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距离
    作者: 苏甫白
    简介:
    老婆一开始是有的，后来慢慢就没了。
    年少时周先予为了另一个人，把沈栖迟踩在脚下，眼神厌恶，冷冷地问他：“你是不是想死？”
    后来，周先予总会不自觉的、反复地去吻沈栖迟眼角他亲自留下的伤疤，像是无声地说着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
    没有三观也没有文笔，就一狗血文，攻控和受控可能都不太适合。
    第1章 【滚，离我远点。】
    沈栖迟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传来的水声，周先予正在洗澡，而他的手机正在一旁响个不停。
    他们这种称得上有些复杂的关系不允许沈栖迟不顾周先予的隐私兀自选择接听，沈栖迟纠结着要不要接的这几分钟里，电话自动挂断又响起了好几次。
    来电没有备注名字，沈栖迟怕是工作上的急事，还是拿过手机接通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周先予，你家里藏人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打算让我一直住酒店吗？”
    “是我。”
    沈栖迟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说完这两个字后，两端忽然都沉默了下来。
    见那边的人不再说话，沈栖迟便道：“我稍后会把通话记录删除，我想你和我一样都不希望他知道我接过你的电话，你要是有事情，待会儿再打过来吧。”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周先予大概已经洗完澡了，正在穿衣服。
    沈栖迟如所说的一般删除了通话记录，把手机放回了原位，接着整个人陷入一阵恍惚中。
    打电话过来的是叶瑾，周先予从少时就开始喜欢的人，如果不是叶瑾后来选择出国，他今天绝不可能会有待在周先予的身边的机会。
    而叶瑾除去是周先予喜欢的人，更是沈栖迟继父的儿子，名义上的哥哥，
    沈栖迟十三岁的时候爸爸出意外去世了，没过多久妈妈牵着他的手，喜笑颜开地说他们有了新家。
    所谓的新家一点也不好，那里有着小主人——叶瑾。
    叶瑾总会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个不速之客叫他滚，同时骂一些难听的话，偶尔生气还会打他一顿出出气。
    不过沈栖迟觉得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相信父亲打算再婚娶别的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这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小孩的身上都是接受不了的，所以他从没有怨言，也没有偷偷打过小报告。
    可他满脸伤痕根本瞒不了人，他妈妈拉着他去继父的面前又哭又闹，他就在一旁呆站着像个感受不到痛的木头。
    继父很生气，罚叶瑾一天不许吃饭，零花钱减半，为此叶谨更讨厌他和他妈了。
    沈栖迟想在这个家里做个乖小孩，或者大家直接忽略他更好。即使叶瑾处处针对，他依旧笑脸相迎，他知道自己是个外人，毕竟继父和他妈连婚都没结，他想让他妈的处境好一点，为此活得可谓是战战兢兢。
    沈栖迟觉得自己受再多伤吃再多苦都没有关系，他是个男人，为了他妈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的，更可况他妈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可叶瑾越来越过分，连带着欺负到他妈的头上，故意把他妈推下了楼梯，他妈伤得很严重，在医院里住好几个月。
    沈栖迟头一次生了气，私下里气冲冲地却找叶瑾，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
    可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周先予一拳揍到了地上，那劲儿大极了，沈栖迟脑子嗡嗡的，那一刻连疼都感受不到，嘴里都是血。
    十六岁的周先予眉眼冷冽，比同龄人看起来沉稳，也阴沉很多，此刻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把脚踩在他的脸上，厌恶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周先予问：“你是不是想死？”
    周先予是继父兄弟的私生子，因为不便接回家，所以养在了这里，常年陪伴在叶瑾的身边，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周先予对叶瑾言听计从，保护叶瑾保护得比保镖还好，为此有看叶瑾不顺眼的人骂他是叶瑾养的狗。
    叶瑾闻言笑了笑，他没有否认，周先予便也没有说话。
    沈栖迟常常看到叶瑾在别处受了委屈就冲周先予撒气，周先予总是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由着叶瑾打骂，与躲在暗处里偷看的他的目光对上，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
    沈栖迟也曾大着胆子在叶瑾和周先予冷战，跟朋友出去玩，把周先予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主动凑过去，站在周先予的面前摊开掌心递给他一颗糖。
    周先予没有接，估计正因为叶瑾的疏远而感到失落，大力且厌恶地挥开了他的手，“滚，离我远点。”
    沈栖迟想到周先予的身世，总是很同情周先予，他的爸爸去世了，没有办法再陪着他了，而周先予不一样，周先予的爸爸不要周先予。
    因此沈栖迟一点的也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可又因为周先予对叶瑾以外的人动起手来毫不留情，被凶了这么一通后，沈栖迟再也不敢轻易地靠近他了。
    如今沈栖迟觉得别人说得对，周先予就是叶瑾养的狗，尽忠职守，让咬谁就咬谁。
    沈栖迟的左脸被他踩在地上，他打不过周先予，只能愤怒地瞪着对方，眼角被石头划了一道小却很深的伤口，血顺着往下流了一脸。
    后来伤口渐渐愈合，不出意外地落了疤，不算明显，但稍微认真点看，还是能轻易察觉的。
    从那以后沈栖迟变得特别害怕周先予，每次见到都是绕着走，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
    再长大一些，他和叶瑾被继父的仇人绑架，沈栖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无法不觉得害怕，悲观地想着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周先予出现救了他。
    或者说，是救叶瑾的时候顺道救了他。
    周先予为此受了很重的伤，活到现在，还没人为沈栖迟这样拼过命，哪怕这场声势浩大的救援里他只是叶瑾的一个附属品，也还是很感动。
    那个时候的周先予有了自己的事业，已经不住在叶家了，沈栖迟重新对他改了观，崇拜他，甚至于喜欢他。可很少能再见到他，就算看到了也只是躲得远远地看着周先予笑容温柔地和叶瑾说话。
    沈栖迟突然有点儿羡慕叶瑾，羡慕他有爱他的爸爸，而他的爸爸早已永远离开了他。羡慕叶瑾有周先予陪伴维护着长大，而他一天比一天孤独，自我厌恶的情绪也一日比一日严重。
    寄人篱下这四个大字犹如一把大刀悬挂在他的脑袋上，叫他不敢多说、不敢多做，他也曾偷偷地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想要攒钱搬出去，但最后又因为放心不下他妈而作罢。
    几年的相处里，他妈和继父的关系越来越好，继父连带着对他也宠爱了不少，家庭氛围的和睦让叶瑾彻底爆发，随后与继父大吵了一架，后来闹着要出国，说看着他们就恶心。
    一日复一日的争吵让继父没了耐心，也早闹得筋疲力尽，便没有阻拦叶瑾的离开。
    沈栖迟他妈自然是高兴的，而沈栖迟呢，他永远是没有权利说话的那一个。
    他妈妈想彻底融入这个叶家，而他早没有了这个想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叶瑾走还是不走，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担心叶瑾离开后，周先予没有了回来的理由，他就再也见不到周先予了。
    果不其然，叶瑾出国的那天周先予来了，沈栖迟悄悄地躲着看他。
    周先予愈发成熟了，面部线条彻底退去了少年的青涩，戾气也被完美地隐匿起来，但那冷冽的气场无声地表明着只是将危险藏得更深而已。
    沈栖迟听到了他们谈的话，不论如今在商场上是怎么样的呼风唤雨，周先予在面对叶瑾的时候一如既往的低声下气。
    “一定要走么？”他说，“你不把这里当家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你恨他们，我来教训，让你出气。”
    “我只把你当朋友。”叶瑾的目光和躲在远处的沈栖迟四目相对，他冷冷道：“你不是缺爱么，沈栖迟很喜欢你，你去找他啊。”
    沈栖迟心跳如雷，他以为自己喜欢得很小心，毕竟基本上连话都没有跟周先予说过，他没想到叶瑾能看出来，他想跑，又纠结着想留下来看看周先予的反应。
    可周先予像是没有听到那番话一般，或者说对于叶瑾以外的其他人他都是不在意的，也不在意叶瑾把话说得难听，只是看着叶瑾再次问道：“能不能别走？”
    叶瑾还是走了。
    往往你求之不得的，偏偏就是别人弃如敝履的。
    沈栖迟想，周先予喜欢叶瑾，大概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已经私生子的身份被排挤时，只有叶瑾陪在周先予的身边。
    他要是能早点遇到周先予就好了，他会给周先予很多很多的爱。
    可是，沈栖迟又开始失落起来，这和早晚又什么关系呢，爱和不爱怎么会分先来后到呢？毕竟他遇到周先予的时间不算晚，也曾感到惺惺相惜，只是慢慢的只剩下了讨厌和害怕。
    叶瑾走了，沈栖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周先予了。没想到的是周先予在第二天夜里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去酒吧接他。
    那晚周先予喝醉了，沈栖迟扶着他送他回家，从没有过的亲密接触让沈栖迟面红耳赤。
    周先予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定定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忽而笑了，问道：“你喜欢我？”
    那是周先予第一次冲他笑，沈栖迟被他的笑蛊惑了心智，愣愣的，一秒都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周先予又问：“那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感情吧？”
    沈栖迟有片刻的难过，接着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心里住着叶瑾。
    然后他稀里糊涂地就和周先予在一起了，也住在了一起。
    沈栖迟每跟周先予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反复思考很久，以免出错，可后来他发现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他对于周先予来说更像是一个免费的送上门用来发泄的。
    他们不是在一起，那天的点头，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意思是：我知道你喜欢的谁，等他回来我一定乖乖离开。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喜欢叶瑾，可是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沈栖迟觉得，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周先予说不定会一点点喜欢上他的。
    在一起的这几年里，沈栖迟看着周先予的手段越来越冷血，看着周家请着求着周先予这个私生子回去继承家业，也看着他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温柔。
    沈栖迟觉得，周先予或许真的有点点喜欢上他了。
    这样念头才刚刚冒头，没成想叶瑾会突然回来。
    沈栖迟不关注叶瑾的消息，压根不知道叶瑾什么时候回的国，而周先予看起来似乎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沈栖迟有种感觉，他和周先予马上就要玩儿完了，他快出局了。
    第2章 【我腻了，不如我们到此为止吧。】
    周先予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栖迟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大半边脸被盖住，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周先予爬上床的动作很轻，一手圈住沈栖迟的腰，慢慢、慢慢地在尽量不惊扰他的情况下把他拖进了怀里，接着把下巴搁在沈栖迟的头顶，心满意足地睡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成为了周先予的习惯，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沈栖迟在怀里他很难入睡。
    沈栖迟僵硬在周先予的怀里，他根本没有睡意，只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拿出什么态度面对周先予而已。他猜不透周先予现在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才会在叶瑾回来之后不光只字不提，还继续像没事人一样跟他在一起。
    沈栖迟失眠了，那种类似于只能绝望等待被抛弃的感觉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甚至于幻想着自己主动和周先予提出分开，可熬到今天，他明明才看到希望啊，觉得对方会对他有丝毫的喜欢，他怎么舍得。
    他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夜里翻来覆去，控制不住地惶恐和焦虑。
    “做噩梦了？”周先予的声音忽然响起时，沈栖迟惊了一下。
    不过他就躺在周先予的怀里，这样大的动作，对方不醒过来才奇怪。
    沈栖迟立马就想起身，“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去客房睡吧。”
    可周先予抱他的手越收越紧，依赖一般地把脑袋从身后埋在了沈栖迟的肩窝里，睡眠中的嗓音是哑的：“乖，就在怀里睡。”
    他语气那样温柔，他们就抱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如同他们是彼此的最爱。
    但不是的，沈栖迟知道，周先予的心里没有他，以后也不会有了。
    等到沈栖迟渐渐缓过神来，也大概知道叶瑾是为什么而回来了。
    近年来继父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不就要离开人世了。
    继父病重，他妈在医院照顾，第二天一早沈栖迟也赶过去了，在一旁陪着，偶尔帮帮忙，叶瑾赶过来的时候周先予就跟在他身边。
    沈栖迟先是呆了几秒，明明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是那样刺眼，却仍把戏演得很好。他表现得惊讶不已，如同真是现在才知道叶瑾回来了一般，还故作陌生地冲着周先予礼貌地喊了一声：“周先生。”
    明明他今天早上还是从周先予的床上下来的。
    周先予闻言冷冷地看着他，也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回了句，“你好。”
    三个人冷眼看着对方演戏，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过第二句话。
    然而晚上回家，周先予想到沈栖迟白天在医院里主动跟他划清界限的冷淡模样，没忍住粗鲁地把沈栖迟摁在了床上，捧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吻着他眼角的疤，“那些东西不属于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其实叶瑾回来主要是为了遗产，怕继父被他妈迷惑，把东西全部都留给他。
    不解释为什么陪在叶瑾的身边，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告诉他，不去想和在意他会不会难过，只是告诉他，别动歪心思，别抢属于叶瑾的东西。
    沈栖迟根本不打算要，他也知道那些东西不属于自己，他只是个外人，要别人家的东西做什么？
    可是照这么说的话，周先予也不属于他啊。
    沈栖迟难得犯了倔，摇头说，“不是他的，他走了，他不要的。”
    周先予没听出言外之意，叹了口气，又吻了他一下，他说：“沈栖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乖了？”
    他从里到外折磨着沈栖迟，看着他哭，轻柔地吻干他的眼泪，可下面的动作是一下比一下恶劣。
    后来沈栖迟受不了了，也没有力气哭了，哽咽着求饶，一句句地重复道：“我不要了，不要了，不是我的。”
    给沈栖迟清洗完身体，沈栖迟已经累得在怀里睡过去了，周先予静静地望着沈栖迟熟睡的脸，好一会后，又心疼地缓缓凑过去在他眼角的疤上吻了一下。
    沈栖迟没再去过医院，他所尽的孝道看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别有所图。
    他和周先予那天晚上闹得并不愉快，彼此心照不宣地像往常一样在每每吵架后当做无事发生，他继续听话地待在周先予的身边。
    不同的是沈栖迟不再等着盼着周先予喜欢自己了，他在等一个结果，他在等着自己被抛弃，也在等一个解脱。于是待在周先予身边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不过自从叶瑾回来后，周先予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叶瑾身边处理各种事情，根本没多少精力放在他身上。
    继父在一个星期之后去世了，大家心里都有准备，所以也不算突然。
    葬礼办得很简单，叶家那边的亲戚来参加葬礼时，都围着叶瑾，用手指着他和他妈，表情鄙夷地向叶瑾叮嘱着什么。
    纵然听不到，沈栖迟也知道多半是说别让他们占到一分便宜这样的话。
    后来叶瑾成功地继承了的遗产，顺带着把沈栖迟他妈从住的地方赶了出去。
    有人说他妈好歹跟了继父这么久，生病也在照顾着，多多少少该留一点给他们，叶瑾坚持一分也不给。
    他妈很生气，但也不可能闹到打官司的地步，毕竟有周先予帮着，他们也赢不了。
    于是他妈只能指着他的脑袋骂，“你不是和周先予在一起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怎么帮的不是你？从小到大没一点用，叶瑾回来了，你就这么被一脚踹了？”
    沈栖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是周先予知道他妈没处可去，考虑周到地送了一套房，他妈又喜笑颜开地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周先予跟叶瑾说会给叶瑾一个家，可周先予从没有告诉沈栖迟，说他们也会有一个家。
    沈栖迟忽然不想再继续这样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一切慢慢地要回到正轨了，周先予却发现沈栖迟近来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对他爱答不理的，有时候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沈栖迟从没闹过脾气，周先予误会了他的意思，晚上把他抱在怀里，低头过来吻他，“那点遗产值得让你这么难过？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想要什么？”
    沈栖迟没有说话，扭过头避开了他的吻。
    周先予讨厌沈栖迟对他表现出来的任何的抗拒行为，他掐住沈栖迟的脸，逼他看着自己，面色不自觉地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睡了这么久还没腻么？”沈栖迟看着周先予的眼睛，声音平缓而冷静，不带任何的感情，“我腻了。不如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3章 【等到那点不甘心也没了，最好的分开时机也就到了。】
    周先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本以为真正到做了决定，把话说出口的时候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发现痛确实痛，却远没有那么可怕。
    沈栖迟道：“我说……”
    他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周先予用力地堵住了唇，后面所有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沈栖迟立马反抗着要推开他，偏偏没挣扎几下，就被周先予彻底摁住了，再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算长了，做的次数也多得数不胜数，周先予对于沈栖迟的身体比沈栖迟自己还了解，往昔所有让沈栖迟觉得欢愉的敏感点，时至今日更像是一种讽刺的折磨。
    沈栖迟唇都咬破了，然而最后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快感，在周先予粗鲁的动作下呻吟。
    “说着腻了，才碰一下就那么兴奋。”周先予往前狠狠地撞去，一下一下用力地将沈栖迟贯穿，同时他还凑过去把沈栖迟唇上的鲜血舔舐干净，紧接着唇往上移，周先予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本能地去轻吻着沈栖迟眼角的疤。他低声道：“宝贝，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不是你的风格，我很不喜欢。”
    沈栖迟的身体陷入了快感之中，灵魂单独分裂出来，只感到了无以复加的可悲感。
    沈栖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周先予抱着他给他清洗身体，那个时候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在周先予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因为叶谨回来，还有葬礼的事情，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沈栖迟费劲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外面太阳正好，里面却昏暗异常，进不到一丝光线。
    扭头的时候沈栖迟看到了放在床头柜的银行卡和好几本房产证，沈栖迟大概猜到了什么，兴致缺缺地打开后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都是别墅，天价不说，一般人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
    周先予知道他生气了，大概是不想讨论感情，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哄他。
    沈栖迟永远都忘不掉被绑架时，在绝望和恐惧之中周先予突然出现的场面。
    他当时察觉到了周先予发现自己救错人时惊诧的表情，可沈栖迟想，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救了自己呀，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但如今再回首往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把他的命当回事，如果早知道是他，周先予根本不会那么拼命。
    他不光见证着周先予对叶瑾的爱，还昏了头地妄想这爱能分给自己一点。
    包括这么多年的相伴，都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自我感动的笑话。
    沈栖迟在家里呆呆地躺了一天，他知道昨晚提分手的事情大概是就这么过去了，对未来茫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他是太冲动了，才会忽然把心里话说出口。
    从一开始的惺惺相惜，到害怕，到喜欢，再到爱，最后在周先予身上他更多的感受到的是疲倦和求而不得的不甘心，至于到底还爱不爱，已经完全分辨不清了。
    好没出息啊，说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
    沈栖迟想，那就再等等吧，等到那点不甘心也没了，最好的分开时机也就到了。
    第4章 【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身体格外累，加上一直都在胡思乱想着，沈栖迟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拿过一旁的手机一看，他这一觉把一天睡过去了，已经近六点了。
    沈栖迟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这个点的话周先予应该已经下了班，估计正在开车回来的路上。
    做饭已经来不及，家里又没什么食材，加上沈栖迟也懒得动手，就打开手机软件点了外卖，怕会不合周先予的胃口，还特地往贵了买。
    当初周先予为了救他而受了伤，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他们那个时候因为叶瑾关系糟糕得很，沈栖迟连说谢谢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他每天都会亲手准备各种补汤，变着花样做些甜点给周先予送去。
    但是沈栖迟连见周先予一面都不敢，更别说明目张胆地把东西送给他，有时候是麻烦护士带给周先予，有时候是趁着周先予睡着了偷偷放在一边。
    周先予不需要他的照顾，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和报答的方式，哪怕一开始什么都不会，笨手笨脚的总是会不小心弄伤自己，可想到他做的东西会被周先予吃到，沈栖迟就忍不住开心。
    就这样偷偷地做了两个月的吃食，直到那天再次麻烦护士送进去，又一边悄悄地躲在一旁观察周先予伤势好转得如何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病房里的叶瑾。
    叶瑾接过了护士手里提着的外形漂亮的盒子，扭过头去问靠坐在病床上看书的周先予，“谁送的？”
    周先予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状做无意地扫了一眼叶瑾手里的东西，淡淡道：“不清楚。”
    叶瑾不客气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是甜点，卖相精致。
    叶瑾拿起一块做成傻兮兮笑脸的蛋糕咬了一小口，接着嫌恶地“啧”了一声，“真难吃，居然有人给你送这种垃圾不如的东西。”
    周先予的眼神始终在书上，闻言没有任何触动。
    “以你现在的身份，巴结的人不少吧？不知道是谁送的，万一有人害你就不说了，这么难以下咽，以后都别吃了吧。我扔了啊？”叶瑾的语气是在问，但在周先予面前他一贯我行我素，还没等周先予应答，就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尽数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躲在站在门外的沈栖迟一怔，下意识地望向周先予，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周先予合上书，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一会儿后才慢半拍地只应了一声：“嗯。”
    然后沈栖迟就感受到了叶瑾投过来的讽刺的目光，原来叶瑾一直知道他在！
    沈栖迟转身就往医院外跑去，除了被发现的难堪，还因为周先予的态度而感到受伤。
    不过这也很正常，周先予并不知道是他送的。若要知道是他，恐怕连送都送不进去。看周先予今天这个反应，恐怕之前送的那些东西也都没碰过一下，直接进了垃圾桶。
    从那天后沈栖迟再也没有给周先予送过东西，怕再碰到叶瑾，连要不要去看周先予一眼都能纠结好几天，直到后来周先予伤好出了院，他们在这期间都没有面对面地说过一句话。
    想到这些陈年旧事，沈栖迟不由地叹了口气，刚好门铃被人摁响，外卖到了。
    周先予讨厌外卖，在一起之后沈栖迟说着请了家政，做完饭就走了，实际上阳奉阴违，每餐都是亲自动手。
    能给喜欢的人做饭，让沈栖迟有种说不出的要愉悦和满足感，至于没大大方方告诉周先予的原因，是从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来看，周先予应该不喜欢他做的东西。
    一开始沈栖迟很忐忑，计划着如果周先予吃不习惯的话后面再去找个家政，不过每次的饭菜周先予都能吃很多，似乎还挺满意。
    沈栖迟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难过，原来他做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差劲，以前的周先予只是不喜欢沈栖迟，不喜欢叶瑾讨厌任何人或事。
    为了不被发现，沈栖迟把外卖从塑料盒里腾出来放进家里的瓷盘里，还特意弄了摆盘，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等周先予回家。
    不多一会儿门铃就响起了起来，沈栖迟知道是周先予，起身去开门，他看着门外一身正装面容冷峻的男人，问道：“你钥匙丢了？”
    “没有。”周先予扯了扯领带，到家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唇边勾了抹笑，“但我想让你帮我开。”
    沈栖迟无法理解他这个多此一举的行为，又或许是昨晚闹得很不好看，算是给彼此的台阶？
    沈栖迟往屋内走去，“洗手吃饭吧。”
    然而没走两步，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周先予低头一下一下吻着他的侧脸，慢慢往下到脖子，唇贴在沈栖迟的皮肤上，嗓音很低，“别跟我生气了，嗯？”
    吻的同时手还往衣服里探，昨晚过激的性事让沈栖迟下身现在还隐隐作痛，此刻被周先予禁锢在怀里，他知道再由着周先予继续耍流氓的话，后面的时间就得到床上过了。
    沈栖迟也不反抗，随便他亲，只叹了口气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来早上准备的那些东西，沈栖迟还算中意，至少没那么不乖了。
    空气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周先予怀里抱着人又亲了一会儿，直到这几天压在心里的那股躁郁彻底消失时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时沈栖迟始终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明显地不在状态。
    最初在一起的时候言听计从，受了委屈也忍着不肯表露出来，接着慢慢开始学会了闹脾气，一开始周先予只是冷眼旁观，等到沈栖迟自己气消了，就又成为了那个听话的样子，主动往他身上粘。
    后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渐渐的再看到沈栖迟一个人躲着偷偷难过的时候，周先予也跟着心烦意乱，就开始学着去哄他。
    最近的事情是自己有错在先，周先予苦恼地想，到底怎么才能让沈栖迟开心一点，结果在尝到饭菜的那一刻把筷子“啪”第一声拍在了桌上，接着直接冷了脸。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沈栖迟一跳，立马抬起头，皱眉问道：“怎么了？”
    沈栖迟这段时间都很累，看着憔悴了不少，此刻一脸不明所以的无辜样，周先予心里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别扭又冷硬道：“没胃口，不想吃。”
    其实沈栖迟也没什么胃口，但是留周先予一个人吃饭的话有点儿冷战的意思，就勉强吃了几口，现在听周先予这么说，便也不打算再装下去，起身就开始收拾碗筷。
    直到沈栖迟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盯着他看的周先予终于难耐不住，站了起来暴躁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沈栖迟听到他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周先予手段是狠，但基本没有过失控的一面，特别是在现在，沈栖迟自觉没做什么让他不乐意的事情。
    沈栖迟转过身，平静地道：“我没有跟你闹。”
    没有闹提什么分手？
    没有闹为什么不给他做晚餐？
    周先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接着一步步朝着沈栖迟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周先予再开口时果然没有刚刚那么浓重的火药味了，甚至还刻意地放轻了声音：“如果是觉得我给的不够多，不够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沈栖迟直直地望着周先予的眼睛，对视良久之后，他脸上忽然有笑容浮现出来，但那笑怎么看怎么讽刺，“我要你从今往后不论叶瑾发生什么，你都不再帮他，也不再见他，可以吗？”
    第5章 【宝贝乖】
    “吃醋了？”
    周先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沈栖迟的言外之意，心情一下子阴转晴，语气柔和，还带着点无奈，“我已经有你了，他也有他喜欢的人，这没必要成为一个选择题，不要胡思乱想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周先予字里行间明明都给着否定的答案，可我已经有了你这句话听起来太能蛊惑人心了，如同裹了砒霜的糖。
    偏偏沈栖迟就是那个为了一点甜头愿意头也不回地赴死的那个，更何况他早料到周先予不会因为他放弃叶瑾，除了还是会有点失落外，难以再有其他的感受了。
    “好，我知道了。”沈栖迟低下了头，没再进行无意义的追问，端着要清洗的碗碟往厨房走去。
    沈栖迟站在厨房的水槽边洗碗，周先予看着他沉默又倔强的背影，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沈栖迟，接着稍稍弯腰把下巴搁在了沈栖迟的肩膀上。
    “他爸刚刚去世，现在接近他的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和他一起长大，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他需要我的时候丢下他不管。”周先予用哄小孩的温柔语调在他耳畔道：“宝贝乖，不闹了，别为这事跟我生气了，好吗？”
    很久之前沈栖迟设想过这个场景，想象中的周先予冷笑着问：“你以为你是谁。”
    可现实中的周先予正在哄着他，耐心地讲着道理。
    这么一想的话，沈栖迟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周先予在最难过的时候是叶瑾陪在身边，当初如果不是他趁虚而入，叶瑾回来后，周先予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和叶瑾在一起。
    他已经霸占了周先予这么久，再不知足的企图据为己有的确就太自私了。
    碗筷洗完摆放在一旁，沈栖迟把手套摘下来，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周先予自然地拿过一旁的纸巾帮他把水珠擦干，接着钻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在一起。
    “好。”沈栖迟看着被周先予牵着的自己的手，“我以后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不过周先予猜想沈栖迟仍旧是不开心的，因为晚上他抱沈栖迟的时候，沈栖迟总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都到床沿了，也不怕掉下去。
    但沈栖迟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他知道自己是个缺爱的人，周先予的怀抱不属于他，以前没把控好度，现在克制也不算晚。
    没办法，得到一点就会想要更多，他就是这么贪心。
    就好像以前也没有想要和周先予在一起，甚至还规划着叶瑾回来了就直接乖乖离开。
    一片漆黑和寂静之中，忽然听到周先予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像是不大舒服，忍着疼一般。
    沈栖迟根本就没有睡意，听到动静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扭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周先予身体微微蜷缩，手捂着胃，眉头紧皱着，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
    沈栖迟担忧地问道：“胃疼吗？”
    周先予点了点头，“嗯。”
    沈栖迟一听，赤着脚就跑下床，熟门熟路地往客厅跑去，“我去给你拿药。”
    然而在医药箱里翻了半天，发现之前买的胃药已经全部吃完了。
    那些药是为周先予准备的，他早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忙起来根本想不起来要吃东西，一来一去的闹了病根。
    后来在沈栖迟的看管下，一日三餐才开始规律起来。
    今天想来是没怎么吃晚餐的缘故，可周先予常年锻炼，身体素质好的不行，不至于一餐不吃就闹成这样。
    关心则乱，沈栖迟没有多想，再跑回卧室的时候手里拿着车钥匙，对躺在床上模样脆弱的周先予道：“我出去给你买点药，你等我。”
    “太晚了，还是别出去了。”周先予的眉蹙得更紧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让我抱着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沈栖迟一口拒绝，“不行，我马上就回来。”
    周先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地道：“我就是有点饿。”
    沈栖迟立刻又问：“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周先予说着呼吸都变重了一些，在沈栖迟看来一定是疼得不行。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不然我给你下碗面条吧？”沈栖迟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便又慌张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闻言周先予眉头疏散开来，淡淡地笑了，“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没有给我做过饭呢。”
    所以哪怕他们开始于生理的需求，到现在也算是在一起了。
    可惜周先予不知道，他每天都会为他精心准备好早晚餐。
    沈栖迟莫名紧张起来，简简单单一碗面条，却比当初给周先予第一次做吃得还要小心，但到底怎么做也做不出花样来。
    沈栖迟忙活完，看着清汤寡的水的一碗面，心里有点儿惆怅。
    等沈栖迟把面条端到餐桌上，带着奇怪的隐隐有些期待的心情，去卧室喊周先予的时候，却发现周先予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是打算出门，看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哪里有刚才的一星半点儿的虚弱。
    沈栖迟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最低点，他大概猜到了原因，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要出门吗？去哪？”
    事情发展到今天，特别是沈栖迟还为此不开心，周先予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叶瑾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
    沈栖迟既忽然觉得，其实有时候诚实也是伤人的。
    理智告诉沈栖迟到这里就不该再说什么了，可他还是听到自己控制不住地继续说道：“你不是不舒服吗，他没有其他的朋友吗，一定要你去处理吗？”
    “他的脾气你知道，能有什么交心的朋友，谁会闲着替他每天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深夜被打搅，周先予的语气不算好，但沈栖迟却脑补着从里面听出来宠溺了味道。
    沈栖迟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只叮嘱道：“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周先予没再过多的逗留，走到沈栖迟跟前的时候停下来脚步，像是给予补偿一般，用修长有力的手捧起沈栖迟的脸，低头的要去吻他的眼睛。
    沈栖迟侧过头却没躲过，吻落在了太阳穴的位置。
    周先予在这个时候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察觉沈栖迟的异常，匆匆地留下一句，“别等我，早点休息。”
    直到听到公寓门落锁的声音，沈栖迟这才一步步地往餐桌走去，他端起面想要倒掉，又不想和食物置气，但他没什么食欲，便只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结果还没吃几口就直想吐，接着开始难受地干呕，眼睛都红了。
    好难吃啊。
    难怪周先予不喜欢。
    吃完面，洗漱完之后沈栖迟慢吞吞地爬上了床，临睡前想到什么似的，拿起手机点进了一个家政平台，挑选了好久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帮佣。
    反正周先予也不喜欢，沈栖迟想，以后再也不要给周先予做饭了。
    第6章 【小迟老婆的社死现场。】
    沈栖迟请假的时间太长，人都变得懒惰了，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直到公司才发现了不对劲——他在发烧。
    沈栖迟猜是昨晚空调开得太低，而他半晚上总爱踢被子的原因。以前他住在客房的时候，夏天和冬天感冒得尤其频繁，后来睡到一张床了，晚上都由周先予抱着，也就很少再生病了。
    这么久以来没学会怎么好好照顾自己，没变得越来越坚强，反而越来越依赖周先予了，还真有点可笑。
    不过他这才刚刚结束完休假，再休息就说不过去了，好在工作上他得心应手，没出什么差错，强撑着精神到了下午。
    上班的时候没看消息，下班才看到周先予发的消息，说今晚有事情，不用等他吃饭。
    刚好沈栖迟也不想做饭，就回了句好。
    也没有问他昨晚没回来住在哪里，和叶瑾有没有发生什么。
    沈栖迟只想赶紧回家躺在床上睡一觉，然而坐车回公寓的时候，半路上接到了何以的电话。
    沈栖迟不想接，但对方一直打个不停，他没了办法，“怎么了？”
    是个陌生女孩的声音，“您好，您的朋友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您过来接他一下吧。”
    看样子是某个酒吧的服务员。
    沈栖迟叹了口气，从身到心觉得更累了，“那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吧，谢谢了。”
    沈栖迟把手机短信接收到的地址报给了司机师傅，临时改了目的地。
    何以是叶瑾的同学，比沈栖迟高一届，按理说不应该有交集的，但因为叶瑾缘故，学校里或多或少总有人欺负和孤立他，何以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为了巴结叶瑾，像是为了好玩，方式也比其他人要柔和许多。
    每次整蛊完还要观察沈栖迟的反应，见沈栖迟被绊倒后一脸平淡地从地上爬起来，反而更憋屈了，“喂，我和那么多人每天欺负你，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吗？”
    沈栖迟从不理他，不过沈栖迟一开始是会反抗的，但发现越反抗别人越开心，欺负得越凶后，慢慢就学会了乖乖接受。
    欺负着欺负着，何以觉得没劲，加上看不惯叶瑾，反而开始维护他了，一来一去这么多年就成了朋友。
    根据房间号去包厢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都是人，而有些甚至还有点面熟，至于说着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何以，正坐在角落里和服务员小姑娘聊得开心。
    沈栖迟平时也被耍，但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真有点生气了，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道：“你下次再为了找我喝酒而骗我，以后真出事了，我都不会管你了。”
    何以见他来了，也没有再跟其他人闲聊的心情，理所当然道：“那我不这么说你能抛下周先予出来？”
    沈栖迟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摁在一旁坐了下来，何以饶有兴趣地道：“你看看这些人，觉得眼熟不眼熟，我跟你说啊，今天这局是叶瑾组的。说什么狗屁的想念大家了，所以弄个同学聚会，还在群里说要带喜欢的人来，谁不知道他和周先予的关系，他爸去世那会儿周先予可是帮着处理了不少人，忙前忙后的，大家今天都来看热闹的，有的人还猜会不会带过来的是周先予呢，你就不好奇？”何以话锋忽然一转，“哎，说到这里，你也是因为遗产被周先予处理的人里的一个吧？”
    或许是因为说的是事实，沈栖迟没被他的话重伤，只淡淡道：“我又不喜欢叶瑾，他喜欢谁我为什么要好奇。”
    何以道：“那万一来的是周先予呢？”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发出了更大的起哄声。
    沈栖迟无法避免地望门口看去，接着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正装，面色淡淡地站在叶瑾旁边的周先予。
    “哦豁。”何以笑嘻嘻在他耳边道：“周先予有没有告诉你今晚会晚点回去，因为要过来给叶瑾撑场子？”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周先予为了叶瑾放弃他，沈栖迟会有种本来就会这样的想法，以至于无法再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何以没在沈栖迟脸上看到期待的表情，失望道：“你怎么没有反应，知道你不会做冲上去闹这种丢人的事情，但现在是不是太平静了？”
    沈栖迟撇了他一眼，“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见不得我好过？”
    “我心有那么黑吗，我对你那是恨铁不成钢好吗？”何以道：“你和周先予那点事有人说的天花乱坠，可别人提起你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你再看看别人对叶瑾什么态度。”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沈栖迟没再说话。
    叶瑾和周先予一到，原本七零八散聊天的人，一下子全部凑了过去，把人围在了中间，一群人是不是大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叶瑾跟着大家一起笑，没有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起来平和了许多。
    周先予在一旁站着，有人跟他搭话，他就礼貌地敷衍点一下头，凌厉的气场和冷漠的脸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到后面在大家的簇拥下坐了下来，其他人都停止了闲聊，往那两个人的身上找话题，所以那边说话，坐在角落的何以和沈栖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凡有点钱的都玩得比较开，也不在意性别，有人打趣：“叶瑾说要带喜欢的人来，该不会和周总……”
    叶瑾笑道：“怎么，如果不是周总的话，以后出了事情大家就都不打算帮了？”
    这话听着像是承认了。
    马上有人接话，“哪能啊，你有事说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万死不辞。”好话说完举着酒杯看向了一旁正拿着手机在发消息，全程局外人一般周先予，“哎，周总，我先敬你一杯。是这样的啊，我手里有个项目，约了无数次，连你助理的面也见不着，今天沾了叶瑾的光，我跟你说啊，我这个项目……”
    “以前成绩垫底，看不出来你现在还是个工作狂啊。”叶瑾打断了他的话，故作不满道：“今天不是为我接风洗尘的吗？工作的事就先放着，你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呵。”沈栖迟听到何以冷笑了一声，接着在他耳边小声鄙夷地道：“他现在要回国发展，打算拓展人脉，可如果不是有人觉得今天周先予八成会来，谁搭理他啊。”
    沈栖迟还是不语，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沈栖迟解开锁屏一看，是周先予发的消息：到家了吗？
    沈栖迟想到昨晚周先予说过叶瑾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当时他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
    叶瑾的性格沈栖迟多半了解，他无法和别人一样轻易被三言两语迷惑，猜不透叶瑾到底是真的喜欢周先予，还是为了往后利益的胡诌？
    不过应该是假的，否则周先予刚刚不会跟他报备说今晚会晚回家，而是直接叫他收拾东西离开，给叶瑾腾位置吧。
    沈栖迟没有回复周先予的消息，他远远地看着坐在叶瑾身旁的周先予，被所有人注视着，却没有把人任何人放在眼里，好像天生就该接受所有人的仰望，如果心怀妄想地伸手，连衣角都无法抓着。
    那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不肯这样放弃，“周总大忙人啊，我这不是怕以后没机会了嘛。”
    “这话就见外了啊，大家是朋友，自然就是先予的朋友，说什么以机会没机会的。”叶瑾很不赞同地道：“你们下次再约先予，找不到他就找我，我跟先予说，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合作呗。”叶瑾说完看向一旁的周先予，“行吧？”
    这个时间点沈栖迟不可能睡着了，却迟迟没有回他的消息，周先予对这场聚会越来越不耐烦，只想赶紧回去见到沈栖迟，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那人里面喜笑颜开地端了酒敬叶瑾，“还是你说话有份量，我早看出周总一开始就喜欢你，哪怕离开了好几年，这一回来啊，其他人都得让路。”
    叶瑾没有解释什么，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
    气氛更加热闹了，说话声叠加在了一起，已经听不分明了，但看众人那谄媚的笑，不用猜都知道在拍马屁。
    沈栖迟猜到那个其他人可能是自己，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怕大家到时候发现他的存在会尴尬，想趁着现在众人注意力都在叶瑾身上的时候悄悄离开。
    结果刚一起身，恍神间“哐当”一声大腿赚到了面前的茶几上，疼得差点一个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声音太大，所有人无可避免地看过来，接着包厢里忽然鸦雀无声，诡异地沉默了起来。
    何以默默地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一副他是谁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想到里面有一道目光是属于周先予的，沈栖迟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那显然不太现实。他只能咬着牙，忍着疼，在众人的注视下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不那么奇怪和狼狈，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第7章 【渣崽有点慌，试图哄哄老婆，结果以老婆拒绝他的吻告终。】
    这太社死了，沈栖迟没法换个星球生活，内心羞耻到无法面对任何一个人，便只想先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
    沈栖迟去了卫生间，看到里面没人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今天会场被叶瑾包了，除了包厢里的那些人，就只剩下服务员了。
    沈栖迟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不断地往自己脸上浇，来回好几次后才感到稍微好受了点。
    他觉得自己似乎越烧越严重了，眼睛都有睁不开了，看东西又涩又疼，被撞的那一块估计已经紫了，抬腿的时候能感受到清晰的痛。
    脑袋里是一片浆糊，沈栖迟低着头，一手撑在洗手台，防止自己下一秒会倒下去，打算缓冲一会儿再离开。
    不应该来的，太难受了。
    “不舒服？和别人喝酒了？”
    沈栖迟晕得很，没听到其他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了，男人熟悉的嗓音响起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周先予的手搭在他腰侧两边的洗手台上，他们有点身高差，这个姿势算是把沈栖迟困在了怀里。
    见沈栖迟不说话，周先予上前一步，宽阔胸膛贴上了沈栖迟的背，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栖迟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栖迟不觉得周先予在那样的情况下会不顾叶瑾的面子过来安慰他，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有。”两具身体贴在一起，这样亲密的距离，沈栖迟却无法从周先予的身上寻到半点的安定，“我不知道你们会来，不然我不会出现的。”
    之前还担心他和叶瑾有什么，最近一直闹着别扭，没给过他好脸色，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反应却平静得出奇。
    周先予一只手转而揽上了沈栖迟的腰，把他扣入了怀中，“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么？”
    沈栖迟觉得自己已经变相地解释不是来砸场子的了，而他们好歹还在一起，周先予和叶瑾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也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质问他，这让沈栖迟感到委屈。
    加上还在发烧，沈栖迟身体很不舒服，也有了脾气，“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周先予沉默了几秒，忽然转移了话题，低声问道：“我刚刚给你发了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
    告诉他自己正坐在人群外，听着所有人恭维和祝福他与叶瑾么？
    沈栖迟撒着谎：“是吗，发了什么，我刚刚没看手机。”
    “我问你到家了没有。”
    “我现在就回去。”
    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栖迟转过身来，不免就与周先予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周先予有张帅到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脸，眉眼干净利落，俊朗而冷漠。
    沈栖迟发现他没有动，便伸手推了他一把，“还不走吗？待会儿有人会过来。”
    周先予这才发现沈栖迟的脸红得不正常，看起来也没什么精气神，他抬手伸向了沈栖迟的额头，接着皱了眉，“生病了？”
    沈栖迟不答反问：“你这样跟出来，把叶瑾一个人丢在那里，不怕大家看他笑话吗？”
    他们两个人有过节，沈栖迟不会好心到去担心叶瑾的状况，主要是他现在太累了，只想赶紧回家往床上一躺，好好地睡一觉。
    说完见周先予没有反应，只是眸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看，沈栖迟被盯得头皮发麻，“再不出去待会儿就该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周先予冷漠的脸上蓦地漾出了淡淡的笑，放在沈栖迟额头上的手往下移，轻划过脸，然后掐住沈栖迟的下颚，低头凑了过去，“发现我追出来吻了你么？”
    沈栖迟一下子怔住了。
    “先予……”
    叶瑾的声音在安静中突兀地响起，声音冷冷的，没有诚意地道着歉，“抱歉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有时候总会感觉自己是有希望，周先予的心里他并不是无足轻重的，然而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和一些人来掐灭他的这种幻想。
    沈栖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接着飞快地扭头避开了周先予的吻。
    周先予似乎也没有料到叶瑾会忽然的出现，就这几秒的功夫里沈栖迟轻易地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忍着疼，脚步快到几乎是跑了出去。
    要是别的场景，沈栖迟一定能做到面不改色，可如今他差点在叶瑾的面前和周先予吻在了一起，沈栖迟自惭形秽。
    周先予立马抬步要跟上去，却被叶瑾抓住了胳膊，“我没想到他会来，但总有那么几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到如果再晚一点来，说不定看到的是另外一副画面，叶瑾心里格外的不适，抱怨般地接着道：“我才刚回国，以后好多事情都要靠各种人脉来解决，本来好好的，现在都被搅和了。”
    周先予慢斯条理地拉开了叶瑾抓住他胳膊的手，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否认是不想让你难堪，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和我这样又算什么？你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无理取闹处处针对沈栖迟。”
    叶瑾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周先予以前总会在叶瑾面前刻意收敛，如今却用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阴沉目光看着叶瑾，冷冷地继续道：“你想要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没必要跟一群没脑子的聚在一起。而且我保证，很快，那些人以后什么都帮不了你。”
    要是放在以前，周先予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绝对不会把他丢下，让那么多人用那种鄙夷的眼神交头接耳的讨论。
    叶瑾从不在周先予面前拉下脸，但是这次看着周先予决然的背影，他道：“沈栖迟不可能听不出来我那些是玩笑话，他就是故意想要你生我的气，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就是了。”
    周先予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追着沈栖迟离开。
    玩笑话吗？
    可沈栖迟那个时候看起来像是要哭。
    第8章 【别亲了，都看着呢……】
    沈栖迟没走几步，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接着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打横抱往外走去。
    沈栖迟被吓得下意识伸手搂住那人的脖子，惊呼道：“周先予！”
    周先予道：“我带你去医院。”
    大庭广众的沈栖迟被他这样抱着感到难为情，但腿太疼了，脑袋又直犯晕，也就只能低头把脸埋在了周先予的怀里，由着他抱自己离开。
    沈栖迟烧到了38度6，需要打点滴。
    周先予本来打算弄个单间的，但放看眼去医院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沈栖迟觉得自己年轻，也不是什么大病，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好。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沈栖迟挂着水，人已经有点虚脱了，浑身没有力气。
    周先予扶着沈栖迟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顺带着在头顶揉了两把，“睡会儿吧。”
    沈栖迟确实累了，闻言闭上了眼睛，奇怪的是不论怎么都睡不着，思绪是清醒的。
    耳边听到有女孩子渐行渐远说话的声音，两个人推搡着。
    “你去，你去。”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别一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人家一看就是一对的好吗？”另外一个女孩子感叹道：“这年头男生都有男朋友了，而我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真是伤心啊。”
    接着沈栖迟感受到一只修长的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没由来地便笑了，“遮我干什么，别人看的是你。”
    周先予本来以为沈栖迟睡了，见他出声便收回了手，低垂着眼眸，看着面前走廊里光洁的瓷砖，问道：“今天的事情你真的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沈栖迟的错觉，他在周先予的话里听出了点紧张和无措。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说的是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默认和叶瑾在一起的事情，周先予主动提出来，显然表明刚刚不过是逢场作戏。
    沈栖迟不明白叶瑾和周先予如今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却也的确了解叶瑾的性格，就目前来讲，他们两个人算得上清清白白，他又有什么可说的。更何况沈栖迟也知道，就算他再问一百遍周先予能不能跟叶瑾划清界限，恐怕得到的也都是否定。
    沈栖迟仍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沈栖迟的这个反应让周先予心里堵得慌，“你以后不要再见那个何什么的了。”
    一直以来周先予对他除了他们在一起以外的其他生活和交友都是不闻不问的，没成想今天会忽然说起这个，沈栖迟道：“他是我朋友，和朋友见面很正常。”
    “他以前怎么欺负你的，你忘了？”周先予冷笑了一声，“跟那种人做什么朋友。”
    沈栖迟淡然道：“你以前也欺负过我，那我现在不是靠在你的肩膀上，晚上还和你睡一张床呢。”
    “我不一样。”这番话让周先予感到很不爽，“不许拿我跟他比。”
    “哪儿不一样？”
    周先予道：“你不喜欢他。”
    “……”
    沈栖迟这个反应让周先予隐隐烦躁起来，坐直了身子，不允许沈栖迟继续睡了。他不悦地掐住沈栖迟的脸，微微用力，迫使沈栖迟睁开眼睛，语气强势到如同命令，“沈栖迟，你自己说，你不喜欢他，你喜欢我。”
    周先予难得会有这样的一面，好像他们两个周先予才是那个忐忑不安担心会被随时抛弃的人。
    沈栖迟不吝啬表达爱意，现在也没有精神多说什么，就看着周先予的眼睛，乖乖地道：“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沈栖迟又回到了那个乖乖的，听话的样子。
    周先予满意且愉悦极了，这次没让沈栖迟靠在肩膀上，而是抱进了怀里，十分自然地低头去吻他的眼睛。
    沈栖迟没有动，谁知周先予不知疲倦地一下又一下从眼睛轻吻着往下，最后吻落在了他的唇上，然而即使是这样也并没有要就此作罢的意思。
    沈栖迟原本因为生病而烧得通红的脸此刻更烫了，抗拒地侧过头，把脸贴在了周先予的胸膛，实在是忍不了了，“……别亲了，都看着呢。”
    周先予淡定地抬眸。
    “……”
    大家立马移开了目光，比当事人还要慌张。
    作者有话说：
    问一下哦，大家一般觉得几点更文比较好。
    第9章 【小迟老婆哭了，渣崽好心疼。】
    沈栖迟到后面还是在周先予的怀里睡着了，稍微有点感知的时候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公寓了。
    他不想动，周先予脱他的衣服，抱着给他洗澡，沈栖迟也由着去了。反正又不是没看过，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毕竟每次做完也都是周先予给他清理的。
    打完点滴后感觉好多了，周先予给他洗完澡，抱他躺在床上的后沈栖迟直接就睡过去了。
    哪知凌晨的时候又烧了起来，周先予感觉怀里人烫得厉害，慌忙起床准备退烧药。
    沈栖迟没什么意识，被哄着吃了药后清醒了一点，蜷缩着身体，哑着嗓子喊着：“妈，妈，我们走，我们走吧。”
    沈栖迟像是陷入了梦魇中，周先予把他抱回怀里，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然而不论怎么喊他的名字，沈栖迟都没有半点触动，只是嘴里不停地叫着妈。
    沈栖迟遗传了他妈妈的基因，他长得好看，却不是女生的那种美。眉眼干净，五官精致而柔和，大概是因为常年习惯了隐忍，到如今还带着青涩少年的气息，有种倔强感。他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疏离，但凡情绪低落一点，看起来就有些可怜了，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是那么没有攻击性，那么的乖，以至于现在这惶恐又无助的样子看得能把人心疼死。
    周先予拿过沈栖迟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生日解开了密码，然后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备注为妈妈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
    打了两遍都被对方直接挂掉了，周先予耐着性子打了第三遍，这次吴敏晴终于接了电话，语气不善道：“沈栖迟，你大晚上的抽什么疯？”
    周先予蹙眉，冷声道：“阿姨，是我。”
    “哦，先予啊。”吴敏晴的态度一下子和蔼可亲起来，“这么晚打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发烧了，一直喊您，您跟他说几句吧。”语毕，周先予把手机递到了沈栖迟的耳边，另一只手从抚摸改为轻拍着他的背，语调陡然温柔了下来，跟哄小孩子一般，“宝贝不是想妈妈了吗，跟妈妈说两句。”
    沈栖迟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听了他的话，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到了跟沈栖迟说话，吴敏晴便不那么客气了，数落道：“怎么回事啊，怎么把自己弄生病了？这三更半夜的，你非要让我不舒坦不说，还害得先予得忙前忙后的伺候你，沈栖迟你二十好几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别越活越回去。”
    沈栖迟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他说：“妈，我好想回家。”
    “……”
    见吴敏晴不说话了，他焦急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带到了哭腔，恳求道：“妈，我们回家好吗，你让爸来接我，求求你了，你让爸爸来接我吧，我不喜欢这里……”
    吴敏晴不耐烦道：“沈栖迟你做梦呢，你爸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想回家，你哪还有家啊？”
    不过这也是吴敏晴第一次听到沈栖迟说这样的话，还是在长大以后。
    小的时候不管被怎么针对，被多少人欺负，都不会哭，不会跟人抱怨，有着不同于同年人的懂事。
