子凡磨磨唧唧。他看了眼前面江陆的背影，摇头叹气。 谁知道呢，一个是不喜欢，一个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 晚上的军训七点半结束，剩下的时间可以整理内务和休息，男生们全涌到校门口去买宵夜了，虽然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但小贩们都嗅到了商机，纷纷把摊子支在了大门外面，隔着栏杆也能照样做生意。 周琦晚上吃的很饱，解散后又不饿，就没跟着一起去。他去水房把半袖洗了，他没干过这活，随便泡一下完事，出门刚转个弯就愣了下。 江陆就在这站着，看见他也没什么表情，像是在专门等他。 这会儿大家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宿舍里躺着，这里十多分钟都没一个人路过，周琦把水盆放在旁边：“陆哥，有事儿？” “我知道你眼睛比那几个毒，也知道你不会乱说。” 江陆没跟他打哑谜，开门见山的说。他看得出来周琦比同龄人早慧一些，有的事情不说他也能看出来。 周琦聪明，立刻就懂：“是，我肯定不会和别人说，不过陆哥……我就跟你说一句。” “你这样的条件，想追什么样的女孩追不上，就算是一班的，学习好点又怎么了？” 江陆看着他：“我什么条件？” “你就是……”周琦想不明白，江陆不像是个胆小自卑的人啊，怎么喜欢个人这么小心翼翼的？ “家里有钱，性格也不是外面说的那种，反正我觉得不差，学习成绩嘛……还能用这玩意否定一个人的全部了？” 江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慢慢勾起来，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家里有钱？”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没钱能用得起他现在用的东西？没钱能养出他这一身气质？没钱，他能跟家里招呼都不打，给何家浩拿出上万的治疗费？ 不过周琦也没说出来，这是人家里的事，也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呢。 “行吧，陆哥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周琦不管了，转身拿起水盆，“回去不？” “你先走吧，”江陆说，“我抽根烟。” 这边人少安静，江陆就在水房的门边抽烟，丝毫不知道他的行程已经被于天扬卖了个彻底。 于天扬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哒哒哒”的在手机上打字：小姑妈，据可靠线人小于来报，江陆同志现在不在寝室，线人刚才亲自观察了一下，他在水房那边，你可以从左手边的小楼梯下去接头。 安安：收到！感谢贱人！ 安安撤回了一条消息。 安安：对不起！我手里拿着吃的，感谢线人！ 于天扬轰炸了几个愤怒的表情包后，又说：你是在校门口吃宵夜吗？季若梦也在吧？呵，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这么能吃？我刚听寝室里几个人聊天儿，说人家江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看看人家的身体素质。 齐安安手中正拿着一个卷饼，看到于天扬这句话后，她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正想回消息时，于天扬又发了一句：行了行了不说了，我上号了，我要打游戏了。 放下手机，齐安安回头跟季若梦说：“梦梦你先回去，我一会约了人。” 季若梦不理解：“封闭式管理你上哪约人？” 齐安安忍不住笑：“有个不乖的讨厌鬼，惹人生气，我收拾他去。” “啊？那我跟你一起吧。” 齐安安挥挥手：“不用，我单独收拾他。” * 齐安安拎着馄饨从楼梯口上来时，江陆手上这根烟刚好燃尽。他眯着眼睛看火星一点一点，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江陆浑身一僵，瞬间背后都冒出了冷汗，他迅速的收手，将烟头握进手心，却不确定她看没看见。 因为太猝不及防，饶是他这样从容冷静的人，动作都泄露出了一丝慌乱。 第26章 （二更）“别跑！”…… 齐安安看江陆茫然的望着自己, 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可能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现在愣愣的, 神色显得有些无辜。 不知怎么，齐安安一直担忧着的心有些放松下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江陆嘛。 “江陆, 你在这里站着干嘛？”齐安安还怕她回来迟了, 江陆已经回到寝室。从收到于天扬消息到现在怎么也有二十分钟，江陆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站着。 又没有吃晚饭，感觉可怜巴巴的。 江陆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紧, 这里虽然临着窗户，但他不确定自己身上的烟味儿有没有散去：“没什么，你走吧。” 他声音低沉，只希望齐安安快点走，美梦做多了，人是会变得贪婪的。 齐安安当然没走，冲他一笑，将馄饨往前递了递：“江陆你饿不饿？请你吃馄饨呀。” 她没法说自己是特意给他买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买多了, 本来想回寝室和大家一起分的，谁知道寝室的姑娘们都说太晚了要减肥, 谁也不吃。那不就浪费啦？帮我个忙，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江陆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他一个人在深渊里走, 偏偏最舍不得的人懵懂的跟过来。 她还不知道危险，他一伸手就能拉着她一起跌落深渊。 可是，能对她硬起心肠两次已经是奇迹了。 昏黄的灯光落在小姑娘洁净的脸颊, 温暖又柔软。理智还是慢了一步，江陆在不自知的时候，竟然已经点了头。 齐安安看江陆没有拒绝，立刻高兴的拆开包装，这里没有桌椅，齐安安直接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拍拍旁边的位置：“来坐啊。” 江陆无奈的叹气，将脸转到一旁，迟疑一下还是将外套脱下来，随手叠了走过去：“起来垫上，太凉。” 九月的晚上还是有点凉的，江陆里边只穿了一件半袖。齐安安没动，催促他：“你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 江陆说：“你不垫我走了。” 如果让齐安安坐在冰凉的台阶上陪着他，他宁可不要这段时光。 齐安安看江陆的神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只好乖乖站起来，让江陆把外套放在了她刚坐的台阶上。 江陆这才坐在她旁边，齐安安将馄饨递过去：“快吃吧。” 江陆沉默着接过，刚煮好的馄饨，在手心有着烫人的温度，隔着丝丝缕缕的白气，江陆低声说：“你吃吧，我不饿。” 他碰过的，她还怎么吃。 “你先吃，其实我晚饭吃饱了，这是宵夜，可吃可不吃，”齐安安笑盈盈的看着他，“如果你都能吃掉就更好了，她们都这么有毅力不吃东西，我也能忍住。” 她的笑容在昏暗的楼道里实在耀眼，江陆再度低下头，温热馨香的蒸汽慢慢敷在脸上，他在齐安安见看不到的角度，浅浅的弯起唇角。 齐安安静静的陪着江陆，她没催他，也没着急的问什么，只是默默的在他身边坐着。等江陆吃完，齐安安想拿过一旁的盖子收拾，却被江陆先一步拿走，他将外卖盒收好扔掉又走回来。 “江陆。”齐安安组织了一会语言，终于斟酌着问他，“你最近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呀？可以和我说吗？” 江陆搭在膝上的手蜷了一下，他知道齐安安有话问他，所以一直等着没走。只是……她不问他为什么打架，也不问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却问他什么事情不开心。 要他怎么回答呢。 江陆心中止不住的发软，在开口时，声音不自知的温柔下去：“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停了一下，他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齐安安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你别乱想，我没有觉得失望。我知道你之前打了个叫什么宇的，是因为他先对你不尊重，那揍他是应该的。还有上次在巷子里碰见的那个，嗯……虽然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他找那么多人堵你，如果不是你很厉害，肯定会吃亏的。他这么不讲武德，他也有错。” 江陆听齐安安认真分析的话，忍不住失笑。这么长时间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连眼底都带了点点笑意。 他笑起来真好看，只可惜消散的太快。齐安安还没怎么看清，他就又恢复了平常清冷平静的样子。 她只好接着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应该打到他再也没有这个胆子，这很好，我怎么会失望呢？” 齐安安抱着双膝看江陆，眼睛明亮柔和，“我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开心，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和烦恼，不介意的话，都可以跟我讲啊。” 江陆无声的凝视齐安安的眼睛，窗外明月高悬，她的眼睛比月色更加动人。 最终，他摇摇头：“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江陆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安抚她：“我真没有什么事，在哪个班级也没有很在乎，这段时间上学和画画有些兼顾不过来，忙完这段就好了，没事的。” 齐安安眨眨眼睛，江陆说得太轻描淡写，可给她的感觉还是沉重。她心中有些难过，江陆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他没有父母的保护，要自己养活自己，他的工作又是免不了熬夜的，确实是太辛苦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一点点来吧，抿着唇说：“那……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陆没想到她说这句话，轻轻启唇：“什么事？” 什么事他都答应她。 “以后别抽烟了好不好？抽烟伤身体。”齐安安看着江陆，认认真真的提议。 她还是闻到了，只是等他吃完饭才说。江陆心头酸涩，轻轻点头：“好，不抽了。” 他答应的很快，齐安安眼睛亮了亮，又说：“抽烟应该是因为心情不好吧，如果你下次心情不好，不要抽烟，你可以……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们是朋友，她愿意听他倾诉，实在不行，还可以陪着他。 江陆看了一会儿齐安安，把头转了过去：“别这么看着我了。” 他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 牢牢束缚他的不是齐彦的威胁，也不是他自己的良知，而是眼前美好的姑娘。这样好的安安，不应该被他这种人沾染。 “江陆，我不是……”齐安安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什么神色，生怕江陆误会她在同情他，正想解释一下来着，谁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那边的那两个！哪个班的？！大晚上不回寝室，在那干什么呢！？” 齐安安从小到大都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一听这种教导主任标配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大脑一片空白，拉上江陆就跑。 江陆也心中一沉，这如果是两个男生或两个女生还好，一男一女根本说不清。学校里早恋是要记过上通报栏的，他怎么记过都无所谓，可他绝对不能忍受齐安安和他一起上通报栏，还是由于这种原因。 两人脑回路出奇的一致，就是方向不一样，江陆本来想牵着齐安安往楼上跑，但他在伸手去牵齐安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反倒让齐安安先抓着他的手，被她带的站起来往楼下跑。 “别跑！！” 身后的老师咆哮一声，打着手电筒开始追，“哐哐哐”的脚步声像踩在人心上。 跑到二楼齐安安还想往下，被江陆伸手拉了回来：“安安！小门晚上八点就锁了。” 齐安安只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了一个红色的大感叹号，这不是跑到死胡同了吗？让人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既然不能往下，那就往走廊里跑，从另一边楼梯下去！ 这回江陆看出齐安安的意图，但楼上老师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他牵着齐安安往二楼拐角的水房跑：“来不及了，躲一下。” 水房门板后面有一个夹层，间隙很小，将将能容纳两人。江陆先将齐安安推了进去，他看着眼前的空隙，抿紧唇有些迟疑。 都什么时候了还发呆！齐安安急得不行：“愣什么呢快进来啊！” 她一把将江陆拉了进来。 第27章 快乐二合一肥章 江陆动了动唇, 似乎想说话，但耳边已经传来噼里啪啦气急败坏的下楼声，齐安安哪敢让他说话, 竖起食指抵在江陆唇上，一边摇头, 一边用口型：“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她看得出来, 江陆分明也很紧张, 浑身僵硬得像石头。 手电筒的光束偶尔晃在水房门上一两束，凶巴巴的老师嘀嘀咕咕，声音渐渐远去：“跑哪去了……这帮小兔崽子……让我抓到, 看我不……” 他好像走了。 齐安安没有立刻出来，拜电视剧看多了所赐，她特别怕这是老师的缓兵之计，也许他悄悄躲在门后等他们出来抓个正着呢？ 齐安安屏住呼吸听动静，她本想嘱咐江陆一句，但看他也一动不动，看来他俩想到一块去了。 江陆闭了闭眼睛，这个空间实在太小了。 他已经尽量紧紧贴着身后墙壁，无处安放的双手撑在齐安安身后的木板上, 但身体还是免不了碰触到齐安安。太近了，她的发顶就在他鼻侧, 随便一动发梢就不老实的蹭他的脸颊。 无处可躲，小姑娘清甜馨香的气息不住的往他鼻尖萦绕。 江陆真感觉要疯了, 小时候缺衣少食, 忍受母亲的毒打辱骂和别人的冷眼嘲笑时，也曾觉得艰难，但长大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让他觉得困难。 现在看来, 过往一切比不上当下片刻难捱。 江陆的喉结难耐的滚动了一下，原本他最反感男女之情，看到情侣牵手亲密都觉得厌恶无比，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他低头看齐安安，她还什么都没注意，认认真真听外面的动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强大的自控力才能让忍住不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眼睛在昏暗中亮若星辰，他想抱着她，也想亲吻她。 江陆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微乱的呼吸，撑在粗糙木板上的双手因为用力，感到了轻微刺痛。 齐安安不知道此刻江陆内心汹涌和挣扎，她认真的侧耳听了半天，觉得那个老师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用气音跟江陆小声确认：“江陆，你说现在出去安全吗？” 因为离的近，她又刚刚到江陆下巴的高度，一说话，温热甜暖的气息都喷洒在江陆脖颈旁，他撑在木板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早就安全了，只是他舍不得先说而已。 平静了两秒，江陆说：“没事，可以出来了。” 他率先走出来，齐安安跟在他身后。外面果然很安全，只有偶尔在走廊里走动的学生。 千钧一发的状态没了，齐安安现在回想觉得有点好笑，看江陆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江陆，我们刚才好狼狈啊。” 像两个受惊逃窜的兔子似的。 江陆盯着齐安安看，她笑的没心没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们刚才在那里离的那么近，免不了衣服的摩擦和身体的偶然触碰。 她没有嫌恶厌弃，却也没羞怯脸红。 可自己乱糟糟的心跳还没恢复平静。 江陆心中生出几分无奈，看着齐安安的笑脸，这无奈又催化成柔软：“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齐安安笑着点头答应。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江陆就没有陪齐安安再往上的意思了，他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她：“回去吧。” 刚刚和江陆说了那么多，看他吃了晚饭，还逃过一劫，齐安安的心情十分雀跃，点点头冲他笑：“嗯，那我走啦，你也早点睡。” “嗯。” 江陆目送齐安安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内，转身往自己的寝室走。 刚走出两步，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旁边的水房，和二楼构造一样，这里门板和墙壁之间也有一点空隙。 江陆眨眨眼睛，冷着脸转过头，走了几步没撑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 第二天的军训的项目基本上是站军姿和齐步走。 其实一中的军训强度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不仅白天要训，晚上也要训。才第二天，队列中就有部分女生有些承受不了了，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打报告休息。 上午训了将近三个小时，教官终于慈悲的让大家原地休息五分钟。于天扬跺着麻了的脚哀嚎：“我好羡慕那些休息的同胞啊，让我也变成个女生吧！” 齐安安不理解：“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太难受就休息一下。” “哎呀你不懂，”于天扬挥挥手，“这是尊严问题，面子问题，你看哪个男生打报告要休息了？我要是跟女孩们一样去休息，得被人笑话到毕业。” 他瞥着齐安安问：“说真的齐安安，你还能坚持吗？如果不行的话可别逞强。” 于天扬神色很不信任，齐安安看着娇娇小小的，别一会晕倒了，他现在真没力气，可扛不动她。 “哎呀你烦不烦，怎么总操心这些，能不能别怀疑我的身体素质，我才没逞强呢。”齐安安说的是实话，虽然军训很累，但也没到让她觉得承受不了的程度，况且在这才第二天。 她身体素质不错，只要不出意外，齐安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坚持下来整个军训。她之前最怕军训的时候来例假，这个身体痛经十分严重，不过她算过日子，应该最多赶上军训的尾巴，不要紧。 于天扬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行，我看好你。” 他百无聊赖的看了一圈，盯着那边乘凉的人看：“哎你说齐祯这一上午都出去休息三次了，没想到她还是个柔弱美人。” 齐祯正坐在树荫下喝水，于天扬就看着她边摇头边吐槽：“那第三次打报告的时候，我感觉教官都翻白眼儿了，不过还是让她出去休息了。教官真好。” 齐安安现在对齐祯没任何好印象，但没跟于天扬一起奚落齐祯，只说：“那是她的事，不用理。” 于天扬哼了一声，又想起一个事：“对了，你昨天是不是跟江陆面前给我美言了？” “没有啊，我没告诉他是你跟我说的他在哪，我们两个昨天没提到你呀。” “哦，是这样吗？”于天扬挑挑眉，有点疑惑，“我怎么感觉江陆昨天回去之后，对我的态度特别好呢？就是……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感觉。反正比以前和善。” 齐安安纠正道：“江陆本来对你的态度就很和善。” 于天扬不知道齐安安对和善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木着脸说：“对，那就是更和善。”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大家就被教官集合起来接着军训。一天下来，血条再次被掏空。 晚上军训结束，齐安安又跑到校门口去买吃的，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盒草莓，她洗好了之后，放到桌子上招呼大家过来吃。 宿舍的几个姑娘喊着“安安大佬是天使”涌上来，毫不客气的开始分食，只有齐祯坐在她床上没动，齐安安看见了，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是以前，她必然会笑盈盈地请齐祯过来一起吃，或者给她拿几个过去，但现在齐祯和她的关系已经有些闹僵，这还在其次，主要是齐祯人品实在和自己想象的太不一样。 齐安安无奈的发现，她不仅绝了和齐祯交朋友的心思，就连磕CP这件事情也一点一点凉下来了。 顺其自然吧，如果他们真的互相喜欢，她还是会祝福的，如果做不成情侣，那也……挺好的。 齐祯看了眼那边聚堆儿的女孩子，背对着众人脸色阴沉下来。一直以来，她觉得齐安安在班级中没有玩的人很多的圈子，自己的人缘肯定比齐安安强上很多。但没想到，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齐安安会这么招人喜欢。 她不是不给寝室的人买吃的分享，只是大家没有像对齐安安这样买账。 齐祯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愤怒的火越烧越烈，她跟齐安安不差什么，她长得漂亮，也是齐宏的亲生女儿，妈妈还是爸爸的白月光。而齐安安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心机女，总有一天，她会把她踩在脚下。 晚上女孩子们其乐融融的聊了一会天就熄灯睡觉，齐祯今天兴致不高，没怎么说话，关灯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晚齐祯又做了那个梦。 梦境一开始，她看见一个眼熟的别墅，顺着楼梯一层层下去，在昏暗冰冷的地下室中，看到一个苍白的少年。 少年身形清瘦，看不清脸，但感觉是很好看的样子，她问他叫什么名字，对方没有回答。 她心中有些瞧不起他，不管他是谁，但凡有点身份，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不过，他身份再怎么低贱，自己也没必要跟他交恶，赏点恩惠不过是随手的事。 她拿了一个面包给他吃，然后就走开了。 画面一转，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一个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的交叠着，即便看不清他的容貌，也能感觉出他通身矜贵凛冽的气度。 她茫然的看着画面，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从前那些事都是我误会了你，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的。可是……可是你看在我当时年纪还小，容易受人蒙骗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对面的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心？我连一颗心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你呢？” 这个时候，齐祯不合时宜的出神，这个男人对声音真好听啊，不仅好听，还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自己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别说这样的气话好吗？你忘了么，我们初见的时候是我给你拿了面包，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你啊。你这一生第一个向你释放善意的人就是我，你真的不顾我们曾经的情分了吗？” 这回男人的声音连冷笑都没有了，他很平静的说：“齐祯，你那点善意里包裹的是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没有立刻把你丢出去，就已经是看在你曾经对我有点虚情假意的份上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懂，你究竟让人有多恶心。” …… 齐祯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大口的喘着气坐起来。这会儿是凌晨三点多，寝室里其他人都沉沉的睡着。她喝了口水重新躺下，惊疑不定的回味刚才的梦。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必须要对一个人好一些，这样她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是她的梦境一直没有让她看见那个男人，直到这次才确切的见到了人，虽然看不清脸，可他的身形倒是熟悉。 这个男人像江陆，不仅身形像声音也很像，只是对不上的是，江陆怎么可能会被关在一座别墅的地下室里呢？这和他富家少爷的身份并不相符。 齐祯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按以前的想法，她先得到江陆再说。如果他就是她要找的人，那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是，再把他甩了也不迟。 …… 接下来的几天军训项目逐渐增多，强度也加大了，不仅要站军姿齐步走，还有晨跑夜跑五公里。而且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天气格外的热。 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教官的训话都带着热气：“大家好好练，马上就要评选标兵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表现。” 军训最后汇报演出的时候，标兵是带领方阵走在最前列的，一男一女，也算是学生时期的第一个荣誉。 站在队列里的齐祯听了教官的话，将背脊挺得更直。她站得离江陆很近，这几天下来，她清楚教官十分欣赏江陆，江陆也确实表现的出色。这么看来，男标兵大概率就会定江陆，那么女标兵，她说什么也要争取到。 因为标兵要举旗，路过主席台时还要敬礼，动作比较多，会单独拎出来加练，如果她能和江陆同时选为标兵的话，就会多出一些独处的时间。 心里有着这样的盘算，齐祯整整几天都咬牙坚持下来，没有休息过一次。她从小娇生惯养，娇气的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用心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离军训结束还有五六天的时候，教官开始斟酌标兵人选，还真注意到齐祯了。 齐祯本身长得高挑，模样也好，再加上这几天训练的认真，倒是个好人选。教官先让江陆出列，在其他站军姿的一众学生中，点了齐祯。 齐祯心中一阵狂喜，她听着教官的话走到江陆旁边站好，带着点笑意，侧头看了一眼江陆。 军装自带冷硬铁血的气息，和江陆的气质格外搭，光站在那里就是满身的冷冽与桀骜。齐祯也不是第一次见江陆，这一眼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江陆知道是齐祯过来了，也只有她靠近时能让他这么犯恶心。 他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教官本想他们两个试着走一下，谁知队列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几个人一起喊他：“教官！教官！有人晕过去了！” 教官看了一眼，回头说：“你们两个先在这等等，我过去看看。” 他走之后，齐祯就放松下来，她微微一笑柔声问：“江陆你累不累呀？这两天太热了，你想不想吃冰淇淋？校门外有卖的，一会儿结束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买。” 江陆低笑一声，掀了她一眼：“看来你是真的不懂，你究竟让人有多恶心。” 他声音很平静，眼睛中一片漆黑，什么情绪都没有，可这句话却无端端的和昨天梦境重合起来，齐祯后背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为什么他偏偏说了这句话？江陆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如果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话？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到他了？再说他之前明明也是和自己有过暧昧的呀。 齐祯咬着下唇，眼眶渐渐红起来：“江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是之前做错什么事情了吗？还是有人跟你说过我的坏话。如果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解释的。” 她一咬牙，看着地上一块有些启缝的砖头，一边着急地解释一边往江陆身前迈了一步。 齐祯计算的刚刚好，她的脚刚好卡在砖头上，重心不稳，她顺势往江陆的怀中倒去。 江陆的脸色早就阴沉下来，齐祯的神情到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她向自己倒来之前，他立刻后退了一大步。 “嘭”的一声，齐祯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教官刚解决完那边，回头看他选出来的两个标兵，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平常没啥事，这怎么出状况还能一起出呢？ 一个不知道怎么居然摔倒在地，另一个脸色发白，拄着膝盖干呕。 “这怎么回事？站着都能摔？还能起来么？”教官一脸震惊的先扶齐祯起来，又去关心江陆，“你怎么了？胃不舒服？” “没事。”江陆摇摇头，他只是被齐祯刚才妄图做的动作恶心到了，缓一下就没事。 “女同学你摔的怎么样？严不严重？我找人送你去医务室吧。”教官皱着眉看齐祯捂着腿哭，她的脚似乎有点吃不上力，好像是扭到了。 齐祯低着头哭，她的腿是很疼，但最重要的是把面子丢了个精光。她原本想着再怎么样，江陆也会扶她一把，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干脆利落的退开，真的让自己摔在地上。 而且她不是不小心摔的，这感觉就像一个耳光甩在脸上。 这么多人看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看出来刚才自己的心思，齐祯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先别哭，我让同学们扶着你去医务室。” 齐祯擦了下眼泪，忽然想起了一事，担忧地问：“教官，那我还能当标兵吗？” 教官安慰道：“我看你有点扭伤了，先把腿养好吧。标兵今天就要开始配合训练，如果等你就落下进度了。没关系别灰心，以后到了大学军训的时候，争取再当一次标兵。” 齐祯咬着牙，腿钻心的疼，心也格外难受。她的标兵没了，腿也伤到了，脸也丢尽了。 她心中涌上一股怨气，咬着牙看向江陆。 没想到江陆也正看着她，他脸色有点发白，但比起她肯定好太多，尤其是唇角讥诮的笑，格外刺眼。 齐祯恼恨的低下头去。 教官不能一直安慰齐祯，他安排她去医务室之后就回到队列旁，选来选去走到了中间排。 他的手在齐安安左边的女生面前停了一下。 犹豫两秒，他点了点齐安安：“你，出列。” * 江陆站在原地，胃里翻搅的恶心感稍稍平复，他脸色苍白的闭了会儿眼睛。 他会在正式训练之前找个合适的理由跟教官说清楚，把他换下去。不是这件事情本身怎么样，而是他没办法和一个陌生的女生独处。这是他的问题，光是听她们的声音，感受她们的气息，就让他充满了抗拒。 即便到不了齐祯这样的程度，他也实在难以适应。 后面渐渐传来向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江陆没回头看，眉心拧起，涌上一股烦躁之意。 第28章 （一更）不许吃冰淇淋了…… “江陆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呀？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陆神色一僵, 一瞬间大脑中的思绪尽数被抽离。他倏然转头，正对上齐安安清透的双眼。 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江陆看了她两秒, 又把头转回去了。 要疯了。 整个队里有近二百人，偏偏能挑中齐安安。他都已经不打算回头了, 上天偏偏还要把诱惑一次又一次的往他眼皮底下放, 真不知道这种玩笑和折磨要什么时候才算完。 齐安安知道江陆的性格, 怕他难受不说，又劝道：“江陆，你是不是生病了？军训这么辛苦, 你要是不舒服就及时休息一下，没什么的。” 江陆心中涩然，别说他没觉得累，就是真的累，有她在身边用这样清甜柔软的嗓音与他说话，就是再多苦也都感受不到了。 这时教官走过来，拍了拍江陆肩膀：“怎么样同学？需要休息吗？” “没事，不用。”江陆身体素质确实好，缓了半分钟, 就又恢复成了以往锋利冷峻的样子。 教官点点头，虽然没有笑, 但目光里却不掩饰欣赏，他在部队多年, 一个人骨子里的狼性和血性, 他看得很清楚。来带军训之前，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学生能有这样的气质。 “你们一起走一遍我看看。”教官说。 齐安安的身高虽然和齐祯差了几公分，但放在女生中并不算矮, 最主要的是每个人的表现教官心里有数，认真训练的人埋没不了。 等两人走完一遍回来，教官点点头：“还不错，身体不用太僵硬，别紧张。多配合着练练就熟悉了。” 江陆自然知道教官说的身体僵硬的人是谁。 “标兵辛苦一下，队列的训练不能免，每天晚上七点解散之后标兵留下来，再加练一个小时。有问题吗？” 两人一起说了“没有”。 “归队吧。” 归队途中，齐安安没忍住小声问：“江陆，你真的没事吗？” “嗯。” 齐安安又说：“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听于天扬提过江陆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太好，男生心粗，看见吃的少就看见了，也不知道劝几句。 江陆轻声拒绝：“不了。” 加练独处是意外之喜，他很感激。其余的时间为了她的名声，还是少和他待在一块吧。 ……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蒋子凡一边吃一边闲不住嘴：“扬啊你发现没有？陆哥今天食欲还挺好，平常哪见过他把餐盘里的饭菜吃完过。是不是这么多天过去，他终于感觉到饿了？” 男生都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坐，他们和江陆坐的是邻近的桌子，要是一张桌子，蒋子凡也没胆子这么大大咧咧的讨论江陆。 于天扬和蒋子凡在一个寝室里处的还不错，他专心啃鸡腿儿，含糊的敷衍：“嗯，他多吃点行，他晚上还得加练一个小时呢。” “说起这个事儿，我就觉得悲惨，”蒋子凡心有余悸地摇头，“太残暴了，七点可是全体人员的快乐时间。以后我陆哥的快乐时间就要推迟一个小时。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闻言周琦从锅包肉中抬头：“很惨吗？” 蒋子凡震惊：“不惨吗？” “那不是还有人陪吗？” 于天扬插嘴感慨道：“所以是双倍的惨呗，惨上加惨。” 周琦不想说话了，专心的吃锅包肉去了。 食堂的另一边，季若梦也担心同样的问题：“安安，今天晚上你就要留下来加练了，你多吃点。” 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叹气，齐安安都被她逗笑了：“没事啊，不就多加一个小时吗？这是我的光荣。” “那个江陆身体素质一看就很好，你们一起训练得提醒他一下，适当休息，别不好意思说。不过你俩以前是同学，他应该会照顾一下吧？” 季若梦像个老母亲一样念叨：“加练没有教官跟着，不过会请学生会体育部的学长学姐看一下，第二天教官再检查成果。听上届的人说，有的学生为了配合的完美，甚至会自己再多练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的。你们可别这么疯狂啊。” 齐安安满口答应：“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对了，晚上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训练完之后给你们带。” “拉倒吧，季若梦摆摆手，“我们结束的比你早，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了。一说这个我想起来，刚才雅彤回了趟寝室，她跟我说齐祯给她爸打了电话说她不想训练了，她爸爸已经把她接走了。” 这事齐安安知道，齐宏刚才打电话问过她，他可以把她一起接出来。齐安安直接拒绝了，齐宏也就没管她。 不过这么一看，莫非齐祯伤的挺重，齐安安问：“齐祯伤哪儿了？是伤到筋骨了吗？” “还伤哪儿了，”季若梦切了一声，蔡雅彤陪她去的校医院，她就蹭破了点皮，医生都没让她留。原话是‘可以继续参加军训’，是她自己娇气。” 齐安安点点头，心中暗暗叹气，也许是之前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有误差，或者这个世界出现了bug吧。 磕CP的心情彻底凉下去，她再也不会想把江陆和齐祯凑成一对了。 …… 晚上七点大部队解散之后，操场上就只剩下加练的学生，还有一些高年级出来夜跑的人。 陪标兵练习的是一个体育生学姐，人长得高壮嗓门也大，挨个标兵指导了一圈，走到江陆和齐安安面前的时候，她愣了下。 “你们的教官还挺会挑人哈，”她赏心悦目的感慨了下，“好好练吧。” 这个学姐十分随性，论严厉程度还不如学生们自己，她看了两圈，示范调整了一遍大家的动作之后，就往台阶上一坐，摸出手机打游戏。 江陆和齐安安走了好几遍，忽然他放慢脚步，犹豫了一下说：“齐安安，你不舒服？” 他早就看出不对劲，平常活力四射的姑娘，现在有些蔫蔫的。 “没有呀，可能是今天太热了吧，到了晚上还这么热。”齐安安望着江陆，有些不好意思笑，“是不是我动作太不到位了？” 那倒不是，只是他太关注她了。 今天确实热，是军训有史以来最热的一天。江陆一对上齐安安就没什么原则和底线，他沉吟着说：“今天先别练了……” “别别别，没事的，中午的热都挺过来了，还怕晚上的吗？来吧，练吧。” 齐安安知道江陆完全是为了自己，他可不是一个轻易说放弃的人。她挺直腰杆儿保证：“我真没事儿，浑身使不完的劲，现在就逃了多丢人呀，你看学姐在看着我们呢。” 江陆侧头，正看见学姐放下手机，向他们这边挥舞双手：“继续呀，别停。” 齐安安也笑着挥了挥手，戳一下江陆的胳膊：“快快，继续。” 她没注意江陆收回来的目光有些阴沉，他回过头：“真没事？” “没事没事。” 于是他们继续练，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学姐让大家原地解散，还想练的可以自己留下来练。 齐安安仰头问：“江陆，我们还练吗？” 轻轻的晚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拂过脸颊，在白皙的鼻尖上摇啊摇。 江陆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而后立刻握紧，他低声说：“不练了，回去吧。” 他看向台阶那边，又说：“在这等我一下。” 江陆走到学姐面前时，学姐正背上她的大背包要回宿舍，看到他过来挑了挑眉毛：“怎么了学弟？有事？” 江陆说：“把照片删了。” 学姐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心翼翼的问：“啊……你看见啦，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这就删掉。” 江陆的目光平静的扫过学姐的眼睛，他看得出来，这个学姐拍照片的本意并不是恶意和算计的。 “你看一下，我删了啊，”学姐把手机递到江陆面前，当着他的面操作。她这手机像素不错，这么昏暗的操场上，拍出来的效果居然十分的好。 夜幕下，少年和少女穿着军装，四目相对，美好的不可思议。 江陆喉结滚动一下，看着照片忘了移开目光。 学姐干脆的当着他面删除了照片，江陆看着他和齐安安照片在“绝美CP”的分组中，一言不发。 删完之后学姐还很知趣的点开回收站，再一次将回收站的照片删除：“都删了啊，你放心，我没给任何人发过。哈哈那个……别往心里去啊，我没恶意。” 他知道她没恶意，如果她有恶意，他不会这么客气。 只是……照片实在是可惜了。 江陆回来，齐安安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问表现。”江陆没多说，刚才其他的标兵过去跟学姐问了一些问题，都是问配合表现的怎么样。 骨子里还是个乖小孩啊，齐安安没多想：“江陆，我想去校门口买吃的。” 她还是觉得热的难受，打算买一个冰淇淋，“你想吃什么吗？要不要一起去？” 这时候校园里没有什么人，走在一起倒还好。而且校门到他们的宿舍楼有一段距离，虽然是在校园中，但毕竟是晚上让齐安安一个人，也叫人不太放心。 江陆说：“走吧。” 在距离校门口还有十几步时江陆停，那边热闹人也多，他不打算过去：“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齐安安不知道江陆深藏的心思，笑着问他：“好啊，那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江陆弯了弯唇角：“你吃就好，我没有想吃的。” * 齐安安轻车熟路直奔主题，没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还握着一个冰淇淋。 江陆一看见她，拧起眉心：“你买冰淇淋？” 齐安安点点头，拿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指指盒中的另一个勺子：“江陆你吃吗？我拿了两个勺子。” 江陆顿了一下：“现在是秋天。” 齐安安没当回事，没心没肺的笑：“没什么关系的，再说今天天气很热，我刚才就一直惦记着买冰淇淋吃嘿嘿。” 江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是他多想疼惜的姑娘，如果他有资格，他一定抢过她手中的冰淇淋，告诉她这个季节不能吃冰的，对身体不好。 可是他没有立场管她，再心疼也只能无措地跟着。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迎面走过来几个学生，江陆有意识的落下齐安安两步与她拉开距离。他目光第一次落在齐安安身上时还不聚焦，再一看忽然凝住了。 霎时江陆耳根就红了，随即他脸色变得难看。 “别吃了。”江陆三两步走上去，一把夺过齐安安手中的冰淇淋。 齐安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啦？” 真是疯了，江陆都快没脾气了，他随手把冰淇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箱，脱下自己外套递给齐安安。 “你……你披上。” 他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遮一下。” 第29章 （二更）他重新跑回夜色…… 齐安安又不傻, 结合今天自己异常的燥热以及江陆的表现，她瞬间意识到现在的状况。 不是吧……她例假提前这么多天吗…… 齐安安的脸腾地红了，她日子一向特别准, 这次根本就没有往那边想，现在……这也太丢脸了, 还是在江陆面前。 “你都……你这样……你怎么还能吃冰淇淋呢？”有人出状况就有人心疼, 江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齐安安的脸更红了, 江陆要么是游刃有余的言简意赅，要么是漫不经心的言辞锋利，还从来没听过他磕巴呢。 他这样磕磕巴巴, 她更羞愤的想撞墙了。 齐安安老老实实站着，小声说：“我也刚知道。” 这方面的知识是男生的盲区，尤其是现在这个年纪的少年。江陆虽然不明白齐安安为什么会“刚知道”，但听她小声解释，心还是止不住的软下去。 “那你……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江陆视线没离开过齐安安，手心都沁出汗了。 现在真没有什么不舒服，唯一的不舒服就是她的脸皮已经烫得快要爆炸了。齐安安感觉到江陆认真的目光，但她实在没脸抬头跟他对视。 她声如蚊呐：“没有……还好……我们先、先回去吧。” 江陆：“……嗯。” 两人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正好碰上出门打热水的于天扬。 于天扬震惊了：“我靠, 你们加练都练什么呀？怎么跟跑五公里似的，累成这样, 看你们俩脸红的。” 没人理他。 …… 第二天齐安安简直过得心惊胆战，她的痛经一般会在第一二天的时候准时到访, 一旦发作十分严重, 疼起来简直是天崩地裂死去活来。 但即便是她小心翼翼的过了一天，祈祷痛经姑奶奶千万别来折磨她，却还是在晚上加练快结束的时候爆发了。 齐安安刚开始有疼的感觉, 江陆就看出不对劲了。这回他没跟齐安安商量，直接了当的和学姐说明情况就要带她走。 齐安安当然不会在不该逞强的时候瞎逞强，她没抗议，乖乖地和江陆一起往回走。但是刚出了操场，疼痛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怎么这么严重？”江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灼，他看齐安安走路都在发抖，“安安，我带你去医院。” 齐安安有气无力地安抚他：“这毛病哪有去医院的呀，没事，回去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 她疼的眼睛都花了，没注意江陆的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着，脸色简直比她还白。 江陆眼睁睁看着几十步的距离，齐安安的嘴唇就没了颜色，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细碎的冷汗。这场景太触目惊心，他心如刀绞，声音都发着颤。 “我背你。” 江陆蹲在齐安安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胳膊搭在自己的两肩之上，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珍而重之。 齐安安比他想象中更轻，背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她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个认知让江陆心中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层层跌进。 “安安。”江陆想听她说话。 “嗯……”齐安安迷迷糊糊答应，还不忘安慰他：“没事的……” 她微弱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那种气若游丝的力道，好像无数根针扎进了他的骨血中。 “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怎么行。”江陆完全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好起来，看着齐安安疼，他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她少。 他的担忧实在太明显，齐安安对他勉强笑了笑：“江陆，你别担心我，医院不管这个的。好多女孩子都这样，挺一晚上就能好，我有经验，你放心吧。” 其实她趴在江陆的背上以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江陆的背温暖结实，他又走得很稳很小心，让她一丝颠簸都感觉不到。 齐安安说的轻松，江陆却听得心碎，她话中的许多字眼都让他难过。什么叫挺一晚上就能好？什么叫有经验？ 他想起陈管家说过的话，想起齐安安冷冰冰的家，还有她冷漠的父母。 甚至她那个哥哥齐彦，他就是这么照顾自己妹妹的？ 江陆眼底一片猩红，目光阴戾又冰冷，他不想守着那些可笑的底线了。他看一眼都觉得舍不得的姑娘，交给谁来照顾都不会放心的。 这一次江陆没有刻意避开人群，他背着齐安安上了四楼，但走到离门口还差几步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 “还能走吗？” 齐安安看着最多四步就能进入寝室的距离：“当然能，我都好多了。”她感觉如果她要是迟疑一秒，江陆能毫不犹豫的把她直接送到寝室的床铺上。 “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江陆小心的把齐安安放下来，抿了下唇叮嘱，“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 这个时间宿舍里没人睡觉，齐安安一推门进来，那惨白的脸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天，你这是怎么搞的？！”季若梦把手中的瓜子一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扶着齐安安，“赶紧坐下赶紧坐下，咋回事啊？你看你这个脸白的，跟被吸干了血似的。” 其他女孩也围了过来：“安安怎么了？下午还好好的呀，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没事，”齐安安摆摆手，“痛经，老毛病了。”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大家赶紧让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后，季若梦从暖壶中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回头问：“对了，你们谁有红糖啊？” 一屋子人都摇头，几个姑娘没有痛经的毛病，来军训更不可能带那么全，蔡雅彤从她行李箱中翻了半天，翻出一片皱巴巴的暖宝宝：“只有这个了，还是我冬天旅游的时候放进来的，一直忘了拿出去，应该还能管用。” 齐安安疼得迷迷糊糊，听见了大家手忙脚乱的声音，从被里伸出一只胳膊摇一摇：“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行行行，姑奶奶你赶紧把手给我塞回去，闭目养神。”季若梦抓着齐安安的手腕，温柔的放回被中。 齐安安乖乖的没再说话，然而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在棉被中慢慢蜷缩身体，耳边嗡嗡作响，大家的说话声都像隔着一层膜，听的不清晰。 她无意识的咬着唇，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不知道这副样子会让人看了多心疼。 “这样不行，”季若梦紧紧的皱着眉，“我去问问别的寝室，看看谁有红糖没，让安安喝了能好点。” 本来她觉得女生寝室，红糖这东西应该不难找。但没想到这毕竟不是常住，军训才十天，季若梦一连问了好几个寝室，大家都没带。 季若梦心里正着急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拿起来一看，是于天扬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女侠你在干嘛啊？还不上线啊？ ——我打辅助啊，今天还是你开瑞。 ——来啊，我准备好了。 ——上线上线。 季若梦本来就着急，被他烦的不行，拿着手机开始发语音：“上线你个死人头啊，老子今天不玩儿了！安安痛经都疼昏厥了，你就知道玩玩玩，别来烦我！” 于天扬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等开局，看见季若梦发来的语音，他想也不想就点开。 其实于天扬手机的媒体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床铺这边的几个人都听见了，但没人在意，大家还是各干各的。 出事了？于天扬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回复季若梦，他面前倏然拢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江陆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安安怎么了？” 江陆的床铺和他是对角线，于天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见的，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说：“不知道啊，说昏过去了？我上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江陆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江陆一上楼就看见在走廊里的季若梦，声音焦灼：“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这会于天扬也跑了上来：“怎么回事儿？怎么晕过去了？这么严重，那、那还不赶紧叫救护车啊。” “没晕没晕，我就是刚才着急说的夸张点，没事的你们回去吧，我再问问哪个寝室有红糖，给安安冲水喝了。”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找了，但碰了壁。这样找不是办法，如果大家都没有呢？ 江陆说：“我去学校外面的药店买，除了红糖还要什么？” 季若梦一愣：“可是学校的门都锁了啊，怎么出去？” “能翻出去，”江陆身上都已经冒出冷汗，他神经极度紧绷，仿佛拉满的弦，“你只告诉我都需要什么。” “红糖，如果有红糖姜茶就更好了，姜枣茶也可以。” * 于天扬跟江陆一起跑到了校门口，说是一起，这一路上他就没追上江陆，喘的快气绝了。江陆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勉强跟到校门，抬眼一看就傻眼了。 新城一中因为建在新区，基础设施还没那么发达，只有从正门出来对面才有药店。要没有这个机会于天扬都没正眼瞧过正门——两扇门足有三四米高，一根根栏杆光滑无比，连个踩踏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栏杆最上面还竖着尖锐的刺。 “我靠，这怎么办？这根本翻不出去呀。”于天扬大口喘气，药店就在对面，可现在这情况也过不去。 江陆一言不发退了两步，忽然发力向前冲去，于天扬震惊的看着，都来不及阻止：“哎你等——” 他眼睁睁看着江陆借力几步登上了栏杆：“卧槽……”这身手实在是没谁了，可再矫健的身手，到了上边也没处使力，只能握着那些尖刺翻过去。 “不行不行，江陆！这样会受伤的，你——”没用，江陆根本就不理会他，只见他毫不在意的握上尖刺，利落的翻了过去。 江陆向着马路对面的药店跑。 夜色寂静，阵阵凉风吹拂在身上，他黑发有些凌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疼得像是绞在一起。 红糖有，红糖姜茶和姜枣茶都有。还有各种各样的止疼药和疗养品，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六神无主的全部买下。 店主都忍不住劝：“其实没什么大事的，痛经又不是大病，只要以后注意着好好调理，没事儿。你还是年轻哈，看把你吓得这个样子。哎呦你的手怎么回事？我这还有碘酒和……哎——” 他重新跑回夜色中。 有了第一次翻门的经验，这回江陆比上次更利索的翻过来。 于天扬这口气儿还没喘匀呢，就看见江陆已经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不等他说话就从他身边掠过，这回于天扬愣是没追上。 江陆重新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季若梦都诧异了，她看了一下手机，居然才过去了七分钟。 “这么快？哇……这，你买这么多。” “麻烦你，”江陆站在门外，他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了，低声说，“辛苦你照顾她，有事立刻通知我，没事了……也告诉我。” 季若梦点点头，抱着东西回去了，她心大，又惦记着齐安安，今晚的事一点也没深想。 寝室里大家为了让齐安安好好休息，早就已经把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夜灯照亮。季若梦手脚麻利的冲好了红糖姜茶，叫齐安安起来喝了。 齐安安恍惚中也没问季若梦给她喝什么，乖乖喝完之后眉头舒展了一些，又倒下睡着了。 季若梦在底下坐了一会，看齐安安不再皱着眉，也没那么死死的蜷缩在一起，像是缓解了很多，才放心的去睡觉了。 睡觉前，季若梦已经困的不行，但脑子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干……哦！她一拍脑门翻出手机，言简意赅地给江陆发过去一条消息：没事了。 这下可以睡觉了。 江陆坐在楼梯间最高的台阶上，这是那天齐安安陪他吃馄饨的地方。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他才从发呆的情绪中回神。 手机屏幕上有点血迹，是他两个掌心伤口蹭到的，他不在意的蹭了蹭，盯着“没事了”那三个字沉默很久。 终于，他将手机贴近心口的位置上，慢慢攥紧。 …… 第二天早上齐安安彻底活过来了，她昨天睡得早，今天醒的也早，醒来的时候寝室中的姑娘们都还睡。 齐安安悄无声息的出去洗漱，正刷牙的时候，季若梦打着哈欠进来了。 “嗯……安安？你能下地了？” 齐安安吐出牙膏沫，忍俊不禁：“你说的我好像坐月子似的，我没事啦，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恢复人形了。” “能贫了应该是真好了，”季若梦点点头，对齐安安的措辞表示赞同，“你昨天确实是一滩泥。” “对了，桌子上怎么有那么一大包红糖姜茶？”齐安安一边漱口一边问。 “那你是没看见地上还有呢，昨天江陆出去给你买的，估计能够你喝一年。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热心啊，这人真是，长的逆天好看，又能教训败类王八蛋，还这么关心同学，真是一个大侠。” 齐安安愣了一下：“他怎么出去的？” 季若梦轻松地说：“翻墙呗，简单的很。” 这不怪她，江陆昨天来回速度太快，轻描淡写的季若梦根本想象不出来，所谓的翻墙是什么样的。 齐安安慢慢“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回去了。回到寝室她看地上果然还有一袋子东西，正想上前看一下，忽然发现袋子外面有点血迹。 正好季若梦也洗漱完回来了，齐安安拍了拍她，压低声音问：“这怎么回事？” 季若梦凑近了看看，她昨天没注意这些，看了一会儿合理怀疑：“可能是他跑回来的时候摔了？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昨天他手上似乎有血。” 齐安安神色凝重，想了一会，她轻手轻脚的去翻自己的行李。 来军训之前，陈叔怕她受伤给她带了云南白药喷雾还有外伤用的碘酒绷带，齐安安很快翻出来，跟季若梦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齐安安来到江陆寝室门口，怕打扰里边人休息没有直接敲门，先给江陆发了条消息：江陆，你在寝室吗？ 江陆回的很快：你怎么样了？ 齐安安立刻回复：我全好啦。 江陆凝视着屏幕上的字，来回读了两遍才回道：我在楼下，你有事找我吗？ “陆哥怎么了？走啊。”蒋子凡回头叫江陆，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起得早，想吃食堂的鲜肉包都快想疯了。 江陆刚想开口说让他们先走，忽然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江陆。” 齐安安看上去比昨天好太多，白皙的小脸上有了点血色。她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干净的映出他的模样。 “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第30章 （一更）你俩真的绝配！…… 清晨的阳光金灿灿的, 落在少女粉嫩的脸颊上。 江陆怔怔看向她。 齐安安手中拎着的碘酒和纱布，江陆轻轻眨了下眼，只觉得喉头微微哽住。 他伤了手, 谁都没告诉，季若梦没有注意, 于天扬他们更不可能心细发现。眼前的姑娘却明显是知道的, 也许是他到底不小心将血迹沾在了塑料袋上。 一大早上, 她还穿着拖鞋就匆匆跑下来找他。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 “哎呀，咱们先走吧, 我都快饿扁了。”于天扬看齐安安来找江陆，还以为她是特意来感谢他的，没放在心上，打了个招呼说，“江陆，我们先去食堂吃饭了啊，给你留座。” 扔下话他们就没心没肺的走了。 齐安安没看他们那边，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江陆身上，看他僵着不动, 她又认真的说了一遍：“江陆，我要看看你的手。” 江陆手指慢慢蜷起来, 虚虚拢成拳将手心挡住：“我的手没……”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推辞？就知道说自己没事。齐安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抓江陆的手，她虽然心里着急, 但手势还是轻柔的。 “怎么弄成这样的？”齐安安眼中闪过惊痛, 江陆的手掌心有两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而且明显根本没有好好处理。 江陆一动不动, 整个人都僵硬着，此刻他根本感觉不到掌心的疼痛，全身的触感都在集中在手背——齐安安小心的托着他的手，她的手指温暖又柔软。 “你跟我过来，我给你擦药。你怎么能这样？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我没发现，你就准备就这样一直放着不管？” 本来想跟他生气，可话一说完齐安安自己心中先疼起来。江陆的确从来不会照顾自己，可是他不会照顾自己，却十分懂得照顾她。 他昨天翻出学校给她买红糖，他是怎么翻出去的？齐安安心里难过极了，她对学校的大门很有印象，一排排光滑的栏杆上面是尖锐的刺。 江陆一直望着齐安安，看见她有些泛红的眼睛，心里一慌：“安……” 他倏然闭嘴，这个在心中叫了无数遍的名字，如果不是着急到忘了控制，他是不敢这么叫她的。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肚子疼呢？”江陆声音很温柔，低声哄她，“你回去再休息一下，今天的训练别去了，我手……我自己处理就好。” “不行，你就知道糊弄我，”齐安安立刻拒绝，很不高兴的瞪他，但却因为眼中心疼，让她这一眼没有任何威慑力，“我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老实点坐好，不要说话。” 江陆只好乖乖的听话，一言不发的看着齐安安给他处理伤口。 她耐心又细致，生怕弄疼了他，下手都是小心再小心的。一边擦药，一边轻轻的冲他掌心吹气，丝丝的凉风带着少女的馨香覆在掌心上。 温热的气息穿透肌肤，顺着血管，直直的落在心尖。 江陆闭上了眼睛。 远离她是他做过的最可笑的决定，卑劣无耻也好，恩将仇报也好。他管不了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陆低低的笑了一声，轻声说：“我之前骗你报了七中，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 齐安安想不到江陆突然说起这个，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乱想到哪去啦？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啊。” 江陆说：“嗯。” 他低声重复：“我知道你没怪过我。” 请你以后也不要怪我。 …… 时间过得飞快，让学生们每天呼天喊地的军训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天，军训汇演的效果十分好，过了这一上午大家解散，可以回去收拾东西，结束这一小段住宿时光。 蔡雅彤哼哼唧唧的不想走：“果然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时间过得好快，我还没住够呢，虽然军训是很累，但是我真的不想搬走。” 她就近一把熊抱住齐安安，边蹭边抱怨：“安安小仙女，你不会忘了我吧？我要是叫大家出来聚会，你一定要来啊……呜呜呜你们这些一班的学习怪，有了学习就会忘了姐妹。”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忘了我们甜彤？你叫我我肯定去，绝对不放你鸽子。”齐安安被蔡雅彤闹得没法收拾东西，笑着给她顺顺毛。 其他人也在哀嚎：“不想走！一想到明天就要继续上课了，还不如让我接着军训呢。” “别说了，心已经死了。” “啊啊啊安安！我真的太爱你了，我超级容易晒黑的，要是没有你的防晒，我这次肯定会晒成黑猴子的！”罗雪没顾得上忧心未来的学业，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这么好用呀，我这还有，给你拿去用吧。”齐安安正好收拾东西，顺手就把防晒给了罗雪，能把她们培养成有防晒护肤意识的女孩子，她心中非常有成就感。 罗雪不好意思拿，齐安安笑着说：“没关系的我还有呢。” “啊啊啊！安安我爱你！让我抱一下！” 季若梦终于看不下去了，高贵冷艳的宣示主权：“去去去不给抱，你赶紧去收拾行李，你铺盖卷还没卷呢。” 女孩子们打打闹闹，依依不舍的陆陆续续走了。 齐安安在校门口等陈管家来接，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小学妹？好巧啊。” 齐安安回头一看：“学姐！” 原来是每天晚上陪她们加练的学姐，她笑呵呵的问：“祝贺你们军训结束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给你们放了几天假？” 学姐这几天和她们都混熟了，齐安安长得好看又认真乖巧，她特别喜欢。 齐安安控诉：“才没给我们放假呢，明天就继续上课。” “我靠天哪，你们好惨，学校越来越没人性了，我们去年还放了两天呢。” 学姐愤愤的表达了同情，而后左右看了看：“哎？那个谁呢？” “谁呀？”齐安安也跟着她张望了一下。 “还什么谁，跟学姐还装傻，装的还挺像那回事，你男朋友呗。”学姐一脸“我懂得”的切了一声。 她本来想说的是护食护的那么紧的那个男朋友，但又怕小学妹脸皮薄，只能把那些令人上头的形容词省略了。 “啊？男朋友？”齐安安很快反应过来，“学姐，你说的是江陆啊？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不是？真的假的？哎呀学姐又不是教导主任，你不用害羞。说实话你俩绝配，真的你们超有CP感的！我磕了好几天！” 齐安安都被说愣了，从来都是她磕别人的CP，谁知道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别人组CP，而且还是跟江陆。 齐安安哭笑不得：“其实……其实真不是，我、我们就是朋友。” 她实话实说的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磕磕巴巴的。 学姐好不容易磕到真爱CP，还没放弃：“真的啊？没骗我？不是不好意思？” 齐安安笑着点头：“真的没骗你。” 哦，好吧。学姐淡定挑眉，原来是那小子单相思，嘶——那也很好磕啊。 * 坐上回家的车后，齐安安心中还有点乱，学姐的话给她留下了一点影响，她到现在还在想。 自己肯定是喜欢江陆的，但这种喜欢认识他之前就存在，是对纸片人毫无折扣的心疼。 到后来，她和江陆真切的相处，体会世界给予他的冷漠和不公，也感受到他的温柔与善良的底色。那时他就不仅仅是一个纸片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的人。她更喜欢他了，是对朋友的那种欣赏和关心。 可是，如果是那种喜欢……齐安安努力镇定的看着车窗外，悄悄地揉揉揉脸颊，她没想过，也不敢想。 …… 齐祯从厨房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端到客厅：“爸爸，你怎么突然来这边了？是有生意要谈吗？” “嗯，有点事忙，过两天就走，”齐宏喝了口水，随口问道：“对了，前两天你说你军训伤到腿，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都已经快好了。” “没留疤吧？” “没有。” 齐宏看她走路没什么问题，也觉得不是大事，哼了一声：“像这种事情你们就应该早点跟我说，你和安安都一样，军训有什么可参加的？晒黑了怎么办？你们可真是不懂事。” 他的抱怨齐祯心里明白，她们是齐宏的女儿，不管哪个女人生的，总归都是为了给他铺路用的。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以后和别的家族联姻，样貌是绝对不能出错的。 齐祯乖巧的应道：“我知道了爸爸，以后这方面我都会注意的。” 她哄人很有一套，温柔细语，齐宏心中听着挺舒服，想起之前他和齐安安打过电话，那孩子就不会轻声细语的撒娇亲近他。 不过，长的倒是比阿祯更出色。 齐宏点点头，他当父亲的瘾过得差不多了，也不想久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都自己照顾好自己。” “等一下爸爸，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齐祯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唇：“我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的性格有些冷淡，我想……爸爸你可不可以帮我牵个线？” 齐宏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你最好给我摆正你的定位，你是喜欢上什么人就可以谈恋爱的吗？你以后的伴侣我会给你挑，你听我的安排就是，别成天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是的爸爸，你听我说完，”齐祯立刻解释，“他不是随便的什么人，他家境也很好的，如果我们能在一起的话，对我们两家的生意往来也是有利的。” 齐宏沉吟了一会：“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但是知道他家很有钱，他之前和安安是好朋友，他们家也在那套别墅区里边。” 齐祯想想又补充道：“他的气质特别出挑，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能培养的出来的。爸爸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就知道我没撒谎。” 她表情真诚，看着挺认真。齐宏想了一下，他这个女儿娇生惯养，如果家境普通，她绝对不会看上的。能让她这么争取，一定不是一般优秀。 这么一想，齐宏心里没那么抗拒了：“行吧，他叫什么名字？你有照片的话给我发一张，我去打听打听。如果我看的过去，给你们搭上线也挺好的。” 齐祯露出笑容：“他叫江陆。” 江陆…… S市姓江的富贵人家倒是有几个，不过没听说有和齐祯年纪相仿的孩子。不过一般这样的家族，生意不一定只在本市扎根，齐宏点点头：“我知道了，有时间我会问问的。” …… 军训过后，高中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夏天最后一点余热渐渐散去，秋去冬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蒋子凡最近新谈了个女朋友，是前阵子认识不久的高二的学姐，人长得很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这些天蒋子凡每天都是一脸的“老子春风得意”，恨不得把恋爱的酸臭味儿散的天下皆知，吃饭的时候还咧着嘴噼里啪啦的发消息。 周琦都快受不了了：“不是，我说蒋子凡，你有完没完？你吃不吃饭？不吃出去，看把你给得意的。” 蒋子凡冷笑：“你就嫉妒我吧，你个单身狗。” 有人打趣道：“蒋哥出手确实迅速啊，这才认识几天，这么快就能进入热恋阶段。” 有人吹捧就有人得瑟，蒋子凡把手机一放：“害，认识了有小半个月吧，我们是一见钟情。” 大家被酸的不行：“过分了过分了。” “凡子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呗，我早就看上邻班的小姑娘了，好几次连句话都不敢跟她说。” 蒋子凡翻白眼：“那是你怂啊！这种事情还要传授经验啊？这不就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会的，追一追就分分钟拿下的事吗？” 江陆一直没说话，闻言掀了他一眼：“怎么拿下？” 第31章 （二更）安安在等你~…… 蒋子凡眉心一跳：“就……追呗。陆哥你还用问这种问题？外面多少女孩是你的小迷妹, 你要是看上谁了，那还用亲自追吗？勾勾手指，肯定一把一把往你身上扑啊。” 江陆被蒋子凡的形容弄得有些反胃, 他不说话了，心说自己真是多余问他。 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江陆心里装着事, 饭没吃几口, 忽然手机响起来, 他翻过来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他直接挂断没接。 然而那个号码又立刻拨了过来，江陆接起来, 对方一开口就让他皱眉。 “江陆是我，”齐祯的声音传过来，她有点紧张的说，“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 江陆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怎么了陆哥？是不是有人找你碴？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敢打电话来找不痛快，他骂你了还是怎么着？别生气别生气，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干他！” 看看他陆哥脸色阴的，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满嘴喷粪了，蒋子凡最近正是火气旺的时候, 一看江陆脸色不对，立刻在旁边出主意。 这时江陆的手机又滴滴响了一声, 进来了一条短信。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江陆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 刚碰到个边, 手却顿住了。他眼珠微动，又把手缩回去了。 他拿过手机，没打开齐祯的信息, 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 周琦小心地瞄了他两眼：“陆哥，怎么了？是有麻烦吗？” 江陆摇头：“不麻烦。” 说是不麻烦，但江陆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齐祯。之前齐祯在安安面前装作和他熟稔，训练的时候假装跌倒往他身上摔，这些都已经严重踩到了底线上。 如果是以前，只要确保她再也不敢靠近自己，手段阴毒些他也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心中干干净净的装着一个人，实在不想把自己弄得更脏。 江陆不多谈，但架不住蒋子凡好奇心重：“陆哥，刚才的电话该不会是李涵宇打的吧？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是不是挑衅你？” “这这孙子心里没憋好事儿，我跟你们说，他把主意打到齐祯头上去了——齐祯不是校花么。前两天我有个小弟看见了，这傻逼拿了一束玫瑰花去一班门口等齐祯，不过被拒绝了。” 蒋子凡越说越觉得事情已经被他完全洞悉了：“这个李涵宇是不是知道齐祯和陆哥的事，然后想跑来撬墙角？这还得了，这小子是不是没被打服啊，还敢把主意打到这方面来，他要是……” 江陆打断他：“我不认识齐祯，别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 蒋子凡一下子闭嘴了，江陆的语气可不怎么好，他那迟钝的大脑终于有点反应过来：好像陆哥和齐祯的关系不是他想象的暧昧？看江陆的脸色，明明白白写着厌恶。 他好像有点悟了。 虽然不再往江陆身上谈，但这个话题还没过去，有人一脸惋惜的说：“李涵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齐祯真的答应他，那可真是白瞎了一朵鲜花。” “我也听说了点，这次他可是下血本追，人家毕竟是校花，他应该能坚持挺长时间吧。” 男生们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周琦听的皱皱眉，他侧头低声问江陆：“李涵宇这样，要管管吗？” 江陆扫了他一眼，他目光锋利，周琦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想怎么管。” “就……就提醒齐祯一下，李涵宇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追求不要理会。” 江陆说：“那你就去提醒，问我干什么。” 周琦轻轻的抿了抿嘴，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 这两天高一一班吃了一场瓜。 起先这瓜是李涵宇又回来上学了，大家猜测他回来之后会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人，还是会找十六班那个大佬扳回场子。谁知道以上皆非，他回学校没两天，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花心思追女孩。 追的还是校花齐祯。 同学们纷纷猜测，估计他是在网上看到齐祯的照片了，那阵仗搞得势在必得，昨天放学又来了，这次没拿玫瑰花，倒是拎了几个奢侈品袋子。 根据亲眼目睹的吃瓜群众回来传，齐祯虽然很惊讶，说话也温柔客气，但从李涵宇的表现来看，齐祯应该又拒绝了他。 齐安安没吃这个瓜，在她看来，这就是平静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齐祯肯定有追求者，但李涵宇不是合适的另一半，她又不傻，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天放学，齐安安像往常一样和季若梦一起出教室，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你是……周琦吧？你怎么在这儿？” 齐安安认出这是江陆的朋友，十六班和一班隔着两层楼的距离，他在这，肯定是有事特意过来的。 周琦摸了摸鼻子：“那个……齐祯在教室吗？” 其实他有些紧张，看见齐安安那一刻，他甚至想让齐安安帮他转达他的意思，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这可是江陆捧在心尖上，看一眼都觉得舍不得的姑娘，要是给他当传声筒，找的还是齐祯，江陆知道不得把他活撕了。 “应该还在，你要找她吗？我帮你叫一下。” 齐安安什么也没问，对他笑了笑就转身进教室了。 很快她再次出来：“周琦，齐祯在收拾东西，她说马上就出来，你稍等她一下。” 周琦点了点头。 齐安安却没有立刻走，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江陆最近怎么样？” 自从军训之后，她和江陆都没怎么见过面，拜那位热情的学姐所赐，她现在一想起江陆就想起她那天的话。本来光明正大的关系，现在硬生生多了一分去不掉的心虚。 “我看着不太好。陆哥这个人每天事情很多，他好像挺忙的，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而且他心思重，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周琦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犹豫，该挺兄弟的时候就挺兄弟，而且他也是实话实说。 齐安安一听就蹙起眉心，她走出两步，低声对季若梦说：“梦梦，你今天先自己回家吧，我去看看江陆。” 季若梦神经特别大条，加上对江陆挺有好感，根本没多想：“去吧去吧，你俩感情真不错，关心朋友嘛，应该的，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们两个都走了，周琦在门外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齐祯才慢腾腾地出来。她看见周琦，笑容依然是标准的温温柔柔，只是态度有些疏离。 知道门外等着的人是周琦，齐祯就没着急，周琦穿的戴的她打量过，虽然不差，但是和她家相比还稍微低了一点。 虽然心中看不上，但齐祯已经习惯了维持面上的温和礼貌：“怎么了周琦，你找我什么事？” 齐祯的态度和等待的时间磨平了紧张感，周琦笑了笑：“我听说李涵宇最近在追你，咱们军训的时候认识，也算是朋友吧，我就想着过来跟你说一声，别被他骗了，他不是好人。” “是江陆来让你说这些的吗？” 周琦说：“不是，陆哥不清楚这些事。” 齐祯微微一笑，从认识江陆以来，她可没少从他那吃亏。以前还会觉得那是江陆欲擒故纵，若即若离的把戏，可现在他挂她的电话，彻底拉黑她的号码，让她明白，江陆根本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她之前拜托齐宏帮忙搭线明明是动动嘴皮的事情，他答应了，转头就抛之脑后。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连她的电话都不接。 齐祯早就失望了，得不到，还被江陆戏弄了这么久，她心中的那一点掌控欲已经变成了愤怒。 “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会判断，谢谢同学你费心了。”齐祯笑笑冲周琦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先走了。” 周琦望着她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 …… 齐安安还从来没来过十六班，走到门口才心说笨啊，这时候已经放学有一会了，都不知道江陆还在不在教室。 她在门口踯躅了一会，正打算直接进教室看看，忽然后面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安安？” 齐安安回过头，面露拘谨的女孩有些紧张的笑：“安安真的是你呀。” “哎？胡薇，好久不见啊。”齐安安惊喜的笑着和她招了招手。 这是军训时和她同住一个寝室的女孩，性格有些内向木讷，但人挺好的。胡薇看齐安安一点都不生分的牵她的手，渐渐放松的笑了：“安安，你怎么来我们班了呀？” 齐安安在军训的时候对她很照顾，她也很喜欢齐安安小太阳似的性格，突然看见她还挺高兴的。 “我来找人，”齐安安说，“你们班的江陆在不在呀？” 胡薇眼皮一跳：“你找他干嘛？” 齐安安很自然的解释道：“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找他有点事情。” “你们两个是朋友？”胡薇有点诧异的重复了一遍，但很快意识到这似乎不太礼貌，“他……他倒是在，我帮你叫他吧。” 胡薇回到教室，向最后一排走去，一个学期她从来没跟江陆说过话，谁都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她还是紧张。 “那个……那个……江陆，外面、外面有人找你。” 江陆正拿铅笔勾草图，听到了抬头看她一眼：“知道了。”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男生一般会直接进来，就算是来找麻烦的，也不可能这样软绵绵的传话。女生的话，外面传的再怎么离谱，也没有哪个女生真的敢往他身边凑，能跑到教室门口找他的，除了齐祯还能有谁。 江陆接着自己的思路起稿，根本没打算理会。 就这么过了将近十分钟，胡薇在自己椅子上如坐针毡。江陆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跟安安说一声让她别等了？江陆不想见她？可是都等这么久了。要不然……让安安进来直接跟江陆见面？胡薇咬着钢笔，看了看教室后面那些开着各种肆无忌惮玩笑的男生，她们班乱糟糟的，她又不太想让齐安安进来。 对于一个性格内向的社恐人士，这件事简直是天大的困难，胡薇纠结了很久，终于打算再去跟江陆说一次。 面前的光再次被遮挡住的时候，江陆抬头看了一眼，这次他放下了笔，手虚虚的搭在桌沿上。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胡薇本来就紧张，这平静的一眼给了她无限的压力。她一慌就忘记了刚才想好的含蓄的开场白。大脑空荡荡的，一下子把心中的各种纠结说了出来。 “外面、外面人家还等你呢，不是……我是说你就算不去也得交代一下啊……之前军训的时候宿舍里谈论到你，她还一直为你说话护着你，刚才在外面还跟我说你们是好朋友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朋友呢？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现在外面多冷啊，安安都站那么长时间了……” 江陆心脏条件反射似的抽了一下，愣了一秒后，他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他走的太急，过道突出来的桌角磕到了手背“咚”一声，他像是根本没感觉到似的，停都没停一下。 胡薇听着都觉得疼。 第32章 “要一起吃晚饭吗？”…… 江陆跑出来的时候, 齐安安正安静的站在走廊窗边。初冬的空气带着瑟瑟凉意，她皮肤白，露在外面的指尖看着都没有血色。 江陆的心狠狠的揪着, 恨不得回到十分钟之前抽自己一耳光。他沉默的走过去。 齐安安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一看, 立刻露出笑容：“江陆你来了, 你刚才在忙什么呀？怎么这么久再出来。” 她语气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 纯粹是有点好奇。 江陆看得出来，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又添了份怜惜：“冷不冷？” “不冷呀, 这里又没有风。”齐安安笑盈盈的，她的笑容明亮喜人，昏暗的走廊都亮了几分。 江陆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浅浅弯了唇角：“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只是她听周琦说，江陆每天过得不太好，又不开心，就想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齐安安想了想，提议道, “要一起吃晚饭吗？” 江陆注视着她温柔的眼睛，心无声塌陷。他曾经偷偷的改过主意, 要将齐安安永远留在身边, 可这第一步他都没迈出去——无论他想出什么办法靠近她，都始终觉得那是对她的亵渎。 可她又懵懂的跑到他眼皮底下来关心他，更衬出他的贪婪和卑劣。 “走吧, 我们去吃饭吧，我都已经饿了。”不这样说齐安安怕江陆拒绝，他总是不好好吃饭，照顾自己照顾的一塌糊涂。 至少她在这里，要让他好好吃一顿饭呀。 江陆根本拒绝不了齐安安，他们一起走出教学楼，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齐安安看了一眼觉得不行：“江陆，我感觉一会儿会下雨，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教室拿把雨伞。” 齐安安的教室就在一楼，回去拿东西很快，拿雨伞的时候齐安安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心里咯噔一下，今天不仅有大雨，还是雷雨。 往下翻翻天气预报，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晚上八点就停了，时间倒是还好，齐安安放心了些。 她出来的时候，江陆还在原地望着这个方向，齐安安迎上去笑着问他：“我们走吧，嗯……去吃面条好不好？我们学校旁边有一家面馆做的特别好吃。” 齐安安琢磨着，江陆饮食不规律，胃肯定不太好，晚餐应该吃点养胃易消化的食物。 她满心迁就，还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江陆何等聪明，哪能看不出来她的所思所想。 他眉眼微弯，浅浅点头，轻声说：“好。” * 果然天气预报非常准，他们才走了一半路就下起雨。江陆从齐安安手中拿过伞撑开，自然的向她的方向倾斜。 他偏心太重，齐安安立刻感觉到：“江陆，你给你自己打一些，你肩膀都浇湿了。” 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急切，在冰凉的秋雨中显得又甜又暖。 江陆心软的不成样子，手中的伞却没有变换角度。这伞本来就不大，往他这边挪一点，雨就要浇在她身上了。 齐安安看江陆不听，就要伸手抢雨伞，但她的力气哪能跟江陆比？用力往把雨伞往他那边推，雨伞也纹丝不动。 不动她也继续努力，江陆低笑：“好了没事，就快到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究竟有多温柔。 但齐安安听得清楚，江陆声音低沉，从胸腔中震颤着发出来，像是无声的包围住她。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脸颊不知不觉一点点烧红起来。 进了店，老板娘热情的过来推荐：“二位吃点什么？我们店招牌是鲜香麻辣面，特别好吃，要是不能吃辣，可以点微辣。” 齐安安最爱的就是这个面：“我要一碗麻辣面，江陆你呢？” 江陆不重口腹之欲，根本没看菜单：“我也是。” “唉，不行，你不能吃这个，除了这个之外你再选一个。”齐安安立刻把这个选项给他排除了，他们家的微辣做的也很辣，她怕江陆的身体承受不了。 江陆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菜单说：“那就鸡汤面吧。” 果然对面的姑娘露出了笑容，没有异议了。 江陆心口滚烫，只觉得自己眉眼中的爱意快要收不住，连忙低下头去。 这么长时间来，他抽过烟，也喝了酒，没少熬夜，更从来没注重过饮食方面的调理。他不关注做什么会伤身体，也没有其他人会替他关注这些细节。 只有她，耐心细致的为他着想，她看得见他淋了雨，也想得到他不能吃辣的。 就算他自私卑劣吧，这样的唯一温暖，他就是死也要牢牢抓在手心。 两碗面很快端上来，雾气氤氲中，齐安安偷偷的瞄了江陆好几眼。 江陆长的当然是不用多形容的好看，齐安安以前也没少看，但今天，她总觉得他的颜值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眉眼锋利，线条冷峻，神色却温柔，简直好看到她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齐安安脸上带着两抹薄红吃完了饭，想去结账的时候却被江陆拦下了。他不由分说的让她坐好，自己去前台结账。 等他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天边打起了第一个惊雷。 齐安安下意识的去看江陆，他脸色还好，看不出明显的恐惧。 “雨下大了，”江陆说，“外边太冷，你让你家里来接你吧。” 可是外面在打雷，她走了，江陆一个人怎么办？齐安安没思考就直接摇头拒绝，脱口而出：“我家里不来接。” 这叫什么话？她那个哥哥又没在家？江陆微微皱起眉：“你们家的陈叔呢？” 齐安安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毛病，但说都说完了，她就顺台阶下了：“陈叔……家里有事，这阵子不在。” “那其他的佣人呢？” “王妈的儿子生病了，每天晚上她都回去住，刘妈和家里人出去旅游还没回来，嗯……其他的都在原来的别墅，没有跟过来。” 齐安安知道自己撒谎技能拙劣，只能低着头说，不敢让江陆看到她心虚的表情。 然而她这样的表现在江陆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心头一阵酸涩，涌上一股强烈的疼惜：“没事，我送你回家。” 那不行啊，回了家她的谎言不就露馅了吗？齐安安只好说：“我不敢一个人在家。” 求求了，千万不要再问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圆了。要不是因为担心江陆对雷声太过恐惧，不放心他一个人，她也不用扯出这么多谎来。 也许是自己的祈祷有用，江陆没有再说话。 这家店的老板娘很热心，刚收拾完旁边的桌子，转头看他们两个还坐在这里，笑着说：“外面雨下这么大，你们也别着急走，等停了再走呗，我看过天气预报说没一会儿就停了。” 这个主意好，齐安安立刻点头：“那我们等一会儿再走，谢谢你阿姨。” “害，这有什么可谢的，都是学生，你们就在这块写作业，没事的。” 齐安安谢过之后，乖乖巧巧地拿出作业本来，江陆神色温柔的看着她动作，看了很久轻轻移开眼。 他们班是典型的问题班级，学生不好好听讲，开学留过几次作业，根本没人交，到现在老师也不愿意给他们留作业。 但就算有作业，他现在暂时也没时间做，江陆从包中拿出他的夹子，继续画之前没画完的草图。 其实现在他手中的资产已经十分可观，但他还觉得不够。曾经他想这一生默默守护，那必须要有守护的资本。而现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就更应该强大到能为她遮下所有风雨。 他想捧在心尖上宠着的姑娘，过得并不好，至少在他眼中过得不好。她应该被父母兄长疼爱着，呵护着，而不是在这样一个雷雨夜中低声说，不敢一个人在家。 一声惊雷想响过，江陆的笔尖微顿一下，很快又自然流畅的画下去。 他不怎么恐惧雷声了。 自从夏天的那场雷雨过去之后，他心中残存着的那些儿时阴影已经变得模糊，再听雷雨，他反倒会想起那天他和齐安安共撑的小黄伞，以及她在身边时浅浅的少女馨香。 齐安安看江陆画的认真，一时分辨不出来他是没那么恐惧，还是逞强没表现出来。她写作业就是个幌子，事实上她哪有心情写作业，时时刻刻都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江陆的神情。 果然刚才那雷声过后，江陆的笔尖停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齐安安看见了。她心中一沉，想了想放下笔坐过去，打算离江陆近一些。 “江陆，你画的是什么呀？我可以看看吗？” 她突然坐到身边，江陆的笔尖轻轻一抖。 顷刻间，鼻尖萦绕着她清甜的气息，刚刚游刃有余的画师像被施了魔法，一根线条也画不出了。 江陆将图纸递给他。 草图还在构思阶段，线条不多，但寥寥几笔已经初具模型，江陆的画风凌厉干脆，画如其人。 “画的真好看，”齐安安由衷的感叹道，“江陆你好厉害啊。” 她的眼眸清亮极了，崇拜地看着他。 对上这双眼睛没有吻下去，江陆自己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强的意志力。 齐安安坐的很近，又不停和他说话，江陆反应过来：“你害怕打雷？”以前他怎么没发现。 她应该怎么回呢？江陆很恐惧雷声，她如果说不怕会不会伤他自尊？齐安安想了想，模糊重点地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就不怕了。” 江陆抿紧唇，她总是能让他更爱她一点。 这场秋雨来得迅猛，去得匆匆。没一会儿，外面大雨收歇，他们该回家了。 齐安安和江陆各自收拾了东西，跟老板娘道谢后一起出门，临上车前，齐安安还一直在喋喋不休。 “江陆，你怎么这么有天赋啊？自己就可以画的这么厉害，我好像什么特长都没有。” “你一会怎么回家啊？你穿的不厚，打车走吧，千万别冻感冒了。” “对了，江陆，你早上一定要记得吃早餐啊。” 说了半天也不见江陆说话，齐安安疑惑的侧头看他：“你怎么不答应我？” 江陆低低笑了声，说：“好。” 他什么都答应她。 车来了，齐安安冲他摆摆手：“那我回家了，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啊。” 江陆帮她关上车门：“我知道，到家告诉我。” 他望着那辆车向前开去，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见那辆车了，他依然沉默无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 上学的日子无聊又过得飞快，冬天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枯燥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校花齐祯和李涵宇在一起了。 齐安安知道这个消息后诧异了很久。虽然她之前就知道李涵宇在追齐祯，可她完全没想到齐祯真的会和他在一起。 她不认识李涵宇，可季若梦没少骂他。听的多了齐安安知道那人绝对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虽然齐祯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她配不上江陆，但也不应该和李涵宇这样的人谈恋爱。 思来想去，齐安安还是决定和齐祯谈一谈。 周五晚上放学之后，齐安安去找了齐祯。她们两个都知道两人之间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没有往外走，在学校林荫小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齐祯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没什么话和齐安安说，就等着她先开口。 “我听说你和李涵宇在一起了。”齐安安没有纠结开场白，自然的开门见山。 听到这个名字，齐祯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是在一起了，还不到一周。” “他……学校中有一些关于他不太好的传言，也许你没有听说过。” 如果仅仅是有传言，齐安安一般都会左耳进右耳出，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关于江陆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不少，但她知道江陆是什么样的人，那些传言都很离谱。 可李涵宇的事情是季若梦亲口告诉她的，李涵宇欺负过她表姐，这件事情怎么也做不了假。 齐祯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很多人都说他很霸道，脾气又不好，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这是真的，没冤枉他。” 齐安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你都知道，那你还跟他在一起？” 齐祯微微笑了下，垂下眼睫：“李涵宇之前一直在游戏人生又怎么样？浪子回头才是最难能可贵的。”这样的人一旦动了真情，才是撕心裂肺一往而深。 最重要的是，李涵宇的身形和她梦境中的男人十分相似。 她也是在李涵宇追求她两次之后，才开始注意他。那时她震惊的发现，李涵宇虽然比江陆矮了两三公分，但身形却很相像。她梦境中的那个男人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所以在碰见江陆之后，才会以为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是时间长了，齐祯也陷入了自我怀疑：江陆那么冷漠，也许她弄错了呢？知道李涵宇出现，她才发觉，也许自己之前真的找错了人，李涵宇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那时齐祯就打定主意要跟李涵宇在一起了，他们暧昧了一段时间，终于陷入了热恋期。 梦境的事齐祯不会和任何人说，她上下扫了两眼齐安安，忽然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齐安安像看二百五一样看齐祯：“我嫉妒你？” 这眼神让齐祯觉得有点冒犯，她抿了抿嘴，忽然愉悦的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我就看不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段位挺高，可是你和江陆玩了这么久，还没把他拿下，听我一句劝，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显然应该比我们家强，不然他眼光也不会这么高。” “现在李涵宇喜欢我，我们两家又门当户对，你呢？算计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难道你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原来她一直是这么看她的，真是不仅蠢，还没有心。 齐安安面无表情地等齐祯说完，对上齐祯略显挑衅的眼神，最后笑了笑。 齐祯看齐安安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到，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愤怒，还没开口，就听齐安安说：“我之前真是可笑。” “什么？” 可笑，离谱，她一叶障目，用书中的刻板印象，期待眼前这个人和江陆在一起，简直是对江陆的侮辱。 “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吧，你们两个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般配。” 齐安安站起身来：“齐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从教养和礼貌出发，我应该祝你幸福，但如果你要永远这么狭隘愚蠢不肯改变，想幸福安稳走完一生，实在是有点困难。” “怎么？说不过我，开始诅咒我了？那我们就走着瞧，”齐祯终于撕下了温和的伪装，怨毒的眼神盯着齐安安，“我们就看看，最后是你过的好，还是我过得更好。” 齐安安说：“你都和李涵宇在一起了，你能比的过谁？我没兴趣和你比。” 和李涵宇在一起是她炫耀的资本，齐安安的态度却不羡慕，还仿佛她是在捡垃圾，齐祯气的脸色涨红：“李涵宇是真的喜欢我，他会为我改变的！” 无药可救，齐安安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丢下这句，直接抬脚走人。 …… 他们两个在长椅上这一幕被周琦一个小弟路过看到了，两个人的容貌都那么有辨识度，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回去跟周琦提了这事儿，周琦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跟江陆说了。 “说是看起来不太愉快，不知道是不是在吵架。” 其实周琦知道，如果齐祯直接惹了江陆，江陆倒未必会对她做什么，但如果齐祯欺负了齐安安，江陆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但是这些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齐祯只是他一时绮思，齐安安那样的姑娘，他也不愿意看她被人欺负。 江陆听了之后，先是拿过手机发了条消息，随后看他：“别想那么多了。” 言简意赅，点到即止。 周琦苦笑，他是真不知道，江陆的家庭究竟是怎么培养他的，年纪轻轻，一双眼睛修炼的这么毒。 “也别惦记不值得的。”江陆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外套出去了。 …… 齐安安收到江陆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有一会了，她给江陆发了地址后，正准备穿外套，手机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先别下楼，外面冷。 齐安安看着这行字，好像能想象到江陆温柔的语气。 她轻轻抿住唇角，半天没撑住，微微翘了起来。 第33章 （一更）大概是个可爱的…… 齐安安看了看窗外, 冬天的傍晚太阳完全消失，一排排行道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 这样的景象, 自带一种寒冷凛冽。 可是肃杀寒冷的景色里，江陆要来。 齐安安忍不住悄悄弯着唇角, 抵在窗边看。 等视野中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 齐安安没等江陆发消息, 直接欢快的跑下了楼。 江陆走过来就看见齐安安已经站在楼下，他快步上前：“不是说好等我发消息再下来吗？等了多久？” 话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思。 齐安安笑眯眯的：“没有等我从窗户边看到你才下来的。江陆,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江陆先将手中的糖炒栗子递给她：“抱着暖手。” 糖炒栗子的温度正好，香甜的气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齐安安在江陆面前从来没怎么考虑过形象问题，她开开心心的接过来，打开袋子闻了一下：“我想现在就吃一个。” 这一包糖炒栗子特别多，她抱着袋子不好剥，江陆迟疑了一下，轻声问：“我给你剥可以吗？” 说完他轻轻屏住呼吸。 他知道齐安安从未嫌弃过他，可他攥紧了手, 他嫌弃自己。 齐安安毫不犹豫的将栗子递到江陆面前：“嘿嘿江陆你真好！那就辛苦你了，剥……两个吧。”她跟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江陆笑了。 齐安安这一刻看的有些呆, 她很难用词汇去形容江陆的笑容。初冬的夜幕下，穿着黑色薄棉服的少年安静一笑, 好像整个天地的颜色都在他的眼睛里。 江陆耐心认真的剥了两个栗子, 轻轻放在齐安安的掌心。 她手往前递了递：“还有一个是给你的呀。” 江陆笑着摇头：“我不吃，你都吃了吧。” 齐安安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口感在口腔中流连, 她抱紧一大包栗子。 “江陆，你怎么过来找我了？走吧，我们进屋说。”江陆特意来找她，应该不是专门送吃的的吧，肯定还有事。 “不了，我没什么事，不进屋了。”他只是想看她一眼，看她还活蹦乱跳神采奕奕，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稍有着落。 不过还没有彻底放心，江陆低声问：“齐祯今天欺负你了吗？” 嗯？原来江陆是为这个事才来的吗？齐安安立刻摇摇头：“她没欺负我，她生气，我没有。江陆，你怎么知道这事呀？” 江陆温声说：“有朋友路过看见。” “哦……怪不得，”齐安安说，“齐祯的声音比我大，所以看起来像是我被她欺负？其实才不是呢，她自己自作自受。你别担心，我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看得出来没放心上，江陆无奈一笑：“你以后别管她，她想跟谁在一起是她的事情。” 齐安安一愣，微微睁大眼睛：“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好猜。” 这样啊，原来她的心思这么没有保障，江陆不在现场，听人转述都能看穿她。齐安安笑着说：“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过问她的事了。” 江陆看着她一如既往温暖明亮的笑容，心中的石头终于渐渐落地：“好，我没什么事，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齐安安说：“你进来坐一会儿再走。” “不了，我走了。”他们长大了，这么晚，他进去不合适。 江陆低声说，“你快回家，我看着你进去。” 齐安安想了想：“那你等我一下，先不要走，我马上回来。” 她小跑回家里，没一会儿出来，手上拿了一副手套。 “你把这个戴上，我前两天逛街的时候看到的，现在天气冷了，你得注意一下，画师的手很宝贵的。” 江陆的手从小生冻疮，因为不注意每年都会犯，一直到最后都没好。这是她来之后和江陆过的第一个冬天，她早就想好要仔细保护他这双手了。 江陆怔愣的接过手套。 垂眼去看，手套是很简约的设计，保暖厚实。 心中压抑太久的情感肆虐膨胀，他太想现在就将眼前的姑娘紧紧拥在怀里，却又怕吓坏了她。 再等等，再等一等吧，他还不舍得。 虽然他情根深重，可安安还没有情窦初开。 江陆的声音生涩：“谢谢。” 他攥紧了他的礼物。 这一年，江陆不敢想和她一起的永远，但他知道，他的一生，都会永远守护她。 齐安安上楼之后直奔书房，书房的窗户大，她刚才也是在这里看江陆的。 她扒着窗户看江陆的背影，少年身形修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在黑夜中冰冷肃杀。然而这样的气息和怀里香甜的糖炒栗子味道混合起来，又无声无息中合了一些柔软。 他消失在道路尽头，齐安安还有点愣。 屋子里的暖气好像开的太高了，齐安安“唰”的一下拉上了窗帘。 “喵呜”一声，大顺身子一弓，两三下跳上窗台，歪着脑袋审视齐安安。 它仿佛一个心理学家，拿捏有度并颇有压力的眼神传递过来，齐安安觉得更热了。 “啊去去去，一边玩去，找陈叔去。” …… 新城一中虽然位置偏，但学校学风严格，高一的寒假放了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 三月份有一场春季统考，全市一共有五个学校参加，新城一中也在内。这种考试含金量高，老师们极其重视。 一班是重点班，进入春季统考的冲刺月之后，大家为了取个好成绩，都疯了一样的学习。 这天课间操的时候偶遇了蔡雅彤，齐安安生无可恋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学校作业太多了，学习太累了，我感觉我已经学瘦了一圈。” 谁能理解她的痛，她刚刚从高三的恐怖状态解脱出来，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这该死的重点班，高一就这么难混。 “那是你们班，倒霉孩子，你们班开启了地狱魔鬼模式，”蔡雅彤拍拍齐安安的后背，“我们班还好啊，十六班更爽，我们在楼下都能听到头顶时不时咚咚咚的声音，还以为他们班在开联欢会呢。” 啊？这是什么学习环境，齐安安忍不住轻轻蹙起眉。 蔡雅彤说：“不过安安看着好像是瘦了点，嗯……也可能是长开了？不管，我们安安就是漂亮。哎不过梦梦你怎么回事，小脸儿怎么圆润了？是不是没好好学习？” 其实季若梦没胖，蔡雅彤就是想逗逗她。 谁知季若梦突然被点名，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吓了一跳，竟然结结巴巴的：“我、我怎么没学习，我每天也很认真很刻苦的学习来着……我胖了吗？嗯……肯定是学习学的。” 蔡雅彤看她这么大反应，坏笑着问：“你心虚什么？” 季若梦赶紧否认：“我没心虚。” “你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 她悄悄看了齐安安一眼，后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她们，季若梦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赶蔡雅彤：“快快快要上间操了，集合了，你赶紧回你们班去。” * 自从听了蔡雅彤的科普，齐安安这一天过得心不在焉。在她的认知中，江陆就应该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作为学神一般存在。 现在的情况让她有些牵挂不下，谁知道晚上放学的时候，倒发生一件让她更牵挂的事。 十六班有人在上自习时打起来了，据说还动了刀。 齐安安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心中一沉，东西都顾不上拿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十六班门口，还没想着怎么进去，就看到江陆正从教室里出来。 江陆一眼就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沉声问：“你怎么来这了？” 齐安安把江陆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江陆，我听说你们班有人打架，还动刀子了？” “放心，和我没关系。”江陆看见齐安安之后也想到了，他们班现在乱哄哄的，他带着齐安安远离这里，从楼梯往下走。 “是有两个人打起来，”江陆慢慢说，目光柔和，“刀也是削铅笔的小刀，不碍事。” 原来和他无关，齐安安突突突跳了一路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但还是有点担忧：“削铅笔的刀也不行啊，那也很锋利，江陆，他们坐的离你近吗？” 江陆说：“挺远的，在前面。” “哦……”齐安安又问：“那你周围的同学好相处吗？脾气好吗？” 江陆本想说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学校都没人敢招惹他，但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好。 “我周边的同学都很好，班级里的冲突也只是偶尔，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夸张，”他顺着她的话解释，不露声色的转移话题，“你怎么没有背书包？我陪你回去拿吧。” “好啊，”提起这个，齐安安就想起她关心的事：“江陆，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江陆说：“还可以。” 他承认原来的想法不好，他不应该自甘堕落，所以决定这次统考要认真对待。他这样一无是处，却要靠近她，那么他总该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齐安安知道江陆说还可以，那就一定没有问题，毕竟他智商不是一般的高。他们走到班级门口，齐安安回头跟他说：“江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书包，很快出来。” 江陆点头，就在门口站着等。没一会余光里冲出来个人，于天扬一脸便秘的表情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走过来。 看到江陆他脚步没停，硬邦邦的“嗨”了一声。 与此同时，齐安安正从教室中走出来，包还没背上，于天扬看见她，一跨步上前，双手叉腰，劈头盖脸就问：“齐安安！你说你喜欢我吗？！” 第34章 （二更）开窍 这是个什么问法？ 于天扬问得又快又疾,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砸下来，把齐安安问的莫名其妙。 这也不像是告白啊…… 江陆还在一旁，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于天扬。 于天扬被江陆这道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 清了清嗓子，再开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别扭：“不是……你别多想, 你就快点说你对我有没有意思。你懂的就是那种意思。 他补充道：“实话实说就行。我就要个答案, 完了好交差。” 什么鬼啊, 齐安安都笑了，直说：“没有那种意思，你突然问这干嘛？” 她和于天扬太熟了, 根本不用很委婉的说。再说，于天扬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期待她点头的样子。 果然于天扬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太好了，我也感觉你不喜欢我，咱俩完全纯友谊好不好，我靠，季……” 他话没说完，忽然季若梦从后面冲出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干什么了你？我不是让你别冲动瞎问吗？烦死了！” 于天扬捂着屁股, 不服：“我不问？我不问你就在那儿胡思乱想。我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你根本就不用考虑齐安安, 她对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好不好？！” 于天扬用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出了这个一点点, 究竟有多么的少。 江陆侧过头, 他算是看明白这场闹剧了，身侧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他看明白了，齐安安也若有所思：“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呢？你们两个……” “都是朋友我就直说了吧, ”于天扬一抹嘴，完全没有长羞涩的那根筋，“就是我和季若梦告白好几次了，她总不答应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直到前两天我才发现，她根本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才拒绝的，她以为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你心里会难过，我就告诉她不用想这么多……” “啊！”季若梦大吼一声，脸色爆红，“你个二百五！你嘴怎么这么能说？你用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季若梦感觉自己的汗都要从头发里流下来了，羞耻心大爆发，转身就跑。 于天扬拔腿就追：“哎你别走啊！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你不就是因为这个！那现在你看……” “滚！！” 齐安安还愣在原地，在巨大的信息量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江陆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侧头看于天扬他们跑远的背影，抿紧了唇。 坦率的让人嫉妒。 齐安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想刚才还有点想笑，她仰头看江陆：“这两个人真是，我说梦梦这两天奇奇怪怪的呢，等明天我再仔细问问，我们走吧。” 江陆说：“嗯。” 他们慢慢走出校门，江陆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喜欢两个字说的这么轻松。可他却小心翼翼，感情只敢一点一点往外放，生怕流露太多吓坏了对方。 用尽全力，也只说出来一个“我送你回家”。 齐安安看了眼江陆，虽然他的情绪几乎不怎么表现在脸上，可相处久了，齐安安就是有一种感觉。 同样是面无表情，可有的时候江陆是开心的，有的时候就不是。像现在，他在想事情，但有些低落。 齐安安暂时把于天扬和季若梦的事放到一边：“走走走，江陆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江陆点头：“好。” “你想吃什么呀？我们去吃砂锅米线啊？” 江陆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齐安安喜欢就好，他看她的笑脸，也忍不住想弯一弯唇角：“那就去。” 齐安安欢快的说：“那我把里面的大虾给你，你把鱼丸给我好不好呀？” 她在哄他。江陆心中瞬间掠过这个认知。 心尖像是被拧了一把，他眸光柔和，眼睛因为染了笑意而有碎光浮现。 “好。”声音温柔至极。 …… 这两天上课，季若梦根本不敢根齐安安提于天扬的任何事，脸红的续航能力极强。 齐安安看得出来，什么都没问，让季若梦安安心心的装鸵鸟。 不过于天扬那边，她是一定要好好问问的。 上学的时候齐安安没有刻意去找他，等到周末放假她才给他拨了电话。 “喂？什么事啊？”听声音，于天扬精神还不错。 齐安安本来是想直截了当的问的，但电话一接通，又觉得没有铺垫会不会太直接了，应该先寒暄两句。 她这一迟疑于天扬就明白了，不等她说就哈哈笑：“哎哟，你不就是想问问我和季若梦的事儿吗？问呗，咱们都这么熟。” “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跑去追梦梦了？”反正他也不怎么害羞，齐安安就直接问了。 “什么突然，我都追她有一段时间了好不好，”于天扬哼哼两声，“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还追过别人似的。” 齐安安沉默了一会儿，老气横秋的劝他：“你们现在还小呢，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现在你能保证你做出的承诺是一辈子的吗？你这么早就告白了，等到以后你看到了更喜欢的人，那梦梦怎么办？” “哇， 齐安安，你不是吧？”于天扬不可置信，“你你你，你别这么说话，你这么说话很像我妈。” 齐安安叹了口气，不是她非要这样杞人忧天，她是真的很担心。于天扬在书中是个深情人设，他会在高二开学的时候遇到一个学妹，从此将学妹奉为心中的小女神，男闺蜜一当当了十年，才终于把女神娶回家。 他遇见这个学妹之前，有没有跟一个叫季若梦的女孩在一起过，齐安安不知道，书中也没有提，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发生了，齐安安心中乱成一团。 “你……你要不要再等等？再好好确认一下？” 于天扬听得出来，齐安安似乎是真的不太看好他和季若梦，顿时就十分不服：“我说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梦梦好，也算是为了我好吧。”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深思熟虑过，你知道我辗转反侧多少个夜晚吗？我……我也是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才和人家告白的。季若梦还没答应我呢，你倒开始想着棒打鸳鸯了，你这个老古董！” 他俩现在又不是鸳鸯，齐安安干脆破罐破摔：“我感觉你像是会移情别恋的人。” 于天扬差点气死：“我？！我会移情别恋？！我表里如一！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好不好？！我可不是渣男，好不容易追到的，谁移情别恋谁是二百五！” “可是……” “哎呀！齐安安！小姑妈！你肯定是学傻了，”于天扬下了结论，“你当我的人生是写好的剧本，按部就班的发生？你说我会碰到别的喜欢的人我就会碰到？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有那么一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人出现了，那又怎么样呢？” “喜欢一个人还瞻前顾后吗？想一堆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烦恼。” 他说的……有点道理。 齐安安愣了一会，她是有一些先知，可剧情早就面目全非了，喜欢一个人还瞻前顾后吗？她…… 于天扬又叫道：“就算老天爷逼着我跟后来的妹子在一起，我也要勇敢的与天抗争！” 太中二了，齐安安听得扶额：“好吧，那梦梦答应你了吗？” 于天扬冷静了点：“还没有，她说要等高考之后再说哎。” 那也很好，如果高考之后于天扬还没有对他的女神一见钟情，那么他和季若梦在一起，齐安安是举双手赞同的。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喜欢就喜欢，还加那么多预预设啊。”于天扬难得认真，“要像你这么说，我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想着以后肯定还有更喜欢的，抱着这种想法我肯定注孤生。” 挂了电话，齐安安一个人想了半天，越想越悲催的觉得，于天扬说的简直有道理。 于天扬没有等女神，反而先喜欢上了季若梦；齐祯性格和书中完全不一样，不仅和江陆没有什么交集，反而和李涵宇在一起了。 就算她知道真有这么个剧本，存在这剧本也早就不是按既定轨道发展了。 那……那她呢？ 齐安安小心翼翼的思考起一直不敢想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不是同情，不是欣赏，不是先入为主的心疼，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悄悄欢喜的那种感情。 齐安安慢慢抱住膝盖，不管这本书的走向，忘掉原本的结局，她可以吗？ 脑海中，军训是学姐的声音适时地蹦了出来。 “你们俩真的绝配。” 真的吗？嗯……那究竟是什么地方般配？是外貌身高？还是内在性格？学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唉，她当时真应该问问的。 “真的你们超有CP感的。” 啊……嘿嘿嘿，那要这么说，如果……如果她真的喜欢他，看在CP感的份上，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天方夜谭吧？ “你男朋友呗。”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她男朋友呢。 齐安安抱着棉被，把脸埋在枕头里蹭来蹭去，身边“喵”一声，大顺跳了上来，高贵冷艳的斜眼看她。 齐安安被这道压迫性极强的目光看得扭过头去，然而大顺并不打算放过她，躬身一跳又蹲到她面前。 齐安安转头，它又不依不饶的过去，今天如果齐安安不理它，它就要没完没了。 “好啊……你就是偏心旧主子，你无情无义！” 大顺无情无义的眯着眼，凑近歪头紧盯。 “是是是，我……我喜欢他行了吧，走走走，赶紧走。” 大顺心满意足的走了。 齐安安再次埋进枕头，半晌，抿着唇慢慢笑起来，此刻她的心情不一样了，这感觉又奇妙又快乐。 她想，最开始她关心江陆，是因为带着对纸片人的心疼，可这对他不公平，他是江陆，是活生生的人，早就不是纸片人的意义了。以后她要用齐安安这个身份，对江陆更好才行。 …… 天气越来越暖，春季统考的日子也更近了。 自习课，齐祯正在写卷子，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下，她立刻拿起来，是李涵宇发来的消息。 ——阿祯，我在你教室外面呢。出来吧，我们去七七酒吧玩。 齐祯犹豫了一下，她这个月已经跟李涵宇在一起旷了三次课，虽然并不多，但在她学生生涯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原来她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她妈妈对她的管教很严，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个方方面面都优秀的淑女，逃课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是……齐祯想到了李涵宇英气的脸，和他搂着自己时在耳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脸上一红，还是开始悄悄收拾东西。 李涵宇来齐祯教室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靠在走廊墙壁上等，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他往前走了两步，透过门上的那面玻璃往里看。 他一眼没看见齐祯，也没特意去找，被里面齐刷刷做题的学生们弄得挺惊讶，心说这一个个二傻子都在这学什么呢？每个看过去都是一副穷酸书呆子样，真是…… 他心中的吐槽还没结束，大脑忽然空白了一瞬，李涵宇轻轻“嘶”了一声，仔细的盯着前排的一个女生看。 “我操了……”他低声喃喃，目光没离开，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喂，刘广达，哎你知不知道一班有个特漂亮的女生叫什么名字？看着真来劲儿啊。”李涵宇压低声音说。 “特漂亮的，那不就是校花齐祯吗？不是被你摘走了吗？还有什么特漂亮的？” “我操了，要么说你们真的都是猪，这届选校花的人眼睛也瞎。老子要摘也得摘最漂亮的，我要是知道一班还有这么个小美人，我还能去追齐祯？” 刘广达被他弄得还挺好奇：“居然比齐祯还漂亮？那怎么没听到什么动静啊，哦，我知道了，乖乖女是吧？平常行事太低调了，都让哥几个漏下了。” “可不么，看着真乖。”李涵宇笑着说道。 “怎么着？那你还要把校花踹了吗？那倒也行，你要真不要了，能不能借我玩两天？哥们你就抓紧把那朵小花摘下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看看究竟有多漂亮。” 李涵宇含糊不清的笑了声：“我跟齐祯还没玩够呢，等我腻了再说，这小美人放这又跑不了，迟早拿下。行了不说了，齐祯要出来了，挂了。” 第35章 （一更）“江陆那么能装…… 齐祯和李涵宇来过两次酒吧, 这里又吵又乱，她不是很喜欢，但李涵宇喜欢。 李涵宇总是会点很多酒, 一般这个时候她就在旁边乖乖陪着，时不时温声细语的劝他少喝一些, 他也很受用。 但今天不知怎么, 李涵宇有些心不在焉。 “涵宇你怎么了？今天看着不开心呀,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事？” “没事。”李涵宇随意地亲了亲齐祯的侧脸，亲完之后，他眯着眼睛打量齐祯。 齐祯长得是美艳类型的, 标准的瓜子脸，鼻梁挺拔，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自带勾人的风情。况且她现在还没完全展开，等再过几年，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是好像还是差了点意思，李涵宇晃了晃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他承认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齐祯这类型的，可是此刻他脑中挥之不去今天惊鸿一瞥的那个女孩。她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 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圆圆的杏眼黑白分明, 清亮纯净。 那么娇美灵动，和她一比, 齐祯就落了俗套。 李涵宇思考了一会, 掸了掸烟灰，不着急，齐祯毕竟刚跟他不久, 他还什么福利都没拿到呢。等过两个月玩腻了，就把齐祯踹了，到时候拿下那个小美人，再好好宝贝一阵子。 齐祯今天有点委屈，李涵宇不知道为什么兴致缺缺，明明是他叫自己出来的，却只玩了一个小时就张罗着要回家。她心中有点不舒服，但也温柔理解和他走了。 分别的时候，李涵宇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皮筋，递给她：“把头发扎起来。” “为什么？”齐祯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她一直知道她的脸型很适合披着头发，这样的发型会给她添几分妩媚，扎起头发会和她的风格不搭。 “让你扎起来就扎起来，扎一个丸子头吧，我看别的女孩都这样，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头型呢，肯定也好看。” 齐祯被他哄笑了，刚扎好，李涵宇的吻就落了下来，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吻得格外凶猛激烈。 一吻结束，他笑着舔了舔嘴唇：“好了回家吧，明天见。” * 这一晚上莫名其妙，齐祯到家后将皮筋解下来放到一边。她其实很不喜欢扎丸子头，这样扎头发总让她想起齐安安，心中就会觉得膈应。 齐祯抓了抓头发，正想去洗澡，忽然手机响起来，她拿过一看，竟然是齐宏打来的。 “爸爸……” “你真是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戏弄！”接通后齐宏异常愤怒，都没给齐祯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上来就骂。 齐祯被他骂的顿时委屈了：“爸爸，我怎么了？我怎么可能戏弄你？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联系过，是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你知不知道我丢了多大的人！你让我帮你打听那个姓江的，我真是说他的名字都嫌晦气！” 齐祯一愣，是有这么个事，当时她有一股不甘心，也是以为江陆是她要找的人，想要和他亲近，就让齐宏帮忙在中间搭的线。可是齐宏答应之后也不见他上心，齐祯又不敢主动催。 后来她和李涵宇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江陆。这都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她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齐宏突然提起，可能是和老友聚会的时候想起来了，帮她问了一嘴。可是他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齐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我记得，但是这件事怎么了吗？爸爸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你是真有脸打听，给我找了个好差事，”齐宏连连冷笑，“你不是说他家和我们家门当户对吗？家里不是做大生意的吗？那是什么阴沟里的下贱东西，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还真不要脸的往上贴？” 齐宏短短几句话已经让齐祯呆住了，她顾不上解释她已经找到了别的男朋友，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家是有什么情况吗？” 按理说，就算是普通一点的家庭，也不至于让齐宏动这么大的气，听他话中的轻蔑和不屑，齐祯真觉得江陆的家庭背景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家？他有个屁的家！一个老.□□跟嫖.客生的私生子，从小跟他妈妈在外边儿接客，这种玩意儿也亏得你能看得上，你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齐祯举着手机，愣了足足有五秒钟。 他说……什么？ 江陆是妓.女和嫖.客的私生子？ 江陆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他不是一个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更不是哪个财团里意气风发的接班人，他们家甚至根本没有钱……不，别说没有钱，他的来历都令人作呕，妓.女和嫖.客生下来的孩子？亏他还能端出来那一副清冷漠然的模样，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脏！ 齐祯一想自己曾经靠近他，和他说话相处，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我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这话我就说一遍，这种脏东西别说是你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跟他说句话都嫌丢份！你趁早把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给我收起来。你要是敢跟他凑到一块，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电话中的怒吼声把齐祯的思绪拉回来，她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我没有！爸爸我没有，我也是被他骗了！他……” 她顿了下，才继续说下去：“是他伪装成一副有钱人的样子骗了我，如果我知道他这么肮脏恶心，我怎么可能想和他相处？爸爸你放心吧，我早就和他断了联系了。我现在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叫李涵宇，他爷爷叫李新平，说是和我们家有过生意往来，你还记得吗？” 那边平静了一会儿，齐宏说：“有点印象。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被人骗了。” “嗯，我知道了，”齐宏应了一声，“这种东西没背景，命也贱，既然骗了你，你就早点给收拾了，免得再出去祸害别人。” “我知道的。” 放下手机，齐祯盯着窗外出了会儿神。 原来高高在上的江陆，居然是下贱的妓.女之子，真是看不出来。他怎么配和自己说话？他怎么配说自己恶心？ 原本深藏在心底的不甘变成了扭曲的怨恨。无数画面在齐祯脑中一帧帧闪回：初见时，江陆冷漠的眼神；寝室楼下她让他帮忙搬行李，他冰冷的目光散发着寒意；还有她往他身上倒，他眼睁睁看她摔倒那毫不留情的羞辱。 这些耻辱如果不双倍奉还给他，真是让他太得意了。 齐祯又打了个电话。 响了十几秒，李涵宇才接：“阿祯怎么了？想我了？” 齐祯立刻将江陆的身世给李涵宇说了一遍，她知道他们两个曾经发生过冲突，李涵宇跟江陆的关系不共戴天。只是当时江陆实在嚣张，又太能打，李涵宇一时犯了怂，没敢摸他的底。 “操，我还以为他多牛逼，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等着吧，老子明天就让他身败名裂。” “哎，等一下，先不着急，”齐祯说，“他身世摆在这儿，身败名裂是迟早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再做点别的。” 李涵宇一心想把江陆踩进泥里，有点听不进去：“等什么，你想做什么事？” “我有一个……亲戚，我们两个十分不对付，她和江陆关系还行，应该是在打他的主意。等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我们再把江陆的身事抖出去，到时候江陆身败名裂，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涵宇打了个哈欠：“可得了吧，就江陆这样的，要钱没钱，要家没家，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哪个姑娘脑子有病能跟他？” 齐祯一笑：“江陆那么能装，谁看的出来他这么烂。那人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江陆什么身世，当初还能跟他走得近吗？” “等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这件事一抖出来，她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哭着喊着要跟他分手吧。只不过那个时候，江陆还会放过她吗？这可是他这一生能攀上的身份最高的人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齐祯简直要爽翻了。齐安安要知道江陆的过往，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不过那也晚了，江陆肯定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住她死都不会分手。 爸爸本来就对齐安安这个女儿感情淡薄，出了这样让他丢脸的事，他必然会把齐安安扫地出门。到时候就是她看他们两个笑话的时候了。 李涵宇想了想，一个是他仇人，一个是齐祯看不顺眼的，两个能一起收拾了也不错，反正他们时间有的是：“行，听你的。” …… 这周新城一中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马上就是春季统考，学校打算看看学生们的水平如何。 这种多校联考中，如果自己学校的学生能在前十中占两个名额，前五十占十个名额，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因为不知道联考的难度，所以这次摸底考试的题出的非常难。 本来学校的本意是想看看能考到六百八以上的能有几个，如果十个以上，这次联考的成绩基本就稳了。 谁知道分数判下来，居然考出了一个七百四十五。 数学、英语、理综，全部满分。 好家伙，老师们全沸腾了，学校大大小小的考试也有过好几次，没见哪个学生有这种实力，一班和二班的班主任互相吹捧，结果点开系统一看，这个学生竟然出自十六班。 十六班，江陆。 第36章 （二更）谈恋爱了吗？…… 老师们面面相觑, 十六班的学生……七百四十五？ 十六班的班主任杨老师懵逼了：“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儿啊？我们班怎么可能出这种成绩？” 老师们也奇怪，谁都知道成绩就算是突飞猛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高度, 连瓶颈都没有直接到顶？ 有人怀疑道：“这他是作弊了？他能拿到答案？可是……可是……” 杨老师嘀咕：“也不能上来就说作弊，这次考试怎么作弊？” 没错, 这次摸底考并不是从网络上或是历年真题中提取的题, 是他们每一个教研组自己出的卷子, 就算上网搜也搜不到答案。 题目泄露也不可能，他们每一科分成了三组，一共出了三套卷, 开考之前互相都不知道用了哪组的卷子。 “是啊，他再能耐，还能每一科的答案都拿到不成？” “其实……我说，看这个写字的感觉不太像作弊。” 这个学生字迹苍劲有力，解题思路明晰，一句废话都没有，答案标准的堪称漂亮。当老师当久了，是能看出来哪种答案是死记硬背默写的，哪种答案是真功夫自己算的。 但是这件事儿实在震撼, 又匪夷所思，事关学生的成绩, 老师们不敢马虎，立刻调了监控。 江陆刚好坐在那个考场的第一排, 就在监控下面, 拍摄的十分清晰。他考试时态度坦荡从容不迫，甚至每一科都提前近半个小时答完。而且别说他上网搜答案，连个小纸条都没见他拿出来。 这下没什么好异议的, 十六班的杨老师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班级居然有一个天才。这个江陆，之前也太低调了，一出手就搞了个大事。 能不是大事吗？学校本来想的是统考中能占两个前十名额就已经很不错了，照这样的情况看，只要这个江陆同学发挥稳当，他们稳稳能拿下统考第一。 老师们美滋滋，但成绩单一发下来，却在学生门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 “靠！靠靠靠，陆哥你在搞什么啊？你也太嚣张了吧？”蒋子凡捧着成绩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江陆是全班第一，这个倒不是最震惊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全校第一，不仅是总分的全校第一，也是所有单科的全校第一。 这张成绩单怎么看怎么诡异，第一名是七百四十五，第二名是六百七十三。这么大的断层，陆哥就算知道答案，也不应该抄的这么猛吧？ 江陆没理他，他在考完试的时候就对自己的成绩心中有数，也知道必然会引起话题，甚至绝大部分人都会像蒋子凡这样，认为这是他抄来的成绩，不过，他倒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他不是为他们考的。 “你别疯疯癫癫的了，这卷子是咱们学校老师内部出的，网上根本没答案。再说考场有屏蔽器还有监控，上哪抄去啊？还有，谁抄答案还照满分抄啊。”周琦虽然不敢相信，但好歹有点理智，从逻辑上来推，这卷子应该真是江陆自己考的，他不信也得信。 蒋子凡把成绩单放到一边：“这些都不重要，成绩都是浮云，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更关心的是桃花。陆哥你不够意思，你和小仙女的事怎么都不跟我说说？” 江陆漆黑的眼睛望过来。 这目光让蒋子凡心中一毛，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说……反正不说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事儿学校论坛上都传开了。” 江陆心中微沉，眉心拧起：“怎么说的？” “你不知道？”周琦诧异的看着江陆，“我以为你已经……算了陆哥你自己看吧。”周琦琦从手机上翻到那个页面，递给江陆。 江陆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陡然生出戾气。 …… 齐安安从老师口中知道这次摸底考的第一名既不出自他们班，也不出自二班，而是十六班的人，她立刻就知道这人是谁。 拿到成绩单的时候，齐安安的笑容简直收不住，她就知道。看着纸上这个一骑绝尘的第一名，齐安安忍不住用食指轻轻摸了摸。 “我的天呐，江陆大侠是这么牛逼的吗？”季若梦盯着江陆的名字，一脸不敢置信，她知道第一名出自十六班的时候，就已经好奇的不行，看到居然是江陆，更是觉得如在梦中。 这个分数，简直太令人窒息。 “我说他也太传奇了吧，能教训王八蛋，还关心同学，竟然还是个隐藏学神。不是，那他之前怎么想的？怎么才露这一手？我要是像他这么牛逼，我得瑟成什么样，天哪，我都不敢想。” “江陆一直都很优秀，”齐安安笑得眼睛弯起来，将成绩单折起来，“他一定会在这次统考中拿第一的。” 她说这话时，齐祯刚好从后边走过来，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作弊也能拿第一？别做梦了。” 齐安安目光微沉：“站住，他不是作弊。” 她忍受不了有人这么说江陆，尤其这人还是她讨厌的人：“江陆有这样的能力，这是他自己凭本事考出来的成绩，凭什么被你随随便便说成作弊？” 齐祯语气很冲：“不是作弊？考这么高？当别人都是傻子？” 齐安安冷笑：“你有多聪明？江陆的分数是让人惊讶，可老师在下成绩单之前一定会核实的。如果真有问题，成绩单就不会发到我们手里。他的成绩是通过老师的认可的，你凭什么污蔑他？这就是他自己考的成绩，你嘴巴一张一合就泼人污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齐祯愣了一下，没话反驳，她抿紧嘴巴，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没想到，你还挺护着他的。” “我说的是事实。” 齐祯笑笑，目光挑衅：“那只是我们学校的屏蔽系统不先进，有监控死角。这次统考，每个学校的学生是不会分在自己学校考试的，他到了别的学校，老师还会轻易放过他吗？到时候作弊可是公开处刑。 她压低声音，语气极其笃定：“你信不信，他一定会被抓？” 齐安安觉得她简直听不懂人话：“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信你个大头鬼啊。” 