    沈栖迟这次是真的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茫然又无措，“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也不喜欢我……”问完没得到回答，他呜咽着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妈，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上学，我想回家，我们回去吧好吗？去跟爸爸一起吧……”
    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每天要遭受无数的冷眼和辱骂，偶尔还会挨打，每一下打在身上都好痛。
    在学校里，他的东西从不在课桌和书包里，总是在垃圾桶里才能找到。
    反抗得到的是变本加厉，可是沉默也并不会能让他好受多少，倒让他在压抑中连倾诉的欲望都丧失。
    顿了几秒，吴敏晴冷冷道：“想跟你爸一起啊，等你死了再说吧……”
    她话没说完，被周先予直接挂了电话。
    周先予没深入了解过沈栖迟和吴敏晴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但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应该算不上融洽，怎么也没想到吴敏晴对于沈栖迟会漠然到这个地步。毕竟以前只要叶瑾对沈栖迟做出点什么，吴敏晴能在叶瑾他爸面前闹个十天半个月。
    沈栖迟周先予的怀里哭得颤抖，难过到险些喘不上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放进心里。
    在所有人的眼里，沈栖迟一直都很坚强，有足够的适应和接受能力，可以说很多人都没有他这么能忍。
    他吃过很多苦，却从没有过于悲观的念头，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甚至从未向旁人求助过，硬是咬牙走到了今天，好像什么也不怕。
    正因如此，旁人一眼看到他满身的伤痕，还没来得及起怜悯的心思，又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便转念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现在的沈栖迟没有伪装得坚不可摧，他沉浸在悲伤中，死死地抱着周先予，满脸的泪水，像是要哭尽所有的委屈。
    周先予伸手擦他的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便凑过去轻轻地吻他，那眼泪的咸涩从舌尖开始蔓延，让周先予的心里都泛着苦。
    “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沈栖迟，我喜欢你。”周先予的唇擦过沈栖迟眼角的伤疤，低声在沈栖迟的耳边道：“宝贝，我喜欢你。“
    沈栖迟抽泣着，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费劲，小声地喊：“周，周先予？“
    “是。”周先予紧紧地抱住沈栖迟，想通过拥抱给予他些许安全感，“我是周先予。”
    周先予说完后便等着沈栖迟的回应，可沈栖迟就只是乖乖地被他抱着，不反抗，也不做回答，因为剧烈地哭过，在他怀里难受的急促地呼吸着，比之刚才竟忽然平静了下来。
    周先予当他还在生病，脑子转不过弯，心里却仍有种奇怪的不安感。这种感觉让周先予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急迫想要找个出口发泄。
    周先予下意识地收缩着抱住沈栖迟的手。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栖迟扒光，狠狠地占有沈栖迟，跟以前一样一遍一遍做到让沈栖迟不停地说爱他为止，可他不能，至少暂时不能。
    第10章 【宝贝慢慢来】
    清早周先予穿戴整齐打算出门上班时沈栖迟还在睡觉，他用被子把脑袋和上半身裹住，那双白皙笔直的腿就露在了外面。
    昨天他发着高烧，周先予光担心他的病去了，今天才注意他大腿外侧那一大块青紫的痕迹。
    周先予眸光暗了暗，走到床沿坐下，把被子拉到了沈栖迟的脸下，接着弯腰用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体温是正常的。
    沈栖迟睡觉不老实，要不是每天被抱着，能从床头睡到床尾醒过来，蓬松的头发总是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看着倒有几分可爱。
    周先予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然而这是不够的，他没忍住内心的喜欢，又用唇在沈栖迟的脸上蹭了几下，“宝贝，我要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给你请了假，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沈栖迟被吵醒了，自然不会高兴，脑袋不停的往被子里钻，躲着周先予的吻，含糊地应道：“知道了。”
    周先予不闹他了，坐在一旁看着他逐渐安稳地再度睡了过去，这才起身离开。
    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沈栖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失神地望着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没有睡意了，只是生了场病之后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有点发虚，动也不想动。
    沈栖迟拿过一旁的手机打算玩玩，偏偏划过好几个app点开又关闭，也没有什么爱玩的游戏，通讯软件聊天的人更是没有，各种消息全是工作群的。
    沈栖迟不禁思索，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把自己过得这么无聊又糟糕的。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沈栖迟点开微信一看，是何以，他说：那几个嘴贱的正倒霉着呢，你说闹成这样，周先予是为你还是为了叶瑾？
    沈栖迟没有回复，为谁都与他无关。
    周先予难得开始照顾起他来，于是沈栖迟还是爬起来勉强吃了几口早餐，然后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趴在沙发上开始看了起来。
    如果不是周先予打电话过来，沈栖迟都没发现居然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手机在卧室，从客厅走过去得用点时间，所以他接电话的速度算得上很慢。
    周先予由此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沈栖迟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就醒了。
    “还在烧么？”
    “已经好了。”
    “那你帮我把书房里办公桌上的文件送到公司来吧。”周先予说，“顺便我们一起去吃午餐。”
    沈栖迟没有想过要深入到周先予其他的生活中去，周先予显然和他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这么久以来从没有在公寓以外的地方有过交际，除了那个始料未及的聚会。
    周先予像是下达着决定，没有问他意见的意思，沈栖迟莫名有点紧张，“你急着要用吗？我有点事，可能会晚一点。”
    “不着急。”周先予淡淡地笑着，听来还带着宠溺，“宝贝慢慢来，我等你。”
    周先予一般在床上才会总喊他宝贝，早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当回事，现在清醒着听到这个称呼脸顿时一烫。
    沈栖迟话是那么说的，可实际上哪有什么事情，挂了电话就直奔书房，桌子上果然放着用棕色档案袋装好的文件。
    虽然他见过周先予的很多面，但周先予还有更多他没有见过的模样，他现在就要去解锁未知了，也算是两个人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
    哪怕沈栖迟已不再期许能从周先予那里得到什么，还是没忍住雀跃起来。
    第11章 【就像现在留下来的人是我，不是你。】
    如果只是普通的文件，周先予肯定不会打电话让他送，沈栖迟本来是想着要好好准备和缓冲一下的，这样一想后怕耽误了周先予的工作，立马换了衣服就往周先予公司赶去。
    他拿着文件，急匆匆往里走被前台拦住的问有没有预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有点突然，周先予或许都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早到，说话一下子就结巴了，“我，我没有预约，不然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却看到了一条十五分钟前就发过来的，周先予的未读消息：不用来了，我临时有事，文件我待会儿让助理去取。想吃什么？我让他顺便买份午餐带回去。
    前台见沈栖迟只是看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拨出电话，心里了然，语气还是很客气，“非常抱歉，每天来见周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我真的不能你进去。”
    大厅里来往的员工都好奇地朝他看，沈栖迟觉得有些尴尬，后悔出发的时候没告诉周先予一声。
    “打扰了，那我先走了。”
    “真巧，你也是来找先予的吗？”
    沈栖迟刚转身准备离开，结果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叶瑾。
    沈栖迟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打算和他打招呼。叶瑾回来这么久，他们见过不少次面，但还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毕竟他们是相看两厌。
    倒是从楼上赶下来的助理看到这场面脸色有点难看，急忙把那明显慌张起来的前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不解地看了看叶瑾，接着对他赔着笑脸道：“这位是周总的朋友吗？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姑娘最近刚来，还认不全人。”
    叶瑾责备地看了一眼助理，不满道：“是好多年了的朋友了，这小姑娘不认识，那你呢，跟在先予身边几年了，难道都不知道你们周总身边有这么个人吗？”
    助理心想那我不光刚下来不说，也的确不认识这个人啊。
    而且叶瑾的话听起来真是阴阳怪气，哪哪都不对劲，偏偏助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脸歉意又无措地看着沈栖迟。
    沈栖迟没心思跟叶瑾在这里闹，“我没有来过，不认识很正常，先走了。”
    周先予还没坐到如今的位置，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叶瑾来找他都是来去自如，也被拦过一次，脾气大得很，闹得很难看。
    按照叶瑾和周先予认识的时间来算，估计和面前这位关系也不浅，助理怕得罪人，赶紧道：“周总在上面等着呢，有事的话不如先上去吧？”
    原来到最后等的不是他。
    “不用了。”沈栖迟勉强笑了笑，朝外面走去。
    助理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原地，倒是叶瑾快步走过来挡在了他的跟前，看似十分好心地问道：“手里拿的什么，要我帮你带上去吗？”
    沈栖迟淡淡地看着叶瑾，“让他知道我来过，你们不会闹得不愉快么？”
    叶瑾的眼神冷了冷，面上却带着笑，“怎么会呢，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都在我们面前晃吗，他有没有因为你跟我闹得不愉快你不清楚吗，倒是你们因为我回来没少吵架吧？“
    说得也对，他们两个一直都很团结，一致力对付他这个外人。
    沈栖迟懒得跟他说这些废话，直接绕过他，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想，还是不要越界的好，什么样的关系就该待在什么样的合适范围。
    沈栖迟冷淡的模样让叶瑾没有来更生气了，每次都是这样，不论怎么大骂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欺负他得不到一点快感，只会让人窝火到更想把他往死里踩。
    “沈栖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叶瑾在沈栖迟身后冷冷道：“就像现在留下来的人是我，不是你。”
    “……”
    沈栖迟没理叶瑾，周先予都用行动证明了，这样的言语还能有什么攻击力？
    他昨晚是发了烧，可又没有烧坏脑子，发生的他隐约都记得，不过总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就是了。
    周先予说的话他自然也都听到了，他不确定是否真实，内心深处也做不出回应，更不想继续在他面前展现脆弱。
    事实上过去的很多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的脸都记不清了，偶尔做了噩梦，梦里所有主人公全部变成了周先予。
    说滚时厌恶的表情，警告他少惹叶瑾时阴狠的模样。
    那时他真的很害怕周先予，比所有霸凌他的人都怕，哪怕别人比周先予做得更过分。因为别人或许只是不知轻重的闹着玩儿，而他眼角的疤提醒着他，只要他再有伤害叶瑾的想法，周先予真的会弄死他。
    梦到那些的时候每每都会在半夜里从周先予的怀里惊醒，听他哄着安抚着自己，有种过去和现在断裂成两截的可怕的恍惚感。
    沈栖迟开始确定，那句喜欢也许是他幻听了。可笑的是还害他纠结动摇了一早上，差点要说服自己说不然再努努力。
    沈栖迟身心俱疲地回到公寓，大概是他没有回消息，周先予打了电话过来，沈栖迟把手机放在一旁，看着屏幕上备注的周先予这三个字，忽然有种格外陌生的感觉。
    他没有接，听电话铃声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挂断。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刚好收到了家政发过来的短信，问什么大概时候开始工作。
    沈栖迟回：从今晚的晚餐开始吧。
    第12章 【老婆跑了，渣崽着急找老婆。】
    沈栖迟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把文件转交给助理，让晚点再给周先予才是。
    他说着是避免周先予知道他去过后和叶瑾闹得不愉快，实际上是不想让周先予觉得一个电话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可明明在叶瑾回来之前，沈栖迟恨不得处处展现着在意，好让周先予能够重视，然后得到一星半点儿的回应。
    门铃响起，门打开助理看到他的那一刻直接瞪大了眼睛，木讷地把手里提着的餐盒递给他。
    “不好意思啊，刚刚忘记给你了，还要麻烦你跑一趟。”沈栖迟说。
    “没，没事。”助理越往深了想越忐忑，万万没想到是住在一起的关系，捏着手里的文件道：“您下次去她们就不会拦了，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您。”
    沈栖迟微微一笑，“好的，谢谢。”
    但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沈栖迟没胃口，送过来的东西只看了一眼，都是他爱吃的。
    他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心理复杂地想着周先予要是不记得指不定更好。
    离周先予下班回公寓的时间越近，沈栖迟那种莫名其妙的焦虑感就越重，最终他跟家政改了时间，然后起身出了门。
    吴敏晴正在吃晚餐，对于他忽然的出现愣了一下，接着侧过身子让他进了门，不咸不淡地问道：“和先予吵架了？“
    沈栖迟知道只要他说是，他妈肯定会说一大堆的话来劝他数落他，说他不知好歹。
    “没有。”沈栖迟摇摇头。
    吴敏晴闻言便放下心来了，“那就好。你别每天没事找事的和先予闹，否则不是让叶瑾趁虚而入了吗？”
    沈栖迟没答话，因为趁虚而入的那个人好像是他。
    “病好了？”
    沈栖迟回：“好了。”
    “还没吃晚餐吧？”吴敏晴说着往厨房走去，拿了一副碗筷放在桌上，“吃了就回去吧。”
    像昨晚打电话那样的话沈栖迟听话多了，他妈一直对他是那样的态度，难过是难过，但除了周先予的身边，唯一一个他觉得还能去的地方就是他妈在的地方了。
    “妈。”沈栖迟局促地站着，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我今晚想住在这里，好吗？”
    这话一出，吴敏晴脸色一沉：“真没吵架？”
    他们之间实在是算不上吵架，不论发生什么，周先予都觉得他是在闹别扭。
    沈栖迟抿唇，重复着那两个字：“没有。”
    ”那就住下吧，一直往上贴别人也嫌腻。”吴敏晴意味不明的话里难听出是夸奖还是讽刺，“你倒是终于学会耍点小心思了。”
    沈栖迟想，原来这算是耍小心思啊，可他只是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先予。
    这么多年里，沈栖迟几乎每个夜晚都和周先予在一起度过。他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洗了澡默默地坐在沙发一角陪吴敏情看家庭伦理剧看到了深夜，时不时盯着他妈的脸看一看，竟觉得格外的安心，回房间后躺床上就困了。
    半夜睡得正熟，结果被一声接一声急促不停歇的门铃声吵醒了。
    沈栖迟打开房间里的灯，看着陌生的环境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已经习惯每晚一睁眼就在周先予的怀里醒过来了，所以此刻有种奇怪的空虚感。
    他们没有什么亲戚和认识的人，他妈现在的就是打打牌，拿着周先予和他给的钱挥霍，应该没什么人会大半夜会来找她。
    沈栖迟怕对方会吵醒吴敏晴，从那种怅然所失的情绪中抽身后就要去开门，但还是晚了一步。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周先予，沈栖迟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起下了雨，周先予浑身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淌，冷着一张脸，看起来狼狈又阴沉，在见到站在吴敏晴身后的他时眼神才亮了亮，明显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沈栖迟心里大喊一声糟糕，他好像忘记告诉周先予他出了门，且今晚不会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是从明天12:00关站吗？
    明天应该能再更新一章吧(〃∀〃)
    第13章 【可为什么我感觉你越来越不爱我了？】
    周先予遥遥地与他对视着，看上去没有动怒的迹象，甚至于语调听起来是柔和的，他说：“走吧，跟我回去。”
    沈栖迟心情复杂，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吴敏晴已经扭过头来，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他犹豫着有些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吴敏晴原本也不知道在和周先予说什么，脸上是带着笑的，直到沈栖迟出声，看向他的时候面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要是他说他今晚就不回去了，恐怕吴敏晴赶也会把他赶回去。
    反正结果不会改变，为了避免最好闹到周先予和他妈都不开心，他也跟着遭殃，沈栖迟耷拉着脑袋，缓慢地开始挪动着脚步朝周先予走去。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开车回去也不安全。小迟说他想我了，先予，不如你就陪他在我这里住一晚吧。”吴敏晴忽然出声道。
    沈栖迟万万没想到他妈会站在自己这边，猛地抬起头去看吴敏晴，但她没施舍给沈栖迟一个眼神，冲周先予笑得和蔼。
    周先予面上一派平和，实际上心情糟糕透顶，他自知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和沈栖迟在这里待着。
    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又想起那天晚上沈栖迟可怜巴巴哭着喊妈妈的样子，还有现在，沈栖迟正忐忑地看着他。
    “那打扰阿姨了。”周先予应了下来，然后敏锐地发现沈栖迟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不打扰。”吴敏晴笑说：“你就跟小迟凑合着住一晚吧。”
    可是明明有其他的房间。
    沈栖迟默默转身在前面带路，周先予跟在身后，吴敏晴站在客厅，看样子没有要回房间继续休息的打算。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沈栖迟觉得周先予大概会为此不快，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应对。
    “我……”
    房门被周先予关上，他才吐出一个字，就已经被人重重地吻住了，沈栖迟慌张地退后了两步，接着背部靠在了门板上，周先予一手撑在他脑侧，直接把他困在了怀里。
    沈栖迟避无可避，周先予粗鲁地抵开他的牙齿，蛮横地在他的口腔里搅弄着，吮得他舌根发麻，差点呼吸不过来。
    周先予离开他唇之后，沈栖迟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不停地喘着气。
    “学会离家出走了，嗯？”周先予伸手擦掉沈栖迟唇角残留的涎液，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嗓音沙哑。
    那里不是他的家，他没说过要给他家，吴敏晴在这里，这里才是他的家。
    沈栖迟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是忘记告诉你了。”
    虽然的确是有负气的成分，但远没到那个程度。
    如果别人离家出走是耍耍小性子，希望得到对方的关注和关心的话，他根本不确定在有叶瑾的情况下周先予还会不会担心他忽然的消失。
    周先予没来由地轻笑了一声，“因为我没陪你吃午餐？”
    沈栖迟不想跟他提叶瑾，没什么意义，“你可以这么以为。”
    “所以你一气之下跟我玩失踪？”
    “我没生气……”沈栖迟平静的语调忽然拔高，低叫道：“周先予！”
    周先予忽然掰过沈栖迟的肩膀，略显粗暴地把他摁在了门上，使他们从面对面变成了沈栖迟背对着他，同时一只手已经顺着裤腰伸进了沈栖迟的裤子里，可谓是色情地揉着他的臀。
    细听外面还有电视男女主人公对话的声音，想来是吴敏晴被吵醒后没再回到房间，反而在客厅里继续追起了剧。
    沈栖迟真是要被周先予吓死了，他妈虽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明显那是有原因的，再者他们终究是两个男人，沈栖迟不敢相信万一被他妈觉察到动静了该怎么办。
    他妈本来就不喜欢他，就不会觉得他恶心？
    光是这样想想沈栖迟都觉得害怕。
    沈栖迟不敢大力的挣扎，怕弄出什么声音来，“你疯了，我妈还在外面，被她听到怎么办？”
    沈栖迟从没有不打招呼就消失，周先予回家没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出去办什么事情去了，回家没看到他就已经够让周先予烦了，结果等到晚上也没见人影，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周先予想不到沈栖迟会去什么地方，只能去公司里找，哪怕那个时间点连加班都不可能有人。后来又差人查了市里所有医院的急诊，生怕他会出什么事情，整个过程都提心吊胆着。
    沈栖迟一向不喜欢让吴敏晴担心，所以周先予没有想过他会找吴敏晴，后来是没有办法才过来试试，结果沈栖迟不光来了，还舒服地睡着觉，完全没想过大晚上他找不到人差点急疯了。
    “那你刚刚真应该跟我回去。”周先予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似笑非笑地道，“不如我们现在回去？你待会儿再怎么叫都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沈栖迟感觉比起自己似乎他才是生气的那个，急急道：“我下一次一定告诉你，好吗？”
    “……”
    周先予的手往前探到他的腿根，手似有若无地碰到他的那个家伙，沈栖迟向来经不起撩拨，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并且还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他的腰窝。
    沈栖迟有些受不了，哀求道：“周先予我求你了，别让我妈更讨厌我。”
    周先予的手从裤子里抽出来，却顺着腰往上，在宽大的睡衣下胡乱而用力地捏着他的胸，同时微微矮下身张嘴咬住了他的耳垂，低声道：“宝贝害我白担心一场，我不开心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也是很正常吧？”
    沈栖迟呼吸紊乱，感受到他的让步，亲昵地喊道：“先予，先予。等我们回去再……再做好吗？”
    “可我有点等不及了。”周先予的手在沈栖迟的身上作着乱，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嘴上却十分好心地提着建议，“不然你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吧。”
    沈栖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更何况这种情况下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慌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不知道。”
    “那就说你爱我。”
    “……嘶。”
    沉默的几秒里周先予直接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语调也随之冷了下来，“这么难开口，要我想个办法教你么？”
    沈栖迟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如同跟着大人学说话的小孩子，没有感情起伏地道：“……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周先予的唇贴着他的皮肤，在亲吻中含糊地命令：“继续。”
    沈栖迟这次说得很快，“我爱你。”
    周先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改为紧紧地抱住他，脑袋埋在沈栖迟的肩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安，抱怨般地喃喃道：“可为什么我感觉你越来越不爱我了？”
    他头发是湿的，沈栖迟感到一阵凉意，答非所问道：“去洗澡吧，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都会忘记时间，想着是十一点左右更，结果东忙忙西忙忙总会忘。今天更得算早吧，哈哈。
    第14章 【每天亲，早上亲，晚上亲，烦死了！】
    好在虽然沈栖迟不常到吴敏晴这里来住，但每次只要他过来一定是有周先予陪着的，后来为了方便，周先予让人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在这里。
    两个人一夜无言，睡觉的时候周先予照常把沈栖迟抱在怀里，但只要沈栖迟动一下，周先予他圈住腰的手就收紧一分。
    沈栖迟被勒得有种要被嵌入周先予身体里的错觉，没敢再有往他怀抱外挪的举动。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沈栖迟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好像是周先予打电话让助理送衣服过来。
    过了一会儿后，脚步声慢慢向自己靠近，周先予弯腰凑过来吻他，“待会儿就回去，我晚上要见到你，嗯？”
    沈栖迟被闹得有了脾气，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顺带抓过一旁的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理都没理他。
    亲，每天亲，早上亲，晚上亲，烦死了！
    等睡饱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只剩下沈栖迟一个人了，周先予应该是去上班了，从窗帘还未合拢的缝隙来看，外面估计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沈栖迟洗漱好出房间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妈也出门了，拿出手机给吴敏晴打电话时，这才发现昨晚周先予打过来的，几十通的未接来电。只是他把手机静音了，根本没有发现。
    沈栖迟微微恍神，直到被电话接通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的清晰的麻将碰撞声，他这才收回了思绪，率先开口，喊道：“妈。”
    好像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觉醒来就下意识地寻找着妈妈，只要知道妈妈在，就会感到安心。
    “醒了啊，早餐在桌上，冷了就自己热一下。”吴敏晴还嘱咐道：“吃完就赶紧回去，别再闹了。这次是尝到了甜头，知道他担心你。但次数多了，他只会觉得烦。”
    联想到昨天他妈说的那句你倒是终于学会耍点小心思了，沈栖迟没再过多的解释，“好，我知道了。”
    “行了，别耽误我打牌了。”吴敏晴说着也不等沈栖迟应答，直接挂了电话。
    沈栖迟的印象里吴敏晴从小到大对他的似乎都算不上是喜爱，包括对他爸也算得上是厌烦的。
    他爸是村里一个教书的老师，每个月除了偷偷留一点给他买糖的钱，其余的双手奉给他妈，但那点工资有什么用呢，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吴敏晴吃不了苦，连续尝试过好多工作，每次干不了三天就气急败坏地辞工跑回家来。
    他爸没什么大志向，觉得虽然穷是穷了点，但省吃俭用够一家人就行了。还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说等沈栖迟长大了赚了大钱一切就会好了，现在辛苦辛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为将来的甜做准备。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吴敏晴都会骂他没出息窝囊废，他爸也不反驳，就傻站着，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沈栖迟那时还是个小不点，就坐在一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笑。
    不过他爸虽然脾气好，又干着教书育人的活，也还是会有干坏事的时候。
    等他长大一些，他爸休息了，天气好的时候就让他骑在脖子上，两个人跑到附近向日葵的花田里，说要摘一堆回家做成瓜子，结果在花田里迷了路。到天黑也没走出去不说，还被主人抓了，叫骂着让他们赔钱。
    最后还是他妈找过来赔了钱，然后一手揪着他们一人的耳朵，把他们拽回了家，还说他们就会干些丢人的事情。
    一切的改变在那个夏天，他爸为了救跑去池塘游泳的学生溺死了。
    也是那时起，家这个字和所代表的一切开始离沈栖迟越来越远，不论他多么努力，把手伸得再长，都难以够着半分。
    他妈就在这里，可是这不是他的家。
    他喜欢周先予，他们明明在一起，可周先予也不能给他一个家。
    对于沈栖迟来说，有他爸在的，那才是最好的，也是永远都回不去的时光。
    ———
    周先予下班回到公寓，一推开门便有饭菜的香味飘来。
    沈栖迟一直偷偷摸摸的，好像给他做吃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周先予想着他今天是不是回来太早了，是不是应该先出门回避一段时间，如果抓了个显现，沈栖迟说不定以后就不给他做饭了。
    犹豫间忽然听到了陌生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她问：“沈先生，您有什么忌口的吗，能吃辣吗？”
    沈栖迟道：“没什么忌口的，不过辣椒少放点吧，饮食方面我们一般吃的都比较清淡，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清淡好啊。”对方一听笑道：“现在的小孩子呀，就爱吃重口味的，那样对身体不好，你这样是很健康的。”
    周先予皱眉，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换好鞋，穿过客厅，快步往厨房走去。
    第15章 【渣崽没有吃到老婆做的饭，生闷气了。】
    周先予还没到厨房，便与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走来的沈栖迟撞上了。
    沈栖迟看了时间，知道周先予这个点差不多该到公寓了，所以见到周先予也不觉得惊讶，淡淡道：“回来了啊，晚餐阿姨正在做，估计半个小时左右，等等吧。”
    周先予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沈栖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栖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见周先予不说话，绕过他就往客厅走去。
    “你请来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周先予扣住了他的手腕，眉目冷冽，语调沉沉。
    沈栖迟试探着猜测了一下让周先予不悦的原因，然后道：“如果你是不想在公寓看到其他人，我会告诉阿姨让他以后早点来，在你到家之前做好晚餐，然后离开，就跟以前一样。”
    狗屁的阿姨，这还怎么和以前一样？
    但对于一直以来是沈栖迟才准备饭菜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挑明过，现在显然就不能用来说事。
    本来想着今天一回家就能见到沈栖迟的愉悦心情顿时被搅得乱七八糟，周先予的胸腔里升起一团火来，偏偏又不能发作。
    阿姨做完晚餐就离开了，周先予每个菜基本上只尝了一口就不再动筷子了，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沈栖迟。
    这里面没有一个菜是他做的。
    沈栖迟实在是无法忽略他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夹了块肉放到周先予的碗里，“不合口味吗？我觉得做的很不错啊，多少吃点吧。”
    周先予闻言冷笑了一声，拿过一旁的纸巾慢斯条理地擦了擦嘴和手，一言不发地起身往书房走去。
    餐桌上只剩下沈栖迟一个人，他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渐渐地也没了胃口。
    这是因为饭菜不合心意生了气？
    沈栖迟叹了口气，都是成年人了，怎么那么幼稚？
    周先予在书房工作，沈栖迟明天要去上班，躺床上看了部电影便打算睡觉了。
    对于讨好和哄周先予，他真的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沈栖迟怎么都睡不着，周先予洗完澡爬上床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点湿意，钻进被子里便抱住了他。
    沈栖迟感到意外，他还以为周先予要和他冷战呢，像以前一样等着他低头，一时间不免有些恍惚。
    就这几秒的功夫里，周先予一只手钻进了他的上衣里，在他的腰上轻捏了一把，然后往上抚摸到他的胸部缓缓地揉着，紧接着忽然掐住他的乳头用力地玩弄起来。
    “啊……”具体的感受大概就是又疼又爽，沈栖迟基本没什么抵抗力，不由地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周先予一只手强势地掰过他的脸，不容拒绝地吻上了他的唇，沈栖迟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推他，又在半空中收回。
    昨晚周先予找了他那么久，并且在最后还放过了他，加上刚刚两人又闹了别扭，沈栖迟想着思考着要不要就由着他去了。
    与其让周先予这气出在别的地方，不如就在床上解决了。
    毕竟除非周先予存心不让他好受，随着次数的增多和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身体的契合度很高，和周先予上床的体验不算坏。至于为什么不能说好，因为每次到最后沈栖迟受不了喊停时，都会被半哄半强迫地摁着再来一次。
    虽然他们目前的关系岌岌可危，但性可以只是性，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周先予也没有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啊，还不是照做不误。
    沈栖迟莫名感慨，如果没动心就好了，当个床伴是很不错的选择。
    “唔。”
    不满意于沈栖迟在这种时候走神，周先予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沈栖迟不知道何时被周先予压在了身下，周先予在他的唇上辗转着，扫荡着他口腔中的每一寸。
    沈栖迟有点喘不过来了，来不及吞咽的涎液从嘴角流了下来，然后被周先予用手抹去。
    周先予离开他唇，一只膝盖跪在他的腿间，分开了他的双腿。
    沈栖迟已经有点缺氧了，脸在刚才涨得通红。要做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回应，就这样呈放松姿态地平躺在床上，一副随周先予怎么弄的诱人模样。
    周先予与他对视的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欲望，炙热且危险，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直接吃了。
    周先予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裤腰，准备往下拽了，哪怕曾经做过无数次，沈栖迟也还是会紧张。
    旖旎的气氛被枕边的手机铃声打断，周先予蹙眉，显然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被打扰而不爽，拿过手机刚准备挂断，看到显示的名字时又有片刻的犹豫。
    身下的沈栖迟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只是面色仍旧潮红，正失神地看着他手中的手机。
    屏幕上备注的名字是：叶瑾。
    作者有话说：
    有人看嘛，有时候进不来，不知道要不要过几天再更。
    第16章 【他老公跟别人跑了。】
    意识回笼，沈栖迟挣扎着要从周先予的身下爬出去，却被周先予摁住了肩膀。
    没有生气，而是选择躲开。
    这个反应不对。
    手机铃声冲散了刚才的暧昧，周先予看着他的眼睛，“你想我接？”
    “……”沈栖迟垂眸，不想与他对视。
    周先予静静地注视着沈栖迟，再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关了机，接着像是有点无奈一般，凑过来在沈栖迟微微红肿的唇上吻了一下，“宝贝，你要是不想，就要说不想。”
    挂什么电话，装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此刻正躺在床上，还不是因为想操他。
    沈栖迟还是不看周先予，望着一旁形状复古的台灯，“说了有用吗？”
    说不让他管叶瑾，不想让他见叶瑾，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周先予的唇落在了沈栖迟的脖子上，轻轻地咬着，留下一个个牙印，“你下次可以试试。”
    “我不想做。”
    静了两秒，周先予笑了：“沈栖迟，我的目的可不是教你拒绝我。”
    沈栖迟被叶瑾忽然的一通电话弄得完全没有了心情，难得地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我就是不想做了。”
    周先予的手伸进了沈栖迟的裤子里，轻轻地揉了几下，感受到沈栖迟抖了一下，然后把那家伙一把抓住：“可你硬了。”
    ———
    周先予从沈栖迟的身上下来，把他重新面对面地抱在怀里，手握成一个圈，箍着沈栖迟的性器，帮他快速地上下套动着。
    快感层层累积，沈栖迟弓着背，手死死地抓住周先予健硕的手臂，酥麻感袭来，他泄在了周先予的手里，整个人随之瘫软下来。
    周先予收回手，在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把手擦干净，低头跟讨好似地吻着余韵过后的沈栖迟，从额头到眼睛，亲到伤疤处时动作变得格外轻柔。
    他嗓音很低地问：“舒服吗？”
    虽然有点羞耻，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栖迟也没有想到周先予到最后会忍下来，还帮他纾解，就轻轻地“嗯”一声。
    “我不喜欢今晚的饭菜。”周先予忽然闷声道。
    所以刚刚的确是因为晚餐不合心意生了气。
    只不过这话题跳得可真快，沈栖迟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挑食。”
    除了不喜欢重油重盐，基本上他做什么周先予就吃什么。
    今天阿姨做的不光没出什么差错，而且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周先予道：“你现在知道了，让以前的他回来。”
    让以前的他回来。
    这话听着还真怪，如果不是确定周先予不知道以前的饭菜都是他做的，沈栖迟都会觉得这话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他大概以后都没有心情做饭了。”
    “……嗯？”
    想到刚刚那通电话，沈栖迟恶向胆边生，“他老公跟别人跑了。”
    “……”
    周先予吻他的动作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有存稿，我更快点哈。
    第17章 【来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沈栖迟没有想到还会遇到覃辉，在公司的会议厅里，他把策划书递过去时对方正在和主管客套地聊着天，约着单子成了后晚上一起去放松一下。
    在接过策划书扭过头看到彼此的脸时，两个人都是一愣。
    不同的是对方从公事公办的模样变回了少时的鄙夷，而沈栖迟的脸则是一点点褪尽了颜色。
    覃辉打开策划书粗略地来回翻了翻，没有看进去一个字，接着随手“啪”地一声扔到了地上，冷笑道：“我给钱你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结果就拿这种东西跟我交差？你们真的了解我们的产品，了解市场吗？“
    对于他们公司来说，这绝对称得上一个大单，产品已经有了不小的知名度，他们要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一旁的几个人见两人的这个反应，隐约猜到可能有过节，主管走到僵直着身子，站得笔直的沈栖迟的身后，小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私人恩怨，损害公司利益就是不行的，赶紧给人道歉。”
    沈栖迟没有去看对方，也没有道歉，不卑不亢道：“你有哪里不满意可以重做。”
    “东西捡起来。”覃辉道：“我今天就浪费点时间好好看看，给你这种没脑子的提点意见。”
    沈栖迟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公司有什么损失，他缓缓蹲下身，要去捡地上的策划书。
    然而坐着覃辉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先一步一脚踩在了策划书上，沈栖迟冷冷地抬起头来，与满脸笑容，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覃辉四目相对。
    紧接着沈栖迟忽地站起身来，扑过去揪住覃辉的衣领，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覃辉本人，他们眼里的沈栖迟逆来顺受，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想到会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等反应过来去把两个人扯开的时候，覃辉鼻子被打破了，一脸的血，有人赶紧去拿纸帮他堵住不停往下淌的血。
    沈栖迟看着没受什么伤，其实刚才覃辉一脚踹到了他的腰上，疼得厉害，如果不是有人驾着他防止他再冲过去，恐怕他站都站不住。
    “几年不见变得有种了啊，我等你跪下来求我。”
    覃辉隔着拉扯的人群凶恶地瞪着沈栖迟，甩开抓住他胳膊的人时，对沈栖迟留下来这么一句话。
    老板为这事急忙赶到了公司，叫他到办公室说了很多话，沈栖迟陷入一阵恍惚中，没认真听，不过也明白了大概意思是让他不用来上班了。
    沈栖迟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看着公司一点点强大，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出圈的广告，差不多都是根据他提出来的创意创作出来的，可真正的功劳却并没有归到沈栖迟头上。
    沈栖迟不愿意适应新的环境，那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做不到随遇而安，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委曲求全，这就是他能忍气吞声留到现在的原因。
    可到底不过是一份工作，沈栖迟不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他脑子里后知后觉想的是当时下手还是太轻了。
    早年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好的坏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一直缺少勇气，对覃辉记得那么清楚，还厌恶到昏了头能主动冲上去干架，不过是这个人带给他的阴影和恐惧都太重。
    有的人就喜欢欺负弱者，看他们无助地站在人群里颤抖。有的人害怕不合群，虽然于心不忍，但仍未在霸凌时手下留情过。
    覃辉分不清是前者还是后者，他给沈栖迟写过情书，夸他漂亮。
    沈栖迟别提多高兴了，他一笔一画，字迹工整地写了长长的信，每错一个字就重新写一遍，直到后面所有要说的话都已经烂记于心。他说谢谢覃辉的喜欢，说自己没有交往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然而拿到信的第二天，覃辉不顾沈栖迟的哀求当着所有人的面朗读了一遍，说他给脸不要脸，并加入到了排挤他的队伍里。别人往沈栖迟的书包里放各种令人作呕的虫子，他往沈栖迟的书里夹避孕套，无时不刻的，进行各种形式上的骚扰。
    覃辉是所谓的校霸，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因为家里有点钱所以一直没有被开除，同学们见了都绕着走。
    沈栖迟上下课继父是有安排接送的，最恐怖的一次是司机请假了一天，沈栖迟被覃辉带着那帮兄弟堵在巷子里，说要扒了他的衣服，给每个人玩一遍，然后让他裸着跑回去，有人看到了，同情地望着他惊恐交加的脸，却无一人上前帮忙，哪怕说一句话。
    他那个时候太小太瘦了，根本没办法反抗，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沈栖迟记得当时他不停地流着泪，咬着牙往前跑，最后摔到了地上，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
    他以为有人来救他了。
    沈栖迟抬头，是周先予，还没有完全升起的希望被陡然掐灭。
    对方是来接叶瑾放学的，看也没有看地上吓得不停颤抖，衣衫不整的他一眼，面色和声音同样冷漠，“这么多人连开房的钱都凑不齐么？来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哪怕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向周先予求救，加上这句话，沈栖迟觉得周先予应该很乐意看他被人玩死。
    周先予的声名在外，没毕业在这所学校的时候，他为叶瑾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动起手来不管不顾，好像目的在于要对方的命。
    覃辉只听过周先予的名字，知道叶瑾讨厌沈栖迟，却不知道周先予对于沈栖迟是何种态度，毕竟都住在叶家，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带着一帮人就这样离开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栖迟当覃辉不好意思再继续，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栖迟一直提心吊胆着，但覃辉没再找他麻烦，过了几天后不知道为什么转了学。
    经过那件事情后反而让沈栖迟看开了不少，他不会再为自己不合群和其他人的针对而难过。
    他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不要再像那样坏就是最好了。
    沈栖迟浑浑噩噩地出了公司，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觉得委屈和惶恐，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试图寻求妈妈的安慰，把电话打给了吴敏晴。
    电话里是“嘟嘟嘟……”的忙音，没有人接听。
    接着沈栖迟第二顺位想到了周先予，没有过多的考虑，打车就去了周先予的公司。
    此刻他只想要找个怀抱，渴望被人抱一抱。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但也快了，上次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沈栖迟没有去公司里找周先予，更不想在上班时间因为自己的心情给周先予添乱，于是选择去车库等他下班一起回去。
    沈栖迟认识周先予的车，加上过于显眼的缘故，轻易地就被认了出来。
    沈栖迟越等越焦虑，最终没忍住拿出了手机，就在此时电梯下来了，里面的人走出来——是周先予。
    沈栖迟眼睛一亮，刚准备迎上前去，就看到了跟在周先予身后的叶瑾，脚步立马顿住。
    根本没有人关心和在意。
    他对过往的恐惧，从始至终只允许说给他自己听。
    作者有话说：
    可能就单这章看着和上章会有点脱节，下一章就好了。
    我们有存稿，我们硬气点，以后日更，不定期双更。
    第18章 【我只是想抱抱你。】
    沈栖迟躲在车后，听到叶瑾问：“所以你昨晚是因为他挂了我的电话吗？周先予，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资格？”
    沈栖迟没有偷听的想法，也不像以前一样期待周先予的回答，刚准备离开，口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忽然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车库响起，沈栖迟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要被发现了，慌忙拿出手机——是吴敏晴。
    犹豫了两秒后，沈栖迟狠了狠心还是挂断了电话。
    但那是没用的。
    “谁？”叶瑾道。
    “……”沈栖迟屏住了呼吸，没有作答。
    周先予开口了，声音很冷，“出来。”
    短短两个字让沈栖迟感到了无法比拟的压迫感，有种再躲下去周先予一定会过来把他揪出去的错觉。
    那只会更丢人吧。
    沈栖迟硬着头皮，一步步慢慢地走到了两个人的视野中。
    太尴尬了，他目光闪躲，不敢去看周先予和叶瑾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周先予意外的同时，语气也在一瞬间转了个弯，忽然柔和了下来。
    “对不起。”沈栖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战战兢兢的时候，别人语气重一点，但凡是反问的意思，他都会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然后开始道歉。
    沈栖迟开始后悔来找周先予了，连连后退着要离开。
    “去哪？今天不用加班吧？”周先予以为他生气了，三两步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往车边走去，唇边带着点笑，有点哄人的意思，“跟我一起回去。”
    沈栖迟试着挣了挣，但周先予的力气大极了，他没有办法把手抽回来。
    从沈栖迟出来的那一刻起，叶瑾脸色就变了，他看着周先予走过去追沈栖迟，然后比周先予先一步要去开副驾驶座的门，“这个时间点该吃晚餐了，不介意请我去家里吃顿饭吧？”
    周先予笑容未减，扒开叶瑾的手，淡淡道：“别闹了。“
    叶瑾的手落下放在身旁，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们的互动被沈栖迟尽收眼底，但就像个旁观者一般，没有任何触动。
    周先予打开车门，扭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沈栖迟正用一种审视且极不理解的目光看着自己。
    周先予没有表露内心复杂的思绪，冲沈栖迟笑了下，“傻站着干什么，回家了。”
    闻言沈栖迟如同一个接受指令的机器人，乖乖地上了车。
    周先予上了驾驶座，发现沈栖迟正望着外面出神，看着无精打采，没什么生气，可怜巴巴的。
    周先予误会了他不开心的原因，倾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低声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做。”说完见沈栖迟只悻悻地望了自己一眼，不由地就皱起了眉头，“还是有什么人惹你不开心了？”
    沈栖迟没了倾诉的想法，“没有。”
    周先予眸光暗了暗，但终究没再追问下去，舒展了眉头，笑着凑过去要吻他，“那就是想我了。”
    “没有。”
    沈栖迟本想避开的，而周先予未卜先知似的一手固定住他的脸，不容拒绝地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子，发动引擎。
    车子开动，沈栖迟呆呆地通过后视镜看着被远远留在后面，面容看着有些扭曲的叶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最该高兴的。
    你怎么不高兴啊，沈栖迟。
    应该高兴的，沈栖迟。
    他费力地弯了弯唇，却没笑出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疲倦到觉得自己被抽干了所有气力，只剩下一具空壳，恍惚着都分不清虚实了。
    既然说了不爱吃阿姨做的饭菜，沈栖迟还以为周先予为此还要闹脾气绝食一阵，但今天他很平静地陪沈栖迟吃完了晚餐，只是没吃多少罢了。
    沈栖迟看在眼里，但也没劝他要多吃一点。
    晚上被周先予抱在怀里，沈栖迟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
    “沈栖迟。”周先予颇有点无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乱动了。”
    沈栖迟被定住一般，顿时就不动了，面对面被他抱在怀里。虽然决定不再提及这类问题，但还是没忍住道：“你和叶瑾吵架了？”
    周先予嗓音深沉：“怎么这么问？”
    沈栖迟说：“你刚刚丢下他了。”
    “不然呢？”周先予把他往怀里拖了拖，两具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难道我应该跟着他跑吗？”
    昨晚那句老公喊得都不知道该不该为此兴奋。
    沈栖迟腰上有伤，抱紧了觉得疼，但也没表现出来，一时间也没从周先予的话里反应过来，只喃喃着喊道：“周先予。”
    周先予：“嗯？”
    沈栖迟犹豫着，最后欲言又止，“没事。”
    你为什么不丢下我呀？
    做决定太难了，为了这几个月割舍几年的爱太难了。
    “嗯，有事我会处理的。”周先予轻拍着他的背，跟哄小宝宝似的，“睡吧。”
    沈栖迟没有回应他，脑子放空，呼吸随着周先予轻拍着他背的手的节拍，不一会儿困意来袭，便睡着了。
    “宝贝。”
    有人在喊他，没有得到回应后那声音逐渐变得焦急起来，“沈栖迟，醒醒。”
    沈栖迟做了噩梦，冷汗涔涔，惊恐地低叫着，具体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沈栖迟终于得以解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却在睁眼看到周先予的那刻，动作激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床尾爬去，离周先予远远的。
    周先予一怔，伸向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沈栖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确定自己在安全距离之后，下意识地颤抖着手往自己的眼睛抹了一把，接着把手举到了眼前。
    没有血，是干净的。
    那些只是梦。
    沈栖迟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周先予时眼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你在害怕我吗？”
    有了这个认知，那种名为慌乱的情绪从四肢百骸传递到周先予心脏的位置。
    “我只是想抱抱你。”
    周先予再度试探着，算得上是小心翼翼地朝沈栖迟靠近，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开口时连说话声都是那么的轻，“能给我抱抱吗？”
    沈栖迟直直地望着他，几秒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第19章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沈栖迟的这个反应让周先予不敢像以前一样不顾沈栖迟的意愿，强制性把他抱紧怀里，可他们之间这近到遥远的距离让周先予极为不舒服。
    但周先予并未意识到，那种不舒服到压抑且让他烦躁的情绪来源于忽如其来的不安。
    “沈……”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沈栖迟低下头来，哑着嗓子打断了他的话。
    “……”
    周先予没有再说话，沈栖迟也没有去看他此刻是何种表情，手无意识紧张地抓紧了身上的床单。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周先予起身离开了，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沈栖迟一个人后，他身子一歪重新栽到床上，那场梦让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梦到了以前的，让他恐惧、避之不及的周先予。
    沈栖迟没睡着，这一躺就到了早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立马闭上了眼睛。
    过一会儿后，有人在他的额头上轻柔地吻了一下。
    这似乎成为了周先予的习惯，早上非得亲完他再出门。
    沈栖迟一动不动，呼吸都放轻了不少，怕周先予看出来他在装睡。
    但显然他的这种纵容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周先予存心闹他一般，又来吻他的脸和唇角。
    沈栖迟忍不下去了，在他没完没了之前，自以为十分自然地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把背影留给了周先予。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栖迟的错觉，他忽然听周先予很轻地笑了一声。
    事实证明装睡也很容易入戏，等到周先予真正离开公寓去公司的时候，沈栖迟已经睡着了。
    等到沈栖迟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太阳正烘烤着大地，他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到底是几点。这才想起手机从昨天回来就已经关了机，他一直都没有充电。
    接上充电器开机，发现微信和手机都有许多吴敏晴的未接电话。
    想到昨天挂了吴敏晴的电话，沈栖迟忐忑地回拨了回去。
    吴敏晴冷笑道：“我不接你的电话你就把我的电话挂了？我打这么多电话没人接，如果不是先予说你没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栖迟被数落了一通，闷声道：“妈，对不起。”
    那些事情不论是他妈还是周先予，他都不应该抱有倾诉的心思。
    “……”吴敏晴挂了电话。
    沈栖迟握着没了声响的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
    午餐沈栖迟随随便便点了个外卖，然后充满斗志地开始写简历，重新找工作。
    被开除这事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时常有辞职的心思，又总觉得已经干了那么久了，再换新的环境会很难适应。
    顶他功劳的是老板的儿子，同事虽然做不成朋友，但彼此关系还是融洽的，除了对他表示同情，说得做多的就是算了，毕竟人家有公司撑腰，闹大了他以后说不定很难在业内混，他也想着那就算了吧。
    打了人，出了气，也没了一份糟糕透的工作，仔细想想沈栖迟竟觉得这或许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
    一直到下午，沈栖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租房的平台。
    他开始出神。
    现阶段也许他和周先予分开住真的对彼此都会好一点，只要周先予在他的身边，就总会干预他，导致想得和做的背道而驰。
    给彼此足够的空间的话，也许周先予也能够想清楚，他和叶瑾，到底谁才更应该住在这里，成为公寓的另一个主人，把这里变成一个家。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周先予提，以什么理由呢，搞不好还会以为他又故意在闹脾气。
    正想着这些，周先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沈栖迟心虚的同时，又想到两个人昨晚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的周先予，不是以前的周先予，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加上噩梦让他昏了头，那是他下意识不受控制的反应。
    不过今天早上周先予吻了他，应该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吧？
    沈栖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了电话，“怎么了？”
    周先予道：“让阿姨别来了，晚餐我带你出去吃。”
    沈栖迟有点傻了：“啊？”
    “我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楼下了。”周先予语调平平，接着道：“去换衣服吧。”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沈栖迟便道：“好。”
    挂了电话，沈栖迟给家政阿姨发了消息，然后把身上的家居服换下来，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件有点宽松的白色体恤和长裤穿上。
    简简单单的衣服，都会搭的款式，赢在他长好看又显乖，干净得看起来像还是个在读的学生。
    他们两个很少出去，周先予本质上还是个工作狂，空闲的时间很少，他们会在夜里亲吻和上床，出门后就好像直接变成了陌生人，走向毫不交集的方向。
    沈栖迟到楼下的时候周先予已经在等着了，他拉开车门自然而然地做到了副驾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周先予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唇，发动了车。
    从昨天车库里撞到叶瑾，加上晚上的事情，这一切都让沈栖迟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就一直没开口。
    周先予也不说话，眼睛看着前面的道路，侧脸线条锋利的冷酷。
    车子到达目的地，周先予仍旧一言不发，沈栖迟猜不透他的心思，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包厢的门被周先予推开，沈栖迟这才发现今天来吃饭的不止他们两个人，只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各个脸色难看，坐立难安，如同被强行困在了这里。
    沈栖迟忽地睁大了眼睛，没有了往前的勇气，其他人看着陌生，覃辉却格外的显眼。
    沈栖迟当即就想转身跑掉，周先予好像猜到他的想法，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指尖往下滑，与他十指相扣，是牵，但不如说是拽着他往里面走去。
    第20章 【你以后别亲我了。你真的好烦。】
    这里对沈栖迟来说是地狱都不为过，靠近那些人的一步步跟走在刀尖差不多。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那些目光让沈栖迟忍不住想颤抖。
    之前就已经不记得大家的长相了，只有种模糊的凶神恶煞的感觉，如今有的结婚，大概是有了小孩的缘故，看起来温和了很多，有的则已经转变成了所谓的油腻大叔。
    接着他们现在的面容逐渐模糊，沈栖迟的脑海里自动填补了他们年少时的模样。
    周先予带着他走到一旁边的沙发边，力道不重地摁压着他的肩膀，使他坐了下来。
    周先予站在沈栖迟的身边，没有看其他人，也没顾此刻大家面面相觑的尴尬氛围，淡淡地道：“老同学见面，不打声招呼吗？”
    寂静之后，有人先开了口，听得出来实在是很紧张，结巴道：“那，那个沈……是沈栖迟是吧？我当初就是太小了，太冲动了，晚了这么多年，现在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啊。”
    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也有了勇气，“就是太小了，这么多年都在后悔呢，不该成为那样的人。”
    “我就是怕不合群，不欺负你的话，大家就会欺负我，总之还是对不起啊。”
    后来众人七嘴八舌起来，那些声音在耳边慢慢都听不见了。
    沈栖迟如坐针毡，这个场面并不好看，他知道这些人不是诚心诚意，八成是何种关系被强制着他回来赴这觉得没必要、不甘心，又不得不到的约。
    周先予在最后看向覃辉，戾气横生：“那你呢？”
    这么多人在，覃辉毕竟跟他们不一样，还是要些面子的，生硬地道：“对不起。”
    沈栖迟没有说没关系，原本以为就这样可以算了，接着就听周先予冷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下次见面要跪下来道歉。”
    覃辉一听不愿意了，叫嚷道：“周先予，你别欺人太甚，把事情做成这样你疯了吧，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周先予重复着这句话，兀地笑了，眼底的危险却如海浪要把人掀翻席卷进去，他松开牵住沈栖迟的手，缓缓地朝着覃辉走去，紧接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朝着覃辉的腿窝踹了上去
    那一脚又准又狠，覃辉始料未及，“嗵”地一声，以跪地的姿势摔在了沈栖迟的面前，双腿疼到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本来还有人发表不满的说话声，这一下让包厢忽然安静下来，一个个静若寒颤。
    沈栖迟被吓得失语，太久了，自从在一起后他就没见过周先予这么残暴的一面。
    周先予却还嫌不够，想到昨天沈栖迟恨不得连滚带爬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画面，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周先予走过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一把摁住了覃辉的脑袋，狠狠地往地上磕去，英俊脸上的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说，“我他妈想弄死你，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嗯？”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这两句绝对是真心的，覃辉大叫着，声音里含着痛苦和恐惧。
    周先予充耳不闻，到后来覃辉求饶声消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沈栖迟眼睁睁地看着覃辉被摁着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头，脑袋都要破了，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跑回去一把抓住了周先予的胳膊，摇着头道：“周先予，够了，够了。”
    他看着周先予这股狠劲，真怕最后闹出人命来。
    沈栖迟讨厌覃辉，但不至于要做到这种地步。
    周先予像是从某种疯狂中被拉了出来，他停了手，覃辉如同一滩烂泥，直接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有血顺着流到了脸颊，看着触目惊心。
    沈栖迟别过脸，看不下去了：“走吧。”
    周先予抿唇，没有反抗，乖乖地被他拉到了外面。出门时回过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所有人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有人会随着时间改变，当然也有人不会，比如周先予，他在所有人眼里还是那个让人害怕的疯子。
    天已经黑了，要入秋了，夜里的风很大，吹来的时候有点冷，却也算得上舒服。
    沈栖迟什么也不说，直拉着他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周先予停下来脚步，沈栖迟拽不动了，自然也得跟着停下来。
    他转过身惊魂未定的，不解地看着周先予。
    “我吓到你了？”周先予看着沈栖迟略显苍白的脸，顿了顿，倒还委屈上了，冷冷道：“如果他能听话，我也不会动手。”
    不会让沈栖迟再看到自己那副模样，说不定更害怕他了。
    “没有。”沈栖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道：“谢谢你。”
    几句道歉又什么用呢，沈栖迟曾经也痛恨地想着要把自己受过的欺负还回去，可事到如今也没有觉得痛快。
    换个位置欺负别人并不快乐，不过也算是跟从前画了个句号，虽然不算完美的，但他要越走越远了，那些阴影再也别想扑上来缠住他。
    周先予静静地盯着他看，“我不要谢谢。”
    沈栖迟也看着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沈栖迟最近对他很疏远，周先予很不喜欢两个人进来的相处方式和氛围，说着想，可那强硬的语气更像是在要：“我想吻你，我想今晚抱着你睡。”
    沈栖迟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已经有人频频往他们这里看了。
    沈栖迟心里很乱，“回去再说吧。”
    “睡觉的事情回去说，吻就得现在吻。”
    周先予全然不顾正在大街，上前一步，扣住沈栖迟的后脑勺，防止他躲开，低头朝着沈栖迟凑了过去。
    这是在外面，所以他也只是在沈栖迟的唇上碰了一下而已。
    沈栖迟怕有人看到，脸顿时涨得通红，说出了早就有，但一直没有表达的想法：“周先予，你以后别亲我了。你真的好烦。”
    第21章 【你好不乖。】
    沈栖迟话说得太像撒娇，周先予没当回事。
    晚餐定的是沈栖迟喜欢的餐厅，吃完晚餐回家，再去吻沈栖迟被他一把推开之后，周先予这才反应过来那句你好烦可能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还有个已经安排好的视频会议，周先予非得亲到沈栖迟改口不可。
    等到会议结束夜已经深了，周先予回卧室便看到了侧躺在床的一沿，好似已经熟睡的沈栖迟。
    昨天的事情让周先予心有余悸，洗完澡后，他先是睡得离沈栖迟远远的，后来慢慢地靠近，直到差点把沈栖迟搂到怀里。
    至于为什么说是差点，因为沈栖迟根本就没有睡着，正不着痕迹地往外挪。
    他本就睡在床边，来来回回几次后，眼见就要滚下床去，周先予也没了耐心，正伸手准备强行把他拽到怀里来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先予坐起身来，拿过手机，看到名字的那刻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后，指尖已经触到了挂断，哪知一旁装睡的沈栖迟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看。
    之前还闹着让他离叶瑾远点，后来连问都不问也就算了，那次在车库明明看到了，还准备转身就走，而且对他的态度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周先予低眸对上他的眼睛，唇边带了点笑，“不想我接？”
    沈栖迟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不想让周先予接电话，但他不确定周先予会不会因为他拒绝。
    周先予缓缓俯身，向沈栖迟的唇凑近，“我可以不接，你可以让我吻你吗？”
    电话铃声还再响，沈栖迟不光没有躲，反而主动伸手搂住了周先予的脖子。
    电话在同一时间被挂断，手机被扔在了一旁，房间里安静下来之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吞咽彼此涎液的声音，周先予在沈栖迟的口腔中搅弄着，柔软的舌头交缠吸吮在一起，周先予顺势把沈栖迟压在了身下。
    中途沈栖迟的睡裤已经被拽到了脚踝的位置，他发出“唔唔”的抗议声，手用力地去推周先予的肩膀，发现撼动不了他分毫之后，就抬腿要去踹周先予，却方便周先予分开了他的腿，然后用膝盖压住，手顺着他的腿根往上抚摸，手指在他后穴的褶皱处打着圈。
    沈栖迟紧绷着身体，里面随之有一根手指探入进来，开始轻插着，肉壁自主地绞着进来的异物，他没忍住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
    然后又一根手指挤了进去，在里面抠挖着，直到分泌出些许润滑的肠液，接着那两根手指被拿了出来，周先予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他的唇。
    “我没说要跟你做。”沈栖迟呼吸急促，瞪了周先予一眼，翻身要从他的身下爬出去。
    “可是宝贝，我也没说只要吻你就可以。”周先予一手摁住他的后背，使得沈栖迟保持着跪在床上的姿势，一手掐住沈栖迟的腰往下狠狠一拽，直到穴口被迫撞到了他粗长而肿胀的性器上。
    沈栖迟没做好准备，一下子就慌了，“周先予你……”
    “我好烦。”
    周先予接过他说一半的话，性器不容阻挡地顶开前端的软肉，一点点地陷进去，直到整根被吞噬包裹住。
    他们最近没怎么做过，虽然做了扩张，但前戏并不算充足，沈栖迟浅浅地吸着气，说不出话来，那感觉称不上是痛苦，但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里面不算干涩，可实在是太紧了，沈栖迟那里太贪吃，死死地咬着他。
    终于占有沈栖迟，这让周先予连日里燥乱的情绪被抚平，他缓缓挺动着，问道：“我怎么烦了？”
    “嗯……”沈栖迟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没有想到周先予把这话放心里去了。
    “从不让抱开始，连亲也不可以了么？”周先予从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沈栖迟的侧脸，狭窄的甬道渐渐适应了入侵物，抽插变得容易起来。周先予用力地往里捅，“还是我哪次没伺候好你，让你不爽了，嗯？”
    仅有的一点痛苦消退，欢愉感传开，沈栖迟咬住唇，不愿意发出那种令人羞耻的声音，也不想理会周先予的逼问。
    偏偏他这样沉默的状态更让周先予不依不饶起来，“为什么要害怕我？”
    沈栖迟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哼道：“轻点……”
    他开口了，周先予吃到了甜头，他全部退出来，再重重地插进去，“轻点你会愿意开口？”
    周先予动作又快又狠，这哪里像是做爱，沈栖迟觉得他就是想把自己弄死在床上，咬牙切齿地道：“你……滚出去！”
    闻言周先予不光不退出去，还埋得更深了，甚至闷声抱怨起来，“你对我越来越凶了。”
    说话间还腾出一只手来，探到身前把沈栖迟操得挺立起来的玩意握在了掌心里撸动起来。
    前后都被周先予掌控，快感阵阵袭来，却又在快到顶峰的时候被人为恶意地控制着停下来，沈栖迟把脑袋压在枕头上，瓮声瓮气，要哭似的道：“啊周先予、我真的不行了。”
    周先予换了个姿势，把沈栖迟翻过来，面对面重新撞了进去，他去吻沈栖迟眼角流下来的生理性的泪水，“你最近说的话都太伤人，不如现在说点好听的，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沈栖迟大口地喘息着，骂他：“混蛋……”
    周先予吻完沈栖迟的眼泪，唇就在那道细小的伤疤上轻轻地辗转，亲吻间他的声音含糊：“你好不乖。”
    沈栖迟知道他想听什么，倔着不肯说出来，但周先予越顶越深，特意往他的敏感点上碾，沈栖迟觉得这完全是在给他自己找罪受。
    一句话能代表、能改变什么呢？反正已经反反复复说过无数次了。
    沈栖迟屈服了，呜咽着：“我爱你……”
    周先予满意了，也不刻意吊着折磨沈栖迟了，他知道沈栖迟需要什么，控制着力道反复往那一点顶压着，直到沈栖迟射了出来。
    周先予不再动了，只是留在沈栖迟的身体里，等沈栖迟缓过来。在沈栖迟闭着眼睛，平复的时间里，周先予又过去吻他，语调听起来有点受伤：“沈栖迟，现在听你说一句爱我好难。”
    剧烈运动后心跳渐渐平息，沈栖迟侧过头，不给他亲了，听了他的话也不给反应，只说：“出去。”
    比起从前，这才哪跟哪啊，沈栖迟能感受到周先予还硬着，就怕他兽性大发再摁着自己继续做。
    周先予苦笑着在他的脸上咬了一口，语气听起来是宠溺的，“你好没良心。”
    说完还真就从沈栖迟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利落地下床，赤裸着身子往浴室走去。
    过了一会儿，沈栖迟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先予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抱起瘫软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沈栖迟，给他清理身体。
    沈栖迟能感受到周先予的身上是冷的，估计刚刚洗的是冷水澡。
    沈栖迟想，都说不要了，活该最后还是他自己难受。
    周先予从内到外给沈栖迟洗干净，沈栖迟刚刚还穿着上衣，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根本无暇顾及起来，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沈栖迟腰上的淤青。
    看着已经有转好的迹象了，但周先予此刻仍旧连碰都不敢再碰一下，就怕弄疼了沈栖迟，即使刚刚还掐着沈栖迟的腰蛮横的进出间逼着沈栖迟求饶。
    泡澡的时候很舒服，沈栖迟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去注意周先予，到最后再被放回床上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以至于周先予抱他在怀里的时候他也懒得计较了。
    周先予被跟之前一样紧紧地箍着他，只是把手轻放在他的腰上，可沈栖迟知道，如果他半点远离的心思，就会被立马拽回怀里。
    周先予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声音很低：“沈栖迟，以后吃醋了可以发脾气，别不理人，也不要乱跑让我找不到。”
    “……”沈栖迟上下眼皮打着架，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以前他稍微甩点脸色周先予都觉得他是在闹，现在却主动要求他发脾气。
    不许接电话在周先予的眼里看起来是在吃醋，但当时也就是他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想法，要是深思熟虑过，恐怕也没有勇气再让周先予选择，偏偏周先予真的选择了他。
    其实常常也会有有种他们之间周先予才是爱得更深的那一个的可笑感，只不过总是在以为爱的时候被放弃，以为不爱的时候被在意，这太折磨人了。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沈栖迟当时似乎并没有感到和以前一样的怕叶瑾抢走周先予，怕周先予丢下他的慌张和难过，是突然兴起的恶作剧，从中作梗的报复心理。
    对叶瑾的报复，给他找不痛快。
    第22章 【“沈栖迟，要想我。”】
    沈栖迟早上又被吻醒了，很早以前他都是一声不吭地由着周先予亲，偶尔还被哄着哼哼唧唧地回亲几口，催促周先予赶紧去上班，最近却是越来越厌烦了。
    周先予抓着沈栖迟的手到唇边，轻轻地吻着他的指尖，带着无法不易察觉的温柔和迷恋。
    沈栖迟觉得痒，立刻就抽回手放到了被子里。
    反正人已经醒了，也没什么需要克制的，周先予一手撑在他的身侧，干脆直接过来亲他的眼睛。
    沈栖迟没好气道：“周先予，你有完没完？”
    “没完。”
    生气也比这几天里不冷不热的态度好。
    沈栖迟想扭过头，却被他扣住了脸，躲也躲不开。
    沈栖迟愤愤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跟个变态似的。”
    周先予闻言笑了一声，和沈栖迟的亲密接触使得他心情愉悦，“大概是因为以前我变态的时候你还挺喜欢的。”
    “……”沈栖迟无话可说，躺直了闭着眼睛，跟木头似的随便周先予怎么弄。
    周先予亲够了，也就松了手，坐直了身子，道：“昨天忘记告诉你，我今天要出差，晚上就不回来了。”
    沈栖迟没理他，直把头往被子里钻。
    周先予趁机伸手揉了揉他还有一半露在外面，毛茸茸的脑袋，低声说：“沈栖迟，要想我。”
    沈栖迟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又要睡过去了，根本不搭理他。
    周先予无奈地笑看着躺在床上把自己裹成蚕蛹一半的人，怎么办呢，还没有出门就开始舍不得了。
    沈栖迟没睡一会儿，之前公司的同事给他打了电话过来，说他要有东西留在公司没有带走。
    他不是有东西没拿走，而是那种情况下什么都没有拿。
    沈栖迟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那里，但还是去收拾收拾拿回来得好。
    再去公司，看到熟悉的环境沈栖迟有点百感交集，不过没有类似于留恋的想法就是了。
    同事们依旧忙碌着，他站在工位上，把自己平时用的东西，还有一盆小的盆栽全部放进纸箱子里。
    收拾好就打算离开了，旁边的人拽了下他的衣服，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里指了指办公室的位置。
    沈栖迟看过去，是老板在向他带着标准化的笑容招手。
    沈栖迟进到办公室后，门就被关上了，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滑头滑脑的，比起当时让沈栖迟离开时的冷漠，此刻和笑眯眯地倒了杯茶给他，“站着干什么，坐坐坐。”
    沈栖迟接过茶杯，放到了一旁，站着没有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老板继续赔笑道：“是这样的啊，公司对于那件事的处罚结果好好反省了一番。那事与你无关，是对方公私不分，特意针对你，当时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做了糊涂决定，委屈你了。”
    沈栖迟来之前没想到老板会这么说，有点讶异，然后云淡风轻道：“都过去了。”
    再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应该还没有找到新工作吧？”老板的笑容消失，摆了一张严肃脸，继续道：“你工作能力一直很出色，也算是老员工了，其实前段时间我们就在商量要不要给你升职加薪。这样吧，你继续回来好好工作，作为补偿，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职位和薪资。”
    到这里沈栖迟算是完全弄明白了，他就说这吸血公司和老板怎么会忽然低头，八成是又沾了周先予的光。
    短短一两天是难找个合适的公司，不过他简历投出去了，好几家公司也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参加面试。
    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哪有往回走的道路。
    沈栖迟摇摇头，笑着道：“谢谢啊，不用了。”
    沈栖迟先是把公司里整理的东西送回家，接着去了超市，买了好几样补品，打算去看看吴敏晴。
    坐车去找吴敏晴的路上，沈栖迟反思了一下，他有时候的确是太依赖母亲这个角色了，可认真想想，对于年纪轻轻就丧偶，后来又遇人不淑，蹉跎了大半生岁月的女人来说，活得自私点，把自己顾得好好的，又有什么错呢？
    心和心之间本来就留有着距离，哪怕是最亲的人。
    像吴敏晴说的，他今年已经二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哪能遇到点挫折就想着找妈妈？
    沈栖迟又想到周先予，现在他稍微能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他们之间的种种，但依旧不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
    是叶瑾吗？
    可周先予并没有和叶瑾在一起，他们也还是正在离彼此越来越远。
    那真的是因为他太小气了，草木皆兵了吗？但他没法不去计较，特别是周先予原本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叶瑾，而这几年里他得到太多，总觉得自己就差一步了。
    周先予给他出头，逼那些人给他一句迟来了那么多年的道歉，他并没有表现上看起来那么冷淡，相反一定是有所感动的。
    这种情感并不陌生，周先予之前为了救他，差点把命搭进去，接着他开始陷入自作多情的感动里，并因此忘记原有的对周先予的恐惧，再后来他开始钦慕周先予。
    偏偏那次周先予不是来救他的。
    这次呢，因为什么，因为他吗？单单只是因为他吗？
    沈栖迟想不明白，猜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好自己的心，别再往下陷了。
    他们最初以床伴的身份走到现在，到如今连在一起大概都算不上，他真的没有信心，无法相信周先予的天秤会往自己这边倾斜。
    第23章 【宝贝最近真的好叛逆。】
    等沈栖迟到吴敏晴住的公寓的时候，居然在门口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周先予，吴敏晴的脸上带着笑，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和蔼和真挚。
    沈栖迟顿住了脚步，他不知道周先予什么时候和吴敏晴走这么近了，而且不是说了去出差，过来找他妈做什么？
    吴敏晴远远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周先予闻言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沈栖迟错开和他对视的目光，这才想起没告诉吴敏晴辞职的事情，提着手里的东西往他们两个人走近，“我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我看你最近好像越来越瘦了，脸色也不好，哪能天天打牌，保重身体才是关键啊。”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沈栖迟以前没看出什么来，但最近却能敏锐地发现吴敏晴的转变。
    吴敏晴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挡在门前阻止了沈栖迟要进门的动作，直接赶人道：“先予不是要出差了吗，你送他去机场啊，就别再赖在我这里了，还要伺候你给你做饭，麻烦死了。”
    沈栖迟刚想拒绝，说自己不是一定要待在这里，送完东西就可以走了，然而手已经被周先予牵住了。
    “为什么不想送我？”周先予拽着他往外走，顺带着还低头重重地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下，闷声闷气的，有故作委屈的嫌疑，“宝贝最近真的好叛逆，对我凶也就算了，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沈栖迟用力地用手擦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悦道：“你以后别给钱或者送东西给我妈了，不然她都快要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儿子了。”
    周先予觉得可爱，笑道：“是宝贝，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这种醋都吃。”
    沈栖迟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周先予要直接赶去机场，楼下司机在等着，助理坐在副驾驶座。
    沈栖迟跟着周先予坐在后面，车子一动就开始玩手机。
    周先予就坐在一旁，眼睛紧盯在他身上。
    还以为从早上离开后，到出差结束都见不到沈栖迟了。
    之前也不是没出差过，时间长的几个月都有，也没有这么不舍过，更多的是种奇怪的不安感，好像沈栖迟总会离开似的。
    中途他有好多次想回家，看看沈栖迟在不在那里。
    看着看着周先予又想亲亲抱抱沈栖迟了，但前面有两个人，他要做点什么出来的话，沈栖迟又该生气了。
    沈栖迟在回微信的消息，等待对方又一条回回来，他把手机熄了屏，不再玩儿了，一只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前座的助理八卦地回头看了两个一眼，然后笑着扭过头去。
    沈栖迟深吸了口气，忽然道：“明天有我喜欢的电影，一起去看吗？”
    周先予没想到他会提出要一起看电影，有点惋惜的意思，“明天可能回不来。”
    闻言沈栖迟没有表现出一点失落的样子，抬头看着周先予的瞬间，眼里的希冀反而更盛了，“那后天。”
    后天是叶瑾的生日，按道理来说，周先予一定会陪叶瑾过，且大办特办才对。
    助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沈栖迟的微信，早就添加上了。
    沈栖迟刚刚问了周先予的行程，知道他明天是没空的，他只是不想把目的表达得太直白。
    沈栖迟之前想着不如就这样耗下去，等到所有感情耗完，自然就能潇洒离去。
    从最近结果来看，这想法真不亚于凌迟。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比起最后弄得遍体鳞伤，不是还有及时止损这个词语吗？
    沈栖迟没有勇敢过，当初在一起是周先予的选择，他一直都在顺从。
    他不想再被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放弃，这次由他来出题，为他们选定最终的结局。
    只要再坚定地来到他身边一次，他可以调整心态，把和叶瑾之间的种种当作是对儿时情谊深厚朋友的照顾，他可以大胆要求该保持怎么样的距离，他可以说他不要钱什么都不要，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是那一份爱。
    这个时间点让周先予皱了皱眉，但很快又领悟了过来，问：“为什么忽然想要去看电影？”
    沈栖迟心里在叫嚣着说答应我，偏偏脸上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十分自然地道：“在一起了约会的话，一般都会去看电影吧，刚好我喜欢的片子正在放映，我想和你一块儿去看。”
    约会。
    这两个字不清不重地砸在周先予的心上，可同时也看出了沈栖迟的小心思，他没忍住凑过去吻了一下沈栖迟的唇，沈栖迟没有躲。
    周先予道：“宝贝，我不确定是不是有时间，电影随时可以看，以后也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约会。”
    沈栖迟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周先予到底见不得沈栖迟伤心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冷峻的脸上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你给我时间，我尽快把事情处理完。”
    他们已经耗费了这么时间，都要到最后了，沈栖迟不吝啬给这点时间，又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好啊，那我等你。”
    说话间到了目的地，沈栖迟没再往里送，只是趴在车窗上看着周先予往机场内走去。
    “周先予。”
    看着周先予渐行渐远、挺拔的背影，沈栖迟没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先予转过身，结果始料未及地被沈栖迟扑了个满怀，他往后踉跄了一步，急忙扶住了沈栖迟的腰。
    看沈栖迟这慌忙的模样，他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了？”
    沈栖迟不回答，喃喃般地重复着喊道：“周先予。”
    周先予：“嗯？”
    话音刚落，就被沈栖迟突然昂头吻住了唇。
    周围人来人往，沈栖迟心跳如雷。
    就这一次。
    选我吧。
    第24章 【想吻你，想抱着你睡。】
    从机场回来后沈栖迟就直接蔫了，他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工作，不适应现在过于清闲的生活。但面试安排在几天后，至于能不能应聘上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他现在就想赶快去上班，然后挣钱。
    回到公寓，沈栖迟把窗户拉上，扑到床上，抱着平板挑了几部电影打发时间，室内光线昏暗，看着看着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杂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栖迟翻了个身，缓了会儿后揉着太阳穴爬了起来。
    公寓里向来只有他和周先予，没什么人来，周先予去出差了，能进来的也就只有家政阿姨，而且这个点也的确该做晚餐了，可阿姨做事不可能这么冒失。
    沈栖迟赤着脚就往房外走去，打算一探究竟。
    “阿姨……”沈栖迟喊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来及的开口，看着站在厨房里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男生时一下子愣住了。
    那男孩看了一眼沈栖迟，目光不自觉往下滑。
    沈栖迟刚醒来眼睛还有些干涩，有点儿睁不开，微微眯着，看起来迷糊得很，头发更是乱得跟鸡窝似的，因为长得漂亮，所以有点幼态的可爱感。
    因为在家里，他讲究舒适，所以上半身就穿了件宽松的T恤，下面是条短裤，但由于T恤太长了，把裤子都给遮住了，只露出白皙修长的两条腿，跟空着下半身似的。
    更重要的是，上衣领子太大，他脖子上露在外面的好像是——吻痕！
    那男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结巴道：“你、你你……”
    “你是谁？”沈栖迟没发现自己哪儿不对，接过了他的话。
    沈栖迟为什么要说对方是个男生，而不是男人呢，因为明显看起来年纪就不太大，带着那种少年独有的朝气，阳光、健硕。
    “我叫梁殊，徐姨儿子生病了，这几天我来替她。”梁殊慌忙移开了放在沈栖迟脸上的目光，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沈栖迟是好像记得自己睡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家政阿姨的电话，说有人会过来替班，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沈栖迟瞥了一眼梁殊身后被挡住的一地碗盘的碎片，淡淡道：“那你小心点。”
    说完也没多逗留，转身又回房间里去了。
    梁殊眼也不眨地看着沈栖迟的背影，直到对方关上了房间的门，阻断了他的视线。
    好一会儿回过身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狼藉犯了难。
    他忽然格外想好好露一手，但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沈栖迟回房间洗了把脸，碰到冷水的瞬间从清醒了许多，毕竟有外人在，他又换了身常穿的衣服。
    换完衣服后又是哐当一声响，沈栖迟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梁殊正往热锅了倒油，油点在一瞬间溅了起来，他显然吓到了，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狼籍，沈栖迟淡定地走过去熄了火，接着转身看着退得远远梁殊无奈道：“别弄了，我出去吃，你走吧。”
    梁殊松了口气，跟在沈栖迟身后往客厅走，然后一个跨步绕到了他跟前，一脸的认真：“那我今天的工资呢，怎么算啊？”
    工——资？
    闻言沈栖迟一脸的惊讶加不理解，意思是：你居然还想要钱？
    被沈栖迟这样看着，梁殊本来就心虚，此刻直接耷拉下脑袋，小声道：“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没钱的话就要饿死了。”
    沈栖迟心软，弯腰去拿放在沙发上的车钥匙，往外走去，“走吧，我请你吃。”
    梁殊一听眼睛一亮，立马喜笑颜开地跟着沈栖迟去了车库，并且十分不客气地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座。
    沈栖迟问他：“还在上大学吧，怎么过来做家政了？”
    梁殊也不避讳：“因为谈恋爱的事跟家里人吵架了，他们把我经济来源断了。”
    沈栖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梁殊不把他冷淡的态度放在心上，忿忿地抱怨道：“我这不是想自食其力嘛，谁知道第一天就被挫折打败了。”
    沈栖迟：“……”
    说完，梁殊苦恼起来：“反正也已经被棒打鸳鸯分了手，我想着不如回去认个错好了，可这才刚刚开始，那也太没面子了。”
    “……”
    沈栖迟默默伸手把开了音乐，且把声音调大了些。
    怎么话那么多？
    沈栖迟带梁殊到了附近的商业街，吃喝玩乐样样有，这个点人来人往。
    停好车，梁殊自然地走到沈栖迟的身边，和他并排往前，好奇又期待地问道：“我们吃什么啊？”
    “想想啊。”沈栖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请你吃面吧。”
    “什么啊。”梁殊撇了撇嘴，“我看你住的那地方寸土寸金的，怎么那么小气。”
    沈栖迟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不叫小气，这叫穷。”
    梁殊看着他脸上的笑失神了几秒，莫名其妙地也弯了唇，“行吧，反正你请客，你说的都对。”
    真就是普普通通十几块钱的一碗面，份量还不是特别多。
    吃完饭沈栖迟直接把梁殊送回了学校，大概是察觉到沈栖迟比较喜欢安静，一路上他欲言又止，没说一句话。
    到学校门口下了车，梁殊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把手机举起来，递向了沈栖迟。
    是个二维码。
    沈栖迟不解，“什么意思？”
    “扫。”梁殊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反应过来要联系方式，以前对别人没这么蠢过，“交个朋友呀，以后无聊了我可以陪你聊天。”
    “不好意思啊，我不爱交朋友，也不喜欢聊天。”沈栖迟领悟过来，说这话的同时升起了车窗，发动引擎直接扬长而去。
    梁殊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讽刺地笑了笑。
    什么不爱交朋友，不喜欢聊天，应该是不想跟他交朋友，不喜欢跟他聊天吧。
    梁殊直觉沈栖迟的性取向和自己相同，本来看起来觉得对方似乎有男朋友，还纠结着要不要下手，现在看来是一点机会没有了，还拒绝得这么彻底，真有点伤人的心。
    沈栖迟回公寓给家政阿姨发消息说这几天就当给她放假了，不用找特意替班的人来。
    交代完便开始收拾厨房，累出一身汗后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先予的电话恰好打过来。
    周先予叫着他的名字，“沈栖迟。”
    “嗯？”
    周先予淡淡问：“你在干什么？”
    沈栖迟道：“阿姨请假了，刚刚在外面吃完饭回家。”
    “一个人？”
    周先予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改变，但沈栖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显而易见的，也没什么朋友，和工作上的人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所以一般情况下当然是一个人。
    偏偏今晚还真不是。
    不过沈栖迟觉得自己和别人又不认识，跟一个人没什么区别，也就没必要多说，“嗯。”
    静了好一会儿周先予才再度开口：“票买了吗？”
    “什么票？”
    周先予语调平平：“电影票，后天什么时候？”
    其实目的不在于看电影，最近也没什么沈栖迟爱看的电影，都是他胡诌的，目的在于得到一个结果。
    是好是坏，他想快点解脱。
    “七点半，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说完沈栖迟反应过来离开的时候周先予说不确定有没有时间，甚至对于看电影这事都没有多问，便又补着问了一句，“事情忙完了？”
    “没有。”周先予道：“我尽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先予的语气听起来泛着冷。
    沈栖迟没再多问，“哦，那我挂了，你忙工作去吧。”
    周先予连忙道：“别挂，睡吧，我听着。”
    沈栖迟一愣，“周先予，你现在跟变态真的没什么两样。”
    都不能说粘人，最近实在是太缠人了。
    周先予声音里带着笑，“宝贝，这叫情趣。”
    沈栖迟话是那么说，却没挂电话，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然后躺下了身，“睡了。”
    “宝贝好乖。”周先予笑道：“晚安。”
    沈栖迟白天睡了那么久，这会儿怎么睡得着，但也不知道他们再该说些什么，再决定到来之前，说什么都显得无关紧要。
    对于明天的电影，沈栖迟有点紧张，同时他也知道，或许在周先予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约会，赴不赴约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周先予，这好像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两边都没有什么声音，好一会儿后沈栖迟听到周先予那边有了动静，以为他是要挂电话了，下一秒周先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沈栖迟，你有没有想我？”
    沈栖迟心跳漏了一拍，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继续装睡，还是应该给点回应，紧接着就听到周先予低声继续道：“沈栖迟，我好想你。”
    “想吻你，想抱着你睡，想睡你。”
    “……”
    沈栖迟决定还是不要理他得好。
    第25章 【我没有家。】
    沈栖迟第二天一天都在忐忑中度过，他盼着夜晚早点到来，又觉得也许永不到来才是最好的。
    电影只是随口一说，于是沈栖迟不得不在当天的电影里选一部有七点半这个时间段的来购票。
    最后只有一部动画片符合时间，选座的时候发现已购的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没到周末，小孩子们都要上学的缘故。
    沈栖迟买完还想着如果周先予真的到了，发现陪他去看的是一场动画片，会不会觉得他好幼稚。
    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沈栖迟起得早，没什么胃口，早餐勉强吃了两片面包，喝了杯牛奶。
    沈栖迟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自己给逼疯了，计划着要找点事情做，偏偏他没什么爱玩的游戏，拿着书更是看不进一个字。
    中途他甚至有打电话给周先予的冲动，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不想让对方看他的期待。如果结局已定，他往上贴了这么多年，在最后多少应该给自己留点尊严。
    周先予在干什么呢？应该不会像他这样紧张吧。
    是在工作，还是在身边，跟以前一样，守着第一时间对叶瑾说生日快乐。
    电影七点半开始，九点四十分结束，沈栖迟六点的时候出发去影院，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平静了许多。
    白色短袖，五分裤，脚上踩着双白色球鞋，还是这么随意，没有刻意的打扮，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感觉，却又矛盾地揉和了他本身安静的气质。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好像要下雨，乌云铺满整片天，但没有起风，是让人压抑的燥热。
    路上堵着，沈栖迟到影院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片子，加上今天天气不怎么样，大厅里寥寥几人，显得很空荡。
    那几个人里也没有周先予的身影，不过时间还没有到，还有机会。
    沈栖迟在休息区坐下，他从前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花在娱乐上，日复一日的上班、加班，特别累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玩一玩，以此来放松一下。
    他永远只想快点回去，回去见周先予。
    沈栖迟现在可谓是度秒如年，这半个小时是从未有过的煎熬，眼睛紧紧地盯着入口处。可直到广播声响起说开始检票，那个身影也没有出现。
    该说果然还是难过呢？
    沈栖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身体都不自觉地，以一种难以发现的弧度轻微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得到结果，该走了，还是继续等下去，毕竟电影没结束，只要周先予能来，依旧有进场的资格。
    纠结和挣扎中，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的消息。
    沈栖迟给手机解锁，周先予在置顶，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沈栖迟，等等我。
    沈栖迟死死地捏着手机，指尖已经泛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个字都没有回。
    他开始觉得委屈和好笑。
    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等等我算什么？
    里面太闷，给人一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沈栖迟走到了外面，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台阶上，这样的话周先予来的时候，他们一眼就能看到彼此。
    身边人来来往往，大家脸上带着笑，有人投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也有几个小姑娘扭捏着要向沈栖迟靠近，却在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有迟迟不敢向前，最后只能选择作罢。
    沈栖迟努力地维持着平静，只是控制不住不停地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八点的时候开始打雷，要下雨了，人们匆匆往家里赶，路上一会儿就见不到人了，只有沈栖迟一动不动地继续坐在那里，跟个雕塑似的。
    他拿着手机，朋友圈那里显示何以更新了，他已经有种预感，但点进去的时候发的果然是叶瑾生日会的场景。
    都是一些自拍，沈栖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仔仔细细地看完每一张，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最后一张的背景里，放大看是和叶瑾并立的周先予。
    沈栖迟抖着手，不断下拉刷新着微信的界面，期盼着周先予能再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
    连日里的高温，云朵终于被太阳晒哭，在这个晚上下起了暴雨，淅淅沥沥，豆大的雨滴往人身上砸。
    雨水顺着发梢落进眼睛里，导致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沈栖迟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哭什么啊，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别哭了，怎么这么没出息？
    ——————
    “投怀送抱的那么多，梁大少爷居然不打算带回去一个，少见啊。”
    “哈哈，屁话，你看看那几个勾搭上来的，一个个真是高大威猛啊，这是看上咱们梁少爷屁股了。”
    “那怎么了，就他床上那变态的癖好，带回去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那些小身板的也经不起折腾啊。”
    从酒吧里出来，站在路边等司机把车开过来的空隙，几个狐朋狗友在梁殊耳边大笑着调侃道。
    说了半天也不见梁殊反应，只是直直地盯着对面电影院看，几个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说眼睛都看直了，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看起来好像失恋了啊，不如去关心关心，安慰一下？“
    说着就要过去了，梁殊终于收回眼神，一边夺过了他们手里的伞，往不远处的人走去，一边道：“滚回去，别打他的主意。”
    梁殊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沈栖迟，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狼狈的模样和昨天给人的高岭之花的感觉反省太大了。
    直到他走到沈栖迟身边，沈栖迟也没发现他，只是反复地熄屏，再打开，好像在看时间。
    梁殊把伞倾斜过去。
    沈栖迟世界里的雨忽然停止，只听到雨滴打在雨伞上时的闷响。
    沈栖迟惊喜地抬起了头，接着眸光又渐渐暗了下去。
    他眼睛是红的，刚刚大概在哭。
    “见到我很失望啊。“梁殊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
    九点半了，周先予不会来了，没必要再等下去。
    再也不等。
    沈栖迟起身走进雨里，梁殊慌忙跟上把伞举在他的头顶上，“我送你回去吧。”
    沈栖迟情绪不太对，用手推他，哑着嗓子道：“离我远点。”
    梁殊猝不及防地被他推了个踉跄，然后看到了雨幕里匆匆直奔沈栖迟的另一个人。
    雨太大了，看不清脸，西装革履，气场强大。
    梁殊再度靠近了过去，“你昨天请我吃饭了，我还把你家弄得乱搞七八糟的，我送你回去，就当给你赔罪了。”
    没有雨的遮掩，沈栖迟的泪水仍旧濡湿了整张脸，他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脆弱，就用手不停地擦着泪，近乎一字一句低声说：“我没有家。”
    “什么？”梁殊走到他跟前，不着痕迹地伸脚挡在了沈栖迟面前。
    沈栖迟忽然被绊倒，直接往前栽去，但梁殊就站在他的面前，始料未及地直接扑到了梁殊的怀里，并且下意识地抓住了梁殊的胳膊。
    他们距离本来就近，从远处看好像是沈栖迟主动去抱梁殊。
    “我也想回家。”沈栖迟几乎崩溃，他怕自己倒下去，只能用力地抓住梁殊的胳膊，无助地呜咽道：“可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周先予，你怎么骗我啊？
    周先予，你怎么又不要我啊？
    梁殊把手放到沈栖迟的腰上，不着痕迹地把人往怀里搂，笑着道：“我有家，我带你回我家好不好？”
    余光里，沈栖迟身后，远处的人陡然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大家会想看周先予的视角吗？
    第26章 【周先予，我讨厌你。】
    沈栖迟没能力去思考问题了，感觉自己像被强行拖着离开，他不喜欢这样，刚想挣扎，有人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扯出了梁殊的怀抱，护在了身后。
    同时在沈栖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殊已经被那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直接摔到了地上，伞从手里飞了出去。
    沈栖迟好一会儿后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周先予。
    周先予阴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梁殊，接着转身面无表情地要去牵沈栖迟的手，没成想沈栖迟却直接后退一步避开了。
    梁殊捂着自己的肚子，他觉得实在是太痛了，看到此情此景却又笑了出来，“哥哥，上来就打人不太好吧。”
    沈栖迟不让他牵。
    周先予的脾气已经到了临界点，稍微点一下就能爆发，闻言回身狠狠地一脚踩在了梁殊的肩膀上，把他重新压回了地上。
    他不想表现得太残暴，不想在这方面再给沈栖迟留下坏的印象，毕竟沈栖迟已经开始害怕他了。
    “谁他妈是你哥哥？”雨水顺着周先予凛冽的下颚线滑落，他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周先予！”沈栖迟有点儿被吓到了，想上去拉周先予，又不愿意上前靠近他。
    周先予再度向他伸手，看着沈栖迟的眼睛，沉声道：“跟我回去。”
    沈栖迟摇摇头。
    “行。”周先予唇边勾了个幅度很小的笑，“那我先弄死他，你再跟我回去。”
    沈栖迟看了看面色痛苦的梁殊，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想到了满头鲜血的覃辉。他不想他们之间掺进个绝对无辜的人，而且还要被伤害。
    在周先予丧失耐心，打算收回手的时候，手被沈栖迟一把抓住了。
    沈栖迟疲倦地说：“走吧。”
    周先予立刻握紧了沈栖迟的手，收回了踩在梁殊肩膀上的脚，弯腰去捡地上的伞，撑在了沈栖迟的头顶，而他自己仍旧站起雨里，一步步地往车那边走去。
    梁殊挣扎着爬起来，坐在了地上，人已经全部湿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雨里渐行渐远的两个人。
    两个人全部都被淋湿，坐到车里的时候也不在意会把车子弄脏，周先予原本是提议去就近的酒店，把衣服先换下来，但被沈栖迟直接拒绝了。
    似乎是怕沈栖迟冷，周先予把暖气打开了。
    这种天气，淋个雨倒不至于觉得冷，相反暖气一开，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和周先予了，这让沈栖迟感到窒息。
    沈栖迟没有选择副驾驶座，他坐在后面，“关掉。”
    周先予默默关掉了暖气。
    周先予失约了，沈栖迟还淋了雨，纵然看到梁殊抱着沈栖迟，他气得恨不得杀人了，夹杂强烈的惶恐，可现在沈栖迟主动跟他说话了，这让周先予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沈栖迟是绝对不想回来的，但当时那种情况，他没有办法。
    沈栖迟到公寓后就直奔卧室，周先予跟在他身后，以为他是要去洗澡，结果就看到他从柜里拿出了箱子，开始一股脑地把衣服往里面塞。
    周先予的心咯噔了一下，“沈栖迟，你干什么？”
    沈栖迟没有理他，把衣柜和抽屉翻得乱七八糟，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还以为这里会是他以后的家，原来又是一个只能短暂停留的驿站。
    周先予快步走到他身边，意识到自己语调或许太重，放轻了声音道：“你在因为我迟到而生气吗？沈栖迟，我有事情处理，我……”
    “什么事情？”
    沈栖迟收拾不下去了，反正到这一步了，他不介意自己会再被认为是斤斤计较，是无理取闹。
    沈栖迟也不想哭，他觉得太丢人了，但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冷笑着道：“陪叶瑾过生日就是你说的事情吗？周先予，你不会看不出来我的用意吧？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几次三番，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要不自量力地做一个早知道结果的选择。”
    周先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抬手要去碰沈栖迟沾满泪水的脸。
    “你别碰我。”沈栖迟扭过头，抗拒道。
    又躲他。
    “我不碰你？”再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周先予简直要炸了，他维持不了好脾气，暴躁地把旁边的箱子踢出去老远，“我去参加叶瑾的生日，我不能碰你，那你呢，你跟别的男人吃饭，告诉我是一个人，还他妈给别的男人抱，沈栖迟，你又在干什么？”
    沈栖迟震惊地看着他，“你监视我？”
    “是，那又怎么样？”周先予也不否认。
    沈栖迟道：“你疯了。”
    周先予冷笑，理直气壮道：“那我真应该早点疯，从一开始就找人时时刻刻盯着你，而不是现在才开始！”
    不可理喻。
    沈栖迟骂他：“神经病。”
    反正都是些衣服，不要也没什么大不了，沈栖迟不想跟他吵，没有个好好的开始，至少分开的时候不要闹得太难看。
    眼泪堆在眼眶里，视野是模糊的，沈栖迟才走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狠狠地怼到了柜门上。
    后背一痛，眼泪掉了下来，接着他看到了周先予怒气冲冲的脸，“沈栖迟，说啊，为什么，你怎么敢骗我？谁允许你跟别人在一起的？”
    周先予抬手的那一刻，沈栖迟下意识地瑟缩一下，接着昂起脸来把脑袋凑了过去，“怎么，因为我跟别人吃了顿饭，因为我不乖了，说了你不喜欢的话，你就要打我吗？”
    周先予一怔，手顿在了半空中，不明白沈栖迟怎么会这么想。
    沈栖迟居然还在笑，“来啊，反正你又不是没动过手。”
    即将爆炸的气球一下子被人戳破，周先予的怒气也一下子消失殆尽，他不知所措地松了拽住沈栖迟衣领的手，再度伸向了他的脸，手轻轻落在沈栖迟的脸上，用指腹去擦掉他脸上的泪，“别哭了沈栖迟，我只是想帮你把眼泪擦干。”周先予语调温柔，“我以后都不会迟到了，我可以每天陪你看电影，去约会。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上别人，我只是太生气了，他敢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又是这样，周先予太狠了，每每都在绝境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抓到了希望。
    往一个地方栽了那么多次，这次他再也不会被蛊惑了。
    “约会你已经错过了，今天的电影也只能今天看，我们没有以后了。”沈栖迟竭力想稳住自己，不要没出息地继续哭，“你既然做不出选择，我来替你做，我帮你选择叶瑾。”
    可其实从没有做不出选择这一说，周先予每次第一选择都是叶瑾。
    周先予不敢再强迫他，沈栖迟没怎么用力就把他推开了，带着鼻音道：“东西我都不要了，你有空整理一下直接扔掉吧。”
    不是像以前一样，难过了哄一哄又乖乖听话地留在身边说爱他，沈栖迟这次是来真的。
    周先予一瞬间被惊慌包裹，他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把沈栖迟抱在怀里，低声保证道：“我不喜欢叶瑾，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到最后他话里带着无措和痛苦，“沈栖迟，你爱我，你不是爱我吗？你别离开我。”
    沈栖迟险些绷不住，他不想显得太歇斯底里，那样不体面，好在再开口时听起来是平静的：“我对你已经没有要求了，你喜欢不喜欢他，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以后见不见他，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已经不确定我是不是还爱你了。”
    “我讨厌你。”
    沈栖迟声音都在发颤，字字清晰地重复道：“周先予，我讨厌你。”
    第27章 【“沈栖迟，我好难受。”】
    周先予抱住沈栖迟腰的手被沈栖迟硬生生拉开了，他从不知道沈栖迟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周先予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我已经不确定我是不是还爱你和那句我讨厌你。
    沈栖迟不爱他了。
    沈栖迟说讨厌他。
    沈栖迟的手已经扶上门把手，轻轻往下按压，没成想的是门并没有打开。
    原来是周先予追了上来，一只手撑在门板上，他宽阔的胸膛就在沈栖迟的背后，把沈栖迟困在这方寸之间，“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他竭力让自己不要继续失控下去道：“沈栖迟，乖乖去洗澡睡觉，别生病了。”
    乖，又是乖，他听了那么多次话，又有什么用呢？
    情绪在刚刚发泄完，沈栖迟现在已经没有了频繁流泪的冲动，只是眼睛还是红着的，他回过身来，无法理解地看着周先予，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离开，周先予，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你没听明白吗？”
    周先予眸光暗了暗，他怎么会没听明白？
    “我……”
    见他不说话，沈栖迟本想再说什么，哪知才吐出一个字，周先予忽然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唇。
    别再说了。
    沈栖迟愣了一下，周先予还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就被他狠狠地在咬在了下唇。
    周先予吃痛地离开，几乎是同一时间，清脆的巴掌声也跟着响起。
    周先予的脸被扇得微微侧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有不算太明显的巴掌印，他有些受伤和错愕地望着沈栖迟，“你打我。”
    沈栖迟重重地在自己的唇上擦了一把，怒瞪着他，“你要是再敢吻我，我下次会打得更狠。”
    说完也不管周先予是什么反应，徒劳的用力地去拽着门把手，结果当然是怎么都打不开。
    周先予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浪费力气做这些无用功，“沈栖迟，你先睡一觉，等冷静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沈栖迟觉得可笑，“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周先予静了几秒，接着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像是直接把沈栖迟压在了门上，两具身体差一点就贴在一起了。
    沈栖迟则是立马绷紧了身体，站得笔直。
    这样危险的距离，他真怕周先予会做出什么来。
    “我不想表现得太粗暴，毕竟你不喜欢。”周先予嗓音温柔，与最开始的暴戾是两个极端，“我给你选择好不好，你现在去洗澡睡觉，或者我绑你去，替你洗。你选哪一个？”
    沈栖迟以前没发现他居然这么恶劣，本想着可以好聚好散，现在闹得难看就不说了，结果连离开他都不能自己选择。
    “要我帮你选吗？”
    他沉默得太久，周先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栖迟不想他碰自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做了选择，咬牙切齿道：“你滚开。”
    闻言周先予一言不发地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与沈栖迟拉开距离。
    周先予一走，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沈栖迟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向卧室，拿了睡衣就去洗澡去了。
    周先予站在原地，看着沈栖迟的背影笑了笑，却是属于皮笑肉不笑，伴着苦涩的那种。
    好一会儿后，他回到卧室，慢斯条理地把沈栖迟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里整理好，放进箱子里的衣服也拿出来叠好放回原位，仿佛它的主人从未动过离开的心思。最后听着沈栖迟洗澡传来的水声，周先予觉得心脏终于渐渐开始又可以自由呼吸了
    沈栖迟从浴室出来看到周先予也只当没看到，爬上床，把自己整个人盖住。
    躺上床的那一刻，沈栖迟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累极了，但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对于周先予，他如今充满着戒备。
    周先予洗完澡像以前一样睡到沈栖迟的身边，伸手去抱他，结果才刚碰到他腰，沈栖迟就急忙往旁边挪了挪，“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可沈栖迟让别人抱了，凭什么别人能抱他不能？
    但这话在这个时候周先予是不敢问出口的，他伸过去的手握成了拳，僵硬地收了回来，没有再碰沈栖迟。
    可即使这样说沈栖迟也是不满意的，他坐起了身，“我去客房睡。”
    连躺在一起也无法容忍了么？
    周先予都怀疑沈栖迟不是因为这次约会而讨厌他，而是以前就在忍着，今天这是彻底爆发了。
    “别动了，我出去吧。”
    周先予比他先一步起身下了床，沈栖迟就又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走到门口，周先予顿时了脚步，沉声道：“沈栖迟，我就在客厅睡，你别想着半夜离开。”
    之前下班回家发现沈栖迟不在，已经足够让他心悸。
    “……”沈栖迟不搭理他。
    关上房门前，周先予自我安慰般地想，还好最近沈栖迟对他的态度一直都算不上好，否则强烈的反差下他一定会疯的。
    第二天一早在发现周先予并没有去上班的时候，沈栖迟没觉得惊讶，他只是想不通，周先予以前一点也不在意他，怎么到要分开了，却好像有多爱多离不开似的，非要把他困在身边。
    沈栖迟哪怕醒过来了也不想起床，他不知道也不想去应对周先予，周先予好几次进来想喊他吃早餐，想来是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过睡完一觉后果然想清楚了很多，沈栖迟已经没有一点昨天的伤心，只想赶紧和周先予一刀两断，各自过活。
    早餐没吃，到了中午沈栖迟已经饿得不行了，出房间去餐厅里找吃的，发现餐桌上正放着买好的午餐，周先予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沈栖迟没吃几口，目光一直在书房和门口的方向游离，他正在想自己能不能在周先予反应过来的时候跑出去，周先予就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沈栖迟饭也不吃了，回了房间。
    算是什么，囚禁吗？
    他拿着手机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打电话给吴敏晴的话，只会让吴敏晴操心，说不定还会说他不懂事，整天瞎闹腾。
    报警吗？
    按照他们之前的关系，别人指不定以为他们在吵架闹别扭，而且周先予总有把黑的变成白的本事，更何况沈栖迟也不想进一步让事情更难堪。
    晚餐周先予问他想吃什么，让助理买过来，俨然是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了。
    不知道周先予要犯病到什么时候，沈栖迟不想把自己给饿死，说道：“我想吃火锅，越辣越好。”
    周先予也就随口一问，他知道沈栖迟现在不愿意跟他说话，也知道他现在做的不对，但他真的害怕一旦放了沈栖迟，就再也见不到沈栖迟了。
    晚餐其实已经安排好了，没想到沈栖迟忽然愿意理他了，周先予向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好。”
    沈栖迟面无表情地低头玩游戏，把里面的人物砍的砍、杀的杀，全部当成了周先予。
    助理把食材买过来，全部准备好放在桌子上只等着人吃后才走，纳闷自家老板什么时候爱吃辣了。
    汤上厚厚一层辣油，锅底里也是成堆的辣椒，沈栖迟辣得鼻尖沁着密密的汗，呼吸都急促了不少，但到底不用再顾念别人的口味，吃得很开心。
    伸手的时候，有人把杯子直接递到了他手里，沈栖迟表情变了变，接着若无其事大口喝了近半杯的水，继续开心地吃了起来，把坐在一旁的周先予当空气。
    周先予见他吃得开心，也跟着吃了点，放之前沈栖迟要急着去拦了，可这次他只是撇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今晚周先予倒是很自觉，没有和他一起睡的打算，只是半夜睡的正熟，感觉被人抱进了怀里后，沈栖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动了一下，周先予抱他的手收得更紧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沈栖迟，我难受。”
    大概是胃疼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相处方式不该是这样。
    大概是之前太多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每次难过了生气了，周先予只要哄一哄，说点好听的话，他就能继续围着转。
    是的，一定是以前他太容易犯贱了，导致周先予可能以为这次他也只是在闹脾气。
    “难受了去吃药，实在不行去医院，跟我说有什么用？或者去找叶瑾也行，上次他一个电话，你不就不难受了吗？我现在还在，是你强行把我留在这里，不是跟以前一样得到点甜头就继续往上凑，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沈栖迟挣扎不开，只能认命地待在他的怀里，语气里听不出来挖苦和讽刺，只有冷酷，“我不想和你睡，和你躺在一张床上，被你抱着睡觉，我只会做噩梦。”
    第28章 【我想吻你。】
    周先予想到了那天夜里，沈栖迟惊醒过来，看向他时遍布惊恐的眼神，手如同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他知道沈栖迟又隐隐害怕起他，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脱离了他桎梏的沈栖迟连忙往旁边移了移，躲得远远的。
    周先予被他这样毫不犹豫从怀里逃离的动作刺伤，“沈栖迟，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过来……”
    “我要睡觉了。”解释在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沈栖迟打断他的话，冷淡地道：“不能离开，我总能选择不被打扰吧。”
    周先予没再说一个字，默默地凝视着沈栖迟背对着他的身影，良久起身下床离开了房间了。
    周先予的确是胃不舒服，但他没那么脆弱，说难受不过是想卖个可怜，求得沈栖迟的关心，但就目前来看，沈栖迟是一点也不在乎他了。
    沈栖迟大早晨的感觉有人在吻他的脸，一下子就醒了，挣扎着爬着从床上坐起来，纵然脑子迷糊得很，还是气得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好痛。”周先予这次没多大的意外，闷声抱怨完后，竟淡淡地笑着冲沈栖迟道：“该吃早餐了。”
    神经病吧。
    沈栖迟也不想像昨天那样置气，毕竟饿的是自己，臭着脸下床洗漱去了。
    早餐助理买得粥，是沈栖迟之前常买的早餐店，助理不可能知道他的喜好，所以一定是周先予吩咐的，他倒是没发现周先予原来这么关注他。
    沈栖迟低头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又早有感觉，他们一定会变成这样。
    周先予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专注。
    沈栖迟被他看得不自在，无力地重申道：“这次我真的不是跟以前一样在闹，等时间过了就消气，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实来说，以前也不是消气，只是怎么看都像是他单方面的无理取闹。事实也证明周先予不会为他放弃叶瑾，时间久了后，他就憋着心里，提也懒的提了，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哪知后来一点点的确没有最初那么难过和在意了。
    周先予莞尔，是自嘲的弧度，轻声道：“所以我更加不能放你走。”
    就不该多嘴。
    沈栖迟抿了抿唇，开始专心喝粥。
    吃完早餐沈栖迟就回了房间，周先予要跟上，给他“嘭”第一声摔上门关在了外面。
    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这才刚刚开始沈栖迟就已经受不了了，特别还是他下定决心和周先予段绝关系这种时候。并且就凭他目前这态度和所作所为，周先予居然也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耐心和卑微得不像话，弄的好像他才是那个三心二意的人似的。
    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了又想方设法强制留在身边，真是可笑。
    下午的时候有公司发来消息，邀请他两天后面试。
    是他之前就想进的公司，这次只是试着投投简历而已，没想到居然被通过了。
    沈栖迟心情刚好了点，可还来不及开心又立马失落下去。
    谁知道周先予这疯要发多久，照这样下去他肯定会错过面试时间的。
    沈栖迟不想放弃大好的机会，也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留在这里，可周先予态度强硬，明显是不会放他离开的，他连门都不能出，更别说是逃跑了，搞不好真的会被绑住。
    真不知道周先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了。
    沈栖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转了好几个圈之后，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把状态调整好，明明紧张的不行，偏偏还要做出冷冷淡淡的表情往书房里走去。
    周先予正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务，沉浸在工作中时面容不自觉变得冷峻而严肃，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果然是工作狂啊，这个时候还能静下心来处理公司的事情，沈栖迟想。
    听到脚步声，周先予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锋利地抬头去看，发现沈栖迟并不是打算离开，而是走进了书房。
    沈栖迟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装得若无其事，目不斜视地走向书架，伸长了手要去拿最上面一排的书。
    够不着，踮起脚，摸到了。
    沈栖迟又站平了，用手去够，来来回回几次，他自己都觉得累了，而且绝对存在感十足，一旁的周先予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沈栖迟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后硬着头皮道：“我拿不到。”
    周先予终于起身，一步步走过来，站到他身后，轻巧地把书拿下来，无言地递给他。
    沈栖迟接过一看，是本很厚的法语书。他根本看不懂，这可太尴尬了，沈栖迟开始拼命回忆有没有告诉周先予自己不懂法语这事。
    奈何这种事情他根本不记得，而且来之前按照周先予这两天的表现，他以为他主动的话，周先予一定会比他更主动才对，结果现在两个人站得这么近，却一个字也不说，真够窒息的。
    “你不用去公司吗？这样处理事情麻烦吧。”最后还是沈栖迟忍不住先开了口。
    周先予看着他急躁又不得不冷静的模样，不答反问：“如果去公司，我得带上你，你愿意吗？”
    沈栖迟当然是不想去的，“那你准备和我这样耗到什么时候？”
    周先予低声道：“这要看你。”
    沈栖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话题铺垫得差不多了，他抬起脑袋，“你为了叶瑾的生日，错过了我们的约会。”
    周先予眸光黯淡下来，嗓音深沉：“对不起。”
    他伸手要去碰沈栖迟的脸，他总是很喜欢亲沈栖迟，抱沈栖迟，他爱用触觉感知沈栖迟的存在。
    沈栖迟没有避开他的手，由着他的指尖从脸颊抚摸到自己的眼角，“那你赔我一个约会吧，一直待在公寓太闷了，我们去看电影。”
    周先予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沈栖迟眼神飘忽起来，有点心虚的意思，“是你说，你说以后可以每天和我约会，陪我看……”
    “我想吻你。”周先予忽然道。
    沈栖迟一愣，“什么？”
    话音刚落，周先予已经微微矮身凑了过来，沈栖迟用力地抓紧了手里的书，接着闭上了眼睛。
    周先予却没有直接吻下去，他近距离看着沈栖迟强压着抗拒忍耐的表情，心痛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还挺可爱。