齐祯冷冷丢下一句：“好啊，那我们就走着瞧。” “哇，这个人真是脑子有包，心里阴暗，”季若梦愤愤不平，“她是怎么活的……老师好。” 刚吐槽到一半，就看见他们班主任金老师朝他们走来，季若梦一下坐直了，而金老师没看她，点点齐安安的桌子：“齐安安，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金老师长的慈眉善目，平常看着像个和蔼可亲的大面团，今天难得板着脸。齐安安跟在他身后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这次摸底考的成绩下来了，你对自己的成绩还满意吗？”进了办公室，金老师坐在座位上拿着保温杯喝了口水，委婉的打开话题。 “还挺满意的……”齐安安话锋一转，略有谦虚，“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努力一下，应该还有上升空间。” 金老师眉头一皱，摇摇头：“还可以？你上次全校考试可是考了三十七名，这次呢？考了五十四。可能你感觉差的不多，但是要知道，前五十是一道分水岭，老师对你的要求是必须要保证不掉出前五十。” 哦，这要求也还好，不太难。如果这次自己的数学和物理最后一题没有粗心，应该不会丢分的。齐安安立刻点头：“我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会努力的。” “很好，那你自己说说，这一次成绩下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齐安安说：“做题马虎。” “还有呢？” “应该……没有别的原因了。” 金老师痛心疾首：“老师都这么给你机会了，你还瞒着老师？现在这个阶段是多么要紧的时刻，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呢？知不知道谈恋爱是最耽误学习的？是，我知道你们学生总说没问题，没问题，但是老师是过来人了，你都谈恋爱了，你的心思能不跑吗？” 齐安安早就被问懵了：“老师我没谈恋爱呀。” 金老师一噎，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界面：“你这孩子，还嘴硬，你自己看看吧，看你还抵赖不。老师看你平时认真乖巧，想先跟你谈谈，你要是这样的态度，我就要找家长了。” 齐安安好奇的将手机拿起来，这是学校的论坛界面，上面飘着一个 hot贴“扒一扒我们学校中的小情侣”，而里面被扒的主要对象竟然是她和江陆。 照片是偷拍的，看样子是最近这几天她和江陆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拍的：有的时候是在她班级门口，有的时候是学校的大道上。 底下讨论的热火朝天。 ——快来看看我们学校的神颜小情侣！我的妈呀，这颜值绝了，身高差也巨萌！ ——卧槽，这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校霸。 ——女孩是谁呀？长得好漂亮啊。好想rua一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男生的眼神好宠啊！我感觉我见证了爱情！ “看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金老师靠在椅背上，好整以瑕的看着齐安安。 齐安安刚开始看就忍不住笑了，看到最后她将手机还给老师：“老师，你还逛论坛呀？” “对呀，”金老师下意识回答，随后立刻板起脸，“你别问这些，你就说这个事儿你怎么解释？” 齐安安心情非常好，想笑忍住了，一脸正直：“老师，我真没在谈恋爱，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有的时候会一起走很正常的，同学们是误会了。” 金老师有点不信，他又不是没看照片，那男生的眼神吧……反正不太对劲。可是齐安安太坦荡了，一点心虚都没有。 他半信半疑的问：“真不是男朋友？” “现在还不是。” “哦，现在还不是……”金老师琢磨了一下：“哎——你什么意思？” 齐安安忍不住抿嘴笑，眼睛亮晶晶的：“也许以后会是，我还没开始追呢。” 金老师真服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坦然的学生，竟然敢跟他讨论起这个了，弄得他都不会说了：“你……你给我把态度放端正！我是让你跟我解释这个吗？还追，追什么追？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学习！你看看你名次掉的。” “所以才要追啊，老师你看这次摸底考第一名厉不厉害？有他在，我的成绩绝对不会掉，还会往上升的。我们两个会一起努力，老师你放心吧。” “十六班那个江陆？”金老师一脸震惊的指着手机屏幕，“就是他？！” 齐安安与有荣焉的开心点头：“是啊。” “……你们现在做朋友，交流学习老师是不反对的，”金老师若有所思，“但是也一定要把握尺度。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恋爱的时候再恋爱。” 说着说着他“嘿”了一声：“还有你那个追，女孩子家矜持点，追什么追？让他来追你。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学习回去吧。” 齐安安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 “嗯，”金老师又拿起保温杯喝水，喝到一半儿，抬头冲齐安安的背影喊：“等高考后再答应他啊——” * 齐安安走出办公室后偷偷拿出手机，打算再去那个论坛看一看。 那些照片照的还不错哎，刚才在金老师面前，她也不敢仔细看啊。 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刚才还hot的帖子已经找不到了，搜索关键词也没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齐安安搜了半天，真的没有了。 啊啊啊！好失望！那几张照片拍的很好的，她都没有保存呢！ 齐安安顶着一脸怨念回教室，刚转过拐角，就看到江陆在他们班级门口，顿时齐安安心中的那点郁闷就烟消云散了。 “江陆！”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你好棒！你考的真好！太厉害了！这么多满分！” 热烈直白的话一句一句打下来，江陆轻轻弯了弯嘴角，他小心翼翼的观察齐安安，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尴尬别扭，应该还没有看到网上那些东西。 他已经处理干净了，而且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江陆不露声色的暗暗关注着周围，这个偷拍的人他一定会揪出来，并且让他付出代价。 他甘之如饴的等他心爱的小姑娘慢慢开窍，一点都不愿意催促逼迫，居然有人敢做出这种事。 “周末就春季统考了，江陆你肯定会拿第一的。”齐安安没关注周围，沉浸在自己骄傲的喜悦中。 江陆闻言低下头，目光认真：“你想让我拿第一吗？” “当然想！”齐安安大力点头，随后小声问，“会不会给你压力太大了？” 江陆笑了：“不会。” 而到了考试那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 五个学校的联合春季统考定在三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学生们的考场被分配到除自己学校外的其他学校。齐安安很巧的和江陆都分到了五中，但不是一个考场。 进考场之前，齐安安小声对江陆说：“江陆加油。” 江陆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点头：“你也是。” 上午顺利的考完语文，下午开考数学。江陆提前半个小时就答完了试卷，他不想影响别人答题，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统一收卷。 三个监考老师在考场中来回走动巡视。一个四十多岁矮胖的男老师从教室后面慢慢向前走，他右手紧紧攥着，有些遮掩的藏在身前。 走到江陆身边时，他停住了脚步，瞥了一眼桌子右上角贴着的考生信息。下一刻他伸出手，一把抓起江陆搭在桌上的左手。 “你手里拿的什么？我都看见了！” 男老师和江陆的手拉扯间，一个小纸团“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第37章 二合一霸气护夫2.0…… 齐安安考完数学后感觉考得还不错, 她想起江陆的满分，高兴的想如果这次没粗心大意的话，没准她也能考个满分出来。 江陆, 想到他齐安安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去偷偷地笑, 上次卷子那么难江陆都能考满分, 这次肯定也是满分。 老师收完卷查好数, 抬头说了声“大家可以走了”。 齐安安站起来拿着她的文具袋出门，向江陆的考场走去，考试之前他们约好晚上一起回去的。 他们两个的考场在同一层楼, 只隔了五个班级。 穿过大堂，齐安安往里走，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似乎都聚集在二十八考场门口。走近一点，学生们的讨论声音更加清楚。 “好可怕呀，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啊，自己作弊被老师抓了，居然还敢打老师？他是哪个学校的啊？” “谁知道啊，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 这种人肯定是被家里惯坏了。走到外边也无法无天的，他有答案了不起啊, 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学校又不是他家开的。” “我怎么会跟这种人渣一个考场啊，太可怕了。” 听了几句齐安安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和江陆一起回家比凑热闹重要, 她没怎么关注，直接走进二十八考场，扫视一圈, 却没有看见江陆的身影。 江陆肯定不可能一个人先走的，齐安安心说难道是他交了卷之后去她的考场找她，两个人擦肩而过没看见？ 这么想着，齐安安转头想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电光火石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顿时后背沁出了冷汗。 齐安安折返回来，她知道江陆的座位号，一个个看过去，走到教室中间的位置看见了他的桌子。 江陆的桌子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上面他的东西还在，右上角的考生信息上落了一滴血迹。 那滴血落在他的名字上，将他的名字侵染的很脏。 齐安安的脑子“轰”的一声，心跳咚咚咚加速，她随手拉住旁边慢腾腾收拾的学生：“同学，你们考场……” 顿了一下，她不想说打老师，也不愿意说打架，“……出事的那个学生是他吗？” 女学生心有余悸的点头：“是啊。” 齐安安匆忙道谢转身就跑，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不可能很快结束，江陆现在一定在五中的教研办公室。 …… “江陆同学，我再给你重申最后一遍，你这件事情情节非常恶劣，你必须把你的家长请来。” 衣着干练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的看着江陆。 江陆站得很直，态度不卑不亢：“我不想说第三遍，我是孤儿，没有父母。” 他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目光也冰冷漠然。 “潘主任你跟他废什么话！这种信口雌黄的小兔崽子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落泪，都是家里给惯的！什么谎都敢撒！”坐在旁边鼻青脸肿的男老师捂着脸，疼得一直嘶嘶哈哈。 姓潘的女老师转过头：“好了好了孙老师，你先消消气少说两句，你放心，咱们学校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让他给我道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这么算了！实在不行我就报警！” 屋子内的其他几位老师也点头附和：“没错，这种学生还有什么好照顾的，做人都没做好，怎么好意思来读书考试。” 孙老师听的激动不已，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跟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听到这话，江陆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实话，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这会儿你已经在医院躺着了，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孙老师震怒的表情呆滞了一瞬间，这一刻他竟有些不敢对视江陆的眼睛。这个学生的从容实在太超脱年龄，他不慌张，不害怕，甚至没有百口莫辩的愤怒，可以说是气定神闲。 这情况和他预期中的情形完全不同，孙老师攥紧拳头，重重的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江陆！你实在太没家教了，这就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你不仅考试作弊，打了老师还不道歉，不认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挑衅的话来？” 潘老师终于有点压不住火气了，“你不给你的家里打电话是吧？好，我现在就联系你的学校，你的班主任，我们两个学校联合你家一起来解决这个事情。” “解决什么？”江陆冷漠的盯着她，“解决你们老师污蔑学生作弊这件事吗？” 潘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到现在了还在狡辩？” 真是可笑，潘老师上下打量他：“你强词夺理也得想个正当点的理由吧，老师污蔑学生作弊？你可真敢说。纸条都从你身上搜出来了！” 江陆低低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睛看向孙老师，随后瞥了眼桌子上的纸团，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身后的门被人大力甩开。 屋中几道目光一起向门口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进来，几步跑到江陆旁边，焦急的拉过他的手看：“江陆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他还愣在原地，由她牵着，没察觉自己浑身冰冷尖锐的刺猝不及防软下来。 齐安安的眼睛清亮干净，满满的紧张和关心，她左看右看放下心来，江陆只有骨节有一点点红肿，人好好的，看来并没有吃亏。 江陆渐渐反应过来：“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别担心，出去等我。” 他低声说：“我很快解决好。” 齐安安没听进去江陆说的，他没有明显的外伤，她心中石头落地的同时，巨大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展开双臂将江陆护在身后。 “这个考试多么重要，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冤枉学生？作为老师，不调查，没证据，光凭一张嘴污蔑学生的清白，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潘老师气笑了，教导主任当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上这种事，她比齐安安的火气更大：“这位同学，你立刻给我出去！你当老师的办公室是你家吗想进就进，这事跟你没关系，出去！别来捣乱！” 江陆眉目一沉，直直望向女老师。 潘老师被这道阴沉的目光看的愣了愣，竟然一下忘了接下来的话要说什么。 齐安安从没顶撞过老师，这一刻也是愤怒到极点了：“我没有捣乱，你们做事不公平，难道还不许别人说吗？你们要关起门来给一个无辜的学生定罪，我要求一个公道都不可以吗？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绝对不可能考试作弊！” 潘老师一天被两个学生接连顶撞，简直快气死了：“你现在给我出去，这事和你无关，再闹你和他一起取消考试资格！” 齐安安说：“如果他真的作弊，我道歉，也接受处罚。可如果他没有，你们必须向他道歉。” 她的语气坚定，毫不犹豫，江陆站在她身边，缓缓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潘老师气的胸口起伏，转身大步走到办公桌，一把抓起一个小纸团。 后面孙老师看着她的动作，捂脸的手渐渐放下来，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纸团。 “要公平是吧？要证据是吧？来，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潘老师愤怒极了，头发丝都在抖，纸团在她手掌心颤巍巍的，“这是我们监考老师从他手上发现的纸条！证据确凿无法抵赖，他被发现之后恼羞成怒还打了我们老师。看，就这位，在这坐着呢。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要还说我们污蔑，还有监控。”潘老师回身在桌面上拿了平板，他们早就将监控调出来看了好几遍，“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小崽子！看吧，这还有什么好说，纸团是从他手上掉出来的吧，监控上明明白白都录着呢。” 江陆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就算是当事人的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视频任谁看，也没办法再相信他的清白。 他凝视齐安安，她正在认真的看着屏幕。监控视频里，男老师在他身边停步，忽然去抓他的手，纸团就在他们两个手中掉了下来。 而她正在看着。 江陆闭了闭眼睛，自从走进这个办公室，到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丝被扼住咽喉的窒息和恐慌。 齐安安皱着眉，看这段监控视频拍的很清楚，确实男老师突然握住了江陆的左手，然后纸团就从他们两个的手上掉落了下来。 这确实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视频。 可是不对，她对这件事有一个大前提。 江陆绝对绝对不可能作弊，他聪明正直，他有他的骄傲。他不需要作弊也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纸团有不会凭空出现，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齐安安看向旁边坐着的鼻青脸肿的老师，掷地有声：“纸团不是从江陆手里掉下来的，是他早就拿在手里的。” 江陆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失神的看着齐安安，紧握的手蓦然松开，不受控制的蜷缩一下。 潘老师惊呆了，她给这个女同学看监控，她就得出了个这的结论？ 真是万万没想到，刚才江陆就往孙老师身上泼污水，又来了个女生，还是往孙老师身上泼污水。 潘老师不可置信地侧着头看齐安安：“人证物证你都看了，你来跟我说说，这么个结论你怎么得出来的？说不明白你也别走了。” 齐安安直视孙老师的眼睛，孙老师一愣，目光闪烁了两下，也挺着腰毫不客气的回望过来。 他胸前还挂着他的工作证，是化学组的普通组员。 一个教化学的普通老师，能弄到六校联考出题、保密度那么高的数学题答案？ 念头一起，齐安安忽然伸手去拿潘老师手上的纸团。 坐在后面的孙老师脸色变了变，猛的一下站起来，两步冲上前：“你干什么？！你还想销毁证据吗？！” 他一把攥住齐安安的手腕，粗粝的大手甚至有点抖，明显用了大力气，齐安安细瘦纤弱的手腕被他抓住仿佛会被折断一样。 江陆气息森然，眼睛一下子变得猩红，毫不客气的踹在孙老师的肚子上。 他将齐安安拉到身后，半个身子挡在她前面。 江陆这一下可没让着，孙老师吃痛松手向后摔去，捂着肚子剧烈咳嗽，爬都爬不起来。 “啊！”几个老师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扶。潘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叫保安！赶紧去叫保安！” “这不是这次数学卷子的答案！”忽然齐安安高高举起被她展开的纸团，打断潘老师的话。 “这张纸上写的答案，和今天下午的考试题，没有一道对得上的。这就是蓄谋的栽赃陷害，你们还要冤枉人吗？有哪个人会拿根本不是正确的答案作弊？”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抓作弊这种事情，一旦发现纸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向来都是抓到了就能定罪，谁还会去关注纸条上的答案对不对？ 孙老师趴在地上喘了口粗气：“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这张纸上写的虽然是一套数学题的答案，但不是我们今天下午考的那套卷子。如果照着这张纸上的答案去抄，撑死也就能蒙对两个选择。我敢说江陆的答题卡上的答案和这张纸条上的完全不一样，你们可以去拿他的答题卡比对，如果我说的没错，你们就要向他道歉。” “就算不是真的答案，那他也是拿了，也许是他拿错了！”孙老师还在争辩。 齐安安怒视着他：“你还强词夺理！你了解他么？你知道你诬陷的是什么样的人么？” 心中的愤怒让齐安安的语气十分冷漠，她将纸条认真的放回潘老师的手上：“老师你是教导主任，既然知道这里面有冤枉，你应该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明明白白吧。” 潘老师一言不发，沉默了几秒后打电话让人调来了江陆的卷子。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卷子拿来，大家立刻开始检查，核对之下发现果然有问题，不仅选择和填空一道都对不上，大题答案也和卷子驴唇不对马嘴。 随着孙老师的表情越来越心虚慌张，他们再一次检查了监控，这回仔细的放大看了几遍，发现孙老师从后面走上来的时候，右手极其僵硬，拳头攥的死紧，而且他在抓江陆的手时，是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去抓，拳头都没有完全打开。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孙老师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我……主任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知道错了，这事我做的太不对，我道歉，我道歉。” 事情发展成这样，潘老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孙山涛你是怎么回事？你丢不丢人？！脑子进水了怎么干这种事？你赶紧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跟我交代了！” 孙老师的声音哼哼唧唧：“我……我收了人的钱。” 他回头看了江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昨天晚上直接联系的我，听声音应该也是个学生，好像是跟他有仇，一个男生，我也不认识。” 他不认识，但江陆心中已经有数了。 潘老师捏了捏眉心，向江陆和齐安安的方向看去：“同学，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们冤枉你了，你放心，你的成绩会给你保留，事情我们也会好好处理，给你一个公道。” 齐安安皱着眉问：“你们要怎么处理？” 潘老师言简意赅：“这件事情影响非常恶劣，师德有亏的老师，学校一定会辞退，永不录用。” “不够，”齐安安摇头，“你们要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写清楚，明天早上考试之前贴在二十八考场的门上，同时还要在你们学校门口公示。他——” 齐安安指了指孙老师，“要发道歉视频传，挂在你们学校的官网上。如果不做这些，大家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真相。以后肯定会有闲话，江陆的生活会受到困扰的。” 潘老师是个公正的老师，之前再生气，事情查清楚之后她也完全没有偏私，点头说：“理应如此。” 孙老师在听到自己将被辞退的时候就已经慌了，听完这些他顿时叫起来：“主任！主任你不能辞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写检讨，我写两万字检讨行不行？” 这不止是失业，这是丑闻，以后哪个学校还会要他？ 因为恐慌孙老师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我这么大岁数了，要是没了工作，再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以后可怎么活？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求求您网开一面吧……” 潘老师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学校怎么留你？你看看你干的这事！如果没查清楚呢？就这样冤枉了一个学生？你还知道自己不好过，想过这个学生的未来吗？” 孙老师转过头，也顾不上捂青肿的脸，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双手合十向江陆不停摆动：“同学我求你了，这件事情私了吧，私了吧行吗？你看……你现在也没受什么影响，成绩还会保留，我求求你别跟我计较了行吗？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赔偿你……” 江陆目光冷漠，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倒是齐安安不满了：“你还没有跟他道歉呢。” “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四十多岁的人了，哭的一点出息都没有，“我真的不能失去工作，我对不起你同学，我对不起主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潘老师说：“行了，这么大个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情我会按程序上报，你真有话，去找校长说吧。” 一听校长孙老师更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敢干这么出格的事情，而且你们看我也得到教训了，我也挨了这顿打……” 齐安安立刻被拱出了火：“那是你活该！” 潘老师叹了口气，向他们走过来正色道：“江陆同学，我为我刚才说你那些话道歉。你放心，学校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这位小同学也消消气，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明天的考试。你们先回家吧，我们学校的处理结果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江陆脸上没什么情绪，侧头去看齐安安，她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他神色出现了几分控制不住的柔软：“我们走吧。” 虽然这件事情解决好了，那个老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齐安安心中还是有一股无处宣泄的委屈。她喜欢的、那么干净优秀的少年平白受了委屈，让她心中异常难过。 出了门，江陆转过身正要说什么，齐安安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38章 （一更）“你这当哥哥的…… 江陆本来惦记着齐安安刚才被那人抓过手腕, 那力气看着很大，不知道齐安安是不是受伤，他想检查一下。 谁知道他还没开口说话, 齐安安却突然哭了。 顿时江陆的心都揪起来了，像有几把锋利的刀子一起割过。认识这么久, 齐安安一直都是笑盈盈温暖又可爱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齐安安的眼泪。 “安安, 怎么了？别哭，是不是手疼？”江陆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摸了一下身上, 没带纸巾，只好慌乱无措的伸手给她擦。 但他又不敢太碰她，只能轻轻的屈着食指骨节，将她眼角、腮边、下巴尖上的泪珠抹去。 她的眼泪真烫。沾在手上腐蚀皮肤，仿佛化作一根根细小尖锐的针，游走在四肢百骸，无一不疼。 “别哭，别哭，是不是手腕疼？让我看看好不好？”江陆低声哄她, 小心翼翼地捧起齐安安的手腕。看见她细弱的手腕箍着一圈青痕，江陆的眼中顿时透出几分森然。 刚才那一脚他还是踢得太轻了。 “不是, 不是因为手疼。”齐安安抽气，动了动手腕想缩回去, 她倒是没觉得手有多疼, 哭完全是因为刚才那事，简直越想越生气，决堤的委屈爆发出来, 收都收不住。 齐安安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鼻尖红红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冤枉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太过分了我恨死他们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委屈的像小孩一样，大力的用手背擦眼泪。 江陆看得满心舍不得：“好了，别哭，别这么用力。”眼角都擦红了。 “他太过分了……这种人根本不配做老师，”齐安安哭得浑身发抖，一边咬牙控诉，“还有教室里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不了解你，就在那里乱说。我以后再也不想来这儿了，这个破学校……” 颠三倒四的，但江陆全都听懂了。他心中软成一片，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睛的姑娘，胸腔中酸涩的厉害。 真的不会有人比她更好。 不会有人会这样信任他，维护他，从来没动摇过一丝一毫。即便看到那样的监控画面，第一反应都不是质疑他。 这样好的姑娘，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怎么能被他惹哭呢？ “别哭了安安，已经没事了。”江陆弯唇，带了点笑意去哄她，可是实在笨嘴拙舌，说不出更有新意的话让她破涕为笑，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齐安安的眼泪稍微收了点，心情从生气过度到后怕：“今天幸亏我过来了，要不然他们就把你给冤枉了。那你得受多大的委屈啊……” 江陆当然不会告诉她，从纸团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见了纸团中折住的部分答案，那时他心里就有计较了。 他只是笑笑，柔声说：“是啊，幸亏有你救我。” 所以别哭了，再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齐安安哭了这一会，终于渐渐收住了眼泪，她看江陆自己受着委屈，还要反过来哄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我没事，我就是很气不过。” 他声音很低：“我知道。” “对了江陆，那个人说有人给钱指使他做这种事的，我们应该回去跟他要过来电话号码，好知道是谁害你，”齐安安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必须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谁知道他以后还会耍什么手段。” 江陆说：“他不会拿自己的号码联系的，这个人我有数，你别担心。” “我都会处理好，没事的，”江陆的目光再次落到齐安安的手上，那扎眼的青色让他心中翻滚着阴戾的情绪，但面上却依然温柔，“我们去药店买点药给你擦一下。” 齐安安看了看：“不碍事，我都没什么感觉。”她皮肤就这样，碰一下就留印子。 那怎么行。 这圈青痕触目惊心，不擦药他大概整晚都放心不下，别的事他都可以纵着齐安安，但这件事不行。 最后齐安安拗又不过江陆，让他给擦了药。她望着夜色中少年认真的侧脸，心跳一声比一声清晰。 齐安安心念一动，声音伴着春天的晚风，无比温柔：“江陆，明天考试接着加油啊，等你拿了第一，我就……就送你一个礼物。” “嗯？” 齐安安眨眨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统考结束，大家又回到从前按部就班的学校生活。 晚上齐祯逃了晚自习去找李涵宇，他和几个朋友在打牌。一进门，桌边的几个男生笑着跟她打招呼：“嫂子来了，宇哥在那坐着呢。” 齐祯打眼一看，李涵宇坐在房间后边的沙发上，手腕打着绷带，脸色非常难看。 “手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齐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想要看看。 李涵宇动了动身体：“别看了疼着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破口大骂，“真他妈邪门儿了，这事怎么会成这样？操，江陆竟然什么都没有，还他妈知道是我干的，那姓孙的也是个废物，妈的。” 齐祯沉默，她知道李涵宇说的是什么，这个办法是他们两个一起想的。既然暂时不能拿他的身世作文章，那么就让他先栽个跟头，也让他们心中舒坦舒坦。 没想到失败了，齐祯心里也憋屈。 不过能想到是他干的其实不难，跟江陆有这么深的仇，还有能力干这种事的能有几个人？齐祯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他打了你，学校里怎么没听到动静？还有，要是原来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他没权没势没背景，收拾他还不容易？” 李涵宇磨了磨后槽牙，能有什么动静？江陆又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找他。那天他落单他突然出现，上来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拧断了他手腕。 他能不报复吗？找了十来个人去堵他，结果全他妈不中用。 “我怎么收拾他？难不成回家告诉我爸？我爸最近做事本来就得谨慎点，他能让我惹事吗？”李涵宇有点不耐烦，“要不然现在就把他身世曝光，等他和他那个婊.子妈陪了多少男人睡觉的事人尽皆知，他还能这么嚣张么。” “不行，”齐祯立刻拒绝，“再等等，我们不差这一点时间。” “是你不差，我差，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弄死。”李涵宇冷哼一声，“你发个帖子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我看根本起不到什么刺激作用。这女的谁？叫什么名长什么样，我帮你收拾了不行吗？” 他没看帖子，不知道齐祯要对付的就是他之前看上的。 齐祯抿了抿嘴，收拾齐安安的方法确实不止这一个，但这是最爽的一种。如果她知道她一直以来追求的人是低贱的妓.女之子，如果爸爸知道齐安安跟这种人在一起，她就会被厌弃变得一无所有。就连以后用来联姻，都没有什么人家能看上她。 “很快的涵宇，你相信我，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你再耐心等一下。”齐祯嘴上这样说着，但其实她心中也没底，一开始发的帖子存了两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舆论还有没起来。可是这之后江陆就变得很警惕，有一次她甚至觉得他已经看见了她。 可删帖的事情应该不是齐安安干的，她分明是对江陆有意思的，这帖子不正好帮了她一把吗？那……有可能是江陆做的。 齐祯真想不明白，江陆删帖是因为看不上齐安安？他胃口有多大？齐安安这样的家庭背景都看不上眼，但如果真是这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样快点把两人凑到一起。 “我最多再能等一个月，”齐祯还在深思，李涵语冷不丁阴着脸说道，他看向齐祯，“阿祯，别因为我宠你就一直让我受委屈啊。” 齐祯心一紧，声音温柔：“我知道的。” 李涵宇点点头，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最多一个月，他就要把江陆踩进泥里，永远翻不了身。到时候齐祯应该也玩的差不多了，踹了她就把那个小仙女勾搭到手。 …… 晚上齐安安刚回到家，就对上陈管家笑成菊花的脸：“小姐，少爷今天回家，等会儿就到。” “这么突然？我哥回来？”齐安安惊喜的笑，“陈叔，那晚饭有没有准备栗子鸡和水煮鱼，我哥最爱吃这两个菜了。” “当然有，能不准备吗？一接到电话我就吩咐厨房去做了。小姐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少爷回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齐安安应了一声，高兴的上楼换衣服。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哥了，这两个月齐彦手中好几个项目一起进行，忙到分身乏术，国内国外两头跑，这次回来可能也待不了太久。 齐彦下了飞机就往家赶，老远就看见齐安安站在门口等他。车刚停稳，齐安安就开心的跑过来。 “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多冷，快进屋。” “都四月份了，不怎么冷。”齐安安这么长时间没看齐彦，还挺想他的。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你呀。” 齐彦温柔的笑了笑，摸了一把齐安安的头发：“你学习辛苦，还折腾你干什么？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齐安安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特别好！” “那就好。” 齐彦看见齐安安，神色依然宠溺，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吃饭的时候都显得心事重重。虽然他在掩饰，但齐安安还是看出来了。 “哥，你是不是累了？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啊？”齐安安现在哄齐彦已经很有一套了，笑眯眯的挎着齐彦的手臂问。 齐彦顿了一下，目光带着隐忍的心疼：“没有不高兴，只是感觉我没照顾好你。” “哎呀，你又开始说这种话，我这不挺好的吗？好了很晚了，你快去洗澡，然后赶紧睡觉，不许胡思乱想了。” 齐彦轻轻掐了一把齐安安的脸颊：“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 齐彦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不疾不徐地抽出一支烟点上，他没开灯，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了几分阴沉。 齐彦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他没有立刻说话，对方也迟迟没有开口。 电话中的呼吸交错，齐彦勾起唇角，他觉得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我记得我是警告过你的，离我妹妹远点，”终于齐彦率先开口，“你胆子是真不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找死。” 以齐彦对江陆的了解，他不觉得自己一句话会让他失措或恐惧，但没想到他这么嚣张。 对方气场比他还稳，声音清冷平静：“都过了大半年了，你这当哥哥的，现在才发现啊。” 第39章 （二更）他能拿捏住他，…… 齐彦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勉强维持冷静：“是我之前对你太客气了，没让你吃到苦头。所以你现在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记性。” 齐彦含着愤怒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江陆听了只想冷笑。他推开面前的画稿，站起来走到阳台上, 四月的晚风吹过身畔。 “你错了, 我的记性很好,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给安安找一个家世清白，品行优良的伴侣，我当时相信, 但我现在觉得当时自己真蠢。” “你说什么？”齐彦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江陆的手搭上阳台外的栏杆，修长苍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击：“我当时觉得你可以把安安照顾的很好，现在才发现你真是失职。你知道发疯跑去警告我那么多有的没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妹妹报了哪所高中？” 虽然他声音冷静克制，但齐彦还是听出了几分怒意。 他拳头捏的死紧，这事确实是他的疏忽，当时他重点查江陆的家庭背景和过往经历，在他看来，以后安安和他就不会有半点交集了。所以对于江陆未来会去哪儿, 报什么学校，都通通被他忽略了。 “这么久了才来跟我兴师问罪, 就这样，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为她挑选合适的伴侣？如果她被人欺负了, 你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江陆平常少言寡语, 几乎不会咄咄逼人，把话说的这么狠毒刻薄。这话说的伤人又伤己，他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 都觉得心如刀割。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失误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齐彦停了几秒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些，事已至此，我不追究你是怎么哄骗我妹妹跟你在一起的，安安那边我会跟她说的，等她跟你提分手的时候，你不要再纠缠她。” 江陆说：“你看见了我们学校论坛上的帖子。”要不然也不会误会成这个样子。 提起这个帖子，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听起来还是冷冷淡淡，但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齐彦确实是看见了那个帖子，他时不时的会关注安安学校那边，因为他工作太忙，有什么联谊会家长会安安怕他为难，都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他却不想错过，所以会自己关注一下，谁知道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帖子。 顿时齐彦气的想杀人，他当时人在国外，立刻联系学校的管理员删除，但那边一直不接电话，过了一会那帖子忽然就不见了。但齐彦也不敢耽搁，把手头的事情匆忙分配下去就订了机票回来。 然而那些照片已经印在齐彦脑子里，想起那些画面，他忽然眉头紧皱：“你没对我妹妹做什么吧？” 江陆没回答。 “江陆！”齐彦怒不可遏，江陆的沉默让他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没有。” 他们两个对“做什么”这件事的定义不一样。在江陆看来，靠近齐安安已经是一种亵渎，他的做法可谓卑劣。但齐彦所指的那种“做什么”，他确实没做。 “最好是这样，”齐彦沉声说，“你们分开之后在一个学校我不放心，我会给安安转学，把她带走。” 江陆冷着眉眼听着，外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他放在阳台栏杆上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想着安安去哪儿你都会跟着去，我要是带她去国外呢？” 自从上次谈话之后，齐彦就明白，江陆是个天赋极高的谈判料子。你对他怎么恐吓施压都没有用，他永远能把节奏控制到你先慌乱为止。 他不说话，齐彦嗤笑一声：“明白了，你成长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国外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现在用钱是威胁不到你了。你是觉得你有把握安安一定会联系你是吗？如果我把你的身世告诉她，她知道你身体里流的是什么样的血，你觉得她还会理你吗？” 江陆说：“那你就告诉她。” 齐彦顿了一下，他以为至少能捏住江陆的软肋，没想到他能这么浑不在乎。这应该是他最不想被人提及的伤疤，他都不在意他自己么？ 这不能怪齐彦，齐安安最开始跟他提江陆的时候，捡的都是能说的说，没有把江陆的身世说出来，以至于齐彦根本不知道齐安安对这些事是清楚的。 这么久摸不到江陆的脉门，齐彦只能把底牌都亮出来了：“好，你不在意安安知道你的身世，那中考那天，你没有去考试，你去做了什么我也要一并告诉她吗？你给你母亲设局，让她欠了巨款到现在东躲西藏，等到她恢复元气之后第一个报复的就是你，这我要不要说？还有那个失足摔死的王老板，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有些个人猜测，你说，我该不该都跟安安讲一遍？” 江陆眉目低敛，杀意从漆黑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神色本是冰冷锋利，却到底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别说这些。”他低声说。 齐彦挑了下眉，真没想到，刚才说的这些能换来江陆这样的反应。就是上次谈话，他都没有这么低的姿态。 他不在乎自己什么样，却竟然如此在意他在安安心中模样。 “我们没有在一起，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喜欢我，”江陆闭上眼睛，“她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 “可那个帖子……” “那种东西不会再出现，我都会处理好的。” 齐彦沉默两秒，微微笑了一下：“你是想让我别把安安带走吗？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会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靠近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不可能再相信你的话了。” 江陆微微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齐彦拿出了对付他的杀手锏，他的威胁很有用，他只能束手就擒。 “……你什么时候带她走。”江陆心中一片空荡，无意识的问出这句话。 “很快。” “我有一个要求。” 齐彦眉头重新皱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 江陆冷笑起来：“你要知道，现在不是你束缚我，是我在约束我自己。你不答应我，我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齐彦顿了半天：“你先说说看。” 江陆停了一会，低声说：“以后安安要……要嫁的那个人，需要给我过眼。” 他明白齐彦的顾虑，他不仅没有清白的身世，性格也阴沉冷漠，太难掌控。就算以后再强大，对于齐彦来说，只会觉得更不放心。 而一个家世清白温文尔雅的男人，不仅方方面面和齐安安相配，重要的是，齐彦永远可以为她撑腰，不必担心她被欺负。 可是他不放心，他不相信齐彦的眼光，他只相信自己。 “只有这一个要求。如果真的有那个人出现，如果那个人能让我挑不出任何错，才可以把安安娶走。”那时他会祝福她，也会成为比齐彦更强大的后盾默默守护她。 齐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江陆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别说以后，就是现在自己都未必能治住他。他什么都不在乎，却唯一害怕被安安讨厌。 他能拿捏住他，无非是他对安安的一颗真心。 这软肋捏的真是奇怪又别扭，齐彦说：“我答不答应的又怎么样？你肯定会去做的。只是，如果你认可了，就不要去打扰她。我知道你不想安安厌恶你，恐惧你。” 阳台的风比刚才寒凉很多，江陆指尖有点发抖，他稳住声音：“没别的事，挂了吧。” 齐彦最后说：“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下，我不会直接跟安安说太多，我怕效果适得其反。所以我会先去掉你身上的一些光环，接下来日子可能不好过，你有个心理准备。” …… 自从春季统考之后，齐安安找江陆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有了那次于天扬醍醐灌顶的话，加上她自己也想开了，齐安安已经完全放飞，一天见不到江陆就忍不住想，没事就往十六班跑。 反正她的理由是探讨学术问题，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老师都不能说什么。至于告白嘛，齐安安觉得还需要再等等，毕竟书中江陆喜欢的类型是齐祯那样的，虽然现实中的齐祯和书中的齐祯不一样，可江陆却没有变化。 自己绝对不是美艳冷傲型的，齐安安很有自知之明，得一点点靠近，表露心意，让他慢慢喜欢自己这个类型。 这个分寸感还需要把握，朋友当久了熟悉到成了哥们也不是什么好事，齐安安如是想着。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课外活动，齐安安没跟朋友们侃大山，抱着本书偷偷溜出去，轻车熟路的来到十六班，老远儿就让蒋子凡看见了。 他见怪不怪，特别热心：“来找陆哥的吧，等着我给你叫去啊。” 蒋子凡一溜烟跑回教室，他知道江陆一般这个时候会画画，前两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看书。结果回来就见江陆什么都没干，破天荒的坐在那里发呆。 “陆哥，齐安安过来找你。” 蒋子凡乐呵呵的跟他汇报，陆哥不允许他管人家叫小仙女，嫂子这种的周琦也严肃警告过他，绝对不能乱叫，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叫人家全名。 江陆还在发呆，直到蒋子凡又说了一遍，他才有点反应：“我不在。” “啊？可是你在呀，我也知道你在呀，”蒋子凡懵逼了，“我还跟人家说帮她进来叫你呢。” 江陆垂下眼睛：“说我不在，你去编。” 蒋子凡愣了愣，侧头冲周琦呲嘴獠牙：这是什么情况？ 周琦言简意赅地用嘴型回他：滚。 他也真是心大，这都一天了，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江陆状态不对吗，肯定是有事，这会儿了就别往枪.口上撞了。 江陆转头看向窗外。 蒋子凡只好又跑出去了，他还蒙着，配上这表情倒让谎言有了点可信度：“陆哥……陆哥他不在教室啊？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还在的……嗯那个我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齐安安当然不会怀疑什么，她点点头，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转笔刀递过去：“那好吧，那麻烦你把这个放在他桌子上。” 上次她和江陆在一起的时候，看见他削铅笔拿的是一把普通的伸缩美工刀，刀片十分锋利，江陆削笔的时候又盯着画稿，手上速度还快，齐安安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 提醒他他只会微笑着说没事，齐安安觉得，还是让他拿转笔刀比较好，这个比较安全。 蒋子凡有点心虚地看齐安安走了，单手捧着礼物回教室了。 “陆哥，她给你的。”蒋子凡直接把手伸到江陆面前。 江陆看着他手掌心上小小的转笔刀，长睫轻颤，手有些僵硬的抬起来将转笔刀慢慢抓在手心。 忽然，江陆一下站起来，推开蒋子凡跑了出去。 第40章 （一更）他低声说：“我…… 江陆跑到教室门口, 慢慢停下来。 窗旁的风吹过他的耳畔，也将他心中挣扎的野兽重新束缚。他凝望着齐安安的背影，没有再往前一步。 走廊里人来人往那么多学生, 穿着同样的校服，但偏偏他就是能一眼看到他心爱的姑娘。 江陆静静站着, 嘴唇有些发抖,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时，双眼布满了细小的血丝。 忽然，他侧头向楼梯间的方向看去, 那目光尖锐锋利的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直直撞过来。 楼梯间中，齐祯被江陆这样的目光吓了一跳，这次他不是防备的扫视，而是又稳又准的盯住了她。 齐祯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 下一刻，江陆冲他她勾唇一笑，那笑容冰冷渗人，齐祯下意识后退一步, 愣愣地看着江陆朝她走过来。 这样的神色太恐怖，齐祯心里发毛, 一步步后退到楼梯间中，但膝盖莫名发软, 连跑都不敢跑。这楼梯在教学楼侧面, 平常走的人不多，这会儿课外活动正进行到一半，学生们不是在外边操场上, 就是在教室里坐着，楼梯间更没有人了。 齐祯心虚，但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可怕江陆的？他虚伪的外表已经被她看穿了不是吗？他只是一个妓.女爬嫖.客的床生下来的贱种，连私生子都不够资格，她怕他做什么？ 想通了这点，齐祯腰板直了些，也敢抬头回视江陆了：“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赶紧滚开。” 江陆在齐祯身前半米站定：“把手机给我。” 可笑，跟他说话简直是自降身价，齐祯眼中的厌恶根本不加掩饰：“你说给你就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江陆说：“给我，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他瞳仁漆黑，直直望过来的时候，像冰冷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齐祯一顿，刚刚那种微妙的恐惧又回来了，她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下意识的掏出手机，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被江陆轻松的拿了过来。 齐祯怒斥：“你别乱看我手机中的……啊！” 江陆根本没往手机上看，他目光动也不动，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齐祯，拿过手机的双手用力，“咔嚓”一声，手机像脆弱的饼干一样从中间折成两半。 随手往边上一扔，残破的手机“咣当”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江陆的手指被折断后手机边沿的碎碴割到，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齐祯吓坏了，等反应过来后，胸腔中才涌上后知后觉的愤怒：“你干什么弄坏我手机！？”她低头看到地上的几滴鲜血，眉头狠狠皱起来，轻声嘟囔：“脏死了。” “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江陆语气平静，说的话却冰冷异常，“如果你再恶心到我，我保证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你的手机好。” 他说完转身就走。 齐祯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他听到的，巨大的愤怒让她脱口而出：“你说我恶心？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有多恶心？！” 江陆的脚步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齐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你就是一个婊.子生的贱种，装什么富家少爷？还不把地上这几滴脏血擦掉，你有没有公德心？！别人踩到了还不恶心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我拍你们两个照片怎么了，你们凑成一对难道对你没好处？我奉劝你一句，眼光别太高了，你这种人，能糟践到齐安安这样的，已经是上辈子修的大德了……” 齐祯的话还没骂完，脖子就被狠狠掐住了。 本来江陆连停都没停，根本毫不在意齐祯骂的有多难听。直到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折返，速度快的齐祯都来不及反应。 江陆力气很大，齐祯顿时呼吸困难，她惊恐的看着江陆，他却还是刚才那样平静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黑沉到瘆人。 “ 放……放……放开……放开……” 齐祯说不出话，眼睛艰难的转着，期待楼梯上会过来人，但始终楼梯都没有人上下。 一开始，她还觉得江陆只是吓唬她，快就会放开，可现在她心中真的生出没顶的恐慌——他不怕坐牢，也不怕断送前程，是真的要杀了她。 齐祯剧烈地挣扎着，可就是这样，江陆的力气也没放松半分。她绝望着手脚扑腾不知碰到了什么，一个东西掉出来，清脆的弹到地上，顺着楼梯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叮叮咚咚的声音里，江陆忽然泄了力气，疾走两步去捡。 他一松手，齐祯弯腰剧烈的咳嗽，脸皮都涨红了。 她大口喘气，一边转头去看，救了她一命的东西竟然是个不起眼的转笔刀。 普普通通的蓝色，文具店里几块钱一个，根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此刻静静的躺在下数五个台阶上。 齐祯没力气思考那东西为什么会唤醒江陆那个疯子，刚刚缓过来一点，她就惊慌失措的跑了。 江陆就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陆没理会齐祯大步跑远的脚步声，他小心的捡起转笔刀，那上面一角沾了些他的血迹。他轻轻抿着嘴，没受伤的那只手覆上去，温柔细致的将那点血迹擦干净了。 …… 周六学校放假，齐安安在家看了一天的书，最后齐彦看不过去了，下午的时候过来敲齐安安的门。 “安安，不用这么用功吧？哥哥又不是要培养学霸，你就算贪玩一点也没关系的，周六怎么不跟同学约出去玩儿，就闷在家里看书啊。” 齐安安百无聊赖地翻过一页书，叹气：“才没人跟我出去玩呢，大家都在学习，我也是被迫内卷。” 说来就气，以往周末她还能和季若梦出去吃个饭逛会儿街，现在可倒好，于天扬追求季若梦，这姑娘因为害羞不敢答应，就敷衍他如果全校排名超过她，就跟他在一起。 于天扬听了之后就像打了鸡血，疯狂学习，上次摸底考还真前进了二十多名，吓得季若梦废寝忘食，生怕被他追上，又要听他说一堆肉麻的话。 其他的小姐妹也是，齐安安不用问就知道，肯定都闷在家里复习。毕竟摸底考完之后还有月考，月考之后还有期中期末，考试总也考不完。 齐彦笑了，乐呵呵的给她提议：“那你就自己出去转一转，买衣服买零食，哥哥给你卡，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学了一天，齐安安被劝的有点心动：“哥，你今天怎么破天荒的在家啊？你要是没事，咱们两个一起出去呗？” “我有点事，不能陪你了。”齐彦冲她抱歉的笑笑。 这个回答齐安安也不意外，她随口多问了句：“你这两天在忙什么呢？我看你也不在书房电脑前一坐坐好几个小时了，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打电话，发展别的业务啦？” 齐彦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貌似无意的笑笑：“没有，还是工作上那些事，你不用操心我，去玩会儿吧。” * 齐安安确实学得有点无聊，把书本一扔打算出去转转。反正是自己瞎逛，她随便穿了个浅黄色的薄外套，头发也没扎就出了门。 最近新城区这边新开了一条商业街，招商结束刚刚开业，听说特别繁华热闹，而且离他们学校就隔了两条道。齐安安早就想去，正好今天有时间，打算去那里逛逛。 一进来齐安安逛街热情就被点燃了，这条商业街很宽，两边是二层商铺，街上还有很多小摊，卖零食饰品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齐安安逛了一会，被一家卖多肉植物的小摊吸引了目光。一盆盆各式各样多肉憨态可掬十分可爱，齐安安蹲下来挨个看过去。 老板喜气洋洋的介绍：“这边小盆的都十块，中间这一排十五，这边大点的都二十，随便挑随便选。” 齐安安指指边上的一盆：“我想看看那个。” “好嘞。” 齐安安身后商业街二楼里，周琦从窗边转过身。 他看了眼在角落坐着的江陆，又转头瞄了瞄窗外，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后还是一声没吭。他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也比普通男孩子心细不少，明显看出江陆这两天忽然变得不对劲。 要非要说描述，倒挺像是高一开学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生不是生，死不是死的模样。 直觉告诉周琦，能把江陆变成这样的，如果没有楼下那姑娘的原因，他打死也不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吧。 “陆哥来打一桌吗？”这是个台球厅的包间，几个人刚结束一桌，有人招呼江陆。 这家台球厅他们来过两回，大家模糊明白这是江陆家的产业，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产业，这只是冰山一角。只是没人知道，这些并不是江陆家里开的，江陆就是幕后老板。 “别叫陆哥了，陆哥上场的话一杆全收了，我们就没得玩儿了。” 见江陆没搭腔，他们知道他没兴趣，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又开了一桌。 江陆确实没什么兴趣，他点了根烟，刚点燃他长睫微颤，沉默了一会没有抽，只静静看着火星明灭，僵硬的像一尊雕像。 周琦往他那边看了两眼，总觉得自己在窗边站着很别扭。索性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往下看了，走过去在江陆身边坐下。 “齐祯的脖子是你掐的？”坐了一会，周琦问。 江陆弹了下烟灰，说：“嗯。” “掐的挺狠，”周琦感慨一句，“看得出来你一点都没客气。” 江陆放下手，靠在座椅靠背上，语气懒洋洋的：“你还惦记她呢。” 周琦摆摆手否认了：“那倒不是，我早就歇了心思了，能把你惹成这样，她也是本事不小。” 江陆一点都不想听人谈论齐祯，一听这个名字，心中翻滚的戾气就压制不住。他没再跟周琦说下去，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透气。 周琦看江陆窗边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拿起一旁的杯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喝水，心说没事没事，就当他刚才什么都没看见，齐安安是刚来的。 江陆走到窗边随意往下瞥，只一眼，他的眼神就聚焦起来。手指间夹着的烟在安静的燃烧，而他浑身僵硬，耳边轰隆作响。 四月份的傍晚，天边全是浅粉色晚霞。齐安安穿着浅黄色的外套蹲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盆多肉，她茂密浓黑的头发披散着，雪肤红唇，清新可爱的像一朵枝头上的迎春花。 江陆就这样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烟燃到尽头烧了手指，江陆像是无感的放开烟蒂，没有移开目光。 他逼着自己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一动也不动。 * 齐安安最后买了两盆小的，一个鹿角海棠一个猫爪。两盆多肉的叶子都圆滚滚的，带着一种笨拙的可爱。 她把挑好的多肉放在手边：“我要这两个啦。” 老板笑呵呵的说：“二十。” 齐安安从地上站起来打算付款，谁知道刚才蹲的太久没觉得，一站起来双脚铺天盖地的麻，一个不稳，“扑通”一下又跪那儿了。 笨死了！齐安安窘迫的闭了下眼睛，简直想用手捶地，她无语的拍了拍手上的灰，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冲老板不好意思笑笑。 尴尬的笑容才扯到一半，忽然身后像刮一阵风似的，胳膊一下被人扶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 齐安安一抬头，看见居然是江陆，他正盯着自己的膝盖，低声说，“我看看摔得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齐安安跺了两下脚，“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就是从半蹲的状态跪在那儿的，能有多严重，估计连皮都没破，唯一的伤害就是丑。 齐安安大囧，心说真是倒霉啊，这种形象怎么正好就被撞江陆撞见，自己摔的姿势一定丑爆了。 江陆没说话，明显不放心的样子，齐安安看他欲言又止，很贴心的将裤腿撩起来：“看，真的没事。”她裤子宽松，一抓就抓到膝盖上面，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 肌肤莹白柔软，都没怎么红。 江陆像是被烫了一下，有点无措的移开目光。 齐安安窘迫劲稍稍散去，立刻陷入偶遇江陆的开心中：“江陆你怎么在这儿啊？是来逛街的吗？” 旁边热心的老板指了指街边楼上：“他从那儿下来的。” 江陆看了老板一眼，老板被他的眼神弄的一噎，挠挠头默默把嘴闭上了。 齐安安往楼上看了看：“啊，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呀，那你快回去玩吧，别让他们等久了。”要是这样，她就不拉着江陆和她一起逛了。 虽然挺想他，但也不能破坏他的聚会，江陆有好朋友，她也很高兴。 不过齐安安觉得自己得有两三天没看见江陆了，每次去找他，他不是不在就是先走了。 齐安安弯腰将地上放的那盆猫爪捡起来，拍了拍小花盆底部的土，扬着笑脸递过去：“对啦江陆，这个给你。” 江陆双手接过来，喃喃重复：“给我？” “对呀，这一盆儿买来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猫爪就像它的名字，每一个肉肉的叶子上有几个小尖，像猫爪一样。齐安安看见了就想起大顺，她知道江陆喜欢小猫，大概应该也会喜欢这盆多肉吧。 齐安安笑盈盈地把另一个也拿起来：“这个就不给你啦，这个是我的。” 她对他俏皮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微风将她的长发吹到腮边，又微微扬起。 江陆低下头去，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一只小猫爪。 这一碰可不得了，齐安安眼尖：“哎？你等一下。”她将手里捧着的多肉放到一边，伸手去抓江陆的手指。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齐安安皱着眉看，江陆食指上有一道割伤的痕迹，看上去应该就是前两天伤的，有点收口，但没有完全愈合。 这是掰断齐祯手机划伤的那道。 江陆看着齐安安，不敢开口说话，他察觉得到，自己的喉咙间有哽咽之意。 齐安安叹着气下了结论：“你这肯定是削铅笔的时候不注意，割到了手。我都说啦，你削铅笔的时候，就应该看着铅笔看着点刀，每次都心不在焉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还好你遇到我。”就知道江陆是一个总不小心把自己弄伤的人，她随时在包里备了创可贴，从来没有拿出去过，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江陆垂眼看着齐安安给他贴上创可贴，那么微不足道的伤口被她温柔耐心的呵护着，她纤嫩的手指偶尔会擦过他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微酥麻的电流。 穿过皮肤，抵达心脏，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下。 齐安安抬头嘱咐他：“你要用我给你的转笔刀。” 江陆声音有点哑：“我以后会用的。” 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还认真，齐安安重新笑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快回去和朋友玩儿吧。” 她走了，江陆还站在原地。 四肢百骸无一不冷，他就像是被几条锁链紧紧束缚住，即便想的要发疯，他也不能冲上去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小心而珍重的亲吻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中这盆猫爪紧紧抓牢。 江陆站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地摊老板都忍不住疑惑：“你还买东西吗？那个啥……我这个售出的花不能退啊，不过你要不喜欢手里的那个，可以在这边小盆的里面换一个。” 江陆一言不发转头走了。 第41章 （二更）他是最温柔的。…… 周末假期结束, 学生们又回到学校上课。 即使江陆心中有些猜测，也是在这一天才彻底明白，齐彦所说的“接下来日子不好过,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具体是指什么。 这天一早，十六班门口站了个女人。 说不好这女人多大年纪, 若说有四十岁, 可实在长得太漂亮, 但又绝对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张脸带着沧桑痕迹，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霜的。 她阴沉着脸, 冷冷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有同学进了教室还不忘回头再看两眼：“这谁呀？怎么跟来讨债的似的，眼神那么凶呢。” “不知道啊，那表情要杀人似的，整这么吓人干嘛……” “哎你们说，这是不是江陆的妈妈？或者姐姐？怎么他们两个长得这么像。” “你别说，我就说她看着眼熟，他俩长得真特么像啊……” 江陆从长长的走廊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艳丽裙子的女人，他目光凝住一瞬, 但脚步没停，依然沉稳从容的向前走。 秦梦很快就看见走过来的江陆, 他长相随她，本就长得浓颜艳杀, 身材又挺拔高大, 放在一群青涩稚嫩的学生中十分显眼。 一瞬间，她的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你个小畜生！你怎么还没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梦从看见江陆那一刻起, 就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她这一喊语调尖刻锐利，整个走廊中安静了一瞬，所有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江陆在她三米外处站定，他面不改色的望过去，平静坦然的态度让秦梦更加怒不可遏。 “你们都看看！都好好看看！这个小贱种装了多久的天之骄子？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你是什么下贱东西，也好意思天天往这种地方跑？！” 她的语气像含了冰碴子，死死盯着江陆：“贱.货。” 走廊里都是人，谁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江陆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这一刻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微垂下眼，最珍贵的宝贝永远不可能属于他，那么他什么都觉得不痛不痒无所谓了。 秦梦指着江陆哈哈大笑：“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生出来的孩子，他就是个婊.子生的，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江陆身上，“我真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不对，我根本就不该把你生出来！你的命是我给的，虽然只是条贱命，但你这么不知感恩，还用恶毒的手段害我，就应该想到有今天，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江陆冷冷笑了一声，语气懒散：“你既然给人当枪使，就拿出点新本事。十年过去了还只会来学校闹，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 他说，“话说完了就滚吧。” 他们两个一个暴怒，一个平静，站在走走廊的中央成了绝对焦点。越来越多的学生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偷偷看，十六班的人也纷纷扒着窗户往外瞧。 人越来越多，秦梦的表情也更加疯癫：“小畜生，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你隐藏的挺好，大家都不知道你有多脏吧。” 她哈哈大笑，笑够之后冲四周大喊：“你们以为和你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是什么干净东西？他从四岁就陪男人睡觉，这么多年早就被玩烂了。他是很有钱，可你们知道他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吗？哈哈哈哈哈……长了这么一张脸，天生就吃这碗饭，挣钱当然容易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江陆看去，江陆行事并不低调，谁都看得出来，他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他的外貌气质太像富家公子，没有人怀疑过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真的假的……” “这女的真是他妈啊？” “怪不得开学时李涵宇冲他吹口哨……” 周围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江陆仿佛没听见一样：“说的好，不过强迫幼童卖.淫判得不轻，按你刚才说的，怎么也得十年往上数。” 他轻笑：“既然你想吃牢饭，我当你这个证人。” 秦梦一下子噎住，脸色由红转白，她本想让江陆颜面扫地，从此再也没法抬头做人，没想到他三言两语连消带打，让她这么被动。 “就、就算……就算你没做，”坐牢不是开玩笑的，秦梦不敢再瞎编，死死的咬着牙，“你也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哪个小孩能有你这么幸运，从小就有免费的活春宫可以看？你就是在这样又臭又烂的环境中长大的，你能长成什么好玩意儿？以前在老房子住的时候，是个人都知道离你远一点，生怕挨的近了惹一身脏。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自觉的离人群远点儿。你怎么配每天若无其事的来上学？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做错什么了？”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后面冲上来，紧紧的护在江陆身前，“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的，是你选择了做母亲，不是他逼的你，你怎么能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 齐安安死死地盯着秦梦，这些话早在看书时她心里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今天总算看见正主，哪还能忍得了？ 江陆原本气定神闲，完全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上来，这种时候，站在他身边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再说除了齐安安，这世上哪有人会冲出来保护他。可齐安安的教室在一楼，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她来了，还在这种情况下，冲上来站在他身边。 江陆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从没这么疾言厉色：“齐安安！你胡闹什么？回你的教室去！” 齐安安正在气头上，没听进去江陆说了什么，她怒视着秦梦，一字一顿：“江陆不脏，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没有伤害过别人，他和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一样的。并且，他很聪明，学习很好，有很高的美术天赋，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他比很多人都优秀的多。” 江陆咬着牙：“够了，我说让你回去。” 他无所谓任何人的指点，但他接受不了被指点中多了一个她。 齐安安扭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但很倔强的没有哭：“我不走，我又没说错。” 她目光扫过又呆又愣的同学们，重新落在秦梦身上：“你以为你来学校大闹一场，就可以毁了江陆的人生吗？你除了拿他的出身说事，除了诽谤污蔑他几句，你还有什么在招数吗？你没有，因为除了这些你根本找不出诟病他的理由，可就连这些也不是他的错。” “这里不是无知的只知道搬弄是非的老巷子，也没有只会听大人们乱嚼舌根的小孩。我们有脑子，会判断，你在这里大喊大叫，到最后只有你是小丑，江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的人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每一步都踏踏实实，你根本毁不掉。” 秦梦眯着眼睛看齐安安，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一双眼睛纯净的令人侧目。她站在江陆前面，不退缩，也不羞耻。 她忽然想起之前江陆带回来的那把那黄色的雨伞。 秦梦扯开嘴角，冷冷的笑出声：“看着挺体面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还愿意和垃圾待在一起。原来你就是他的女朋……唔……” 江陆眸光森然，顿时泻出几分杀气，正要上前，忽然秦梦身后过来两名保安架住她，一把捂了她的嘴。 十六班的班主任杨老师小跑上来擦了擦汗：“得罪了啊，这里是学校，请您配合，”他跟保安挥挥手，“赶紧带下去带下去。” 他刚接到举报，就急急忙忙带保安过来，听说他们班门口有个女疯子，那话骂的简直不堪入耳，影响十分恶劣，他一过来就看这场面，赶紧让保安捂住她嘴给拖下去了。 秦梦歇斯底里的挣扎，怨毒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江陆。 江陆的眼神比她更冷，拳头握的很紧。刚才如果她说出那个词，他会毫不犹豫的撕烂她的嘴。 杨老师冲着看热闹的学生吼了一声：“都看什么看？！赶紧该回哪回哪，快上课了不知道？” 人都被带走了，也没什么可看的，学生们渐渐散了。 江陆站在原地没有动，忽然侧头去看齐安安。 他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可眼眶发红。 齐安安吓了一跳，认识这么久了，她从来没见过江陆哭。本来她也气的想哭，但看见江陆这样子，她眼泪立刻都咽回去了：“江陆……” 而齐安安还没说完话，江陆倏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 “哎……” “你是哪个班的？赶紧回去上课了，早自习都快过去了，”杨老师叉腰皱眉，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赶紧回去学习了。” 齐安安抿了抿嘴，她心里是很担心，可快上课了，总不能冲到人家教室里面吧。 叹了口气，她对杨老师说：“老师，你不会因为刚才那个人的话，就不把江陆当好孩子看吧？” “我的学生什么样我有数，你赶紧回去上课。” 听他这么说，齐安安稍微放了点心：“那你会给你们班的学生做工作吧，不会让他们欺负江陆。” 杨老师瞪她：“我知道，我是个老师。” 齐安安终于放下心，刚想走又回过头来：“对了老师，咱们学校的保安应该注意一下，下次可不能再放那个人进来了。” 杨老师都忍不住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下齐安安：“小丫头操心的还挺多，赶紧回去好好学习。” …… “不是，江陆为什么这样啊？你可是出面挺他呀，他怎么能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呢，”季若梦百思不得其解，“早知道我给小媛还完书就应该直接走，不告诉你好了，你看你急匆匆的跑上来，还没落到好。” 齐安安往前走，转过头看着窗外落了金色阳光的树叶，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可心里还是疼。 她喜欢的人，今天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好孤独。 那一刻她只想站在他身边。 “不过安安，我觉得你说的特有道理，你就像个女侠。但是江陆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江陆是跟我生气呢。” “什么？！生气？！他居然还跟你生气，这为什么呀？我怎么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呢？你可是站在他这边在帮他，他怎么这么凶。” 凶？ 齐安安眨眨眼睛，回想起刚刚冲到江陆前面时，江陆对她是挺凶的，他让她走，可看过来的目光却是惊痛。 他好像害怕的快吓死了。 齐安安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她有点心疼，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声音带着羞怯的甜：“他哪里凶了，明明是最温柔的好不好。” 第42章 （一更）他捧在心尖上的…… 这一天江陆回到教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江陆步履沉稳，他没低头，目视前方向班级后排走去, 和平常一样安静又坦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没人打破沉默说话，但周围的同学也没表现出什么别的反应。就算看见江陆走过来, 也没有人想要远离或躲避。 下课的时候, 班主任杨老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江陆啊, 你的事情我稍微了解了一下，把你叫过来，也是想和你谈谈。” 杨老师也觉得非常棘手, 从业三十年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家长骂孩子打孩子那都不是事儿，他们的出发点怎么都是为孩子好。但是这样深深恨着孩子的母亲，他真第一次见。 没办法，关心学生的个人成长也是班主任的职责之一，杨老师不停的用手摸着他发光的秃顶：“你……不用紧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老师说，现在还好吗？” 江陆说：“我没什么感觉。” 他回答的很快，而且一点儿没犹豫。让杨老师下一句“这种事难过是正常的，但是不要钻牛角尖”没法发挥。 这个话题死了, 杨老师只好说别的：“你……你母亲这边，学校已经派人把她送出去了, 她情绪挺激动的，学校方面也做了沟通和安抚, 但效果不太明显。” 他看了眼江陆的表情, 见他神色平静才继续说：“虽然她有一层学生家长的身份，但是所作所为不利于学生的身心发展，后果十分恶劣。鉴于她这样的前科, 我们已经和保安室沟通过了，不会让她再来学校里闹事。” 江陆说：“嗯。” 这个话题又死了。 杨老师愁的要命，跟学生谈话是每个教师职业生涯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他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从来没有如此力不从心的时候。哪个学生见了老师就算不诚惶诚恐，也是毕恭毕敬。 江陆倒好，气场比他稳多了，根本不像经历刚才那场闹剧后，心理受到创伤的样子。 “江陆，你自己能想得开，是一件好事。以后的日子你还是安心学习，好好上课。同学们的工作我都会做的，看今天的情况你和……你母亲应该也不住在一起吧，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杨老师顿了一下，“刚才那位女同学说的都挺对的，也是我心中的想法。江陆，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大好的前途等着你，你心中应该明白的。” 他在心里直叹气，这个学生一开始令人头疼，可后来又展现出他惊人的天赋，学校让他重点关注。没想到一个没成年的孩子，身世背景竟然这么复杂，但他的前程不应该为这件事情而影响，甚至断送。 江陆轻轻眨了下眼睛，浑身冷硬的气息一点点柔和下来，明显到让杨老师都忍不住侧目。 他低声道：“我知道。”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杨老师。 这小子，没长一张会说话的嘴，倒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杨老师一看就明白，他在领自己的情。 “行了，看你没受什么影响，那就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情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江陆点点头，转身欲走，杨老师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他：“哎，你等会儿——” 杨老师看着他：“马上就升高二了，正是你们关键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不能早恋啊，咱们学校可是不允许早恋的。” 江陆拧起眉心：“你想什么呢？我和她不熟。”苍白的解释一句后，他大步离开办公室。 嘿这小子！ 他又没指名道姓，不就提醒一下吗？看他对号入座的。 …… 江陆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有立刻回教室，他走上教学楼的天台，给齐彦拨了个电话。 齐彦像是早有准备，接的很快。 “她来过学校了，不过你没教什么东西，所以她的手段还是那些，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其实你算客气。”天台的风有些大，江陆的衣角被吹起，丝丝凉风灌进身体，他却没觉得有多冷。 齐彦没回答，他知道江陆给他打电话绝对不可能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果然，江陆下一句话让他皱眉。 “可是出了一点意外。” 出什么意外能让江陆说出来，还找到他头上的，齐彦想也没想立刻就问：“安安怎么了？” 江陆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按住胸口，唇角却漫出一丝笑意：“那女人发疯的时候，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安安路过听见了，就冲上来为我出头。” 他低声说，“本来在我的设想里，你的手段会更强硬一点。干脆让她彻底对我失望，但是现在这个样子，难办。” 难办，这话严重了。 齐彦有点坐不住了：“是不是那女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是不是把安安跟你牵扯到一起去了？” “现在还没什么，但迟早会有流言蜚语。”学校也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场，猎奇和新闻会在枯燥的生活中被无限放大。 齐安安不不顾一切的站出来护他，用不了多久，各种被悄悄放大的细节就愈演愈烈，成为一场暧昧的谈资。 更何况，他行事乖张，在学校中没什么太好的人缘，有些话一定不会好听。 一句话，齐彦就明白这里面事情棘手：“我会尽快给安安转……” “你不能给安安转学，”江陆打断他，“现在焦点是我，转了学，大家谈论的焦点就变成了她。虽然也许她去了其他地方，听不见了，但我无法接受。” 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别人一个字都说不得。 “而且，安安在这个学校里过得很好，交到了要好的朋友，老师也很喜欢她，如果你让她走，她不会开心的。” 齐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陷入漩涡，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江陆轻声却坚定的声音。 “我会转学。” 齐彦深深的皱起眉，他心思通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江陆的深意。 如果江陆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学，他就是不打自招，印证秦梦说的都戳中他的软肋，他会被当成被扯掉遮羞布的丧家之犬，只会仓皇狼狈的逃离这里。这样，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冲着他一个人来，而忽略了齐安安的存在。 齐彦忽然说不出话来，江陆的承诺比他想象的更重。 江陆该说的都说完了，面对齐彦就只剩下反感：“转学的事我会尽快办的，你别打扰安安。” …… 秦梦来闹的这件事传到齐祯耳朵里时，都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齐祯最开始那点快感过去之后，心中却生出了点儿憋屈。这件事情老师处理的及时，传播速度很慢，并没有到全校皆知的地步，如果是让她来做，她一定要把江陆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只可惜上天没给她这个机会，现在在跟人说她手里的料，不仅没什么人信，而且传播效果也不会理想。 这让齐祯呕心的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一整天都郁郁寡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涵宇都看出来了：“阿祯，你怎么不高兴啊？江陆那个小杂.种都被他妈亲自锤了，真是老天开眼，不等我们出手有人收拾他。” 齐祯皱眉：“可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很轰动，如果是我来做，我绝对会闹的人尽皆知，让江陆永远都抬不起头。” “你急什么？这种事情传的很快的，没几天全校就都知道了，到时候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可能他想跳楼的心都有了吧，哈哈哈哈哈……” 他真是不懂，齐祯叹气，这种事情当然要一开始就引爆，如果开始没轰动，后续再讨论效果就不明显。 而且，她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收拾齐安安，现在还怎么收拾的成？齐安安知道江陆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还会像以前一样倒贴上去吗？ “好了，别生闷气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啊，”李涵宇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亲了亲，“我还听说今天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了，还是个女的，你说蠢不蠢？这女的是傻逼还是被洗脑了，那种玩意儿还能护着，她肯定是看上江陆那张脸吧，只有这种可能了，就是不知道是想被他干还是想包养他哈哈哈……” 齐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李涵宇就是这样，讲话粗俗，她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听久了倒也无所谓了。 “哎，来消息了，老孙说他有个朋友就在现场，”说着李涵宇手机响了，他立刻拿起来看，“那人拍照片了，说江陆他那个妈长的挺来劲儿的，给他出头那女的也……” 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齐祯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那个女的怎么了？” 李涵宇盯着手机足足有五秒钟，忽然“操”了一声。 齐祯有点奇怪，看着李涵宇一下子阴沉下去的眉眼：“涵宇，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孙湖滨说什么了？” 怎么心情说变就变，刚才不还挺开心的吗？ 李涵宇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照片像素不错，拍的很清楚，即便是随手拍的一张照片中，齐安安的容貌依旧好看的令人心动。 盯了这么久的小美人，竟然会去给江陆出头，真他妈邪门，他能不火大吗。 “你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走，我一会还有事儿呢。”李涵宇懒得跟齐祯说，心中有气又没处撒，就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问她。 女生吃饭没有男生吃得快，虽然齐祯也吃饱了，但李涵宇的态度让她心里十分委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阴晴不定，明明刚才还哄着她，突然就开始甩脸子。 齐祯咬着下唇看着李涵宇：“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对我发脾气？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是把她捧上了天。可是就这近一两周，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 李涵宇心里正气着，冷冷笑了声：“我这就是发脾气了？行吧，那你自己在这吃吧，我走了。” 说完他真的走了。 齐祯错愕的望着李涵宇的背影，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些恐慌。长久以来，她十分信任自己翻来覆去做了无数遍的梦境，她坚信一定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生命中，只要她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卑微地、毫无保留地爱自己。 现在，她也找到了这个人。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齐祯总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最近的几次梦中，那个男人的身形相貌稍微清楚了些，但还是蒙了一层雾不能辨认。可是无论是声音，身材，还是气质，都似乎和李涵宇有着细微的差别。 而且从梦境的清晰程度来看，齐祯觉得，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看清这个男人的脸了。 齐祯愣在原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第43章 （二更）礼物 齐安安今天回家的时候, 明显比往常带了一些失落。 齐彦的所有心思除了工作，剩下的全放在齐安安身上了，她不开心,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安安，今天怎么看着这么蔫,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跟哥哥说说。”吃过饭后, 齐彦端着牛奶来找齐安安, 他担心已经有了一些不好听的流言。 齐安安摸了摸脸：“我没什么事，哥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齐彦哪能不担心, 他家妹妹平常活泼爱笑，一回到家见了他总是说个不停，今天话少吃的也少，他看着心里都要难受死了。 齐彦在齐安安身边坐下来，伸手抚了抚齐安安的头发，声音低沉：“安安，是有人欺负你吗？还是和同学闹矛盾？有委屈了就告诉哥哥。”他说的似是而非，但如果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齐安安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 齐安安看了齐彦一眼, 心中感叹，虽然她没有父母的关爱, 但他给她的爱丝毫不比父母少。 但他毕竟不是父母，是兄长, 有些话她也许无法跟父母说, 却可以跟他说。 齐彦深邃的眼睛里担心和自责交杂，齐安安看的不忍心，轻声说：“哥哥, 我说了之后，你不要生我的气。”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跟你生气？” 那倒也是，齐安安低下头，话到嘴边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喜欢上一个人，今天他受了委屈，我觉得有点难过。” 她声音不大，但齐彦听得清楚，顿时他心里凉了半截。 “……是谁？”其实齐彦心中怎么可能不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 齐安安眨了眨眼睛：“哥哥你也认识……就是江陆啊，之前他差一点要签你们公司的，你还记得吧？” 十几岁的少女，提起喜欢人的名字，眼睛就像是装了星星。 “记得，”他能不记得吗？齐彦闭了闭眼睛，“安安，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不会跟他早恋的。” “这……人是会变的嘛，那是原来说的话，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齐彦心里着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措手不及脱口而出：“可是他的身世怎么能配得上你？我不是瞧不起他……” 齐安安刚听了一句就愣住了，她蹙起眉：“哥，你怎么知道江陆的身世，我记得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她眼珠微转，“哥哥，今天的事……你是不是……” 她不想去怀疑齐彦，万一弄错了呢，这样贸然怀疑他不是伤了他的心吗？可齐彦笑了一下，轻轻点点头：“今天的事是我做的。” “安安，你是不是怨我了？”齐彦很坦然，既然齐安安动了心思，他宁愿说明白解释清楚，也不想让疑惑的种子埋在他们兄妹之间。 怪不得秦梦会突然找来，原来背后有人推她。齐安安从最初的震惊回神，对上齐彦的目光，虽然他看起来沉稳，但眼神中还是泄露了一分紧张。 “哥哥，我知道你为了什么。”齐安安心疼极了江陆，但对着齐彦这样的眼神，她说不出怨恨的字眼，“你是早就察觉到我喜欢他，所以才这样做，想让我不再喜欢他是吗？” 这个他真没察觉，齐彦捏了捏眉心，没承认也没否认：“安安，你跟他不合适，听我的话，别想他了。” “为什么我们不合适？出身并不是他的错啊，”齐安安执拗的看着齐彦，“哥哥，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他就伤害他，这样对他不公平，你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如果他受委屈，我会难过，也一定会站出来维护他。”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是我自己感受到的。无论谁、说什么话都不能动摇我的心。” 齐彦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要说我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才收拾他，是因为他对你图谋不轨才出手的。这一来二去，倒让他们两个促成一对可就糟了。 谁知道齐安安又嘟囔了一句：“而且是我喜欢他，他还没喜欢我呢。”她有些猜测，可还没有得到印证，应该……应该先不能算吧。 齐彦微微睁大眼睛，彻底无语了。白天的时候他因为江陆的感情有点感慨，没想到晚上自己妹妹这边的信息量更大。 真没想到，江陆这小兔崽子从头到尾没把他当回事，在自己妹妹面前倒是个胆小鬼，连喜欢都没敢露出一分，安安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江陆宝贝他妹妹，可真是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齐彦哭笑不得，到现在，他的劝说都没那么有底气了：“安安，我真的不是因为他出身不好而嫌弃他，相反，他虽然开局惨淡，但前途无量，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不同意你喜欢他，是因为你们两个的性格不合适。” “你们两个的性子差太远了，他做事……狠戾乖张，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我放心不下，以后他翅膀硬了，要是欺负你怎么办？如果到时我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没法为你出头，他变心、出轨……” “好了好了，”齐安安打断齐彦的胡思乱想，“哥你是不是也想太远了？哪能这么想，没有一点乐观的东西。” 确实是。齐彦沉默下来，其实经历这些事，他已经深刻的感觉到江陆对安安的感情，但谁说的准以后。 算了，反正江陆也要转学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安安面前。安安现在还不知道江陆喜欢她，江陆也同样不知道安安的感情。他们分开之后，这些年少的感情就会渐渐淡去，以后就会忘了的。 “好了，我不说这些，你也不许再想了，总之哥哥不同意你成年前谈恋爱，知不知道？” 齐安安心中惦记着江陆，听了这话就直接钻了空子，成年前不谈恋爱，意思就是成年了……可以谈？ 加上之前她听话只捡喜欢听的，齐彦说他并不嫌弃江陆的出身，后边说的齐安安就没往心里去，加上之前的这句，整合起来就是成年后，她可以和江陆谈恋爱，齐彦是不管的。 她哥居然这么容易被说服，还是挺开明的嘛。 虽然开明，齐安安还是叮嘱一句：“那哥哥你不能再欺负江陆了，不然我真的会跟你生气的。” 他们都分开了，他还做这么下作的事干嘛？齐彦点点头：“我保证，再也不会动他。” …… 第二天的晚自习是化学老师带，他给大家发了卷子做，自习结束的时候就近叫了齐安安帮忙收一下，送到他办公室。 齐安安乖巧认真，学习又好，人长得漂亮可爱，老师都很喜欢。见她把卷子送来，对她笑了笑：“放这就行，小心别绊着。” 化学组办公室里有三四个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愁云惨淡的。女老师跟齐安安说完话就转过头，重新回到他们的聊天中：“杨老师，你别愁了，这件事学校肯定会想办法沟通的。” “沟通啥啊，人家江陆都去意已决了，根本说啥都不好使。”杨老师生无可恋地瘫软在他的椅子上，灯光晃在他秃顶的头上，显得那块更加惨白，“他转学手续也申请了，钱也交了，二中那边也联系好了，现在就是谁也劝不住他，气死我了。” 齐安安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一下愣在原地。 杨老师还在唉声叹气的抱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们说我带了个十六班，我也不奢望他们能有什么成绩，结果居然出了个江陆，这小子天赋是真高啊，我还没见过能把数学和理综英语一起考满分的人呢。你们说等他考高考的时候，那得是什么光景？给学校挣了荣誉，我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现在呢，这春季统考的成绩可马上就要下了，得，便宜那二中了。” “唉，行了，学校能不知道这些吗？会轻易的放他走吗？别太悲观。”女老师絮絮叨叨的劝他，一扭头看见齐安安站在原地没走，“哎？安安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齐安安如梦初醒，摇摇头：“没事。”她出了办公室就往十六班跑。 到了十六班门口，齐安安也不管认不认识，随便拦住了一个学生就问：“江陆呢，江陆在里面吗？” “不在啊，刚走。” 齐安安转身往外跑，他们一起放学过多次，两个人不怎么走学校的主道，每次都走林荫道。齐安安直接奔着那儿去，追了半天，真的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江陆——” 她只喊了一声，前方那人就蓦然停住了脚步。 齐安安立刻跑到他身边，还没说话，江陆眉心微拧，先来了句：“怎么跑这么急。” 他心尖像是被揪了一把，看着齐安安的头发跑得有些松散，额头上也挂着细细的汗珠。江陆一下就后悔了，他刚才听到她的声音，不应该这么站着，应该向她走过去的。 他垂眸在口袋里翻找纸巾。 “江陆，我刚才去化学组办公室，听见你们班主任提起你，”齐安安喘匀一口气，忐忑不安的望着江陆，“你是要转学了是吗？” 江陆静静地看着她：“是。” 他把纸巾放在她手里，没有多说一个字。 齐安安有些失落的看着江陆，她没有问为什么要转学，也没有请求他不要转学。她不能这样，她从来不想做让江陆为难的事情。 可是听江陆亲口承认，她心中还是有点难过：“哦……可是你转学之后，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江陆咬牙，微微侧过头去。这还是第一次她口中说出的话，像一把尖刀捅在他心脏上。 “我听杨老师说你要去二中，二中在老城区，离新城一中好远。如果我坐车去找你的话，开车就要两个小时。” 这刀捅得更深，江陆低低地说：“嗯。” 齐安安双手搅在一起：“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如果你统考考了第一的话，我就送你一个礼物替你庆祝吗？” 江陆沉默着，这个礼物他也许拿不到了。 温柔的晚风吹过，齐安安慢慢地上前一步，月光洒在她脸上，显得她面容更加皎洁明亮。 “那……反正你肯定会考第一的，不如我现在就把礼物送给你吧，要不然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我怕、我怕来不及了。” 她一口一个礼物，江陆喉咙里都泛出些血腥味。这真是上天最后的赏赐了，他想着，慢慢问道：“是什么？” 齐安安又小小地迈了一步，她伸出双手，抓住江陆的两只手腕。细小的颤抖传到肌肤上时，江陆都没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 齐安安借力踮起脚，飞快地在江陆侧脸上亲了一下。 第44章 （一更）陆哥有人惦记你…… 天上明月弯弯, 身旁暗香浮动。 草丛里有虫鸣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格外清晰。 少女嫣红的唇瓣温暖柔软，在脸颊上轻轻印下, 干净又青涩。 齐安安是鼓足了勇气亲人，紧张到忘了闭眼睛, 亲眼看着江陆和她的距离瞬间拉近又拉远, 后知后觉的羞怯一股脑涌上来, 她像被烫到一样放开他的双手。 江陆姿势都没变的站在那里，甚至脸上还是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直直地看着齐安安，望进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江陆声音艰涩：“你说的礼物是这个。” 他都收下了, 怎么还来问她？齐安安脸皮发烫：“是啊。” 江陆缓缓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齐安安，声音比刚才更低：“你明不明白这么做代表什么？” 齐安安的心跳加快，她点点头，仰着脸看他，目光清亮。 她说：“你要转学走啦，我们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到了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后, 我怕你渐渐就会把我忘了……就算你还记得我，我也不一定有现在这样好的机会, 所以……” 所以什么昭然若揭，江陆慢慢地闭上的眼睛。 无人知晓他的心中是如何厮杀, 哀鸿遍野弥漫硝烟, 他拼尽全力的抗争，逼迫自己不要再前进一步。 “安安，”好久之后他叫她的名字,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我们在老城区就认识，你对我的身世知根知底，应该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这两天学校里的流言，你听到了没有？” 齐安安心中一紧，江陆分明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的开场白却不是她期待的方向。 她执拗的望着他：“你很好，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这样的眼神几乎把他的心烫出一个窟窿。 江陆停了两秒，稳定之后再度开口：“我身上的是非太多，也许会有人辨别真假，但更多的是人云亦云。作为朋友，没有人会把脏东西牵扯到你身上，但如果换了身份，我就会连累到你。” 齐安安立刻摇头：“我不怕。” 这次江陆沉默的时间更长，沉默过后，他柔和着眉眼，温声说：“安安，你没经历过，不知道流言蜚语的的可怕，我背负过这些，所以不能看着你再去背负。而且，你年纪还小，我们朝夕相处太长时间，这个年纪又正是懵懂悸动的时候，你可能会对我生出一些错觉的好感。这不是喜欢，别这么迷迷糊糊的。” 他说：“以后别这么冲动，女孩子不要轻易亲别人，尤其是还没对你做出任何承诺的人。” * 齐安安决定跟单方面跟江陆生气，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什么啊，哪有他这样的。人家鼓起勇气亲了他，他没什么男孩子应该有的反应就算了，还像个教导主任一样，教育了她半天。 那天晚上她气的转身就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过这两天帮忙给化学组的老师送学生作业时倒是听到两句，十六班的江陆要转学，但校长扣着不让人走。 齐安安听到心中就松了口气，但立刻脑中的小人狠狠戳她：你啊，管他走不走呢。 齐安安摇摇脑袋，把所有纷乱的想法甩出去，摊开数学题，在草稿纸上疯狂演算，好半天之后季若梦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小声问：“安安宝贝，这张纸跟你有仇吗？” 不等齐安安回答，她点点头自言自语：“我能理解你的紧迫感，毕竟马上就要高二了，学习会更紧张。你知道吗，前两天二班的物理测验于天扬居然考了第一。太恐怖了，我觉得我那个狗屁承诺太天真，我要是真被他超过名次可怎么办啊？” 于天扬也是个告白失败的选手，齐安安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但还是安慰好友：“没事儿，物理本来就是他的强项，考第一也没什么。有本事他英语也考个第一，到那个时候你再紧张。” “也对。”季若梦很好哄，被齐安安这么一劝，立刻心情舒畅了不少。 放学后齐安安和季若梦在路口分别，她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快到家门口时路过一个公交站，前面一个男生叫住了他：“学妹，等一下。” 他也穿着新城一中的校服，长得很高，模样不差。见齐安安停住脚步，男生露出了一个显得很阳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学妹，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一块钱？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借我？我手机没电了，身上又没带钱，坐不了公交。” 他有些羞赧的挠挠头：“我知道我有点冒失，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都是小事，齐安安没往心里去，她身上带了钱，很爽快地拿给他：“没关系，你家远不远？一块钱够吗？” “够了够了，”男生接过来，还对她弯了弯腰，“谢谢你啊学妹，你放心，我不会白拿的，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明天就把钱还你。” 男生的表情依然很真诚，但齐安安的神色淡了些，他也穿着新城一中的校服，如果真想还钱，问她姓名班级足够。上来就要联系方式，这个人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安安对他礼貌疏离的笑笑：“不用了，校友之间帮助一下没什么。”说完她绕开男生就走了。 等到齐安安走远了，李涵宇玩味的笑了笑，接听了手中震动半天的手机。 “怎么样了阿宇，蹲了这么多天点，第一次搭讪还成功吗？” “还成吧，怎么说也是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李涵宇刷的一下拉开校服拉链，“为了立个人设还穿这傻逼校服，我可真是不容易。” 那边的人也笑：“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穿校服的样子是傻逼点儿，但是有点校园青春偶像男主的感觉，保持住。不过你为了这个小美人儿，把校花放鸽子了，你可真狠得下心啊。” 李涵宇嗤笑一声：“什么狗屁校花，今年网上选的那帮人都他妈瞎了眼，明明有这个齐安安在，还能让齐祯当选上校花。我要早知道她，还用得着这么迂回。”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齐祯踹了啊？” “快了，”李涵宇阴着脸说，“这个齐祯，规矩又大，逼事又多。到现在还没让我爽上一回呢，要是就这么把她甩了，不是砸我的招牌吗？” 那头哈哈大笑：“行行行，不愧是我们宇少，那你明天还来看小美人吗？” “当然不来了，泡妞就得一点一点若即若离的，天天来就不新鲜也没神秘感了。你懂不懂什么是偶遇，哪有天天偶遇的？每隔一段时间来那么一次就可以了，像她这样十几岁的姑娘，还是很相信命运和缘分那些东西的。” “是是是，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啊。” * 月底统考的成绩终于下来了，江陆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七百五满分的卷子，他考了七百四十八分，只有作文扣了两分。 这成绩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谁能想到十六班竟然出了一位天才少年，当然因为江陆身世问题，依然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对此用蒋子凡的话来说就是“那也牛逼”。 齐安安刚听到这个消息就忍不住弯起眉眼笑，刚笑了两秒忽然僵住，立刻抿住嘴唇。 他考第一就考第一吧，反正她答应送的礼物都送出去了，人家收了之后也没什么表示。 哦不对，他还是有表示的，唯一的表示就是他不想要这份礼物。 啊啊啊！齐安安在心中无声咆哮，可是这种礼物又没法退还，江陆真的太坏了！ 即将进入高二，一中的学习任务安排的更紧张，只给学生们放了半个月的暑假就回来上课。刚开学，停了好久的体育课也重新安排上了。 体育课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老师看了看表，放学生们自由活动，自己回到办公室喝茶休息去了。 江陆没去跟他们打篮球，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主席台下的台阶上，没过一会儿，周琦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了。 “你怎么过来了。”江陆随口问道。 “篮球场那边有人正吵架呢，他们都不打球了，就在旁边看热闹，”周琦说，“吵架的是李涵宇和齐祯，这瓜我不乐意吃，就躲个清静。” 这两个名字一个比一个让人反胃，江陆没说什么，捏了捏手中喝完的矿泉水瓶，站起身向后面的垃圾桶走去。 他刚走，蒋子凡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见周琦坐在这里，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分享他刚吃到的瓜：“我操，绝了，渣出新境界呀，你知道李涵宇那狗逼东西说什么吗？” 周琦说：“你爱吃瓜别给我喂屎。” “不行，我太震惊了，求你了周哥，你让我跟你说吧。”蒋子凡一屁股坐在江陆刚坐过的地方。 “这个李涵宇真是新时代与时俱进型渣男！他谈齐祯这个女朋友才谈多久？一开始追的时候宠着捧着的，现在就开始没好脸色了。” “我本来还奇怪，齐祯长这么漂亮，就算李涵宇不新鲜了，也不能这么快就甩吧，刚才听出点门道来，妈的他是又看上了一个！他和他朋友的聊天记录让齐祯看见了，你知道他新看上的人是谁吗？” 周琦实在是不感兴趣，连个“是谁”这样敷衍的话都没说。 但他态度并不影响蒋子凡八卦的心，立刻揭晓答案：“他妈的这狗比居然把主意打到齐安安头上去了？！而且他已经去找过齐安安了，他以为他……” “你说什么。” 蒋子凡正滔滔不绝，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森冷的声音。 第45章 （二更）“我很开心，这…… 齐祯觉得快要崩溃了。 她虽然早就察觉出李涵宇对她不像一开始那么好, 但她还可以用“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或是“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来安慰自己。 今年李涵宇高中毕业，原本说过想出国的，结果他不仅没走, 还留在了本地上大学。当时齐祯心中很甜蜜，他留在本地除了为了自己, 还能为了什么？ 可今天, 李涵宇来学校找她, 她翘了课陪着，却发现他一直对自己心不在焉。趁着他去买咖啡的时候，手机放在旁边, 齐祯不知怎么心念一动，就想查查岗。 谁知这么一查就查出事儿了。 李涵宇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平时都会在群里侃大山，这会儿他们群正火热的聊着。齐祯本来没想看兄弟群里的信息，结果却被最新消息中带的“齐安安”三个字弄得愣在原地。 他们提齐安安做什么？齐祯立刻开始翻聊天记录，越翻越心惊。 等李涵宇回来的时候，齐祯正拿着他手机看，当时他就沉下脸：“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齐祯看他一眼，忽然狠狠的把手机摔在他身上：“你还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 你什么时候盯上齐安安的，你看上她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祯大声质问, 又摔手机，李涵宇从小被人捧着长大, 哪受过这种气, 立刻就甩了齐祯一耳光。 “你敢打我？！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你怎么会跟齐安安迁扯在一起？是不是她勾引你了？她勾引你了！” 李涵宇听得不耐烦，指着她鼻子说道： “你别在我耳边大声嚷嚷，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哪个女的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张嘴闭嘴勾引勾引，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一路货色？你赶紧给我闭嘴，眼泪给我收回去，这是在学校里，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你不想弄得太难看？你是怕闹的难看了，被你的心肝宝贝儿知道吧？”齐祯擦了一把眼泪，阴狠地看着李涵宇，“你以为齐安安会看上你吗？你的名声在外边是什么样你自己没数吗？我告诉你，她早就知道你这号人，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别做梦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费尽心思得到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齐安安，怎么就偏偏是齐安安？！ 齐祯含恨的目光像毒箭一样射向李涵宇，此刻她不仅恨极了他，同样也恨极了齐安安。 李涵宇笑笑，满不在乎：“外边的传言不好听，我是什么样的人，朝夕相处才知道。你不也是了解我的吗？我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我会告诉齐安安我……”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狠狠一拳打的踉跄几步，“哐”的一声摔在篮球场边的护栏上。 那力道之大，一下子就让李涵宇碰了满脸血，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操……我操.你.妈的……” 李涵宇咬着牙低吼，还没站起来就被人揪住了后领，一下被掀的仰面躺在地上，这回他看清了来人是谁。 “你……” 还不等他骂出一句话，江陆一手揪住他衣襟，如铁一样的重拳一下一下凿在李涵宇的脸上。 他目光阴冷可怖，瞳仁一片漆黑。 齐祯反应过来时一声尖叫，李涵宇已经被打了十几下，口鼻里全是血，她冲上前去，又不敢下手拦江陆，急得满头大汗：“别打了！别打了！” 周琦和蒋子凡急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也吓坏了，立刻上去抓住江陆的手臂。 周琦冲他吼：“别打了！别他妈打死了！” 李涵宇鼻青脸肿，气若游丝的喘着气，身子有些瘫软，如果不是江陆还揪着他的衣领，他只怕一下就要瘫倒在地上。 他肿着眼皮看向江陆，眼睛里都是怨毒的光，含糊不清地骂：“你个婊.子生的小贱.种……” 江陆又是一拳，李涵宇被打的脸侧向一边。 “我是婊.子生的，贱命的确不值钱，丢了也不可惜。”江陆声音低沉，像含着尖锐冰碴，“你给我记住，有的人你不能动，看一眼都该死。” 李涵宇对上江陆那双杀意凛然的眼睛，心中打了个突，可被人打成这样，他哪能就这么认怂：“小杂.种，你惹到老子了……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家有钱……弄死你一个一点儿不费事……” 江陆狠狠将李涵宇掼在篮球场外的护栏上，勾唇一笑，低低吐出两字：“你去。” 李涵宇被摔的爬不起来，眼前直冒金星，听江陆的声音像是恶鬼在耳边回荡：“区区一个李家，真以为自己上得了台面。” “别再让我知道你打她的主意，如果你再敢犯，我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易的放过你。” * 李涵宇中度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在医院躺了两天恢复点儿力气，就叫着嚷着要找江陆报仇。 “行了别吼了，省点儿力气，”李涵宇的父亲就在病床边，“这件事翻篇了，你别再惦记了，以后记住别惹他。” “什么？！”李涵宇倒抽了一口凉气，“我都被他欺负成这样了，我他妈的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翻篇？我非把他打我那只脏手剁下来不可！” “都跟你说让你别叫了！”李父沉下脸，面色十分难看，“你以为我愿意轻易放过他，但是咱们惹不起，你知道他名下产业有多少？咱们家生意最重的一条线还想搭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有一天翻锅了，你在想着剁他手的事。” 李涵宇瞪大眼睛看着他爸，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他却无法理解，一口气堵得喉咙差点没上来。 “行了，这件事咱们只能捏鼻子认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但这没办法，你以后记住了，千万千万别再招惹他，要不然咱们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 等齐安安听到江陆被通报批评，终于坐不住了。 打架了，为什么会打架？是不是因为对方欺负他？打架的人多不多？他吃没吃到亏？是不是受伤了？ 一瞬间齐安安脑子中挤了八百个问题，一放学就去了十六班。周琦也是通透，下了课就在门口等着，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齐安安的身影。 齐安安跑得急，气还没喘匀，周琦就已经把她想问的答了：“陆哥还在班主任办公室听训话呢。”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讲前因后果，一来江陆不愿意他们在齐安安面前乱说话，二来李涵宇这事确实膈应人。 齐安安说了声“谢谢”又转头去老师办公室的方向，周琦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走了。 * 杨老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新学期新操心，江陆这小子上来就惹事儿。说真的，就是学校重视他这个苗子，要不然就他下的那狠手，哪能仅仅是个通报批评？最轻也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 杨老师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把打架的各种危害说了一遍，最后喝了一大口水，口干舌燥的感觉缓解些。 “老师说了这么多，你可要往心里去啊，有过节有梁子，这都不是打架的理由，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气血旺。但总不能因为看他不顺眼就揍他吧，你跟我说，以后你还能不能这么冲动了？还打不打人了？” 江陆说：“看情况。” 杨老师一下子跳起来：“什么看情况？！看什么情况？！合着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往心里去是吧？你现在多重要的时期，要是被他打坏了怎么办？” 江陆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没事，我一下都没挨着。” 杨老师木着脸说：“行，你牛逼。那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你要把他打死了呢？！大好前程不都断送了吗？” 刚才说过三遍的车轱辘话又回来了。 知道他是好心，江陆忍着不耐烦沉声说：“打破了我赔，打死了坐牢，不亏。” 杨老师快气死了，那人是跟他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呢？怎么就能这么冲动？他在这跟他说了这么半天了，就不能换来他一个“我以后不打架了”？哪怕是一句“我尽量忍住”呢。 今天他实在不想谈了，这学生他看明白了，不是一天能谈得拢的。杨老师挥挥手：“走吧走吧，再说下去我得少活三年。以后你给我注意点儿，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可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 江陆出来反手带上门，刚想抬脚离开，余光里却有一个极熟悉的身影，他慢慢的扭头看过去。 齐安安在看他开门时就走过来，这会儿已经走到他身边了：“江陆，你……你没事吧？” 她没问原因，原因肯定是不愉快的。齐安安的思想中，江陆是一个绝不会主动动手的人，挑事的一定是对方。 “用不用去医院？我陪你过去。” 江陆低声说：“不用。” 他逼迫自己不要看她，也别逗留，从她身边慢慢走过。 只要渐渐淡出她的世界，不给她带来麻烦就好，最近已经没有什么谣言了。可是等走到楼梯间，江陆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极轻微的抽气。 江陆心中一惊，忙不迭回头看去，果然看见齐安安眼眶发红的跟在自己身后。 他差点没吓死，立刻走过去：“怎么了？” 又笨拙的哄：“别哭。”这样哭，他心都要碎了。 齐安安没哭，她硬忍住眼泪，只是心里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原来她以为江陆应该和她有一样的心思，所以就鲁莽了点，可现在她开始有点怀疑是自己想当然了。 江陆也许不喜欢她，是她误会了，所以她不找他的话，他也不会主动去找自己，现在见了又躲。 “江陆，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齐安安忍住心中的难过，让声线平稳，“你那天拒绝我的时候很给我留面子，我懂。你放心吧，不愿意我不会纠缠你，但总不能因为我告白失败，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吧。” 于天扬都告白失败多少回了，跟季若梦的关系还越来越好呢，怎么到她这儿，江陆都不理她了？ 肯定是因为那天她一着急亲了他一下，这个举动比较冒犯。齐安安真心觉得悲从中来。 “那天……那个啥，是我太冲动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能不能……能不能尽量把它忘了？”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齐安安也没法让时光倒流了。 齐安安抬头去看江陆的脸色，可又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江陆的神色太复杂了，似悲似喜，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江陆将头转向窗外几秒，让眼中涌上来的酸涩退去。他心中悲恸和狂喜交织，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稳定好了，江陆转过来看向齐安安，有件事情他必须得说清楚。 “我没有觉得不舒服，我很开心，这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 第46章 （一更）“我明白就够了…… 江陆的神色太诚恳了, 目光近乎虔诚。 开心，开心是一件好事，开心代表他不反感, 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代表不仅不反感, 他还很喜欢。 齐安安立刻搞明白其中逻辑：“所以你拒绝我, 就是因为怕我和你一起承担流言蜚语？” 江陆说：“不完全是。” “那就是有这个原因了, ”齐安安先不管其他原因是什么，揪住一个先解释，“江陆, 我真的不在乎这个，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江陆很温柔的看着她，可是他患得患失，他会害怕。 有的人说自己可以吃爆辣，但吃了两口就辣的再也吃不下去，从此不会在碰这么辣的东西。 有的人说自己敢坐过山车，可是刚一开动就吓得失声尖叫, 这辈子都不会再上第二次。 她呢？她还从来没承受过那些阴暗的、肮脏的东西，一旦背负在身上, 会不会承受不住，皱着眉想要远远逃开？可到那个时候, 那些留言就已经长在她身上了。 更何况, 他从一开始就舍不得。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映在他们两人脸上，江陆静静开口说：“安安, 你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不想喜欢我了，你心里会很委屈跟过我这样的人。我的状况……你知道的，如果你以后的男朋友因为这个而介意，到时候，你怎么办？” 齐安安反问他：“我为什么会后悔？如果有你，就只有你，我怎么还会有别的男朋友？” 江陆怔忪片刻，回过神对她浅浅微笑：“可是你现在太小了，见到的人也很少。等以后你长大，去到更广阔的地方，会见到来自天南海北许多优秀的人，你的视野也会大大拓宽。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比我更好的人不计其数。” 齐安安毫不犹豫：“可我只喜欢你。” 江陆笑了。 他长得那么好看，笑起来眼睛中全是细碎的光芒。他的笑容一直没有褪下，不像是从前，只有偶尔的时候才能看他弯一弯唇角。 他这样笑，齐安安也觉得心中暖意融融，不知觉上前一步：“那你喜欢我吗？” 秋天的微风清凉，吹不熄心尖热血，磅礴的感情在胸腔里肆虐膨胀，安安，我喜欢你很久了。 江陆闭上眼睛，很快睁开，他低声说：“我认了。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听这意思是，他不再找一堆借口来拒绝了？齐安安立刻露出笑脸：“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是……” 她的这个样子让江陆失笑：“先不急，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从开始到现在，江陆的任何要求，齐安安几乎没有不满足的时候，她立刻点头，“我答应你。” 随后才问，“什么事啊？” 江陆说：“我们在一起，但是不要告诉别人，也不做情侣间做的任何事情。” 不告诉别人，齐安安觉得没什么问题，总不能他们两个大大咧咧的跟别人说我们在早恋，要是被老师家长抓到，还不棒打鸳鸯？ 但是不做情侣间做的任何事情，这个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齐安安忍住羞涩，小声问他：“牵手……不可以吗？” 牵手啊，江陆眉眼柔和起来，却冲她轻轻摇头：“暂时不行。” “那拥抱……” 江陆含笑看着她，意思很明显。 行，不用问了，接吻肯定就更不行了。齐安安心说那这恋爱谈和没谈有什么区别？不能接吻，不能拥抱，连牵手都不让。他们现在不就是这状态吗？ 最多就是挂了个名，还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齐安安想明白了，不开心的瞪江陆：“你就是不相信我，我不理你了！” 江陆望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温柔低笑。 等你再长大一点吧，让我追你。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要我的话。 …… 过了两天江陆向学校请了假，没人知道他干什么，杨老师问的时候，他只说：“有事，要出趟远门。” 行，他是学校的香饽饽，只要他还回来高考，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江陆订了机票，飞了一趟国外。 齐彦在看见江陆的时候，简直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对江陆有点了解，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上次交谈时虽然隔着电话，但不妨碍他听的出江陆对安安压抑不住的深情。 所以他很放心，江陆说不会再出现，就真的能永远消失。 直到现在看见他，而且还是他亲自来国外找自己，齐彦心烦，真特么看走眼了，这才过去几天？ “你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齐彦实在是不待见江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也没有，直接把他领到公司一个小会议室，连杯热水都没上。 江陆明白齐彦怎么看他，但他这次收敛了所有棱角，姿态放的很低，神色郑重又认真：“我知道我出尔反尔太多次，你对我没有好印象。但安安我不会放手的，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这话齐彦一点都不意外，能让他大老远跑过来，除了这事儿没有别的。 齐彦实在受不了了，对着江陆也语气不善：“江陆，上次你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能不认账？你不是说以后安安的丈夫要给你过眼吗？怎么你现在是给她挑好了，自己看自己哪哪都满意是吗？” 江陆说：“安安喜欢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算默默守护一生，也不觉得辛苦。可既然知道了安安的心意，让他让步除非他死。 齐彦揉了揉眉心，心中暗暗骂自己家那个傻妹妹，怎么就让这小子发现这事儿了，这不就棘手了吗？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说，江陆把手上拿的文件袋递给他。 “你把这些拿给安安签字，不要告诉她是什么东西。” 齐彦狐疑地打开文件袋，里边是厚厚一摞各式各样的文件，他随手翻了翻眼睛就直了，目瞪口呆地翻到最后，再看向江陆的眼神中带了一点怒火：“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忧虑，你觉得我不好掌控，怕以后你万一治不住我，我欺负安安。” 齐彦瞪着他，气的几乎维持不住风度：“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怎么你觉得你的本事有我大，我还能治不住你？” 这话说完，再想想自己手上正拿着的这沓东西，齐彦自己都觉得立不住脚。 他把文件推回去：“别做梦了，把你的东西拿走，安安不要。你觉得你把你的全部身家拿出来，我就会拿着它回家哄安安签字，你当我卖妹妹？” 江陆皱起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低下头去，“我想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齐彦一顿，垂下眼心中百感交集，那一刻他甚至无法像从前那样坚定的否定江陆，这个少年知道言语苍白，他说的话自己不信，只能把拥有的全部都拿出来，恳切的双手奉上，希望能换来一个机会。 他分明知道安安对他的心意，大可以顺水推舟和她在一起，而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要先来拿下他的首肯。 齐彦心中动容，但也没有立刻松口：“你之前是打算走的，现在知道安安喜欢你才变的卦，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你了呢？你不放手对她来说就是伤害。” 江陆坐直身体，郑重其事的看着他：“如果有一天安安不喜欢我了，我绝不会纠缠。” 这目光热切深沉，齐彦看了一眼之后就侧过头。静了一会儿，他沉声道：“安安还在上学，她的生活还有很多东西，不应该过早的被另一个人全部占据，作为她的哥哥，她唯一的家长，我不想看到她早恋。” 江陆点头：“我明白，我也不舍得。” “你们毕业之后，如果安安还喜欢你，能接受你，你追求她我不会阻拦。但是你记住，如果你让她伤心难过，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会找你拼命。” 齐彦抬眼看江陆，目光认真：“不管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成气候了，我又是什么光景，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妹妹。” 江陆说：“你放心。” 话已至此，齐彦真是悲哀，自己就这样给江陆这小子放了路。 * 最后那天江陆出门时，齐彦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我妹妹太小了，她还不满十七周岁。她会有这个年纪的懵懂悸动，对你有一点点喜欢，但她未必明白什么是爱。” 江陆回头看他。 他说：“我明白就够了。” 第47章 （二更）送花这件……小…… 三月份新城一中摸底考的时候, 江陆的成绩虽然引起轰动，但质疑的声音不少，后来春季统考成绩下来, 质疑的人骤然少了不少，再后来的各种月考以及期中期末, 江陆一直稳居榜首, 而且水平稳定, 从没有发挥失常过。 期末考完，校长找十六班班主任杨老师商量，毕竟十六班是吊车尾班级, 师资力量比不上一班，不如下学期就让江陆编到一班去。 杨老师不太乐意，心说凭什么啊，一般学生成绩好，那是老师教的，但是江陆成绩好，真的是他有天赋。 不过再不愿意，回去之后还是跟江陆提了。这小子是最能拿人心的，听完之后就沉默, 给杨老师弄的心凉半截，紧张地等他回答。 好在江陆沉默的时间不长, 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在十六班。” 嗯, 算他有良心。 高二的寒假没放几天, 一晃十几天过去，再开学回来，周琦一进教室看见江陆还有点惊讶, 这会儿还没上课，周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他：“走陆哥，出去抽个烟。” 江陆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抽了。” 好久没见他抽烟了，看来是真的再不碰了。周琦把烟收起来：“陆哥，之前不是有小道消息说，你开学之后就归一班了吗？” 江陆眼睛没离开书：“胡说呢。” 周琦不信：“你别骗我了，我之前路过老杨办公室的时候，都听见他唉声叹气了，是不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呀？” 这可是个好机会，让更好的学苗受到更好的师资教育，学校肯定不会主动放弃的，除非是江陆不想。 周琦挠了挠头，疑惑道：“是你们两个闹矛盾了？”他平常不喜欢八卦，但这事真的离谱。 江陆笑了一下：“别瞎打听。” 算不上闹矛盾吧，只是安安有点跟他生气了，江陆轻轻弯起唇，眼中一片柔软。 * 新的学期学业还是那么重，尤其是一班这样的重点班，金老师开学第一天就给大家做了一次谈话。 又臭又长的说了半个小时后，最后他总结：“总之大家一定要收住心，还有很短的时间，你们就要进入高三了，这是拼搏的一年，冲刺的一年，不要再关注这个瓜那个瓜，要知道瓜都是别人的，人生才是自己的，一定要好好学习。” 全程下来，齐安安听一半懵一半，金老师说完之后她轻轻戳了戳季若梦：“梦梦，金老师说的有些地方我怎么不明白，他怎么阴阳怪气的，好像明里暗里说什么事似的？” “啊，你不知道吗？”季若梦惊讶的睁大双眼，而后又反应过来，“也对，你是个史前人类，从来都不怎么打听这些事情，我也是听人说了一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凑近齐安安，在她耳边小声说：“听说齐祯退学了，是因为怀孕了之后流产，而且有人看见她是去找李涵宇的时候，让李涵宇从楼梯上推下去的，她待不下去就不在这里念了。” 说完后，季若梦耸耸肩：“这也是传出来的流言，听听就好，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齐安安皱起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齐祯，更没有和她说过话了，上学期齐祯逃课的次数异常频繁，她的近况她根本就不知道。就算齐彦知道，也肯定不想让她心烦，捂得死死的。 这件事齐安安不想评价，无论真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齐祯这个人人品怎么样另说，但她用那样的话伤害过江陆，她不可能原谅她的。 “哎呀，就说李涵宇是个人渣，齐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看上了他，她以为她能拯救宇宙她是银河护卫队吗？好好一小姑娘，长得也漂亮，能考上新城一中一班学习又不差，现在呢？” 季若梦长长地叹气：“就这么堕落了，不过听说现在也看开了，之前齐祯和李涵宇闹得还挺不愉快的，好像是说李涵宇想分手，可齐祯不想跟他分开。但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她去找过李涵宇了，应该是死心了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一季度的春季统考马上就要到了，这种考试几乎没有悬念，至少新城一中是不担心，反正第一名必然是他们的。 和往常一样，江陆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家，快到家门口时，却发现门边站着一个人。 江陆脚步没停，看见了就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的打算从齐祯身边走过，谁知她却抢先两步拦在他面前：“江陆！你等一下。” “滚。”江陆立即偏了身，齐祯刚才冲上来差点撞在他身上，如果那样的话，只怕他要恶心好久。 “江陆，你先别这样，我有话和你说。”齐祯的眼眶有些红，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将身形衬托的更加纤弱，楚楚可怜地看着江陆。 江陆眼神冷漠，绕开她继续往前走。齐祯在这里堵他，当然是有话要与他说，可他并不想听她说任何一个字。 “江陆你别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齐祯见江陆走了，心中一慌，连忙拉住他的手腕。 江陆脚步一停，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他立刻甩开齐祯的手，力道大到将齐祯甩得后退两步。 “你找死？” 对上江陆那双冰冷的双眼，齐祯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他掐自己脖子的场景，虽然心中有些恐惧，但还是强忍着走上前：“你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话就好，我知道我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骗你……” 江陆懒得理她，齐祯刚开了一个头，他却转身就走。 齐祯在江陆身后追了半天，忽然叫道：“你站住！我跟你说的事情和齐安安有关，你也不听吗？” 