    沈栖迟屏住呼吸等着他吻过来，就怕自己一个人忍不住会推开他，他至少得让周先予相信，他有了妥协的想法。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耳边听到周先予轻笑了一声，说道：“好。”
    沈栖迟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了离自己极近的、周先予英俊的面孔，他慌了一下，接着故作镇定地去推周先予的肩膀，“别靠太近。”
    周先予眼神没从他脸上离开，还是笑，乖乖地站直了身子往后退，“好。”
    票是周先予买的，开车去电影院的路上沈栖迟看着熟悉的景色，当初的伤心和绝望已经没有了，只觉得格外悲凉。
    今天是休息日，影院里人很多，沈栖迟被周先予牵着手走进去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往他们这里望。
    周先予一手取票一手还牵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沈栖迟被人看得感到不自在，试着悄悄挣里挣，结果被牵得更紧了。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两个人坐在休息区等，沈栖迟没有一点期待的意思，左顾右盼到处看。然后就看到了排着长队的爆米花贩卖处，他望向周先予，朝那边指了指，“我想吃，你去买。”
    “一起去。”周先予道，没有打算和他分开的意思。
    沈栖迟难得矫情起来，不乐意道：“要排队，我不想站那么久。”
    周先予笑了，“沈栖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沈栖迟立马作势要站起来，“那我自己去。”
    “我去。”周先予倾身靠过去，讨要报酬般的道：“能亲一下吗？”
    刚刚是在公寓，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栖迟还能忍着，这会儿人这么多，他冷冷地问：“那你想挨打吗？”
    周先予知道他脸皮薄，因为怕惹得他更讨厌，所以没强行吻过去，淡笑着道：“你要是还愿意给我亲，我愿意挨打。”
    沈栖迟：“……”
    沈栖迟不想骂他。
    周先予低头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一点点缓缓地松开，沈栖迟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候，直接就把手抽了出来。
    周先予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沈栖迟没察觉到什么，催他道：“快去，我等你。”
    等他么？
    周先予直直地盯着沈栖迟看了许久，这次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往远处走了。
    排队的时候周先予也一直望着沈栖迟，沈栖迟坐姿僵硬，一动不动。
    沈栖迟捏着手里的票，周先予买的是那天他因为时间契合随便买的动画片，也不知道周先予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什么都一样，可惜实际上什么都不一样了。
    终于轮到周先予了，他结了账，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可乐，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看向沈栖迟的位置，然而在下一秒，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沈栖迟不见了。
    那么拙劣的演技，他就知道，沈栖迟根本不打算与他和好，可这几天沈栖迟对他太冷漠了，他没有办法，所以仍心存希望，忐忑又忍不住开心地往一个早已预见的圈套里跳。
    第29章 （周先予视角）【滚，离我远点。】
    周先予茫然又无措地走出电影院，马路上人影重重，却没有一个是沈栖迟。
    他忽然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一直以来有沈栖迟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
    叶瑾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周先予面无表情地接听，下一秒叶瑾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出，“周先予，你一开始跟沈栖迟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的那番话，你在跟我赌气。”
    周先予一个字没说，挂了电话，隐约记得前两天叶瑾还骂他白眼狼，忘恩负义。
    叶家对周先予的确有恩，所以周先予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先予记事起就在孤儿院，被一个声称爸爸的人接了回去，至于为什么接他回去，因为家里那个太废物，指望不上。
    父亲的妻子为此每天在家里大闹，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周先予每每就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关于周先予他妈呢，有的说是死了，有的说是嫌弃他过于累赘，故意丢下了他。
    后来听到那两个人吵架，这才得知真相，所谓的父亲搞大他妈的肚子却不愿意负责跟别人结了婚，至于他妈到底为什么丢下他，是不是有难处，就都不得而知了。
    后来父亲觉得他性格古怪，软硬不吃，整得那废物儿子话都不敢大声说了，就动了把他送走的想法，但也不可能再把他送回孤儿院，就寄养到了叶家。
    第一次见到沈栖迟自然是在叶家，拘谨地站在吴敏晴的身旁，漂亮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只要有人对他说话，他安静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就会露出一个礼貌又好看的笑来。
    沈栖迟一笑，叶胜奇就慈爱地去摸他的脑袋，“栖迟笑起来真好看，和你妈妈一样，以后住在这里还有哥哥陪你玩儿呢，要什么我玩具都给你买，肯定会生活得很开心的。”
    沈栖迟似乎在恍神，没有说话。
    “杂种。”叶瑾骂道，他们两个人站在二楼的阳台，把一切尽收眼底。
    叶瑾对吴敏晴和沈栖迟恨之入骨，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两人赶走。
    周先予对此没什么感触，这里来了谁，走了谁都与他无关，不过他站在叶瑾这边，自然对沈栖迟喜欢不起来，也没什么好态度。
    偏偏沈栖迟好像感受不到别人的不待见似的，在他被叶瑾骂，跟别人打架满身伤时有一种类似于心疼的可怜巴巴的眼神，躲在暗处看着他，就差把’不然我们在一起吧，反正你和我一样没人要’这话写在脸上。
    一直以来有不少人对他的身世表示怜悯，但很快就因为他的言行变成了恐惧，只有沈栖迟，很长一段时间里看他时眼睛里的心疼从未变过。
    弱者才会被人同情，周先予隐隐觉得恼怒，与此同时又无法忘怀当时沈栖迟看自己时的神情。
    不过周先予很快就发现，沈栖迟并不是只向他示好。
    沈栖迟会在别的小孩被孤立的时候上前安慰，说可不可以做朋友，那模样和每每望向他时基本没差。
    得益于叶瑾，后来那个孩子融入了集体，反倒过来欺负起沈栖迟了。
    周先予没兴趣参加那种无意义的欺凌，但也没有阻止过，毕竟他没有理由阻止。
    叶瑾认为他的中立等于背叛，为此对他发了火，情绪很激动，他沉默地听着难听的话从叶瑾的嘴里往外蹦。
    他是个不算无辜的旁观者，可沈栖迟居然在这时用一副明明怕得要死的样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然后递给他一颗糖。
    沈栖迟的好和糖给了太多人，甚至不管那人怎么欺负过他，真是又蠢又贱。
    周先予一把挥开他的手，那颗糖也随之滚落在地上，周先予厌恶地道：“滚，离我远点。”
    然而在沈栖迟离开后，周先予一个人呆坐了许久，盯着地上的那颗糖发呆，许久后又见鬼地捡了起来。
    青柚味的，太酸。
    沈栖迟肯定把甜的糖给别人了。
    但他应该是吓到沈栖迟了，这次后沈栖迟又不敢再随便靠近他了，回到了最初只敢远远地看着的模式。
    周先予知道有这么个人盯着自己，没法再把沈栖迟当个无关紧要的人了，他总会不受控制地把注意力分散在沈栖迟的身上。但也仅限于此，没有喜欢，更多的是烦躁。
    直到叶瑾伤害了吴敏晴，周先予第一次见沈栖迟生气，哪怕这件事情是叶瑾的错，他仍旧想也没想地护住了叶瑾，对沈栖迟动了手。
    那天沈栖迟眼角的血往下流了一脸，周先予向来不分轻重，见过更为恐怖的血腥场面，但居高临下地对上沈栖迟恐惧又厌恶的眼神时，忽如其来地有些慌。
    这是没道理的，他不过是和往常一样选择了保护叶瑾，怎么能因为这次的对象是沈栖迟就懊恼且慌张起来呢？
    沈栖迟的伤好了，虽然当时流了很多血，但最后只成为了眼角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疤。
    沈栖迟明显地开始害怕他，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见到他时就躲得远远的，跟别人一样。
    沈栖迟最终也成为了别人。
    可周先予却开始偷偷地去观察沈栖迟了，每次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他的眼睛，然后视线往旁边移一点，定格在那道伤疤。
    有次视线意外相交，沈栖迟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接着飞快地扭过了头。
    那天晚上周先予失眠了，有奇怪得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沈栖迟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呢？
    周先予比沈栖迟大三岁，沈栖迟就读到周先予的学校的时候，周先予已经毕业了，偶尔有了时间却接叶瑾的时候才知道沈栖迟在学校总被别人欺负，而且还恰巧被他遇到了一次。那次沈栖迟就跌倒在他脚边，那绝望又无助的样子看着好可怜。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基本见不到面。
    反省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先予正教训完那些人，手上都是血，很脏，纵然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太爱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他只是想要他们双倍地感受到沈栖迟的痛，听着他们求饶，说着认错的话。
    “谭辉是吧。”周先予慢悠悠地蹲下身，一手扯起趴在地上的人的头发，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拍，“我不想在沈栖迟的身边再看到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覃辉身上有伤，动也不能动，怕说出的话会惹对方不高兴，只能颤抖着小幅度地点着头。
    周先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沈栖迟，就像他明明做得那么明显，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沈栖迟从来没有清楚过。
    沈栖迟很没有礼貌，连谢谢都没有说过。
    沈栖迟很没有良心，看也不看他一眼，遇到了只想着赶紧跑。
    后来周先予有了自己的事业，从叶家搬了出去，根本见不到沈栖迟了，但也没有多想就是了。
    周先予知道要什么，比如他虽然他是私生子，但他要整个周家，他要不择手段地往高处走。
    感情不是必需品，如果一定要有，那也应该给叶瑾，以报答叶家多年的养育之恩和叶瑾的陪伴。
    然而沈栖迟和叶瑾被绑架了，周先予救了沈栖迟，还受了很重的伤。
    其实那伤完全是可以躲过的，都怪沈栖迟忽然抱了他，还抱得那么紧，好像没了他就不行似的，以至于子弹声在耳边响起来时他走了神。
    不过周先予选择原谅沈栖迟，因为沈栖迟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且比以前更加炙热专注。
    有好自然也有坏。
    叶瑾差点没把他的病房给掀了，愤怒地恨声质问他为什么先救的人是沈栖迟。
    周先予头一次对叶瑾撒了慌，“我认错了人。”
    绑匪分不清人才选择把两个人都劫持，所以其实真正有利用价值的人是叶瑾，也就是说沈栖迟的处境很危险，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沈栖迟凭一己之力打破了多年的平衡，越到叶瑾的前面，成为了周先予的第一选择。
    住院期间沈栖迟几乎每天都会偷偷的，或者托护士给他送吃的来，有时候是正常的早晚餐，有时候是各种甜点，并且沈栖迟居然还认为他毫不知情。
    沈栖迟怎么会那么傻？
    沈栖迟做的东西一开始味道不算好，不过周先予不打算和他计较，因为这说明沈栖迟以前没给别人做过东西。
    叶瑾有天过来的时候护士正好帮沈栖迟把吃的送了过来，周先予难得心虚，毕竟按照他和叶瑾的关系，就不该和沈栖迟有任何的牵扯。
    他没有承认来源，叶瑾把沈栖迟给他做的饭菜丢掉了。
    接着周先予直到出院都没有吃过沈栖迟做的饭菜，没等到他一次光明正大的探望。
    沈栖迟太没有诚意了，那天好像没有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模样肯定是装的。
    这几年的磨合和相处里，吴敏晴和叶胜奇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周先予也看着叶瑾越来越崩溃，最后提出要出国。
    周先予事业有所起色，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做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周先予一直陪在叶瑾的身边，因此看待事情也都是从叶瑾的角度，他知道叶瑾的难过。
    周先予去找了叶瑾，他如今有足够的能力给叶瑾想要的生活，叶瑾说看到他们恶心，那么就可以搬出来，如果叶瑾想要一个家，他也可以给叶瑾一个家。
    这是他早年答应的，是他该做的。
    叶瑾却说，沈栖迟喜欢他，让他跟沈栖迟在一起。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了下来，心里有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下来的种子终于得以见到阳光，开始急速地生根发芽，挤压的情感在一瞬间暴涨，盖过了理智。
    周先予有很多办法让叶瑾出不了国，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会和叶瑾在一起，也应该和叶瑾在一起，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更像是个必须执行的计划，没有期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然而可以和沈栖迟在一起这个想法第一次冒出来后，他就开始陷入巨大的、难言的兴奋中，同时又隐隐感到不解。
    沈栖迟一开始对他是同情，又那么怕他，后来也许是因为感恩，怎么会是喜欢呢？
    第30章 （周先予视角）【那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的吧？】
    叶瑾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周先予打了电话给沈栖迟，让他酒吧来接自己。
    周先予根本就没有喝醉，只是找了个好理由罢了，他问沈栖迟是不是喜欢自己。
    沈栖迟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周先予不想失去掌控权，因为沈栖迟可能根本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情感，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沈栖迟知道他发疯般想跟沈栖迟在一起。他是生意人，不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丢出所有筹码，就又问：“那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的吧？”
    那个时候周先予不知道要以爱换爱，以心贴心。
    沈栖迟愣了一下，看样子有点受伤，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表白，什么都没有，他们就这样住在一起了。
    明明以前也不会经常想念，偏偏如今总是迫切地想要见到沈栖迟。
    他一开始还会有意克制，三四天才打一个电话，说想见他，说是见，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床上度过的。
    后面就完全无法抑制想念，来回跑得太频繁，他让沈栖迟搬过来，本来还担心沈栖迟会不同意，但沈栖迟对次表现得很开心，第二天就收拾好东西搬进了公寓。
    沈栖迟每天都会给他准备晚餐，却说是家政，周先予不知缘由，没有拆穿他。
    沈栖迟晚上会往他的怀里钻，在无意识地撩地反应的时候讨好着亲他一下，小声说对不起。
    沈栖迟好可爱。
    不过对不起没有用，他要沈栖迟说爱。
    沈栖迟一开始会害羞，后来被折腾得没有办法了，只能用爱来求饶。
    从沈栖迟口中说出的我爱你着三个字，渐渐变成了掌控周先予的开关。
    甚至于他无法想象如果哪天沈栖迟不爱他了，他该怎么办，于是他只能不停地确认，然后想方设法，威逼利诱地让沈栖迟反复地表明从未有丝毫改变的爱意。
    周先予为此感到安心，周先予愿意臣服于沈栖迟的爱。
    那一句一句的说你爱我，更像是在表达：沈栖迟，你还是爱我的吧？你可不可以一直爱我。
    周先予耐心地布局，花了很多时间，最终不出意外地把整个周家捏在了手里。
    沈栖迟之前吃了那么多苦，他会赚很多很多钱，站在更高的位置，好好养着沈栖迟，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时间过得很快，叶胜奇要死了，叶瑾回来了。
    自从叶瑾出国，周先予跟沈栖迟在一起后，叶瑾不主动说话，周先予也不找他，两个人基本没了联系。
    叶瑾不想回叶家，提出想住进他的公寓，周先予拒绝了，把叶瑾安排去了酒店，怕沈栖迟多想，连叶瑾回国的消息都没有告诉沈栖迟。
    说到底就是他知道自己做的混蛋事情，怕沈栖迟因为叶瑾回来，因为以前的事情疏远他。
    叶瑾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依赖他，以前周先予愿意被他需要，是因为觉得迟早会和叶瑾在一起，但是如今他有沈栖迟了。
    周先予跟叶瑾摊牌，他和沈栖迟在一起了，他们住在一起，那个公寓除了他自己只有沈栖迟能住进去，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家。
    叶瑾没有跟过去一样，只要他沾上与沈栖迟的事情就变得激动和愤怒，叶瑾很冷静，表示他只想要那份遗产。
    在周先予看来，一切变成了简单的，钱的问题。
    周先予还没有准备好告诉沈栖迟叶瑾回来了，就和沈栖迟在医院里碰到了，沈栖迟看到叶瑾很惊讶，然后冷淡又客气地喊他：“周先生。”
    他是一时糊涂了，气沈栖迟不肯面对他们的关系，这才配合着他演着陌生人的戏码。
    探望完叶胜奇，送叶瑾回家的路上，叶瑾笑着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沈栖迟一开始会对你示好，他讨厌我，他想夺走我的一切，跟他妈那个婊子一样。”
    沈栖迟没有那么卑劣，可沈栖迟在医院的否认了他，晚上回家余怒未消，明明可以讲道理，以更好的方式，可周先予就是选择了最差的。
    他把沈栖迟摁在床上，粗暴地占有了沈栖迟，逼他说放弃那份遗产。
    沈栖迟好不乖，难得倔强地跟他唱起了反调。
    后来沈栖迟哭着妥协了，周先予冷静下来又懊恼地去吻他的眼睛。
    他并不是与以前一样只是无条件单纯地想帮叶瑾，而是叶瑾出现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哪怕没几分真心。
    遗产是叶家的，除去叶瑾该得的，也算得上是对叶瑾的补偿，何况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什么都给不了叶瑾了，余生都要赔给沈栖迟，以此希望能还清年少时所犯的罪。
    沈栖迟近来对他很冷淡，他无所适从，于是打算从根源下手。
    那份遗产上的金额，只要沈栖迟想，他能出好几倍。葬礼结束后，他是这样说的。
    哪知沈栖迟提出了分手，这的确在周先予的意料之外。
    沈栖迟怎么会想要离开他呢？
    对，沈栖迟不会离开他的。
    他在慌张中冷静下来，强行跟沈栖迟做了，逼沈栖迟收回那些话。
    沈栖迟没要他给的房子和钱，却也不是真的不要他了，周先予松了口气，又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沈栖迟没有给他做饭，沈栖迟还在生他的气。
    沈栖迟到底想要什么呢，他们怎样才会回到从前呢？
    沈栖迟开口了，要求他不去见叶瑾，沈栖迟吃醋了，他又开心起来，去哄沈栖迟。
    他和叶瑾的确没什么，也不可能会再有什么，只是目前叶瑾刚刚失去父亲，他实在无法不去管叶瑾。
    半夜装作胃疼，想要沈栖迟关心自己，沈栖迟试探着说要给他下面的时候，他还以为可以趁此机会以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让沈栖迟给他做饭。
    没想到的是叶瑾打电话过来了，叶瑾近来状况很糟糕，医生说有抑郁的倾向，身为朋友，周先予没有不去的道理。
    自从昨晚出去后，沈栖迟没有任何的消息，他给沈栖迟告诉沈栖迟晚上不回去吃饭，沈栖迟只说好。
    聚会他的确是为了叶瑾的面子去的，那是他下班时间，往常早回家和沈栖迟在一起了，没有在习惯的、特定的时间里见到沈栖迟，他很不适应。
    他主动给沈栖迟发信息，问他有没有到家，他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好像是在找某种安定，不然只想冲回去找沈栖迟。
    叶瑾抛出了暧昧的问题，他心里不快，但也敷衍着嗯了一声。他不想让叶瑾难堪，更重要的是沈栖迟没回他的信息，以至于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出去，必须强忍着才能在这种环境里再待下去，即使他已经在想怎么把这群人变成哑巴。
    危险的念头才冒出来，紧接着沈栖迟就出现了，在鸦雀无声的包厢里，所有人的注视中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这次周先予没有心情再去顾忌叶瑾了，他忐忑又心慌，可沈栖迟没有质问，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他连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栖迟发烧了，不光可笑地替叶瑾着想了起来，居然还担心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明明是那样冷淡的模样，可沈栖迟看着好难过啊。
    周先予想吻沈栖迟，没有让他安心的言语的情况下，他就会想要通过与沈栖迟的亲密接触来进行自我安抚。
    偏偏叶瑾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沈栖迟跑开了。
    别再针对沈栖迟是他第一次对叶瑾说，但以后没有第二次了。
    作者有话说：
    饭饭来啦，晚上应该可以加餐。
    第31章 （周先予视角）【可以亲沈栖迟，没什么不好的。】
    沈栖迟去医院挂了点滴，结果后来后还是发了高烧。
    沈栖迟好脆弱，周先予心疼地想，昨晚他应该抱着沈栖迟睡，而不是因为怕打扰沈栖迟，选择在酒店凑合一晚。
    沈栖迟一直在哭，如同一个小孩受了委屈直想着找妈妈。
    沈栖迟说没人喜欢他。
    怎么会没有呢？
    沈栖迟，我喜欢你。
    沈栖迟明明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没有回答他，沈栖迟没有说爱他。
    之前周先予所有的时间全部扑在工作上，后来成为了一种模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扑在工作上，一部分属于沈栖迟。或者说那部分时间的他只是想和沈栖迟度过，是沈栖迟属于他。
    通过那场毫无意义的聚会的反思，周先予发现他其他的时间里的确并没有沈栖迟的身影，哪怕实际上他恨不得沈栖迟时时刻刻待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没有把沈栖迟困在身边的权利，沈栖迟有其余的生活，可周先予现在不满足于只能回家才能见到沈栖迟了。
    他让沈栖迟给他送文件，是无法拒绝的借口，目的在于和沈栖迟一起吃午餐。
    没想到叶瑾会先到一步到，周先予不认为沈栖迟应该退避，在回绝叶瑾没时间后，叶瑾告诉他，叶胜奇的死和吴敏晴有关。
    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消息，周先予早猜到几分，这也是当初遗产必须给叶瑾的首要原因。
    他不会与叶瑾一起对吴敏晴下手，但也没有想过要帮吴敏晴，这事他不插手就已经是看在沈栖迟的面子上了。
    可沈栖迟昨晚在他怀里哭了，哭着喊妈妈。
    然而他现在就算想插手也太晚，叶瑾已经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
    周先予是个商人，愿意付出些代价来交换，叶瑾却说让他和沈栖迟分手。
    周先予当是听了个笑话，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把吴敏晴送进牢里，他不信叶瑾会为了他而舍弃。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随便为了个人就委曲求全和沈栖迟分开，那跟要他命差不多，更何况吴敏晴对沈栖迟实在太差。
    周先予说要时间考虑，叶瑾给他了时间。
    周先予回家没看到沈栖迟，这让他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他冒着雨找了大半夜，最后在吴敏晴那里找到了。
    沈栖迟看样子睡得正熟，压根没想过他见不到该怎么办。
    周先予猜沈栖迟大概是因为他的爽约生气了，他可以解释，毕竟到底要不要帮吴敏晴不在他，在于沈栖迟需要他怎么做。
    但那必须是沈栖迟跟他回家后，和沈栖迟在一起让他觉得安心，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更能让他松懈下来，要是沈栖迟愿意抱抱他那就更好了。
    偏偏沈栖迟不愿意跟他回去，他能感受到沈栖迟最近对他的疏远，所以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强行把沈栖迟带回去，
    那晚他知道吴敏晴在外面，并没有打算真正做出点什么来，可他用了最差的方法逼迫沈栖迟说爱他，哪怕他知道觉得沈栖迟已经越来越不爱他了。
    不过从离家出走这件事情得出了一个答案，沈栖迟很在意、很离不开吴敏晴。
    渐渐地周先予还发现他亲沈栖迟的时候沈栖迟很不耐烦，更重要的是沈栖迟请了家政，不打算再给他做饭了。也就是说，那碗他没有吃的面，是沈栖迟最后给他做的东西了。
    他后悔了。
    但后悔一向是最没用的。
    周先予深陷在懊恼里，叶瑾打电话打在沈栖迟看起来明显允许他继续的时候。
    沈栖迟应该是很介意叶瑾的，偏偏没有一点不悦的迹象，而是选择了避开，像是贴心地还专门给他和叶瑾留通话的空间。
    周先予没有让沈栖迟如愿以偿地躲过去，而是问他：“你想我接？”
    沈栖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这更像是不在意，他自讨没趣地挂了电话。
    沈栖迟不肯再继续了，他能察觉到沈栖迟的反应，他想要沈栖迟舒服一点，于是帮沈栖迟用手发泄了出来。
    他无法直接表达，只能向沈栖迟暗示他的不安，沈栖迟却说他老公跟别人跑了。
    周先予当时正在吻沈栖迟，一下子就愣住了。
    沈栖迟貌似喊他老公了。
    可周先予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高兴。
    唯一早就清楚的是，他要和沈栖迟永远在一起，除了沈栖迟的身边，他哪儿也不会去。
    虽然吴敏晴并不把沈栖迟放在心上，但沈栖迟很爱这个妈妈，所以周先予不能再做局外人了。
    周先予走到今天，只要他不愿意，没有还会被人拿这点小事捏住的道理。
    叶胜奇收养了他，这事儿处理起来不能太过，最好能用一个叶瑾能够接受的方式，即使不管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的事实。
    周先予原本是那么打算的，直到覃辉出现。
    沈栖迟做了噩梦，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沈栖迟拒绝了他的拥抱，看他的眼神回到了最初的恐惧。
    周先予让那些人道歉，他要所有人给沈栖迟道歉，可他自己却是提也不敢提。有种不戳破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侥幸心理，这样沈栖迟就会忘记他当初的暴戾，不会因为回去而削弱现在的爱。
    他发泄在别人身上的，也是对他自己的怒火。
    哪知沈栖迟直接说以后都不给他亲了，还说他烦。
    不能亲沈栖迟，周先予觉得他应该才是更烦的一个。
    叶瑾晚上又打电话给他了，估计是想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事情马上就会有结果，周先予根本就不打算接。
    但沈栖迟误会了，他将计就计，不光骗了沈栖迟的吻，还把沈栖迟肏了一顿。
    沈栖迟是介意的，沈栖迟还是在意他的，不会再有比这个更让周先予觉得开心的事情了。
    虽然沈栖迟不愿意给他亲了，但那又怎样，他每晚都会趁沈栖迟睡觉的时候偷偷亲好多次，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
    早上就不行了，沈栖迟会躲着不给他亲，还会发点小脾气，骂他是变态。
    变态就变态，变态可以亲沈栖迟，没什么不好的。
    第32章 【早安。】
    周先予要出差了，他不想去，准确来说是不想离开沈栖迟，要能把沈栖迟揣兜里带走就好了。
    出发前他去见了吴敏晴，叶瑾觉得吴敏晴是为了钱，按照他对沈栖迟的态度，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
    可惜并不是。
    吴敏晴是叶胜奇的初恋，两个人经历了多年的长跑，却因为叶胜奇父母的反对分了手，父母叶胜奇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就是叶瑾的母亲。
    吴敏晴情伤后则是回了老家，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相了亲，和沈栖迟爸爸结婚了。
    该说是遗憾还是瞎了眼找了个负心汉？到这里下结论太早。
    吴敏晴也才告诉周先予全部内情，叶瑾母亲去世后，叶胜奇对往昔的恋人恋恋不忘，想方设法找到了吴敏晴，表示有重修旧好的打算，偏偏吴敏晴把话说得很难听。
    吴敏晴看起来家庭很幸福，还有和叶瑾差不多的儿子。
    叶胜奇想，他当初为了更好的未来放弃了他们的感情，但吴敏晴不是照样转头就忘？
    沈栖迟的爸爸是老师，却也不是为了救学生见义勇为而死，这是吴敏晴给儿子编造的理由。
    实际上叶胜奇找了人污蔑沈栖迟的爸爸猥亵女学生，沈栖迟他爸老实憨厚惯了，有理也说不清。事情发酵得越来越严重，一个个戳着他的脊梁骨骂，把家里也砸得乱七八糟，他不堪重负，跳楼自杀了。
    沈栖迟当时正在上学，听了妈妈说的也就信了，虽然伤心，但他爸在他心里就是个大英雄。
    沈栖迟来不及知道真相，吴敏晴迅速地带他搬了家，后来没过多久，吴敏晴带他到了叶家。
    如果只是叶胜奇的死与吴敏晴有关，这没什么不可以告诉沈栖迟的，可里面还参着件往事，那是对沈栖迟的另一个打击，特别是吴敏晴如今还生了病。
    食道癌，前期的治疗不容乐观，已经到晚期了。
    这也是吴敏晴疏远沈栖迟众多缘由的一个，她已经计划好过几天告诉沈栖迟她要到移居到国外，她写了一堆的信，可以按时给沈栖迟寄一封，她没怎么关心过沈栖迟，沈栖迟不会发现的。
    周先予知道后已经开始帮她办理出国的手续，安排好了国外的医院，可以后要再受了委屈，连个接电话，故作冷漠的人都没有了。
    沈栖迟来看吴敏晴了，吴敏晴如今瘦得不正常，沈栖迟心细，不会发现不了，就选择了避而不见。
    在一起了久了，沈栖迟送周先予去出差还是第一次。
    但沈栖迟一直在玩手机，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好想吻沈栖迟，不过为了不惹沈栖迟生气，还是留着下次回来了晚上偷偷亲好了，只是那要忍要久。
    沈栖迟熄了屏，抬头看他了，说要和他约会，要和他看电影，可他明天回不来。
    他有点激动地想要不要退掉这个出差，沈栖迟便直接改口说了后天。
    沈栖迟真不适合演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后天是叶瑾的生日，他知道沈栖迟要他做一个选择。
    叶瑾看出了他的态度，邀请他参加生日会话言犹在耳，“我知道你有把错的变成对的本事，可我又不是那些能够随随便便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废物，我不介意闹的鱼撕网破，到时候多少会有点影响吧，吴敏晴和沈栖迟真的能毫发无伤吗？”
    “你来晚了或者不来，我就直接去找沈栖迟了，让他叫你过来。他妈要死了，他爸怎么死的他知道吗，不知道会不会哭，我好像就没见他哭过。你说他会不会也因此讨厌你啊，毕竟你和我、我爸，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条船上的。”
    居然来威胁他，说来好笑，叶瑾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还都是他一手铺就的。
    周先予吻了沈栖迟一下，沈栖迟没有躲。
    得到他回答的沈栖迟看起来有点难过，他说等我，沈栖迟就又扬起了个笑，模样乖巧地说好我等你。
    沈栖迟在最后主动吻了他，在他没有任何要求的情况下，这是周先予近来最幸福的时候了。沈栖迟看起来好舍不得他，明明早上说要想我的时候都没有理他，还有点嫌弃他的样子。
    周先予还是放弃了出差，事情需要加快进度提前，他无法再拿他和沈栖迟的时间陪叶瑾耗下去。
    沈栖迟和别人一起出去吃了饭，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晚上给沈栖迟打电话，沈栖迟好冷淡，一点也不想他。
    计划是临时决定的，时间太赶，好在事情得以在生日会完成。
    叶瑾跟他表白了，这是周先予没想到的，说那番所谓鱼死网破这种话让他必须来参加着没必要的生日会，难道就为了一场告白？
    作为告白的回礼，周先予送给叶瑾的生日礼物是——叶氏的收购协议。
    自叶胜奇在的时候起，公司很多事宜都是周先予在处理，公司里都是他的人。到了叶瑾，所有合作项目基本都经由他的手达成，想要蚕食实在是太容易了。
    叶瑾不可能没察觉到公司的变化，因此才激进地去威胁周先予，但这是不是他告白的主要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他成为了自己口中那个能够被人轻易踩死的废物。
    要想日子好好过，就要学会看人脸色，别有事没事就找存在感让人厌烦。
    叶瑾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开始骂周先予。
    “我爸养了你那么多年，你站在害他的人那一边，你有人性吗？”
    “你被周家赶出来，没人要的时候陪你在身边的是谁？周先予你未免太忘恩负义，你个白眼狼。”
    周先予没空听他废话，转身离开的时候叶瑾又追过来从身后抱住了他，“周先予，我爸的事情我不再提了，他是活该。但你要清楚，你喜欢的真的是沈栖迟吗？如果不是我的那番话，你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周先予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手，“我约会来不及了。”
    他不是因为叶瑾的那番话才和沈栖迟在一起的，而是因为那番话明白了原来他一直想和沈栖迟在一起。
    覃辉会找到沈栖迟的公司合作，遇到沈栖迟，这都是叶瑾的安排。
    周先予以为叶瑾和沈栖迟之间，是叶瑾少时不辩是非，在家庭破碎带来的痛苦下，对认为破坏他家庭者的排斥和憎恶。
    没想到叶家之外，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沈栖迟一直活在叶瑾刻意制造的阴影下。
    这件有事情其他的处理方式，可以让叶瑾更好，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所有补偿和帮助的前提是沈栖迟不能受到伤害。
    约会已经迟到了，外面下了大雨，看东西时有种朦胧感。
    沈栖迟，妈妈是爱你的，我也很爱你。
    沈栖迟那么想被妈妈喜欢，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高兴得忘了头说不定会主动抱他，会吻他。
    可若知道全部大概也会很伤心，吴敏晴又有意隐瞒，所以只告诉沈栖迟我爱你就好。而且沈栖迟那么在意家人，说不定真的会因此不要他，周先予不敢说出全部。
    周先予在电影即将结束的时候匆忙赶过去，连解释都没有想好，他们近两天没有见面了，他好想沈栖迟。
    他看到沈栖迟跟陌生男人说话，是昨晚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是的，他监视着沈栖迟，如果只是和别人吃饭是没有关系的，但沈栖迟骗他说是一个人，那么性质就完全变了。
    没想到的是沈栖迟还抱了别人。
    怒火轻易压过一切，所以周先予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又动手了，又吓到沈栖迟了。
    他不想这样的，他总是把最坏的一面留给沈栖迟。
    沈栖迟淋了雨。
    沈栖迟连他的手都不愿意牵了。
    *
    周先予不知道沈栖迟会去哪儿，他想回家去看看，哪怕他知道沈栖迟根本不会在。
    可他又想，万一沈栖迟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呢，让他体会一下被人丢下的感觉，实际上早回到家里等着他。
    然而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如同他被挖空的心。
    所有人都要为错误付出代价，包括他。
    沈栖迟不要他了，为此还精心谋划了一场逃跑。
    太天真了。
    沈栖迟逃不掉的，他会把沈栖迟找回来，可那个爱他的沈栖迟该怎么找？
    *
    实在是太刺激了，沈栖迟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逃跑成功。
    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在现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一部手机几乎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沈栖迟找了个酒店住下来，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摆脱周先予，打算先缓一缓再处理。
    毕竟周先予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只想把他锁在身边，跟个神经病没两样。
    酒店床单消毒水的味道，有点难闻。
    酒店的床很大，夜里他睡觉不老实，没人再抱着他，好几次差点滚下去了，好在最后及时反应过来。
    他又梦到周先予了，这次不算太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周先予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叶家花园的长椅上，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递了颗糖，周先予抬起头来，居然冲他笑了，伸手接过了他的糖。
    沈栖迟知道是梦，心间疼痛难忍，便惊醒了过来，他觉得这比梦到周先予和叶瑾在一起了更让他难过。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眼皮上，沈栖迟抬手去挡，接着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早安。”
    沈栖迟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骤起，猛地转头去看，一下子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周先予四目相对。
    也不知道周先予是什么时候来的，盯着他看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说：
    把评论留下来！！
    不然周先予抓老婆，我抓走你们，就问你们怕不怕？！！
    算是有点铺垫吧，很狗血，就不出所料的剧情。写太明白怕大家轻易猜到觉得没意思，太隐晦又怕大家觉得突然，头发都抓秃啦。
    接下来就继续正文啦
    第33章 【沈栖迟找回来了，爱他的沈栖迟没有。】
    沈栖迟吓得屏住了呼吸，忍住要从床上跳起来的冲动，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周先予看。
    周先予也望着他，俊朗的面孔上没有丝毫不悦的迹象，甚至还带着浅薄的笑，至使冷硬的五官线条柔和了许多，让人错误地感到了温柔。
    结合那个梦，沈栖迟觉得这八成是幻觉，就他逃跑还骗人这个事，周先予找到后哪会好心让他睡觉，抓回去打一顿才算正常吧？
    这样想着，沈栖迟胆子大了些，默默地翻了个身，接着飞快地把被子往上拉，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
    “要起床吗？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
    “……”
    沈栖迟知道这是自我安慰，问题在于这实在是太恐怖了，一大早醒来床边坐着个人不说，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周先予，他连面对都不敢。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一定会找到他，但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觉得恐怖。
    “那就再睡会儿，我先让人准备早餐。”沈栖迟听到周先予淡淡地继续道。
    不光没有生气，还体贴起来了。
    自从那晚他要离开后，周先予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毕竟软禁一点也不像是周先予会做的事情。沈栖迟以前只知道他脾气不好，倒不知道他还有发展成精神病的潜质。
    隔着被子沈栖迟都能感觉到周先予放在他身上灼热的目光，哪里能睡得着。
    没有人说话，气氛就这么僵着，房间里安静到诡异。
    沈栖迟动也不敢动，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躺得有些累，最终还是拉下被子，也不敢看周先予，就这么低头爬着坐了起来。
    今天没有亲沈栖迟。
    周先予的目光隐晦地盯了几秒沈栖迟的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然后克制着移开，“去洗漱吧，早餐待会儿就送过来了。”
    “……”沈栖迟还是一个字不说，没什么精气神地往卫生间走去，有种认命了，没有办法的妥协感。
    说是早餐，沈栖迟后来拿了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周先予没吃，就坐在一旁看着沈栖迟。
    沈栖迟吃东西很专注，慢悠悠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然后随着吞咽的动作变得扁平，偶尔还会不自觉地舔一下唇。
    沈栖迟平时吃的少，今天有意拖着时间，所以吃得又慢又多，直到最后一点也塞不下去的时候才停了手，放在桌下的手悄悄地揉了揉自己肚子。
    “走吧。”他那点心思周先予不会看不出来，怕他撑坏了，在沈栖迟一脸痛苦地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的时候出了声。
    毕竟最后还是得跟他走，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又何必继续折磨自己，沈栖迟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早餐这样就算结束了。
    往外走的时候周先予好几次试图去牵沈栖迟的手，都被沈栖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了。
    他便放慢了脚步故意跟在沈栖迟的后面，好让他完全呆在自己的视野内。
    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停在酒店外的周先予的车，司机正等着，见他们出来，服务员上前拉开了车门。
    沈栖迟踌躇着没有上车，这对他来说跟上断头台似的，一旦上去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又要回到很那两天一模一样的生活，哪怕即使他不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工作一直在公寓处理也不方便吧？你不去公司吗？”沈栖迟看了一眼已经站到自己身旁的周先予，开口说了今天和他的第一句话。
    周先予没有犹豫，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去公司。”又觉得没说明白，补充道：“你和我一起。”
    沈栖迟这才弯腰坐上了车，算是答应了，他知道周先予不会放他一个人，去公司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不想回公寓和周先予单独待在一起。
    而且他真不明白周先予现在是什么心态，以前两个人叶瑾没回来，两个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样非要把他按在身边。
    最在乎他的时候居然是他不打算再爱的时候，真挺讽刺。
    沈栖迟之前进了大厅就被拦住了，所以这次应该也可以说算是第一次到周先予公司。
    公司在最繁华的地段，占地面积不小，大厦里面结构看着简单，但实际算得上复杂，采光非常好。
    周先予的办公室在顶楼，从这里俯瞰可以把周围都有的景色收入眼底，整体色调偏冷，设计高档简洁，东西摆放整齐有序，除了会谈区域的沙发茶几，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装饰品都很少。
    沈栖迟印象里周先予算是个工作狂，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来了公司，也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状态。
    沈栖迟本来还担心周先予会跟之前一样盯着自己，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沈栖迟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玩玩手机，无聊透了，但他发现只要他稍微有点大幅度的动作，周先予就会立马看过来，都让沈栖迟怀疑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是不是装的了。
    助理来喊周先予去开会，看到沈栖迟的时候愣了一下，虽然没见几次面，但仍旧十分自来熟地和他打着招呼，“沈先生。”
    沈栖迟客套地笑了一下，“你好。”
    周先予皱了皱眉，沈栖迟这几天就没对他笑过，看助理的眼神一时间冷了不少。
    助理只知道两个人不一般，着急挽回自己当初的印象，一时间没注意到别的，“沈先生要喝什么吗，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对于别人表达的善意和热情，沈栖迟是招架不住的，他点头，“好谢谢，咖啡就行。”
    “啪嗒”一声，办公桌上的钢笔掉了下来，两个人听到动静，都朝着周先予看了过去。
    周先予在两个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冷冷地看向助理，“会不开了？你是来工作还是来泡咖啡的？”
    助理表示无辜，虽然自己是热情过了头，但一般其他人也是这个流程啊。
    沈栖迟现在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反正他脾气不好，没觉得哪不对。
    周先予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助理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沈栖迟，急忙跑着跟了上去。
    刚走了两步，周先予感到了不对，问身后的助理，“你怎么知道他姓沈？”
    助理紧张得站直了身体，眼神飘忽，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
    不用他再说，周先予也猜到了。
    那天叶瑾已经到了，周先予原本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提到吴敏晴和叶胜奇，周先予误以为沈栖迟还没有出发，所以才告诉他不用来了。
    这么一说的话，当初沈栖迟和叶瑾……
    助理又跟着他走了几步，周先予不悦：“跟着我干什么？”
    助理：“什、什么？”
    老板，你是要开除我吗？
    “回去看着他。”周先予道：“我怕他跑了。”
    助理：“？！！”
    老板怕那位跑了？
    地位悬殊这么大的吗？完全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别喝咖啡了，给他冲杯牛奶吧。”周先予吩咐完又说了一句，“咖啡对身体不好。”
    助理又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窒息的场面，觉得自己真离被开除不远了。
    *
    沈栖迟被周先予看完又被助理守着，特别是助理眼神实在是太奇怪，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沈栖迟后悔地想，真还不如回公寓呢，至少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沈栖迟就这样熬着挨到了下班。
    这对周先予来说也不好受，他根本集中不了精力，他怕沈栖迟会走，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沈栖迟粘在一起。
    “晚餐回去吃还是在外面吃？”周先予问道。
    沈栖迟对此表现得很冷淡，“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和你一起？”
    这话里满满的嫌弃，周先予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愉悦极了，即使他偷偷去牵手的时候又被沈栖迟避开了，“嗯，都是和我一起。”
    沈栖迟：“……”
    他觉得周先予现在的脑子指不定有点毛病。
    晚餐在外面吃的，回去的车上沈栖迟拿着手机打游戏，没有看周先予一眼。
    其实他根本就不爱打游戏，就是不想面对周先予罢了，算是随便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
    这次根本就不能算是逃跑，顶多是换个地方睡了一觉。
    第一次这么失败，他就算有点经验，估计也没有第二次了，周先予肯定会更加警惕的。
    “我有说过吗，你要是逃跑，被我抓住的话我会把你绑起来。”
    周先予的声音忽然响起，沈栖迟正想着这事，闻言立马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他。
    周先予找到他后没有动怒，沈栖迟下意识地还以为回去了顶多就和之前一样类似于冷战的状态。
    沈栖迟终于看了他，周先予好受了点，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低声道：“最好绑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只能给我……”
    “别说了！”沈栖迟急急道。
    周先予声调不高，但不保证司机会听不到，沈栖迟脸皮薄，就这样已经红了脸。
    周先予就真的不说了，只是微微倾身朝沈栖迟凑了过去。
    沈栖迟看出了他意思，“这算是条件吗？”
    周先予不语，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他，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沈栖迟纵然生气也只能忍着，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周先予刚想扣住沈栖迟的后脑勺，沈栖迟就已经躲开了，还故意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唇，接着扭头赌气一般看向了窗外。
    沈栖迟亲他了，周先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心里反而越来越堵。
    沈栖迟找回来了。
    爱他的沈栖迟却没有。
    周先予怅然若失地看着沈栖迟冷漠的侧脸，这样想着。
    第34章 【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沈栖迟是真的觉得可悲，爱的时候要乖乖的，不想继续了也还是要被迫听话地留在周先予的身边。
    他们是绝对回不到以前的，沈栖迟跟他无话可说，总之逃也逃不掉，又不知道周先予到底怎么想的，就只能熬着过一天算一天。
    沈栖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恰好碰到刚走进房间的周先予，他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先予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率先道，“我睡客房，就和你待一会儿，行吗？”
    “不行。”沈栖迟一口拒绝，反问道：“你能走吗？”
    周先予那话听起来像是在征求同意，被拒绝了后却是直接把一旁的椅子拖到了床边，十分不客气地坐下后，对沈栖迟道：“困吗，还是我陪你看会儿书？”
    按照以前的习惯，沈栖迟白天上完班，晚上一般就是看看电影和书，然后睡觉，或者被周先予睡。
    目前的话，沈栖迟直接恨不得把自己敲晕，一觉睡过去就不用面对周先予了，周先予爱待多久待多久。
    沈栖迟当没周先予这个人一般，掀开被子躺到床上，然后被过了身，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着。
    “沈栖迟。”安静了没几分钟，周先予低声喊他的名字。
    “……”沈栖迟当自己是个聋子。
    “沈栖迟。”
    “……”
    周先予没一点对方不想理他的觉悟，固执地继续着，“沈栖迟。”
    怎么睡个觉都不能让人安生呢？
    沈栖迟忍无可忍，“你说。”
    周先予语调没有起伏，“我以后不让他来公司了。”
    那个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沈栖迟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愣了愣之后才想到周先予或许是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但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全部变成累计的失望和难过，具体的事情倒是几乎要记不得了，没成想周先予放倒又在意起来了。
    沈栖迟又不说话。
    沈栖迟现在总是不理他。
    “沈栖迟。”
    “哦。”
    他嗓音沉沉，重复道：“我以后不让他来公司了。”
    沈栖迟不耐烦，“听到了，我不是说了哦吗？”
    没有得到期待的反应，周先予有些失落，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好，那我不吵你了，你睡吧。”
    周先予不是这个性格，被嫌弃和怼了一通后也没有生气，他喜怒无常，难得好说话，沈栖迟趁机问道：“我们要像几天一样吗？不让我出门，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这话之前问过同样的。
    周先予敛眸，没有看他，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不知道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能继续和沈栖迟在一起。
    哪怕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整个人摔得头破血流，日子还是得继续，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沈栖迟还是希望除了感情之外的生活能尽量回到正轨。
    之前哭也哭过，骂也骂过，沈栖迟坐起身来，与周先予面对面，打算和他平静地沟通，“我明天有工作的事情要忙，我得出门。”
    出门。
    周先予立刻抬眼望着他，眼神霎时变得犀利起来，“你不是已经拒绝继续在那里上班来吗？”
    他只觉沈栖迟是在骗他，目的为了再一次逃跑。
    沈栖迟早猜到了，“所以当初他们升职加薪挽留我是因为你吧？”
    提到这个周先予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眉目间有戾气徒生，“你工作能力很好，没有我他们也会那样做，要是早知道他们那么欺负你，我……”
    “你就打死他们。”沈栖迟淡淡打断他的话。
    因为工作能力好，所以总被顶替功劳，因为担心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想待在舒适圈，所以一忍再忍，他以前真是太懦弱了。
    沈栖迟不喜欢他那样做，周先予心虚，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没这么说。”
    沈栖迟不想再谈那些，反正都要有个新的开始了，“我找到新工作了，是我喜欢的公司，我要去面试，就在明天。”说完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个阶下囚，又问道：“可以吗？”
    去哪里这是他的自由，却还要征求同意。
    周先予看着沈栖迟的眼睛，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反问道：“那你会回来吗？”
    说不会的话能出去吗？
    他倒是想不回，问题是可以吗？
    沈栖迟随口就道：“会的。”
    “我不相信。”顿了顿，周先予道：“你说你爱我。”
    沈栖迟就不懂了，我爱你和会回来不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而且很显然，会回来这个才算是承诺吧？
    我爱你着三个字沈栖迟说了太多遍，以前哪怕不愿意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妥协了，但如今不行，这话不能再说。
    说了就等于承认他这次又是再闹脾气，说了就代表没有关系，他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沈栖迟再次道：“我会回来的。”
    周先予自然也明白这层意思，面上没有表情，直直的无声地望着他。
    周先予没有情绪外露出来，沈栖迟却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在周先予没有发作之前，他无奈地把身子往前倾，以示诚意地在周先予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周先予眨了下眼睛，唇角上扬了些，带着点笑，“那我等你，明天你面试完来公司陪我。”
    关系最好的时候沈栖迟也没觉得他离不开自己，在他最不需要的时候，周先予给了他最想要的在乎。
    沈栖迟之前时时刻刻想着周先予的时候，也没真和他像这几天一样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现在就更不想了。
    沈栖迟没来及说不，周先予笑容未减，语调听起来却阴冷异常，暗含着警告，“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周先予能够退步已经超过了沈栖迟的预期，再要求太多怕周先予翻脸无情，沈栖迟重新躺回床上，“我知道，我明天面试完去公司找你。”
    “知道就好。”周先予心满意足了，语气温柔了几分，“别忘记了。”
    别忘记回到我身边。
    第35章 【你回头。】
    沈栖迟本来还担心周先予会反悔，结果第二天是周先予让助理送他去的公司面试。
    对于面试，沈栖迟紧张得不得了，不光因为这是他喜欢的公司，更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新的开始。
    然而等到真正进入流程时，面对面试官的各种问题，沈栖迟都能应对自如。他骨子里缺少幽默，看着软弱好欺，实际性格非常倔，说不好听了就是有点死板，但也正因为如此，做事格外的严谨，工作上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面试结束后是在下午两点，还早。
    沈栖迟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碰到梁殊，对方有种见到朋友的兴奋感，冲他不停地挥着手。
    梁殊这几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胳膊被纱布缠着，吊在脖子上，脸上也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明明带着伤，却笑得格外开朗。
    可在沈栖迟的眼中，他们就见过两次，实在是算不上熟，而且那天那么大的雨，他哭成那个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沈栖迟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扭过头只当没看到，加快脚步就离开了。
    走出公司，沈栖迟站在路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新接收的，来自于周先予的消息：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沈栖迟没有回，看着屏幕上的字出神。
    他该去找周先予了。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沈栖迟身体不受思想控制一般，脚就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第一次是没有准备，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可上次也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再想想，他又能走到哪儿去？他妈还在这里，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说不定他马上还有新工作了，除了和周先予之间越来越糟糕之外，一切都要慢慢好起来了。
    沈栖迟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自己和自己打着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从他身后窜了出来，一把夺过他的背包就往前跑。
    他包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除了为面试的材料，还有他的钱包，因为现在大家已经不长使用现金的缘故，没多少钱，但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他唯一可以怀念他爸的东西了。
    沈栖迟脑子嗡了一下，刚要有所动作，已经有人赶在他的前面追了上去，是——梁殊。
    他爸的去世对他来说太突然，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捧骨灰，早入了土，连遗容都没有见到。
    没给他时间缓冲，才不过几天他妈就带他搬了家，紧接着又去了叶家。
    他爸的东西早被他妈扔得扔烧的烧了，为这事他罕见地埋怨过他妈，因为除了记忆，他找不到他爸存在过的痕迹，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沈栖迟觉得他妈不爱他，也不爱他爸，可那张照片却是在她的抽屉里偶然发现的，他偷偷地拿去复印了一张，随身携带。
    照片上的吴敏晴和他爸年轻依旧，吴敏晴还是那样一张不耐烦的脸，看着他爸无措地抱着婴儿时期哇哇大哭的他。算是一张全家福，他唯一拥有的和他爸有关东西，时光定在那个时空，那里有他完整的一个家。
    沈栖迟气喘吁吁跟着跑到巷子里的时候梁殊正在往外走，就这样和他碰到了，缠绕着纱布吊着的那只手放了下来，血把纱布染红，他完好无损的那只手里抓着沈栖迟的背包。
    “你打算看多久，有那么帅吗？”梁殊把背包递给怔住了的沈栖迟，脸色苍白，语调很虚，“我感觉我都要痛晕过去了。”
    沈栖迟赶紧接过自己的包，他没办法临危不乱，说话一下子结巴了，忙走过去扶住梁殊，“我，我送你去医院。”
    *
    沈栖迟不可能丢梁殊一个人，医生给梁殊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坐着，这才发现梁殊手臂上是已经经过缝合，但依旧有些血肉模糊的一道极长极深的划伤，像是由什么利器造成，光看着就觉得疼。
    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沈栖迟刚想去拿，梁殊忽然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忽然的肢体接触使得沈栖迟一惊，下意识地要甩开。
    “好疼啊。”梁殊抽了口气，扭头看向沈栖迟，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沈栖迟只能由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这一打岔让他一下子忘记要去看消息。
    沈栖迟知道肯定是痛的，梁殊虽然就说了那么一句，但抓住他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这让沈栖迟觉得愧疚，一动不动，哪怕后面梁殊不经意地调整了姿势，变成了十指紧扣在一起。
    全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医生处理完伤口，反复叮嘱许多遍以后要千万小心，这才放他们离开。
    梁殊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沈栖迟把手握成拳藏在了身后，也许在梁殊看来没什么，可是他一个gay，无法避免会觉得尴尬。
    “今天谢谢你的啊。”两个人不熟，往医院外走的途中沈栖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的手怎么……”
    “哦我的手啊。”梁殊用一种散漫又无所谓的语气道：“你前男友弄的？”说完顿了一下，“是前男友吧？你们上次看起来像是要分手。”
    “周先予？！”沈栖迟惊呼。
    他根本想不通周先予为什么要对梁殊下手。
    “我手差点就废了，还好我命大，不然就成残疾了。他好凶啊，我们又没什么，难道就因为我那天扶了你一把吗？可那是因为你要摔倒了，我真是好心没好报。”说自己的时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完画风忽然一转，关心起沈栖迟来，“他脾气这么差，会不会像对我这样对你啊。”
    沈栖迟还没有说话，一直用一种类似可怜的眼神看他的梁殊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伸手要碰他的眼睛，“你这里怎么弄的？”
    沈栖迟提到眼角的伤疤，加上梁殊的这番话，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梁殊的手，“我帮你叫车回家吧？”
    梁殊收回了手，没有察觉到沈栖迟的反应似的，笑了起来，“我因为你变成这样，又帮了你忙，连饭都不清我吃一顿吗？”
    沈栖迟之前还有想逃跑的念头，现在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周先予迟早会找到他，他不能因为逃跑一次后，因为周先予的好态度就掉以轻心，周先予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而且要被周先予知道他这个时候和梁殊在一起，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
    “我没时间了，下次吧，好吗？”沈栖迟显得有点儿着急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有点忘恩负意，但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好吧。”梁殊倒也不为难他，讨价还价道：“下次请我两顿，没问题吧？”
    这本就是他欠梁殊的，沈栖迟点头，一口答应，“行。”
    沈栖迟送梁殊上了计程车，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五点半了，刚打算往周先予的公司赶，周先予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沈栖迟的眼前闪现出梁殊手臂上那道狰狞的血淋淋的伤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手机。
    “沈栖迟。”周先予冷淡的嗓音传来，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分辨不出情绪。
    沈栖迟应道：“嗯。”
    “你在哪？”周先予问。
    他不知道周先予为什么针对梁殊，如果真如梁殊所说因为扶了他一把，那也太荒谬了，但不论真还是假，沈栖迟觉得来医院的事情保险起见不该告诉他。
    毕竟不论如何，他承诺给周先予的是面试后去见他。
    “我、我堵车。”沈栖迟又撒了谎，“我马上就到你公司了。”
    “是么？”周先予玩味地笑了一声，接着语气急转直下，冷冷吐出三个字：“你回头。”
    沈栖迟压根没有多想，闻言下意识地转身往后看。
    马路对面停着熟悉的黑色宾利，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周先予英俊且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来，冰冷的眼神越过人群和他惊慌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第36章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未免太廉价。”】
    沈栖迟觉得自己一定要完蛋了，可周先予看起来十分冷静，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撒谎。然而一到公寓就粗鲁地把他往浴室里拖去，神情冷漠，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心情到底如何。
    洗漱台的龙头被打开，周先予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把沈栖迟拽到了怀里，抓住他的右手，往他的手里挤着消毒液，然后开始用力地搓洗。
    沈栖迟隐约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周先予。”
    “……”周先予充耳不闻。
    从那次争吵得知周先予之前是没有打算监视他的，一切都是从出差的那两天开始。后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逃了，结果睡一觉的功夫就被找到后，他以为周先予不会再监视他了。
    可只有看到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才能解释周先予目前的这番举动。
    沈栖迟因为骗了他而感到心虚，又忌惮他的脾气，所以打算忍一忍。
    到最后整个手都发红，皮肤被冲洗得发皱，偏偏周先予浑然不觉，专注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执拗，要硬生生把他手的皮给洗一层下来似的。
    “疼。”沈栖迟终于受不了了，同时试探把手抽回来。
    没成想的是手反而被周先予捏得更紧了，沈栖迟痛到有种骨头都要碎了的错觉。
    “乖，还没有洗干净。”沈栖迟刚想要挣扎，周先予便出了声，语调温和，状似无意地问道：“还是你根本不想要这只手？”
    闻言沈栖迟整个人在一瞬间如同定住了一般，不敢再动了。
    “怕了？”周先予没有什么愉悦意味地笑了一声，“说说而已，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沈栖迟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周先予不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性格，所以一时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面试完有人抢了我的背包，梁殊因为帮我受了伤，我有义务陪他去医院，除此之外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解释完沈栖迟用力把手从周先予的手里抽了回来，关掉水龙头，用纸巾把水珠擦干，转过身望着周先予，继续道：“你不是一直监视着我吗？应该知道我的一举一动的吧？”
    沈栖迟话说到后面时带着几分讽刺，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太可怕。
    周先予飞快地想要握住沈栖迟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握住。
    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笔直，只差一点就会断掉，周先予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要撒谎？”
    “……”沈栖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说实话。
    “你怕我会对你怎么样，还是害怕我会伤害他？”不用他说，沉默的几秒里，周先予前进了一步，靠近了说清楚，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把他所想的说了出来，然后又问：“沈栖迟，你就这么担心他吗？”
    他边说边不由自主住地低头要去吻沈栖迟。
    沈栖迟往后退，直到腰抵在了洗漱台上，他现在极度抗拒和周先予任何的亲密接触和距离，“你能不能正常点，别再发疯了，你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吗？”
    这件事情的本质根本就不是他担心谁，而是周先予如今的行为处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如果告诉以前的沈栖迟，分开是他提出来的，而且后来周先予会监视他，跟踪他，只为把他留在身边，避免他逃跑，甚至还会因为他伤害别人，沈栖迟打死都不会相信。
    亲吻早已变成下意识的行为，赤裸的不安袒露出来，希望对方能够施以安抚，可沈栖迟拒绝了。
    “我不正常，我在发疯。”周先予喃喃和重复完这句话，紧接着冷冷地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是什么意思？”
    真是莫名其妙，他跟谁走太近了？
    早年的一切让他拒绝所有人的示好，把自己封闭起来，连朋友都不敢交。
    靠的太近了，周先予所带来压迫感让沈栖迟感到不适，“你离我远点。”
    “我离你远点，那谁可以靠近？梁殊吗？”周先予怒极反笑，逼问般地道：“我不能抱你，不能牵你，他可以。我现在也不能吻你，不能操你，这些他是不是也都可以？”
    沈栖迟认知到周先予好像在为他吃醋，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放在现在，沈栖迟没有丝毫的开心，只感到了羞辱，因为周先予说的话太难听了。
    “周先予，你滚。”沈栖迟气道，同时伸手大力地去推他的肩膀，偏偏没有一点作用，周先予纹丝不动。
    “这么生气干什么？当初你不就是因为我救了你，然后感动得一塌糊涂，为此上赶着给我操。”周先予扣住他的手腕，摁在了洗手台上，看似冷静，却隐隐透露出某种疯狂，“今天梁殊帮了你，为你受了伤，你是不是也很感动啊？感动到为他骗我，叫我滚，是不是有我这个变态守着，妨碍到你往他的床上爬了？”
    “沈栖迟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爱我，你怎么会怕我，怎么会不要我，怎么会转过身就和别人卿卿我我？”周先予望着他的眼睛，脸上出现一个类似自嘲与悲哀的笑容，说的话一字一句，与利刃无差，“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未免太廉价。”
    沈栖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鼻子一酸，眼眶迅速湿润起来。
    一颗心早被人摔了个粉碎，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哪知还要被狠狠踩上几脚。
    “的确是好廉价。”沈栖迟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不住发颤的声音，“没人在意也就罢了，现在看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他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能难堪到这种地步，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时光，连同他付出的真心都变成了一场笑话，然后沈栖迟就真的笑了出来，带着眼泪：“我为什么怕你？因为你永远站在我的对立面，别人的身边，因为你曾经恨不得替叶瑾杀了我。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我和别人吃饭，别人扶我一把，送别人到医院就是卿卿我我，那你和叶瑾又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同意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啊？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就因为我足够犯贱，只要你稍微表现得喜欢我一点，就可以自己乖乖脱了衣服张开腿给你操吗……”
    “别说了！”周先予厉声打断他的话。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周先予自己也是一怔，接着立刻就后悔了。
    他不断要求沈栖迟说爱他，是因为他从不相信沈栖迟真的爱他，或者更为准确的说，他不觉得自己真的能被沈栖迟所爱。
    一直以来他连深究都不敢，唯恐沈栖迟发现最初对他的根本不是心动，如今却在被气昏了头的情况下，否定了沈栖迟的爱，否定他唯一拥有的，且为之疯狂的。
    “沈栖迟，别再说了。”周先予难得的，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没有刚刚那冰冷阴森的模样，语气在一瞬间软了下来，微微矮身朝沈栖迟凑了过去，像是在恳求，“沈栖迟，你亲我一下。”
    “你不用嫌我的爱廉价，我们分手了，它也已经没有了。”沈栖迟拒绝了给他一个吻，只给周先予一个被泪水濡湿的侧脸，顿了下，正过脸看着周先予的眼睛。周先予不让他说，他听话了那么多回，这次偏偏就是要反着来，讽刺且挑衅地道：“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吧？做了几年炮友而已，别说我今天跟人牵了手，就算跟别人上床了，跟你有关系吗？”
    第37章 【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脑子里的那根弦断掉，嗡嗡作响，周先予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崩盘。
    沈栖迟却还觉得不够，“要不是因为我逃不掉，说不定我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后面没说完的话被周先予的吻堵了回去，沈栖迟连躲的空间都没有。周先予咬着沈栖迟的唇，逼他张开嘴巴，舌头抵进他的口腔里，不容拒绝地强行把他带入这个深吻里。
    沈栖迟的手周先予被钳制住，没法推开他，而周先予变本加厉空出一只手来，毫无章法地去脱沈栖迟的衣服。
    周先予的手探进沈栖迟的上衣里，没有任何阻碍地握住了他的腰，手掌紧贴着沈栖迟的皮肤。
    沈栖迟简直要被周先予气疯了，他在慌乱中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昂起头，顺从地接受了周先予的吻。
    周先予果然愣住了，扣着沈栖迟腰的手的力度也跟着放轻了许多，就在这意乱情迷的几秒钟，沈栖迟挣脱了他的束缚，用力地推开他往外跑去。
    但在这样激动和紧张的情绪下，沈栖迟完全就像个无头的苍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周先予已经从蛊惑中回过神来，紧跟在后面追了出来，不出几步的距离他就会被抓住。
    公寓里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沈栖迟都是一清二楚，情急之下，他从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一把匕首来，然后猛地转过身指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周先予。
    沈栖迟的手在抖，“你别过来。”
    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他会盼着周先予离他远点。
    他们没有按照沈栖迟想象中的变得越来越好，反而把言语变成刀子，一下一下往最深处扎去。
    周先予显然有些惊讶，他危险地微眯起眼睛，却并没有停下向沈栖迟靠近的步伐，缓慢而坚定。
    可为什么只感觉离对方越来越远了呢？
    没有用，周先予根本不会害怕，沈栖迟的手腕翻转，匕首换了个方向。
    周先予瞳孔一缩，脚步立即停了下来，沉声命令道：“沈栖迟，放下。”
    锋利的一面贴着脖子，沈栖迟扛不住来自于周先予的压迫力，手抖得都快要拿不住匕首了。
    他没有用力，但白皙的皮肤上因为抖动已经被划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跟我在一起痛苦，就打算去死么？”周先予望着他的眼睛，强自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嘲弄道：“担心我会因为你而伤害外面的男人所以骗我，那你妈呢？难道不担心我会因为你，对她做点什么吗？”
    周先予原来还能恶劣到这种地步，沈栖迟慢慢、慢慢放下手，心如死灰地把匕首扔到了地上。
    周先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手抓住沈栖迟的衣领，拽着他，把他狠狠地甩到了床上，“你下次再用这种方式威胁我试试。”
    从明天开始，他要把那些危险的东西都收起来，不光如此，沈栖迟越来越不听话了，他要把沈栖迟绑起来。
    沈栖迟被他压住脊背，摁着趴在了床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寒意从心里蔓延至全身，偏偏嘴上仍旧倔得不行，“到底是谁在威胁谁？你也就只能威胁我了，因为你根本没资格管我。”
    “我没资格管你，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什么叫没有在一起过？”周先予被沈栖迟吓到，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度被挑起，他忍不住发笑，神经质地反复问道：“沈栖迟，回答我啊，什么叫没有在一起过。”
    沈栖迟最近一直忌惮着他的脾气，加上性子温吞，基本上没和他唱过反调，这次却铁了心要把精心维护多年，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全部打碎，“做了几年爱，又没有多少感情，不是没有在一起是什么？不是炮友是什么？说到底，这几年要是和我上床的是别人还是你，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炮友。沈栖迟，你真敢说。”周先予细细地咀嚼着那两个字，抚上领带原本打算以此捆住沈栖迟的手收回，转而伸过去抓住了沈栖迟的裤腰，轻而易举地把他的裤子扒下，冷笑道：“至于到底有没有区别，你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这么多年只跟我上过床。”
    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沈栖迟感受到了一阵凉意，在这种事情上他还从未这么难堪过，惊声喊他的名字：“周先予！”
    周先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润滑液，粗糙地抹在沈栖迟的穴口，膝盖抵进沈栖迟的腿间，使他的双腿分开，接着拉开自己的皮带，捞起沈栖迟的腰，调整了一个好进入的姿势。
    性器顶在穴口外的时候沈栖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哽声骂道：“周先予，你别碰我，你这是强奸，你个畜生！”
    性器的顶端已经没入进去，狭小的甬道突然适应闯入的庞然大物，沈栖迟感觉那里被撕裂开，疼得面色发白，一下子失了声，死死地抓住身下的床单。
    “我是畜生。那你可要记住，你就是强奸也只能给我这个畜生强奸。”周先予一点点地往里面挤，知道沈栖迟难受，不敢全部进去，被吞噬大半后，便缓缓地退出一些，然后再往里顶，开始轻轻地抽插起来。他轻咬着沈栖迟的耳朵，语调森冷，像是缠上脖子的蛇，“我现在最恨你告诉我别碰你，你要是敢给别人操，我一定杀了他，而你，你……”
    他茫然起来，掐住沈栖迟的下巴，逼迫他转过头来，这才看清沈栖迟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忍着没发出声音。
    周先予冰冷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痕，他本能地去吻沈栖迟的眼睛，去哄他，“宝贝别哭，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接着吻往下移，要去吻沈栖迟的唇，却被沈栖迟狠狠地咬了一口，周先予闷哼了一声，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又讨好着不依不饶地要去亲沈栖迟。
    沈栖迟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伴着剧烈的喘息，咬牙切齿道：“……禽兽！”
    “别这样看我。”接触到沈栖迟这样的眼神，周先予慌忙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脸上密密麻麻吻着，焦急地解释道：“那些年我的确在叶瑾的身边，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和他吃饭，可我没有牵过他的手，我也没有抱过他。”
    他又发疯了一般，收回遮住沈栖迟眼睛的手，把他的脑袋压在枕头上，不让他再看自己，然后侧过头去不停地亲吻沈栖迟眼角的伤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沈栖迟。”
    “我不知道。”周先予哑着嗓子，无措地道：“我不知道我会爱上你。”
    他不是不肯承认错误，更无法真正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相反他一日比一日后悔，一日比一日痛恨自己，他只是不敢面对曾经亲手伤害沈栖迟的事实。
    沈栖迟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隐隐恍惚起来，恰好里面已经足够湿润，周先予在敏感点撞过，他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他终于有所松动，周先予如同魔障一般，在沈栖迟脖子上吮着咬着，“沈栖迟，我爱你，我们是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说道后面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沈栖迟，我爱你。”
    可不论怎么样，沈栖迟都不理他，沈栖迟紧咬着牙关，连身体最直白的感受也吝啬反馈给他。
    周先予把沈栖迟翻了个身，使得两个人面对面，他挺胯蛮横地往里撞，迫切地想进入到沈栖迟身体的最深处，想要通过最亲密的接触让自己安心，哀求一般用脸贴着沈栖迟的脸，轻蹭着道：“说你爱我，沈栖迟，你已经好久没有告诉我你爱我了，说来听听好不好？”
    好不好。
    沈栖迟印象里周先予这是第一次询问，可是他没有感觉，连听到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我爱你时，都没有感觉，甚至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了。
    生理刺激带来的泪水模糊了沈栖迟的视线，他看不清周先予的脸，张嘴的时候忍不住浪叫出了声音，说的是：“我讨厌你，……”
    得不到想要的，周先予又慌忙吻住了沈栖迟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了。
    可已经说出来的又怎么收回？
    第38章 【你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不对？】
    沈栖迟最后跟晕过去没什么区别，意识是模糊的，疼痛和连续的高潮后，过度的操弄让下半身有种麻木感。什么时候结束的，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窗帘全部拉上，房间里很暗，难辨晨昏。沈栖迟醒过来时整个身体酸痛不已，那个地方更是隐隐作痛，他强忍着不适想爬起来，动了动手才发现他一只手被人拷在了床头！
    周先予之前说过会这么做，所以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发生得突然，他仍旧受到了冲击。
    “醒了。”
    周先予的声音传来，沈栖迟条件反射地立马扭头房门口看去，在和周先予四目相对的瞬间立刻移开了目光。
    周先予往落地窗走去，把窗帘拉开这才朝他走过来，“饿吗？吃点东西吧。”
    光一下子漫入，整个房间被照亮，刺得沈栖迟微微眯上了眼睛，看外面现在大概已经是中午了。
    看着他靠近，沈栖迟只想离得远远的，可他被拷着，根本躲不了，“我不吃，你别过来。”
    他半支着身子想坐起来，算得上激动地抓起一旁的枕头向周先予扔去，剧烈的动作拉扯到了下半身，沈栖迟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周先予没躲，挨下他丢过来的枕头，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手铐，坐到床边把沈栖迟抱进了怀里。
    沈栖迟还想挣扎，周先予紧扣着他的腰不让他乱动，“沈栖迟，我不是故意的，你乖一点，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以往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像昨晚那样，在沈栖迟把痛苦和抗拒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情况下还选择继续。
    是沈栖迟不再像以前柔软，说的话刺激到了他。或许连周先予自己都从未意识到，他的情绪从来都被沈栖迟掌控牵引着。
    “如果我不呢？”沈栖迟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要再强奸我一次？”
    周先予沉默了两秒，低头要亲沈栖迟的眼睛，被沈栖迟及时避开了，吻落在了鬓角的位置。周先予沉默了两秒，抱起沈栖迟往浴室里走去，“不会，没有下次了。”
    不管有没有下次，昨晚的事情都让沈栖迟心有余悸。
    洗漱完周先予喂他吃了点东西，然后又把他抱回了床上。
    周先予拿起手铐的瞬间，沈栖迟问：“有意义吗？”
    周先予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栖迟陈述着事实：“就算我现在跑了，你也能找到我吧？”
    “好。”大概是不想给沈栖迟太强的压迫感，周先予没什么笑意地弯了弯唇，“那你说说，我们房间里怎么会有匕首？”
    没想到周先予的关注点忽然到了这里，沈栖迟脸色一变，低头没有说话。
    匕首是他藏起来的，但绝不是为了发生像昨晚那样的情形。最开始的时候，他因为不适应那个新家，想他爸，他妈说他是个拖油瓶，所以动过轻生的念头，偷偷用零花钱买了把匕首。后来在他妈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张全家福，又撑了下来。
    接着去了学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被所有人讨厌，他没什么追求，反正他妈也不需要他，似乎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于是他又拿起了那把匕首。恰好那段时间里他被绑架了，差点真的死了的时候，他却又盼着活下来，不想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一生，然后周先予出现了，对于沈栖迟来说，那个时候周先予救的不止是被绑架的他。
    自那次后，他是真的打算好好活着了，前面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比那些过去要好。那把匕首他习惯一直留着，不准确的说像是一种寄托和慰籍，至少他有选择去死的权利。可现在这个自由他也丧失了，周先予好像不希望他去死。
    周先予也不为难他，把手铐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一手抬起沈栖迟的下巴，迫使沈栖迟与他直视，“我可以不铐着你，但你得保证不会再发生拿刀对着自己脖子的情况。”
    提到这个，沈栖迟只觉得可笑，“我妈不是还在吗，你觉得我还敢吗？”
    周先予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倾身过去吻他，沈栖迟被他的手固定着脸，这次没办法躲，便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
    周先予的唇贴着他的唇，嗓音很低，“你最好不敢。”
    接下来的两天沈栖迟听话的得反常，不像最开始的时候，明显生着气，当没有他这个人一般，拒绝他的一切触碰。现在是要抱就给抱，要亲就给亲，只要不太过分，他不会表现得太抵触。偶尔说话还会迟钝地应上一两句，态度很冷淡，依稀有点回到以前的模样。
    周先予却没法为此开心，他大概猜到沈栖迟可能是因为不想被铐起来，因为吴敏晴，总之不可能是打算和他继续好好的在一起。
    他也知道不及时放手的后果必然惨烈，可要他任沈栖迟离开，他做不到。
    周先予理所当然地从客房回到了主卧，也不跟之前一样一心扑在工作了。晚上沈栖迟看书，他就靠坐在床头，让沈栖迟坐在腿间，手捧着书，为沈栖迟翻页，陪他一起看。
    沈栖迟原本是拒绝的，但就算不是这样，周先予干什么都想和他在一起，时不时的就占个便宜，沈栖迟后面倒宁愿借此来打发时间了。
    他看书的速度不算快，周先予的话实在是太慢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心思根本不再是书上，而是低着头一直盯着沈栖迟看，直到捕捉到沈栖迟脸上已经长时间等待不耐烦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沈栖迟已经看完了，就赶紧翻一页。就这样的速度，一本书看了两天，还没有看到一半。
    手机响起的时候，沈栖迟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先予还有这个闲工夫？
    “电话。”铃声挂断又响起，吵得人心烦，偏偏周先予就跟没听到似的，沈栖迟侧过脸，微微昂头看他，出声提醒道。
    他们两个人挨得极近，抬眸的瞬间撞进周先予专注的眼神里，沈栖迟这几天被盯习惯了，这会儿十分淡定地移开了目光。
    周先予回过神来，拿过一旁的手机，在看到名字的瞬间，立马再度看向沈栖迟，发现沈栖迟没有任何察觉时候，这才松了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一边。
    结果没几秒的功夫对方又打了过来，沈栖迟好奇地望了眼屏幕，发现居然是叶瑾，看周先予刚才挂得那么果断，他还以为是工作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周先予蹙眉，手伸过去，盖住上面的名字，这次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然后合上书，目光触及沈栖迟的时候眉头舒展开来，温声问道：“11点了，不看了好不好？”
    “哦。”沈栖迟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要从他的怀里爬出去，才刚支起身子，就被他扣住腰摁了回去，结果就听到周先予闷哼了一声。
    沈栖迟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他的腿间，难得有点慌了，不敢再乱动。
    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后，沈栖迟有点气急败坏地问：“周先予，你是变态吗？”
    周先予闻言笑了声，顺势把沈栖迟压在了身下，缠着去吻他，嘴里还低声道：“是，我不能坐怀不乱，我是变态。”
    沈栖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给他亲，从额头到眼睛，脸颊、鼻尖，嘴巴，脖子，被周先予辗转着亲了好几遍。
    到后面开始从锁骨往下，从衣领裸露的位置，唇贴在了心脏的位置，沈栖迟呆住了。
    周先予解开沈栖迟睡衣的扣子，吻还在往下蔓延，又慢又轻，简直是在刻意磨人。周先予的牙齿轻轻地咬上他的乳尖，沈栖迟颤了颤，脑海里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扭动着要起身，“周先予！”
    没办法，所以听话点，却不是纵容和默认可以继续和他……
    那是沈栖迟目前唯一能坚守的底线了，“你答应过我的……”
    周先予固定住他的腰，唇印在了他的小腹处，“我们不做到最后，好吗？”
    沈栖迟的腿被微微曲起来，周先予的头发在他的腿根，刺得他觉得痒，反应过来周先予要做什么后，他慌忙用手去推周先予的脑袋，“你疯了，周先予你……”
    话没说完，突然被温热的口腔包裹，沈栖迟丧失了力气，手紧紧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白皙的手臂上可以明显看出隐隐暴起的青筋。
    沈栖迟不肯叫出声，只是激烈地喘息着，所有的感官集中到下面，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紧绷的身体在顷刻间放松下来。
    “我吻你你是有反应的，你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不对？”周先予帮他把裤子重新穿好，凑过来讨要奖励一般要亲他，然而在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后，又只是用脸在沈栖迟唇边蹭了蹭，自我安慰地想算是沈栖迟亲了他。“我没有接他的电话，以后也不会接了，你别生我的气。”
    哪怕他知道沈栖迟已经不在意了。
    沈栖迟要是真的还能为叶瑾生气，他高兴还来不及。
    沈栖迟面色潮红，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给他应答，周先予也不在意，从他的身上起来，下床去了浴室。
    沈栖迟就在他的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栖迟钻进被子里，蜷缩起来，想起那天周先予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爱他。
    他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已经完全对周先予没有任何感情了，那么只要他愿意，他们是不是一定就能有个好结局了？可是他觉得好累，剩下的面目全非的爱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在这段感情里继续往前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叶瑾对于周先予来说是最重要，结果却得到了相反的答案。
    是他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吗？
    他自怨自艾，做事不够洒脱且懦弱。
    为什么当初明明在当初周先予不爱自己的时候不要脸地往上贴？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个结果，他现在觉得难过又能怪谁？为什么明明说着想着离开，身体却还能给周先予回应？是不是犯贱地又想往回走？
    周先予回到床上的时候沈栖迟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像是把遗留在外的心脏稳稳地按回了胸膛。
    半夜在周先予怀里本来已经熟睡的沈栖迟忽然睁开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移开腰上的手臂，才刚从怀里挣脱，结果又猛地被从身后搂了回去。
    沈栖迟扑回周先予的怀里，吓得心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
    半梦半醒间，周先予无意识地用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着，声音嘶哑模糊，“去哪？”
    “厕所。”沈栖迟没推开他，说完又补充道：“我马上回来。”
    听到后面那句，环在腰上的手臂终于松开了。
    周先予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和沈栖迟在一起后迁就沈栖迟的作息习惯，慢慢竟调整了过来，夜里没有戒备，他在听到沈栖迟的声音后又陷入了睡梦里。
    好一会儿后周先予无意识地再伸手，身旁却是空的，沈栖迟没有回来。
    周先予陡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打开灯，步伐匆匆，面色阴冷地往卫生间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背对着他沈栖迟，周先予还没有来得及放松下来，被突然的动静惊到的沈栖迟想也没想就直接转过身来。
    周先予看到他一手拿着玻璃碎片，另一只手，腕上鲜血正往外渗！
    伤口不深，但不只有一道。
    第39章 【要躲就躲远点，别那么容易就被我抓到。】
    “沈栖迟！”
    没想到周先予会忽然出现，沈栖迟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手中的那块玻璃直接掉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回过神过来之后立即后退着把手往背后藏。
    但为时已晚，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尽了周先予的眼中。
    周先予有瞬间的窒息感，表情十分难看，大步走过去抓住沈栖迟的手臂，把他带着伤的手从身后扯了出来，完全暴露在视野中，紧接着又立刻泄了力，怕再弄疼沈栖迟。
    沈栖迟每次都割得不深，伤口也很细，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都还没有结痂，唯独今晚这条下手算得上重，血不断地往外溢，往下滴落在浴室地面的大理石上。
    反正都这样了，沈栖迟也不打算挣扎，调整好心态，镇定地准备面对周先予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周先予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甚至比起沈栖迟的淡定，他显得格外的惶恐和不知所措，紧盯着沈栖迟的手腕，从洗漱台上抽纸了几张纸，又不敢去擦，唯恐控制不好力度。
    沈栖迟没想到周先予是这个反应，也没见过周先予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沈栖迟拿过他手里的纸，毫不在意地直接就想捂在伤口上用来止血，“不用这么紧张，柜子里有医药箱。”
    *
    沈栖迟坐在床上，医药箱放在一旁，周先予单膝跪在沈栖迟的面前，消毒和上药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从沈栖迟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周先予的头顶，不知道周先予此刻是何种神情。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周先予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软趴趴地放下来，周身气场也跟着没那么凛冽了，整个人望着都温柔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沈栖迟的错觉，他感觉周先予给他绑纱布的手似乎在发抖。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沈栖迟见周先予没有要发作、折磨他一番的样子，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打算回床上继续睡觉。
    “为什么？”周先予终于开口了，他仍旧低着脑袋，语调很轻，话里很茫然，是真的不解。
    沈栖迟不想在和他吵架，没有意义不说，他的结果一定会太好。他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或者索性不理周先予，最后想着如果不能离开，能借此机会让周先予离他远远的也不错，便淡淡道：“我讨厌你碰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真想不开的，反正对于你来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了，不是吗？”
    闻言周先予立刻抬起了头，瞳孔微缩，眉眼在瞬间黯淡，隐隐有戾气浮现上来，又被克制着往下压。
    不是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沈栖迟。
    家里所有的刀和各种锋利的物品都被周先予藏了起来，这也是他放下心来最终没有选择铐住沈栖迟的缘由。而且沈栖迟看起明明已经妥协了，表现得那么乖，谁会想到背地里会瞒着他这么做？那块玻璃碎片他连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就像当初根本不知道卧室里还藏着一把匕首。
    他要马上把沈栖迟绑起来，这次说什么也不该妥协，他还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沈栖迟改口，说他喜欢的听话的。
    在这些想法几乎要冲出脑子，主宰行动之前，周先予极力稳住自己，接着立即起身往外走去。
    周先予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沈栖迟没有动，呆呆地坐在床边，用手隔着纱布按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在疼痛中失神地想，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明白，该说什么样的话去刺激和伤害周先予了。
    沈栖迟本以为周先予去了客房，结果没一会儿周先予穿戴整齐地回了卧室拿了车钥匙，看起来是要出门。
    哪怕闹成如今这个地步，几年里习惯性的关心很难在一时间改掉，沈栖迟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你去哪？”
    周先予没有回头，他不觉得沈栖迟在这个时候还会关心他，自嘲地弯了弯唇，“你好好休息吧，我不在身边，你也不用时刻都都担惊受怕。”
    他无法再面对沈栖迟，怕自己又会控制不住做些混账事情出来。
    走到门口的位置，他脚步忽然顿住，想起什么一般低声继续道：“乖乖待着，或者要躲就躲远点，别那么容易就被我抓到。”
    作者有话说：
    晚上继续更。
    第40章 【如果我说分手呢？】
    周先予的话听起来像是威胁，沈栖迟没有跑，或者说就算他之前有过再次逃跑的想法，在那晚周先予说出那番话，不顾他的意愿强迫跟他做了之后，他就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了。
    更何况沈栖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以周先予如今的能力，虽然不能说是只手遮天，但想要找到一个人，那还真的太简单了。而且吴敏晴就在这里，他能去哪？看周先予现下丧心病狂的样子，说不定真会对吴敏晴做出什么来。
    沈栖迟失眠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又睡过去，第二天起床发现周先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之前费尽心力，胆大到在周先予的眼皮子下逃跑，现在周先予不在了，沈栖迟却听话地真的好好待着了。
    期间公司人事打电话过来，通知他后天就可以到公司报道正式上班。沈栖迟倒宁愿自己被刷掉，不至于让他觉得目前的处境更加可悲了。
    周先予晚上依旧不见人影，消息和电话什么都没有。
    他们还没有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周先予再忙都会按时回来跟他一起吃晚餐，工作能在公寓处理就在公寓，实在不行就再出门，有事也会提前知会他，加上这几天里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地守着沈栖迟，衬得今天就更加反常了。
    或者说昨晚在周先予发现他的行为后没有生气，连话都没有多说，就已经够不对劲了。
    不过沈栖迟也不在意，周先予不回来，他一个人更自在，不用担心周先予又会忽然发疯来折腾他，不用忍着满心的厌烦接受周先予的靠近。没有人无时不刻盯着自己，也让沈栖迟得以松口气，可以短暂地不用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被软禁的事实。
    晚上沈栖迟一个人把和周先予看了几天也没过半的书看完了，一直到了深夜，刚刚睡下，就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音，大概是周先予回来了。
    沈栖迟本打算装睡，不想面对周先予的时候他总是这么做，然而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便还是下了床，打算去一探究竟。
    “小心，小心点。”
    房门打开，沈栖迟看到了扶着周先予往房间里走的助理，助理听到动静看过去，见到沈栖迟的时候有些惊讶，“您在啊，老板说您出门了，我就直接进来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沈栖迟摇摇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周先予眼神无法聚焦，听到沈栖迟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开始打量他，那迷茫的样子像是极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喝得可真不少。”助理吃力地道：“沈先生您能搭把手吗？”
    沈栖迟不想把两个人的私事摆到助理面前，只能忽视周先予看自己的目光，走过去抬起周先予的胳膊搭在了肩膀上，和助理一起扶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没想到的是，就在两人刚要把他扶到床上的时候，周先予忽然抱住了沈栖迟，把全部的重力移到了他身上，两个人一起扑在了床上，把沈栖迟压在身下。
    沈栖迟惊了一下，立马就想推开他，可周先予实在是太沉了，加上又死死地抱着他，完全撼动不了。
    “周先予，滚开！”沈栖迟压低了声音，在周先予耳边道。
    “不滚。”周先予听出了他的不悦，头埋在他的肩窝，在他的颈间乱蹭着，“我没告诉你我今晚不和你一起吃饭是我忘记了，你别生气。”
    助理还在一旁，沈栖迟觉得尴尬，他没有理会周先予，带着礼貌的笑，硬着头皮对助理道：“谢谢你啊，这么晚送他回来，你回去休息吧。”
    助理已经看傻了，反应过来急忙往外走，磕巴道：“不不麻烦，工作，工作嘛，主要是老板给的工资高，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呃……休息了。”
    助理一走，沈栖迟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用手大力地去推周先予的胸膛，结果被周先予抓住了手，手指钻进指缝里，以十指相扣的姿势压在了头顶。
    沈栖迟张了张嘴，脾气刚要发作，就听到周先予在他闷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晚餐都是你给我做的，但你不告诉我，我就假装不知道。我每天都有好好吃的，只有那天晚上，我没有吃你做的面，我不该走的，我已经不记得你做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了，他们做的饭都好难吃。”
    “……”沈栖迟没能说出一个字，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小秘密，原来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周先予在陪着他演。
    沈栖迟不说话，周先予在这种冷漠中心虚起来，焦急又懊恼地为自己辩解道：“好吧，医院的时候我也知道是你，我没有承认也没有阻止叶瑾丢掉你给我做的东西。可是我又不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我又不知道我会爱上你。我承认错误，你别不理我，你最近总是不理我。”
    沈栖迟怀疑周先予的记忆停留在那场约会之前，现在说这些根本没意义，“起来。”
    “你怎么没走啊，沈栖迟。”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还在，为什么不走啊沈栖迟？”
    威胁他话里话外让他乖乖待着的人是周先予，问他怎么没有走的是也是周先予。
    说爱他的是周先予，可以前放弃他的也是周先予。
    沈栖迟道：“你别发酒疯了。”
    “是的，我喝酒了，我喝醉了，可是沈栖迟我没有发疯，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本意不是想要伤害你。”周先予的呼吸就在沈栖迟的耳畔，他语气低落下来，反复说着那两句话：“沈栖迟，对不起。沈栖迟，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事到如今，谁不难受呢？
    沈栖迟冷淡地说：“洗澡睡觉吧。”
    “你就是不想让我抱你。”周先予这话听起来有点委屈，下一秒却笑了，“如果我说分手呢，说可以放过你呢，是不是就可以多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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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我要是想你了，又该怎么办？】
    沈栖迟第一反应就是周先予一定在跟他开玩笑，最近折腾成这样，他以为周先予要就这么跟他耗一辈子，毕竟按照周先予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要走，可以。”周先予执拗地在意着沈栖迟的那番话，“那我们分手，不是你所认为的只是结束一段所谓的炮友关系。”
    沈栖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周先予，你……”
    “我是认真的。”周先予的语调平静下来。让人在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他近乎是一字一句地问：“沈栖迟，你爱我吗？真的爱我吗？哪怕我曾经伤害过你？“
    他不是不相信沈栖迟的爱，他是不相信自己真的会被沈栖迟爱。或者说他始终觉得沈栖迟爱的只是救过他的周先予，偏偏那个周先予也曾伤害过沈栖迟。
    周先予认为沈栖迟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等有朝一日一定会丢下他。
    哪怕在一起之后沈栖迟没有提及半句以往，亦不再抗拒和害怕他，也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在感知到沈栖迟一日比一日浓烈的爱意后，这种自我怀疑、反复撕扯的情绪愈演愈烈。
    沈栖迟眼角的那道伤疤时时刻刻就在周先予眼前，不容忽视，也永不会消失，成为周先予跨不过的坎，患得患失，几欲发狂的心病。
    现在一切都到头了，沈栖迟真的不要他了，提着的心终于得以落下来，却是直接摔了个粉碎。
    沈栖迟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段关系变成今天这么糟糕，他也有逃脱不掉的关系。
    明明感受到爱，明明付出着爱，却不相信爱。
    他说周先予现在神经病，是个疯子，可他自己又好到哪去呢？恶语相向，故意刺激周先予，不惜反复把自己的伤口刨开。
    难听的话都说完了，吵也吵够了。
    沈栖迟沉默了良久，继而深吸了口气，话里没有一丝敷衍和不耐烦，声音如同最开始般温柔：“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坏蛋，但以前我是真的爱你。”
    周先予听了依旧是笑，半晌后笑容从脸上一点点消失殆尽，“希望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就当你是在哄我了。”哪怕目的是为了离开。他无助地道：“沈栖迟，这二十多年来，我真正拥有的也只有你了吧，你不在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醒了一定会后悔的，我要是后悔了怎么办？以后再也没有人等我回家，没人陪我吃早晚餐该怎么办？晚上抱不到你，早上睁眼见不到你怎么办？我要是想你了，又该怎么办？”
    沈栖迟心里涌起一阵悲哀，那几年里，他无数次的认为他们会是彼此拥有的唯一。
    没有周先予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沈栖迟想不到，他嗓子发涩，听到自己说，“都会过去的，你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他们相识到相爱，全部都是错的。
    “除了你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一个坏蛋。”周先予收缩着手臂，紧勒着沈栖迟的腰，像是这样就能嵌入沈栖迟的身体里，和他永不分离，他哑着嗓子，“我头好痛，你帮我打电话给司机好不好，让他送我去城北的别墅。”
    “该走的是我，房子是你的。”沈栖迟这次没有任何的挣扎，顺从地给他抱着，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以后恐怕再难轻易拥抱彼此。
    “房子留给你，不是马上就要去上班了么，再找住的地方太麻烦了，你总是委屈自己，肯定不会找什么好地方。”周先予不同意，撒娇似的用脸又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而且我们小迟其实好娇气的，换了新环境会失眠。”
    公寓是沈栖迟同意一起住后临时买的，他猜沈栖迟不会喜欢住在空荡的别墅里，当然他也是刻意缩小着范围，沈栖迟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永远不可能离他太远，他能轻易地知道沈栖迟在做些什么，这让他感到愉悦。
    周先予把这里当作他和沈栖迟的家，现在沈栖迟要离开他了，这里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沈栖迟也会怀疑这或许是周先予喝醉后的戏言，但他连房子的问题都想好了，更像是早有准备。
    不过周先予的确说得对，他每次换新地方都要适应好久，夜里认床还会失眠。
    刚搬来的时候他们关系尴尬，几天不说一句话，更多是在床上交流，也只有被折腾的累得要死的时候才能好好睡上一觉，沈栖迟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这些，并且还记得。
    如果明天周先予清醒过来没有反悔，他们能冷静地一起面对早以满是伤痕、再难拼凑如初爱，能再冷静地交流，沈栖迟打算到时候再谈房子的问题，现在只道：“谢谢。”
    这两个字彻底为他们过往的一切画上一个句号，把关系从亲密拉到疏离。
    *
    沈栖迟打了电话，司机不一会儿就到了。
    周先予几乎把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沈栖迟费劲地把周先予扶到后座，他弯着腰半截身子还在车里，待周先予坐好之后，便打算离开。
    哪知周先予忽然伸出手来捧住了他的下巴，周先予费力地坐直了身子，紧接着朝着他缓缓凑了过去。
    沈栖迟下意识地以为周先予要吻他，刚想避开，结果周先予只是就这么近距离，眼神迷离，静静地盯着他看，食指和中指的顺着脸颊往上，轻轻地摩挲着他眼角那道细小的伤疤。
    沈栖迟颤了下，低眸不敢和周先予对视，然后拂开他的手，从车里退出来，关上了车门。
    车窗紧闭着，车子发动，周先予有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好像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
    这样没有用，周先予烦躁起来，直到余光瞥到后视镜，里面映照着沈栖迟转身往回走的身影，周先予近乎痴迷地望着，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可车子越开越快，沈栖迟逐渐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慢慢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对方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等到真正分开的时候，都好平静哦。
    第42章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沈栖迟不知道周先予会不会反悔，毕竟正式道别是在喝醉的情况下。然而接下来的两天里，周先予都没有回来过，电话和信息也没有，又跟失踪了似的。
    一切好像是真的，他们要变成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了。
    沈栖迟紧跟着一头扎进了工作，完全没空收拾被摔得碎了一地的心，也没有更多的、难过的时间。
    新公司氛围不错，同事们很和气，总是有说有笑的。沈栖迟偶尔会加入大家的聊天里，和大家打成一片，保持和维系着友好又疏离的同事关系。
    同事与他而言就是同事，他错过了最好的交朋友需要朋友的年纪，唯一一段感情又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心力，他无法再去经营别的情感了，也承受不起再次失败的打击。
    沈栖迟面试的时候见过梁殊，所以能够幸运地同时被录取，进一个公司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没想到的是会巧到在一个部门，只是比沈栖迟晚来了两天。
    主管领着人进来，“大家停停手里的工作啊，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同事。”
    梁殊脸上挂着阳光的笑，没有一丝阴霾，“大家好，我叫梁殊，以后麻烦大家了。”
    周边的女同事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立即调笑着窃窃私语起来。男同事们依旧吊儿郎当，反正来谁都和他们无关。
    “他初入这行，没什么工作经验，你看你们谁先带带他。”主管说完看向梁殊，声音放小了些，只有两个人听到，“还是说你看看你想……”
    坐在工位上的沈栖迟微微背过身，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在心里念咒似的重复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在眼里多重要，而是比起其他人，起码他们算是认识的。
    沈栖迟不是讨厌梁殊，梁殊话太多了，看起来似乎是很喜欢和人亲近，而沈栖迟很多时候只想一个人静静，最重要的是沈栖迟不认为自己有带新人的能力。
    “就他吧。”
    咒语起了反作用，梁殊随手一指，指向了工位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沈栖迟。
    沈栖迟如临大敌，着急地想拒绝，主管先一步乐呵呵道：“好啊，小沈能力很不错的，跟他可以学到很多，又都是年轻人，聊得来。”
    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梁殊坐在了沈栖迟的旁边，看样子心情好得不得了，“没想到这么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
    梁殊也不在意自己被人忽视了，仔细地端详着沈栖迟，关切道：“距离上次见面没几天吧，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
    “你要不要我帮你？”见沈栖迟认真专注的模样，梁殊问。
    “嗯，好巧。”忙于工作的沈栖迟没看他一眼，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敷衍着回了第一句。
    梁殊像是这才看出沈栖迟对他的嫌弃，闷声坐正了身子，不说话了。
    有年纪小点的女同事路过的时候往梁殊的桌子上放两颗糖，梁殊笑着说谢谢，女生就害羞地走了。
    梁殊吃一颗，然后放一颗到沈栖迟的桌上，沈栖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直到临近下班，沈栖迟策划案做得差不多了，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打算放空休息几分钟。期间他看到梁殊来来回回地看了他好几次，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般地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沈栖迟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
    “我上次帮了你，你说要请我吃饭，可后来直接没有了消息。现在再看到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看到我会和我一样高兴，但你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梁殊伸出仍旧绑着纱布的手来，看起来有些受伤。
    沈栖迟自从那天送他从医院回去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完全没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直接就把梁殊给忘记了，现在看到梁殊的手，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立马愧疚起来。
    他没有想到梁殊会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这么在意他的看法，特别是他们根本就不是熟，印象里好像只有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才会去想对方那么冷淡，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我刚任职有很多需要熟悉的地方，事情有点多。你也看到了，我处理自己的工作就很吃力了，根本不可能教会你什么。”这是实话，说完沈栖迟勉强朝他扯了个笑，有点慌了。
    “那你说的请我吃饭还算数吗？”梁殊眼巴巴地望着他。
    “当然算数，你要是想的话，今天下班……”沈栖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手机嗡嗡地开始震动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一下子哽住了。
    “抱歉啊，我先去接个电话。”沈栖迟拿过手机，握得很紧，疾步往外走去。
    是周先予。
    沈栖迟还以为周先予不打算在和他联络了，一时间猜不到周先予突然打电话给他要说什么，想干什么，难免觉得紧张。
    第43章 【沈栖迟，我好想你。】
    沈栖迟跑到了楼梯间，耗时有点长，但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接通后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嗓子也如同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
    “沈栖迟。”
    短暂的沉默后，是周先予先开了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淡然，才短短几天，竟给沈栖迟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嗯。”沈栖迟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在加班吗？”周先予道：“上次离开我没拿钥匙，还以为你在，现在进不去。”
    周先予回去了，他并不打算真的放过他吗？
    沈栖迟的心都提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了，“你、你……”
    “我拿几件衣服就走。”知道沈栖迟心里怎么想似的，说完，周先予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他问的如此自然，好像他们仍旧在一起，可字里行间又充斥着分手后的疏离。
    周先予上次说放手就放手让沈栖迟重拾了对他的信任，也表明只是那几件衣服就走，而且该收拾的收拾完，以后连联系的理由也不会有，也算是彻底了断了。
    沈栖迟道：“不用来接我，我马上就下班了，你再等等可以吗？”
    “嗯，好。”周先予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栖迟的心落下了，握着挂断的手机，呆呆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回去的时候恰好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三三两两地开始结伴往外走，沈栖迟回工位上整理自己的东西，梁殊没有走，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沈栖迟想起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东西整理好，他这才看向梁殊，有些难以启齿道：“不好意思啊，明天吧，明天我再请你吃饭好吗？我临时有点事。”
    梁殊接着他的问：“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
    “不是什么大事。”私事沈栖迟不打算细说。
    “那你带上我吧，你总是要吃饭的，我可以等你。”眼见着沈栖迟要拒绝，梁殊收回和沈栖迟对视的目光，低下头来，“我不想这么早回去一个人待着，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本来想找人庆祝一下的，可我朋友都太忙了，我爸妈根本不在意。”
    沈栖迟对于他说的深有体会，左右为难起来，梁殊见他迟迟做不出决定，最后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站起身打算离开公司了。
    一来二去，沈栖迟还是妥协了，“走吧，我请你吃饭，本来就是答应了你的，也当是庆祝你找到了工作。”
    梁殊猛地回过身来，惊喜地望着他。
    沈栖迟在心里直叹气，“不过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没问题吧？”
    梁殊笑开来，连连道：“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对。”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向来没什么耐心，所以尽量提高着车速，到达小区，车子停在车库。
    沈栖迟看着副驾驶座上笑容满面的梁殊，有些失神想着他可真好满足，一顿饭值得这么开心吗？
    有的吧，以前等到周先予回来吃晚餐的时候，他恐怕比梁殊更开心。
    “我马上下来，你就在车里等我。”和周先予是分手了，但沈栖迟仍觉得带梁殊去和周先予碰面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为……”
    “没有为什么。”沈栖迟打断他的话，解开安全带下车，“别忘了你答应的，听话等着我就行了。”
    “好，听你的。”
    梁殊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脸的不情愿，沈栖迟没再管他。
    沈栖迟上了电梯，看着楼层越来越近的时候生了几分恍惚感，一般老说都是他等着周先予回家。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沈栖迟一眼就看到了周先予，这里一楼只有一家住户，走廊里，周先予微微低垂着头，一张脸是没有情绪的冷漠，他半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抽烟，青白色的烟雾飘散开来，模糊了他冷冽的轮廓。
    周先予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立刻就抬起头来，目光和沈栖迟撞上的那刻，他动作有些许慌乱地掐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知道为什么，沈栖迟止不住地想要颤抖，最后又强忍着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栖迟帮他打开门就要走，周先予踏进房子后发现他要离开，终于开口了，“有些东西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可能要麻烦你了。”
    他们认识的时候关系关系就已经差到无法挽回，在一起后动不动就缠着吻他抱他，嘴里总会说些让人脸红的诨话，跟以前对比成为两个极端。原来另一个身份视角的周先予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凶，也没有那么惹人烦。
    从周先予目前的状态来看确定已经看开，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沈栖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周先予往衣帽间走去，中间看到公寓里整理出来的小堆小堆的东西，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要搬家？”没听出其他的意思，好像只是看到了就自然问问的客套话。
    沈栖迟简洁地回：“是。”
    周先予沉默了几秒，两个人已经走到衣帽间，他拿过行李箱，打开摊平在地上，然后随随便便从衣柜里拿出东西就往里面扔。
    “刚刚说有些东西可能找不到，你要找什么？”
    “不是说房子给你住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
    “目前来看要找的都在。”周先予先回答了问题。
    看周先予现在的模样，沈栖迟会自然而然慢慢地在对方的生命里消失，完全想不到还会谈论之前的事情，“这是你的房子，你走了我住着，我觉得不太合适。”
    周先予看也没看，又胡乱地扔了两件衣服到箱子里，语气不再淡然，听起来烦躁了几分，“可你已经住惯了，而且这里离你公司近，你如果是担心我会回来……”他顿了下，像是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又冷静了下来，“我还有些东西在，一次带不走，也可能会有遗漏，除了这个原因，我不会随便来打扰你，不过我会提前通知你的，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叫助理来。”
    沈栖迟心里有些唏嘘，原来想象不到的，分手后原来是这样的，他不打算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了，客套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周先予闻言便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往箱子里装着衣服，余光却全在沈栖迟的身上。
    “你别弄了，我来吧。”沈栖迟看着他把行李箱的衣服堆了个小山，乱七八糟地交叠在一起，没忍住出声道。
    周先予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沈栖迟不知道牌子，却从周先予那里隐约知道价格，贵得让人乍舌。为此平时沈栖迟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检查，精心保养，看到他这样难免肉疼。
    周先予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后，听话地站到一旁，把位置让了出来。
    箱子里根本装不了那么多衣服，最近天气转冷，还没有感受到秋天，一场雨落下后直接进入了冬季。
    沈栖迟把自认为不需要的拿出来，再挑了比较厚实的衣服好好折起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好，最后拉上了拉链，把箱子竖起来。
    “好了。”他拉起拉杆，把箱子推到了周先予的面前，然后松了手。
    周先予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手握住沈栖迟刚刚拉着拉杆的位置，上面似乎还有余温，“谢谢。”
    可不可笑？他们现在说得最多的竟然是谢谢。
    沈栖迟道：“走吧。”
    还有人在下面等着呢。
    周先予跟在他身后离开，记得每次出差沈栖迟也会帮他整理许多东西，这些本来是助理做的，但沈栖迟总是不放心。
    这次好像和以前许多次一样，他不过是要出一趟远门，他还有家可归，而不是要和沈栖迟永远的分离。
    两个人当然也是乘一趟电梯下去的，沈栖迟望着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看，周先予则是隐晦地盯着他。
    终于到一楼了，两个人往外走，几乎是同手同脚，周先予最终还是没忍住，“沈栖迟……”
    周先予话没说完，沈栖迟先一步看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梁殊，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周先予喊他的名字都没有听到，几乎是跑着过去抓住一脸茫然的梁殊的胳膊，拽着他往远处走去，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