这话果然有用，刚一报出齐安安的名字，江陆就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眼神比刚才更加狠厉。 “齐祯，我是对你太客气了么。” 齐祯咬着牙看着江陆，还没说话，一行眼泪先流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简直就是大梦一场。李涵宇早就对她不耐烦，虽然她有的时候也会怀疑李涵宇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但她不敢放弃，万一这就是上天的考验呢？她冲过这一劫难，就可以收获幸福。 可是前些日子去李涵宇的学校找他，却看见李涵宇搂着新欢春风得意的样子，那一瞬间齐祯真的崩溃了，还没争吵两句，就被他失手推下了楼梯。 然后，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里，那几天她断断续续的做梦。 梦境终于完整，梦中的男人容貌第一次清晰可见。 齐祯擦了一下流出来的眼泪：“江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的，我之前不应该那么对你，我不应该用那些话说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们还可以重新做回朋友吗？” 江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你少说废话，安安怎么了。” “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原来伤害过你，你现在骂我两句，我绝对不会说什么的。那在这之后……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从朋友做起好吗？” 果然她就是捏着自己的软肋，笃定他一定会停下脚步。站在这里听她说这两句废话真是错误。 江陆嗤笑一声，再次抬脚要走。身后齐祯脸色变了变，对他喊道：“江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连一次机会都不能给我吗？我已经向你认错，跟你说对不起，你一定要这么冷酷无情吗？” 这次无论齐祯怎么喊江陆都没有在停下，齐祯终于忍不了了，冲上前两步大声喊。 “江陆你别天真了！你以为齐安安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她会跟你在一起吗？她在骗你，她会害死你的！” “你醒一醒啊！你被她害得那么惨还不够吗？！如果你不离开她，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这是在帮你！”齐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难道要说是她的梦吗？或者谁又能相信前世今生这种无稽之谈？ “害死我？”江陆转过身，面容讥诮。 “对，你相信我，她接近你是不怀好意的！” 江陆点点头，目光森然：“为了让你以后都别来我面前说这些疯言疯语，我有必要告诉你一句话。” “如果齐安安想要的是在我身上捅十个窟窿，我也会撑着一口气不死，不舍得让她少捅一个。” 齐祯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中嗡嗡作响，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明白曾经梦境中对她的劝告。 “对他好一点，一定要对他好一点，他这样的人，只要你对他真心付出，他会给你一辈子的宠爱。”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谁也撼动不了齐安安在江陆心中的地位，就算齐安安想要他的命，他也会双手奉上。 齐祯咬牙，她本来是有机会的，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成了泡影，只怪她想起的太晚了。 其实她只是不信邪，偏要来试一试，她心中很清楚，她和江陆的关系根本无法挽回。 齐祯扭曲地笑起来：“好，江陆，你不信我，我无话可说。我知道我曾经做的不好，我认命，不会怨天尤人。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等着你被齐安安一点一点折磨死的那一天，看你还会不会有这么硬的骨气。” …… 齐祯来找他这件事，江陆过后就忘了。别说她说的都是疯话，即便是真的，他也根本不在乎。 遇见齐安安之后得到的温暖，已经足够捂热了他的人生，就算是骗局他只觉得感激。 更何况，他从小尝尽世间冷暖，是不是真心以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之后再也没人见过齐祯，有人说她被家里接走转去别的城市了。齐祯早就脱离了班级太久，在班级中也没交到什么要好的朋友，大家对她除了唏嘘之外也不剩什么。 枯燥的日子总有调剂，这件事没什么有趣的，下一件新鲜事立刻就来。 这天放学时一班出了一件小小的轰动事件，二班的班长宋鹏飞居然跟齐安安告白了。 他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手里拿了一只红玫瑰，虽然没有一大捧那样的热烈鲜艳，但也别有意致。另一只手攥着情书，因为拿的太久又紧张，还留下了两个指印。 这样劲爆的场面当然有人起哄，齐安安连忙将食指竖在嘴边：“嘘，别闹别闹，快回家吃饭。” 她笑着赶大家走，脸不红气不喘态度平和，这看起来就是没有那个心思。 啊，没有见证爱情，同学们吃瓜的心淡了不少，没什么意思，就陆陆续续都走了。 宋鹏飞显然也明白齐安安的态度，他微微一笑，眼神中虽然有些落寞，但还不至于非常沮丧。 倒是他旁边的二傻子于天扬傻了吧唧还劝：“齐安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大飞吗？不是我为兄弟说话，大飞喜欢你很久了。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我跟梦梦以后成了一对儿，你跟大飞也成了一对儿，咱们四个简直就是亲上加亲啊。” 去你的亲上加亲，齐安安在心中哭笑不得，于天扬真不愧和季若梦是门当户对，这两个人真傻一块儿去了，她和江陆…咳咳…这么般配……还不够明显吗？怎么还想着给她拉郎配。 齐安安不着痕迹白了于天扬一眼，因为跟宋鹏飞不熟，她说起话来礼貌又客气：“同学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这些心思，拒绝了你的好意，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倒想起江陆跟她说过那些话：“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更喜欢的女孩，我先祝你幸福了。” 宋鹏飞也不是纠缠的人，他今天是鼓起勇气来的，但也没想着一定成功，这也算是不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吧。他微笑点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这情书就不给你了，花收下吧。” 看着这束花，齐安安还是想起江陆的脸，她还没有收到他的花呢，怎么可以先收别的男孩子的花。齐安安心里嫌弃自己没出息，摇了摇头：“不了，以后你女朋友知道会吃醋的。” 告白彻底失败，宋鹏飞摸摸鼻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天扬倒没心没肺捶了他一拳，很有经验的说：“没事兄弟，学习好的女孩都这样。” 他勾肩搭背的拉着宋鹏飞走了，小声说：“不过我看你是真的很悬，好歹季若梦还给我点希望，齐安安这完全是没给你留后路，你呀，就别想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 学校里的八卦和绯闻传得快，尤其是像齐安安这样漂亮的姑娘，第二天还没到放学，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江陆的耳朵里。 “我靠，这人是谁？叫什么玩意儿？宋鹏飞？他是不是想死，陆哥，要不然我找人去揍他一顿？”蒋子凡一听就按耐不住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江陆的。 他不是真的想打宋鹏飞，只是想想之前李涵宇的惨状，他这不是为宋鹏飞着想么，要是江陆亲自动手，那小子半条命都没了。 谁知道江陆听到消息之后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要起身打人的意思，他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靠？这么淡定，蒋子凡有点懵逼，不过既然江陆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管不问了，就当是个瓜，吃了就过去了。 齐安安那边更是没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答应别人的告白呢？她心里也只装着一个人，那个人超级过分，不跟她牵手，不跟她拥抱，也不跟她接吻，但是她就是可恶的只惦记着他。 这天放学回家，齐安安老远就看见家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什么东西，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捧洋桔梗。 没有玫瑰的热烈奔放，也不是百合的淡雅出尘，那样摆在那里，好像在温柔的诉说什么。 齐安安慢慢走上前，弯腰将这捧花抱在怀里，她低下头闻了闻，花的香气清新扑鼻，她忽然有些想哭。 齐安安转身跑出两步，四下空无一人，但她左右张望着喊道：“江陆！” “江陆你出来，你要是不出来，我……我就真的不理你啦。” 第48章 （一更）一点一点将她拥…… “安安。” 那道声音很低, 但却充满了无限宠溺的意味。齐安安立刻回头，江陆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拐角。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像一汪温柔的深潭, 再多的词语，也无法形容其中深情。 齐安安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些委屈, 她跑到江陆身前, 将花递过去：“这是什么？” 江陆低声答：“花。” “这是谁送的？”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江陆这次没有回答的那么快，他低声说：“安安，别生我气了。” 齐安安低头看了看花, 抬头凝视着江陆的眼睛：“你原来没送过我花，是不是听说了宋鹏飞的事情，怕被别人抢了先？” 她说的没有错，江陆轻叹着点头。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你就不怕，我先收了宋鹏飞的花？到时候你就只能做第二个送我花的男孩子，再怎么想找补也没机会啦。” 江陆笑起来：“我当然怕。” 怎么不怕怕，他放在心间舍不得过早采摘的女孩，不能被别人稀里糊涂的告白送花。 齐安安上前一步：“他的告白我没答应, 他送的花我也没收。”她眼睛一片澄澈，只直直的望着江陆, 干净的瞳仁中清楚的映着他的倒影。 江陆心头酸涩的厉害：“嗯。” 齐安安将手中的花冲他摇了摇：“可是你送的我收了。” 这回江陆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齐安安的眼睛里一点一点蓄积了泪水：“你现在还是不相信我吗？不相信我喜欢你。” 这副模样让江陆彻底慌了心神, 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 他不敢碰她，只少少的相触她的肌肤。 那泪水滚烫，每一滴落在手上, 都像是要割开一道口子。 “我一直都相信你，安安，我只是……” 只要不越雷池一步，她随时都有反悔的机会。可一旦拥有了她，他就绝不会再放开手了。 可是所有的解释都太苍白，齐安安看着他，眼泪还是往下掉，江陆实在没有办法了，终于试探着伸手，一点一点将她拥在怀里。 她委屈地将脸埋在他胸口，纤细的手臂抬起来，用力环住他的腰。 “你就是觉得，我喜欢你是一时兴起，等以后我长大，我就会离开你，就不会喜欢你了，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江陆紧紧抱着齐安安，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怀里的姑娘身躯这样娇小，但他抱着却感觉如此充实。 齐安安的话让江陆心痛如绞，只能低声道歉：“我相信你，我错了安安，都是我不好，你别哭。” 她眼泪的热度几乎将他的胸腔烫穿。 齐安安在他怀中抬头，直视着江陆的眼睛：“我才不是那个样子，我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你，绝对不会后悔，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江陆看着她的泪眼，颤抖着嘴唇，温柔的帮她擦：“我知道，我知道。” “我差点就成别人的女朋友了。” 江陆柔声说：“是啊，我好怕。” 他嘴上说怕，但终于轻轻弯了弯唇角。 他笑起来实在太耀眼，齐安安看他的笑容，心里的委屈早就消散大半，还是忍不住要控诉：“你好过分，人家送你礼物，你明明收了，还要拒绝我。” 江陆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吻，那是他收过最甜的礼物。 他低声说：“是啊，我太不懂事了，安安别跟我计较好不好？” 齐安安的双臂收紧了一些，她声音小下去：“……那你回礼啊。” 江陆没有立刻动作，齐安安等了几秒，在他怀中不安分的动起来：“放开放开，我要生气了。” 春风拂动，柳叶沙沙作响。 江陆将怀中的姑娘抱紧了些，终于不再迟疑，缓缓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极轻的吻。 不带任何□□，可其中的珍重却让人忍不住战栗。 齐安安终于笑起来，她眼睛中还带着点点泪水，但其中笑意已经掩藏不住了：“这次你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吧？” 那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规矩呢，江陆心中满是怜惜，但他已经吻了她，当然不能再让她这样流泪。 江陆点头：“嗯，不说。” 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过他，不要这么早套住她，可她的眼泪一掉，他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那别哭了好不好？” 齐安安破涕为笑，彻底放下心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一直环着江陆的腰，迟到的害羞终于涌上来，她赶紧松开手，热气不断的往耳朵上冒。 江陆一直浅浅笑着，见齐安安放下手，他也不着痕迹的放开了她。可下一刻，齐安安的小手就试探着牵他的手指。 江陆心尖滚烫，无声的回握。 “江陆，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呀？要在本地上吗？本地有很多好大学……还是想去外面？去远一点的地方？你的成绩肯定随便你挑了，我得看看我行不行。” 齐安安挺认真的问江陆，他们的城市是一线城市，好大学很多，但没有顶尖学府。江陆会去最好的大学，可是她的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考进去。 每年考顶尖学府的只有每个学校的前五名左右有把握去，她的成绩虽然能上个名牌大学，可是太高的够起来还是有些费力。 齐安安认真思考的样子落在江陆眼中，心里无奈的叹气。傻姑娘，跟着他却还觉得捡到了宝，刚在一起，就开始认真的规划未来。 江陆说：“安安，你别担心这个，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不行啊，”齐安安蹙眉，“我能去的大学都不是最好的，你要是去不就浪费你的成绩了吗？学校这么宝贝你，你最后要是没有报顶尖大学，校长连着你们班杨老师都得气得翻白眼。” 江陆笑起来，很温柔的看着她：“胡说，不浪费。” 有你才是最好的大学。 * 自从那天之后，齐安安做题都带着笑。 第一个发现异常状况的人是季若梦：“安安，你最近怎么回事儿？” 她凑过去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做个数学题……有这么好笑吗？哎，这张卷子是谁的啊？这个字好像不像你写的，你的字哪有这么……” 她想了想，评价道：“霸气？不是，酣畅淋漓……也不是，害，反正你的字没有这么锋利。” 齐安安将季若梦的脑袋扳正，红着脸小声说：“哎呀，梦梦你不懂，你快去学习。别问我，也别看我。”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什么状况呀？只是做个题，做得这么甜蜜？季若梦好奇心被勾起来，又凑过去看，不过看了两眼，她就被卷子上清晰的解题思路勾去了全部注意力。 他们的数学老师每天会给他们发一张小卷子，让他们保持手感，题量不大，一共五道，都是数学老师自己在网上找的，没有附带答案。题很难大家都不太会做的话他会讲一讲，但毕竟是额外加的题，大多数的时候没时间讲。 “哇塞，安安宝贝，你、你借我看看好不好，这是哪个大神的手笔啊？”季若梦眼睛都直了，这是昨天他们发的数学小卷子，前三道还好说，后两道简直难的变态。 现在她看齐安安手里这张看的心花怒放，早就忘了之前要问齐安安什么了。 齐安安大方地把卷子给她：“你拿去研究吧。” 季若梦高高兴兴的拿过去看，连这是谁做的都顾不上问。心说怪不得安安笑的那么开心，这能不开心吗？不仅有解法一还有解法二，还用红笔批注的解题思路。 绝了，这人真是绝了。 * 放学的时候，江陆在校门口等齐安安，他没有站在很显眼的位置，但齐安安一出来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枯燥地做了一天的题，看见喜欢的人真的好开心，齐安安立刻扬起笑脸跑过去，在江陆身前两步远站定，歪着头故作惊讶地撒娇：“这是谁家的男朋友呀？又好看又聪明，厉害的不行，做题都会两种解法。” 江陆忍不住笑了，风吹起他的黑发，他的笑容温柔地动人心弦，几乎和天边的晚霞凝成一幅画。 他上前两步，轻轻牵过齐安安的手：“走吧。” “今天的数学卷子也有一道题不会。” “好，一会给我。” 齐安安笑得眼睛弯起来：“江陆你真好。” 江陆侧头，低笑着将她鬓边有些吹乱的碎发掖在耳后。这样就是好了吗？怎么这么容易满足。 “我写的还清楚吗？”江陆有些不确定的问，在对齐安安的事情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完美。 齐安安震惊的睁大双眼：“当然清楚了，你居然会觉得自己写的不清楚，标准答案都没有这么标准。” 说着她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梦梦看见之后像捡到宝一样，因为你写的答案那里有一道折痕，她还痛心疾首的埋怨我，真冤枉，那里有你的笔迹，我哪舍得折呀，那分明是你折的。” 江陆失笑，牵着齐安安的手紧了紧，他何德何能，能让他的姑娘这样珍惜。 一提起季若梦，齐安安就想笑话于天扬：“江陆你不知道，于天扬好惨啊，上次期中考试，他就差一分就能考过梦梦了，差点儿没把他给气死，不过把梦梦也给吓够呛，学的更疯狂了。” 江陆倒是有点理解于天扬，不过这么久了他也看得清楚，那两个人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说到于天扬，他倒想起了一件事。 “安安，我有个事要跟你说。过两周有一个物理竞赛，一中有两个名额……” 他还没说完，齐安安先跳起来：“我知道这个竞赛！有你一个对不对？江陆你好棒！这个竞赛含金量很高的！”她微微转了转眼睛，“物理竞赛……你物理一直都能拿满分，肯定有你。还有一个是不是定了于天扬啊？” 于天扬很神奇，他综合成绩不错，但偏科严重，物理成绩逆天，一般考试扣不会超过五分，有的时候也能拿满分。 江陆点头：“对，今天班主任才跟我说了这件事。”而且跟他说的时候，学校已经把名额报上去了。 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怎么看起来江陆还有点迟疑呢。齐安安摇了摇他的手臂：“江陆，这么天大的好事，你怎么才跟我说呀？” 江陆沉吟了一下，低头看她：“安安，这个竞赛需要集训，从开始到结束大概需要二十天，而且……会收手机。” 齐安安明白了，原来刚才江陆的犹豫不是她看错了：“江陆，收手机的话，你是不是会想我呀？” 江陆弯起唇角，温柔的看着她，这还用说吗，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肯定不会去。二十天实在太长，不能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怕自己承受不了。 再说他也不需要高考加分，这样的好机会还不如让给别人。 可是没办法，名额已经定了，报到上面不能撤回，不去就浪费了这个名额，杨老师对他很好，他肯定不能这么做。 齐安安看懂江陆的心思，一时间又好笑又心疼：“去去去，必须去。虽然如果二十天不能见面，也不能视频打电话的话……” 她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我也会特别特别想你的，但是还是要去，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途的话，我更难过。你去，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江陆的心像是被她温柔地戳了一下，甜的不知所措。 他点头：“嗯。” 齐安安停下脚步，站在江陆面前抓着他手腕：“江陆你别动。” 江陆从善如流，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齐安安抿唇一笑，忍住羞涩踮起脚尖，闭着眼睛飞快地在江陆的唇角上亲了一下。 她低下头，小声说：“给你鼓励一下，你好好加油，要考个第 一回来哦。” 江陆的心软得不成样子，轻轻碰一碰都会溃不成军，他有些薄茧的指腹抚上齐安安柔嫩的脸颊，柔声说：“好，我考第 一回来。” …… 期末考试结束后，新城一中给学生们放了两周的假期，开学就是高三，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 不过这一次的期末考试，江陆和于天扬都没有参加，他们在考试的前两天就已经出发去A市，参加物理竞赛集训。 放假没两天，齐安安郁闷地发现，她真的好想江陆啊，上学的时候注意力还有点转移，现在放了假，她有时就连做题都走神，做着做着就忍不住思路飞走，想着江陆会用哪种解法。 不过，江陆肯定也在想她吧，齐安安这么想着，唇角又忍不住偷偷翘了起来。 晚上是一个雷雨夜，外面暴雨倾盆，天上惊雷一声比一声大，齐安安是不怕这些的，但今天她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贴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她在手机上查A市的天气。 还好，A市那边没有下雨。 放下手机，齐安安瞥到了手机页面的日期，七月十七号，她顿了一下，忽然坐直了身体。 怪不得她今天总是心神不宁，原来是这个日子。前一两年每当这个日子的时候，她还会心有余悸，但近些年已经渐渐不怎么记着这个日子了。 因为齐安安知道，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江陆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七月十七日，是书中江陆不堪重负，举起屠刀杀人的那一天。 当时这个情节把书粉们虐了个半死，后来因为这本书爆火，微博上甚至带了话题，话题中一片痛哭流涕，万千少女心集体碎掉，其中就有齐安安的一颗。 不过到了现在，齐安安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个纪念日而暗自难过了，江陆已经有了新的人生，这个日子和他永远都没有关系了。 齐安安把手机黑了屏放到一边，默默念了两句，江陆永远平安，江陆永远平安。 * “你这样不行吧？要不然跟老师说一声去医院吧，这大晚上的，你都烧到四十度了。”于天扬看着手里的体温计，皱着眉问。 这次集训他和江陆分在一个屋，彼此照应是应该的，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江陆居然在课上睡着了，他每天看起来都那么精神，这突然在课上睡觉可是难得。不过于天扬心粗，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集训多累呀，谁还没困得撑不住的时候。 等到了晚上于天扬打完两把游戏，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江陆把体温计拿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没事，就是发烧，吃药就好了。” 没想到于天扬有的时候也不好糊弄，他刚才说没事他就不信，下床来看体温计，结果到底被他发现了。 “这里提供的药能行吗？是不是得去药店买？不过，你烧这么高，我觉得最好去医院吧？比较放心。”于天扬摆弄着桌上的几盒药，集训比较人性化，给学生们在屋子里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药，感冒药退烧药创可贴什么的都有。 江陆说：“退烧药都一样，你去睡觉吧。” 他神智看起来挺清楚的，脑子也清晰，不像是烧糊涂了，于天扬挠挠脑袋，觉得应该真没什么事，就摇摇晃晃的重新爬回床上。 “对了，这事别跟人说。”江陆冷不丁又嘱咐了一句。 不跟别人说？哦，明白了，是怕丢脸吧。于天扬懂了，大手一挥给他吃定心丸：“你放心吧，这种糗事我怎么可能给你说出去呢？放心，谁也不说。” 他做完保证，又叨叨个没完：“江陆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身体素质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大夏天的感冒发烧，你这可不行啊，一定要加强锻炼……” 其实江陆也觉得奇怪，他身体一向很好，长大之后几乎没有生过病，这次发烧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吃了药就睡了。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江陆这一晚上睡得不好，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眼前一条长长的通道，很暗很黑，有一个人一步步往前走，足音平静而克制，咔哒，咔哒。 恍恍惚惚中，他分不清这是梦中的人，还是他自己，只知道忽然哪一步迈出了通道，外面天光大亮，他抬手，阳光格外刺眼。 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恭喜你，重获新生了。” 那人对他说，小伙子，一路顺风，希望我们永远别在监狱里再见。 他没回答，一直往前走，走过川流的车道，走过嬉闹的人群，一直到一座高耸的大厦脚下。 他抬头，仰视这座气势恢宏的高楼，嘴唇无声开合。 齐安安，我回来了。 第49章 （二更）“见。”…… 江陆生这场病是集训中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前天晚上发烧时的记忆也模模糊糊，很快就投入了正常的学习集训中。 夏天的物理竞赛新城一中最终斩获了一等奖和二等奖，尤其是江陆的一等奖, 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为学校拿回了绝对的荣誉。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在数不清的卷子和做不完的题中走到了下半场, 高三就不设春季统考了, 学校之间的比拼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模拟考，是即将迎来的高考。 四月初的第一次模拟考中，于天扬的成绩终于盖过季若梦了。 “看看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百九十七，比你多三分呢。”一下课于天扬就窜到一班来，大家看他都见怪不怪了，在同学们眼中，于天扬早就是一班的编外人员了。 季若梦捂着脸挥手：“我知道了，我看见了，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过来跟我显摆。” 齐安安在旁边偷着乐，季若梦说的一点没错, 连她看到于天扬的分数时，心里都有数了, 下课铃一打于天扬要没有立刻过来，她就白认识他一场了。 事到如今, 齐安安对于天扬特别放心, 她不知道下一届有没有长得很好看的小学妹，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书中于天扬的小女神。但是那都不重要，直到现在, 于天扬追求季若梦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 于天扬笑嘻嘻的显摆完，睁着一双狗狗眼看着季若梦：“哎，那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你看我这么用功的学习，我还不是为了……” 他嗓门那么大，季若梦立刻瞪了他一眼，于天扬连忙改口：“为了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好好赚钱养家，将来养媳妇儿养孩子……” 季若梦指着他：“你你你！闭嘴吧！差不多得了！” 于天扬狗眼一亮：“那我们……” “对……”季若梦脸红着甩出一个字，立刻补充，“但是你不要说出来那个词，我们两个心知肚明就好。” 班级人太多，于天扬只好狠狠亲了一口手中的成绩单。 上课铃响起后，于天扬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教室。齐安安等他走了，笑盈盈地戳戳季若梦。 “我们梦梦，终于被于天扬这家伙给追上了，好白菜到底是让猪拱了，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季若梦脸上的热气还没下，用手扇风：“还说我呢，你这么水灵的白菜，早就被拱完了。” 齐安安和江陆在一起的事她早知道了，他们两个没有刻意瞒着她，在知道这件事时，她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倒是觉得理应如此。 齐安安哈哈笑，她想象了一下这个比喻，感觉用在江陆身上非常不恰当。江陆再怎么说也可以算得上是顶级翡翠白菜吧，不过……她也肯定不能称得上是猪。 放学后，齐安安见到江陆还忍不住一直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包藏了祸心的小狐狸。 “怎么啦？”江陆很轻的捏了下齐安安的脸颊，他的小姑娘实在太爱笑，偏偏笑容还极有感染力，他一见着也忍不住心中滋生欢喜。 “看见你高兴，”齐安安拉着他的手，侧头看他，“江陆，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呀？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是睡得晚了。” 虽然江陆答的顺畅，但他没有说实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睡眠质量渐渐变差，虽然从小到大他都浅眠，但几乎不会做梦，也很少失眠。但最近几个月以来，他偶尔失眠，时常做梦。 梦境杂乱无章，每每醒来都记不住内容，只有一点空茫的感觉转瞬即逝。 不过江陆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更没想说出来惹齐安安担心。 “你又熬夜了，是在赶画稿吗？”齐安安捏捏他的手指，“看来以后我每天晚上要监督你睡觉了。” 江陆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低声说：“我接受监督。” 真乖，齐安安笑起来，又问到：“江陆，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啊？”她心里想着，江陆有热爱的东西，大概还会从事和画画有关的行业吧。 江陆说：“我打算学金融。” 齐安安有点意外：“那你的画画怎么办？” 他笑起来：“那是以前养活自己的手段，也不一定要用一辈子。” 他想给她最好的生活，光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更何况，江陆隐隐觉得，他对商业方面的天赋也许比绘画更高。 江陆看着齐安安，声音很温柔：“安安，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画好不好？” 齐安安立刻点头：“好！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也就只有她把他当宝贝，江陆失笑：“不吃亏。”他拥有的太多，何谈亏字。 齐安安笑盈盈地由他牵着，心说真是神奇，没想到兜兜转转，江陆最终还是会走上商界这条路。她还以为剧情改变，他会成为一个艺术家或者是有名的画师。 不过这样也不错，齐安安想起书中对江陆的那些描写，他这么耀眼，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的。 …… “陆哥真是牛逼啊。”蒋子凡昨天旷课，今天打着哈欠来到教室都快到下午放学了，他看了两遍成绩单，折起来放到一边。 虽然江陆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但他每次看到那几个满分时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他们班居然能出这样的天才，这个神话估计能在一中持续很多年。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江陆做题时的样子和大多数同学不一样，他从来不会眉头紧锁，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甚至显得有些冷漠。可就算这样，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内敛平和的。 蒋子凡撇嘴，他都快想不起来高一刚认识时，那个眼神狠戾，打起架来又阴又毒得陆哥是什么样子了。 感叹了一会蒋子凡就将这些是抛之脑后了，自习课他从来没有自习过，全是以唠嗑为主，此刻捅了捅旁边的周琦：“老周，你以后什么打算啊？” 周琦也没有学习，拿着手机在打游戏：“出国呗，家里已经跟我联系好了。” “我也是，感觉真没意思啊。” 周琦看他一眼：“你也出国啊，那你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女朋友怎么办？” 蒋子凡耸耸肩：“那就分了呗，反正现在也没有当初那么新鲜了。你咋这么天真，这世上哪有爱的死去活来的人。” 周琦笑了笑，没说什么。 蒋子凡消停了一会儿，忽然在底下踢他：“快收起来，老杨来了。” 果然有一阵脚步声，周琦面不改色的把手机往书桌格里一扔，旁边的蒋子凡假正经的拿起笔摆样子，抬头一看，杨老师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过来，脸色有些古怪。 该不会是被抓包了吧……周琦心说没收个手机倒是无所谓，但老杨可是最能叨叨的。 谁知杨老师看都没看他们这边一眼，径直走到江陆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低声说：“江陆，你跟我出来一下。” 什么情况？蒋子凡用口型无声地问他。 周琦也张嘴摆出口型：我哪知道。 他们看着江陆跟杨老师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蒋子凡摸着下巴琢磨：“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哎，你说，我应不应该通知齐安安一声？” “你少来。”周琦白了他一眼，“还不一定是什么事呢，你别听风就是雨的。陆哥现在是放下屠刀了，你不会觉得他就变成个心慈手软的善人了吧？你别去打扰齐安安。就知道瞎起哄，玩你的游戏去。” 什么起哄？这个母胎单身狗到底懂不懂啊？ 切，他又不是个傻子，看老杨那个脸色就知道，他找江陆绝对没什么好事。 蒋子凡自信的笑了笑，以他丰富的恋爱经验来说，当男人遭遇挫折低谷以及一系列消极情况时，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喜欢的人从天而降的关怀啊！ 他撇了撇嘴，偷摸拿出手机，一意孤行地给齐安安打小报告。 …… 杨老师带江陆去了走廊里比较偏僻的一个位置，欲言又止的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半个字。 这可不像他，太反常了，江陆问：“出什么事了？” 杨老师想了半天还是迂回的说：“江陆，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休息的不够？” 这就纯属是没话找话了，要知道杨老师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他学习上的事了。 看他这么艰难，江陆只好把台阶一步铺到位了：“老师，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杨老师脸色有点红，他确实不会开门见山，这个话让他跟学生开口实在困难，可是不说又真的没办法，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他支支吾吾的说：“江陆，就是最近，你……你母亲总是找我……” 他刚起了个头，江陆就明白了。秦梦打不进他的手机，不知道他的住址，又被学校保安拦着，无法进入学校。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其他的亲戚，想要找他，只能找他的班主任。 而且看杨老师这个样子，秦梦找他绝对不止一次了，肯定是不胜其扰才会跟他说。 “原来是这个事，”江陆神色不变，“您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唉……这不是快高考了，主要是怕影响到你的状态，她之前来过那次就挺棘手的。”杨老师皱着眉，“不过吧，她一直跟我强调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言辞恳切，看样子不像是特意来找茬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万一真有什么事呢，反正见或不见，你自己做决定。” 江陆说：“见。” 太久没听到秦梦，他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有这个机会也不错，正好可以将他和肮脏黑暗的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他的未来里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他也要把自己整理的体面一些。 第50章 （一更）“那个你喜欢的…… 既然江陆同意, 杨老师就给学校的保安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将秦梦放进来。 他办公室左手边有个小会议室，平常可以用来接待学校来访的客人, 这离他办公室近，一旦有什么问题他还能及时赶过来。杨老师让江陆先在那里等待一会, 没过多久, 他推门进来, 身后跟着秦梦。 江陆坐在会议室里的单人沙发上，这一年他身量已经很高，姿态从容冷漠, 褪去学生气，已经初具男人的气度。 也许是吃了太多苦，见惯了太多事的原因，他身上带了一种历尽寒凉的上位者气质，淡淡掀过去一眼，就已经让人从心里生出一些恐惧。 秦梦不知怎么被他一眼看的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眼神有些闪躲。 她今天打扮的素净，穿一身米色的裙子，外套也是同色系的风衣, 脸上化着淡妆，倒显得比以前年轻了几岁。 这身打扮倒看不出来她从前历经风尘的样子, 倒显得像个良家妇女。 杨老师无所适从地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一圈，对秦梦叮嘱道：“你有什么话就跟我的学生谈吧, 但是先说好, 讲话一定要文明。这是学校，不是任由你放肆的地方。” 秦梦赶紧点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杨老师没再说什么, 跟江陆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带上门。 秦梦理了理头发，不安地搓了一下手，忽然抬起头对上江陆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 讨好。 江陆精准地捕捉到了秦梦的情绪，不动声色的看着秦梦，没有说话。 秦梦有些局促的走过来，在江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江陆。 这一眼她看得久，似乎才终于有所察觉。眼前的少年已经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他看到自己进来，既没有愤怒的情绪，也没有厌恶的表情，甚至不好奇她是有什么事来找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她不开口，他也不会着急。 秦梦试探着说：“小陆都……都这么大了。” 不说还好，一说完江陆都笑了，他唇角带着讥诮的笑，眼睛里依然一片漠然：“你有事说事，少恶心我。” 秦梦被他冷硬的态度噎住了，抖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一句。她看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孩子，他长大了，再也不是攥着她裤脚可怜巴巴看着他，却被她一脚踢开连哭都不敢哭的孩子了。 秦梦抿了抿嘴，低着头说：“虽然你长相像我，可性格真像你父亲。他也是这样，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身上带着懒散的劲儿，你以后……也肯定会招女孩喜欢。” “你直接说事，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江陆皱了皱眉，秦梦的话仿佛像是当头棒喝，提醒他自己是怎么来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过四肢百骸，冒着腐烂而恶心的黑气。 虽然江陆语气还是不急不缓，可目光已经阴沉下来，秦梦知道，如果再绕弯子，江陆一定会立刻甩手走人。 秦梦清了清嗓子，双手不安的在大腿上搓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江陆，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又忍不住慌乱的闪躲开。 声音有点抖：“我……我这次来是想……想问问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江陆听她说完，顿了两秒笑出来：“果然是这样。” 虽然在秦梦一进门时，他看见她的神色时心中有点猜想，但没想到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依然觉得这么可笑。 “你要真的想弥补我，我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江陆脸上还带着笑，目光却阴郁，“如果你能从今天起，这辈子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你尽一个母亲最大的责任了。” 秦梦攥着衣角，眼神中流露出祈求：“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我也知道你肯定怨我，可是……可是我毕竟生了你，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上的，我到底对你还有一份生恩。你能不能看在这个份上，别拒绝的这么快，我们是有母子缘分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她说的太快，眼睛中蓄积了泪水显得声音哽咽：“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对待你的，我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 江陆黑沉的眼睛望着她。 她是生了他，可她比谁都恨他。 一个早就被人厌弃的垃圾，怎么会突然有了价值，江陆微微挑眉：“那个男人又回来找你了。” 秦梦眼泪都忘了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没想到江陆居然一眼看穿：“是……是你父亲，他回来了，他还记得我！他当年没有回来接我们，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他这次过来还特意来找我，他说要带你认祖归宗，让你回到家里当二少爷，以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江陆笑了一下。 秦梦呆呆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江陆慢慢地说：“你可以跟他说我死了，你看他还陪你玩么。” 秦梦一时失语，她今天会来找江陆，确实是因为那个男人说要带他们母子一起回家。话里话外都对江陆格外重视，似乎有一种如果江陆不回去，那她也没戏的感觉。 母凭子贵。她年纪大了没价值，人家只要江陆，但她可以跟着沾光，这个要求并不奇怪。 因为这样，秦梦才不得不跑来，上演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 可这明明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秦梦不懂为什么江陆还这么冷淡：“我听不明白，他指名要让你回去，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一个拥有无数身家的大老板，不知道背后有多少肮脏的勾当，手上犯了多少恶心下作的事。这样的人忽然一时兴起，要认回一个私生子，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一个沦落风尘的妓.女，和他养大的无知的孩子，忽然得知从今以后要飞黄腾达，一定高兴的觉都睡不着了吧。 这样的人最好拿捏，无论是用来做挡箭牌还是替罪羊，都很合适。 江陆懒得跟她解释，只说：“从前你总提醒我的身份，今天我也来提醒一下你，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谁知道你生的是谁的种。” “如果我站在那个人面前，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说错什么话。” 秦梦一下子变了脸色，站起来怒声说：“你说什么？！我怎么能给一个随便的男人生孩子，如果不是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生下来？” 江陆冷笑：“那你就再给他生一个。” 秦梦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她看着江陆，语气变得怨毒：“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肯跟我走，你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孩子，你在报复我是吗？为了不让我过上好日子，你宁可不要自己二少爷的身份，宁可不要荣华富贵的生活，你真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她终于撕下了和善的皮，这才是他熟悉的样子，江陆微笑：“是啊，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的事谈的差不多了，该谈谈我的事了。” 秦梦一口气噎在胸腔里，差点没喘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江陆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的目光冰冷森然，那一瞬间，秦梦觉得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魔鬼。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江陆阴冷的看着她，轻声开口，“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客气的和你讲话。” 秦梦有些发抖的退了一步，她在风月场上侵染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是融进骨子里的本事。江陆看她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那一刻秦梦相信，如果自己再出现在江陆面前，绝对不会太轻松。 “你是个魔鬼……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不该把你生下来……生下来就是害人的东西……”秦梦楠楠说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她抬头看着江陆，目光雪亮。 “你就是个害人的东西，你毁了我的人生，也会毁了别人的！任何人只要靠近你，都会变得不幸。” 她面孔扭曲，有些神经质的笑着：“那个你喜欢的小姑娘，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齐安安等放学才看见蒋子凡的小报告，她跟季若梦打了个招呼，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到那才发现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没有人。齐安安看了一圈，江陆不在办公室，那莫非是回教室了？这么想着，齐安安退出来，打算去十六班找找看。 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门没关严，路过的时候，齐安安余光瞥到里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推门走了进去。 江陆听见动静，抬眼向门口看去。他目光一凝，眉眼中流露出柔和笑意，轻声叫她：“安安。” 他神色很平静，可平静之中，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齐安安走过去：“江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感到一阵心疼，忍不住摸了摸江陆的脸。 温柔的小手碰到他的肌肤时，江陆才感觉空荡荡的心落回了实处，耳边盘旋着的恶毒诅咒渐渐消失。 刚才秦梦那个疯子说完那句话就跑了，他恨得几乎呕血，可渐渐的，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如果他知道秦梦会诅咒到齐安安头上，他一定先一步撕了她的嘴，让她永远不可能说出来那句话。可现在这句话像是烙在了他的心头，甩不掉，反而越来越恐惧。 “安安，”江陆冲她张开双臂，低声说，“给我抱一下。” 第51章 （二更）毕业快乐！…… 虽然江陆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但齐安安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一分脆弱，立刻扑进他怀里，紧紧环住江陆的腰。 “江陆, 你怎么啦？”齐安安乖乖的靠在他怀里，语气像哄小孩, 双手不自知的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江陆紧紧抱着齐安安, 她身子单薄娇小, 抱起来毫不费力，格外让他怜惜。有她在，他恐惧不安的心真的一点点平静下来。 齐安安又轻声问了一遍, 江陆沉吟着，怕说实话惹她担心，正打算轻轻揭过，忽然齐安安从他怀中抬起头。 “不许说没事糊弄我，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江陆望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刚才秦梦来过。” 齐安安愣了一下，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她怎么会跑到学校里来，保安没看住？她……她又说很难听的话了是不是？江陆，你不要听她说的那些东西, 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江陆说：“我知道。” 她说的，绝对不能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秦梦具体说的什么, 但肯定不是好话，齐安安看着江陆, 心里像被揪着一样难受。她两只小手向上捂住江陆的耳朵, 低声说：“都怪我，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听到那些不好的东西。江陆, 如果下次你再看见她就来找我，我不怕，我会陪着你的。” 江陆低笑，紧了紧手臂环住她：“没事，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的身躯温暖，叫人感到无比塌心，江陆的大手覆在齐安安的发顶上轻轻摩挲两下，紧张的神经一点一点舒缓下来。 不用理会那个疯子的话，他会倾尽所有去爱她。 …… 这天晚上，明月高悬，柔和安静的挂在天边。 江陆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场景混乱，宽敞开阔的一楼大厅里全是乱哄哄的人群，有的焦急慌张，有的凶神恶煞，来来回回人影晃动，听不清每个人都在说什么。地上散落着文件，看不清楚字，但上面杂乱的鞋印格外清晰。 他站在中间，茫然环顾四周。 忽然有人高喊：“让一让！让一让！” 前方的人群自动分去两边，中间空出一条宽大的道路。一个男人双手铐着手铐，被两个警察押送过来。 他低着头，只能看清下巴上没来得及清理的胡茬，白衬衫的领口蹭了一块黑印，他的左脚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 因为伤痛，他走的并不快，整个人全是潦倒颓败的气息。 忽然，这个男人似有所感，向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灰暗无光，空洞洞的望过来，忽然目光一凝，男人的脚步停了一下，竟想向这个方向走过来，神色似乎有些激动。 “老实点儿！”警.察不由分说地拽住他，动作麻利的将他押上警车。 男人隔着玻璃大声说的什么，可是距离太远，江陆只能看见他嘴唇无声开合。很快警车开走，四周的人群越来越远，满地的废纸化为虚无，世界重新回归宁静。 …… 六点整。 江陆睁开眼坐起来，清晨的阳光照在窗户上，带着清新蓬勃暖洋洋的气息。 他睡眠质量不好的事持续一段时间了，时不时就会陷入错综复杂的梦境里，等睁开眼时却只记得做了噩梦，却记不住梦里的内容。 这次难得，不仅把整个梦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梦境主角容貌都纤毫毕现。 甚至于别说这是一个梦，它真实的好像自己真的曾经见过那个场景一样。 江陆伸手揉了揉眉心。 齐彦。自己有这么恨他吗？ 江陆起床洗漱，冷水激在脸上时还在回想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梦境。谈不上好坏，他跟齐彦两个人互看不顺眼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他点背点倒是无所谓，这么倒霉却不是他想看见的。 齐彦要是有这个下场，安安一定会难过的。 别说现在他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真的不同意安安跟他在一起，看见他垮了，自己看在安安的份上肯定也会捞，这个梦简直是无稽之谈。 太微不足道的小事，几个念头后就忘了，江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 几次模拟考之后，终于迎来了高考，上天比较偏爱这届的孩子，天气虽然有点阴，但没有下雨，让学生们舒舒服服的走完了高中的最后一程。 考完试当天，很多班级都组织了吃散伙饭。 齐安安的考场不在新城一中，她考完试坐上车往饭店走，刚拐出一条街，信号干扰器失效了，江陆的电话打了进来。 齐安安立刻笑起来：“江陆！” “嗯，”夏天傍晚温柔的风伴着他声音一并传来，“安安，考得还好吗？” 齐安安眼角眉梢都是欢喜，得意的宣布：“我觉得我考得特别好，我每次都是这样，一到重要的大考试就会超常发挥，这回可以放心啦，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一起报A大了！” A大是顶级院校，金融专业是全国最顶尖的，江陆要去肯定要去最好的，齐安安一直暗暗努力以A大为目标。本来她的成绩够A大有些费力，但也不是不可能，实在不行她也想好了，A大旁边的理工大学也很不错。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这次的题目她基本全都会做，只要没有粗心大意，齐安安觉得自己应该能考出一个上A大的分数。 江陆失笑：“你本来就应该放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齐安安被他哄得忍不住笑：“江陆，我好想你啊，我们已经两天没见面了。”高考以来，他们不在一个考区，可不就是两天没见到了么。 江陆笑意加深，柔声说：“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在新雅酒店看见你们班班长了。” 齐安安眼睛一亮：“你们班聚餐也定在新雅酒店了吗？” “嗯。” 齐安安期待极了：“那我们一会儿见！” 新雅酒店离他们学校近，档次也足够，每届毕业生大都会选择来这里聚餐，久而久之班长们也懒得挑了，不止他们两个班，其他还有几个班级也是在这里。 下了车，齐安安遇到了好几个认识的同学，打过招呼之后直奔大厅，果不其然看见坐在门口沙发上等她的江陆。 “江陆！祝你毕业快乐！”齐安安直接飞扑过去，今天江陆穿的黑T长裤，打扮的简单干净，可是气质太好，举手投足带着一股贵气。 江陆笑着将齐安安抱了个满怀，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安安，毕业快乐。”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刚才已经过去很多个眼熟的一班学生，江陆微微倾身，捏了捏齐安安的脸颊：“去和朋友们玩吧，但是不许喝酒。一会儿结束了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知道了。”齐安安乖乖点头。 他们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呀，这么多眼熟的同学呀，你们可算是解放了，今天都好好玩儿啊。” 有人打趣道：“老师，你们也算是短暂解放了吧，你们在哪个屋聚餐呀？一会儿我们都去给你们敬酒。” 齐安安回过头，看见她班主任金老师，笑着挥了挥手：“老师，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呀。” “可不嘛，把你们送走了，我们也放松一下。”金老师说着，目光落在齐安安和江陆握在一起的手上。 再看一眼，这两人还拉着。 哼，他们可是胆肥了，毕了业不归他管，在老师面前也敢拉手不松开了。 但别说，这两个学生……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你干什么呢？毕业了还管孩子啊？”杨老师从后面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陆，眼中露出欣慰，再看向齐安安时，他笑着说：“我对你可有印象了，高考考得怎么样？” 能没有印象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见一次就忘不了，何况那年冲出来护着江陆，勇敢的令人侧目。 齐安安对杨老师也很熟了，笑盈盈的回答道：“我觉得考得还行。” 她看了一眼江陆，小声补充了一句，“应该可以和江陆去一个学校。” “好好好，真好。”还没开始喝，杨老师已经有点上头了，江陆是他带过印象最深的学生，而这印象不仅仅来自于他的成绩。杨老师感慨万千，“你们好好的，等以后结婚了要通知老师一声，老师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金老师一愣，心说你在学生面前演我呢，他不甘示弱的大手一挥：“老师也给你们包红包。” 齐安安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老师，你们不用包红包，我们结婚的时候告诉你们，你们来喝喜酒就好了。” 江陆在旁边听得哑然失笑，老师们开一开善意的玩笑，安安居然就顺着台阶往下下。 结婚。这个词实在是太美好了，光是听她嘴中说出来，江陆都感到心间一片滚烫。 晚上大家玩得很开心，一班相对斯文点，没有闹得太厉害，十六班就不一样了，门口空着的啤酒箱子已经摆了好几排了。 蒋子凡已经喝大了，抱着个啤酒瓶坐在一边，呢喃着不想出国。他手有些没力气，酒瓶子晃晃悠悠的，江陆看了一眼，伸手将酒瓶拿下来。 蒋子凡神志不清地抓紧酒瓶，空着的手胡乱摆了摆：“我不能再喝了，真不能再喝了。” 江陆没说话，把酒瓶子从他手中夺过放到一边。 “哈哈哈，陆哥啊……”蒋子凡醉得厉害，眯着眼睛看江陆，“其实我挺羡慕你，你不知道吧？老周也挺羡慕你的……” “你就是很……很牛逼，你比别人运气差点，但也比别人运气好点……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江陆没有打断他的醉话，只是静静听着。 蒋子凡又说了一大堆，含含糊糊的，这回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他最后说的倒是清楚：“陆哥，咱俩是朋友……对吧？” 江陆说：“嗯。” 蒋子凡嘿嘿嘿笑着，又躲到一边儿嘟囔去了。 没一会儿周琦过来，手上端着酒杯，他看着还挺清醒的，在江陆身边坐下。 江陆问：“去哪个国家。” “英国。”周琦想了一会儿才说。 “挺好的。” 周琦笑着叹气：“以后可能就留那里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全听家里安排吧，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他侧过头看江陆：“陆哥，你真的了不起，没有人能做到你这样。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第一次对你有印象，是看你打李涵宇。” 那是高一开学的时候，江陆“嗯”了一声。 “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真是……判若两人？也不对，你还是你，但就是不一样了。你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真的不错。” 江陆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本来大概率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周琦没有说话，半晌他笑了笑，拿起酒杯，和江陆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 * 隔壁屋老师们也喝的昏天黑地，酒过三旬，杨老师想起个事儿，拍拍金老师的肩膀。 “老金，我才想起来……你刚才在楼下起什么哄？我说要给江陆他们两个结婚随礼，那是因为去年我家老二生下来的时候，人家那孩子给我送了一把小金锁……” 杨老师口齿不清的说：“那是个好孩子……重恩义……真不错。你们班那姑娘眼光挺好，会挑。” 金老师比杨老师喝的还嗨：“我们班孩子才是万众挑一呢，配你们班臭小子，也就……也就嗯……没那么委屈，还行吧。” “不说了，都在酒里，”杨老师糊里糊涂的举起酒杯，“亲家。” 金老师秒懂，拿起酒杯颤巍巍跟他一撞：“亲家。” …… 到了晚上十点，学生们差不多要散场了，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家里还是有门禁的。 齐安安扶着季若梦走下来时，江陆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季若梦只喝了半杯酒，醉倒没醉，但是状态到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想去大学，我以后就不能跟你天天在一起玩儿了……” 齐安安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笑的哄：“我们不是都要去A市吗？以后还是可以常常见面，不过那个时候你可能要陪于天扬，没准儿都不一定有时间见我哦。”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季若梦哭着反驳加控诉，“你才是，你自从和江陆在一起之后，陪我的时间明显被分去一半！不对……百分之六十！。” 齐安安忍俊不禁：“我错啦。” 季若梦哼了一声，一抬眼正看到江陆就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她高贵冷艳的瞥了眼齐安安，又看向江陆，大方的挥挥手：“行了，拿走拿走。” 她泫然欲泣的想，她亲手把她的安安小仙女推给江陆了。 江陆走过来，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喝酒了吗？” 齐安安眼睛亮亮的：“当然没有。” 江陆摸了摸她的发顶：“我送你回家。” 他眉眼温柔，身后清凉的夏夜晚风扬起他的头发。 好喜欢他，齐安安仰着头冲他张开双臂：“要抱。” 江陆无声的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的很好听：“安安，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后悔吗？” 齐安安从他怀中抬头，伸出双手捏住他两边脸颊，轻轻扯了扯：“你就喜欢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你是最好的。” 她重新扑在他怀里，脸颊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你，我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江陆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他们走的这条商业街还很热闹，店铺门外立着的音响里放着怀旧老歌。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江陆想，他才是最幸运的。 第52章 （一更）“以后我每天都…… “张妈, 你联系我爸爸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S市？”齐祯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幽静，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显得十分沧桑疲惫。 张妈是齐宏请来照顾齐祯的，唯一的要求就是看着她, 不要让她乱跑乱闹, 老老实实地把高中读完再说。 最开始管束齐祯可不容易, 她就像疯了一样总是提要回去，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之类的话。不过渐渐的，她冷静下来就不再说了。直到此刻高考完, 才又提起这个话题。 张妈面露难色：“齐小姐，我没有收到齐总的通知，也不好擅作主张，你再耐心等等，你要上大学了，齐总肯定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齐宏会不会来接这个女儿，她当时签的合约可是五年，也是拿钱办事而已，这种大家族的事她是管不了的。 齐祯冷笑一声：“我是没办法联系上他, 但张妈你总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请您给他打个电话。我这一年的表现, 你也看在眼里，难道还不能换来一次通话吗？” 她唇角紧抿, 目光冷然：“等他找我,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他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 当年她跟李涵宇在一起，齐宏是很高兴很支持的，可后来他们闹得那么难看, 她还传出了流产的丑闻，齐宏立刻就厌弃了她，她甚至还来不及找齐安安的麻烦，就被齐宏强硬地转了学，离开那座城市。 张妈虽然胆小，但心还是软的：“那……那我试试吧，不过我可不保证齐总会不会接我的电话。” 这个电话打的还算顺利，那边没一会儿就接通了，齐宏似乎心情还不错，张妈和他聊了两句之后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爸爸。”齐祯平静地叫了一声。 “嗯，阿祯啊，最近怎么样？考试考得还好吧？” 齐祯说：“我觉得发挥的还可以，应该能上一个重点大学。” “那就好，我的女儿，学历一定得漂亮，”齐宏淡淡的夸了一句，又说，“阿祯，你别怪爸爸对你太严厉，你当年真的太不懂事了，我让你离开给你转学是为了你好，懂吗？” “你看你，现在心也静下来了，成绩也提升了。这么久过去，以前的事情所有人都遗忘的差不多了，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齐祯暗暗咬牙，拳头一点一点握紧。是啊，她是躲得远远的了，只怕江陆和齐安安已经甜蜜的在一起了吧？ “爸爸，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齐宏反问道：“你还回那里干什么？你听我的安排，我已经给你斟酌你的大学和专业了，以后你不用再回S市。” 齐祯心里一怒，刚想顶撞，又生生住了口，这个要紧的关头，她还是不要再激怒齐宏了。 转念一想，她回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当年江陆都可以为了齐安安去死，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再怎么挑拨也于事无补。 “爸爸，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安排，但是有个事……”齐祯正色道，“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是您这一年都对我不理不睬，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齐祯语气这么正经严肃，齐宏皱起眉：“什么事啊？” “你还记得江陆吗？” “江陆……江陆是谁呀？” 齐祯淡淡提醒道：“就是之前我拜托你查过的那个人。” 齐宏愣了很久后忽然反应过来，语气顿时变得严厉，“怎么？你该不会是还惦记那个小杂种呢？好好的忽然提他干什么？” 齐祯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惦记他，我之前就想跟您说的，江陆和安安在一起了，可是您一句话都不想听我说。现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 齐宏明显不太相信：“他没钱没势，出身还那么不干净，安安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是啊，他要真的没钱没势，齐安安怎么可能还跟他走得近呢。这一世老天偏爱齐安安，让她占了先机。 齐祯咬牙，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安安得偿所愿，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先一步毁掉。 上一世江陆出狱之后才渐渐崛起，这一世既然他没有杀人入狱，那么也至少得等到四年大学毕业后才会崭露头角。可是真遗憾，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齐祯说：“安安年纪还小，还不懂事。江陆长得那么好看，她兴许是被容貌吸引了，头脑一热才做错了事。爸爸，这可比我和李涵宇的事严重多了。我就是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李家毕竟是拿得出手的。可安安这么做，可是给我们家蒙羞。” 齐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别声张出去让第三个人知道。” 齐祯一顿，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齐宏会是这个态度？居然没有表现出很愤怒的样子，总不能是对齐安安转了性吧。齐祯一点都不相信他是觉醒了什么父爱：“爸爸，你不生气吗？” 齐宏淡淡笑了笑：“安安比你有分寸，她要是也像你闹得那么难看，我能不知道吗？没什么，就当是让她玩儿一玩儿了。她以后的路我已经铺好了，真正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条件摆这儿，难道她还不会选吗。” “至于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给点钱就打发了，这都不算什么事。” 齐祯几乎将牙咬碎，心中烧起了滔天怒火，为什么齐安安的命那么好，就算没有江陆，她还是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没关系，一点一点慢慢来，先把他们两个拆散，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了。 …… 高考完没两天，齐彦回来了。 晚上齐安安端着一盘水果去书房，齐彦正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他眉头紧锁，脸色十分凝重。 齐安安心疼他辛苦，敲门进去问：“哥哥，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高考前齐彦就说他手边的事这阵子忙得差不多，等考完试会回来陪她几天，但才回来没两天，齐彦的事务明显又变多了。 齐彦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她笑：“你能做什么呀？不用管我，就是日常要处理的一些事。” 齐安安凑过去看了看，果然非专业人士看个表格都云里雾里，只感觉这些东西很高端，完全不明白都是什么意思。 齐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假装嫌弃：“你在这儿打扰我工作，现在放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去跟同学出去玩儿去。” 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用，最多能给她哥捏个肩捶个腿什么的，齐安安正琢磨着，忽然陈管家敲门：“少爷，小姐……齐总来了。” 齐宏突然过来干什么？齐安安十分诧异，抬头去看齐彦，却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份极力掩饰的烦躁。 “知道了，”齐彦说，“安安你先回你屋里去，别管他，我把他打发走。” 这么说难道齐宏是奔着她来的？看样子齐彦明显知道点什么，齐安安摇头拒绝：“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如果他是来找我的，我怎么都躲不掉。他见不到我，会拿你撒气的。” 齐彦还想再劝，齐安安却不听了，转身走了出去。 齐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齐安安下来，对她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好久没看见安安了，真是越长越漂亮。爸爸想跟你说句话，还真不容易。” 最后一句是对着齐安安身后的齐彦说的。 齐安安心念一动，听齐宏的意思是他想找她说话，却被齐彦拦下了。这两人火药味儿这么足，看来拦了不止一次。 她哥向来护着她，没准儿已经在齐宏这里受了委屈，齐安安想到这层，对齐宏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淡：“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你过来爸爸跟你说……”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过来打扰安安，”齐彦冷声打断他，“我不可能让安安被你推进火坑。” 齐宏顿时动了怒，狠狠一拍沙发扶手：“齐彦！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 “你别骂他，你不是来找我的么，”齐安安挡在齐彦面前，回头低声说，“哥哥，我自己来跟他说。” 齐彦皱眉，齐安安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到齐宏对面坐下：“既然是我们的事，就直接和我说好了。” 齐宏怒气未消，脸色不太好看的清了清嗓子，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安安，其实这是一件好事，爸爸有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家底非常殷实。他们家的儿子和你年纪相仿，现在在C大上大学。爸爸都帮你计划好了，你就报C大，正好和那孩子相处相处，等毕了业就准备结婚。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强强联手，你和那孩子又有感情，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齐安安听他说一半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后摇了摇头：“我不会报C大的，我已经决定报A大了。” 她拒绝的干脆，齐宏噎了一下：“安安，爸爸可都是为你着想，给你留出了大学的时间让你的培养感情，没有让你直接结婚，你不要这么不懂事。” 难道我还得谢谢你不成，齐安安语气冷硬：“我不去。” 齐宏的脸沉了下来：“你这么坚决，该不会真是因为和那个江陆在一起舍不得吧？” 听他突然提江陆，齐安安一下皱起眉。 “还真是。没想到你还来认真的了，”齐宏面色不善，“行吧，既然你这么不懂事，那我就好好给你上一课，我只能先去见见这个江陆，再来跟你说话了。” 齐安安心一沉：“你想干什么？不许动他。” 齐宏冷笑：“我不动他，还要给他好处呢。我要看看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可笑爱情能坚持多久。” 他说完转身就走，齐安安上前两步，却被齐彦一把抓住手腕：“别去了安安。” 齐安安着急挣脱：“哥，江陆……” “没事，别急，你一个小姑娘，就是跟着齐宏又能怎么样？再说他也不会做什么，就是去给江陆砸钱，让他跟你分手，你觉得江陆是会被他那点钱收买就提分手的人吗？” 别说齐宏能拿出来的钱，江陆根本看不上，就算数目可观，那臭小子这么宝贝他家妹妹，根本不可能被收买。他要是真被收买，他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齐安安觉得有道理，江陆绝不是那样的人，可眨眨眼又着急起来：“可是如果江陆不理他，他不就更生气了吗？到时候伤害江陆怎么办？万一找人打他，万一做什么事陷害他，万一……” 齐彦低头看齐安安的表情，转过脸撇了撇嘴。别看江陆刚刚成年，他可是个天纵奇才的好料子，手段老道狠辣，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有这么多资产。齐宏那个脑子，对上他只有吃亏的份儿。真把人惹急了，他那破公司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实在担心，我给他打个电话？” …… 江陆刚洗完澡出来，黑湿的发还在向下滴水，他一手拿着毛巾随意地擦，听见手机铃响走过去看一眼，唇角便翘了起来。 “江陆……” 江陆笑容一僵，眉心微拧：“怎么了安安？”她声音不对，平常打电话都是带着甜丝丝的笑意。 齐安安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陆静静地听着，握着手机的掌心潮湿滚烫，有一滴水珠从他的额发划过鼻梁，他浑然不觉。 他说：“安安，你别担心，他来找我也不怕的。” 他又说：“我能解决，你可千万不要哭啊。” 江陆握着手机听齐安安说话，最后无奈的笑：“以后我每天都去看你好不好？你天天都能见我，就知道我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 齐安安的手机音量不高不低，齐彦就在她旁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句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天天来？他可真会打算。 第53章 （二更）他的戒指只给她…… 齐彦看见齐安安的情绪被江陆渐渐安抚下来, 掐了掐齐安安的脸颊：“手机给我，我跟他说。” 齐安安扭头看他，有点不解, 她哥和江陆能说什么？正疑惑着，就听江陆的声音传来：“安安, 把电话给他吧。” 齐彦拿到电话将音量调低, 还走到一边：“你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不知道你给过她什么？合着在我妹妹眼里, 你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傻小子，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护着你？”想想都觉得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 这气生的又没有道理，江陆所有的东西，早都已经在安安名下了。 江陆沉默，这事要他怎么说？她要什么，他双手奉上就是，哪有说出来的道理。 他懒得跟齐彦解释，直接说正题：“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处理起来需要留点余地么。” 齐彦笑了一下，虽说这小子把他妹妹叼走了, 但有些时候他真的不得不欣赏：“什么父亲，他也配？你知道他让安安去C大相处的是个什么人？” 他声音冷下去：“家里有两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身边没有三四个女人都活不下去，没有什么能耐, 倒是很喜欢跟女人动手。齐宏要把安安送给这种下三滥的畜生, 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那出手时就不用顾及什么了，江陆声音森冷：“我知道了。” 齐彦早就想搞跨齐宏了，有江陆的话更事半功倍：“慢慢来, 齐宏里子没那么虚，不是一口能吃得下的。” 江陆说：“我有数。但是我得先让他出点血。” 这语气，齐彦点点头，为齐宏捏了把汗。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对了，我对你跟安安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什么每天来？你别欺负安安啊。” 江陆不置可否：“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语气这么严肃，不像是转移话题，齐彦挑挑眉：“你说。” 电话那头迟疑了两秒，江陆的声音才传来：“……你公司最近还好吗？” 齐彦思考了一下，如实回答：“最近不太稳定，怎么了？” 怎么了。 江陆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最近做了几次梦，醒来时都有清晰的印象。他三番五次的梦见齐家落败，齐彦破产入狱。就算再不上心，也觉得有些诡异。 更何况，最近的一次梦里，他还看见了安安。 齐家的东西被查封，安安穿着很薄的衣服蹲在门口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即便醒来之后，还是一阵又一阵的余悸。 “你最近留心一些，如果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跟我讲。” …… 齐安安最近很高兴，没别的，就是听说齐宏倒霉了。 齐彦告诉她，齐宏上次来这里之后不到两天，公司突然出了纰漏，资金链几处断裂，周转不开很多项目进入了死胡同。齐宏哪还顾得上别的，连夜就滚回了总部。 果然恶人自有天收，齐安安觉得很解气：“这个纰漏大不大？他不会很快就解决好吧？” 齐彦说：“当然不会，公司动荡的厉害，股市有崩盘的趋势，其实本来没这么严重，只是出事之后，他好几个老伙计纷纷把资金撤了出来，就雪上加霜了。虽然应该死不了，但是肯定伤元气。” 他没多说，其中就包括他妄想结成亲家的生意伙伴。 “这回你放心了吧？他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对付江陆？”齐彦边说边点头，江陆下手又阴又毒，这可不能叫是出点血。 “公司就是他的命根子，出了事比捅他一刀还让他难受，我安排在那边的人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睡过觉了，就在办公室里又哭又喊的，还拍了照片。安安，你要不要看看？” 齐安安才懒得看，知道他倒霉就可以了，这下没有人能威胁到江陆，也没有人来烦她和齐彦了，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下午季若梦约她一起逛街，齐安安立刻开心地答应，提前到了两分钟，她站在商场门口，没一会儿就看见季若梦穿着一条黑长裙，披着一头羊毛卷儿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 她转型的太迅速，齐安安失笑：“梦梦，你也太好看了吧，这发型好适合你啊。” 季若梦顺竿就爬：“那可不，我昨天刚烫的头发，迷死于天扬那个狗东西。” 齐安安点头，很赞同：“我都要被迷死了，他肯定躲不过，不过你嘴怎么……”季若梦的嘴唇有点肿，粉嘟嘟的。 她说了一半儿就不说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虽然齐安安闭嘴了，但季若梦没想放过她：“我的安安宝贝呀，你和江陆在一起可比我和于天扬还早呢，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亲亲过。” 齐安安脸红了瞪她：“……当然不是，我们当然……亲过。” 亲是亲过，只是没到这种程度，江陆向来都是很温柔地吻她额头或眼角，极偶尔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吻一吻她的脸颊。 季若梦一个弯道超车选手，经验已经比齐安安丰富多了，她一看齐安安的表情就了然挑眉：“没亲过嘴？为什么呀？” 齐安安还真想了想：“也许……他不会？”她看过电视剧里激烈的吻戏，但这种事一般都是男生主动，她也不好扑上去对江陆又啃又咬的。 而且江陆看起来不像是会看小甜剧的人，实在不行，她下次可以依样画葫芦，学来教教他。 季若梦嘿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自从谈恋爱以来，她开窍的速度就像坐了火箭。不会？开什么玩笑，天下男人都一样，这根本就是无师自通的事。在他看来，今年冬天安安才满十八岁呢，江陆肯定是宝贝到没舍得。 啧啧啧，他可真能忍呐。 季若梦一边逛街，一边乐不可支的给于天扬发情报。 梦梦：扬哥，你敢相信，安安和江陆他俩还没有打过kiss？ 于天扬秒回，并毫不留情的报以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他们的进度条怎么拉的这么慢啊，照这个速度，他们得猴年马月才能结婚？ 于天扬：嫌弃.gif 。 季若梦忍俊不禁，噼里啪啦给他回：而且你知道我问安安为什么，她是怎么回我的吗？ 于天扬：她怎么说？ 季若梦忍着笑：她说，也许他不会！ 于天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天扬：绝了。 于天扬：我现在就告诉江陆去。 …… 晚上齐安安回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家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身姿清俊挺拔，夏天傍晚的夕阳金灿灿的，落在他身上，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江陆！”齐安安挥挥手叫他，立刻跑上前，“你来找我怎么没有告诉我呀，我和梦梦去逛街了，在外面等了很久吗？” 江陆摸了下她的脸，笑着说：“跑什么？没有等很久。” 齐安安笑起来，真奇怪，他们每天都见面，可是每次再见到江陆，她还是忍不住高兴。 “江陆，今天去我家吧，”齐安安清亮的眼珠微转，凑近他小声说，“正好现在家里没有人，今天我哥哥晚上有应酬，陈叔他们出去办事，晚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她没扎头发，碎发被风吹拂，落在他脖颈处。 江陆心中无奈又怜惜，这傻姑娘，她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还真是放心他。 齐安安却已经等不及了：“快来快来，我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呢。” 她没有多大力气，只是伸手勾住他两根手指，轻轻一拽，江陆就这样跟着她走了。 齐安安拉着江陆直奔她房间，拧开门将江陆推了进去：“你随便坐，我给你看东西。” 江陆浑身僵硬地站在屋子中间，他看着柔软的米色窗帘，干净宽大的公主床，还有毛茸茸的粉色地毯。 坐哪？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正僵着，齐安安已经欢欢喜喜的拖了个箱子过来，将江陆拉到一旁的懒人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江陆你看这个，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幅画。你还记不记得？”齐安安第一个拿出画冲他扬了扬，画框装裱精美，保存的非常用心。 江陆微笑，轻轻的接过来：“记得。” 这是那年他们初中毕业，他第一次去她家时，照了她的一张照片。那时他以为自己最珍贵的回忆也就是那张照片了，如今的光景，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齐安安笑了，接着给他看其他东西。他们之间的回忆实在很多，江陆看着看着，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他没有告诉齐安安，他也有一个这样的箱子，里边小到一块猫猫头橡皮，大到她送的各种礼物，全都完好无损地妥帖放在里面。 还有她给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江陆不动声色的伸手覆在胸口上，她给他的平安符，从交在他手里那一刻，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啊，还有这个，这个现在想想就有趣多了。”齐安安捧出了一个黑色的长方盒。 江陆看着那盒子，目光更加柔软。 那年小姑娘勇敢的吻了他，他却强压着心中爱念拒绝，后来她跟他生气，一直都不怎么理他。冬天她生日，他送了礼物，她虽然收下却也还是不开心。 齐安安已经将长方盒打开，将里边的钢笔取下来：“江陆你肯定不知道，你当时不相信我喜欢你，可把我气坏了。” 说到这，齐安安咯咯笑起来，“结果我过生日，你突然来送我这个礼物，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深意呢。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怎么看也看不出代表什么的钢笔，一下子就把我心中希望的小火苗浇灭了。” 江陆也笑了，他从齐安安手中拿过了这只长方盒。 钢笔是万宝龙的，不算便宜但也没有多贵，重要的是这盒子，是他精心改过的。 钢笔确实什么都不代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盒子的夹层里，却粘着一枚钻戒。 一枚他无法放在明面上送出的钻戒。 这样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会有最优秀的男人向她求婚，她可以自由的选择她心仪的人。 可他的戒指只给她。 如果最终她没有戴他的戒指，他终身不娶。 齐安安就靠在江陆旁边，还在看那支钢笔：“虽然它看着古板严肃，好像还很无趣，不过看久了还觉得挺可爱的，像你一样那种可爱。” 她说：“其实我那时候早就不生你气啦。” 江陆闭了闭眼睛，放下盒子，忽然伸手落在她纤细的腰上，轻轻一带就把齐安安拥在怀里。 对上她干净澄澈的眼睛，又看向她嫣红饱满的唇瓣。 他不想忍了。 第54章 （一更）步步逼近的噩梦…… 江陆覆在齐安安腰上的手一紧, 又将她贴近自己两分：“安安。” 他声音很低，掌心滚烫，齐安安被他贴着的腰部肌肤和脸一起红了起来。 “嗯？”他突然抱自己, 齐安安抬头望向江陆。 反应过来江陆目光所到之处，她心中生出点小窃喜：江陆是要来吻自己吗？电视剧里边那些…… 齐安安脑中的电视剧还没开播, 江陆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江陆吻得温柔极了, 他的唇贴着齐安安的唇瓣轻轻摩挲几下, 才慢慢深入，舌尖轻点她的牙齿，撬开勾住她的唇舌辗转缠绵。 他的吻带着千般小心万分缱绻, 一点力气都没舍得加。 但齐安安还是觉得晕晕乎乎，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江陆低笑，及时托住她的后脑。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浓密的发，温柔珍重地加深这个吻。 晚风很轻，树叶散发着阵阵清香，外面暮色四合，有不知名的虫子在一声一声的叫。 电视剧…… 电视剧已经成浆糊了。 齐安安大脑一片空白, 想接着刚才思考的东西想，却已经接不上片儿了, 连江陆什么时候放开的她都不知道。 江陆虽然放开了她，但也没有离她太远, 甚至他们的呼吸还是交错的。 江陆很轻的捏了下她的鼻尖：“呼吸。” 哦, 她刚才没呼吸吗？好像是的，她现在还在微.喘，可他就不一样了, 好好的跟没事人似的。 原来……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啊…… 江陆看着齐安安笑盈盈的眼睛，刚刚那一吻让她眼眸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心中又爱又怜，伸臂将她环在怀里，在她浓密的发顶轻轻吻了吻。 “我原本想……”他起了个头，又生生顿住。 齐安安声音甜软：“啊？想什么？” 他原本想着，不要太亲近她，不要轻易唐突了她，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去亲亲她的额头眼角。他还是想让她走出去见到更多的人，好好挑选，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把他这样的当做宝贝。 现在不行了，他吻了她，此生都不会放手。 “没什么。”江陆摩挲齐安安微红的脸颊，再度俯首。 …… 九月开学季，江陆和齐安安一起去A大报道。 报道那天还引起了一场轰动，江陆是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A大，报道之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在校园传开了。 A大是顶级学府状元不少，但省状元每年就那么些，分散在全国各地，还是比较稀缺的。江陆来报道的时候，很多人都过来看状元的风采。 这一看好家伙，省状元这长相比明星还绝啊。 而且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也是娇美可爱，一笑起来温柔灵动，让人忍不住喜欢。问才知道人家也是今年考入A大的高材生，刚刚在心理学系那边报完到，陪男朋友来金融系报到。 顿时围观群众的心凉了半截，有好几个学姐刚刚还偷瞄江陆登记信息上的电话号码，也悲伤的转过头不看了。 齐安安一早就预感江陆一定会很受欢迎的，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拔尖，放在人群中是最耀眼的存在。而且那些他身上那些负面标签，也随着进入高等学府之后彻底撕掉。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就算知道，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评价他。 但他实在是太优秀了，大一上半学期过去，齐安安跟他不在一个学院，都从别人嘴里听说了他的大名。 不过托他的福，齐安安也出名了，听说这位金融系颜值逆天的学神最出名的特质就是护食，而她，就是众所周知的那个“食”了。 下午最后一节齐安安没有课，她提前去到江陆的教室等他放学，走到教室门外时，看见窗户边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丁向南？”齐安安走过去，因为里边还在上课，她在走廊里就小声说话，“你怎么没在教室里上课呀？” 丁向南是江陆的室友，讲起话来斯斯文文，对江陆很照顾。他看见齐安安，冲她小小挥了下手，推着眼镜说：“里边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你来等江陆吧，快下课了，我们老师一般会提前十来分钟下课。” 齐安安冲他笑笑：“你们老师真好。” “是啊，早点下课，我们就能早点去食堂占座，不然去晚了就没有座位了。” 齐安安赞同的点头，踮起脚尖从窗户遥遥向里看了看，教室里边人太多，她视线受阻，没有第一眼看见江陆。 丁向南笑了：“江陆坐后边倒数第三排呢，不过，他肯定早就看见你了。” 为什么呀？齐安安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吗？哦，那是江陆从来没跟你说过，”丁向南跟齐安安解释，“每次快到下课的时候，他总往窗外看，而且只有周一周二周四这样，应该是这三天你下午最后一节都没有课吧？” 齐安安心里一甜，点点头：“嗯。” 丁向南也笑了，他上学晚，又复读过一年，比这一届新生都大个两三岁，刚见到江陆时，还觉得这人不好相处。见到齐安安才知道不是这样，他也会笑，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 他年纪大，总是带入老大哥的身份：“也是，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说这些的人。我估计他也没跟你说，他总失眠的事情吧？” 他当然没说，齐安安愣了一下。 从认识江陆以来，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都得她自己发现后，他才会说着“没事”、“已经好了”这样的话承认。他们又没有住在一起，他晚上失眠睡不好觉，齐安安确实不知道。 “他果然没跟你说，他这个人就是太爱扛事了，不过我们都觉得他这失眠有点……” 正说着里边下课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 江陆是前几个出门的，跟于向南打了个招呼，就去牵齐安安的手：“安安，走吧。” 齐安安跟丁向南挥了挥手，脑中还在想着刚才他说江陆失眠的事。 吃过晚饭，江陆牵着齐安安的手走在校园里。初冬的晚上天气微凉，江陆把齐安安的手拢在掌心，他体温偏高，没一会儿就将她的小手捂暖了。 齐安安走路也不好好走，不看路，一个劲地直直盯着江陆瞧。 这还让人怎么走？江陆无奈的看她：“怎么了安安？” 齐安安对他笑：“我家江陆宝贝长得真好看。” 她最会哄人，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些古灵精怪的话，让他不知道如何招架。江陆眸光柔和，有时他也想开口回一些柔软的情话，可是又实在不会说。 他不会说，就弯腰倾身过来，想吻一吻她。 谁知齐安安向后仰了仰头，哼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不怎么乖。” 江陆失笑：“为什么？” 齐安安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你睡得不好，总是失眠，怎么不告诉我？” 江陆默了一瞬：“我……” “你什么你，”齐安安愤恨地伸出一根食指戳他，却戳到的都是硬邦邦的腹肌，顿时又不乐意了：“江陆你穿的太薄了，现在是冬天！” “我错了，我明天穿厚一点，”江陆声音极温柔，立刻认错，又说，“别听丁向南瞎说，他爱操心，说的太夸张了。” 齐安安才不信呢，相反她觉得丁向南已经忍不住来跟她说，肯定是情况比较严重。 “我不管，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晚上十一点我们就通着话，我听见你睡着之后再睡。如果你失眠，那我就陪着你。如果太严重的话，要去医院看看。” 江陆说：“胡闹，不行。” 他不知道丁向南是怎么跟齐安安说的，他确实会失眠，只是频率没有那么大。对于他来说，比失眠更可怕的是做梦，噩梦惊醒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半年过去，他噩梦的频率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原来是一个月梦见一两次令他心神难安的东西，现在半个月就会梦见两三次。 梦中齐家落败，齐彦潦倒，他看不见安安的脸，只能听到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即便醒了之后，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只是梦而已，和现实无关。可长期以来循环往复的相同梦境，也让他心中生出了切实的不安。 “不要，我想陪着你，你会不接我电话吗？”齐安安反问，笑盈盈地看他。 江陆无话可说，他怎么可能不接她的电话。 “所以你也不会挂我的电话喽。” 江陆心尖生疼，她今天说的哪一样他都舍不得，低声道：“安安……” “不听不听，就这么说定了。” * 齐安安言出必行，果然晚上十一点给江陆打来了电话。 江陆接起来，齐安安在那边带着笑意催他：“江陆，快睡觉，我陪着你。” “那你……” “嗯？怎么啦？” 她清甜的嗓音在夜晚听来格外温柔，江陆心头一阵酸涩。 “没事。” 他心爱的姑娘这么好，他恨不能用尽一切去爱她，只盼她以后不要再来他梦里哭了。 过了一会儿，宿舍里的张文飞察觉出有点不对：“陆哥，你刚才不是接电话吗？你们怎么没说话？” 江陆“嗯”了一声，淡淡说：“她在哄我睡觉。” 话一说完，他就听见那边安安极力忍着的笑声，偶然泄露的一点声音，甜的他简直无措。 我可真多嘴啊，张文飞泫然欲泣的闭嘴了。江陆失眠的事他们宿舍都知道，有一次他打游戏打到半夜，回头看见江陆睁着眼睛，还以为他吵到他了。问了才看他轻描淡写的摇头，说是失眠。 好几次之后，他们都知道江陆睡眠质量实在是差。 旁边的吴潇高呼一声好家伙，立刻拿出手机给女友打电话，他女朋友是开学的时候谈的，和他们都是同班同学，这会儿也没睡，接了电话疑惑的问：“刚才不是说晚安了吗？” 吴潇很幸福地说：“你能不能哄我睡觉啊？” 电话那头的妹子无语，他们已经出了头几个月的热恋期，这会彪悍的骂道：“你还用我哄你睡觉，你睡觉还用人哄啊？我哄倒是可以，我看不等我开始哄你就已经睡死了吧。” 他们宿舍一共就只有他们两个有女朋友，大晚上能吃两份狗粮，张文飞很不快乐的看着丁向南：“老丁，你自己打光棍吧，我下学期就要脱单，不脱不是中国人。” 丁向南说：“那祝你顺利，我估计我下周差不多就能脱单了。” 他看了眼江陆那边，摇摇头，无声的笑了笑。 …… 每天晚上睡觉，江陆就把手机放在枕边，虽然他们两个没有说话，但却感受到了踏实的陪伴，仿佛安安就在身边一样。 这样的温馨持续了好几个月，江陆都没有失眠，也没再受到噩梦的侵扰。 二月末是齐安安的十八岁生日，她生日的前一天，像往常一样，听见江路清浅睡去的呼吸后，齐安安挂掉了电话。 寂夜深深，江陆陷在一个梦中。 这次，他不仅听见安安微弱可怜的哭声，还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跪在地上，对身前那个看不清楚脸的人说，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55章 （二更）安安十八岁生日…… 凌晨五点四十八。 江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又缓缓放下，他已经睁着眼睛整整四个小时了。 和齐安安聊天的最新消息，是她发的“晚安好梦”, 后边还跟了一个小猫睡觉的表情包，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发的。 这是齐安安的习惯, 她每天等他睡着, 呼吸平稳之后会给他发一个“晚安好梦”, 这之后才挂断电话。 自从安安每天这样“陪”着他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错过噩梦了，更别说是这么恐怖的噩梦。 江陆起床快速地收拾完, 无声地走出宿舍。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冬天的早上太阳出来的比较晚，天是灰白的，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枯树，沉重而腐朽的枝桠静静伫立，远远不如夏天清新明快。 江陆慢慢走，按耐住心中不安，冷静思索一直以来如同附骨之蛆的噩梦。 最开始对梦有记忆, 是齐彦落败，他看着他手上戴着手铐, 一瘸一拐地被警察架走。这个梦境反复几次后就出现了安安的哭声，她在被封住的别墅门外, 蹲在地上, 哭得像被人遗弃的小猫。 一开始梦里影影绰绰，醒来时还不断告诉自己那不是安安，绝对不是。可梦的多了, 他也渐渐混混沌沌，再醒来不安越来越浓重。 到今天，江陆觉得他应该重视起他的梦了。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绝对不会想看见齐彦破产，齐家落败，安安失去了安身之所，他更不会想过惹安安哭，一滴泪他都舍不得。 纵使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积压了太久的疑虑和不安也让江陆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也许他的梦是上天对他的预警。 从出生以来，别的小孩有得有失，可他从来没拥有过什么东西。也许上天想起了被遗忘的他，那一年才送了他一份贵重到他要用双手捧着呵护的礼物。 这是他用前半生积攒的运气，以及预支了后半生所有的运气，才换来的宝贝。 江陆停下脚步，缓缓闭上眼睛。事关齐安安，就算是无稽之谈，他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陆逼着自己去回想昨晚那个令他惊骇不已，心痛如绞的场景。 如果真的有人欺负安安，至少他和齐彦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从以往的梦境来说，齐彦很可能已经没有办法保护安安了。 那么他呢，他又在哪里？ 怎么可能放安安一个人哭求？ 江陆定定地想着，除非他死了。 一阵寒风吹来，校园里空荡荡的，所有的风都扑向他的身体，江陆感觉自己的心口都冒着寒气。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 齐彦接到电话时刚刚睡着，他拿起电话看了两眼，还是摁了接听：“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是安安怎么了吗？” “没有，安安很好。” 齐彦松口气，上了点脾气：“江总，我知道现在六点多不算早，但是我昨天做方案做到快四点，你要是没什么天大的事，就等会再说吧。” “别挂，”江陆说，“你最近公司运营的怎么样？有没有很棘手的对家？”他了解齐彦，齐彦很有手段，公司的账目也做得漂亮，长久发展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他会破产入狱，肯定是有人设计他。 “没有，前阵子动荡过，现在已经稳定了。” “你内外都看着点。” “……你就是说这事，”齐彦莫名其妙，又问，“是不是最近你看出什么？” 江陆没办法跟他解释太多，只说：“反正留个心眼吧。” 不对，不止是齐彦的对家，还得是冲他来的。他们两个都死了，别人才会会欺负到安安头上。 江陆深深地拧起眉：“齐宏最近怎么样？” “他还能怎么样，上个月那场局可是你做的，垮了呗。”齐彦这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坐起来，“他公司都已经被我吞了，现在欠着上千万的债务，诈骗洗钱……他得在牢里坐到死。这些你应该早就知道啊。” “他不是跑了吗。” “抓到了。前两天就抓到了，我没来得及跟你说而已。” 不可能是齐宏，他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江陆又问：“齐祯最近在做什么？” “……” “你是不是闲的？问问齐宏又问齐祯。” 江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其实他并不觉得齐祯一个人真的有扳倒他和齐彦的能力，就算她能傍上一个人物，对方得脑子坏成什么样，才能为了齐祯和他们两个为敌。但凡是出来做生意的，都干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江陆暂时相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同时恨着他和齐彦。不过，他可以慢慢盘查。无论这个人已经潜伏在他们身边，还是在不久的将来才会出现，他都会不留余地的解决。 他不会失败，他绝不可能让安安受任何委屈。 跟齐彦也没什么谈的了，江陆打算挂电话：“是我想多了，没事。” “哎，等会儿，今天安安十八岁生日，你给她送什么了？” 江陆说：“与你无关。” 齐彦一噎，咬牙又说道：“虽然我妹妹成年了，但你不许乱碰她，听见没有？” 江陆还是说：“与你无关。”不等齐彦骂人，他挂了电话。 …… 刚开学没几天，又是周末，齐安安起的晚了一些，等睁眼的时候都八点多了。 手机上有齐彦发的消息，祝她生日快乐，打了六位数的零花钱，还说买了一条钻石项链。 齐安安忍不住失笑，说了一句“谢谢哥哥”并发了一堆表情包过去，她这哥哥真是铁打的直男，每一年无论是生日还是过年，送她东西基本除了钱就是首饰。 齐安安想，他哥都二十八了，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一个对象也没谈过，一直把妹妹当女儿养，应该为终身大事上上心了。 她得好好劝劝他，抽点时间找个女朋友，别每天忙在工作里，工作这东西永远都忙不完。 正想着，江陆的微信进来了。 ——安安，醒了吗？ 齐安安一笑：刚醒。 她正翻找合适的表情包，江陆下一条微信又发过来。 ——十八岁生日快乐。 齐安安心里甜丝丝的，没有着急下床，就靠在枕头上盯着这几行字。 江陆是从来不会说甜蜜的情话，也不会发什么表情包哄人的。可偏偏这样中规中矩的话，她怎么看怎么喜欢，看久了觉得简直古板到可爱。 江陆之前说过等她生日这天要带她出去，齐安安已经期待了好几天，这会儿忍不住问他：我们一会儿去哪里呀？我现在去你们宿舍找你好不好？ 江陆立刻回复：不用，你半个小时之后下楼就可以，我去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齐安安笑起来，回了一个欢呼的表情包，就下床去洗漱。 * 江陆收起手机，其实他没说实话，他早就在齐安安宿舍楼下了。从六点到八点，他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可比起之前惊骇的梦，这两个小时他过得安慰喜悦，至少他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就在前面温暖的屋里安宁沉睡，而他守着她。 江陆心中最后一点恐惧在看见齐安安时才渐渐消散，她穿着白色的棉服，带了一个米色的毛线球帽子，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看见他后，就张开双臂向他扑过来。 他伸手将她抱个满怀，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完全填满。 “江陆你等很久了吗？我今天是不是有点慢？” 齐安安抱住江陆后，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肌肤实在冰冷的不正常，再去捉他的手，他的指尖更凉。 江陆微笑，在她唇角吻了一下：“没有，我刚到。” “那手怎么这么凉？”齐安安嘿嘿笑着，双手将他的手捧起来呵气，“这样有暖和一些吗？” 江陆看着她，喃喃说：“有。” 很暖。 齐安安一会呵气一会搓他的手，终于将江陆的手暖过来一些，她兴奋的问：“我们一会儿要去哪里呀？” 难得，认识这么长时间，江陆第一次跟她卖关子：“饿不饿？先吃饭。去了你就知道了。” …… 路上齐安安虽然还是很好奇，但心里也有点数，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成年的年纪，江陆肯定是要给她过生日。 昨天她把这件事在宿舍里一说，立刻引发了小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江陆绝对是要给齐安安一个浪漫的生日约会。 当时宿舍的其他三人简直比齐安安本人还要兴奋，细致入微的给她分析了今天她即将经历的一系列甜蜜事件。 首先肯定要逛街，逛街当然会买买买，然后会订一个高档的西餐厅，在里面甜蜜的吃上一顿饭，说不定还会有小提琴现场演奏什么的，最后当然是来一部浪漫的爱情片，看完之后就五星酒店oversize大床房走起。 齐安安觉得她们说的似乎挺有道理，一般流程确实是这样，昨天晚上还忍不住偷偷红了脸。 但就在她幻想江陆会带她到哪里逛街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了。 “江陆，这是你同学家吗？”应该不是亲戚家，江陆没有什么会拜访的亲戚，大概是同学什么的有什么事情，要先过来一趟。 齐安安看着小区大门，她对这个楼盘还有点印象，之前在A城炒得很热，因为这里是黄金地理位置，在市中心公园的旁边，后面就是著名繁华的商业街，毗邻学区，周边基础设施完善，开发商又很有口碑。 齐安安什么也没问，乖乖的跟着江陆走。江陆先到这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当然办正事要紧。反正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呢，也不着急。 江陆看一眼齐安安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心软极了，很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小区里面走去。 第56章 （一更）楼上or楼下…… 这个小区环境很好, 虽然处在一个黄金地段，外边喧闹繁华，可一进大门之后竟很神奇的隔绝声音, 里边显得私密安静。 这里边的环境设计也很精致，建筑外墙色彩明快简单大方, 基础设施齐全, 绿化丰富。齐安安边走边看, 心说不愧是房价炒到那么高的城市桃花源，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江陆带齐安安来到一个二层复式楼，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 齐安安就有点疑惑——江陆的朋友还挺豁达，直接把家里钥匙都给他了，可是以江陆的性格怎么会真的拿呢？而且不敲门就直接用钥匙开门根本就不是他会做出的事啊。 等门开了，齐安安往里边看了一眼，好像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点什么。 这是一间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子，还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屋子的装饰色调偏暖，以米色和白色为主，这会儿正是太阳充足的时间，阳光从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 让这间房子显得更加温馨宁静。 齐安安看着里面米白色的地板砖，再瞅瞅自己脚上黑色的小皮靴, 最后无辜地看向江陆：“江陆，我的鞋底有点脏。” 江陆笑了, 牵着她的小手往里走：“进来。” 看齐安安想把鞋蹬掉, 江陆拦住了，轻轻捏了下她脸颊：“地板脏了可以擦，着凉了怎么办？” 他迟疑了一下, 耳根慢慢红起来：“反正这是你的东西，不用不好意思。” 虽然齐安安心里有些明白，但听到江陆亲口说出“这是你的”，她还是有点惊讶。 这是她的？这是江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齐安安心跳加快，怔愣地往里走了几步，环顾这个处处精心布置的房子，她想起来之前有一次，江陆问过她以后想留在哪个城市。 她当时是这样想的，自己对S市并没有很深的眷恋，她只有齐彦一个亲人，而齐彦因为工作的原因也不可能在S市长久定居，她住在哪里都无所谓，齐彦都可以去看她。 但对于江陆来说，他对那个城市别说是没有眷恋，应该是没有任何好印象才对。毕竟那里有他黑暗的童年和痛苦的少年时期，他在那里受过太多委屈和折磨，他应该不会想留在S市吧。 所以齐安安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你喜欢哪个城市？你喜欢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江陆却说：“有你在的城市我都喜欢。”换言之就是要跟她走，就算是S市也并无所谓。 但齐安安怎么舍得让江陆受委屈，她想了想，A市算是他们两个真真开始恋爱的地方，也是江陆人生辉煌的起点，他们还要在A市继续待四年，而且她也很喜欢这个城市。 这么想着，齐安安就问：“那我们以后就留在A市好不好？” 江陆当时是回答了“好”的，直到今天，齐安安才明白那个“好”字后面代表的意义。 “江陆，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啊？” 齐安安终于反应过来，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江陆的腰，仰头看他：“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一个人忙这些是不是很麻烦？” 她心里滚烫，磕磕绊绊地想，如果是他们的家……那她、她都没有出力帮忙。 “当然不麻烦。”江陆眉眼含笑，抬起手臂慢慢环住齐安安，一点点用力抱紧：“之前就在挑地方了，感觉这里还算合适。安安，你喜欢吗？” 其实以现在他的能力来说，这个房子是买小了的。他完全可以买比齐安安在S市的别墅更大的房子。但是思来想去，他没有买那样的大别墅，那房子虽然很大，但大的有些空旷冰冷，里面有管家和佣人，总感觉不像是一个家。 最后他选择的这套房子，虽然没有那么富丽堂皇，可是温馨精致。 齐安安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她脸埋在江陆胸口，在他的黑色棉服上轻轻蹭了蹭：“喜欢，我太喜欢了。可是江陆……这份礼物好贵呀。” 她有点心疼，虽然她知道江陆已经开始创业，应该会积累了一些资产，但不知道具体多少，她也没有仔细打听。可是这个房子的价钱已经炒得很离谱了，而且还这么大，会不会把江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呀？ 江陆微微笑起来，他对上齐安安怜惜目光，俯身在她眼角轻轻吻了吻：“不贵，这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我只怕给的不够。” 其实齐彦说的真不错，安安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傻傻的把一颗心都交给了他。她是从小住着大别墅，被哥哥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却不在乎他肮脏的出身，也无所谓他一无所有。 他只不过是送了她一套小房子，她却心疼他，怕他花钱了。 江陆向下在齐安安的唇上轻轻啄吻，他的一切都是她的，这只是第一个拿到明面上的东西而已。 “安安，十八岁和其他生日不一样，你长大了。”这是从未成年跨越到成年的生日，这个礼物也许不是最贵重的，但却是他一腔无以言表的心意。 江陆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就要离去，齐安安忽然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在他将将离开的唇上吻了一下。 她还不太会，以前每次亲吻都是由江陆主导，齐安安第一次主动，不知道该怎么撬开对方的唇齿，就贴着他的薄唇在上面舔了两下。 江陆失笑，随即微微弯下腰方便齐安安毫无章法的吻。他轻启唇齿交付于她，而她还是不得要领地乱舔轻咬。 江陆第一次没有耐心等她学会，被撩拨的心猿意马，没一会儿就直接夺回了主动权，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齐安安被江陆吻得晕晕乎乎，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天室友们七嘴八舌的限制级话题。一吻结束，她靠在江陆怀里还有些微.喘，羞怯地轻声问：“江陆，那我们什么时候住进来呀？” 江陆一怔，看了她一眼。 齐安安眼睛里还有层薄薄的水光，也正亮亮的望着他。 这傻姑娘。江陆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又好气又好笑：“嗯……结婚之前。” 哦，结婚之前呀。齐安安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江陆都被她问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她发顶，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等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么？” 他这样轻哄的语气，齐安安终于听得有些脸红，重新扑进江陆怀里笑。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样表达不够清楚，再度抬头看着他：“那就这样说定啦。” 说定了。他也很想早些把她娶回来，他的安安，任谁照顾他都不会放心的。 江陆将人抱紧了些，在她耳边低声说：“好。” …… 大一的时光过得很快，刚刚熟悉这个学校，一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第二年对大学的新鲜感稍微淡去一点，一放假学生们都开始想着出去到处玩一玩。 十一放假，季若梦约齐安安，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旅游。 季若梦和于天扬也都考来A市，季若梦的学校就是A大旁边的科大，两个学校离得还很近，于天扬就比较惨，他的学校在A市的郊区，不过好在是一个城市，总比异地恋要强。 “我都想过了，就咱们四个一起，两男两女又是两对情侣，做什么都很方便。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可以比两个人再多点两个菜，能吃到更多的种类，而且还是打车的标配。怎么样安安宝贝，考虑一下？” 齐安安被季若梦说的挺心动，显然她已经搞定了于天扬，现在就来搞定她和江陆了：“我没什么问题，你等下我问问江陆的意见。” 季若梦一拍大腿：“行了，你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还问什么江陆的意见，她就不信齐安安说想去，江陆会对安安说一个“不”字。 齐安安挂了电话就跑去问江陆，她怕江陆迁就她，倒没说自己想去：“江陆，梦梦和于天扬放假要去旅游，问我们两个要不要一起，你想去吗？” 江陆看着她的眼睛，笑着低声说：“想去。” 那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反正大家都在A市，晚上四个人一起吃了个饭，把旅游的时间地点以及攻略确定了一番。 于天扬说：“那就这样，我们俩订酒店，你们俩订机票。分头行动，合作愉快。” 江陆行动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根据计划的出行时间把四张机票订好了。订好机票，他也没过问酒店的事，于天扬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大事上还是挺靠谱的。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如果他早知道，酒店怎么也不可能让于天扬来订。 他们飞机落地的时候是中午，下飞机吃完饭办入住，下午玩一圈就可以回来休息。 去酒店的路上于天扬开始吹捧自己：“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好好夸夸我的智慧，尽情的吹彩虹屁，我订的酒店，那可真是花了一番心思。不仅交通便捷，还可以欣赏美丽的江景，最重要的是，充分考虑了我们两对情侣的需求，反正包你们满意。” 季若梦不知道于天扬订了什么，不过对他办事能力还是挺放心的：“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放心吧小扬子，你差事办的好，赏赐少不了你的。” 齐安安也被于天扬说得挺好奇，心中暗戳戳的期待着。只有江陆微微皱了皱眉，于天扬的话总让他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 于天扬订的是一家网红民宿，二层洋房结构，暖木色的日系风格，他们一进门，江陆就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进屋后入目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南面打了木质隔断，后面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左手边有一架精致小巧的木质楼梯，上去之后有两个屋子，偏小一些的是家庭影院厅，大一点的是卧室，里边还是一个大大的双人床。 “怎么样？绝不绝？我一眼就相中了。”于天扬揽着季若梦的肩膀，很大方地对江陆和齐安安笑着说，“你俩先挑吧，想住楼上还是住楼下？” 第57章 （二更）夜晚的楼上hh…… 齐安安刚进门的时候, 还只是被民宿的环境吸引，看了一圈，真心觉得于天扬挑的不错。等他说完这句话后才意识到——于天扬和季若梦是要打算一起住的。 啊, 她原本还以为是女生住一间，男生住一间的, 不过这样……倒也正常。齐安安到现在还没跟江陆住在一起住过、睡过一张床, 所以之前没有反应过来。 她……她楼上楼下都无所谓啦, 齐安安看向江陆，就看江陆喜欢哪里了。 江陆看了眼齐安安望过来的眼神，他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楼上楼下有什么区别吗？ 拜他从小成长的环境所赐，他一直对男女之情有很深的抵触和抗拒，直到遇见齐安安。他品尝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控制不住想抱她、亲吻她，当然也想……要她。 可内心深处，他仍然觉得自己从肌骨到血液都肮脏至极，这样的身体，别说是碰她，就算只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江陆也怕是玷污了安安。 如果结了婚，安安成了他的妻子, 她不嫌弃自己的话，他才敢跨过这条底线去碰她。可是现在就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不就唐突了他的姑娘？ 看江陆一沉默, 于天扬就有点反应过来，他之前就知道他们两个进度条拉的慢，没想到到现在了还是这么的慢。 于天扬和季若梦交换了个眼神, 看到季若梦同样思考的神情。 难不成…… 莫不是…… 他们看懂彼此的猜测，于天扬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那、那如果你们无所谓的话，我们两个先挑也行？” 他把“你们”和“我们”都加重了语气，表示他不想和季若梦分开的决心。没错，他知道季若梦应该很愿意和齐安安住在一起，但他肯定不想跟江陆睡在一张床上啊，当然江陆也肯定不愿意。 两对情侣出来旅游哎，怎么能搞得那么清水。于天扬说完之后立刻决断，安排的明明白白：“行，那我们就住楼下吧，你们住楼上，没有意见吧？” 他们都挑完了，齐安安当然没有意见，笑着点头：“好啊，那我们把行李搬到楼上去。” 于天扬和季若梦一起点头，看着江陆动作有些僵硬地提着行李箱上楼，齐安安跟在他身后，一边上台阶一边回头叮嘱：“你们快点收拾啊，我们收拾完就出去玩儿。” 他们俩上去了，楼下的两人还在僵直。 “扬哥你说这行吗？”季若梦有点不放心，“要不然我和安安去楼上睡吧，你和江陆哈哈哈……你们两个就将就一下呗。” “可得了吧，他宁可在齐安安旁边打地铺也不可能跟我一起睡，再说，我还不乐意跟他呢。” 于天扬往屋里搬行李，把季若梦手上的也拿了过来，“我们出来要玩五天呢，五天晚上都见不到你，我可不干。” 季若梦乐了：“平常上学的时候不也见不到吗？” “那不是平常吗？这都放假了出来玩儿，”于天扬笑了一会，又小声抱怨，“我不管，他们两个真烦人，按理说应该老夫老妻了呀，怎么谈恋爱谈的这么小清新？哎呀我说孩儿他妈，你别操心了，也该给孩子们制造制造机会了。” * 下午旅游的第一站，他们去了一条复古的民俗风情小巷。 这条小巷年代悠久，如今被改造成了热闹的商业街，仿古的外形保留了历史的余韵，正值假期，游人如织，热闹如市肆牌楼。 齐安安和季若梦拉着手就扎进人堆里窜前面去了，江陆无奈地笑，认命去跟。这里人多，他不牵着不太放心。 好在她们也没有走出多远，就在前面的一个地摊前面看人家编头发。 那是个小摊位，架子上挂着各色的细线，来往的姑娘们感兴趣的就坐下让摊主将金银线编进头发里，走动起来头发有细细的碎光，特别好看。 齐安安心动了，弯腰在那里仔细的挑颜色。 “安安你喜欢什么颜色？唔……你今天穿的红裙子我觉得金色应该很合适，”季若梦拿几个颜色在齐安安头发上比了比，又摸着自己的头发思索：“我要个什么颜色呢……哎不对，我可能不行，我头发都是大卷儿，编了之后会显得和整体不太搭调……” “两位小姐姐，打扰一下？”季若梦正说着，忽然身侧有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她。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望着齐安安。 他脸色有点红，鼓足勇气说：“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齐安安回过头站直，对他抱歉一笑，认真的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男生小小地上前一步：“我就是想……” 齐安安适时后退，笑容减淡：“我男朋友要吃醋了。” 她向男生身后的方向望去，男生也若有所感的回头。 江陆看见有人搭讪齐安安，步速比之前快了一点，他高大挺拔，本来清冷俊朗眉眼如画，却因为面无表情让气息带了点压迫感。 江陆只看了男生一眼，男生尴尬地后退了一步。 他没再看他，上前自然地牵住齐安安的手，用身体隔绝了男生看她的目光。 季若梦在旁边耸肩，小幅度的冲男生摆了摆手。赶紧走吧，看这醋的他闻不出来吗？ 男生还有点愣，江陆回头掀了他一眼。 齐安安不知道江陆什么表情，总之那人脸色尴尬的走了。她扯了扯江陆的手指，他淡淡看过来。 还不高兴呐。 齐安安仰头冲江陆笑，瞳仁亮亮的。江陆看着她，终于也忍俊不禁，弯弯嘴角捏了一下她鼻尖：“别乱跑。” “知道啦，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尽得你当年的真传？” 齐安安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有一次她去找江陆，正好撞见一个女生跟他告白。那时江陆的表情动作让齐安安哭笑不得，他如临大敌的皱着眉，表情异常冷漠，语气也很生硬：“我有女朋友。” 当时那个女生讪讪地扭头就走。 江陆笑意加深，手上用了点力气将她整个小手包住：“嗯。” 如果没对那个人笑就更好了，江陆想。 这会儿于天扬也跟上来了，季若梦勾着他的肩膀：“安安你在这编头发吧，我这一头卷儿懒得弄，我们俩先上前头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前面会合啊。” 他俩走了，于天扬还往后看了一眼，奇怪地问：“我看编个头发挺快的呀，也就五分钟，咱们等一会儿也行。” 季若梦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没看见编头发的老板是个男的吗。” “男的咋了？” 季若梦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一秒变脸：“动动你的狗脑好好想想。” 于天扬还真开始想。 半分钟后，于天扬说：“哦。” * 齐安安最后选了金色的线，江陆等她挑完，伸出手说：“给我吧。” 他这一截，摊主刚刚要抬起的手默默放了下来，还不等他说话，齐安安先惊讶地问：“江陆你居然会编头发？” 他没做过，但刚才看了两个，心里有点数，觉得不难。 江陆低声说：“我试试。” 摊主也是个年轻人，他喜气洋洋地搓了搓手：“你们要不用我编的话，那直接给线的钱就可以。” 江陆点头：“嗯。” 齐安安乖乖坐下，一脸期待地将金线递给江陆。 接过来，她自从上大学之后发型就多了起来，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会扎一个丸子头，但时不时的也会披着头发。 她头发生的好，蓬松茂密，发尾带着一点点自来卷。江陆取了一束，照着刚才看见的，将金线绕在这束头发上。 他低声说：“要是痛了告诉我。” “一点都不痛。”齐安安微微缩了缩脖子，江陆温热的指腹在她发间穿插，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每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用力，哪里能感觉到痛，倒是十分的痒。 她咯咯笑，抬头望着他：“痒。” 江陆手上动作一顿，眉目柔和：“快好了。” 这会摊主有点空，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热心地指导：“不行，这样子编太松了。你要把头发撑起来揪住，每一下都紧一点。 江陆“嗯”了一声，依然我行我素。 孺子不可教，摊主摇摇头走了。 快到收尾，金色的线已经渐渐地全编进头发里，虽然并不紧实，但慵懒松散，齐安安的头发生的漂亮，这样子也很好看。 江陆握着最后一点发尾，心中微动。 自从他上次做过那个难忘的恐怖噩梦之后，他就上了心，一点一点排查自己和齐彦身边也许会够得上威胁的人，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虽然现在已经大半年没再梦见类似情形，但他不会放松警惕 剩余的金线全都绕在发尾上打结，江陆编好之后，齐安安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江陆你怎么这么厉害！真好看，果然聪明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很好。” 摊主讪笑：“好看好看，真好看。”虽然好看，但也太松了，他编的只要不拆能挺一生。 江陆的成果确实和摊主编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但齐安安就是觉得江陆编得好看。 大家审美相同，等汇合之后，齐安安的头发被季若梦各种夸赞了。齐安安笑盈盈地从包里拿出两条线递给她：“梦梦我给你买了两种颜色，等以后你头发不卷了，可以随时拿来编。” “啊——”季若梦一把抱住齐安安狂蹭：“安安你怎么这么好！” 她叉腰看向江陆：“居然被你抱走了！说，我家安安是不是小天使？” 这无可否认，江陆点头：“是。” 他们早起坐了飞机，又在这逛到晚上八点多，吃完饭将近十点，回到住宿的地方洗了漱，打算睡觉养足精神。 其实于天扬这个地方订的不错，楼上楼下完全隔绝，充分的给所有人私密空间。 “要不咱俩上楼？咱们一起看个电影？”季若梦跟于天扬提议，反正二楼有个小影厅，正好有借口。 于天扬语重心长：“哎呀，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就应该放手。咱们就是上去了，迟早不还得下来吗？到时候还留他俩单独在一块，行了，不用管。” 那也有点道理，季若梦向楼上瞄了两眼，没再操心了。 …… 齐安安坐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拿着手机什么都看不进去。她刚洗完澡，因为没舍得拆头发，所以洗的很快。 刚才她出来的时候江陆不在这间卧室里，齐安安去对面的影厅屋子里叫他，就见他耳根绯红，低低地答应了声，抓着衣服低头进去洗澡了。 呼……江陆好像比她还紧张哎，齐安安偷偷笑，确实这事对他们来说有点突然，紧张是难免的。 正想着，浴室中的水停了，江陆推门走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短裤，肩宽腿长，身上带着干净清爽的男人气息。 第58章 （一更）晚安啦…… 江陆头发半干, 发梢还有些往下滴水，他抓着毛巾一边擦一边走出来，却不曾想齐安安就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 见他出来, 她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顿时，江陆的手停在那里, 大脑一空白, 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可也不能愣着, 他微微启唇：“安安……” 齐安安看江陆擦头发的手停了，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立刻很积极的站起来, 眼睛亮亮的：“要我帮你擦头发吗？” “……不用。” 齐安安点点头，又乖乖的坐回去，还是看着他。 江陆感到一股无端的燥热，齐安安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棉质睡衣，衣服前面还印了一个安静睡觉的小兔子，下摆刚刚过大腿.根。 他现在就算不看她，脑中都挥之不去刚才她站起来时那双纤细白嫩的玉.腿。 江陆心中苦笑，以前不是没见过齐安安穿裙子，可那些场景和现在不一样。此刻是夜深人静的夜晚, 灯光暖黄的卧室，一张充满着暧昧气息的大床, 还有洗过澡后，屋子里的氤氲水汽。 这样下去可不行, 江陆胡乱擦了两下头发, 将毛巾挂回浴室，走到齐安安身边低声说：“安安，很晚了, 我……” 齐安安伸手摸了两下他的头发，发丝还微微湿着，她提醒说：“江陆，你头发还没有干。” 被她一打断，江陆忘了刚才自己要说什么，机械点头重复：“嗯，没干。” 齐安安笑了：“头发没干不能睡觉，不然第二天该头疼了，我帮你吹头发呀？” 江陆声音艰涩：“不用，我自己来。” 他又折回浴室去吹头发，在吹风机的声音中，齐安安手捂着心口，那里心脏正砰砰乱跳。 真的好紧张，这次旅游之前，她是完全没想到现在的状况的。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两个……迟早的事儿嘛。 齐安安一会儿用手背给脸颊降温，一会儿又忍不住抿嘴偷笑，晕晕乎乎的思考，刚才江陆要跟她说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卧室中最显眼的大床上，根据过往看过的电视剧小说等理论经验推断出，江陆刚才很可能说的是“安安，很晚了，我们该睡觉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齐安安心说江陆的性格内敛，他也很害羞的，刚才肯定也是鼓足勇气才过来跟她说话，还是别难为他了。 这么想着，齐安安很自觉地从懒人沙发上起来，三两步走到床边，搓了搓手指，羞怯地掀开搭在床上的被角爬了上去。 她靠在床头柔软的靠背上，目光望着浴室的方向，手里抱着枕头，枕头的一角被攥得紧紧的。 应该再玩一会手机的，可是手机被她落在沙发上，齐安安本来想下去拿，可这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江陆没开热风，他已经觉得燥热难耐了，开冷风对着头发吹了十分钟，心中的那股火渐渐冷静下来。 推门出来，江陆一眼就看见，他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转移到了床上。 真是要了命了。 齐安安看江陆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时，心里还奇怪，江陆怎么不从另一边上来呢？这么想着，她还往后挪了挪，给床边留出一块地方。 江陆目光幽深一瞬，下一刻他闭了闭眼，低声叹气走过来，一条腿屈膝跪在床沿。 他俯身，摸了摸齐安安的小脸：“安安，早点睡。” 齐安安看着他，手中的枕头抱得更紧：“……嗯。” 他声音很低：“我不动你，我去旁边的屋子。” 不等齐安安反应，江陆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转身就走。 他一走，屋子里紧张的粉红色泡泡全没了，齐安安怔怔地坐在床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江陆怎么……就走了？ 他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睡？ 齐安安呆呆的放下枕头躺下来，她没关灯，就这么盯着天花板瞧，瞧着瞧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委屈。 从中午她就开始紧张、害羞，脑中忍不住想着江陆晚上会怎么做，然而江陆最后居然去了旁边的屋子睡，旁边只有一个家庭影厅，那里边只有一个硬邦邦的榻榻米，那怎么睡呀？ 齐安安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江陆惯坏了，因为江陆对她有求必应，因为江陆从来没有给她看过背影。就这么一次他走了，她就觉得十分委屈。 辗转反侧十来分钟，齐安安根本毫无睡意。终于她翻身坐起来，宠坏就宠坏，反正是江陆宠的，他要负责任。 齐安安蹬上拖鞋推门出去，走到对面的房间门口又迟疑了一下。最终，她还是敲了敲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软：“江陆。” 没出几秒门就开了，齐安安明白江陆一定也没睡着，所以才来的这么快。 江陆看不清齐安安的神色，虽然说不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心里一突，眉心微拧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怎么了？” 这么温柔的怀抱，这样低哄的语气，齐安安更委屈了，她从他的双臂间挣脱出来，小声问：“你为什么走了？” 她声音很低，可怜兮兮的，像被人遗弃的小孩。 江陆心一沉，微微俯身和齐安安视线平齐，走廊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他伸手在齐安安脸上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潮湿的眼泪。 顿时江陆就慌了：“安安，你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笨拙的哄人：“都是我不好，别哭，别哭。” 齐安安又问：“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啊？” 江陆细致地给她擦了眼泪，无声地抱着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要怎么跟她解释，他内心是经过多激烈的斗争，才逼迫自己走出那间屋子？ 齐安安这回没再挣脱，安静的让江陆抱着，也没再要求他解释。其实刚才看到江陆满眼不舍，她就懂他是尊重自己。她好爱他，可是……可是反正他不应该走。 算了，齐安安心想，这么多年她从来不舍得让江陆为难，何况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她。 齐安安靠在江陆肩膀上，向他身后看去，屋子里只有一个榻榻米，别说枕头和被，上边连垫子都没有。他就算是要在这儿睡，也不能这么可怜巴巴的，他无所谓，她还心疼呢。 这么想着齐安安转身，打算回卧室给江陆拿一床被褥。然而她一动作江陆就误会了，立刻从后边抱住她：“安安！你别走，我……” 他低声恳求：“我错了安安，你别生我气。” 我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吗？我没有啊，齐安安正想解释一句，就觉得江陆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说：“你别生气，我……我……可以回去吗？” 他声音很哑，带着几不可查的颤音，仿佛今夜他如果留在这小屋里的话，就好像能发生什么可怕到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样。 齐安安没想到把江陆吓成这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覆江陆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背上：“回来啊，本来就不是我赶你走的。” 江陆跟着齐安安进屋，也许是夜晚寂静，感官格外清晰的缘故，这间屋子里挥之不去她身上清雅的馨香。 江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默看着齐安安爬上床，脸上的表情和她衣服上的兔子一样乖巧。 刚才惊惧之下，他无暇细想，等站在这个屋子中央，才觉得没有退路。他明白安安对他的心意，可他仍然觉得有些难受。 名声，这也许是绝大多数年轻人不会大惊小怪的事情，可他放不下这道枷锁。 即便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在他耳边提起什么，可他身上的污点已经侵入骨髓，不用别人来提醒，他自己心里就有数。 可是比起这些，他更不想让他的小姑娘流泪。 江陆心想，算了，他规矩些，不要唐突冒犯到她，应该……就可以的。 他走过去，床垫无声的塌陷一块，他离这清甜香气的源头更近了。 江陆低声说：“安安，那我关灯了。” 齐安安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望着江陆点点头：“嗯。” 江陆抬手揿下床头开关，满室漆黑寂静。 他心中柔软怜惜，安安就躺在他身边，他不敢再冷落她，也根本没有那种自制力。 江陆伸出手一点一点移过去，碰到了齐安安的指尖，她没有躲，乖乖的放在那里，任他握住。 江陆心中叹息，长臂一勾，将齐安安完完全全捞在怀里。 “安安，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呀。” 夜昏黑，床柔软，感官和声音全都被放大。她的声音更加甜软，身躯细痩娇小，抱在怀里心中就忍不住生出怜爱。 江陆低叹：“那还哭。”知不知道他很疼？他的手指刚擦过她的眼泪，现在还觉得滚烫的几乎侵蚀皮肤。 齐安安在他怀里动了动，他的怀抱温暖安全，靠着舒服极了：“才没哭。”她不承认，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膛。 又不是因为生他气才哭，齐安安在黑暗中悄悄翘起唇角，还不是因为他太温柔，这样子哄她，谁能抵抗得了。 江陆捉住她的手，抵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他抱着她，身体微微向后撤了一点，生怕齐安安发现他无可抑制的反应。可他现在不敢再前进一步，这样躺在床上抱着她，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宽容了。 他满身肮脏，只有怀里的一小团儿最干净，能涤荡他的灵魂，他舍不得碰。 