    周先予无法自控地大步往前，像是要追上去，接着忽然停住脚步顿在了原地，就这么看着沈栖迟和别人在自己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追上去有什么用，弄死别人后沈栖迟就会回来吗？不会的，沈栖迟只会更加讨厌他。
    可是沈栖迟，我好想你。
    第44章 【打电话给周先予，让他来见我。】
    虽然知道现在的周先予可能不会做什么，但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沈栖迟心有余悸，他紧抓着梁殊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梁殊往车库里走，语气微愠，“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吗？”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梁殊跟着他的脚步走，小声问。
    “这根本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而是你答应我在车上等，答应的就该做到。”沈栖迟给他讲道理。
    “我给你道歉。”梁殊说，“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看你这么久没有来，我担心你。”
    我担心你。
    这句话直接把沈栖迟心里还没有凝聚成型的那股气打散，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道：“算了，没事。”
    反正周先予也没有怎么样，看周先予以前恨不得杀了梁殊的模样，一切大概是真的过去了。
    沈栖迟请客与梁殊一起去吃了烤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沈栖迟没怎么吃，肉和蔬菜烤好就夹起来在一旁的小碗里，等于是堆起来梁殊吃。
    他习惯作为照顾者的一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梁殊这会儿竟然安静下来，没那么多话了，只是时不时就盯着他看几秒，那目光像是在审视和研究他。
    沈栖迟抬头的时候目光和梁殊撞在一起，这种目的性过强的眼神让他皱了皱眉，“看我干什么，我是吃的吗？”
    梁殊笑了笑，又恢复到那副无害的样子，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陪我。”
    沈栖迟想到梁殊之前说的话，烤肉来回翻了好几遍已经熟了，这次他直接夹在了梁殊的碗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用太难过。”
    梁殊不解，“什么？”
    “朋友太忙，但如果你跟他们分享的话，他们肯定会为你开心的。至于你的家人，或许他们觉得找到工作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想法不一样，应该不是不在意你。”顿了顿，沈栖迟冲他微微一笑，认真道：“刚毕业就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我就觉得你很棒啊。”
    沈栖迟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和肉麻的话，其实他不善于表达情感，唯一的一点勇气全用在了周先予的身上，那一句一句的我爱你。而且平时也不会有人需要他的安慰，所以说完后他又立刻低下头来，觉得有点紧张和窘迫，想着但凡稍微煽情点的果然不适合他。
    梁殊眼也不眨地望着沈栖迟，但是这个角度他完全看不清楚沈栖迟的脸，“说的好像你也不被在意似的，你第一份工作，也没有人替你开心吗？”
    沈栖迟恍惚了几秒，往事涟漪成行。
    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太开心了，给吴敏晴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吴敏晴没有理会之后，他又忙不迭打了电话过去想要分享开心，结果得到了吴敏晴一句至于吗，烦不烦啊？
    当时他和周先予在一起没多久，他觉得周先予可能并不会在意，所以并不打算和周先予分享喜悦。
    可周先予应该是从吴敏晴哪里知道了消息，送了他一辆车，很昂贵，沈栖迟没有收，但事到如今还记得那刻心间因为被在乎而填满的幸福感感。
    礼物没收，周先予却无赖地要他回礼，沈栖迟哪儿知道还有这出，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还认真开始想着要送什么，然后就被周先予压在床上，翻来覆去弄了个遍，直到快天亮才放他睡了觉。
    和周先予有关的一切，是难过和幸福对半，蜜糖混着砒霜。
    沈栖迟摇摇头，脸上笑容的弧度在看，却再看不出什么开心的意味来，“我可没你这么惨。”
    “我可不觉得我惨，我不是有你吗？”梁殊半认真半玩笑道：“而且你还这么安慰我，我都有点感动了。”
    感动。
    不论真假，沈栖迟表示拒绝：“还是别了吧。”
    梁殊目前还住在宿舍里，吃完饭沈栖迟把他送回了学校。
    一个人回到公寓，忽然感觉里空荡荡的，沈栖迟以前总会不自觉寻找周先予的身影，他莫名生出了茫然感。
    洗完澡，沈栖迟开始继续收拾东西，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他不打算住下去。
    他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还没装满，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那么多，让他有一种早已经在这里扎根的错觉。
    周先予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跟他打过电话，也没有因为任何事情找过他，他们之间没有了一点联系。
    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过问，也不再关注，像是以前周先予搬离叶家的时候，有过交集，最后变成渐行渐远的陌生人。
    只是那时沈栖迟还是讨厌周先予的，而现在心绪早已千变万化，错综交织成结。
    工作加班的话实在是太晚了，东西是收拾好了，但根本没有时间找房子，好在再过两天就可以休息了，沈栖迟已经在平台上挑中了好几个，到时候只需要直接去看看。
    等到下班又是近九点，回公寓的时候发现电梯坏了，正在施工，他只能爬楼梯。
    周先予公寓买在高层，沈栖迟上班已经累得半死，加上平时也不爱运动，一口气爬了十五楼后体力已经不行了，打算歇歇。沈栖迟停了几秒，安静下来的时候，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也随之关了。
    寂静中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沈栖迟一直认为是这里的住户，但他停下来的那刻，对方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了。
    沈栖迟动了动，灯再度亮起，他刚准备回身，对方已经先一步扑过来，一手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在了他的皮肤上，紧接着叶瑾的声音响起，“给周先予打电话，让他来见我。”
    第45章 【你来干什么？】
    知道是叶瑾后，沈栖迟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一半，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抵在脖子上的是刀，沈栖迟没乱动，语气和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冷静，“我跟他已经没有联系了。“他和叶瑾两看生厌，这会儿习惯性地讽刺道：“你要找他，刀山火海他也会赶来的吧，现在这是闹哪出啊？”
    “沈栖迟！”叶瑾勒住他脖子的胳膊收紧，像是被刺激到了，“我让你给他打电话。”
    沈栖迟知道叶瑾不会真要他的命，但继续可以的针锋相对对他没好处，“我的确已经跟他没有联系了，我打电话他也不一定会过来。”
    “你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吗？前两天他才来找过你。”叶瑾根本不信他的这套说辞。
    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盯着他，看他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沈栖迟：“他是回来拿衣服的。”
    “拿衣服？”叶瑾听到笑话一般，“他别墅的衣帽间跟你住的公寓差不多大吧，你告诉我他缺衣服？”
    不是沈栖迟告诉叶瑾周先予差那一件衣服，而是周先予向他表明缺那几件衣服。
    沈栖迟当时根本就没有细想过，现如今听到叶瑾的这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打还是不打？”沈栖迟忽然的沉默让叶瑾变得格外不耐烦起来，刀往里稍微用了点力，“我的确不会真要你的命，可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恶心你吧？我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沈栖迟感受到了疼，想必是刀刃划破了皮肤表层。
    自从说了分手之后，沈栖迟就没想过要去联系周先予了，但如叶瑾所说，确实如果逼急了，叶瑾不会是站在楼梯间跟他聊天这么简单。
    权衡利弊后，沈栖迟不打算做无意义的反抗，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周先予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秒通，他连猜测周先予会不会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两边都默契地没有人出声，几秒后，周先予率先开口，试探着问：“沈栖迟？”
    “是我。”顿了顿，沈栖迟继续道：“你有空吗？来公寓一趟吧。”
    “马上。”他话音刚落，周先予便给出了回答，原本冷淡的语调明显上扬，出现了不小的波动，再次道：“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叶瑾仍旧是一动不动，沈栖迟无奈道：“要就这么站着等他来吗？还是上去坐坐？”
    待会儿要是有人过来，指不定会吓到别人。
    叶瑾没有想到，周先予口中那个所谓和沈栖迟的、不允许他来的家，有天会是沈栖迟邀请他进来。
    简洁的冷色调，花瓶里的鲜花都已经枯萎，沙发上放着好几个玩偶抱枕，为房子添了点人气。
    “他待会儿就来，我可以走了吧？”沈栖迟道，叶瑾和周先予的事情实在是不想掺合。
    叶瑾直接堵在了门口，意思很明显。
    沈栖迟没了办法，走过去一坐在了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上班已经累得够呛，没想到下班还要应付这两个疯子。
    叶瑾从头到尾都跟在沈栖迟的身后，看着他开门，熟练地从一旁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那双拖鞋有两个色，像是专门准备的一对，然后跟无数次回来一样，走到客厅里，放松下来靠坐在了沙发上。
    沈栖迟俨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可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叶瑾站在远处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也跟着过来坐到了一旁。
    他们两个人这么和睦地坐在一起还真是头一回，沈栖迟有些犯困，无聊中看着一旁的叶瑾问道：“你们吵架了？”
    叶瑾讽刺道：“你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沈栖迟扬了扬眉，没说话。
    他自己过得也糟糕得很，没什么好得意的，可他不是什么好人，心思狭隘，见叶瑾和周先予闹矛盾，他心里的确觉得挺愉悦的。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可聊的，沈栖迟趁着这个空隙，看叶瑾现在这么在乎周先予的模样，表白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周先予在一起。
    周先予来得很快，门铃响起的时候沈栖迟没动，不过他看到叶瑾在一瞬间绷直了背，很紧张的样子。
    “开门啊，你不是要见他吗？”沈栖迟慢悠悠地出声提醒，事不关己的样子跟局外人一般。
    叶瑾这才反应过来一般一步步走过去开门，然而公寓门打开，原本脸上挂着浅薄笑容的周先予，在一瞬间阴沉了眉眼，他目光望向里面，和沈栖迟懒散的目光对上，整个人稍微放松了一些，最后重新看向面前的叶瑾，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46章 【我以为你想我了。】
    叶瑾之前服过好几次软，可对于周先予一点作用都没有。叶家成了周先予的，可他还活得好好的，叶瑾不相信周先予对他真没有了感情，就又恢复到了那副高傲的姿态。
    “来找你啊，你不让我进公司，别墅也进不去，我只能来这里了。”叶瑾挑衅道：“我早说过，如果你不见我，我就来找沈栖迟，让他叫你来见我。”
    沈栖迟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本打算继续冷眼旁观看戏，也不知道那些话里那一句点燃了周先予的脾气，闻言他立刻变了脸，伸手抓住了叶瑾的衣领，拖着他就往客厅的阳台走。
    阳台只安装了护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防范措施，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沈栖迟怔怔地看着，周先予一手抓着叶瑾的头发把他往下摁，叶瑾上身几乎都要悬空了。
    “见我干什么？见我让我送你去死吗？”周先予浑身覆盖着一层暴躁的戾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逼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公寓在高层，又因为绝佳的地理位置把城市的最漂亮夜景收尽，可叶瑾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他脸色发白，不敢再嘴硬，焦急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想到千辛万苦见到周先予之后，他们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周先予明显不信他的话，他做势要松手，叶瑾知道他的脾气，周先予能有这番举动，就绝对不可能只是闹着玩玩，叶瑾剧烈地颤抖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摔死，情急之下，哪怕不愿意，他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道：“沈栖迟，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吗？”
    沈栖迟终于回过神来，光在一旁都被吓得半死，毋庸置疑，他讨厌叶瑾，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周先予把叶瑾摔死在自己面前。
    “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沈栖迟倏地站起身来，急忙道。
    周先予听到了他的声音，侧过头来，遥遥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怀疑。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阴郁，但已经停住了危险的举动。
    周先予到底在担心叶瑾会对他说什么？
    “他只是想见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沈栖迟尝试着一步步朝周先予走去，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观察着周先予的反应。
    他们在一起后，面前的周先予和记忆中的简直判若两人，沈栖迟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以前另自己恐惧的影子。最近他们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直到分手，周先予在这个过程里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直到沈栖迟大着胆子，抓住周先予的胳膊，周先予都未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沈栖迟在心里松了口气，希望周先予多少能理智一点，“让他走吧。”
    周先予低眸看了一眼沈栖迟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兀自沉默了几秒后，把叶瑾拽回了安全范围。
    叶瑾后怕地大力挣脱开了周先予的钳制，手心里遍布着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还在轻微地颤抖。
    叶瑾怨恨地瞪着沈栖迟，如果不是沈栖迟，他和周先予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不走吗？”周先予问。
    他看起来似乎冷静了不少，话是对叶瑾说的，看的却始终是沈栖迟。
    叶瑾还是不肯相信周先予居然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这么多年来周先予对他唯命是从，要什么给什么，真可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认识的人都说周先予爱他爱到骨子里了。
    叶瑾清楚周先予的性格，周先予不是能轻易移情别恋的人，所以从哪怕他回来，周先予还没有把沈栖迟一脚踹开就已经看出不对劲。但叶瑾还跟以前一样无所谓地想着，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示好，他当初执意要离开，周先予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和沈栖迟在一起就是故意膈应他。
    直到周先予对他越来越不耐烦，接着开始插手吴敏晴的事情和他作对，叶瑾才彻底反应过来，周先予不知何时起脱离了掌控。
    即使如此叶瑾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周先予要什么，他得给周先予一点甜头。
    他威胁周先予来生日会，并不是有了什么计划，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周先予表白了。
    那次聚会周先予为了沈栖迟留下他后，各个口中说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叶瑾要让所有人知道周先予不是沈栖迟的，更重要的是他当着这么多人，他这么给周先予面子，周先予一定不会拒绝。
    叶瑾想，这不就是周先予想要的吗？有了他，周先予一定会和沈栖迟做个了断，站回他身边，和他一起对付沈栖迟，像原本的那样。
    结果一切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沦为了一个笑话，周先予不光拒绝了他，还让他失去了所有。
    成长环境和各种因素造就了周先予的偏执，周先予不会轻易变心，可如果对他的好一开始就不是爱呢？
    一个被母亲丢弃，被父亲抛下两次，在还没有能力时，就已经用暴力让所有人不敢靠近，从小被人恐惧、冷眼相待的怪物，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
    周先予懂个屁的爱，就像后来搬出了叶瑾，每每工作忙得要死，仍旧偶尔刻意抽空来接他放学，说想见他，却让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自己气急败坏往回走，在巷口的转角，却遇见早就到学校的周先予，他正教训着那群欺负过沈栖迟的人。
    可周先予不知道，那群人是他教唆的。
    周先予以为自己爱他，为此按照着既定的流程，机械化地对他好，他则是把这一切当了真。
    和沈栖迟在一起后，周先予对他连那点没有真心的爱都没有了，却因为幼时的恩情无法不管他，直到他再次企图伤及沈栖迟，周先予对他那点所谓的恩情也消失殆尽了。
    只有这样想，一切才说得通。
    这个结论让叶瑾气得要发狂，他不甘心输给沈栖迟，就这样离开，可知道周先予没有再对他心软的理由后，又不敢再留下来。
    沈栖迟望着叶瑾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门口，这才一点点松开了抓着周先予的手，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仍觉得毛骨悚然。
    叶瑾走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沈栖迟没有说话，保持着警惕。叶瑾走了，周先予要再不爽的话，要杀要剐的就只剩下他了。
    他居然跑去救叶瑾，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在沈栖迟戒备的目光里，周先予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恼起自己又当着沈栖迟的面发了疯，可他忍不住，他不知道叶瑾对沈栖迟说了什么。在接到电话，以为沈栖迟想他时有多惊喜，门打开看到叶瑾的那一刻就有多失望和愤怒，这不能怪他动了杀心。
    “我以为你想我了。”周先予无措地看着沈栖迟，慌张得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哪里还能窥见半分刚才那骇人的模样。
    沈栖迟最开始还想着，即使是闹得难看了点，但勉强也算是和平分手了，他是真的不想再彼此折磨下去了。可叶瑾说得对，周先予的确不可能缺那几件衣服。
    沈栖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激怒周先予，可想到这里他无法避免地觉得生气，气自己当时昏了头，居然还帮他收拾衣服，冷漠地讽刺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放过我，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想你？”
    周先予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有受伤的神色浮现。
    要说我想你吗？
    如果不是做出一副无所谓，断的干干净净的样子，沈栖迟根本见都不会见他，更别提像上次那样平静地和他对话。
    周先予下意识地伸手要去碰沈栖迟的脸，想要寻找某种安定，然而还没有碰到，沈栖迟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避他如洪水猛兽。
    周先予的手僵在了半空，如果是以前，他可以要求沈栖迟抱他、吻他、说爱他，可现在什么也不能。
    周先予收回手，强压住想要亲近沈栖迟的欲望，努力维持着镇定。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沈栖迟一眼，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去。
    第47章 【死水无澜。】
    周先予走后，沈栖迟去了卫生间，从镜子里来看，脖子上的伤口很浅，只是稍微渗了点血，隔远了根本发现不了。
    沈栖迟随手拿纸巾擦了擦，便只剩下一道红痕了。
    叶瑾的嚣张跋扈是叶胜奇从小惯成的，后来又有了周先予在身边保护他，给他收拾烂摊子，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叶胜奇死了，和周先予也不知道怎么闹成了这样，恐怕以后的日子再没法跟从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不过这对于沈栖迟来说，除了看热闹就没其他什么事了，他们的事情以前他管不了，如今就更加没有立场和身份插手。
    沈栖迟洗完澡，把策划案完成时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刚刚工作的时候太投入忘了时间，松懈下来后感觉困到不行，趟床上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目前的生活，离开周先予的日子并不难过，只是很多情绪都随着感情被一同埋葬了。
    没有欢喜，也没有心酸，心变成了一滩死水。
    死水无澜。
    不过他似乎更适合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中程忽然踏上了新的路途与周先予在一起了，按照他生命的轨迹，原本就该是这样平常、无任何波折起伏的吧。
    没有想到的是意外会来得那么快，沈栖迟的策划案被被抄了，新项目主管打算让他们下面的人着手来做，抄他策划案的是公司的老人，干了四五年了。
    沈栖迟是在主管拿着两份几乎相同的策划案问他怎么回事时知道的，他对比了两个方案，确定对方抄的是他的第一版。他当时察觉到不对，中途重新做了调整，才有了现在的这一版。由于第一版及时发现了错误，所以他及时放弃了，那么后半部分显然是对方自己完成的，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来，沈栖迟却能看出大大小小各种问题。
    他焦急地对比着讲完利弊，抬头却见主管慢悠悠地品着茶，说道：“他可比你早交上来，你说他抄了你有问题的版本，那是不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抄了他的，并对他的问题做了完善？”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沈栖迟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这项目做好了奖金可不少，你又是新人，还在实习期，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还说过你一直都想进我们公司吧？”主管直接给他定了罪，“既然这样，急着做出点成绩出来也能理解对吧？”
    话到这个份上，沈栖迟算是完全明白了，不论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们这行最忌讳抄袭，不过你年轻，想要出人头地很正常，只要下次不再犯，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你就当长个教训。”主管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栖迟，宽厚地笑道：“你这策划案就留下来，我交给他做，你就好好帮他，也学习学习，到时候做好了，肯定有你一份功劳的。”
    沈栖迟向来不参与过多的社交，很多复杂的关系并不太懂，只隐约听到同事们提起过那人是主管的亲戚，主管再过半年一年就要退休了，有意提拔他上去。
    以为换了新公司，新环境，人也会不同，前公司别人是顶替得明明白白，到这里还要反扣给他一个抄袭的帽子，一时间不知道谁更让人恶心。
    “什么叫就这样？”沈栖迟气得想笑，“你既然认为抄袭的人是我，那就查吧，查清楚了该是什么处分就是什么处分。”
    这番话让主管感到头疼，这样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不是每发生过，大家心里都知道该怎么做，这个不知道是该说太蠢还是太年轻。
    恰好外面有人在敲门，主管隐约有段恼火了，“这事闹大了对你没好处，你是想被辞退还是不想再这行混了？”
    这无疑是威胁，外面有人在等，说再多也是无用，沈栖迟拿过桌子上的策划案，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办公室隔音弄不好，估计已经听了个七八成。
    沈栖迟回到工位，把脖子上的工牌摘下来放在一旁，拿起手机就往外走，一旁看他脸色不对劲的梁殊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梁殊奇怪地往主管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看，比起他每天混日子，沈栖迟在他看来完全就是社畜本畜了，工作勤勤恳恳，加班也是人任劳任怨，根本不是会早退的人。
    跟着沈栖迟后面的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坐回椅子上后转了个边，面向其他人，一脸八卦样，唯恐天下不乱地小声道：“我刚刚听了点，好像是说他抄袭什么的，主管还问他说什么是不是要辞职，还想不想在这行混。”
    一旁的人立马加入了讨论，“不会吧，我看沈栖迟工作可认真了，人也斯文，平常没少帮我们，虽然入职时间没多长，但能力我们清楚的啊。”
    “抄的谁你听到了没？”有人问。
    “我们都在这儿呢，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他，就是今天请假了的那位呗，迟到早退又隔几天请个假，居然还没满勤，没天理啊没天理。”
    听到这里时间待得长点的员工就见怪不怪了，“惨啊，一个月还没有做满吧，这么快就见识到人性的险恶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还是年轻人有脾气哈，我们养家糊口的就默默吃哑巴亏咯。”
    “你们也别这么绝对，正因为年轻人所以才总爱走歪路，这项目奖金不少吧，到时候还可以提前转正。”
    一群人发表着各自的意见，有的表示了几句同情，顺着就骂起了老板和公司，然后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在听到某位幻想着有朝一日收购公司把老板扒光吊起来打的时候，梁殊紧皱了眉。至于其他的，大家显然是话里有话，他没完全听明白，但也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
    第48章 【有人挨他骂，忙得要死还来接他，有人好爱他。】
    沈栖迟跑出公司，这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些，他看着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会是那么激烈的反应，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忍气吞声。
    既然已经早退了，沈栖迟原本是打算休息的时候搬家，现在有了时间，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便打了电话给中介约着看房子。
    沈栖迟跟着中介来回跑，一直到深夜，终于找了个整体合适，价位也能接受的房子。他本想立即搬进去，但房子显然是有段时间没清理了，签合同的时候中介说如果急着住，他们那边会找个清洁工来，明天就可以入住，沈栖迟同意了。
    也正因为如此，沈栖迟没有时间去想公司里的那点破事，回公寓后真是累极了，匆匆洗了个澡便打算睡觉。他在入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有主管的小群里都在讨论他抄袭的事情。
    梁殊连续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问他没事吧，沈栖迟没有回复。
    打算退出的时候沈栖迟才注意到通讯录那里显示着一个1，点进新朋友，发现是何以添加他为好友。
    他和何以的确是好几年的朋友了，虽然不知道在何以的心里他到底是怎样的分量，但他是真的还挺在乎这个朋友的，所以在周先予说不要来往的时候他还为何以说了话。
    那天在电影院外，翻着何以的朋友圈，看他和周先予一样去参加了叶瑾的生日会，突如其来的气愤让他直接把何以删掉了。
    后来也有后悔过，觉得自己太冲动，想加回来又想着或许何以并不在意，就不了了之了。
    沈栖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紧接着何以的消息立刻就发过来了：你删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招你了？
    沈栖迟的手指来来回回在键盘上按着字母，编辑着又删除，好几遍后，他重新输入了一行字发过去：我们是朋友吗？
    何以：怎么突然煽情？你没是吧？你是沈栖迟吧？
    哪怕认为是朋友的这几年里，沈栖迟也不曾和何以谈过心，倾诉过什么，倒不是他不信任何以，而是习惯性地把事情往心里堵。
    可就是这样，让他在感情里栽了个大跟头，与周先予变成如今这样，纵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对方的爱，却没有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于是面对现在的一连三个问句，沈栖迟回道：想删就删掉了，你算什么朋友，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叶瑾，你还去参加他的生日。
    消息发出去，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后沈栖迟开始后悔自己发了这么一段话过去，真是太矫情，太不像他了。
    他不敢再看何以待会儿会发什么来，抱着逃避心理想直接把手机关机睡觉，结果何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栖迟本来想挂断，慌忙中却把电话接通了。
    “你以为我想参加他的生日会，我愿意见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样子？那不是知道周先予会去吗，我有合作要谈呀，平时见周先予一面都难，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不舔上去怎么办？”何以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
    “那……”沈栖迟莫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下子就结巴了，“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来公寓，这样的话就可以见到周先予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帮我是吧？我看你脸皮薄，在一起这么久钱都没捞一点，怕你为难才没开口，所以才委曲求全地去当叶瑾的狗腿子，”何以越说越来劲，“既然这样的话，周总现在睡你旁边吧，你让他接我电话，我跟他谈谈我们几个亿的合作。”
    “……”沈栖迟不说话了。
    “你看你看，你要是有叶瑾一半的厚脸皮，你一人得道我这跟早就升天了。”
    沈栖迟觉得何以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纠结好一会儿后，他打算如实相告，“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什么？分什么？”
    沈栖迟重复道：“分手。”
    “艹！生日会上叶瑾表白，周先予拒绝了他，我还以为你们走完肾要走心，就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呢。”何以听起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沈栖迟弱弱地八卦道：“叶瑾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有猜到叶瑾会和周先予告白，可周先予不光拒绝了，居然还差点弄死叶瑾，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正确的走向应该是周先予和叶瑾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喜欢个屁，他是怕周先予因为你而避险疏远他。”何以说完又问，“是不是你提的分手？”
    沈栖迟一怔，他没有想到何以这都猜得到，“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吧？至于这么惊讶吗，按照别人来看自然只有我们大名鼎鼎周总甩了你的可能，可我看见得多了啊。”何以道：“上学那会儿，周先予不管工作多忙，隔三差五的都会去接叶瑾放学。有一次他去晚了，叶瑾冲他发了好大的火，叫他滚，说没时间就别来。周先予的的理由是工作忙迟到了，但是沈栖迟，他根本没迟到，在那之前我遇见他在教训欺负你的那群人。”
    “叶瑾个傻逼肯定很高兴，有人挨他骂，忙得要死还来接他，有人好爱他。可那些举动下，周先予在意的另有其人。”
    何以说的那些沈栖迟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想过，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周先予讨厌他，就算他死在周先予跟前，周先予都会嫌他挡了路。
    现在细想下来，那些人不再欺负他的时间，恰好是周先予来过之后。
    这些潜藏的爱来得这么晚，没有了任何意义。
    沈栖迟道：“……别说他了。”
    “好啊，那聊聊别的呗，听说你换新工作了，感觉怎么样？”
    沈栖迟笑了笑，“还不错。”
    电话另一边有人在喊何以的名字，何以应了句马上来，接着对沈栖迟道：“以前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好说什么问什么，就算是朋友，也得给彼此空间对吧，但你因为我参加叶瑾生日说我不是你的朋友，那可真就太伤人的心了。”
    这样吵吵闹闹的可比之前说的任何事情都要顾及会不会踩对方的线轻松，沈栖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
    “行，你知道你不对就行，我不和你计较。”何以接过他的话，“谁让我以前欺负过你。”
    沈栖迟因为工作而压抑的情绪因为这通电话缓解了许多，挂了电话，他脑袋是空的，什么都想不了，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栖迟睡觉不老实，夜里把被子踹到地上，就这么冻醒了。
    迷迷糊糊间，他没有动，只微微蜷缩起来，下意识地等着人替他重新盖好被子圈进怀里。
    等了好久也不见旁边的人有一点儿动静，冷意让沈栖迟逐渐彻底清醒过来，他缓缓地爬着坐起来，把自己踹到地上的被子拽回了床上，重新窝进被子里的时候，闻到他一直没在意的、熟悉的味道。
    那是属于周先予的，像是香水味，很淡，他叫不出名字，有点类似于檀香。
    恍惚间沈栖迟想起了何以的话，想起最开始被打落在地的那颗糖，想起在争吵最激烈、最难受的时候，周先予一句句的我爱你，和那晚分手时周先予痛苦地抱着他问他怎么办的场景。
    此刻沈栖迟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有种被周先予抱在怀里的错觉，分手的时候他平静异常，如今才尝到心间那难忍的疼痛感。
    这是他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这个他原以为会是他的家，他永远的栖息地的地方。
    第49章 【你好吵。】
    冲动下沈栖迟的确有不干了的想法，可辞职又能解决什么呢？
    沈栖迟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一早大公司就见到了梁殊。
    “你怎么来这么早？”沈栖迟有点惊讶，梁殊一般不是迟到，就是卡着最后一分钟来。
    见到他后梁殊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一个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因为群里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情，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沈栖迟开了静音，一直也都没有看手机。
    闻言他拿出手机一看，好几通电话和接连的未读信息，在这种被怀疑和议论的情况下有人这样关心着，说不感动是假的。
    沈栖迟牵强地冲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没看手机。”
    “是为了抄袭那件事吗？”梁殊问。
    此话一出，沈栖迟的脸色就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梁殊却笑了笑，“你说你没看消息，那你应该不知道吧，昨天主管就已经表明这事算了，不许大家再讨论了，而且这次的项目会由你来负责。”
    梁殊没在沈栖迟的脸上发现类似于惊喜的表情，反而是自嘲的意味更浓，他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想接手这个项目，急于想做出成绩来？”
    梁殊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不管是不是，这个结果都很好……”
    “我要的是清白。”沈栖迟打断他的话。
    梁殊怔住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沈栖迟正在往主管办公室走。
    “他还没来。”梁殊无奈道。
    这事到底谁对谁错梁殊根本不在意，他以为沈栖迟要的是这个结果。
    沈栖迟去了天台，他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抬头往上看，今天天气不算好，没有一点太阳的踪迹，天空是阴沉沉的一片，风很大，在耳边呼啸，吹过来的时候很冷。
    主管不在，抄袭那个今天似乎又请假了，他要对峙的话连人都找不到。
    真够可笑，想他每天勤勤恳恳工作，被抄袭了还可能差点丢掉工作。而抄袭的那个因为有人撑腰，班也不用上，在外面开开心心地吃喝玩乐。
    周先予在一旁抽烟，沈栖迟身影出现的时候，他下意识匆忙地掐灭了烟，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沈栖迟，像要把生生他刻进眼里心底，但也只是遥遥地望着，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监视沈栖迟，每把每一天都过成了煎熬。明明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可他感觉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沈栖迟了。
    他知道这里能见到沈栖迟，他安慰自己说，他来是因为工作，不是来监视沈栖迟的。
    周先予还思考着怎么能在不让沈栖迟厌烦的情况下见沈栖迟一面，哪知沈栖迟自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触及到沈栖迟，周先予目光总会不自觉变得柔和下来，助理找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老板那活脱脱痴汉的模样，心里对沈栖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助理本以为周先予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还纠结着要不要提醒老板会议快要开始的，突然听到周先予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助理也看向沈栖迟，瞧了好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上班中途来透透气也是正常的。
    可这个结论和老板的相反，太显然不能这么说，助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先予，紧接着就听周先予吩咐道：“去查查，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
    “我现在就查。”
    助理怕吵到了两个人，走到一边的角落里才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他再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沈栖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周先予一个人，他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心惊胆战地发现他每多说一个字，周先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抄袭？”周先予抓住了关键词。
    “是，不过这事已经有人替沈先生出过面了，目前的处理方式就是算了，项目归沈先生负责。”
    周先予闻言笑出了声，冷冷地看着他，“抄了就是抄了，没有就是没有，沈栖迟没有，你告诉我，算了算什么处理方式？”
    “老板……”助理被周先予凛冽的眼神看得发慌，这事跟他无关，可别把火撒他身上来，“我、我马上让他们重新处理。”
    *
    沈栖迟觉得大概是精神出了问题，他刚刚居然看到了周先予，不过只是从余光里瞄了那么一眼，还没有来得及确认。
    他一刻也不敢多呆，直接就离开了。
    沈栖迟不敢坐电梯，从楼梯间走下去的，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同事们都已经到了，梁殊却不在工位上。
    办公室的门关着，里面灯是开的，显然主管已经到了。
    他不过是一个刚入职的新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别人想怎么欺压，都容易得很，但这行混不下去，还有另一行，沈栖迟不接受算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不论最后下场会是什么。
    他刚打算敲门，就听到了梁殊的声音。
    “我相信沈栖迟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事情不能就这样。”
    “小梁总，您昨天说这事就这么算了，本来是要辞退的，我听了您的没计较，这本来就不符合规定，项目也交给小沈了，都已经定下来，过去了，您再让我大张旗鼓的去调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主管是个人精，梁殊纵然身份压他一头，可工作经验不足，他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主管……”梁殊并不打算作罢。
    “我电话来了，电话来了。”主管不好意思地向梁殊笑了笑，接着赶紧接通了电话，恭敬地连连应了几句是。
    电话挂断，主管起身，拍着梁殊的肩膀，敷衍道：“上头临时要开会，小沈的事情我们回来说，回来再说啊。”
    多说无益，梁殊看出了他在打太极，语气严肃下来，“这事你最好能处理，不然我就只能闹着让我爸来处理了。”
    主管的脸色变了变，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二世祖走后门走的这么理直气壮，“小梁总啊我这急事要开会，耽误不得啊，你等我开完会，开完后我们再谈好吗？”
    梁殊懒得再听他废话，转身就往走去。
    门外的沈栖迟听到了脚步声，感觉到有人马上就要出来了，慌忙跑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虽然沈栖迟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心虚。
    他坐在工位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实际上在用余光偷瞄着梁殊。
    他看着梁殊走过来懒散地坐到工位上，他们两个人是邻桌，梁殊之前那么多话，沈栖迟耳根就没清净过，现在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沈栖迟手握成拳，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梁殊一身的名牌，根据梁殊的话，他知道梁殊家境不差，嘴里说着的穷是跟家里闹矛盾断了经济来源，可怎么就忘记了，他们公司老板也姓梁。
    梁殊每天摸鱼，主管不光一句不说，还处处笑脸相迎。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大家有人表示同情，也有人觉得鄙夷，大多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态，只有梁殊相信了他。
    沈栖迟仔细地想早上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会不会太凶了，他对梁殊的态度一直不算好，主要是他被缠得烦，梁殊在他心里最多就一个普通同事。
    可从梁殊的种种行为和态度来看，似乎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沈栖迟最明白那种不被朋友重视的感觉了。
    沈栖迟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想也不执着于去交什么朋友，但如果梁殊真想和他交朋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主管在，同事们敞开了聊天，只是今天沈栖迟还在这里，自然就避开了抄袭的话题。
    “我刚刚看到NH的人了，是来谈第三轮融资的吧，我看咱们离涨工资也不远了。”
    “对对，我刚刚看到NH的老板了，年轻又帅，不知道结婚没有，我还以为会是秃头中年男人呢。”
    “帅不帅，别人结婚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结婚了。”男同事插嘴进来。
    “我是结婚了，那你不是没有吗，你去试试呗，看您近两个月工作不太行，挨骂倒是挺多，恐怕有被辞退的风险啊，要不去试试？”
    “好啊。”男同事年纪不大，倒是开放得很，顺着话就道：“有钱有颜我是不介意搞基，要不去你去问问，看人家要不要我，工作太累，我还真想吃软饭。”
    “呕。”几个女同事做呕吐状，“别想了，你高攀不起。”
    NH，周先予的公司。
    沈栖迟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还以为刚刚看到周先予是自己的错觉，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那个NH和我们公司具体什么关系啊？”
    沈栖迟很少参与大家的八卦和嬉闹，他一问，有人立刻十分好心地给他答疑解惑，“咱们公司之前如果没有NH的资金投入，恐怕早就凉了，不过也因此，公司目前是由是NH控股。”
    沈栖迟抿唇，他在想之前周先予肯放他出来工作会不会有这个原因，他这份工作又真的是他自己得来的吗……
    周先予。
    真是怎么逃都逃不掉。
    沈栖迟本来打算等主管回来，再谈谈抄袭的事情，可这会一开，主管就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下午，上面忽然通报主管徇私舞弊，直接将两人开除，至于其他的会由新主管安排。
    沈栖迟无可避免地想到了梁殊，他想要和梁殊说谢谢，但如果梁殊问为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偷听到了吧。而且梁殊刻意隐瞒了身份，肯定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沈栖迟纠结着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下班，沈栖迟看着梁殊闷声收拾东西，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想想梁殊以前不管他态度再冷淡，都有用不完的热情，便自己率先出了声，“我请你吃饭吧。”
    “什么？”梁殊正在出神中，乍一下还以为听错了，毕竟沈栖迟对他一向疏离，从不主动靠近。
    沈栖迟微微一笑，重复道：“我请你吃饭啊。”
    梁殊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话痨本质，“你是不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啊，我以前说什么你都不理我，让你请我吃饭恨得不跪下来求你才行。”
    沈栖迟犹豫着：“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梁殊好奇道：“什么？”
    沈栖迟：“你好吵。”
    “……”梁殊被这一句话强行静了音。
    两人并肩往外走，在电梯前停下来，沈栖迟按了往下，十几秒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沈栖迟抬起头来，他先是怔了怔，瞳孔微微放大，紧接着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埋下了脑袋。
    站在电梯里的周先予有那么一瞬间和他四目相对，比起沈栖迟的慌乱，他眼也没眨一下，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沈栖迟看。
    沈栖迟伸手就想拽着梁殊离开，而梁殊却他先他一步，在他伸手的时候顺势一把牵住了他的手，几乎是拽着沈栖迟走进了电梯里。
    第50章 【沈先生说谢谢你帮他搬家。】
    沈栖迟被迫站到了周先予的旁边，一动不动，连瞟都没有往他那边瞟一下，尴尬又带着点悲哀，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变成了如今的冷漠。
    他悄悄地试图把被梁殊牵住的手抽回来，却被梁殊握得更紧了，沈栖迟不想弄得难堪，没再做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只扭头瞪向了梁殊。
    梁殊丝毫没有感受到电梯里窒息的氛围一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先生在这里吗？真巧啊。”站在周先予身后的助理打破了僵局，熟络地和他打着招呼。
    沈栖迟礼貌地冲他笑了一下，“是，好巧啊。”
    助理看了看自己面无表情的老板，暗自为牵着沈栖迟手的梁殊捏了把汗，他怕周先予真会做出什么来，只能努力让沈栖迟多说说话，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提醒老板要保持理智，不要太暴力。
    助理道：“我们今天是来谈融资的事情。”
    “嗯，同事聊天时我听到了。”周先予就站在旁边，沈栖迟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他没有心思聊天，但也做不出来晾着别人的事情。
    “对了，前几天听你说在找房子，最近要搬家了对吧？”助理还要说什么，梁殊比他先一步开口，“什么时候，要不要我帮你？”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跟个透明人似的周先予在听到搬家这两个字的时候慌忙看向沈栖迟，可沈栖迟正对着梁殊，只留给了他个后脑勺。
    目光下移，周先予死死地盯着梁殊和沈栖迟牵在一起的手。
    沈栖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一个人也不是不行，可要是梁殊愿意帮忙的话会轻松也迅速许多，“房子已经选好了，中介那边也请人打扫好了，和你一起吃晚饭就可以搬了，你要是愿意帮我的话就太好了。”
    梁殊笑嘻嘻地道：“我当然愿意帮你搬家啊。”
    如果他打了梁殊，沈栖迟会是什么反应？
    会更讨厌他吧。
    周先予身侧已经握成拳的手一点点慢慢松开，可捏着他心脏让他呼吸困难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恰好在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沈栖迟立刻就往外走去，说避之不及也不为过，全程没有给周先予一个眼神。
    出了电梯，沈栖迟这才感觉没那么压抑了，这次他还没有所动作，梁殊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沈栖迟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到了身后，又想到了之前那个雨夜，梁殊也是这样，“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就……”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这样做了。”他还没数落完，梁殊已经率先表态，接着继续道：“刚刚看你见到他跟见鬼似的，我觉得你应该挺害怕他，所以才牵了你的手，再说了两个男生牵一下手而已，也没什么吧？”
    梁殊一脸的真诚，叫沈栖迟的责备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工作的事情，现在又说了帮忙搬家，沈栖迟再无法理解再郁闷也只能自我消化了。
    而且梁殊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两个男生牵一下手似乎真的没什么，难道是他因为取向的原因太敏感了？
    两个人还没走多远，就被追过来的助理拦住了去路，“沈先生，是这样的，刚刚听你们聊天说你要搬家，老板不喜欢有些人进他家里，他说他会生气的，所以搬家的事情我找人来帮你吧。不是要去吃饭吗，把地址给我就行，等你到时候回去，东西应该都搬过去了。”
    有些人本人的梁殊听到这番话耸了耸肩。
    有事刚刚在电梯里不直说，沈栖迟不知道周先予到底在想什么，但按照他的了解，他确定助理说的不是原话。
    有人愿意上赶着帮忙，沈栖迟也乐意当甩手掌柜，更何况都到这一步了，真没必要再为点小事闹出什么来。
    沈栖迟道：“那麻烦你了，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助理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他一开始还担心沈栖迟会不愿意。
    助理离开后，梁殊无辜地向沈栖迟道：“我做错了什么，他好像很讨厌我，以前还差点弄死我。”
    沈栖迟：“……他喜欢你才奇怪吧？”
    梁殊闻言点了点头，“有道理。”
    助理回到车里的时候后座的周先予微低着头，嘴里叼着烟，一手挡风，一手拿着打火机正在点火。
    以前老板作息和习惯是好得不得了，现在抽烟喝酒样样不落，入眠困难到每晚几乎不是吃药就是在大醉里睡去。
    助理道：“沈先生同意了，新地址在东城明珠。”
    周先予垂眸，闷声抽着烟，没有说话。
    隔着烟雾，助理在他冷淡的眉眼里感受到了类似难过情绪。
    车子开动，好几分钟后，助理听到周先予忽然问：“他没什么对我说的么？”
    助理没想到周先予会问这个，毕竟原话是敢踏进去一步就打断别人的腿，别说沈栖迟提都没提一句，就算要说什么，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助理脑子转得飞快，道：“沈先生说谢谢你帮他搬家。”
    “呵。”
    周先予冷笑一声，掐灭了烟。
    助理闭上嘴巴，一句话不敢说了。
    第51章 【破坏别人的下一段感情是不是不太道德？】
    关于搬家，为了以防后患，沈栖迟是绝对不可能把密码告诉助理的，他先回去开了门，然后和梁殊就近找了个家常菜的馆子，随随便便点了几道菜。
    知道梁殊的身份后，沈栖迟觉得自己像是知道了别人一个秘密，特别是并不是别人主动告诉他，还是打算隐瞒的那种。
    “梁殊。”沈栖迟抿唇，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开。
    见他严肃的样子，梁殊也正经起来，“怎么了？”
    “我先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然后……”沈栖迟顿了顿，“然后我跟你说一声抱歉，我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就这个啊？知道就知道了呗，知道了也挺好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敷衍我，对我态度那么差。”梁殊笑道：“看你那个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表白。”
    “还有抄袭的事情，我知道也是因为你。”被他这么一逗，沈栖迟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和梁殊一人倒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敬你。”
    梁殊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继而调侃道：“既然是谢谢我帮了你，以茶代酒，你真没诚意。”
    沈栖迟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手机，静静看着上面的名字，直到电话挂断那边第二遍打过来的时候才接。
    “这么多天干什么呢，消息不发电话也不打一个，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死了呢。”吴敏晴对他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耐烦。
    “妈我在加班呢，很忙，有空给你回电话好吗？”沈栖迟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带着笑的。
    “加班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你……”
    她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沈栖迟挂断了。
    吴敏晴以前一直觉得她烦，但他每每仍旧跟没断奶的小孩似的，遇到开心、不开心的事只想着找吴敏晴分享和倾诉。
    他现在不想这样了，就像抄袭的事情，他没有和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只想告诉吴敏晴自己在外受了委屈。
    沈栖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迟来的叛逆期？
    挂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抬头的时候发现梁殊正看着自己，当着他的面撒谎，沈栖迟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囧。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打游戏和朋友出去鬼混的时候，也常骗我妈说我上课呢。”梁殊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她们就是很烦，每天唠叨个不停，怕我不认真学习，怕我出意外，现在工作了，他又担心我从基层做起被人欺负。”
    沈栖迟想，我们的妈妈可不一样。
    “喝茶的确太没有诚意了，我们喝酒吧。”沈栖迟提议道。
    喝酒是梁殊最先提出来的，但他根本没喝多少，基本都是沈栖迟自己在灌自己，沈栖迟一看就没怎么喝过酒，没喝多少就直接醉了，连给梁殊劝他少喝几杯的机会都没给。
    沈栖迟喝醉了很乖，别说闹，话也没多说一句，没有了一贯面对人的疏离，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虽然用可爱形容男人很奇怪，但梁殊脑海里的确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词。
    好在告诉助理地址的时候他偷看到了，送沈栖迟到公寓门外，梁殊扶着沈栖迟，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沈栖迟叹了口气，“要看到什么时候，打算跟我在外面呆一晚吗？密码是多少？”
    他之前看着沈栖迟输了一遍，但实在是不记得了，只是模糊有点儿印象。
    密码。
    沈栖迟皱眉思考了一下，接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闹脾气似的扭过了头，用动作表明：我不告诉你。
    梁殊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看着实在是太软了，直让人想欺负。
    梁殊伸手掐住沈栖迟的脸，掰过来让他重新看着自己。
    沈栖迟不喜欢这样，到底是喝醉了，也没有想着要挣扎，只是不悦地瞪着梁殊。
    梁殊早忘了自己是要从沈栖迟的口中逼问密码这回事，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向着沈栖迟的唇靠近。
    唇与唇的距离只有短短几厘米，梁殊渐渐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加速。然而就在即将碰到一起时，有人一手抓住了他的后领，始料未及之下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扶着沈栖迟的手，往后踉跄了几步。
    沈栖迟跟踩在棉花糖似的，东倒西歪中在要栽到地上的那刻，一只有力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他撞在了身后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梁殊站稳了身子，反应过来看着周先予正一点点地把沈栖迟往怀里揽，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无法掩盖的占有欲。
    周先予一米八六的身高，加上明显的体型差，沈栖迟整个人都几乎被他拢在了怀里，这样的怀抱让人格外有安全感，可这感觉太熟悉，沈栖迟只想逃离。
    他挣了一下，环着他腰的手臂收紧，沈栖迟觉得自己腰都要被勒断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栖迟不再乱动了，示弱的意思很明显。
    全程没说一句话，那人却明白他的意思，放轻了力道，顺势把他往怀里压了压，使沈栖迟整个人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让沈栖迟舒服一些。
    “周总，你们已经分手了，破坏别人的下一段感情是不是不太道德？”梁殊道。
    没有亲到。
    不要当着沈栖迟的面生气。
    周先予懒得跟梁殊废话，“自己滚，或者我打电话叫你爸妈过来，让他们请你回去。”
    梁殊在笑，却更像是嘲讽，“周总混到现在这个地位，就算想要重新追沈栖迟，也得讲究公平吧，拿我爸妈压我算什么？”
    他有幸见过一次沈栖迟的柔软，可那是周先予每天都能拥有的。他们站在一起，两个人极端的气场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了，是无法否认的登对。
    周先予一手搂着沈栖迟，一手随意地在密码那里输入了吴敏晴的生日，咔嚓一声，门开了。
    梁殊愣了一下，沈栖迟在这种关系下是绝对不会把密码告诉周先予的，所以只能是周先予足够了解沈栖迟自己猜出来的。
    周先予拥着沈栖迟走进屋内，关门前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梁殊一眼，“混到现在这个地位，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你讲所谓的公平？”
    第52章 【混蛋想吻你，可以吗？】
    怀抱是熟悉的味道，但又好像掺了别的东西，让沈栖迟感到陌生。
    “脱掉。”
    他声音太小，周先予没听清，“什么？”
    沈栖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抽烟了。”
    不需要多说，周先予已经明白了沈栖迟的意思，问：“能站稳吗？”
    沈栖迟点头。
    周先予便松开了搂着沈栖迟腰的手，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要再去扶沈栖迟，柔声道：“宝贝抱歉，下次来见你我一定注意好吗？”
    沈栖迟不受他的哄，率先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大满意地道：“都脱掉。”
    周先予笑了笑，带着点无奈，“不可以都脱掉。”
    沈栖迟皱眉：“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更讨厌我。”周先予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沈栖迟沉默了，用一种迷茫，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对于周先予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他向前一步，这次直接强制性地抱起了沈栖迟，“洗澡还是睡觉？”
    沈栖迟喝多了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周先予一问问题，他就没办法想别的了，“洗了睡。”
    “好。”再次抱到沈栖迟，这让周先予不稳定的情绪安定下来。
    周先予往浴缸里放满水，把水温调节到差不多，他正犹豫着要帮沈栖迟洗，还是做个正人君子去外面等，结果回身的时候发现沈栖迟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周先予的眸光暗了暗，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看着沈栖迟面不改色地从他跟前走过，抬脚踏进浴缸里。
    泡到温水里的那刻，全身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沈栖迟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但热气很快升腾起来，把狭小的浴室变得雾蒙蒙的，沈栖迟被蒸得更晕了。
    好一会儿后，他奇怪地看着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的周先予，“你不帮我洗？”
    周先予帮沈栖迟洗澡的次数数不胜数，已经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了，偏偏在沈栖迟好不容易愿意亲近他的现在，他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鬼使神差地，周先予走过去，半跪在一旁，握住了沈栖迟刚刚被梁殊牵过的那只手，一手在水里反复摩挲着，他没有像之前那般粗鲁，可仍旧伴着不自知的执拗，眉眼也跟着阴沉下来。
    “剁了吧。”
    安静之中，沈栖迟忽然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周先予一下子回过神来，“什么？”
    沈栖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看着他，很是无所谓的态度，“洗不干净的，剁掉吧。”
    周先予微怔，接着牵起沈栖迟的手，试探着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抬眸，心情可以称得上是忐忑地看向沈栖迟。
    沈栖迟没出现抵触的反应，就这么盯着他看。
    周先予便松开了牵住沈栖迟的手，转而伸手捧住了沈栖迟的脸，他一点点地凑近，但到底不敢吻下去，只是用额头贴着沈栖迟的额头。
    “我只是受不了别人碰你，我之前那么说是吓你的，你知道，我舍不得的。”周先予低声道：“宝贝，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沈栖迟没说话，只撇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明明搬家的话把东西放过来就行，但助理找的人直接把床都已经铺好了，床头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玫瑰花，细闻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未消散的消毒水味道。
    沈栖迟洗澡的时候打湿了头发，周先予坐在床沿，把沈栖迟抱在怀里给他吹头发。
    是面对面的姿势，沈栖迟双腿夹着周先予的腰，脑袋靠在周先予肩膀上，吹风机声音停下来的时候，他都有点犯困了。
    “以后不喝酒了好不好？”
    从分手的那天，他看着沈栖迟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一只手伸进胸膛里搅弄着，把他的心硬生生掏了出来，那里血肉模糊，想念是撒上去的盐，叫他痛不欲生。
    吹风机被放在一旁，周先予抱住沈栖迟，心脏回到了属于它的位置，连日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你管不着。”沈栖迟嘟囔道。
    周先予在他耳畔又问：“那喝酒了能不能小心点要占你便宜的混蛋？”
    沈栖迟闻言在周先予怀里坐直了身子，歪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小心正抱着我的混蛋。”
    你这么可爱，再怎么小心也会被混蛋占便宜的。
    “沈栖迟。”周先予嗓音沉沉，喊着他的名字。
    沈栖迟直直地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混蛋想吻你，可以吗？”
    “嗯？”沈栖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我……”
    沈栖迟说嗯。
    嗯就是可以。
    沈栖迟说可以。
    周先予没给沈栖迟把话说完的机会，不容拒绝地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
    第53章 【“你能不能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别不要我，好吗？”】
    周先予一开始只是在他唇上辗转，到后面已不满足于这样亲吻，舌头舔弄着他的唇缝，意图加深这个吻。
    他们近一个月没有碰过彼此了，突然的亲密接触让沈栖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张嘴就想骂周先予，结果反而让他更轻易地把舌头抵进了口腔里，只能用“唔”的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栖迟气急败坏地想去咬他，然而周先予未卜先知般离开了他的唇，等沈栖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床上，被周先予压在了身下。
    沈栖迟立刻就伸手要去推周先予，手碰到周先予胸膛的那一刻，还没有来得及使劲就被他抓住固定在了头顶。
    周先予的吻落在了眼角，反复用唇感受着那道伤疤，动作很轻，执拗又虔诚。
    “别亲了。”沈栖迟挣扎不开，本来打算忍忍的，可周先予没完没了，他郁闷道：“它又不会消失。”
    以前说不亲了，周先予没一次听过他的，如今却真的停了下来。
    周先予凝视着他的眼睛，眉眼黯淡下来，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又亲了上去，还一边反复喃喃着：“对不起。”
    沈栖迟拿他没办法，气道：“你好……”
    烦字还没说出口，被重新吻住了唇。
    周先予这次不准备轻易作罢，他勾着沈栖迟的舌头吸吮着，同时一只手已经探入沈栖迟的睡衣里，手贴在沈栖迟腰间光滑的皮肤上，一寸一寸抚摸着往上，揉捏着沈栖迟的乳头。
    密不透风的吻让沈栖迟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就在他几乎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周先予放过了他，唇顺着嘴角往下在他的脖子留恋，吮咬着在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吻痕，如同在打上标记。
    酒精让沈栖迟完全无法思考，情欲被调动起来，他平躺在床上，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沈栖迟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迷离地望着上方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吊灯。
    周先予不敢轻举妄动，他低头用脸亲昵地在沈栖迟的唇角蹭了蹭，错觉地营造出一种沈栖迟亲他的错觉。
    沈栖迟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吻过他了。
    他克制地问：“要吗？”
    意乱情迷中真实的情绪已经被模糊，沈栖迟脑子里一片浆糊，真就是随便怎么摆弄都能乖乖的，然而在听到周先予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沈栖迟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道：“我不要！”
    他眼眶迅速泛红，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周先予的身下逃离。
    周先予本就不敢强迫沈栖迟，进行到这一步一直都观察着沈栖迟的反应，哪怕他知道沈栖迟现在所流露出来的依赖和亲近根本当不了真。此刻见沈栖迟如此，周先予慌了一下，立刻就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
    “我不要。”沈栖迟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撑在床上往后爬了爬，与周先予拉开距离。他嗓子已经哑了，望着周先予的时候眼泪随之往下掉，他说：“我不要，不是我的，我不要。”
    往事一幕幕往脑子里挤，周先予强忍着心痛，他柔和地向沈栖迟笑了笑，缓缓地靠靠近过去，床就这么大，沈栖迟已经没有躲的地方了。
    周先予帮沈栖迟擦泪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他，“都是你的，你要的，我有就都是你的，我没有就想办法送给你好不好？”
    泪水遮住了沈栖迟的视线，他连周先予的脸都看不清，只是不停地轻摇着脑袋表示拒绝。
    眼泪始终擦不干净，在情绪失控前，周先予伸手用力地把沈栖迟抱进了怀里，他把脑袋埋进沈栖迟的肩窝里，恨不得钻进沈栖迟的身体中，成为他的一部分，这样的话沈栖迟就再也无法把他丢下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不抽了。我不是有意要冲你发脾气的，我再也不凶你，也不打架了，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他顿了顿，低声无助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别不要我，好吗？”
    眼泪无声地濡湿了沈栖迟的整张脸，他恍惚着没有推开周先予，却也没有给他回应。
    周先予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沈栖迟，可沈栖迟心不在，抱得再紧又有什么用？
    本就喝多了，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加上哭久了头疼得厉害，沈栖迟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周先予的怀里睡了过去。
    周先予等他熟睡后把他从怀里好好地放到了被窝里，可哪怕是醉了酒，沈栖迟也睡得并不安稳，他被子里钻，无意识地喊着妈，继而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周先予听到了沈栖迟的呓语，他拿过沈栖迟的手机，之前锁屏的密码是他的生日，到现在已经没有了密码，直接就能打开了。
    周先予在他的微信里翻到吴敏晴，编辑了一条：妈，对不起。
    消息发出去之后，周先予重新把手机放回了沈栖迟的枕头边，他坐在黑暗里，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沈栖迟看。
    他已经不太确定，他帮吴敏晴隐瞒生病的事实是不是真的是对的了。
    周先予直到天快亮才准备离开，他不过才转身，沈栖迟就把被子踹到了一边，周先予听到动静折身回去，猝不及防看到沈栖迟放在被子外的手腕。
    沈栖迟当初割得不深，在手腕上的伤已经好了，痂已经退出，留下嫩粉色的疤痕，大概再过段时间连这些疤痕都会消失。
    沈栖迟说这些伤疤是因为厌恶被他碰。
    周先予拉过被子帮沈栖迟盖好，轻轻地把他的手放了进去，整个人除了脑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周先予开始后悔自己吻了沈栖迟，希望那里明天不会再添一道新的伤疤。
    从沈栖迟那里离开后，周先予回了之前的公寓。
    搬家的前一晚沈栖迟似乎收拾过，属于沈栖迟的东西已经全部拿走了，除了之前周先予送他的东西，大到之前为了哄沈栖迟给的银行卡还有房产证，小到手表和做工精细的胸针与袖扣。
    公寓里整洁干净，上次来时枯萎的花朵都被扔掉了，花瓶空了出来，等着人赋予新的生机。
    周先予站在公寓里，他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格外陌生，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沈栖迟不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他的家。
    第54章 【不在。】
    沈栖迟清晨醒过来时头疼欲裂，他费力地眯起眼睛，透过没拉拢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外面太阳正好，估计已经不早了。
    沈栖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抓过一旁的手机，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11:45分。
    完蛋，他上班迟到了。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打电话给他，就连打开微信，组长也并没有询问他为什么这个点还没有到公司。
    慌乱中沈栖迟给组长打了电话，组长接的很快，沈栖迟不好意思道：“组长抱歉啊，我这边有点事，我马上就去公司。”
    “没事没事。”组长道：“小梁说你生病了，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好好休息吧。”
    沈栖迟顿时松了口气，心想梁殊真是个好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挂了电话，沈栖迟躺平在床上，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这里以后就是他新的居所了。
    他本以为换了新的地方，昨晚一定会很难熬，没想到一场醉酒，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让他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缓了会儿，沈栖迟挣扎着爬起身，不知是因为他以前不长喝酒，留的后劲太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此刻头重脚轻，浑身都酸疼无力，格外不好受。
    他起床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让自己脸上反复的好几次后才感觉自己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脑袋还有点泛晕。
    然而洗漱完抬头的那刻，沈栖迟通过面前的镜子，突然看到了自己脖子红色的痕迹，不怪他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实在是太显眼了。
    沈栖迟一怔，接着慌乱地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他反复仔细地检查着，也就脖子上力道极重，一个叠一个的吻痕。
    可这仍让沈栖迟从头冷到了脚，因为他太清楚不过这些是什么了——是吻痕。
    沈栖迟闭了闭眼，手撑在洗漱台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具体发生过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和梁殊喝了酒，送他回来得好像也是梁殊，偏偏他隐约记得好像周先予也来过。
    他身体不太舒服，他一直以为是醉酒的后遗症，结合这个吻痕，他无可避免地开始往其他的方向想。
    正在出神间，外面的门铃响了。
    沈栖迟刚刚搬家，以前就没什么人来探望，这次更想不到会有谁会过来，等他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是梁殊，手里还提着吃的。
    沈栖迟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还有点憔悴。
    “醒了啊，很不舒服吧。”梁殊向他笑了笑，绕过沈栖迟往屋里走，把吃的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过来吃点吧，想着你可能没什么胃口，我买的粥。”
    关于昨晚的一切沈栖迟还没有弄清楚，目前根本不想见到他们间的任何一个，可梁殊来了，他又不可能把人赶走，而且他自己再怎么想都是没有用的。
    “谢谢你啊。”沈栖迟慢慢地朝梁殊走过去，站在他的对面，这种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磕磕巴巴道：“那个……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梁殊打开盛着粥的塑料盖的手一顿，奇怪地看向沈栖迟，笑道：“几杯酒就醉成那个样子也就不说了，现在还把事情都忘记了，你酒品差成这样怎么敢跟我说要喝酒的？”
    他昨晚虽然没真亲到，但沈栖迟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他过来本来是打算道歉的，可沈栖迟现在都忘记了。
    这么想想也是，沈栖迟要是记得的话怎么可能还让他进门。而且昨晚的确是他送沈栖迟回来的，他没有撒谎。
    沈栖迟沉默了。
    梁殊把粥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再不吃就冷了。”
    “我先去洗漱。”从梁殊的态度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他们之间没法就直接问那种事情，沈栖迟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到房间里拿过手机，飞快地翻出了周先予的电话。
    沈栖迟指尖点下去的时候又放弃了，反反复复好几遍后才把电话拨通。
    “昨天你有来找过我吗？”
    周先予接得很快，沈栖迟怕他一说话自己就问不出口了，所以率先出了声。
    两边都安静极了，隔了好几秒，周先予好似没有听清，“什么？”
    分手后周先予一直不冷不热的，像是完全已经放下过去了，却又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周围，扰乱他的思绪。
    沈栖迟也不想过于自作多情，可问周先予比问梁殊简单得多，“昨晚你和我在一起吗？”
    沈栖迟主动电话打过来，周先予却没法高兴，他知道沈栖迟是兴师问罪来了，他为自己昨晚的冲动懊恼，因为那样只会让沈栖迟越来越讨厌他，说不定还会像以前那样迁怒到自己身上，然后选择自残，他没想到沈栖迟会忘记。
    半晌，周先予道：“不在。”
    他这样冷漠的反应就已经不对，但在这个时候沈栖迟已经没法去深究太多。
    如果昨晚的是周先予，不可能就脖子上有吻痕，周先予能抱着他亲个遍，做完之后也不太可能是这样的状态。
    现在周先予否认了，所以那个人是梁殊。
    梁殊看起来不是那种说停还会摁着继续的人，要是温柔一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解释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在这个时代大家开放到对一夜情见怪不怪，可沈栖迟真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连梁殊的性取向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和对方上了床。
    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沈栖迟想不起来，也知道到底是谁主动发展到了那一步，但一切都让他觉得糟糕透了。
    沈栖迟在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才鼓起勇气走了出去，梁殊就坐在餐桌边眼巴巴地等着他。
    沈栖迟和梁殊有一秒钟的对视，接着他立刻一开了目光，局促地走到梁殊的对面坐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
    梁殊不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打扰沈栖迟，便只在一旁望着他，视线在扫视到沈栖迟脖子上的吻痕时，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栖迟完全没有胃口，他不知道梁殊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喝了几口之后，他吃不下去了，不停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故作自然的语调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沈栖迟不是会主动打探别人隐私的人，梁殊愣了一下，然后道：“我没交过女朋友。”
    不是有没有，是没交过女朋友，这话的信息很多。
    沈栖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带着一脸的歉意看着梁殊，尴尬又无措地道：“我没法跟你说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知道我刚结束完一段失败的恋情，我还不太想开始下一段感情……”
    沈栖迟知道自己这番话实在是混账，所以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你想让我忘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梁殊接过了他的话，这房子太小，隔音又不好，沈栖迟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听到了。
    沈栖迟抿唇：“对不起。”
    他不想铺开来谈，可也不想就这么暧昧着。
    除了吻痕和不适，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证明是被迫的，那么昨晚那事往好的说是你情我愿，不好就是双方都有错。沈栖迟说对不起，是因为他先表了态，不论梁殊怎么想，他什么都不能给。
    梁殊笑了笑，看在沈栖迟的眼里，那笑容很牵强，“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沈栖迟能感受到梁殊的热情，但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们会走到一起，在公司会熟络起来是因为沈栖迟以为他们好歹之前算认识，都是新人。而且他们才认识多久，沈栖迟不觉得自己会轻易得到别人的喜欢。
    沈栖迟还是歉疚地说：“对不起。”
    梁殊起身，“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沈栖迟坐在椅子上看着梁殊离开，他站起身想追上去，刚迈开腿又停住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无法因为一晚上的错误就告诉梁殊说我们试试吧。
    梁殊一直以来也不在意他的不冷不热，还无条件地相信他、帮他，明明都决定要好好成为朋友，没想到就这样把事情搞砸了。
    不光是和梁殊之间的友谊，他昨天还不耐烦地挂断了吴敏晴的电话。
    吴敏晴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当时听着她说话时那些冰冷又伤人的语句心生的叛逆，到现在全都变成了后悔。
    他爸已经死了，妈妈就只剩下他了。
    再打电话过去也不过是挨顿骂，他妈每次都会骂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次不一样，他妈应该会难过吧。
    沈栖迟没有勇气打电话过去，点开微信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那句：妈妈，对不起。
    大概是昨晚喝醉的时候发的，吴敏晴没有回复他，可沈栖迟还是松了口气，他无比感激昨晚的自己至少在吴敏晴那里不算太任性，也算是给此刻的他唯一的安慰。【妈对不起。】
    他清醒着又道了歉，然后补道：【我改天休息就去看你。】
    第55章 【他酒量不好，我替他喝吧。】
    消息发出去后，原来显示备注的那一栏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正垂头丧气的沈栖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
    哪怕吴敏晴这个时候是要骂他几句，他都开心。
    偏偏他等了半天，输入中又变成了妈妈两个字，吴敏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
    应该很生气，也对他很失望吧。
    沈栖迟想去找吴敏晴，想和吴敏晴待在一起，在吴敏晴的身边会让他有难得的归属感。
    可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太糟糕了，就算吴敏晴并不会担心，他也不想让吴敏晴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在感情方面沈栖迟实在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和梁殊的事情才是最好的。
    梁殊五次三番帮他，不像是乘人之危的人，如果他是他主动的……不论因为什么，沈栖迟都不打算为这一夜的荒唐负责，这好像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渣男行为，沈栖迟觉得他都没脸见梁殊了。
    他错误地以为梁殊对他的种种示好是出于想要和他建立友谊，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喜欢。
    很久之前，他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被人喜欢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如今却只觉得烦不胜烦。
    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沈栖迟连辞职的想法都有了，当然也只是想想，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丢工作，那他就真要抑郁了。
    让沈栖迟松一口气的是梁殊并没有来上班，他们不用尴尬地面对彼此，同时难免又有点担心梁殊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过到底也是个成年人了，又能出什么事？
    明天是周日，可以去看望吴敏晴，沈栖迟这几天里是身心俱疲，终于能得以喘息了。临近下班，沈栖迟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谁知却被通知晚上一个聚餐。
    新来的主管已经上任，沈栖迟昨天没来，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大概四十岁左右，没什么架子，跟部门的男女同事都能聊到一块，犯错误了也只是简单说两句，管的很松。
    那主管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沈栖迟不想去参加聚餐，哪怕去了按照他的性格估计也是坐在一旁等结束。
    然而他才刚表明想法，借口都没有说出来，就被把话主管打断，“这怎么行呢？小沈啊，上头请我们部门聚餐都是因为你，抄袭那事你受委屈了。”
    主管笑着地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外走，“今天这顿饭你是主人公，你不去，我们一个个到齐了算什么？吃顿饭而已，你自己回家也要吃晚餐吧，当给我个面子行吗？”
    没有直接拒绝，反而跟着说了一大堆体恤的话，沈栖迟心里再这么不愿意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同事们三四个分配在一起，有车的捎带上没车的去吃饭的地方，距离有点远，光是开车就花了近半个小时。冬天的天黑得很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酒店外围的轮廓灯已经打开，勾勒出外部大致的结构形状。
    有同事下车，夸张地哇塞了一声，“还以为是随便找个小馆，没想到这次这么大方啊。”
    有人跟着打趣，“这是沾小沈的光了，要我自己花钱，就我那点工资，估计一辈子也舍不得来吃这些。”
    沈栖迟勉强弯了弯唇，向大家笑了一下。
    一群人嬉笑着往里走，似乎有人提前就点好了菜，他们坐下还没几分钟，服务员就已经拖着餐车来上菜了。
    主位被空了下来，主管坐在一旁。
    沈栖迟看着桌上那一道道的菜，隐隐感到了奇怪，因为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
    男同事们聊起天来，说明天休息，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吵吵闹闹地招呼着上了几瓶酒。
    女同事们拿起手机对着菜品拍了几张照片，就低头修图准备发朋友圈了。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再次推开，是助理的声音，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们路上堵车，大家没有等我们吧？”
    “没有没有，您说别等，我就让大家先吃了，大家都吃着呢。”主管立刻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惊诧道：“周总怎么来了啊，这点儿小事怎么还惊动了您。”
    说话声一下子小了不少，沈栖迟背对着门，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他的身后。
    沈栖迟一下子绷直了背，没有回头。
    故此沈栖迟根本不知道周先予此刻的表情，只听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第道：“我怎么感觉这事挺大的。”
    主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反应的十分快速，“抄袭这事可不小，我的意思是这事儿还用不着您亲自来处理。”
    公司由周先予控股，可名义上他并不是老板，能惊动他出面的，不该是这样无足轻重的事情。
    沈栖迟诽腹，这事还真不是周先予处理的。
    周先予闻言只冷冷地勾了丝笑，不需要人招呼，十分自然地就坐到了主位上。
    他气场强大，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更甚，周身都遍布着低气压，说话声渐渐平息，大家也不动筷子吃东西了，开始拘谨起来。
    一个个不敢太唐突地打量，只偶尔装作不经意的偷看一眼周先予。这种场合就不适合老板过来，大家都是同事，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聊的，大多骂骂公司，诅咒早点倒闭，现在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栖低下头来，对于自己来参加聚会的后悔理由又多了一条。
    “公司的事情谁处理不是一样的啊，大家继续吃，对于规章制度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趁机提出来，就当是朋友之间聊个天嘛。”助理适时打圆场，好让气氛不那么凝重。
    上司就是上司，是万恶的资本家，你要真听话误以为能攀上去做什么朋友，那可真是要被剥皮吸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家深悟其中道理，自然不会多说，但这么尬着也不是道理，到时候得罪人就不好办了。聚餐是为了抄袭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地把话题和中心点移到了沈栖迟的身上。
    “这事儿小沈真是受了委屈了，那两个就不是东西。”旁边的男同事给沈栖迟倒了杯酒，“好在真相大白了，来我敬你一杯。”
    沈栖迟看着面前的酒杯犯了难，上次就是喝酒酿成大错，他觉得自己对酒精过敏了，心理上的。
    沈栖迟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另一个同事已经举起酒杯干了，“我就一直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来来，喝一杯，破事都过去了。”
    有个比较混得开的女同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周先予，发现他正饶有意思地看着大家，便也起身倒了杯酒，笑着直接干了，“小沈入职虽短，但帮了我很多忙，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女孩子都喝了，沈栖迟也不想再磨磨唧唧下去，刚抬起手准备拿起面前的酒杯，打断算一咬牙灌下去的时候，桌子上的转盘被人轻轻一划，他错愕地看过去。
    他的酒杯被转到了周先予的面前。
    周先予与他对视了一眼，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真实的笑来，连同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对几个向他敬酒的人道：“他酒量不好，我替他喝吧。”
    第56章 【别碰我。】
    仅有的刻意压低声音的议论声也消失了，周先予说着代沈栖迟喝，却只是意思着微抿了口，到底也没人多说什么，敢去劝他的酒。
    抄袭的事情在业内太多了，不过是一个小小员工，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放正常情况下就真的只有被逼走一条路了，本以为是运气太好被上头关注到了，现在看来别有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栖迟的身上，探究、讶异还有似有若无的暧昧。
    以后就算再出现这种事情，恐怕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沈栖迟想。
    包厢里开了暖气，窗户关得严实，沈栖迟感觉到闷，有点喘不过气，他在注视下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沈栖迟拧开厕所的水龙头，洗了把脸，抽了几张纸对着镜子擦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往下扒了扒自己觉得衣领，接着他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已经淡化了很多，没有那么显眼了。
    纵然大家现在思想开放，他也告诉自己就当没发生过，实际上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跟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的人随便睡了一觉这个事实。
    “不舒服？”
    周先予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沈栖迟吓了一跳，下意识慌张地拢了拢衣领，把痕迹盖住。
    他转过身，周先予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这样一来他们就是面对面了，距离近到从后面看周先予像是把沈栖迟抱在了怀里。
    周先予伸手想要去触碰沈栖迟的额头，沈栖迟皱了皱眉，挡开了他的手，“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
    周先予收回手，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眼神没有从沈栖迟脸上挪开过一秒，像是沈栖迟能凭空消失似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司，算是个下面的人敲个警钟，免得以后有人再犯。”
    沈栖迟不想听周先予这些打官腔的废话，想离开有他的地方。
    他一动，周先予便迈步挡在了他身前，“我送你回去吧。”
    明明分手这段时间里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跟陌生人差不多，像是真的断干净了，今天是第一次不依不饶地往上缠。
    沈栖迟抬眸冷冷地望着他：“你有完没完？”
    “这里很难等到车，我送你回去吧。”周先予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也不介意沈栖迟的冷漠，话说出口后大概是觉得太过于武断，他语调柔和，补充着问道：“还是你打算回去等他们结束，然后看有没有人愿意捎你一程？”
    对于周先予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沈栖迟完全没有办法。
    酒店饭菜价格贵到离谱，来的一般都是老顾客，因为有喜欢的菜式而特意过来，加上预约困难，所以每日接待的客人并不多，而且位置偏僻，基本上没有计程车往这边跑。
    他更不打算再回包厢，周先予紧跟着他出来，也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他不想回去被大家用眼神解剖。
    沈栖迟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绕过周先予往外走去，“走吧。”
    周先予没料到沈栖迟会答应得这么快，受宠若惊地盯着沈栖迟的背影看了好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司机正等着他们。
    服务员把车门拉开，沈栖迟坐进车里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也避免了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
    周先予坐在沈栖迟身边，知道沈栖迟抵触自己，他连靠太近都不敢，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沈栖迟的侧脸。
    自从分开后，沈栖迟对他避之不及，能躲多远是多远，那晚来之不易的亲近不过是因为喝醉了。能仔好好的和沈栖迟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如今得成了奢望。
    车子开动，哪怕知道沈栖迟看不到也不会在意，周先予还是故作不经意地往沈栖迟搭在腿上的手看去。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内心已经陷入了难言的紧张和惶恐中。
    沈栖迟的袖口往上跑了，露出一大截白皙的手腕。
    那里没有新的伤口，周先予松了口气。
    沈栖迟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忘记了，就算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估计也以为是在做梦。
    周先予的视线重新回到沈栖迟的脸上，然后就再没移开过。
    沈栖迟还没心大到真的睡得着，他能感受到周先予炙热的目光，那让他很不舒服。
    沈栖迟睁开眼来，就这样与周先予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道：“别看了。”
    “……”被抓包的周先予乖乖的、一声不吭地移开了目光。
    路程挺远的，沈栖迟没再装睡下去，他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却并不似以前那么压抑了。
    终于到了他居住的小区，周先予像是有话要说，沈栖迟先他一步开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周先予应了一句“好。”没再多说一个字，他们之间现在就是沈栖迟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先予不知道沈栖迟想干什么，但看起来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他了，周先予感觉到久违的兴奋的同时，还带着未知的忐忑。
    戒烟没那么容易，周先予下车点了根烟，没有吸，只是夹在指尖，低眸看着橙红的火星忽明忽灭，没到一分钟后又立刻掐灭。
    他不想被沈栖迟看到。
    不一会儿后，他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抬头的瞬间果不其然看到了朝他走来的沈栖迟。
    周先予有片刻的恍惚，错觉地认为沈栖迟要向以前一样投入他的怀抱。
    但他清醒得也非常快，因为此刻的沈栖迟看着他的眼里只有冷漠，脸上亦是见不到丝毫的笑容。
    沈栖迟在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脚步，他没说话，只伸出手递过来了一把钥匙。
    是公寓的钥匙。
    周先予没接，钥匙在沈栖迟手里，他就能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回到公寓，推开门会看到回家的沈栖迟。
    他低着头，沈栖迟看不清他此刻具体的表情，手伸了半天见周先予只是看着迟迟没有动作 ，便上前一步抓过周先予的手，把钥匙塞到了他的手里，接着往后退回安全距离。
    “钥匙给你了，我们之间应该没剩什么了吧？”沈栖迟说完也不管周先予到底是何种心情，淡声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公寓里沈栖迟的东西一个都没有留下来，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别人好歹还能睹物思人，可沈栖迟把那些送给他的东西也扔掉了。
    把他们拴在一起的是沈栖迟的爱，如今沈栖迟把爱收走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本以为分手那天是最难挨的，原来不是，离开沈栖迟后，痛苦一日一日叠加在一起，绵延无绝期。
    沈栖迟也不准备等他一个回应，转身就要离开。
    沈栖迟虽然倔得要命，但不是绝情的性子，不然到之前闹的那么难堪，最后真正分手时也不会还是温和着选择了好聚好散，还能和他说几句话，如今再度和他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划清界限，一定有原因。
    周先予只想到了一个原因，他慌忙要去抓住沈栖迟的手，阻止他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我那晚……”
    “别碰我！”沈栖迟什么都没听进去，声调忽然提高打断了他的话，受惊一般避开了他的触碰。
    周先予手伸过来的那一刻，过往亲密的那一幕幕在沈栖迟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来，只是床上那个与他十指相扣，把他手压在头顶的人的脸从周先予变成了梁殊。
    话说出来后沈栖迟看到了周先予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神色受伤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沈栖迟这才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加快脚步往他所住的单元楼走去。
    这次，周先予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没有拦他，看着他远去。
    第57章 【小迟说得对。】
    沈栖迟失眠的情况到如今也没有任何的好转，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健康作息被短短的几个月轻易摧毁。
    失眠的后果是在忘定闹钟的情况下，他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
    醒来也没有觉得饿，匆匆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准备出发去看望吴敏晴了。他本来打算好好陪吴敏晴一天的，这下子根本没剩多少时间了。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好。
    沈栖迟发的消息吴敏晴一直没有回复，于是在开车前他给吴敏晴打了电话，想着还是事先通知一声比较好，可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便想着去了再说。
    沈栖迟没有吴敏晴公寓的钥匙，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才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吴敏晴过来开门了。
    门从里面打开，沈栖迟张嘴，那句妈没喊出来，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是周先予。
    周先予微愣，显然也有点惊讶。
    沈栖迟呆站在了门口，想起昨晚自己那见鬼一般反应，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就当没来过，但转念一想，这是他妈，周先予才是那个外人，他为什么要躲？
    “你来干什么？”大概是发觉到了不对，吴敏晴从屋里走了过来，见到是沈栖迟脸色不太好。
    “我想来看看你。”沈栖迟把目光从周先予移到他身后的吴敏晴的身上，在周先予那里维持的冰冷到吴敏晴这里立刻被打破。知道吴敏晴不喜欢被他打扰，沈栖迟又补充道：“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在妈妈面前，他好像一直都是个小孩，忐忑又不知所措。
    “手机静音了。”吴敏晴望屋内走去，“进来吧。”
    沈栖迟一直观察着吴敏晴的反应，见她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冷淡，不由地松了口气，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挂断电话而生气，或者说是不在意？
    “先予晚上应该有空吧，吃完饭再走吧？”吴敏晴道。
    周先予说了声好，侧过身让沈栖迟进来。
    沈栖迟只能尽量无视他，换好鞋就往客厅走去。
    感情在他这里一直认为就是他和周先予两个人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吴敏晴。
    也不知道周先予有没有说，可如果说了的话，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近五点了，吴敏晴去厨房里准备饭菜，沈栖迟跟了上去。
    “妈我来吧。”他动手就要洗菜。
    “不用。”吴敏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问：“你是不是和先予闹别扭了？”
    进门的时候两个人离得远，加上吴敏晴在家哪怕是家居服也穿得十分厚实，沈栖迟一时间没发现什么，现在两个人站一起，他这才发现，吴敏晴距离上次见面实在是瘦得离谱了，脸上基本没什么肉，导致双颊都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亦是没多多少血色。
    沈栖迟正盯着她瞧，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吴敏晴扭头看了沈栖迟一眼，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看，忙转过身，用背对着他。
    沈栖迟感觉吴敏晴的状态很不对劲，连关心都要思考着怎么说，吴敏晴忽然问这个，他憋了半天，话到嘴边怎么都不敢说出口，“没有。”
    “那为什么不一起来？”
    看样子周先予是没有告诉吴敏晴他们目前的情况，沈栖迟找不到理由，正犯着难，周先予已经进来了。
    “我来帮阿姨吧，好不容易放天假，出去休息吧。”他看着沈栖迟，语气温柔，和从前在一起时无二。
    既然已经撒了谎，就应该顺着周先予演下去，可沈栖迟不想吴敏晴和太亲近，吴敏晴越喜欢周先予，知道他们不在一起了恐怕就会越讨厌他。
    “还站着什么，出去吧。”见他没有反应，吴敏晴有点不耐烦了。
    沈栖迟看了周先予一眼，那眼神不算友善，周先予回他一个淡淡的笑。
    沈栖迟垂头丧气地往客厅走去，厨房的玻璃门被吴敏晴关上了，他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聊天说笑的两个人，忽然有点嫉妒起周先予来。
    他妈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耐下心与他好好聊天过。
    沈栖迟回过身，他想，吴敏晴应该更希望周先予成为他的儿子。
    沈栖迟失落地看着面前的茶几发呆，忽然看到水果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药瓶，他站起身来，准备伸手要拿过来仔细看看时，有人先一步把药瓶抓在了手里。
    吴敏晴刚好端菜出来，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药瓶，因为不知道沈栖迟会来，所以没打算藏，刚才也是忘记了。
    “妈，那是什么药？”沈栖迟严肃地问。
    “感冒药。”吴敏晴面不改色道。
    “你跟我去医院。”沈栖迟难得强势起来，他觉得不安，这才多久没见，吴敏晴肉眼可见地憔悴了那么多，
    “就一个感冒，去医院干什么？”吴敏晴的语调明显拔高了许多。
    “感冒可大可小，我不放心，我陪你去医院。”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月来看我几次啊？”吴敏晴冷笑，“打个电话都不愿意接，你眼里真的有我这个妈吗？”
    大抵是察觉到他们在争吵，厨房里的周先予皱了皱眉，朝他们走了过来。
    “妈，我不是故意的。”吴敏晴一说这个，沈栖迟自然内疚起来，他实在没有办法，情急之下轻轻地扯了扯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周先予的袖口，抬眼无奈地看着他，向他求助，希望他可以劝劝吴敏晴，毕竟吴敏晴唯一听的也就是周先予的话了。
    周先予和沈栖迟对视了几秒，然后看向吴敏晴，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小迟说得对，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老婆说得对！！
    第58章 【天冷了，别总踹被子。】
    这几天里周先予不止一次劝吴敏晴好好考虑把病情告诉沈栖迟，所以此刻对于他会和沈栖迟站在一条线上，吴敏晴并不感到惊讶。
    她这一生已经走到最后了，几十年来都没好好尽过当妈的义务，事到如今再去亲近沈栖迟，除了让沈栖迟以后为他的死更难过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沈栖迟你什么意思，盼着我有病，巴不得我早点去死就算了，还故意拉着先予来压我是不是？”
    “妈。”沈栖迟有点受伤，“你怎么会这么想？”
    吴敏晴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你出去，以后都别来了。”
    “阿姨，小迟也是关心你。”周先予见状牢牢抓住了沈栖迟的另一只手，其实这里他的处境最尴尬，沈栖迟不要他了，他不过是个外人。
    有周先予在，吴敏晴拉不动沈栖迟，她松了手，冷冷地对沈栖迟道：“你自己走。”
    不管感冒严不严重，沈栖迟都希望能带吴敏晴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按照吴敏晴的性格和态度，这事儿需要循序渐进。
    毕竟吴敏晴要是不配合，他不可能把吴敏晴绑去医院，一切还是得慢慢来。
    沈栖迟暂时只能妥协，“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就这么把我赶走好吗？我不逼你去医院，你先吃药，要是明后天还没有好，到时候再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听他这么说，吴敏晴的脸的缓和了不少，转身往餐桌走去，“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吃完了就赶紧走。”
    沈栖迟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周先予一直抓着他的手腕，刚才是他让周先予帮自己劝劝吴敏晴，现在自然没有发作的理由。
    他闷不作声地刚想把手抽回来，然而还没有所动作，周先予已经率先松了手。
    沈栖迟最后落座，知道吴敏晴生病了，他就更不想惹吴敏晴不开心了，加上刚刚还差点吵起来，犹豫了会儿后沈栖迟坐到了周先予的旁边。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沈栖迟扒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在沉默中开了口，“妈，我今晚想留下来可以吗？”
    吴敏晴望着周先予，“先予你呢？”
    闻言沈栖迟也看向周先予，要是周先予顺着吴敏晴的话住在这里，他们指不定还要睡一个房间。
    “我还有事。”回答完，周先予侧过头来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沈栖迟的碗里，冲他笑着道：“我明天来接你，送你去上班。”
    沈栖迟想，大概执意把钥匙还给周先予的意思，周先予已经明白了，问题是如果明白了，还来看望吴敏晴干什么，还陪着他演。
    沈栖迟道：“我可以搭计程车去。”
    周先予这次却不让步了，“我想送你。”
    吴敏晴正看着，沈栖迟硬着头皮说：“好吧。”
    吃完晚餐周先予就要离开了，沈栖迟敷衍着和他说完再见，站起身来要收拾碗筷，吴敏晴挥了挥手，“这些不用你做，你怎么回事，去送送先予啊。”
    沈栖迟想起自己以前和周先予在吴敏晴面前的情景，和目前对比太大，他只能追出去。
    看着沈栖迟离开，房子里只剩下吴敏晴一个人，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起身跑向了洗手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她痛苦的呕吐声。
    *
    周先予根本就没走远，就在门口等着沈栖迟了，见他果然出现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晕开。
    沈栖迟往车库走，周先予赶紧跟上，然后刻意放慢脚步，好和他并肩行走。
    沈栖迟是有话要说的，他和周先予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他已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方式了，连开口要说点什么，都酝酿了半天的勇气。
    沈栖迟停下脚步，“谢谢你啊，还有我昨天反应大了点，不好意思。”
    周先予跟着他停下来，笑容渐渐隐没，语气却仍旧是柔和的，“你不用道歉，是我以前太混蛋，你怕我很正常。”
    “但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沈栖迟看着周先予的眼睛，“你以后别来看她了，你给她的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我打算找个时间告诉她，我们已经……”
    “我们已经分手了。”周先予接过他的话。
    “是。”
    “那如果我想追求你呢？”周先予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和他相撞，吐字缓而轻，“想以一个正确的方式和你重新开始呢？”
    沈栖迟怔住了。
    分开后周先予一直跟他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他猜想过周先予可能还没有完全放下，还没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他认为这只需要足够的时间，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却没料到周先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栖迟张嘴。
    “不用送了，上去吧。”似乎是知道沈栖迟要说什么，周先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扯了个笑，继续叮嘱道：“天冷了， 别总踹被子。”说完一秒也不敢多留，径直离开了。
    第59章 【离我远点。】
    夜里还是跟以前一样陪着吴敏晴看电视，他们都没有说话，沈栖迟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前几天因为工作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带来的坏心情，在扭头看到坐在身侧的吴敏晴时都烟消云散。
    沈栖迟不常来吴敏晴这里，但只要过来基本上都有周先予陪着，那时他没有想太多，如今一个人躺在大床中央才发觉这里对他而言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早上的温度在个位数，沈栖迟把闹钟的时间往前挪了20分钟，每到早晨闹铃一响他脑子就清醒了，身体却窝在被子里怎么都不想动，所以那20分钟是留给他赖床的。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房门往外走，房间连接客厅拐角的地方、他看到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的吴敏晴和周先予，声音很小，沈栖迟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沈栖迟印象里面对周先予时吴敏晴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此刻脸上却有着有明显不悦的迹象，周先予亦是面容严肃，还有点无奈的意思。
    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两人不再说话，同时朝他看过来，沈栖迟反应过来要躲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听到还被抓了包，沈栖迟尴尬地向他们走去，“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吴敏晴慌了神，“你……”
    “我们在商量你后天的生日怎么过。”周先予的话把吴敏晴的声音压了下去，在见到沈栖迟的那刻，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浮现出来。
    “是。”吴敏晴用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问他，“要到这儿来一起过吗？”
    生日。
    沈栖迟压根不记得自己生日要到了，他爸死后他就没再过过生日了，他妈不在意这个无足轻重的日子，除去不在意，沈栖迟觉得自己的出生对于吴敏晴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给自己买个小蛋糕，再长大些他连这点仪式感都没有了，到后面时间久了，生日变得和平常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彻底记不起来。
    偏偏和周先予在一起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没想到的，周先予竟会次次记得。
    周先予会给他定又大又漂亮，根本吃不完的蛋糕，会让助理提前布置好公寓，他回去后推开门的瞬间，黑暗里看到了如点点星星般跳跃的烛光，还有一屋子的玫瑰花和花瓣。
    不过明明是他的生日，该是周先予言听计从才对，反倒变成了他乖乖由着周先予打扮，最后纠缠着在床上把时间浪费。
    看刚刚吴敏晴的表情，沈栖迟猜想吴敏晴大概是不太乐意被他打扰的，只不过看在周先予的面子上把话接了过去。
    “不用了。”沈栖迟摇摇头，“我和周先予一起过就行。”
    他说完便走到门口的鞋柜，拿出自己的鞋子，要换鞋去上班。
    穿好鞋后一抬头见周先予还站在原地，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他怕吴敏晴看出什么，便催促道：“走啊，不是要送我上班吗？”
    周先予好似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关门前，沈栖迟担心地看着吴敏晴道：“下午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吴敏晴复杂地看着沈栖迟，这次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总算是没像那么抗拒，也好说话了很多，沈栖迟想，周先予的话在吴敏晴那里可真管用，他稍微放下心来，“妈，再见。”
    他打算着，至少要哄着吴敏晴去医院检查一趟，才能摊牌说分手的事情。
    吴敏晴站在屋里看着周先予刻意放慢脚步，和沈栖迟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前，沈栖迟还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是怎样一个傻孩子，尽管在妈妈的冷漠和刻薄里长大，面对妈妈时还是十年如一日地挂着灿烂的笑。
    “不论是我告诉他，被他发现，还是直到你去世他都不知道事实，这些对他来说都太不公平，都是伤害。”
    “或许你应该亲口告诉他你的病情，告诉他他是被自己妈妈所喜欢的，给他和你自己一个机会，至少让他以后念起妈妈时，想到的不再全部是那些让他难过的回忆。”
    周先予的话就在耳边，吴敏晴无法轻易改变原本坚定做出的选择，她需要时间，偏偏目前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
    车就停在楼下，眼看着沈栖迟要径直走过，周先予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抓他的手，又在半空中收回，长腿一迈，拦在了沈栖迟的面前，低声道：“说好了让我送的。”
    沈栖迟抬眼看他，还以为他知道那些话不过是在吴敏晴面前的演戏，淡淡道：“我自己坐车去。”
    他绕开周先予就想走，那知周先予也顺势往旁边移了移，接着向前一步，沈栖迟始料未及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
    沈栖迟吓了一跳，为了与他拉开距离连连往后退，慌乱中他踉跄了一步，往地上栽去。
    这次，周先予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唇角弯了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现在对你来说这么可怕？”
    像是个玩笑话，却只让人感到了自嘲的意思，沈栖迟挣开他的手，没回答。
    见沈栖迟执拗地要再度绕开自己，周先予道：“要迟到了。”
    “……”沈栖迟郁闷地望着周先予。
    周先予走到车边，为沈栖迟拉开车门，面上的笑容真实了些，“走吧。”
    “……”沈栖迟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默默上了车。
    社畜就是这么容易被拿捏。
    沈栖迟坐到了最里边，周先予随后上来，却并没有刻意挨过来，但即便如此，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和周先予待在一起还是没由来地让沈栖迟觉得不安。
    司机转动钥匙，车子开动，沈栖迟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周先予问：“早餐想吃什么？”
    沈栖迟道：“不用了。”
    周先予跟没听到似的，“喝粥还是什么？”
    拒绝是没有用的，沈栖迟看了他一眼，拿他的话堵他，“要迟到了。”
    周先予哑然失笑，“好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栖迟再开口时没有了近来一贯面对周先予的冷漠，他低着头，有点磕巴道：“你昨天说你想，想……”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想追求你。”他这窘迫的样子看着可爱，周先予笑着，好心地接过了话。
    “嗯。”沈栖迟没看周先予，道：“我不同意。”
    “我追你不需要你同意，在一起才需要。”周先予忽然倾身凑过来，沈栖迟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差点儿吻在一起，“你要给我个机会，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我不要。”沈栖迟连退的地方都没有，他侧过头，不再看周先予，过度亲密的距离把他那点不安变成了紧张，“离我远点。”
    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周先予脸上仍有受伤的神色流露出来，他坐直了身子，听不出话里到底是什么情绪，“我就知道。”
    随着他的远离，沈栖迟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烦道：“周先予，你以后别总靠我那么近。”
    周先予应得很快，“好。”
    沈栖迟讶异地望着他，周先予突然变得这样听话，他那点小脾气跟打在棉花糖似的，根本没处发。
    周先予笑了一下，“小迟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迟。
    这称呼听起来真是一阵恶寒，周先予以前都不这么喊他，沈栖迟的目光放在窗外倒退的风景上，面无表情道：“别这么喊我。”
    周先予依旧乖得很，“好，都听小迟的。”
    “……”沈栖迟无话可说了，他不想再浪费口舌，周先予今天真让他长见识了，以前是个变态，现在还是个无赖。
    沈栖迟没让周先予把自己送到公司，他提前下了车，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周一照例是要开早会的，好在主管也还没到。
    沈栖迟走到工位的时候发现他桌上放着早餐，从熟悉的包装袋看是他之前爱吃的那家早餐店的馄饨，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买的。
    他不想吃，提起来打算扔掉，又觉得浪费食物太可耻，恰好听到旁边的同事抱怨说早知道主管会迟到就晚点来了，早餐没吃，饿得胃都不舒服了。
    沈栖迟把馄饨放到同事的桌上，微微一笑，“你吃吧。”
    第60章 【小迟不理我，走了也不告诉我。】
    没吃早餐的下场就是还没有到中午，沈栖迟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同事们之前还会让他帮些小忙，偶尔故意把事情推过来，现在恨不得把他那份也做了，这其中的缘由离不开那场没什么意义的聚会。
    不用再到处帮忙，沈栖迟的工作完成得很快，空闲下来时他不由地看向身边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梁殊还没来上班，耳根也跟着清静下来。
    沈栖迟给他发过消息，梁殊一直没有回复，已经几天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沈栖迟实在是有些担心了。
    可他联系不上梁殊，想跟他再说点什么都没有办法。
    下午主管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的是梁殊的事情，问这几天有没有和他联系。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沈栖迟摇摇头，“我给他发过信息，他没有回复。”
    主管又问：“同事们说小梁就和你熟一点，你们又都是年轻人，他爱去哪儿玩你知道吗？”
    沈栖迟还是摇头，梁殊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很了解。
    这一个两个都是不好得罪的，主管只能干着急，“小沈啊我也不瞒你，梁殊呢是我们小老板，班上得还好的人不见了，老板找我问情况呢，我这刚接手能知道什么啊。同事们说你们关系好，你试着帮我找找他行吗？”
    沈栖迟本来就放心不下梁殊，闻言道：“我尽力。”
    “好好好。”主管拍着他的肩膀，“你先下班吧，既然工作都做完了，没必要把时间耗在这里。”
    似乎每个上司都会说只要把该做的做完了，效率提高了，没到下班的点也可以走，实际上做完了这个还有哪个，沈栖迟这还是第一次真的被叫早退。
    主管这么说了，沈栖迟也没留下来，边出公司边给梁殊打电话，他也就抱着试探的心态，没想到这次对方真接了。
    “你在哪？”沈栖迟问。
    那边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先生，我是酒吧的工作人员，梁先生他喝多了，您要不要来接一下他？”
    好好的不上班，原来是大白天跑去酗酒了。
    沈栖迟感到头疼，“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酒吧这个点儿没什么人，沈栖迟一进去就看到趴在吧台，看样子醉得不轻的梁殊。
    沈栖迟替他结了账，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往外走去。
    “我爸让我离你远点。”梁殊的脑袋就靠在沈栖迟的肩膀上，话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
    沈栖迟还以为他早已不省人事，听到这话不由地愣了一下，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所以没有说话。
    “他担心周先予会对他下手，他觉得我是个只会给他找麻烦的废物。”梁殊说：“我跟那个神经病又不一样，从小被自己爸妈一脚踹开，除了往上爬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跟他一样，说不定我能做得更好。”
    小孩就是小孩。
    计程车在面前停下，沈栖迟拉开车门，直接把他推进了车里，梁殊的头磕在了椅子上，痛得叫了一声。
    “被父母抛弃的人有很多，有的前途一片光明，有的至今因为原生家庭一蹶不振，痛苦的过往不是衡量一个人优秀的标准。”沈栖迟道：“你爸说你废物你就是废物吗？他说你废物你就要自甘堕落吗？你要做的不是该向他证明你并没有那么糟糕吗？”
    梁殊怔住了，呆呆地望着沈栖迟。
    “回家吗？”沈栖迟问，陡然转移了话题。
    梁殊想到家里的那两位，“不回。”
    沈栖迟没上车，他关上车门，对着司机道：“麻烦把他放到最近的酒店。”
    梁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话都来不及说，车子就开走了。
    本来想再跟他好好谈谈的，但来来回回不过是用不同的措辞表达和那天一样的意思，而且梁殊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宜多说什么，不过见他没事沈栖迟也就放心了。
    沈栖迟不玩游戏，也不爱聊天，所以对手机没什么依赖性。晚餐随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后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紧接着就有点累了。
    洗完澡后还是和以前一样靠坐在床头看书，临睡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看到了周先予下午发给他的消息。【下班了吗？我送你回家。】
    中间隔了半个小时，他又发：【小迟不理我，走了也不告诉我。】
    沈栖迟没理他，从列表里找到梁殊，编辑了一条：【不上班记得请假，不要音信全无让人担心】。
    发出去后便放下手机睡觉了，躺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拿起手机，给周先予回道：【明天早上别来送我去公司。】
    周先予回得很快：【好，听小迟的】