齐安安半睡半醒意识模糊之间，隐隐约约听见江陆低声问：“安安，你以后都不会生我气吗。” 他似乎另有所指，很奇妙的，齐安安浑浑沌沌间，却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伸出手绕在江陆身后，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软着声音呢喃：“我是你的，我只喜欢你。” 第59章 （二更）雷夜惊梦……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再市区的景点逛了个遍, 第四天要坐车去离市区比较远的五A级风景区，所以这天晚上回来的比较早，大家聊了会天打算早点睡觉, 为明天的出行养精蓄锐。 这两天同床共枕下来，齐安安没有一开始那么害羞了, 她洗完澡穿着条纹兔子睡衣走出来, 看见江陆在窗边的书桌上拿着笔记本办公。 齐安安笑嘻嘻跑过去, 凑在跟前看，看了一眼撇撇嘴，果然是和她哥电脑上差不多的, 那些她一窍不通的表格和股价走势图。 江陆看齐安安一脸茫然，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么冷，去把被盖好，今天降温，我马上就做完了。” 今天确实比前两天要冷，外面的风很大，吹的树叶哗啦啦响。齐安安缩在冰冷的被褥之间，感觉自己怎么也捂不暖这床被子，反而身体里的热气都被吸走了。 还好江陆很快就关了电脑过来, 他一进来，偏高的体温立刻拯救了齐安安。 不用他伸手抱, 齐安安很自觉的贴了过去：“江陆，今天真冷啊。” 江陆下意识的把她拥紧了些, 抓住她两只小手贴在自己胸膛上。 齐安安得寸进尺, 一只手很不老实的向上，一直摸到了江陆裸露在外的脖颈。他皮肤温热，将她冰凉的指尖立刻捂得暖融融的。 “别闹了安安。”江陆的声音有点紧绷, 慢慢将她的手拿下来，重新放回原处。 “江陆你听，外边好像是下雨了。”因为风一直在刮，这会儿齐安安才听出来，此刻外边不只有风声，还有下雨的声音。 仿佛为了印证齐安安的话是真的，她刚一说完，天上就响起一声惊雷。 齐安安一顿，下意识的伸手抱住江陆，往他怀里贴了贴。 “害怕？”江陆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接着他轻轻拍齐安安的后背：“不怕，只是打雷。” 嗯？这好像和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不太一样，江陆不是最怕打雷了吗？齐安安缩在江陆怀中有些不解——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没有怕，难道是因为长大了就不那么害怕了？可是他记得，江陆应该是一直到最后都依然对雷声有深深的恐惧。 也许是因为他长大了，将内心的情绪藏得更好，齐安安这么想着，更心疼他，伸着胳膊在他发顶上摸了摸，手轻轻覆在他的耳朵上：“你也不要怕。” 江陆微笑，他有什么可怕的。虽然他曾经极度恐惧雷雨声，但早已经被怀里的姑娘完全治愈了。 他将齐安安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盖好：“别伸出来，外边冷。睡吧。” 不让她捂他的耳朵，齐安安就尽力的搂着江陆的腰，说了晚安之后渐渐睡去。 江陆静静地听天上的雷响，虽然他并不恐惧，但是还是伴随这声音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这些东西并不怎么好，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过往，他再也不用回头，只要向前走，护好他最珍贵的宝贝就可以。 这样想着，江陆垂眼去看齐安安宁静的睡颜，他俯身过去，温柔地在她唇角亲了又亲，而后贴着她的头发，闭眼睡去。 * 天边雷声滚滚，闪电时不时照亮窗帘。 江陆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场景。 雨雾中，一个瘦弱的背影往前跑着，她没有雨伞，长发被雨打湿，有些凌乱的披在身后。 安安？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忽然也发力奔跑，跟着她进入一座公司的大堂。 大堂的保安看见她进来，立刻伸手拦住：“我们总裁吩咐过，不允许你进来这里。” 江陆走近，但却没人看得见他。 他听见她低声说：“求求你，我就见他一面，就见一面说两句话。” “不行……” “我不是交代过吗？这个人要是过来的话，不用跟她好声好气的说话，让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一道柔媚的声音传来。 齐祯…… 江陆眼眸猩红望向声音来源。 齐祯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风衣，脚上蹬着细高跟鞋，她妆容精致，身姿款款地走过来。 笑着说：“齐安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当年不是很嚣张吗？现在落魄的滋味怎么样？” 齐安安低着头没有说话。 齐祯眼光一凛，忽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还在骄傲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吗？你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只配被我踩在脚下！呵，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踩你脏了我的鞋。齐安安，你最好早一点意识到你现在的处境，跟我好好说几句软话。” 她笑的畅快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你求我也得看我心情，当初你把我得罪的那么狠，还指望我现在会放过你吗？” 江陆红了眼，冲上去抓齐祯的手腕，他的手却像虚空一样穿过了齐祯，任凭怎么努力都什么也没有抓到。 江陆一颗心直直的下坠，他是不存在这个场景中的，他只是看得见……未来。 齐祯的手很用力，看着眼前人痛苦挣扎的样子微微一笑，她松开了手，这一刻轮圆胳膊给了齐安安一耳光。 “这是你欠我的，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吧？我在你的别墅里受了多少屈辱，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可我每一件都牢牢的记在心里。我当时就发过誓，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些羞辱全都双倍还给你。这只是个开始。” 齐安安捂着一边的脸，声音很低：“我可以进去了吗。” 齐祯愉悦的笑起来：“你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是吗？好啊。” “你看不到我的鞋有些脏了吗？给我擦干净，我就放你过去。” “真的？” “真的。” 齐安安呆了两秒，慢慢蹲下.身去，将手缩进衣袖里，用袖口去一下一下的擦齐祯的皮鞋。 江陆眼眶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徒劳的去抱她扶她，想叫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不亚于在他心上狠狠的插上一刀。 终于齐祯点点头：“好了，你要是想见他就上去吧，不过看在我们也算是姐妹的份上，我要好好提醒你一下。你就是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齐安安上去了。 他跟着她一路往前走，拳头捏得很紧，他要亲眼看一看，他要知道到底是谁。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随意慵懒。他的面容实在太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样貌，只能依稀辨认是个年轻的男人。 然而齐安安已经开始发抖了。 江陆心如刀割，安安分明恐惧至极这个男人，但她宁肯承受齐祯的欺辱，也要见这个男人，她…… 他浑身发冷地看着齐安安呆呆走过去，突然一下跪在男人的脚边：“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是这个梦……这个梦又出现了…… 她又说：“你饶了我哥哥吧，他都是为了我，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如果你想报复，就冲我一个人来吧，不要害我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江陆在旁边目眦欲裂的看着，他要看清这个男人的容貌！他要将这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可是最终，他就只听到了一声仿佛隔着水磨，有些飘渺的声音：“滚出去跪，你把我的地板弄脏了。” …… 江陆醒来时，耳边刚好炸响一声惊雷。 他发着抖，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手，才发现怀中还抱着一个温暖的身躯。 齐安安靠在他怀中，长发微微蓬乱，睡的娇憨恬静。她的唇角有些微微上翘着，应该是身处在一个美梦中。 江陆眼眶一热，颤抖着手摸上她的左脸。 那处肌肤滑腻柔嫩，完好无损。江陆猝然闭眼，眉头深深的皱起来，有些用力的将齐安安压进自己的怀中。 这一下力气过猛，把齐安安弄醒了。 “嗯……江陆……怎么啦……”齐安安正熟睡着，突然醒来脑子也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拍了拍他的身体，喃喃问他。 江陆心乱如麻，听着她还带着睡意的软糯声音，眼眶发涩。 他声音低的像气音：“我怕……” “安安，我怕……”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但就在耳边，齐安安还是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外边还在下雨，雷声时不时响起，她了然地抚着江陆的后背，轻声哄他：“不怕不怕，我在呢……” 齐安安困得不行，但还是耐心的哄他：“不用害怕……快睡觉，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不，睡着了才是最可怕的。 江陆毫无睡意，他浑身发冷地睁着眼睛，凝视着齐安安渐渐再次沉入梦乡。良久，他轻柔的将她揽在怀中，这次很小心，没有再弄醒她。 江陆在齐安安额头上温柔印下一个吻，过了一会儿不安的又去轻吻，他感受着怀中人真实温暖的体温，极度的恐惧渐渐有些散去，可梦中的场景却依然清晰的印在脑海。 他抱着齐安安的手势温柔，可目光却渐渐森然冰冷。 齐祯，居然是齐祯。 就像他之前推测的，齐祯是傍上了一个人物，狗仗人势才敢有这样的胆子去欺辱他的安安。 他不会放过她，更不会让她有机会去做梦里这些事情。 第60章 （一更）这一生他都会把…… 第二天齐安安醒来的时候, 迷迷糊糊往上一瞧，江陆像是早就醒了，他神色憔悴, 漂亮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似乎感觉怀中的人动了一下，江陆低头看像齐安安, 唇边弯出一丝微笑：“安安, 早。” 清晨已经完全褪去昨天的冰冷, 周围都是温暖的气息，阳光投射在窗帘上，暖黄的一片。齐安安半睁着眼睛摸江陆的脸：“江陆, 你昨天肯定没睡好吧，再睡一会儿吧。” 江陆顺势吻她的指尖：“不用，我睡好了。” 净胡说，睡得好了怎么能是这样的脸色，齐安安哄他，将手附在他眼睛上：“别说话，闭上眼睛再躺一会儿。” 说完她要起身下床洗漱。 江陆骤然感到怀中一空，那温暖的身躯一离开，他整个身体仿佛被扯去了什么一样, 四面八方透着冷冷的寒气。 江陆立刻伸臂将齐安安抱回来：“安安……先别走。” 齐安安笑了，相处久了她其实知道江陆很黏人, 但他很少表现的这么明显。不过看在他可怜巴巴的份上，齐安安很贴心的没有再动, 安安静静的窝在他怀里陪着他。 这才是生动真实的世界, 江陆抚着齐安安的头发，敛眸看她的一颦一笑，感受着令他心颤的体温, 仿佛被她从另一个冰冷的世界拯救出来。 这些，远比昨晚自己千万次的告诫要有用的多。 他会护好她的。 吃过早饭，他们几人坐车去风景区游玩，路上江陆本来想联系齐彦，拿出手机思索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自从齐宏彻底不能翻身之后，齐祯的下落他们谁也没关注。她高中最后转学去了哪个城市，大学又考到了哪里，这些根本没有人知道。 再说如果他再提齐祯，齐彦的性格就该生疑了，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梦境这种事情谁能相信，跟他提了也没用。 还是他自己来解决吧。 * 进了风景区，前半段玩的还好，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来到这里著名的玻璃栈道。 这是一座很长的吊桥，全玻璃打造，走在上边，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齐安安明显犹豫了一下：“等会儿，让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江陆知道安安有些恐高，此刻的高度对她来说肯定超过了心理防线。他看了一眼前面兴奋的两个人，低头对齐安安说：“我们不过去了，在这里等他们好不好？” 齐安安忍不住笑，照江陆这样的宠法，再好的孩子都被他宠坏了：“不要，我要挑战一下，我觉得我可以。”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肯定是拖后腿的，就招呼季若梦和于天扬先走：“不用等我们，我走的慢，我们一会儿前面会合吧。” 这两人立刻满口答应，毫不犹豫勾肩搭背地走了。说实话，这样山清水秀互诉衷肠的好地方，谁不想过二人世界，季若梦走之前还笑着冲齐安安挥手：“安安，你慢点走，不用着急啊，我们一会儿就在前面随缘见吧。” 齐安安在玻璃栈道旁站了两分钟，艰难地做着心理准备，江陆看她这副努力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安安，算了。”她一次次做好准备走上去又很快退下来的动作，让他看得满心舍不得。 可能她真的不行，试了几次齐安安有点动摇了：“江陆，要不然你自己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三个回来。” 江陆无奈：“那怎么行，我陪着你。” 听他这样一说，齐安安的立场又坚定了，她很想去前面看看的，放弃本就不太甘心，再说如果因为自己江陆也没玩儿好，她回去肯定后悔：“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陪我在这傻站着，让我再准备一次……好了，走！”这次出息，比之前几次走的都远。 江陆跟在旁边，还想劝她：“安安，你不用……” 齐安安回头伸手，故作镇定：“快快快，牵我的手。抓紧一点，可别松开啊。” 风轻轻吹动她的黑发，重峦叠翠间，她的面容皎洁明亮，江陆心中一动，被蛊惑一般牵住她的手。 他低声确认：“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了，快走，这次准能通过。” 刚走上来，齐安安觉得还能接受，等走到一半时，玻璃栈道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毕竟它太高太长，中间部分会有一定幅度均匀的晃动，这是正常现象。 因为这样的晃动一般在中间段才会出现，这个时候进退都一样，所以人们就算怕了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齐安安真心崩溃，早知道这样她打死也不会走这个玻璃栈道。原本她一手抓着江陆，一手伸直扶着栈道外的护栏，现在连护栏也不敢扶了，两只手都死死抓住江陆的大手，脸色发白的往前挪。 江陆本来完全没觉得恐惧，这样的高度根本不会让他情绪有任何波动，他只是时刻关注着齐安安。走到中间第一下晃动来临的时候，他长睫微颤，脸色瞬间跟着苍白起来。 他看清楚齐安安的脸上突然出现的惧色。 那样的神情，和昨晚梦中她跪在地上恳求的模样，严丝合缝地重合起来。 江陆忽然心中慌悸。 “安安不怕，我抱你。”江陆一手揽过齐安安的肩膀，另一手去够她的腿弯，稳稳地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山谷中穿梭的风，也隔绝了万丈深渊的视线。 齐安安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跟江陆客气，双臂立刻紧紧缠住江陆的脖颈，可怜巴巴地说：“江陆，辛苦你了。” 江陆才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闭上眼睛，马上就过去了。” 他不辛苦，他只想这一生都不再看见他的安安惧怕的神情。 江陆本就不害怕，不用像其他游客一样扶着旁边的护栏慢慢走，他走在宽敞的最中央，步子又稳又快，很快就通过了栈道。 “安安，到了，”江陆吻了一下齐安安的鬓角，低声说：“一会我们不从这里返回。” “嗯……”齐安安立刻点头，哭丧着脸看江陆，“我刚才是不是很丢人？栈道上有没有很多人看我？” 江陆莞尔：“有。” 果然好丢脸，齐安安万念俱灰，回头看看栈道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这样被人一路抱着走过来的，就连小孩子都被家长牵着自己走。 她扯扯江陆的衣角：“快走快走。” 江陆笑着牵牢齐安安的手往前走。 季若梦和于天扬已经彻底消失，快乐地过二人世界去了，根本没打算和他们会合。齐安安也懒得找他们两个，她看江陆也没有这意思，就默认他们两对各玩儿各的了。 逛过几个必去的景点之后，齐安安和江陆，从另一条路往回返。 途经一棵十分高大的古树，树干有四人合抱那么粗，但树冠很低，上边挂满了红色的小木牌，风一吹，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响声。 这里位置挺偏僻，好几分钟才会过来一两个游客。卖小木牌的老板不怎么热络，看着齐安安和江陆随口说了句：“十元一块，自己写自己挂。”然后就低头喝自己的茶去了。 齐安安挺感兴趣的，她向上看这棵大树，枝繁叶茂，上面挂的小木牌垂下红色丝绦，随风摇曳，好看极了。 “来之前看攻略上介绍过这棵树，叫情人树。是个小众景点。”江陆声音低低的，和叮咚碰撞的小木牌混在一起，几乎令人陶醉。 齐安安兴致勃勃地绕到树一旁去看，果然那里有简介，说明了它的来龙去脉以及种种传说——相传这棵树原来是两棵大树，根系突破两家院墙盘虬，渐渐合抱在一起，两家院子的主人也成了眷侣。情人树上的小木牌是情侣祈求天长地久的，只要将小木牌挂在树上，他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再遇。 齐安安随手捡了几个低处她够得到的木牌翻过来看，大多数都是“我爱你”“xx一生只爱xx”“永远在一起”，当然也有乱入诸如“考上好大学”之类的祝福。 齐安安脸有点红，她忽然也想挂一个小木牌上去了。不过江陆严肃内敛，会不会觉得这个行为有点幼稚呢？她扭过头正想跟江陆说，谁知一看过去就愣了一下。 江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好了小红牌，执着笔，微微蹙眉认真地往上写字。 “江陆，你写的什么？给我看看……”齐安安眼睛亮亮的，跑过去好奇的想看，而江陆刚好写完，他将小红牌一收，握在掌心里不给她看。 齐安安微微睁大眼睛，提出诉求：“让我看看。” 江陆耳根微红，还是没给她看，看了一会齐安安，他低声说：“乖。” 还了笔，江陆将小红牌系在很高的树枝上。齐安安仰头看去，这个高度，她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先等一会儿再挂上去，给我看一眼嘛。” 居然真的不给看？齐安安不敢置信地戳江陆的腰，语气很不满。江陆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她几乎从没听过他说甜言蜜语。 但是，她可是听过不少舍友的男朋友、还有这两天于天扬跟季若梦说的话，有的时候也暗戳戳的想，这些话要是从江陆嘴里说出来，肯定得甜到她心坎里。 现在可好，江陆好不容易写下来，竟然连看一眼都不给她看！ 齐安安心中一时间气鼓鼓，可是看着江陆红透的耳垂，又忍不住抿嘴偷笑，算了，他都这么害羞啦。 不过还是要捉弄他一下：“江陆你真小气，你都不给我……” 话没说完，江陆已经挂好了小红牌，不给反应的机会，双手捧着她的脸，吻就落了下来。 覆在她嫣红的唇上，浅浅辗转。 他不会告诉她，他早就提前做好了功课，也是特意带她来到这条路上的情人树。有人说，挂好木牌后要在情人树下拥吻，祈福才会更加灵验。他不信鬼神，但这一刻他愿献上所有的虔诚。 江陆抵着齐安安柔软的唇舌，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改为揽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躲。 齐安安被江陆吻得晕晕乎乎，她一开始还分神的想，如果江陆不是一触即分地轻啄她的唇，那这个吻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就会很久很久…… 到后来她也就没有功夫想这些了，意识模糊之前，齐安安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虽然江陆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的行动力绝对是谁也比不上的。 山谷的风回荡在耳边，木牌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刻的时间定格为永恒。 他倾身，勾着她的唇舌不断掠夺缠绵。呼吸交错间，心中最后一点不安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陆想，这一生他都会把她捧在手心妥贴守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61章 （二更）他含笑吻上她的…… 他们这次旅行结束的很圆满, 甚至圆满过头，齐安安回到宿舍还有些不习惯，宿舍的床很窄, 但又觉得很空。 当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齐安安小声问：“江陆, 我想念民宿的那个床垫, 以后我们也买那样的床吧, 你有没有觉得回来之后睡觉怪怪的呀。” 江陆眼睛中带着深深笑意，低声说：“好。” 他当然不习惯。他早就知道，当他在床上将安安揽在怀中那一刻, 前二十年独身一人的睡觉习惯就彻底改变了。 他只盼着他们毕业的日子早些到来，他能将她夜夜圈揽在怀里，抵消这段苦苦难挨的长夜时光。 春去秋来，到了大四上半学期的时候，齐安安明显感觉江陆比以前要忙，他的公司逐渐发展壮大，要谈的事情越来越大，必须他亲自到场的场合也渐渐增多。 一开始齐安安还觉得没什么，江陆虽然也忙, 但没有齐彦那么夸张。后来她有几次和齐彦通话才察觉，江陆是将白天时间给了她, 而处理不完的工作都会熬整夜来做。 那次是齐安安第一次真的跟江陆生气：“如果你以后为了要陪我，一点也不照顾自己的身体, 把工作放到半夜熬夜做的话,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虽然是气头上的话，但江陆也听不得齐安安说“再也不理他”这种字眼，真的被吓到了, 跟她再三保证不会再熬夜，就这样，他白天有的时候就没有时间陪齐安安在一块儿了。 这天江陆去公司签一个重要合同，他的助理余琳给他汇报一些生意进度。 江陆听完，简单提了提抛售购入的股票，和近期可以关注合作的公司后就要离开，余琳赶紧叫住他：“等一下江总，你之前说要打听的那个人，有眉目了。” 江陆扫她一眼，重新坐回沙发里，言简意赅：“说。” 余琳点点头，她已经在这里干了快两年，不得不说她的老板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当年她刚进来的时候知道他还是在校的学生，心中还有点瞧不起，感觉这肯定是哪个集团家的少爷出来混日子的。 结果跟了一段时间，余琳才在种种实践中明白，老板不是个学无术的富二代，而是一个头脑清醒，手腕高明的机器人。前两年还能称之为商界新贵，这两年快混成一个祖宗了。 而且这两年，这位祖宗渐渐退去了最后一点少年气，越发的成熟内敛。有的时候他说一个字，余琳都会觉得有点紧张。 就比如现在，她清了清嗓子：“江总，你要找的这个叫齐祯的人从三年前家族破产之后，只在C大上了一年学，大一还没结束就没再念下去了。” 江陆点点头，这些他知道，早在他第一次噩梦中出现齐祯欺辱齐安安的场景后，他就曾去探监过齐宏。只可惜齐宏对这个女儿实在太不上心，除了知道安排她去C大读书，其余的近况一概不知。 而齐祯从C大退学之后，就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说不上容不容易，主要是江陆并没有很着急的找到她。以他现在的能耐，是绝对不可能被一击溃败，齐祯想动他也得一点一点慢慢来。她现在人不在A市，就算找到了，也只是暗中观察着，总不会把她拎到身前来恶心自己。 “因为她跟班级里的同学相处的不好，没有什么朋友，退学之后没人关心她去了哪里，所以找起来麻烦一些。不过前两天我辗转打听到她当年被一个影视公司的经纪人相中，介绍她入圈拍广告，但这两年来一直没什么机会，根本没出什么名，好像有点想转管理层。最近他们公司派人过来和A市的老牌影视公司谈合作，这才让我打听到了，他们派的人里就有齐祯。” 江陆听完，问：“他们想和哪个影视公司合作？” 余琳迅速答道：“元正。上次他们老总想和咱们谈生意，您拒绝了。”不是她夹带私货，确实江陆拒绝元正的合作，让她觉得非常心痛。可能是她没有老板的长远目光，在她看来能和元正结盟真的是百利无一害的双赢。 “元正还会再来谈的，下次他们来，你亲自接待。”江陆说。 这就是打算谈合作的意思了，余琳立刻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看起来老板没什么想和她说的了，余琳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 余琳走出门，刚下楼到一层，手机进了一条微信，她拿起来一看，眼睛亮了亮扫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齐安安。 “余琳姐！这里，”齐安安笑着冲她跑过来，“真巧你刚好下楼，江陆还在忙吗？” 余琳笑：“你都来了他还忙什么啊？你上去找他就行，工作都差不多结束了。” “好，那我上去啦，”齐安安低头在她的包中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余琳姐，这是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过两天生日我要期末考试，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过来，就提前拿来给你了。” 余琳激动的一把熊抱住齐安安：“安安小宝贝，我爱你！你怎么这么贴心！我男朋友都没你这么好！感谢！感恩！” 她心中百感交集，说真的，她留在这个公司第一是因为高额薪水无法拒绝，第二就是太喜欢这个可爱的准老板娘，至于她那个老板，就不多说了呵呵。 齐安安对余琳笑：“没什么的，你帮江陆分担那么多工作很辛苦，我才要好好谢谢你呢。” 听了这话，余琳抓抓头发，有点不太敢看齐安安，指指电梯说：“那安安……你去找他吧，我去忙事情了。” 齐安安走后，余琳在原地跺了下脚。 该死的！她刚才为什么要犯怂，就应该跟老板勇敢的说出来，以一个女人并姐姐的身份，好好教育他一下！一个男人怎么能忘记初心？他去找那个齐祯干嘛？一找找了两年，难道那个齐祯还能比得上安安好吗？ 原来没找着，余琳也没觉得特别烦恼，现在忽然找着了，她就忍不住心烦。 渣男，别说性格找不出比安安更贴心可爱的，就是长相也完全比不上！ 余琳回头看齐安安走进电梯，她看到自己望过来，还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手。她心中更加惆怅，想当初她还被她老板和安安的爱情感动过，这不就是一个富家千金和白手起家臭小子的美好故事吗？ 结果现在呢，前阵子她无聊算过笔账——首先安安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千金，毕竟他们家的资产都掌握在她哥哥手里，而她哥哥迟早也是要成家娶妻生子的。 再说，就她粗略算下来的市值行情结果来看，江陆的身家已经盖过齐彦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真是可恶。这个齐祯说不准是她老板年少时的白月光。他这样大费周章默默找她，准没好事。 余琳心中暗暗发誓，等再有机会，她一定要勇敢的给她的瞎眼老板好好上一课。 至少……至少卑微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吧。 …… 齐安安进来的时候，江陆正坐在沙发上盯着几份文件，他一手撑着额头，想的很入神。 听见动静他抬头，而后立刻走过来。 “安安，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江陆抱了抱她，去摸她的手：“冷不冷？” “不冷不冷，江陆，你中午没有忘记吃饭吧？”齐安安从江陆怀中抬头，不太相信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这样操心自己，怕他吃不好睡不好的。江陆忍不住低笑：“我吃过了，不骗你，你叮嘱完我就去吃饭了。” 齐安安揉揉他的脸：“那就好，真乖。” 江陆眉目柔和，握住她的手带她去沙发坐下：“安安，这两天别往这跑了，天气太冷，我怕你生病。月底我手里的东西就忙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每天都可以陪你。” 其实这是一层，还有一层江陆没有说。他第一次梦见齐祯欺负安安的噩梦之后，到现在同样性质的梦他又做过三四次。所以现在他对齐祯这个人有很深的戒备和恨意，还有一层隐隐的忌惮。 现在齐祯在A市，虽然和齐安安碰面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江陆知道就算碰面，安安也不会任由齐祯欺负。但他还是忧虑，如果她们碰面，哪怕齐祯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这个场景让他心惊肉跳。 齐安安不知道江陆心里的顾虑，靠在他怀里撒娇：“我又不是为了让你陪着才过来的，我就是想你。” 江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他也想她，一会儿不见，也想得发疯。 齐安安笑盈盈的让他轻吻，眨眨眼问道：“江陆，你今天忙完了吗？” “嗯。” 忙完了，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胡闹了，齐安安双手搭在江陆肩膀上捏来捏去：“陆陆你累不累？赚钱养家好辛苦，我给你捏肩膀。” 江陆看着她，眼神暗了几分：“好像没什么用。” 也是，齐安安感觉手指都无处使力，江陆肩上的肌肉实在有点硬，她也捏不动啊。 于是她很聪明地攥起拳头轻捶：“那这样呢？” 江陆偏过头笑了。 下一刻，他一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两只小手，攥紧了贴在自己胸膛上，空着的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 “这样吧。” 他含笑吻上她的唇。 …… 过了一周，余琳跟江陆汇报工作进度，元正的老总想和江陆见一面，汇报这个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件事多半不能成，没想到江陆听后都没犹豫就点了头。 晚上余琳将酒店的位置发给了江陆，同时忐忑的补充一句：“江总，你可是有家的人。”反正差不了多少，安安可是他未婚妻。 江陆听得莫名其妙：“做你的事去。” 余琳灰溜溜的走了。 到了酒店门口，江陆刚一下车有侍者来接应：“是永安集团的江总吗？里边请吧。” 江陆跟着他进了包间，里边的人听见动静，立刻站起来迎接：“江总，久仰大名，难得一见啊。” 打头的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双目明朗轮廓英挺，依稀可辨年轻时风度翩翩。他旁边年轻男人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介绍道：“江总，我叫江海。这位是我父亲，元正的总裁江运成，真是巧，咱们是本家啊，都姓江。” 江运成笑道：“这真的是缘分啊，一直想和江总认识，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江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看着也面善。说句冒犯的话，您的名字和犬子江海的名字刚好对账，我看江总就感觉格外亲切。” 他说着伸出手去，要与江陆相握。 江陆垂眸看他的手，无动于衷。 江运成也不恼，缩回手露出了一个打圆场的笑容：“来入座吧，我们先吃饭，再谈事情。” 第62章 （一更）没事的，什么噩…… 这顿饭气氛诡异, 江运成和江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微妙。 若说对方态度不好，却也没有给他们切切实实的下马威, 但若说他是诚心诚意来谈合作的，也实在牵强。 不过既然江陆并不热络, 那么总要先把场子热起来。江海堆着笑容, 率先站起身：“江总, 我敬您一杯，一直以来我们元正都想跟您合作，今天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觉得荣幸，今天如果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您一定要多担待。” 江陆微微一笑：“不敢当。”他拿起酒杯，却只浅浅的抿了一点。 这态度确实高傲，江海脸色变了变，却也不敢说什么，还是撑着笑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江运成扫视他们两人一圈，笑呵呵地说：“今天喝酒随意，只要尽兴就好。我家这孩子莽莽撞撞, 江总别见笑，我看你们年纪相仿, 却比这孩子稳重优秀许多。你家中二老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很欣慰吧？” “恕我说句托大的, 江总……我其实看着有点眼熟, 总觉得像我哪个认识的故人，但又想不起来，可能就是缘分吧。”这话听着像硬跟人勾搭关系, 真的不是江运成套近乎，他看江陆确实熟悉。 不过他倒没有多想，他是开影视公司的，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皮相漂亮的男男女女，也许长得好看的人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没太在意。 江陆不置可否，指尖缓缓滑过杯壁，忽然笑了笑。 他想起秦梦，算计怨恨了一辈子，到头来也落下一句看着眼熟，她也算值了。 时间渐渐过去，江运成这边终于有点沉不住气，江陆实在气定神闲，他们拿不准他的主意。这种场子上谁先急谁就失去主动权，可江运成不得不退一步：“江总，是不是对咱们的合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其他条件您直接提。只要是不为难的，我们都会尽力配合您的要求。” 江陆神色很淡：“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合作是大事，我得考虑。但有些小角色挡在前面扰乱视线，所以进度就慢了一点。” 江运成和江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最近确实和另一家公司在谈着业务，听江陆的意思，似乎不太喜欢。 可他们的合作应该并不冲突，江运成微微皱眉：“其实大家都在一条战线上，并不存在利益纠纷，江总不用顾虑太多。” 江陆笑了一下：“我为人孤僻，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您想多交朋友，我明白。” 江运成了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就是要逼他取舍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陆要求这么古怪，但他也立刻狠下心笑道：“原来是这样，您放心，确实有一些小角色耽误我们谈事情，但是我都会处理好的。我出来做生意也喜欢干脆利落，看不上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更何况锅里也没有多少肉。” 这一顿饭吃的实在艰难，江运成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不过好在结果还算成功。 酒局结束后他亲自送江陆走出大堂，夜色中，江陆满身矜贵，江运成看了暗暗感慨，真是后生可畏。 江陆走后，江海捂着后脑勺，皱眉问道：“他怎么这么嚣张？” “他有这个资本啊。你看着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咱们早早搭上这棵大树，总比以后想见一面都没有门路要好的多。” 江运成转头不轻不重的斥责：“你要是有他十分之一，我还用现在这样操心？” 江海脸色青白，要说能力手腕，他再不喜欢对方也得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点点头又问：“那齐小姐那边就回绝了？会不会显得我们没有信用？” “那个齐祯是有几分聪明，不过小聪明和叫搅弄风云的手比起来，根本上不了台面。”江运成眯着眼睛说道，“回绝她也没什么，到底是她求着我们。可江陆这边，可是我们非他不可，怎么选择根本不用想。” …… 余琳知道江陆结束之后肯定有事情交代，掐着时间在这等。谁知道江陆出来之后并没有想交代事情的意思，还让她回去。 不过他倒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意外，齐祯这两天就会离开A市，不管她去哪里，都盯紧。这件事你别交给任何人，亲自去办。” 余琳被这吩咐弄得云里雾里，但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就算问江陆也不可能跟她解释，还不如不多嘴。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别的：“江总，咱们和元正的合作怎么样？”有句话他不敢说，虽然江陆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这个表情看着也不像谈的多开心的样子，不会是黄了吧？ 江陆眼睛中露出冷漠的笑意，带着一种慵懒的狠戾气：“有什么好合作的。” 把它放到身边，一点一点拆掉吃了而已。 余琳打了个冷战，心中默默点蜡，也不知道元正是怎么得罪了这祖宗。 江陆却不想多说了，两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心中的石头被移除，全身都轻松下去。 当他知道齐祯有可能和他所谓的父亲合作，他就觉得，这也许是他一直等待着的机会。 不管齐祯和江运成的合作能不能扳倒他和齐彦，但在他看来，这是身边所有对手中最有这样能力的人了——江运成有手段，而江海的年龄又符合梦中的场景。虽然元正这块骨头难啃，但是既然有了危机，花再多的心思也要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也算拔除他心中一直存在的那根刺。 江陆说：“我不回公司，你今天也休息吧。” 余琳点头目送着他坐车走了，他不回公司，那肯定就是回学校找安安去了。 这还是像以前一样黏糊啊，可那个齐祯是怎么回事？算了，老板的世界，她是个打工的，还是少揣测吧。 …… 周末齐安安没有课，季若梦约她出来逛街，正好江陆下午要去公司，她没什么事，就和季若梦一拍即合。 逛了两个小时，齐安安没给自己挑中什么，倒先给江陆买了一件黑色毛衣。 走累了她们随便找了家饮品店，一边喝东西一边休息。季若梦手中提着三个大大的购物袋，在一旁没好气的酸溜溜：“江陆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他怎么能拥有我的安安小宝贝？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狗男人。” 齐安安笑着哄她：“我看这旁边有一件毛衣也很适合你，要不然回去给你拿上？” 季若梦“哼”了一声：“有什么用，那我也根本撼动不了江陆在你心中的地位……哎，那个人——” 齐安安顺着季若梦的目光看过去，她们前面有一个女人压低声音打电话，脸色很不好，时不时烦躁的用手顺一顺头发。 “看着有点像齐祯，你觉得呢？”季若梦有些不太敢认，虽然她不喜欢齐祯，但也承认在上学的时候，齐祯的长相是漂亮的。可面前的人漂亮是漂亮，但跟少女时代相差还是有些远。 是齐祯，齐安安看了一眼就认得出来，她回过头，打算装作没看见。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也没什么可聊的，一是当年关系并不好，二是两个人身份上还很尴尬。 可这一刻齐祯也抬了头，在看见她们的时候，她脸色一变，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而后竟然站起身向这方向走来。 “好久不见啊齐安安，你看上去过得不错。”齐祯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安安，很自然的拉开她们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季若梦挑挑眉毛：“齐祯，我们也是老同学，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齐祯瞥了一眼季若梦，而后接着看向齐安安，淡淡笑了一下：“我原来就很奇怪，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护着你，现在是明白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开了外挂是吧。” 齐安安对齐祯没有什么感情，也懒得理会她阴阳怪气的话，站起来对季若梦说：“梦梦我们走吧。” “等一下齐安安，咱们今天刚好碰上，也是一种缘分，我有话要跟你说。”齐祯不冷不热的说完，看着季若梦，“我要和齐安安说话，麻烦你回避一下。” “我不走，你除了阴阳怪气拐着弯骂人，还能说什么？” 齐祯冷笑了一下：“齐安安，你偷走了我的人生，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跟我说吗？” 本来齐安安是不想理她的，但听齐祯说出这样的话，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不能平白受她泼这盆脏水：“梦梦，你出去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季若梦不放心：“可是……” “没事的，别担心。” 季若梦走后，齐祯语气阴沉：“怎么？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齐安安奇道：“是你有话要跟我说，怎么先来问我了？” 顿了一下，齐祯扯出一抹笑容：“你还和江陆在一起呢？齐安安，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你的。你不过是比我的运气好一点，知道上辈子自己的凄凉下场，这辈子才这么会算计。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聪明了。” 齐安安目光一凝，既然齐祯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起前世吗？真不巧，我也想起来了。只可惜我运气差，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齐安安，你能对前世的仇人这么好，你可真是了不起。你说，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告诉江陆，他会怎样对你呢？” 齐安安很平静的看着齐祯：“首先，江陆从来都不是我的仇人。其次，无论你对他说什么，他都不可能信你而不信我的。” 齐祯的话没有让齐安安心中引起任何慌张，她是她，和齐祯嘴里的那个“齐安安”不是一个人，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江陆的事情。而且如果江陆能听信齐祯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也就不是她的江陆了。 齐祯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知道你不怕，我也知道我说出来不会有人信，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当年我做梦都想拆散你们，不想看你嚣张得意，可齐宏破产了，我连活下去都成问题，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做多余的事。不过后来我也想开了，齐安安，你说我们两个都想起了从前的事，难道上天会单单放过江陆吗？” “我觉得不可能。所以你看，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想起来早一点，我想起来的晚一点。而江陆，他迟早也会想起来的。” 齐安安微微蹙起眉，说实话，齐祯讲的也许有可能，但她还是不怎么担心。一切的前提都基于她并不是之前伤害过江陆的那个齐安安，所以就算江陆全想起来，她也依然坦然。 她只担心一点，江陆现在过得很好，他从学生时代一路走来，比所谓的前世要好上许多倍。可如果他真的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辍学、杀人、入狱，他的心里会不会很难过呢…… 齐祯不知道齐安安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沉默是因为害怕，忍不住愉悦的笑起来：“所以啊，就算我一路倒霉穷困潦倒，就算我读不下去书无家可归，就算我刚刚谈成的生意转眼间鸡飞蛋打，我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因为我在等着，等着你们两个的世界末日。” “你说等江陆想起来的那一天，知道自己爱上的女人，其实是将他一生都毁了的仇人，会不会恶心的睡不着觉？会不会恨的想要掐死你？一想到有这么一天，我就觉得无比快乐。” 说着齐祯已经面孔扭曲的笑起来，齐安安看着她阴沉沉的笑容啼笑皆非：“齐祯，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新的人生目标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们两个身上，我和江陆会幸福安稳的走完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有你期待的下场。” …… 晚上江陆和于天扬一起去接她们，于天扬从去年开始在江陆的公司实习，就等毕业转正，他业务能力强，人又八面玲珑，确实是个好帮手。 因为一会要回的地方不一样，他们开了两个车。 江陆看到门口的齐安安，不觉含笑，走过去牵她的手，顺便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拎着。 手提袋的牌子是男装品牌，江陆低头去看齐安安。 齐安安冲他笑：“今天是给你买衣服啊。” 江陆也笑起来，心中怜爱难表，因为人多，他强忍着想低头吻她的冲动：“谢谢宝贝。” 于天扬帮季若梦提过来东西：“可以啊你，女人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梦梦，要不然我再给你买个衣柜吧。” “难得你有心，我觉得可以。”季若梦一手拉着于天扬，另一手冲齐安安和江陆挥手，“安安江陆，那我们先走了啊。哎对了安安，我们回去之后别忘了沐浴焚香，把今天遇到齐祯的晦气全部洗掉。” 江陆眉目一凛：“你说什么。” 他转头看齐安安，目光似有惊痛：“你今天碰到齐祯了？” 齐安安感觉到江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点头：“是碰见了，说了几句话。” 江陆下意识抱住了齐安安，即使他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但齐安安和齐祯见面这件事还是让他惊惧后怕。 本来季若梦都要走了，看这场面忍不住笑：“江陆，你别紧张啊。什么事都没有，齐祯就是跟安安说了几句话，虽然我不知道内容，但是安安很平静，反倒是齐祯气得脸色煞白。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还能让齐祯欺负到安安吗？” 齐安安也笑，揉了揉江陆的大手，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让江陆有这么大的反应：“江陆你怎么这么紧张？齐祯还能吃了我不成，没事的。” 江陆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嗯。”他有过那样的梦境，刚一听到实在没办法不害怕。 江陆努力平复情绪，牢牢牵住齐安安的手，现在齐祯就在他眼皮底下，他永远都不可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没事的，什么噩梦，已经都解决了。 第63章 （二更）那是他自己的脸…… 余琳最近被她老板派出去谈了几笔业务, 有好几家合作公司都是搞影视的，她几乎以为老板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影视行业。 虽然决策不错，但有一家公司居然是那个齐祯所在的公司, 不过没多久，就听说齐祯犯了错误, 被这家公司辞退的事情。 这件事报上去的时候, 余琳心里还很忐忑, 不知道江陆会有什么反应。但没想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像以前一样淡淡吩咐, 让她接着盯。 这回余琳算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年少时期的半月光，她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这个齐祯估计是犯了比刨老板家的祖坟还大的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这么针对。 算了，只要不是劈腿，那就一切好说。 …… 过年前，齐彦给江陆打了个电话。 “我看到你最近的动作了，虽然知道你手毒，但是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元正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如果不必要，还是交个朋友, 别当猎物去对付。” 江陆懒得解释，只说：“必要。” 齐彦只劝他一次, 看他态度坚决就也不再说什么：“元正和齐宏的情况不一样, 它更大更复杂，基本盘也很稳固。你要对付不能操之过急，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我知道。” 齐彦琢磨了一下, 忽然思绪一通：“元正老总裁也姓江，你放这么长的线钓着他，要跟他不死不休，是不是因为……” 江陆嗤笑一声，打断他：“别抬举我，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算了，那就不聊了，齐彦撇了撇嘴不想再说，江陆这个人看着成熟稳重，实际上疯起来就是个绿茶，没少跟他玩心机。他要是再说几句，指不定第二天安安就会过来问他什么，没几句就要维护江陆。 他们兄妹之间加了个这么个人，齐彦都快烦死了。 不说这个，齐彦换了个话题：“今年过年我回不去了，陈叔家里也有事，安安得一个人……” 刚听一句江陆就皱起眉，听完后他心里忍不住生出点火气：“你怎么那么忙？你已经快半年没回国了。”平常就算了，这毕竟不是真的养女儿，但过年他总该抽时间回来吧。 齐彦也没好气：“我也没办法，我也想回去陪安安过年，你不用管这些，我就是叮嘱你……” 江陆直接把电话挂了。 叮嘱叮嘱，不用听他也知道齐彦想叮嘱什么，无非就是想让他陪着安安，又怕他欺负她。 江陆真不敢想，如果当年自己真的放手离开安安的话，现在她会是什么光景。就齐彦这样，再来十个妹妹，也让人全都叼回窝里去了。 虽然他也知道齐彦是太放心自己，这些年才渐渐放手的，但他还是看他很不顺眼，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说。 * 晚上江陆去找齐安安的时候，跟她商量了订票的事。 齐安安最近一直在忙毕业论文，没有着急回S市，江陆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安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哦，回去啊……”齐安安眨眨眼睛，琢磨了一会，“江陆，我哥跟我说他今年过年不回家了，陈叔也有事，今年不在家。如果我回去的话，过年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江陆低声说：“如果你想，我去陪你。” 齐安安早就等他这句话，脸红了红，小声说：“那这样的话，我们还回去干什么？我们今年可以在#%&?……” 后面的话因为害羞，她说的含糊不清。江陆听了个大概，心中明白的七七八八，却还是忍不住含笑问：“安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齐安安以为他真没听清，忍着羞怯，声音清楚了些：“我说，我们今年可以在我们的家过年……” 她低着头说完，才抬头去看江陆。 江陆的眼睛很亮，像有星光一般温柔极了，他望着她笑，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声音就像一声喟叹：“好。” 我们的家。她搬出这样的词，他哪里有能力拒绝的了。 …… 反正快过年了，学校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也没意思。齐安安动作很快，前一天跟江陆说好，第二天就开开心心的准备搬进去。 本来她还抽出一个行李箱打算装日用品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谁知道江陆跟她说什么都不用拿。 “床单被褥枕头，都不用拿吗？” 江陆温声说：“不用。” 齐安安笑着点点头，想了一会儿翻找出一个大背包：“那我装点我的护肤品。”如果不用拿床单被罩这样大件行李的话，就好办多了，齐安安打算拿点洗护用品和常用的杂物。 江陆又摸摸鼻子：“这些也不用拿。” 他清清嗓子补充道：“你要是有喜欢的衣服，可以拿上。” 直到进了他们的家，齐安安才对“蓄谋已久”这个词有了新的感悟。 这简直不像是个一直没人住的房子，客厅居室的家具一应俱全，厨房中的各种用具和餐碟碗盘都摆放整齐，卫生间里什么都不缺，两双拖鞋都摆在门口，卧室收拾的干净温馨，甚至打开衣柜，里边都挂满了衣服。 “江陆，你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些东西？”齐安安转了一圈，已然惊呆了。 江陆耳根有些红，这个屋子的陈设像是将他全部心思一起揭开。 其实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每当看见有合适的物品就会添置进来，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还好，安安说想来，至少可以立刻让她舒舒服服的住进来。 江陆温柔的看着她：“安安，我们现在先住着，如果你有哪里不喜欢的……” “喜欢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齐安安一把抱住江陆的腰，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江陆，你做这些怎么都不告诉我呀，你每天要忙工作，还要分神来做这些，怎么不叫我帮你分担一下？” 江陆微微笑了，轻轻抚过齐安安的发顶。 实在谈不上“分担”这个词，做这些事情并不会让他疲惫，反而是真正的安慰喜悦。 这里家的气息太浓厚，齐安安顿时绝了出去吃和点外卖的心思，她在厨房转了一圈，兴冲冲的跑到江陆身边撒娇：“陆陆，今天我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江陆一顿：“你会做饭？”不应该，安安从小生活的环境怎么能让她去做饭呢。 齐安安挺直腰板：“我可以现在……学。” 积极的可爱，江陆失笑：“不用学。” 他牵过齐安安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我来做。” 齐安安当然坐不住，小尾巴一样跟着江陆又回到厨房，她看江陆打开冰箱，实在忍不住感慨：“江陆，你连食材都准备好了？” 江陆摸摸鼻子：“这是我们昨天说好之后才准备的。” 齐安安笑嘻嘻地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后背上蹭来蹭去：“你怎么这么贤惠，我真是捡到宝了。” “别闹，”江陆忍不住低笑，“想吃什么？” 齐安安想了想：“我想吃麻辣面，”她软软的冲他笑，“我给你打下手，你做饭，一会儿我洗碗好不好？” 江陆亲了下她额头：“不行。” 他低声说：“安安，你什么都不用做。”跟了他，他只怕她委屈。他收下上天赐予他的这份珍宝，不是让他的宝贝来干活的。 江陆确实是个全才，他的手艺简直惊为天人，只不过她怎么夸赞撒娇，江陆到底也没让她洗碗。 * 不知不觉到睡觉时间，江陆刚才就在犹豫，今天的情况和之前旅游不一样，那时他们没的选择，但这个房子有一间主卧和三个客卧，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怎么睡。 而齐安安似乎没他这些犹豫，她换了睡衣洗漱完，一双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又乖巧又信任，完全是等他安排的模样。 终究是男人的劣根性占了上风，江陆不再犹豫，同处一室，他实在做不到和她分开。 现在正是天气冷的时候，齐安安手脚有些凉，江陆一抱住她就感觉到了，他将空调调高一些，又把她抱紧了。 “还冷吗？” 齐安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怀抱中显得闷闷的：“你抱着就不冷，我可以把手放在这吗？”她一边问，一边把微凉的小手放在江陆露在外面的脖颈上。 她的手掌刚好按住他喉结，江陆心里一片无奈，将她手拉下来放在自己心口：“放在这吧。” 嗯……也好，掌下的心脏砰砰跳着，比刚才捂热的快一点。 齐安安舒服的窝在江陆怀里，困意渐渐袭来，他怀抱外的世界有些冷，可在这里却只有无限温暖和安全。 齐安安小声说：“江陆晚安。” 江陆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柔声哄她：“晚安，睡吧。” 今夜一定是个好梦，入睡前江陆想着。 他心中最深的那根刺拔出了，未来他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他的安安会无忧无虑的被他护在羽翼下，这一生都不会受任何委屈。 江陆唇边带着一丝宁和的笑睡去。 …… 混沌间，江陆慢慢睁开眼睛。 灰白的天，高耸的楼，这熟悉的场景，江陆的心一点点揪起来。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梦境事物格外清晰，那层模模糊糊如同毛玻璃的雾气没有了，就连他从心底生出的那逐渐扩大的恐慌都格外清楚。 江陆怔然的看着眼前场景，依然是这个地方，依然是安安的背影，为什么？ 他手足无措的跟着她，心中的恐惧有些压制不住，他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是他判断的失误，还是未来会出什么差错？ 一种奇怪的不安笼罩在江陆心头，仿佛是动物预知危险的那种本能。 他跟着她，上楼，推门，进屋。 屋子里的场景如同外面一样清楚，简单宽阔的办公室，沙发上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也纤毫毕现。 一瞬间，江陆只觉自己身处地狱。 他浑身发冷，眼前的景象给他带来近乎灭顶的恐惧，太过惊骇，以至于他的大脑都短暂的停止了思考。 他呆呆地看着齐安安跪在地上哭求，而那个男人声音冷漠的说—— “滚出去”。 这次他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第64章 原来伤害安安的那个人是…… 外边下着大雨。 齐安安有些发抖, 低声说：“好，我出去跪，”她仓皇抬头, “跪多久你才会放过我？” 江陆没回答，他眼神带着明显的厌恶, 站起身走回办公桌前, 仿佛不愿多看她一眼。 齐安安就睁着空洞的眼睛走到外边, 她没有伞，任凭雨水浇在身上。缓缓转身冲着大门的方向，慢慢跪下来。 天空颜色昏沉, 这场大雨从上午持续到晚上，中间没有一刻停歇。 夜幕昏黑，江陆打着伞从楼中走出来的时候，齐安安还跪在外边的台阶上，她嘴唇成白粉色，身体很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眼看江陆目不斜视的走过，根本没想理会她，齐安安着急的起身, 却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她连忙伸手去碰江陆的裤脚。 碰到了, 却没力气拉住。 但江陆停了下来。 齐安安浑身湿透，在雨中狼狈的看着他, 又努力地向前伸手：“你消气了吗？” 江陆后退一步, 齐安安的手无力的落在地上的水坑中。 他眼神极冷，微微歪了头，嘴角的笑意凉薄：“没有。” …… 江陆睁开眼睛时, 外边也在下雨。 同样都是雨声，此刻却没有梦里那么冷，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温暖的身躯。 但他的心却冰冷无比，直直地、直直地向下坠去。 他仿佛还陷在刚才的梦境中出不来，无数次的伸手去扶抱安安，却无数次的绝望落空。 他对着自己那张脸狠狠地挥拳，却无济于事。 他想让他清醒些，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安安？！ 但一切都是徒劳。 胸腔里那颗心仿佛已经被刚才的梦境碎成了齑粉，他甚至无法将其囫囵拼凑完整。 一直以来他都恐惧着自己的噩梦，生怕梦中的场景变为现实，所以他行事狠辣乖张，将所有可能对他威胁到的人一一铲除，可是最后才发现，原来伤害安安的那个人—— 江陆闭上眼睛，是自己。 是自己。 江陆低头去看在他怀里沉睡的姑娘，她的睡眠依然那么天真娇憨，信任的靠在他怀中，仿佛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他眨了眨眼，眼泪飞快地划过鼻梁，没入枕头。 如果仅仅是一个梦，他不会像现在这么绝望。他会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荒诞无比的梦，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可是恐怖的是，从刚刚那一刻起，江陆发觉一切不单单只是一个梦，他隐约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他记得他曾坐在那个沙发上，曾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人，曾冷漠而轻声的对她说了滚。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结局是这样收场？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道光，他生命中所有的柔软和温暖都是安安给的，他怎么可能那样对待她？ 安安对他笑一下，他就可以为她去死。 他的宝贝这样好，可他最后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刽子手？ 江陆嘴唇发抖，眼泪无声的滚落。 他的呼吸声失了平静，齐安安迷迷糊糊有些清醒：“江陆你怎么了……你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她困得不行，阖着眼睛伸手摸索被角，往上提了提，帮江陆后背那里盖严实。 江陆感受着齐安安温热的小手帮他掖好被角，惊惧和痛苦却让他在这一刻完全失声。 齐安安无意识的拍了拍江陆，手伸回来去摸他的手，一摸之下蹙起眉，这次困顿却也睁开一半眼睛：“江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你把另一只也拿过来。” 半睡半醒间，她声音带着甜软的笑意：“这回轮到我给你捂手啦……” 江陆不敢动弹，他怕动作大了将齐安安完全惹醒，她一定会发现自己在流泪，到时候问起，他根本无法回答。 就这样，江陆由着齐安安握紧他的手再次睡着，才悄悄的起身。 * 江陆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暖黄灯光下自己苍白的脸色。 他想起卖灯具的中年女人跟他说：“这个颜色好，亮堂还不伤眼，家里用这种颜色的光特别温馨。今天你爱人没跟你一起来，你就买这个准没错，她一定会喜欢的。” 当时他也觉得很好，可现在站在灯光下，他的脸还是如同恶鬼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明明入睡前，他的心间还满是宁静和幸福，可此刻却从云端跌落地狱。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些，江陆甚至能想起他从齐安安身边走过时，脚下带起的水花声音。 他缓缓的抬手，指腹轻轻触在镜面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惨淡至极的笑容。 “我是疯了么……”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齐安安发现身边没有人。 江陆居然起这么早，齐安安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但是他不在身边，她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下楼。 江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目光有些空荡荡的，呆呆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他抬眼望去，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安安……” 刚一说话江陆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安安，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没有做早饭，我现在去。” “哎等等，”齐安安拉住江陆，“这是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生病了吗？” 江陆眼下有淡淡的青痕，脸色也苍白，状态十分的差，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齐安安看着心疼，伸手去摸江陆的额头，没发烧。 “我脸色很差吗？”江陆拉下齐安安的手，对她轻轻笑了笑，“没事，可能就是起的太早了，一会洗漱完吃过饭就好了。” 他枯坐半夜，想想脸色应该好不到哪去。只是没想到齐安安会醒这么早，他应该提前去整理好自己的。 齐安安不觉得，江陆的状态看上去不是生理上的生病，倒很像是经受到了打击。虽然从前江陆偶尔也有过心事重重的时候被她发现，但绝不是今天的这个状态。 齐安安拉住江陆不让他走：“江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有事你可不要瞒着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 江陆心头剧痛，齐安安越是这样温柔的关心，他越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江陆暗暗深呼吸，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在心底，对齐安安露出了一个和平常无二的温柔笑容：“真的没事，安安，别担心了。” 他暗暗咬破自己的舌尖，品尝着血腥的味道。他不认命，无论是梦还是前世的记忆，他这辈子不会重蹈覆辙。 …… 一连好些天江陆都不动声色，默默的思考应对办法。 可没想到情况越来越严重。 这几天来，几乎一睡着就会陷入噩梦中，甚至江陆发觉他已经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进行这些梦，他成了梦境中的那个人。 每当醒来，曾经的记忆都会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他隐约想起自己是如何对齐彦出手的，也回忆出他对齐安安无动于衷的冷漠样子。 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深，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仿佛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老天的股掌。 * “您说的这些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我先冒昧的问一下，您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吗？” 面对对面穿着白大褂，面色和蔼的医生，江陆动了动嘴唇：“我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好，就现在您的数据来看，你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至于梦境和您所说的记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聊一聊吗？” 江陆没有说话，医生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其实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也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人的梦境是很复杂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梦并不足以支撑焦虑，一个人反复做同一个梦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因此判定这个梦一定会发生在现实里，就过于决断了。” 江陆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呢。我现在脑中出现的记忆怎么解释？” “有可能是您的工作压力所致，也有可能是您从小生活的环境，给你个人造成了一定影响。但它不一定就会被称之为记忆，更确切的说是某一种精神类幻想。而且退一万步讲，您的检查结果并没有任何异常，其实不用太担心……” 医生笑了一下，做了个轻松的手势继续说下面的话：“……突然有一天会失控，会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这不可能。量变才会引起质变，任何事物发展都要有个过程，即便您担心的事情最终会发生，也总要有个预兆，有一个过程。这是您的检查结果，无论任何一位大夫看了都会认为您很健康。” 江陆低头看着医生递过来的检查单，他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看得懂自己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目光有些游离，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里，竟显出了一种无助脆弱：“可是……就算不是记忆……是精神类幻想，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幻想？” 医生说：“您别这么紧张，恕我直言，您很爱你的妻子吧？” 江陆空荡的目光凝聚了一下，眼神渐渐落到实处，唇角弯起一些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纠正道：“未婚妻。” 医生笑了：“由爱故生忧，是您对这份情感情绪实在太过强烈，所以当你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时，你的不安会比平常人放的更大，你会更加忧虑梦境本身，以此造成了一连串的恶性循环。放宽心，你没事的，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隔一段时间再来检查。” 江陆离开之前，医生提醒道：“如果此类情况还有发生，我倒建议您去看看心理科。” …… “余琳姐，江陆最近工作上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齐安安跟江陆同居之后，越发的闲下来，论文忙的差不多，她去了导师的事务所实习，不过年关将至，时间比较空闲，每天基本都没什么事，导师总放她恋爱假。 这天齐安安又回来的早，想一想就跑到江陆公司给他送饭去了。正好进门碰到余琳，齐安安拉住她，把最近的忧虑跟她问了。 “我靠安安，你又来给老板送饭啊，老板怎么这么好福气？淘到你这么个小宝贝。”余琳还没把齐安安的问题放在心上，眼睛只往齐安安手上的饭盒瞧。 齐安安笑了：“今天这次是自己做的，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在家学了一下，如果好吃的话下次也给你带。” “不不，可不用给我带，我可不敢。”余琳立刻摆手拒绝，她对自己的老板还是有点了解的，发起疯来谁的醋都吃，她借十个狗胆也不敢吃人家心肝宝贝亲手做的饭。 齐安安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问了一遍：“余琳姐，最近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严不严重？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稍微跟我提一提？” 她对这些方面不太了解，但江陆最近情绪一定是不对的，虽然他面上和以往一样温柔从容，可是她是他最亲密的人，他不开心，是绝对瞒不了自己的。 齐安安就是怕江陆有困难不说，如果真的很棘手，她还可以悄悄的跟齐彦提一下，齐彦总比她强，能帮到江陆，总好比他自己一个人硬扛要好。但问江陆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齐安安只好来问余琳。 余琳一脸莫名其妙：“最近公司什么事都没有啊？”她想了想，很高兴的说，“还谈下两个业务，不得不说，咱们公司真的是很牛逼。” 齐安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怎么了？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吗？我看他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啊，难道是他对你甩脸子啦？”余琳心中警铃大作，江陆这是长狗胆了？ “没有没有，”齐安安立刻笑着否认，“怎么会呢。” 余琳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没事的，你别担心他，他每天不都是那样吗？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我看见了你才有点笑模样。” 虽然余琳的表现很坦然，但齐安安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她走上去犹豫一下，没有直接去找江陆，拐了个弯先去敲了敲于天扬的门。 “哎？安安你怎么过来了？”于天扬从办公桌前抬头，“哇，你居然来给我送饭啊！” “什么给你的，这是给江陆带的，我过来是想问你点事。”齐安安跟于天扬太熟了，一点没客气，上来就摆出了一副利用的嘴脸。 于天扬瞥瞥嘴，冷哼：“我就知道是给江陆带的，逗你呢。什么事啊？” 齐安安斟酌着说：“我感觉江陆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们两个关系好，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他心情不好吗？我看他还好啊，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没啥不妥当的地方呀。”于天扬被那句你们两个关系好倒的牙酸，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是，他和江陆关系就也还可以了。 不过这个关系好倒是提醒他了，“江陆要有什么事，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来找他真是错误，齐安安叹了口气，江陆那样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什么时候把他的烦恼展现给她过？ “我问他，他怕我担心，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真的，”于天扬“害”了一声，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安安你是不是专业学的太过了，才感觉江陆有什么情绪？你别瞎紧张，最近一点事都没有啊。我保证，江陆还是像以往一样，头脑清醒杀伐决断，没问题的。” 算了，齐安安想，在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她还是去找江陆吧。 以前江陆嘱咐过齐安安，如果她过来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就好，因为有的时候他全神贯注，可能注意不到敲门声。 有一次就是因为这个，齐安安在外头等了他将近二十分钟，差点把他心疼坏了。 不过齐安安来之前还是会敲一敲门，如果江陆没说请进的话，她才会直接推门进去，这次齐安安等了一会，感觉江陆应该是没有听见，她就直接推了门。 办公室很大，齐安安一眼就看见了江陆，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只是声音很低，依稀有几个字眼模模糊糊飘了过来。 “嗯……” “对，没有改善……” “下周……下周四吧……” 门开到一半发出一点摩擦的声音，江陆听见动静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回头看过来。 第65章 时时擦拭，历久弥新。…… 看见是齐安安, 江陆锐利的神色陡然一僵，随即化作不自觉的温柔，他挂了电话走过去。 “安安……你怎么过来了？”江陆揽着齐安安的肩膀带她进来, 一边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对不起, 我刚才不知道是你, 我不是故意……” 他茫然地想, 他不是故意的，他刚才的神色是不是很糟糕？ “你胡说什么呢？干嘛乱道歉啊。”齐安安有些不满的双手捧住江陆的脸。 刚才江陆第一时间望过来的神情是有些冷漠，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啊。 这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的状况, 有的时候江陆在忙，也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只是看过来时没有什么笑意，怎么就至于这么认真的道歉？ 江陆嘴唇微微颤动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对齐安安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好，哪怕是刚才那一眼他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可他知道刚才他的目光冰冷漠然。 这样看她一眼，他已经觉得难以承受。 齐安安心中担忧，江陆的表现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可这分明是一件太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双手搂着江陆的脖颈，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以后不许随随便便说对不起知不知道，你做错什么了？这么小心翼翼。” 齐安安知道,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 即便到了现在，江陆的性格中也有一份去不掉的敏.感。 正因为知道，她心里更加怜惜, 温柔的看着江陆，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江陆，我是不是最近哪里做得不够好？” 想来想去，齐安安只能归因于莫不是自己最近冷落江陆了？或者是说话不够温柔？也有可能不经意说错了什么让江陆误会？ 然而江陆立刻摇头：“没有，怎么这么说？” 他将齐安安揽在怀里，大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脑：“安安，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 是和往常没有区别，齐安安暂时压下心中那一份担忧，这种事情不能硬来，她牵着江陆的手走到沙发边：“好啦，饿了吧？先吃饭吧。” 齐安安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冲他笑：“不过要先说好，今天的饭是我自己做的，我可不保证味道哦。不过看样子是能入口的，但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她笑嘻嘻地把手机调出了外卖界面，放到一边：“放心，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好，我会立刻订外卖急救的。” 桌上摆开的饭菜很简单，是很基础的家常菜，色泽不是很鲜亮，有些地方还有点糊，但是香味扑鼻。 江陆怔忪片刻，喃喃地说：“安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又说傻话了，”齐安安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本来就应该对你好啊。” 她这么喜欢他，不对他好，难道还要对他坏吗？ 齐安安哼了一声，把手机关了黑屏：“我不给你订外卖了，就算很不好吃，你也就这样将就吃吧。” 江陆笑了一下，低声说：“我去洗手。” 他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静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暗暗叹气，幸亏他及时过来，不然安安一定会看见他此刻发红的眼眶。 深呼吸几回，江陆收拾好心情，才推门回去。 他们一起吃完饭，齐安安觉得自己的手艺还行，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但好歹也能拿个及格，就跟江陆商量：“江陆，我的水平肯定比不上你，不过我练一练应该还是可以拿的出手，而且我的时间比你多，以后做饭这个项目就我包了好不好？” 她手艺不好吗？他倒觉得比他做的好上许多倍。江陆笑着吻了吻齐安安的额头：“安安，你不要做这些，这些都该是我来做的。” 齐安安不赞同的看着他：“为什么？你嫌我做饭不好吃？” 江陆刮了下她的鼻尖：“怎么会？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安安上下看了他好几眼，笑盈盈的倒在他怀中，认认真真的教育他：“江陆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她这个角度仰头看，就像自己是她的全世界。 江陆心中一动，低头顺势吻住了她。 宠坏，没有关系。他只求上天给他宠她的机会。 …… 第二天晚上下班前，江陆叫了公司的王律师进来。 王律师一进门，看见江陆眉心微拧，双眼沉静看着窗外他手指搭在桌沿，一下一下轻点着，像是沉思什么事。 王律师专业能力很强，颇有资历，对公司这个年纪轻轻的总裁很欣赏，他突然叫自己事情肯定重，王律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肃对待：“江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江陆沉默了一下：“我最近在思考财产的问题。” 王律师神色一凛，又坐直了些。 他知道这位年轻总裁爱妻如命，早早的就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归属给他的未婚妻。换句话说，他确实是这家公司的掌权者，但要细究起来说的直白点，他也是给人打工的。 其实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王律师是有些不赞同的。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轻易的拱手，也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吧，不过今天江总这么说，可能是也想开了。 王律师自信地开口：“其实财产问题很好解决，说到底这家公司，包括您经营的所有产业都在您手上运营，拿回归属权，只是你一念之间的事情。虽然现在权属不在您，但是关于您未婚妻的签字问题，我觉得都很好解决。” 是的，这里面最棘手的就是江总未婚妻签字的事情，也许她不愿意将这一大笔财产归还回去，但是这不重要，只要想做，签字根本就不是烦恼。 江陆眼皮慢慢掀起来，目光冷淡：“怎么解决？” 王律师来了精神：“且不说您的财产本来就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转移的，就算她知道，她……” “好了。”江陆轻轻捏了捏眉心，“别说了。” “江总，是我有哪里说的不对？”王律师有点忐忑，回想自己的话，难道是说的太直接了？还是有什么纰漏？ 江陆说：“没什么不对，我就是在想这个，所以我打算做个公证。” 王律师有点没明白：“那您这个公证是打算……” “就像你刚才说的，虽然现在这些东西不在我名下，但如果我想拿回来轻而易举。”江陆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在桌边慢慢的敲击着，“我需要一份有法律效力的公证。证明这些东西在齐安安个人名下，任何人都无权利转走，包括我自己。” 这话说的实在令人无言以对，王律师无语了一会儿：“江总，其实……在我看来也没这个必要，反正什么决定都是您出自本心下的，而且不用这么早就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是在自己防自己？这行为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就好比给保险柜又套了一把锁，还要把钥匙掰断了才安心。 江陆摇摇头，只说：“有必要。这件事就尽快办吧。” 他想过了，他总要做一些准备的。这件事办好了，他心里也安心一点，无论他以后会不会变，会变成什么样，总之安安绝不可能一无所有，凄楚可怜地求什么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这么做。江陆知道自己的能力，齐彦现在根本降不住他，所以他必须用重重铁索将自己牢牢束缚住。 …… 而这一切，齐安安完全不知情。 这天齐安安晚上走之前，她的导师叫住了她：“安安，过两天有一个国际论坛，就在邻省召开，我想带你和韩澄一起去。这次会来很多优秀的院士，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时间也不长，就三天，你回去收拾收拾。” 齐安安立刻就动心了，正想答应，忽然又犹豫了一下：“嗯……” 林老师看着她笑，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快结婚了，正黏糊着呢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分开两三天而已，这么舍不得。” 齐安安脸红了一下：“还没有要结婚呢老师。”她倒不是因为小小的分别舍不得，主要是她总感觉江陆最近有心事，有点不太放心走。 不过等回家齐安安跟江陆一提，江陆立刻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去吧安安，这是好事啊，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齐安安搂着他的腰，仰头看他：“可是要走三天哦。” 江陆笑了：“我知道，那边冷，穿厚一点，别生病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将鲜血淋漓的一颗心小心藏好，无论安安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不让她因为自己牵绊了脚步。 即便最近，有一些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晰。 江陆帮齐安安收拾行李，他垂着头，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已经想起自己疯狂的报复，齐家偌大一个公司，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轰然倒塌。记忆中他的手段比此刻更加阴毒，他用卑劣下作的方法让对方毫无喘息的机会，江陆甚至能感觉到记忆中的他，心中那股滔天恨意。 前世安安也跟了他么？如果有，他为什么会将她欺辱到这种地步？如果没有，那么他们今生的缘分又从何谈起？ 万事纷杂，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 齐安安走后的第一天，江陆订了一张机票，去了他们大二旅游的山城故地重游。 时隔几年，这座著名的旅游城市依然充满繁华喧闹的气息，街景没有太多改变，走在路上还能勾起许多记忆。 记忆，江陆苦笑，这两个字几乎成了他心中的逆鳞。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从此发誓要找出梦境中的男人，而此刻一切已经明朗，他找了这么久，原来答案就在自己身上。 江陆又一次去了他们曾去过的风景区。 正值年关时节，是旅游淡季。风景区地处偏远，来游玩的人远远没有上一次多。江陆走在玻璃栈道上，半晌，他微微侧头看向旁边，恍惚间眼前似乎浮现出齐安安苍白着小脸，害怕到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时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心落在实处，而此刻，他身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江陆慢慢的走，一直走到情人树下，抬头看着满树的小红牌。看了很久，他忽然伸手一个一个地去翻。 “你要挂红牌吗？十元一个。自己写，写好了挂在树上。”树旁的老爷爷看他像是好奇，和蔼地冲他笑。 江陆看了他一眼，说：“我写过。” 老爷爷来了点兴趣：“你写过，那你这是……回来看看？” 江陆没有再说话，他站在记忆中的地方，执拗的一个一个翻看。 “你是什么时候来写的？”老爷爷还是很有兴趣地搭讪，“这么找可不好找，这满树的牌子，这么多你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再说这棵树看着大，每年多少游客来？多少人在这写往上挂？我们定期都是要清理的，不然这么多年下来，这树早被压垮了。” 江陆嘴唇翕动了一下，低声说：“快四年了。” “都快四年了，那肯定早就清理了，你别找了，找不到的。” 江陆手顿在半空中，良久缓缓地垂下。他静静望着这棵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爷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点打击人，笑呵呵的想再聊两句找补找补：“你这次旅游是一个人来的啊？也没看身边有同伴。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看牌子？是忘了当年写的什么话，所以想来看看吗？” 江陆轻声说：“我记得。” 他亲手写下的话，一生都不会忘记。 “哎哟，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过去这么久了都记得，证明你有心啊。年轻人，这些东西都是虚的，记在心里，总比挂在树上要长久。” 老爷爷嘿嘿笑了几声，温声劝道：“挂在树上就算不被清理，迟早也会被风吹雨淋，渐渐看不清样子。记在心里就不一样了，时时擦拭，历久弥新。” 第66章 “是啊。我疯了。”…… 江陆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齐安安还要明天晚上才会回来，今天还是他自己一个人。 江陆简单洗漱了一下，冷水激在脸上, 他闭着眼睛，忽然有些眩晕的用手撑着镜子。 齐安安走后, 他晚上几乎很少睡觉, 不是不想, 而是实在不敢。 自从在梦境中看见自己的脸后，睡觉对他来说就是一场酷刑。脑中模模糊糊的记忆到底是片面而断裂的，可梦中的画面却清晰可见, 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记不清这样支撑多久了，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可是明天安安就回来了，而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江陆微微眯着眼睛盯镜中自己的脸，苍白又削瘦。 他皱眉，如果安安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哪能放心？ 江陆一步一步走进卧室，试探着在床上躺下来，他想了想, 定了一个闹钟，将声音调到最大。 他想, 就睡几个小时，应该没什么事。 他得恢复点气色, 明天好去接安安。 江陆忐忑地闭上眼睛, 连日的疲累让他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雨夜，惊雷。 齐安安颓然的跌坐在地上，雨水冲刷着她惨白的脸颊, 良久，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天已经很晚了，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一辆辆车开着雨刷器闪着大灯呼啸而过。 齐安安没有车，身无分文更没办法打车，呆呆地一瘸一拐淋着雨往回走。她在雨中跪了太久，像是发了烧一样昏昏沉沉，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过马路时绿灯闪烁，齐安安慢慢的往前走。 滴——滴—— 忽然侧方响起长长的鸣笛声，像利剑一样刺破雨幕，一辆货车拉着一车颠簸的木头，速度极快的驶过来。大车刹车没有那么灵敏，悠长而刺耳的刹车声后还是“砰”的一声巨响。 满地雨水渐渐晕开血色。 …… 江陆醒来时是凌晨四点多，他浑身发抖地撑着床坐起来，平常冷静从容的人仿佛绝望的困兽，喉咙里都泄出一丝哽咽。 他抖着手，缓缓擦去满脸湿凉。 江陆低低咳嗽了一声，品尝到自己喉咙间的血腥味，呆坐了半晌握紧拳，急促喘息两下，回身去摸枕边的手机。 刚刚抓到手，他又下意识放开。 不行……不行……现在这么早，安安还在睡觉…… 他长睫微颤，睁着干涩的眼睛许久，迟疑几秒还是将手机拿了起来。 就这一次，他只惊扰她这一次，他真的撑不住了。 *** “嗯……江陆……怎么啦……” 齐安安熟睡中听见手机铃响，翻了个身从被窝中伸出手去摸，她给江陆设置的是特殊来电音，不用看屏幕就知道来电是谁。 齐安安是从睡梦中醒来的，脑子还很迷糊，依稀知道江陆一直没说话，但也不知道他沉默的时间究竟是几秒钟还是几分钟。 “安安，我很想你……” 齐安安揉了揉眼睛，翻过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半，她微微皱起眉头，意识渐渐回笼。 刚张了张嘴，齐安安咬住下唇，最终带着一点睡意温柔地说：“陆陆，我也想你。” 江陆没再说别的，他声音低沉：“安安，你接着睡吧，我电话打的太早了。晚上我去车站接你，你穿厚一点。” 挂了电话，齐安安彻底没有睡意了，她翻身坐起，拿着手机默默思索。 江陆有多宠她，她心里是知道的，再加上他性格隐忍，心里要有什么苦她不自己发现，江陆永远都不会说的。 他会凌晨四点给自己打电话，只为听一听自己的声音，如果不是有事，她打死也不信。 齐安安立刻改了票，煎熬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老师起床之后去敲她的房门。 “林老师，不好意思啊，我想过来跟您请个假，最后一天的论坛我不去了，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情。” 林老师为人和蔼，又很喜欢齐安安，这么多年她这个学生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心，请假也是破天荒第 一回：“这么早过来肯定出的事情不小，没关系回去吧，最后一天本来也没什么，下午就是个收尾，大家坐在一起聚聚餐，不用不好意思。” 齐安安谢过老师之后就赶去车站，她没跟江陆说，等回到A市的时候将近上午十点钟。她一刻不停的回了家，一进门却发现江陆不在。 齐安安给江陆打了个电话，但他手机却关机了。 奇怪，江陆手机从不会关机啊，是去公司了？齐安安想了想先给余琳打电话：“余琳姐，江陆在公司吗？你们今天忙不忙？他中午会留在公司吃饭吗？”齐安安想着，如果江陆中午不回来，她现在就去找他，如果回来的话，他就在这里等。 “江总……今天没有来啊，马上就过年了，前两天我们收尾工作做的差不多，最近也没什么事。” 齐安安抿了抿唇，没再多问：“好的，那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齐安安蹙眉思索，江陆不在家也不在公司，能去哪里？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会回来，要去接她，不管现在在哪，至少下午之前他会回家。 这样想着齐安安的心安定了点，才注意到门口放着的行李箱。 江陆出过门？也许是前两天出差吧，齐安安没多想，拿过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放进洗衣机，其他的物品拿到书房打算整理到柜子里。 这一格东西摆放的不是很整齐，齐安安打算好好摆一下，正将柜子里的东西往外搬，忽然一个病历本掉了出来。 齐安安心一沉，蹲下去捡起病历本。 封皮上“精神病医院”的字眼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齐安安越看越心惊肉跳，恍然间想起那天她给江陆送饭时，听见他在窗边打电话的低语。 周四……今天就是周四。 齐安安合上病历本，看了一眼封皮上的医院名称，起身向外走去。 …… “好了，我知道了，你只说让我想办法，办法是那么容易想的吗？我现在……” 齐祯举着手机不耐烦的对那头说话，忽然前面走过去一个人，她蓦然住了嘴。 “我逼着你想办法了吗？你要是没办法你就回来，你就这么赖在A市有什么用？你当公司养着你公款吃喝旅游？你能不能……” 不管那头气急败坏的训斥，齐祯一下挂了电话，站起身跟上那个身影。 她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说实话，从年少时第一眼看见江陆，到现在为止，她从来没见过他像此刻这种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一定是出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所期待的事情？ 齐祯默默地远远跟着江陆，心中暗暗兴奋，江陆平常那么警觉警惕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发现她。 * 医生看江陆进来，眉头皱的有些紧，神情没有上次那么泰然自若，对他一伸手：“请坐吧。” 江陆望着他的表情，一颗心直直向下坠去：“……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医生沉吟一下，先问道：“江先生，我之前建议你去看心理科，不知道您去没去？” 心理科的专家有好几个是A大挂名的教授，平常也是去A大上过课的，因为安安的缘故，有不少都认识自己。他必须甄别好了再去，可是对于陌生人，即便是心理医生，他也很难敞开心扉。 这个世上除了齐安安之外，他对异性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排斥与疏离。 江陆点点头：“去过，但用处不大。” 医生喃喃自语：“去过……” 这个问题不重要，看医生的脸色，江陆知道这次的检验结果绝对不简单：“我的检测报告您看了，是不是……不太好？” 医生看他一眼，想了一会点点头，语气尽量和蔼：“确实不算太理想。”距离他上次来他这儿才过了多少时间，这个结果也是医生万万没想到的。 江陆嘴唇翕动，微微颤抖低声说：“是我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我会……” 他停顿了一下，手足冰凉。 “这倒不是，您所担心的事情不好下定论，我更担心的是您自己的身体状况，”医生拿过一系列检查报告单，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次检测结果……您已经有了一点抑郁倾向。” * 江陆拿着一沓检验单，轻轻带上房门。刚才医生叮嘱的话从耳边穿过，他都没有太记在心里。 江陆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沉默的翻看检验报告。 “江陆，好久不见了。” 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江陆漠然掀了掀眼皮，微微一侧头，对上齐祯笑得妖艳痛快的脸。 他就像看见了一团空气一样，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接着盯手里纸上的文字。 “啧啧啧，精神科呢，江陆，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当年你就是个疯子，现在疯病抑制不住了，终于来看医生了？” 看江陆不打算理自己，齐祯终于阴笑着下了一剂猛药：“怎么样？亲手杀死你心爱的安安，这滋味儿肯定不好受吧？” 江陆倏然看向齐祯，眼睛一片猩红。 他启唇，语气冰冷得像地狱中索命的恶鬼，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齐祯笑道：“我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不是……已经想起了前世吗？” 她在门外听了这一会儿，心中已经明白大概。虽然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向她想象中江陆和齐安安互相折磨，但是，倒是变成了一个更有趣的局面。 江陆感觉自己心上插了一柄尖刀：“前世？” “对啊，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想起前世吗？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想起来了，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什么都不做，就默默的看好戏，看看你和齐安安会不会变成上辈子的下场。” “谁能想到呢，你那么爱她，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要把她往死里弄。” 齐祯模糊了她所记得的一切，江陆看起来像是并不记得齐安安对他犯下的恶行，而只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才这么痛苦绝望，那她倒是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江陆，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上辈子齐安安对你那么好，你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是她不离不弃的陪在你身边，你被人欺负辱骂她总是第一个冲上来保护你，可谁能想到你忽然之间就像条疯狗一样？连个活路也不给人留，害得她家破人亡。哈哈哈哈哈……齐安安到底是犯了什么孽才能爱上你这种人？” “真可笑，重活一世，你们还是走上了老路，这次我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彻底疯了，对她出手。” 江陆静静听着，直直地看向齐祯，他眼眸漆黑一片，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齐祯对上江陆还是有些害怕的，被他这样看着，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还是笑着把话说完：“你这样看我，是不相信我说的吗？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了我前世的记忆，也给了你前世的记忆，难道会落下齐安安吗？你等着，她迟早也会想起一切的。” 江陆的瞳仁微微缩了一下。 “你说那时她会怎么做？就算不报复你，至少也会收回所有的爱，离你远远的吧。” 齐祯眼中精光一闪，像一条吐着毒液的蛇，一字一字刀刀见血：“不然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在一个下雨天被车当场撞死。” 江陆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微微勾起唇角，慢慢向齐祯走过去，气息森森，神色冰冷。 齐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我信了。我有一个好主意，”江陆缓缓地轻声说，“如果威胁到安安的是我和你，我大可以现在杀了你，然后再去自.杀。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了。” “你疯……你疯了吗？”齐祯惊恐的后退，“这里是医院，你疯了吗？” 江陆竟然笑着点头：“是啊，我疯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齐祯咽了下口水：“你别过来，你别……”她目光从江陆肩膀上方穿过，忽然睁大了双眼：“齐安安……” 江陆一下停住脚步。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齐祯，又像是忽然空洞。 他一点一点回过头去，动作僵硬，就像一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骨架。 齐安安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她穿着米白色的棉服，衣服毛茸茸的很可爱，浓密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雪肤红唇，动人的仿佛从画卷中走下来的小仙女。 江陆静静地望着她。 他的安安，可真好看啊。 他爱极了她，可滚烫的眼泪却从眼角倏然流下。 她什么都听见了。 第67章 他从地狱走出，他心爱的…… 她什么都听见了。 一切都结束了。 泪眼模糊间, 江陆看不清齐安安的表情，他只觉心脏碎成无数碎片，痛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看着齐安安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 这几步距离，就像走过了他的一生。 “江陆, 你别哭啊。” 恍惚间齐安安的声音依旧温柔, 没有厌恶, 也没有恐惧，她的语气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江陆说：“好……” 不等他抬手擦，齐安安的小手已经覆在他脸颊上, 很怜惜地将泪水拭去了。 忽然她放下手，江陆心一沉嘴唇嗫嚅了一下，就见齐安安转过头，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齐祯脸上。 齐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懵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另一手指着齐安安：“你发什么疯？！” 说着她愤怒的扑上来，想要还手，江陆目光一凝，本能地拦在齐安安前面, 甩开齐祯的手。 齐祯狼狈地踉跄后退，她恨恨看着面前两个人, 忽然笑了笑：“江陆，齐安安什么都听见了。不对, 你看她的反应, 应该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吧？看来你的疯病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疯子？我看你才是最疯的那个，”齐安安上前两步怒视着齐祯，语气冷然, “如果我知道你有一天会跑到江陆面前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上次见到你，我绝对不会跟你说了两句就算了！” 齐祯目光灼灼：“我是不是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很清楚前世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如果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死得那么惨？” 齐祯带着笑意在他们两人之间扫视，她刚才的话说完，江陆的脸色明显又白了两分。 刚才还像个无所畏惧的索命厉鬼，齐安安一来，他仿佛就是一个一碰即碎的瓷人。 齐祯心里觉得痛快极了，果然对江陆来说，失去齐安安，比死还让他痛苦百倍。 齐安安看齐祯笑得那么痛快，更觉得火冒三丈：“你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你说的那些事都和我无关。” 她攥紧拳头，目光转移到江陆身上。 江陆从齐安安出现那一刻，就没有离开眼神，仿佛少看一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齐安安盯着江陆下巴上那一滴欲落未落的泪珠，她叫他别哭，他明明答应了好。 她心痛如绞，伸手轻轻将这颗泪珠抹去。 齐安安低声说：“江陆，你怎么这么傻……” 江陆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齐祯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忽然发觉现在的状况对齐安安实在太有利：她知道一切，而江陆对她只有愧疚。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在江陆心上再捅一刀，齐祯干脆抖出一切大声说道：“齐安安，你别惺惺作态了！江陆只是想起了他是怎么把你折磨死的，可他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你敢不敢告诉他，他为什么上辈子会那样对付你呢？” 齐安安转头看她，笑容冷淡：“不如你来说说。” 齐祯冷冷低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说吗？江陆，齐安安是来报复你的！前世你还是一个任人践踏的妓.女之子的时候，齐安安没少折腾你，她把你踩进了泥里，等后来你飞黄腾达，第一个报复的人就是她。” 说着，齐祯伸手指向齐安安：“她早就想起来了，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开窍，从一开始就对你好，她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报复你！我早就提醒过你，可是你不信。” 齐祯说了这么多，而江陆却始终无动于衷。 没人知道他有没有把齐祯的话听进去，他只是慢慢伸出手，试探的去牵齐安安的手，甚至没敢一开始就将她整个手抱住，而是轻轻拉住两根手指，见她没有甩开，才一点一点的握紧。 齐祯被这个场景气的眼眶发红：“江陆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以为齐安安真的爱你吗？可能吗？！你上辈子把她害得那么惨，她根本就不爱你！” 只有齐安安才能感觉到江陆拉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齐安安心中叹气，看着齐祯一字一顿：“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 齐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如果只有她和江陆，她还能凭着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可现在江陆已经没救了，就算她说真话，也比不过齐安安对他编造一两句。 果然，齐安安回头，对上江陆发红的双眼：“江陆，我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是信我，还是信齐祯？” 江陆嘴唇微动：“安安，我信你。” 齐安安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声音很坚定，清甜的软进人心坎中：“那我们回家。” 她紧紧握着江陆的手，走之前回头对齐祯说：“上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劝你找个新的人生目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我和江陆，会幸福安稳的走完一生，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 回到家中，齐安安紧紧盯着江陆瞧，江陆也静静的望着她。 齐安安在心中作无奈又疼惜，她也不问江陆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了，发生这种离奇事情，他能怎么跟她说呢？无论是谁也只能默默咽下。 盯着江陆看了半天，终于齐安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江陆，我才走了三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江陆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齐安安双手捧起他的脸，“手机怎么关机了？” 关机了么？江陆抿唇：“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这两天过的魂不守舍，他是真的没注意。 没说两句一直道歉，齐安安眼中有点轻闪的光：“别自责啦，没关系的，江陆你看着我。” “我怕你担心我，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是你怎么能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 江陆看她神色，嘴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轻轻地把齐安安抱在怀里，动作很小心，像是怕碰坏了什么一样：“对不起啊安安……你别伤心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安安拉着江陆，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对上他毫无安全感的眼神，齐安安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坐在他旁边认真地望着他：“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发现你的异常就好了，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江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只听我说好不好？” 终于还是来了，江陆指尖微微发抖，他悄悄攥紧，声音低沉：“安安，齐祯最后说的，都是真话对吗？” 他能分辨的出来，或许齐祯之前半真半假的想诛他的心，但最后她说的并不是撒谎。 齐祯知道他们的曾经，显然安安也知道，只有他还记忆有缺。但这只是时间问题，总有一天他也会全部想起来。 齐安安看着江陆的脸，他一向冷静自持，他的脸上能让她清楚地看到情绪，心中一定是万分煎熬。 她明白他在怕什么：“没关系的江陆，你听我说完，我保证我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永远都不会变好不好？” 不会变吗？江陆心中一片苦涩。 上辈子安安伤害过他，他也尽数报复回去。可是这一生，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只有相知相爱，但上天却偏偏将曾经的那些记忆强行塞进他们脑中。 这样也……不会变吗？ 江陆微微抿唇：“安安，其实现在这样我也很满足。你还……”你还爱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没关系。 只要还有一点点爱他，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真的不在意上辈子，就算有一天什么都想起来，他也不会在乎。但如果安安很在意的话，他就站在这里任她出气，无怨无悔。 “别怕，江陆别怕，听我说，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齐安安握着江陆的手，她明白江陆心中通透，敢听齐祯的话，却一个字也不敢听她说。 可是她要说的，绝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江陆望向她干净的神色，里边的心疼都看得一清二楚。算了，心中的抗拒逃避，终究抵不过这双明亮的眼睛。 江陆低声问：“安安，我可以抱着你听吗？” 齐安安笑了一下，乖乖的先扑进江陆怀里。江陆紧紧的抱住她，她身量小，抱起来就像个娇小的奶猫一样，可却能将他整个胸膛全部填满。 齐安安靠在江陆怀里，想了想说道：“虽然齐祯最后没撒谎，但那是她站在自己角度说的。可从我的角度出发，这件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既然你能接受前世今生，应该也能接受……平行世界这个说法吧？” 她既然已经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那这就不单单只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齐安安把书比作平行世界，慢慢地从头到尾讲述一遍，最后低声说：“……当时我就想，这个世界里叫江陆的这个人，让人真的好心疼，如果我是这里的齐安安，我一定……” 想想自己刚来这里时那啼笑皆非的目标，齐安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继续说下去：“我一定会很温柔的对他，让他不再受那些不该承受的委屈。” 江陆静静地听着，长睫轻颤，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 “后来我就到这里了，我成了这个世界的齐安安。”齐安安眼睛澄澈清亮，倒映着江陆的身影，她露出一点羞怯的笑意，“一开始真的只是打抱不平，想好好对你。可是后来……后来就……” 这样表白实在是很艰难，齐安安将头埋在江陆怀里：“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你，等到真正和你相处之后，才知道你多辛苦。我很心疼你，本来是想和你做朋友的，可是……你太好了，还这么温柔，真的让我好喜欢。” 听完这一切，江陆沉默了很久。 他双臂紧紧揽着齐安安，却一直没有松开一点力气。 他有千言万语，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齐安安又说话了，她抓过江陆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江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但是你要记住，伤害过你的、和你伤害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伤害。” 掌下的肌肤柔软光滑，触上去一片温热。 江陆眼眶发红，眼眸中有一层薄薄的水膜。他声音很低：“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原来上天不曾亏待，反而偏爱。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带着一片暖洋洋的温度。 江陆率先问了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安安，那你以后……会离开吗？” 齐安安眨眨眼，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以前的生活反倒更像是一场梦：“我不会离开你。” 江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 他看着齐安安，看了很久，终于露出来一点浅浅的笑意：“平行世界来的小笨蛋？” 齐安安不理解：“怎么能是小笨蛋？” 怎么不是，清楚他的不堪，见过他的阴狠，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爱上他。 没有比她更笨的人了。 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这一切终于云开雾散，小笨蛋就小笨蛋吧，齐安安也不计较，心疼地望着江陆：“你看你，瘦了这么多，肯定没好好吃饭又没怎么休息。什么时候开始想起之前的事的？是不是辛苦撑了很久？” 她的心疼如此明显，江陆心中怜爱难表，轻轻地抚摸齐安安的头发：“只是最近，没有很辛苦。” 如果说开始，那就要追溯到高中毕业之前，他梦见齐彦破产。但那个时候他只是感受到危机，真正的灭顶之灾还是他确认自己就是凶手的时候。 江陆微微笑起来，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但眼中却是宁静平和，“没关系的，安安，都过去了。” 他看着她，忽然笑意加深：“我比前世的自己，运气要好上许多。” 齐安安捏了捏江陆高挺的鼻梁，又不老实地戳他的脸颊，“才不是呢，运气好的分明是我。江陆你不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好多人都知道你，大家都很喜欢你。” 江陆目光温柔，声音很低：“可只有你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安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听她说完，许多事情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江陆回忆到最初认识齐安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齐安安”，应该并不是眼前他心爱的姑娘。 初见啊，齐安安想了想，这件事她还是有点印象的：“就是有一天放学之后，你抱着小猫走在路上，我看见你了就跑上去叫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次啊…… 江陆忽然有些沉默，原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可惜当时他不知道是她，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见过原来的“齐安安”了。 江陆轻轻咬住下唇，他记忆很好，如果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话——他初见对她说的第一个字就是滚。 “安安……我当时不知道是你，我对你态度不好……”他当时那么恶劣，那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你当时态度怎么了吗？我不怎么记得了，哎呀，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那都不重要。”齐安安笑着捧起江陆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 这么多年下来，江陆对她太温柔，纵使她依稀记得江陆最开始不可能对她亲近友好，但也根本记不清初见时他的具体表现了。 她软软的唇亲过来一下就要走，江陆终于坚持不住，一手扣住齐安安的后脑没有让她撤离。 他倾身堵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江陆的吻一向小心温存，缠绵又缱绻，可这一次却显得有些粗.暴。 连日来的恐惧忧虑将他逼到绝境，突然一下天光大亮，所有束缚全部消除，他从地狱走出，他心爱的姑娘就在前面对他笑。 江陆用力加深了这个吻，凶狠地勾住她唇舌辗转，即便是感受到齐安安有些喘不上气的微弱挣扎，他也只是稍稍停歇，紧接着更加凶猛的进攻。 等到松开齐安安时，她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身子有些发软的靠在他身上，眼神十分控诉：“你干嘛这么用力啊……”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被吻到有些红肿的唇瓣：“好痛。” 是他昏了头了，江陆立刻凑近去看，有些自责的用唇轻轻贴了贴：“对不起啊安安，我刚才一下没控制住。” 齐安安瞪了他一眼，娇憨可爱的样子：“算了，看你最近这么可怜，我才不跟你计较呢。” “江陆，你这几天是不是很累呀？我陪你躺一会儿好不好？我看着你，再也不会有噩梦了。” 是啊，再也不会有噩梦了。 ……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多，果然黑甜无梦。江陆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完全活过来了。 这些天的行尸走肉，到此刻终于再世为人。 齐安安一直陪江陆躺着，她前一天也没睡好，不过到底是比江陆休息的时间长，睡到下午五六点就睁开眼睛了。 虽然早早就醒了，但怕惊醒江陆，齐安安就一直没动。 一直等到江陆睁开眼睛，齐安安在边上冲他笑：“你醒啦。” 江陆贴着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嗯。” 齐安安笑盈盈的亲了亲他，下去煮了碗汤圆。 汤圆没煮太多，太晚吃东西怕不好消化，他们两个一起垫了肚子，齐安安坐在江陆旁边跟他商量：“今天回来的太快了，我都没有听医生怎么交代你的病情。明天我们再去一次，让我好好记下。” 江陆说：“不用，我没什么，再说已经都好了。” 齐安安心中担忧，小小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哪有那么快。”她看过江陆的检查单了，有明显的抑郁倾向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陆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是真的，我恐惧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我怎么会把自己弄成个病人，还要你来辛苦照顾我。” 其实江陆清楚自己意志非常坚强，他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都没有抑郁——他只是有些偏执罢了。 齐安安也没有强硬要求，算了，江陆的事情要慢慢来，总不是着急就能治好的，她以后会看着他，会对他更好的。 只可惜，两人这一天睡的实在太长了，等到晚上十一点再一次熄灯上床，躺在寂静的黑夜中，谁都没有睡意。 分外清醒，不太对劲。 这昏黑却依稀可见对方轮廓的床上，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第68章 【正文完】 “我爱你。”…… “江陆, 你困吗？” 终于齐安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不知道江陆困不困，只知道他没睡着。反正自己白天是睡足了, 现在一点都不困。 江陆当然一点都不觉得困，虽然之前他几乎没怎么睡觉, 但今天白天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 这么几个小时就把这两天的亏空全补了回来，现在他精神到五感敏锐。 平常齐安安靠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她身躯温热柔软, 除了安宁怜惜之外，心中也没有别的想法。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太精神了，齐安安的一呼一吸都让他觉得心神微荡。 江陆模棱两可的说：“还好。” 齐安安追问道：“还好是偏困一点，还是偏不困一点？” 江陆忍不住低笑，想了想说：“可能是……偏困一点吧。” “骗人，”齐安安不信，有点小得意的说，“你看你，说话都这么清楚, 和我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困。” 齐安安往江陆怀里又蹭了蹭, 声音在漆黑的夜中听来更加清甜柔软：“江陆，我们两个白天睡太多了, 现在根本睡不着, 不然干点别的吧。” 天地良心，齐安安说这话之前，只是想着两个人可以起来看个电影, 或者追个综艺什么的，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明显感觉江陆呼吸一窒。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很有歧义。 齐安安干巴巴的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我……” 江陆笑了，他揉了揉齐安安有些蓬乱的头发：“没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要不然我们看电影？” 齐安安又觉得不对劲儿了，她这样一解释，江陆又跟着善解人意，好像是她……她不愿意一样。 她一点一点贴近江陆，缩在他胸膛，感受他怀抱的滚烫：“江陆，我是你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道你疼我，我愿意的……” 江陆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心中简直哭笑不得，她说的这么认真直白，知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撩拨？ 黑暗中，他微微绷紧了身体，心间一片惭愧的无奈——他这双眼睛的确看过很多污秽，男女之情夫妻之实，他始终无法平常看待。 即便面对心爱的姑娘时，他有无法控制的男人本能，可始终不敢用自己这样一副身体去玷.污她。 “安安，我……” 齐安安忽然伸手堵住了江陆微启的唇，黑夜中，她的双眼亮若星辰。 “江陆，我知道你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她低声说，声音温柔而坚定，“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一点都不脏。” 江陆紧握的拳骤然松开。 他眼眶微湿，抿紧唇将这酸涩咽了回去。 齐安安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是最好的，我爱你，你也值得我爱。任何人嫌弃你我都不允许，你自己也不行。” 她爱他，不仅爱他的孤傲和温柔，也爱他的敏.感和自卑。 江陆无声地笑了出来。 半晌，他亲了亲齐安安散落在枕边柔软浓密的长发：“我知道。” 他知道的，她爱他。当所有真相摆在眼前，回想今天她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她有多爱他。 江陆低声笑，胸腔微颤：“安安，你眼光差了点，但我不敢辜负你。你不嫌弃我，我也不会再……” 未说完的话被他缄默在口中，她明明看过他的一生，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爱他。她将他奉为珍宝，他再也不会自轻自贱。 江陆微微屏住呼吸，原本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终于缓缓向上移。 齐安安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承受男人怜惜的吻。 寂静黑夜中，心跳声更加清晰，一声一声混杂在一起，齐安安轻轻咬住唇，茫茫然看着前方俊朗的轮廓，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江陆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吻了吻，再度俯身。 窗外一轮宁静的明月。 齐安安的思绪模模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恍惚听见有人在耳畔低声说：“我爱你。” 那人吻去她迷糊的泪水，虔诚地轻声重复：“安安，我爱你。” ……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一场雪都没下过。 明天就是除夕了，白天没什么事，齐安安给季若梦打电话分享她的小秘密。 季若梦啥也不想说了，齐安安和江陆这两个人，让她提前过上了老母亲一样的操心生活：“你这个没出息的，被人吃干抹净了，看把你甜蜜的。” 末了，她淡定的提醒：“记得备孕，俩傻子。” “他、他没有……”算了，齐安安也不太懂，也不好意思细说，转移话题道：“梦梦，你们见家长情况怎么样啦？” “害，顺利到不可思议，顺利的都没意思，于天扬他爸妈人特别好，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还连带着踢于天扬两脚让他好好对我。” 季若梦的语气听起来就很幸福，“我家这边也挺喜欢于天扬，你也知道那个狗东西，长了张会说能说会道的嘴，特别讨长辈喜欢。我爸还夸于天扬年轻有为，他差点没飘天上去。” 齐安安听的也很高兴：“那就好，我就知道肯定会顺利，你是A大的推免研究生，于天扬工作也很不错，你们两家肯定互相满意。” 季若梦嘿嘿嘿笑了几声，她知道齐安安和江陆的情况，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对了，前天我和扬哥去拜访老师，金老师还问起今年你和江陆怎么没回去，想你们了。” 齐安安没想到金老师还特意提到他们：“本来想过年的时候拜年的，那等晚上我和江陆给他打电话。” 季若梦说：“行，他接到你们电话肯定高兴，你们两个记得给杨老师也打一个，要不然又该吃醋了。” “好，我知道的。”齐安安和季若梦闲聊了一会儿，想了想，将碰见齐祯的事情挑能说的说了。 她没有说太复杂的事情，只说她前些日子出去交流学习，齐祯使了点手段，让江陆以为她出事了，这两天一直生病。 毕竟江陆差点抑郁的事情让齐安安心疼至极，只能和最好的朋友稍稍倾诉一点。 季若梦一听就炸了：“这个贱人！上次见面她就没什么好话，居然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江陆也是太在乎你，连她的当也能上。没事的安安，你也别太担心，你现在好好的就行，江陆身体素质那么好，再严重的感冒发烧没几天也就好了。” 她以为生病无非就是感冒发烧，齐安安也没多解释，只认真点头：“嗯，会好的。” “那个大嘴巴怎么办？就让她这么算了？我靠，如果我等有机会见着她非撕了她的嘴不可！什么人呢是，真是有那个大病。” 齐安安本来也恼恨齐祯的卑鄙，但她已经打了她一耳光，再说他们两个已经说开，江陆不会再担心那些事情，齐祯永远都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浪来了。 她摇摇头：“没事，以后见不到了，江陆说齐祯不会来A市了，就算来也绝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季若梦有点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确定？” “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肯定不会有错。”齐安安笑了一下，江陆跟她提这个事的时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笃定。 他们很有默契，齐祯只是他们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她而生出烦恼。他们只用往前走，任凭她在原地是痛苦还是悔恨，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见不到最好，见不到也算她走运，要不然我可饶不了她。” 齐安安“嗯”了一声：“梦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季若梦琢磨起来：“扬哥手边还有工作，大概初三就会回A市，我还要准备毕业论文和复试，应该在家待到初七也走了。” “好啊，等你们都回来，一起来我家吃火锅。” * 挂了电话，季若梦撑着下巴笑呵呵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天扬抬头瞅瞅季若梦，把刚剥好的一把松子递过去：“孩子很娘，这回你可安心了吧，你女儿眼光不错，给你找了个好女婿，来吃把松子助助兴。” 季若梦瞪他一眼：“你别总胡说八道，别哪天在江陆面前一不小心秃噜出一句女婿，那你就精彩了。” 于天扬哈哈大笑：“不可能，我可谨慎了，一向都是把江陆当小姑父对待的。” “呵，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季若梦甩了个白眼吐槽，接着感慨：“江陆能有安安陪在身边，也算是老天对他补偿了，真是好福气。” 于天扬狗眼亮堂堂的，接话特别赶趟：“我有你陪在身边也是好福气！” 季若梦失笑，趁着家长在厨房做饭看不见这边，凑过去在于天扬脸上亲了一下。 …… 晚上江陆回来，齐安安趴在桌子上看着两副春联，回头招呼他：“江陆，你看这两个贴哪个好？” 她不老实的坐在椅子上，椅子的两条前腿高高抬起来，保持着一个恐怖的平衡。 江陆一进门就是这场面，看得暗暗心惊，不动声色的从身后抱住齐安安，她身下的椅子“咔哒”一声，四平八稳的着陆了。 想稍微责备她两句，可把人抱住之后，又实是在半个字都没舍得。 算了，江陆将下巴轻轻搭在齐安安肩膀上，声音低沉磁性：“选不出来？” 齐安安认认真真地点头：“是啊，这两个是林老师和一个师姐送的，我觉得寓意都不错，贴哪个呢？” 江陆轻轻点了点齐安安右手边的：“这个吧。” 如意家门有百福，他的手指刚好落在“家”字上。 齐安安脸颊有些发烫：“好，那就这个，我现在就贴上。”说完她一骨碌从他怀抱中起来，开开心心地弯腰打算搬椅子。 江陆笑了：“干什么？” 齐安安眨眨眼，懂了，她笑盈盈地把春联递给他：“那你来贴，我够不到。” 江陆上前微微俯身，一把将齐安安抱了起来。不是打横的公主抱，是像抱小孩那样的手势。 他仰着头：“现在能够到了。” 齐安安忍不住笑，红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对联贴好。 “等年后你哥哥回来，我也正式拜访一次。”忽然江陆轻声说。 “是不是于天扬跟你显摆了？”齐安安哭笑不得，“我们不用吧，你和我哥都已经这么熟了。” 江陆温声说：“这是礼数，应该的。” 他早就准备正式拜访的事情，只是一直还没有跟齐安安提过。既然于天扬跟他说了，那季若梦肯定也跟安安聊过这事。 江陆想了这一层，才把他的想法跟齐安安说了让她安心。虽然他们两个情况和其他人的家庭有些不同，可是他的宝贝和别人不差什么的。 第二天是除夕，江陆早上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还在沉沉甜睡的齐安安。 她的脸颊上带着两片还没消散的红晕，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莹白的肌肤上点点痕迹。 一瞬间，想起昨晚她委委屈屈地哭，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却担心他“抑郁倾向”怕他失落，坚持着抱住他脖子什么都由着他。 到后来没力气了，还不忘时不时亲一亲他，吻胡乱的落，惹的他又好笑又怜惜。 昨晚是欺负她了，以后……以后尽量控制。 江陆俯身过去，在齐安安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又吻。 齐安安没醒，却若有所感地嘟了下唇，像是回应。 江陆失笑，抱紧她心中满涨怜爱。安安，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自从那天之后，那些恐惧惊骇的噩梦再也没有侵扰过他。江陆想，他应该再也不会做那样的梦，此后一生，唯余安稳。 齐安安今天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她平常不是一个睡懒觉的人，但昨天晚上实在是很累，今天怎么也睡不醒，就是现在坐起来，还是感觉双.腿发软。 她挪着步子去洗漱，江陆听见动静走上来，笑着看了一会，摸摸鼻子问：“安安，我抱你走好不好？” 齐安安顶着一头微微蓬乱的头发，脸颊还带着红晕，眼神控诉：“你……你嘲笑我。” “我没有。”江陆笑着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心地放在卧室地台的软垫上。 他转身回到卫生间置物架旁，取了牙刷挤好牙膏，返回去蹲在齐安安身前，眼中盛了点点碎光笑意：“来刷牙。” 齐安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江陆，你这么宠下去……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宠坏了你可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江陆在她脑门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哪舍得不要你？” 他手里拿着牙刷示意她，齐安安笑盈盈地张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可爱的要命。 不过还是不放心，含含糊糊地叮嘱道：“江陆你这么宠我也就算了，等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这样，要是给孩子惯坏了，那就是家庭教育的失败……” 江陆听的心头发热，停了手，低头去吻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牙膏沫！” “忍不住了。” …… 除夕要守岁，也要吃饺子。 这些过年的事在此前二十几年，江陆从来没有体会过。曾经对于他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过年也只不过是让他在万家灯火中显得更单薄可怜而已。 至于饮食更是没有精细过，他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也懒得细心照顾自己，可今年不一样，今年有安安在他身边。 江陆看着在厨房中转来转去的齐安安，忍俊不禁：“安安，你去吃东西看电视，这里不用你。”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你好看。”这些话齐安安说惯了，现在更是张口就来。 江陆手上一用力，一个好好的饺子皮被掐破了。 他随手将捏坏的饺子丢到一旁：“安安，你要是不饿，要不然我们等会儿再吃……” 齐安安连忙抱住江陆的腰，脸在他肩膀上蹭，撒娇讨好地笑：“饿，我饿，你得让我吃饱才能……”她抿唇一笑，头彻底靠在江陆后背上不说话了。 江陆也笑了，继续忙手上的活。 或许他的确是有做事天赋，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包过饺子。但还好，做的不算差。 煮好的饺子漂浮着氤氲白气，在明亮暖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出无限温馨的感觉。 齐安安毫不吝啬赞叹：“陆陆，你真是一个宝贝，我运气真好，竟然把你这样的人才给骗到手啦！” 她吃饭不老实，空着的手去戳江陆的脸颊：“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贤惠，我肯定会被别人羡慕死的。” 江陆含笑望过来一眼，齐安安手一顿，嘿嘿笑着收了回去，乖乖吃饭。 相比较她，江陆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给齐安安夹菜，温柔地低声说：“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掖在耳后，指尖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他心口微烫。身边多了一个人，却胜过无数欢声笑语。 原来这是过年的感觉。 原来……这是家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长途跋涉，颠沛流离的行者，直到此刻，终于卸下一身疲惫。 窗外一片灯火通明，暖色调的灯光和红彤彤的灯笼让烟火气更加浓郁。 零点将近，外面夜幕中炸开烟花，绚丽夺目的映亮了整个天空。齐安安眼睛一亮，笑盈盈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直接趴在落地窗上巴巴的看。 她看烟花，江陆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五颜六色的炫美烟火映照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上，雪肤红唇，像神话中的精灵姑娘。 一声接着一声的轰隆中，齐安安没注意江陆悄无声息的去了书房，没一会儿，他折返到自己身边。 “安安，先起来。” 齐安安不明所以地看了江陆一眼，一般江陆来管她的时候，肯定是有原因的：地板太凉了，穿的太少了，吃辣吃冷会伤胃了等等等等……但今天还好啊，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她穿的又是厚厚的加绒睡衣。 齐安安站起来，却发现江陆的眼睫在颤。 终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漫天烟花中，单膝下跪，轻轻举起手中的小盒子，里面闪耀着一枚钻戒。 他说：“安安，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个世界告诉我，我不值得被爱。但是……你出现了，我知道原来我才是上天最眷顾的那一个。也许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和温暖，全部被他拥在了怀里。 江陆双眸清亮，眼中的爱意与温柔几乎凝为实质：“安安，你愿意嫁给我吗？” 烟花在黑夜中绽放，耳边隐隐响起倒计时的声音，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齐安安眼前模糊，却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她一字一句答得十分郑重：“我愿意。” 江陆笑了，捧着齐安安的手，很温柔地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他站起来，用指腹轻轻擦去齐安安眼角的泪水，唇覆在她眼尾吻了又吻。 齐安安用力的抱住江陆：“江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爱你。” 往后余生江河山川，终有心安归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