    沈栖迟丢下手机，手机随后又震动了一下，想必是周先予又发消息过来了，他没有看，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沈栖迟想着梁殊喝多了酒，一定不会上班，没想到来得比以往每一次都准时，并且又回到了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眯眯地跟沈栖迟打招呼，工作也认真起来，问问题就是问问题，不会再强拉着他聊些有的没的。
    沈栖迟见梁殊这个样子，本以为他这是要发奋图强了，结果班上到一半，他眉头紧皱在一起，捂着自己的脑袋，看样子难受极了。
    “怎么了？”沈栖迟担忧道：“哪儿不舒服？”
    梁殊轻摇着脑袋，好似说话得力气都没有了。
    梁殊一来主管就盯着他，自然也发现了他这个样子，急忙让沈栖迟送他去医院。
    沈栖迟和另外一个同事扶他上了车，然后自己坐上去，陪他去医院。
    司机看了他们一眼：“去哪里？”
    “去医……”
    “去游乐园。”那成想刚刚还虚弱地靠在车椅上的梁殊，此刻立马生龙活虎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沈栖迟震惊地看着他，“你装的？”
    梁殊想到刚才沈栖迟担心的模样，笑的越发灿烂了，“演技好吧？”
    沈栖迟无语了，伸手要去拉车门下车。
    梁殊急急地抓住他的手，“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生日。
    周先予明明已经提起过，没想到不光自己又忘了，这次竟还有别人知道。
    梁殊见沈栖迟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吩咐司机开车，笑着对沈栖迟道：“走吧，我陪你过生日去。”
    作者有话说：
    小迟睡觉了，周先予一个人盯着手机：老婆怎么还不回我消息Ծ‸Ծ
    第61章 【你没资格发脾气。】
    工作时间出来玩，对于兢兢业业的沈栖迟来说多少有点忐忑。他从小到大连课都没逃过一次，听话地按照着大人制定的各种标准长大着，可惜的是他最后还是没有长成他妈喜欢的样子。
    “别担心了，装病的是我又不是你，就算出事了，我也会罩着你的。”就这段时间的了解，梁殊自然知道沈栖迟在想些什么。
    反正都已经翘班了，而且梁殊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他过生日，再苦着一张脸就太浪费梁殊的一番好心了。
    沈栖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只是：“只有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爸妈才会带他们来游乐园。”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梁殊却还带他来游乐园。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游乐园，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装饰品已经挂好，有伪装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在给小朋友送糖果，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梁殊兴致勃勃地挤在一群带着小孩的大人里，在小店里买了个粉丝的兔耳朵发箍，抬手就要给沈栖迟带上。
    沈栖迟立马双手抱头，捂住自己的脑袋，用行动表示拒绝。
    那是小朋友和女生戴的东西，先不说他这么大个人了，他一个男生带对粉色的兔耳朵算什么。
    梁殊垮着脸，搬出了那句常用话，“买都买了。”
    沈栖迟装没听到，大步向前走去。
    “好吧。”梁殊赶紧跟上他的脚步，顺手就把发箍戴到了自己的头上，还特意凑到沈栖迟的跟前问：“可爱吗？”
    只要不是要求他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沈栖迟什么都能接受，他敷衍着点头，“可爱。”
    梁殊一听兴奋道：“那我给你买个蓝色的吧？”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沈栖迟赶紧道：“其实也没有可爱。”
    “哈哈。”梁殊被他紧张的模样逗得笑起来。
    沈栖迟的胆子一直不算大，被梁殊拉着玩儿了几个高空项目，下来的时候腿都要发软了，唯一的好处是恐惧让他脑袋一片空白，暂时把所有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今天没出太阳，温度比前几天低了不少，天色也不好，他们怕下雨，天刚黑便计划着回家了。
    游乐园离沈栖迟住的地方不远，他们是走着回去的，梁殊一直把沈栖迟送到楼下。
    沈栖迟不知道梁殊消失的那几天具体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自己，但他们早已把事情挑开，沈栖迟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再这样相处着实在是太别扭了。
    沈栖迟还在纠结着是要旧事重提，还是说再见的时候，梁殊率先开了口，“对不起。”
    沈栖迟以为他说的是翘班的事情，不在意地笑道：“没事，我知道你装病也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我今天挺开心的。”
    “我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梁殊纠正道。
    他这样反倒让沈栖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他有点尴尬地道：“那天我喝醉了，你总不会强迫我，出了那种事情我们都有问题，所以……”
    梁殊没有再解释太多，“所以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沈栖迟讶异地看着他。
    梁殊笑道：“我相信你能感受到，我的确是真的喜欢你，但我总不能拿这事要求你负责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沈栖迟严肃道：“梁殊，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但是现阶段我真的不打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等到你准备好彻底放下过去了，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从朋友向前迈一步。”梁殊依旧是笑眯眯的，并没有沈栖迟想象中的、应该有的告白被拒绝的模样，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见沈栖迟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梁殊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举到跟前，手里居然拿着一支玫瑰，“生日快乐，送给你。”
    沈栖迟一直跟他在一起，都没有见他买过花，一时间不免觉得惊奇，但他并没有要收下的打算。
    梁殊道：“一朵花而已，收下吧，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还是你想我明天再仔细挑选个礼物送给你？”
    沈栖迟自然是不会想他破费给自己买礼物，他发现梁殊总能掐住他无法拒绝的点。
    沈栖迟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谢谢。”
    梁殊便得寸进尺地把头上的发箍取下来，强制性地戴到了沈栖迟的脑袋上，“只送朵花的确太不像样子了，这个也送给你。”
    沈栖迟连忙要去摘，却被他摁住了手。
    “很可爱，戴着吧。”沈栖迟是那种带点冷淡的漂亮，一对兔耳朵把他变成了可爱的软，梁殊直直地望着沈栖迟，他想用手机拍下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他隐藏起心中的想法，邀宠似的问：“我是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
    “嗯。”生日对沈栖迟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但被人记得再怎么样都是开心的，他抽回被梁殊摁住的手，没再去摘脑袋上的发箍，笑容不太自然，却是真心的，他再次道：“谢……”
    谢谢你没说完，沈栖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戒备地抓住梁殊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梁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周先予。
    周先予穿着件黑色的大衣，身形高大挺拔，眉眼阴沉大地看着他们，包裹在笔挺西装裤下的长腿迈着均匀的大步走了向他们走过来，很平常的打扮，偏偏在他穿来有说不出的出挑，每处细节都是透着无可比拟的昂贵。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也无法让人忽略他周身散发的戾气，他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红色、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你先回去吧。”沈栖迟对身后的梁殊道。
    “他就是个神经病，你知不知道得罪他的人什么下场，我走了你怎么办？”梁殊没有走的打算。
    按理说已经分手了，他不论做什么周先予都没有资格管他，可沈栖迟还是没由来地紧张，担心周先予会做出什么来。而梁殊这一番话说出来，又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被抓奸的感觉。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沈栖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梁殊，反而是遥遥地对上了周先予冰冷的目光。
    总之再怎么样，周先予应该都不会再对他使用暴力，对他动手了，事到如今沈栖迟有这样信心。
    “沈栖迟，你忘记我的伤了……”
    “你先走吧，这是我和他的事情。”梁殊留在这里到时候才真是不好办，沈栖迟扭头冲梁殊笑了一下，道：“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明天公司见好吗？”
    是的，不论者段感情如何，在沈栖迟的眼里他始终是个外人，掺和太多说不定还会惹的沈栖迟烦。
    “好。”梁殊道：“明天见。”
    梁殊向远处走去，而沈栖迟则是主动超着周先予靠近，然后两个人同时在距离对方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脚步。
    沈栖迟几乎是拦在周先予面前的，周先予知道沈栖迟的用意，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梁殊离开的背影，在把视线放到沈栖迟身上的时候在瞬间柔和下来。
    沈栖迟道：“你没资格发脾气。”
    他们之前因为梁殊的事情吵过架。
    “嗯。”一反常态地周先予反应很温和，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他失神般盯着沈栖迟头顶的兔耳朵看了几秒，“我知道。”
    沈栖迟问：“你来干什么？”
    “你说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说到这个他望着沈栖迟的眼神夹杂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一直都在等你。”
    沈栖迟觉得好笑，直接拆穿了他，“那是我故意说给我妈听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沈栖迟有多抗拒和讨厌他，知道沈栖迟不再兴奋地等着跟他过一个生日，知道沈栖迟的心里可能有了别人的位置。
    “我就是想陪你过个生日。”周先予唇边牵强地弯了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他算得上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包装精美的玫瑰花束递了过去，“生日快乐。”
    连祝福都迟到。
    沈栖迟没有接，他手里握着梁殊送的那支孤零零的花，淡淡道：“不用了，扔了吧。”
    第62章 【我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梁殊早已走远，沈栖迟不想再跟周先予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沈栖迟。”周先予抬手，他总是想牢牢抓住沈栖迟，又担心自己的触碰会让沈栖迟离他越来越远，所以每每只能徒劳地做出个手势。
    沈栖迟注意到了周先予的动作，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抵触的反应，周先予已经收回了手。
    沈栖迟便只当没有看见，径直往他住的那栋走去，周先予没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紧抱着手里的花，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栖迟的身后。
    沈栖迟输入密码打开门禁，电梯恰好就在一楼，他按了往上，电梯门开后周先予也跟着他的身后进来了。
    电梯到达6楼，叮的一声打开。
    沈栖迟原本以为周先予大概是要看着他进屋，可这都走到门前了，周先予看起来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打算。
    沈栖迟猛地回过身，周先予来不及停下脚步，沈栖迟差点撞到他怀里，好在他及时后退了一步。
    他现在倒是很自觉地保持着距离，就是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得寸进尺。
    “给我吧。”沈栖迟向他伸出手来。
    周先予怔怔地看着他。
    沈栖迟皱眉：“不是送给我的吗？”
    周先予回过神来，急忙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
    这次，沈栖迟接过了，但他拿到花的那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向走廊的垃圾桶，接着眼也不眨地扔了进去。
    再抬眼去看周先予，他似乎早知道有这个结果，除去刚刚沈栖迟让他递给自己时稍纵即逝的惊喜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还有什么？礼物对吧？”沈栖迟走到周先予的跟前，再度抬起手来，“我收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
    周先予沉默地与他对视了良久，然后缓缓从他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四方形的墨绿色丝绒锦盒，轻轻地放到了沈栖迟手心里。
    送车，送房，或者贵得沈栖迟工作十几年都不一定能买得起得手表，各种大牌的礼物。
    这是沈栖迟想的、周先予曾经送过的，可当他拿出这个四方的小盒子出来时，沈栖迟恨不得立马把手收回来，偏偏已经晚了。
    那小小的盒子明明没什么重量，却让沈栖迟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沈栖迟瞪着周先予，咬牙切齿般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迟……”
    “你别这么叫我！”沈栖迟明显有些失控，厉声吼道。
    “沈栖迟。”周先予喊着他的名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嗓音深沉，“我不会随便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天我没有喝醉，我要说其实是我也喜欢你。”
    那时他明明因为可以跟沈栖迟在一起这个可能兴奋到几乎夜夜失眠，却在自我否定中怀疑沈栖迟的爱，不但没有将真心交付，还嘴硬地给他们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开始。
    他要弥补错误，把迟来的真心奉上，把主导权交到沈栖迟的手里，从此被他一个人掌控。
    可惜沈栖迟并不觉得高兴，他一直以为他在也不会为周先予和那点错误的感情伤心，但此刻他又气又痛，想哭又哭不出来。
    为什么不是在他最需要这份爱的时候，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给他？
    那几年他倾覆了他所有的爱，没有得到这个，凭什么在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
    沈栖迟打开盒子，一枚款式简单，做工却有说不出精致的男士戒指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沈栖迟拿出那枚戒指，死死地握在掌心，以至于手掌被硌得生疼，他气冲冲地走到走廊的窗边，把手伸了出去。
    周先予脸色大变，疾步走了过去抓住沈栖迟的手腕，但因为怕伤到沈栖迟，所以并没有用力把他拽回来，就这么没什么力道地握着。
    “沈栖迟。”周先予手都在颤抖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低声道：“别扔掉它。”
    沈栖迟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现在给我，你觉得我还会和以前希望你爱我吗？”
    “是我希望你爱我。”急急地说完这句，周先予顿了顿，他直视着沈栖迟的眼睛，无比艰难地继续道：“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也的确计划着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我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不要的东西，想要了就能找回来吗？”沈栖迟讽刺地笑着，轻易挣脱了周先予的手，“你把它找回来，我就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说完，还没等周先予反应过来，沈栖迟没有一丝迟疑地把戒指扔向了楼下。
    第63章 【沈栖迟你别骗我好不好？】
    心间悬着的那块巨石重重地砸下来，周先予还没从沈栖迟狠心丢掉戒指的举动中缓过来，无措和难忍的疼痛后，忽然有一丝希望降临，他又陷入巨大的狂喜中，被砸到血肉模糊的心奇迹般地开始愈合。
    周先予的手还在微微发颤，这么久以来，他少见的、大胆地伸手捧住了沈栖迟的脸，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惊喜又惶恐，“沈栖迟，你别骗我，好不好？”
    相较于他，沈栖迟是从始至终的冷淡，甚至没有躲开周先予的触碰：“我为什么要骗你？”
    听到了这个回答，自沈栖迟离开后周先予那冰冷且死气沉沉的眼眸重新绽放出了神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周先予收回了手，电梯里有人，他直奔向了楼梯间，往楼下跑去。
    周先予还从来没这么失态过，沈栖迟听着周先予匆忙的脚步声，输入密码打开了门，然后关上，把一切隔绝在外，看都没扭头去看一眼周先予离开的方向。
    晚餐在外面已经解决了，沈栖迟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了浴室，脱衣服的时候这才记起自己头顶上的粉色兔耳朵发箍，他一把拽下来，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紧接着，沈栖迟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可他什么都摸不到。
    沈栖迟面对周先予的平静逐渐破裂，他大步走到镜子前，拽下来自己的衣领，力大到连白皙圆滑的肩膀都露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镜子中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
    什么都没有，那些痕迹早已经消失了。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沈栖迟才发现下雨了，并不大，是绵密的小雨，但因为处于冬季，都是一样的寒冷。
    沈栖迟走去关窗，视线往下便看到了正用手机开着手电筒，弯腰在小区灌木丛里认真寻找着戒指的周先予，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和神情。
    沈栖迟关上窗户，顺便把窗帘也拉上了，然后爬上床窝进了被子里。
    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沈栖迟拿过手机，点开微信一看，是梁殊。
    你没事吧？
    早点休息，明天见。
    沈栖迟没有回复，他心里乱糟糟的。
    今天玩了一天也没有看手机，沈栖迟往下划了划，本来是想看看工作群里大家聊了什么，结果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被遗忘在未读消息的最下面，周先予发的那句生日快乐。
    是昨晚凌晨守着点发的。
    沈栖迟没了心情，把手机扔在一边，慢慢蜷缩起来，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梁殊帮过他很多次，如果因为双方都有错误的一夜情而斩断之前建立好不容易快要起来的友谊，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近人情。
    然后他想不然那就当做一夜情，当作没有发生，回到之前的关系，他并没有那么开放，他只是想好受点。
    和性无关，因为对方并不是适合发生关系的人，所以感觉压抑。
    周身一片安静，沈栖迟听不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在窗户上敲打，越下越大。
    手腕上当初用刀划出的伤痕早已愈合，连疤都快要看不到了，房间里只点了一盏黄黄色的台灯，光线昏暗。
    沈栖迟抬眼失神地看着床头柜上，在台灯的光圈里，那枚戒指就静静躺在那里。
    他张嘴咬上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牙印几乎要渗出血来，沈栖迟在疼痛中回过神，关掉了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沈栖迟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断断续续地总是醒过来，直到彻底清醒。或者说沈栖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清醒过来，因为他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跑去。
    第64章 【别再找戒指，还是别再找你？】
    寒风在呼啸，同雨水一起将树枝打歪，在空中不停地摇晃着，雨水落在地上溅起大朵的蘑菇，在微微低陷的道路上汇聚成小河流进下水道中。
    这个天气、时间，周围已经见不到任何人影了，除了面无表情、仍旧固执地在灌木丛和草坪里翻找着的周先予。
    怎么就不知道要放弃？
    沈栖迟心里五味杂陈，他冲进雨里，脚下还穿着拖鞋，直接被浸湿，冷得哆嗦了一下，他跑过去拦在了周先予的面前。
    手机已经没电了，路灯离得有些远，散发的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周先予全凭感觉，用手在地上摸索着，细看才发现他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想来应该是被树枝划伤的，血和泥混合在一起，被雨水冲净后又重新往外渗。
    周先予整个人都被打湿，雨珠随着分明的下颚线往下坠，额前的碎发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栖迟，像是被人遗弃的狗狗。
    “我会找到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误以为是沈栖迟等的不耐烦了，弯腰再度把手压在了泥地里摸索着，那双有力的、好看的手被弄得惨不忍睹。
    “周先予。”沈栖迟冷淡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先予恍若未闻。
    “别找了。”沈栖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恼火，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脾气来。
    听到这三个字，周先予连脏也不顾，单膝跪在了地上，疯了一般用手在同一个地方扒着，仿佛这样就能凭空挖出一枚戒指似的。
    偏偏沈栖迟知道不论他怎么做都是徒劳，戒指没有扔，怎么找得到？
    “我让你别找了！”沈栖迟提高了音量，他用力地去拽着周先予，妄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周先予你是不是有病，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我让你别找了，你听懂人话吗？”
    周先予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他抬头望着沈栖迟，眼里溢满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他轻声问：“别再找戒指，还是别再找你？”
    沈栖迟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话还有另外一种意思，他一下子被问倒了，便只道：“你跟我上去。”
    周先予挣开他的手，自言自语般，呐呐道：“会找到的，我会找到的，我会的。”
    沈栖迟真后悔自己脑子进水给了这个承诺，这次，他强硬地一把握住了周先予的手。
    很脏。
    周先予怔了怔，刚想动，沈栖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敢甩开试试。”
    周先予哪里敢动，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栖迟，由着他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不着痕迹地悄悄的用了些力，与沈栖迟牵紧了些。
    沈栖迟讨厌他碰他。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周先予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沈栖迟的反应，发现他没有察觉，不由松了口气。
    沈栖迟带周先予进了屋，打开浴室的水龙头，抓着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动作轻柔地冲洗着。
    周先予也不说话，就只是垂眸静静地盯着沈栖迟看。
    帮周先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干净，沈栖迟又把他带到客厅，刚把医药箱放在一边，一直沉默的周先予出声了，“我自己来，你去换身衣服。”
    刚刚在外面大概是被气的，没感觉冷，现在进屋穿着湿答答的衣服，沈栖迟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听周先予这么说，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进了房间，“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是怕他偷看吗？
    周先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即怕被发现似的扭过了头。
    房间里沈栖迟急忙拿过随意放在一旁的戒指，直到放进抽屉的那刻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故意要耍周先予的，他当时气昏了头，根本没有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栖迟换完衣服出去，发现周先予还站在客厅里，但手上明显已经上过药了，好几处都贴上了创可贴。
    沈栖迟道：“坐吧。”
    周先予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衣服是湿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担心他的沙发，沈栖迟不耐烦道：“我让你坐你就坐。”
    周先予这会儿听话极了，没再犹豫，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沈栖迟伸出手来，“手机给我。”
    周先予乖乖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了沈栖迟的手中。
    手机上都是水，沈栖迟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找了数据线充上，好在还是能用的。
    “给你助理打电话，让他给你送身干净的衣服过来，顺便送你回去。”手机充开了机，沈栖迟递回给他。
    沈栖迟是有助理的电话的，但他存的那个是工作上的，虽然知道助理有时候也会负责生活中的事宜，但大晚上为私事打扰别人不合适。
    周先予低下头来，没有接，装没听到。
    他不想走。
    “密码多少？”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沈栖迟没有看他手机的习惯，所以并不知道密码。
    周先予：“……”
    沈栖迟把屏熄了又重新打开，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了，叶瑾的生日对吧？”
    周先予立马抬起头来，慌忙报出了几个数字。
    那几个数字的组合很陌生，沈栖迟和周先予在一起好几年，按理如果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应该不记得。
    他无意识地皱起了眉，什么都没有说，输入密码打开了锁屏，在通讯录去找周先予的私人助理。
    就周先予现在这个情况，沈栖迟还不太放心让他自己回去，但也绝对不可能让他留宿。
    周先予自然把沈栖迟的每一个表情看在了眼里，他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做……”
    “周先予，你是变态吗？”周先予还没有说完沈栖迟就已经明白了，羞恼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栖迟如今面对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冷漠，基本已经没有了这么生动的表情。
    “小……”反应过来沈栖迟不让自己喊他小迟，周先予直直地望着沈栖迟，唇边弯出点笑，“嗯”了一声。
    “……”
    沈栖迟感觉周先予怕不是淋雨脑子进水了吧，他在骂他啊，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
    助理接到电话一溜烟就从床上爬起来，就怕耽误老板的事情，恨不得飞过来，但他觉得老板似乎还是嫌他慢了很多，因为老板前一秒还温柔地看着旁边陌生的男人，一见到他脸色就变得难看得吓人。
    周先予去浴室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扔在地上粉色兔耳朵发箍，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周先予蹲下身把发箍捡起来，面不改色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栖迟坐在客厅里，看着周先予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周先予忽然回过身来，遥遥地望着他的眼睛，喊道：“沈栖迟。”
    沈栖迟不解道：“怎么了？”
    “没事。”周先予冲笑了一下，“我走了。”
    沈栖迟淡淡地与他对视着，应：“嗯。”
    周先予离开了，沈栖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累得不行，直接扑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沈栖迟走到窗边，窗帘一拉开，果然就看到了楼下还未离开，撑着伞定定地站在他扔戒指的那个位置的周先予。
    楼下的周先予仿佛有所感应似的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沈栖迟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窗帘后面。
    作者有话说：
    小迟：你是变态吗？
    渣崽：老婆(´∇｀)
    倒过来看评论发现这章隐藏的的点大家没有看明白哎，自己做课代表哈哈。
    沈栖迟说密码是叶瑾的生日，不是他认为周先予还喜欢叶瑾。他知道周先予知道自己在意这个点，故意拿出来说，结果周先予就慌了，乖乖报出密码了。
    目前就是已经被老婆完全拿捏住了哈哈哈。
    第65章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沈栖迟才睡了没几个小时闹钟就响了，加上又是冬天，他舍不得开暖气，起床就更是难上加难。
    出门的时候小区的清洁工还没有来过，走廊里沈栖迟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栖迟没想到的是梁殊去得比他还早，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认真工作着。
    只是一见到沈栖迟，他便嬉皮笑脸起来，“你来了，我昨晚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理我啊？”
    沈栖迟坐到自己的工位上，不答反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有想要的东西，不就得努力吗？”梁殊望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不需要你保护，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也能成为被你依靠的那一个。”
    沈栖迟没法把这样的话只当作好玩所以随意说说，他端出一张严肃的脸来，“梁殊，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
    ”我知道。”梁殊打断他的话，“我就是说说嘛，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他这样的善解人意，倒叫沈栖迟再没有办法说出一个重字，之后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以前的老样子。
    不过对于梁殊的热情，沈栖迟是和以往一样的完全招架不住。
    周先予今天一天都没有给沈栖迟发过一句消息，沈栖迟原本以为他没有找到戒指所以放弃了，结果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正急切地按着他的门铃，沈栖迟脚步虚浮，半睁着眼去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周先予。
    一见到他，沈栖迟的瞌睡便醒了一半，慢半拍地伸手要去关门，没成想被周先予先一步抓住了手腕，强势地抵了进来，并反手关上了门，把他摁到了墙上。
    沈栖迟被周先予突如其来的霸道举动吓了一跳，他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前面就是周先予炙热的胸膛。他用力去推周先予的肩膀，反被钳制住双手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沈栖迟惊声道：“周先予，你要干什么？”
    “抱一会儿好不好？就抱一会儿。”周先予把头埋进沈栖迟的颈间，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沈栖迟的怀里，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定，有点委屈地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这么久以来，周先予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反常地和他亲近。
    沈栖迟感觉到周先予贴着他脖子的脸异常滚烫，再想想昨天发生的一切，料想他这应该是发烧了。
    可发烧就能随便占人便宜了吗？
    沈栖迟推不开他，怒道：“你给我滚！”
    “别让我滚，我不是故意找不到的。对不起，沈栖迟，我不是故意找不到的。”周先予一边把沈栖迟的身体往自己怀里压，他哑着嗓子，低声道：“我想回家，沈栖迟你让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他说的是他想回家，而不是让沈栖迟跟他回家，在周先予的心里，每晚要回的不过是个居所，有沈栖迟在的地方才是家。
    家。
    这个字一遍一遍再沈栖迟的脑海中循环开来，紧接着他又徒劳地去推了周先予几下，但仍旧是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他们靠得这么近，抱得这么紧，谈到此话题，沈栖迟却觉得是遍体生寒，他笑了，“我爸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妈不喜欢我也不要我，你的家是要给叶瑾的，我哪儿来的家？”
    “不是的，沈栖迟，不是这样的。”周先予抬起头来，他慌乱地解释着，额头贴着沈栖迟的额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你，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家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字而已，我们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和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有一个家。”
    可是已经晚了啊。
    沈栖迟脸上的笑容变得讽刺起来：“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就算有家，那也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有什么……唔……”
    关系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周先予忽然凑过来吻住了沈栖迟的唇，把他后面所有的话都逼了回去。
    周先予粗鲁地吻着沈栖迟，舌头轻而易举地探入他的口腔中，与他的舌头搅弄在一起。周先予紊乱的气息就在耳边，沈栖迟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回过神后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这么笔直地站着，由着他吻。
    冗长的吻结束后，沈栖迟连推他的力气都没有，周先予才离开他的唇，又往上要去吻沈栖迟的眼睛。
    “我和别人上床了。”周先予的唇挨到沈栖迟眼角的瞬间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还没来及的做出反应，沈栖迟已经垂下脑袋，喘息着继续道：“我和梁殊上过床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栖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他话音刚落，周先予便松开了扣住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踉跄着连连往后退，与他离得远远的。
    室内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里，半晌，沈栖迟抬起头来，他对上周先予那不可置信、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眼神，忍着心中的涩痛感，一步步朝着周先予走去。
    沈栖迟在周先予的面前停下脚步，他伸手捧住周先予的脸，在周先予冰冷的目光里，微微向前倾，一点点朝着他的脸庞靠近。
    周先予面上一片冷漠，眼睛却已经一点点开始泛红，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沈栖迟，在沈栖迟的唇即将碰到他唇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极快地扭头避开了。
    沈栖迟的吻停在了半空中，他怔了怔，望着周先予冷冽到没有丝毫感情的侧脸，慢慢收回手放在了身侧。
    与梁殊还是陌生人时，不过是扶了他一把，周先予就差点弄死梁殊。后来梁殊只是牵了他的手，周先予便说要将他的那只手废掉，所以周先予会有这个反应，沈栖迟一点也不意外。
    事到如今沈栖迟并不怀疑他爱自己，但除去爱，周先予那可怕的占有欲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干净的沈栖迟。
    说来好笑，但的确就是这样。
    沈栖迟受不了再这样和周先予待在一个空间里，他转身快步往房间里走去，拿了手机和外套，出门的时候见周先予还呆滞地站在原地，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语调平静地道：“既然你不滚，那我就走了，我今晚住酒店，希望明天我下班回来的时候不会再见到你。”
    门被关上，里面只剩下周先予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把大家拧起来抖一抖～（是不是就可以掉出好多评论呀(´∇｀)
    第66章 【沈栖迟，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沈栖迟早猜到周先予知道后会是如今这样的反应，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坐上计程车去酒店的路上，沈栖迟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的，整个人不停地轻颤着。
    已经晚了，他们之间早没有机会了。
    就算有，就算他给，周先予也不会再要了。
    沈栖迟随随便便找了个酒店住下，等到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出门的时候衣服都没换，长款的外套下是睡衣。
    没有办法，他犹豫了很久后给何以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帮自己送一套衣服过来，何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然而他这个状态还不如请假，一整个心不在焉，做什么错什么。
    主管没了办法，说了他一通，语气不重，但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这让沈栖迟始终有些无地自容。
    恰好梁殊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见他略有些憔悴的模样道：“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不然今天休息一天吧，强留下来工作也没什么效率。”
    两个都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梁殊都这么说了，主管冲着沈栖迟摆了摆手，“小沈啊你平时工作完成得都很好，有事就休息一天吧，公司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只是往后一定不能这样了。”
    放以前沈栖迟肯定是不会走的，或者说放以前根本就不会犯那些低级的错误，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主管，不会有下次的。”
    沈栖迟转身往外走，梁殊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同他一块儿离开了办公室，关切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沈栖迟摇摇头，知道主管会放他走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梁殊，他说了声“谢谢。”梁殊再问什么，他都懒得答了。
    这么早下了班，沈栖迟却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他去了附近的公园，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有的笑容满面，有的则是忧心忡忡，在风里一个人闷闷地坐到夜深了才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周先予应该早就走了吧？
    输入密码，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沈栖迟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又莫名其妙感觉堵得慌。
    他伸手摸向墙壁上的开关，稍微用力按下去，公寓里顿时被照得恍若白昼，下一秒，沈栖迟便看到了如同塑像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的周先予。
    刺眼的灯光忽然漫入瞳孔，周先予微眯起眼睛，扭头朝门口看去，看到沈栖迟的那刻他眼前一亮，紧接着一下子站起身来，却又惶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周先予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大概是一晚上都没有闭过眼的缘故。
    沈栖迟没想到他还在，愣了愣后，冷冷地道：“我不是说了吗，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要再见到你。”
    “我……”周先予弯了弯唇，他似乎想笑，偏偏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在等你回来。”
    沈栖迟烦都要烦死了，昨天已经弄成那样了，周先予一副连看他一眼都嫌脏的模样，今天不就该走得远远的，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现在又算什么？
    沈栖迟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故技重施，一把拽住周先予的领带，把他往前拉，眼见着就要吻在一起了，哪知周先予只是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沈栖迟到底没真吻上去，而是直接呆住了。
    “怎么不亲了。”这下周先予是真的笑了，只是那笑意很浅，遍布着苦涩。
    沈栖迟缓过神，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反讥道：“你不嫌脏了？”
    周先予抬起手来，捧住沈栖迟的脸，用指腹反复摩挲着他眼角的伤疤，代替了以前一个又一个不停的吻，动作轻而珍重。
    周先予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一般，半晌才再次开口，语调很轻，“沈栖迟，你爱我吗？”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
    “我说的话你已经忘记了吗？”昨天连开口都让沈栖迟觉得困难，今天倒有种破罐子破摔，无所谓的架势，再次道：“我说我跟别人上床了，我和梁殊……”
    周先予慌忙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我知道。”周先予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闻言沈栖迟便用一种“既然如此，你还想干什么”的冷淡眼神看着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周先予看着沈栖迟的眼睛，每说一个字就等于往自己的心上捅一刀，他要极力忍耐着，才能艰涩地把后面的话说完，“你和别人发生关系很正常，这不代表什么。”
    周先予顿了顿，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焦躁地搂住了沈栖迟的腰，把他带进怀里，想借此让自己稍微安心些。
    昨天躲开沈栖迟的吻，是下意识因为震惊而带来的行为。
    他看着沈栖迟用冰冷的语调告诉他，和别人上了床，那一刻，他感觉眼前的沈栖迟是从未有过的遥远，好像一个陌生人。
    周先予觉得，那不是他的沈栖迟。
    可实际上他不过是在逃避事实，在害怕。
    沈栖迟和别人上床了，沈栖迟也曾属于过别人，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沈栖迟了，这让他又怒又怕。
    比起身体的缠绵，按照沈栖迟的性格，他不会随便和别人发展到那一步，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沈栖迟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他，爱上了别人？
    不对不对，这什么都不能代表。
    “我没有嫌弃你脏，你只是想玩一玩，对吗？你是在惩罚我对吗？”这些话简直是自欺欺人，沈栖迟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周先予声音发闷，继续道：“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吧沈栖迟，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沈栖迟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
    周先予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他根本没有想过的，周先予爱他，可同时他也深知周先予那偏执到近乎扭曲的占有欲，有了这样的事情，他以为周先予一定会放弃他的。
    他猜错了，他低估了周先予。
    沈栖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试着动了一下，想挣脱周先予的怀抱，结果就被变本加厉地箍得更紧了，跟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似的。
    “沈栖迟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有冰凉的东西猝不及防地滴落在沈栖迟的颈脖上，冷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是周先予的泪。
    意识到这个，沈栖迟一下子僵住了。
    “我好难受。”周先予抓住沈栖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痛苦地哀求道：“沈栖迟你抱抱我吧，我好难受，沈栖迟，我好难受。”
    从周先予肌肤传来的温度很高，他烧还没有退。
    沈栖迟沉默着，一手被迫抵在周先予的胸口，感受着他用力的心跳，一手举在半空中作势要推开他，良久后那只手放回到了身侧紧握成拳，就这么任由周先予死死地抱着自己。
    第67章 【你别赶我走。】
    沈栖迟没再动，周先予直接抱着不撒手了，就他这个身高和体重，整个人压在沈栖迟的身上，久了也怪累的，
    就连落在颈间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沈栖迟没再说其他，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周先予自己脑补出了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你要赶我走。”
    他边说着边收紧了手臂，勒得沈栖迟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别闹了，你在发烧。”
    “你现在才发现啊。”说到这里周先予还委屈上了，“我从昨天开始就在烧了。”
    论力气沈栖迟是绝对拗不过周先予的，费了吃奶的劲，结果仍旧被牢牢地被周先予抱着，这让沈栖迟即郁闷又无奈：“你也不担心会烧成个傻子。”
    “总之我不走。”周先予把脸埋进沈栖迟的脖子里，说话的时候唇轻擦过他的肌肤，“你别想骗我，像那天在电影院一样把我丢下。”
    没想到他还翻起旧帐来了。
    “……”
    沈栖迟拿他没办法，就着他抱着自己的姿势一步步往后退。他退，周先予就往前进，好不容易就这样缓慢又艰难地挪到了卧室的床边，沈栖迟才刚刚稍微松懈下来，就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周先予非但没有扶他，反而压着他，直接把他扑到了床上，情急之下沈栖迟条件反射地伸手攥住了周先予后背的衣服。
    冬天床上垫了好几层棉被，摔这么一下也不疼，沈栖迟躺在床上，还没有回过神来，周先予就在他的肩窝里乱拱了两下，受宠若惊道：“你抱我了。”
    “……”
    烧糊涂了吧。
    沈栖迟再去推他，周先予正高兴着呢，一下子被设防，还真就给他推到一边去了。
    沈栖迟隐隐有些羞恼，动作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的抽屉里找药。
    等沈栖迟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水杯再进卧室的时候，周先予起身坐到了床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应该是身体的温度太高了，病怏怏的，没什么精气神，却集中了注意力，专注地望着慢慢走近他。
    “吃了。”沈栖迟把药和水递了过去。
    周先予眨了一下眼睛，听话地接过药放进嘴里，喝了两口水就咽了下去。
    还好没乱来，沈栖迟以为按照他现在这个状态，吃药还要跟个小孩子似的哄呢。
    吃完药，他也不说话，就盯着沈栖迟瞧。
    沈栖迟拿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看我干什么？”
    “我不想走。”周先予垂眸，低下了脑袋，“你别赶我走。”
    沈栖迟淡淡道：“那就早点休息吧。”
    周先予愣了愣，都怀疑自己是幻听了，良久后惊喜地抬起头来，“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
    “是。”沈栖迟转身去柜子里找衣服，他平时在家怎么舒服就怎么穿，因此睡衣特意买的大一码，想来周先予应该穿的下。他把衣服扔到一边，“将就着穿，去洗澡吧。”
    周先予赶紧拿起拿起衣服就去了浴室，一副生怕沈栖迟会再反悔的样子。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沈栖迟心烦意乱，索性拿了本书，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翻看起来，强迫自己静下心。
    书一直定格在翻开时的那一页，沈栖迟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推开，周先予洗完澡出来了。
    沈栖迟不动神色地撇了他一眼。
    虽然是买大了一码，但他们的体型差实在是不容忽视，那睡衣穿在周先予的身上还是有点小了，清晰地勾勒出了他凌厉的肌肉线条。
    周先予原本是躺到床上，兴奋地等着沈栖迟洗完澡，然后抱着沈栖迟一起睡的，结果躺了半天见沈栖迟依旧在看书。
    他失落地问道：“你不睡吗？”
    沈栖迟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你少管我，不想睡就走。”
    沈栖迟怎么可能睡得着，再者就算睡也不可能和他睡在一起。
    周先予现在就怕他让自己离他远远的，闻言“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栖迟在看书，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沈栖迟，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安静而和谐地独处了。
    周先予哪里能忍得住就这么看着，不能亲，也不能抱，还不理他，却总和别人卿卿我我、有说有笑。
    周先予：“沈栖迟。”
    “嗯？”
    “我好热。“
    沈栖迟皱眉：“被子盖好。”
    “沈栖迟。”
    “嗯？”
    他闷闷道：“我头晕。”
    沈栖迟冷漠道：“睡着就不晕了。”
    “沈栖迟。”
    “……”沈栖迟觉得烦了，冷冷地朝他看过去。
    沈栖迟不想和他说话。
    周先予没再开口，闷闷不乐地闭上了眼睛。
    沈栖迟来来回回地翻着手里的书，没看进去一个字。
    感觉周先予应该已经睡着了，沈栖迟这才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没有清醒时的盛气凌人，周先予冷峻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脆弱，也只有生病了才会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烧了那么久，吃了药后体温要是一点没退，还是得去医院才行。
    沈栖迟缓缓伸出手来，放到了周先予的额头上。
    哪知才刚刚碰到，他的手腕边被人一把握住了，原本应该熟睡的周先予蓦地睁开了眼睛，沈栖迟就这样撞入了他的深沉眼眸之中。
    就他们目前的关系，他这样似关心又过于偷偷摸摸的举动真是尴尬别扭极了。
    “沈栖迟。”周先予望着沈栖迟的眼睛，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带着无限眷恋和缱绻的意味。
    “松手。”沈栖迟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故作淡定，“说。”
    周先予乖乖松开了沈栖迟的手，这次他说的是：“我爱你。”
    第68章 【妈让你住，就住一晚吧。】
    高烧后周先予睁眼的时候头还是晕的，整个人有种轻飘飘的恍惚感，陌生的环境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熟悉而好闻的味道在鼻尖散开。
    他在沈栖迟的床上！
    可沈栖迟去了哪里呢？
    周先予匆忙从床上爬起来，刚慌张地推开房门，就听到沈栖迟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妈，我明天放假，今晚下班后去你那儿陪你行吗？”他把手机握得很紧，从面色来看有点紧张。
    那边的吴敏晴应该是答应了，沈栖迟松口气，笑了起来，“好，妈再见。”
    挂了电话抬头的瞬间，沈栖迟便看到了正直直盯着自己的周先予。
    沈栖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而低头拿着手机回复消息，“我让你助理给你送了换洗的衣服，就在沙发上。”
    在看到沈栖迟的那刻，周先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得，那时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醒来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沈栖迟之所以会让他留下来，是因为沈栖迟自己已经离开丢下他了。
    周先予没有想到沈栖迟还在，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只说了声“好”，面不改色地拿过衣服回去了卧室。
    昨晚出了一身虚汗，烧好像已经退了，总之周先予没感觉那么难受了。
    周先予冲了个澡，换完衣服再去客厅的时候，沈栖迟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他应该离开了，再多待下去肯定会招沈栖迟烦，但他好久没有吃过沈栖迟做的东西的，好久没和沈栖迟一起吃过饭了。
    沈栖迟听到了脚步声，他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好几秒后，他问：“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吧，饿吗？”
    昨天等沈栖迟回来等了一天，脑子里不由自主全是梁殊吻沈栖迟的画面，要不是怕沈栖迟更恐惧他、恨他，他早冲过去杀了梁殊，哪里还会有心情吃饭。
    沈栖迟这么一问，周先予又惊又喜，刚想说话，沈栖迟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餐盒，“你助理给你送了早餐，你先吃吧，我去公司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耽误会儿可能就要迟到了，便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吃完就放着，我回来收拾。”
    周先予立马迈步要跟上他，“我送你。”
    大概是因为那场聚会的缘故，大家对他特别优待，要再看到他和周先予在一起，他恐怕会被直接供起来。
    沈栖迟在门口换好鞋，拒绝道：“不用了，你先好好吃饭吧。”
    周先予没再说话，沈栖迟关上门就离开了。
    沈栖迟担心他。
    周先予都快要分不清真假了，他和昨天一样，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却和昨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先予缓过神来，他径直朝着厨房里煲粥的小锅走去，打开盖子的瞬间失望透顶，里面什么也没有。
    沈栖迟做的是一人份的，没有给他准备。
    周先予坐到椅子上，兴致缺缺地打开助理松开的早餐，卖相精致，香气扑鼻，他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目光向左侧移。
    周先予把旁边的小碗移到了自己面前，里面有沈栖迟还没有吃完的粥，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拿起勺子，不敢吃太快，一点点往嘴里送。
    很普通的白粥，吃不出什么来，还是剩下来的，却是周先予近来吃过最舒心的一顿饭。
    *
    今天加班到很晚，沈栖迟早早地给吴敏晴发了消息，让她一定不要等自己吃饭。
    等下班去吴敏晴的公寓，门虚掩着留着缝，透过狭窄的缝隙往里面看却是连一丝光线也没有，沈栖迟一下子就慌了，一把把门推开。
    他担心吴敏晴会出什么意外。
    沈栖迟伸手往墙壁上摸去，刚碰到灯的开关，还没有来得及按下去，有微弱的光先一步出现。
    沈栖迟鼻子泛酸，呆在了原地。
    吴敏晴端着蛋糕从拐角的地方向他走来，周先予就跟在吴敏晴的身后，遥遥地望着他，一步步朝他靠近。
    吴敏晴似乎还因为他的生日化了妆，涂着颜色艳丽的口红，瞧着气色好的不得了。
    直到吴敏晴在沈栖迟的面前站定，沈栖迟嗓子发哑，话都说不利索了，“妈，你、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止住，他怕自己会哭。
    “先予说想给你补过个生日。”吴敏晴把蛋糕抬高了一些，递到沈栖迟跟前，“二十四岁了，以后不要总跟先予吵架闹脾气，也别跟个小孩子似的，有什么事情都只想着找妈妈，吹蜡烛许愿吧。”
    吴敏晴话说得并不好听，可沈栖迟被这件事所感动，一个字都没办法听进去，他红着眼睛连连点头，然后吹熄了蜡烛。
    闭眼许愿的那刻，有那么一秒钟，他的目光和周先予温柔的眼神相对。
    沈栖迟双手交叉合十，许愿希望他妈可以一直健康快乐。
    吴敏晴还是等了他一起吃饭，用餐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沈栖迟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哪怕这场生日可能只是周先予的意思，吴敏晴只是给个面子的配合。
    吃完晚餐，沈栖迟不可能让他妈干活，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周先予见他如此，十分自然地把沈栖迟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我来吧。”
    沈栖迟愣了一下，也没有推辞，就随着他去了。
    干活有什么可抢的。
    只是沈栖迟发现他妈看周先予的眼神是越来越喜欢了。
    周先予在厨房洗碗，吴敏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沈栖迟被忽略了，便自己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来家里的时候，吴敏晴也都是笑眯眯的，唯独面对他一脸的不耐烦，连关心都不愿意过多的施舍。
    吴敏晴问：“先予晚上忙吗？”
    周先予道：“不忙。”
    吴敏晴：“那你开车来的吗？”
    周先予：“没有，我待会儿让司机来接。”
    “既然不忙就住下啊。”吴敏晴不理解道：“小迟又不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
    周先予陡然沉默起来，他当然想和沈栖迟在一起，但他做不了这个主。碗筷已经清洗干净，规整地放在一旁后，他脱下手上的手套，回身无辜地望向沈栖迟，把决定权交给他。
    沈栖迟接收到他的目光，原本打算只当没看见默默撇过头的，结果被吴敏晴撞破了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她笑看向沈栖迟：“小迟你说呢？”
    有一个秘密，当一开始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说出口，后面只会越加没有勇气，直到完全没有勇气开口。
    就像分手，就像现在。
    更何况他妈难得对他有好态度，冲他笑。沈栖迟不想打破这份美好，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先予，“妈让你住，就住一晚吧。”
    第69章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沈栖迟洗完澡从房间出来，照旧陪他妈坐在沙发上追剧，周先予站在阳台外跟人通话，处理公司的事情。但凡是跟工作搭边的，他一贯严肃又冰冷，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跟昨晚发烧时可怜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烧是不是已经完全退了，沈栖迟想，周先予身体素质好，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沈栖迟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正瞧着周先予出神，直到周先予抬眸的瞬间冷酷的眼神和他目光撞在了一起。
    周先予没想到沈栖迟会偷看自己，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微弯，冷漠散去，冲沈栖迟笑了笑。
    沈栖迟因他这一笑彻底回过神来，面上一热，匆忙扭过头重新把视线放回了电视里正播放着的狗血偶像剧上。
    周先予没耐心再听另外一侧的人废话，挂断了电话就朝着沈栖迟走去，坐到了沈栖迟的身侧。
    沈栖迟觉得有点尴尬，没有看他，像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就去处理吧，不用管我。”
    吴敏晴闻言看了过来，“不是说晚上不忙的吗？”
    周先予淡声道：“已经处理好了。”
    吴敏晴唠叨了一句：“事事找你，手下那些人养着做什么用的。”然后就没再说话，又被电视剧吸引了注意力。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散发的幽光，周先予微微倾身朝沈栖迟凑了过去，在他耳畔低声略有点委屈地道：“说了不忙的，早知道你要赶我走，当时就不听你的话留下来了。”
    沈栖迟有种周先予再靠近一点就要吻在自己脸上的错觉，他伸手一把推开周先予的脑袋，顺便瞪了他一眼。
    再正过脸的时候却发现吴敏晴正望着他们呢，把一切小动作受尽了眼底。
    “那个……”他和周先予不是在打情骂俏，可他妈看着他们的表情带着一副我懂的暧昧，沈栖迟觉得尴尬，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反倒是周先予笑了笑，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起身，没半点不好意思：“阿姨，我有点困了，就和小迟先去睡了。”
    吴敏晴摆摆手，“去吧去吧，反正你们也不爱看，就别跟着我浪费时间了。”
    沈栖迟也不想当着他妈的面和周先予待在一起，刻意维持着表面的亲密，便由着周先予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一同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沈栖迟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他还没有所举动，周先予已经率先松开了他的手，面不改色道：“我去洗澡，你先睡。”
    和他们之前无数次住在这里一样，可明明早已物是人非。
    周先予拿了睡衣，浴室的门被关上，过了一会儿后水声响起，独留沈栖迟站在房间里，一屁股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叹了口气。
    中途周先予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栖迟不打算管，只当没听见，周先予待会儿出来看到未接来电自然会回拨过去。
    然而电话挂断了又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周先予骨子里是个工作狂，怕耽误事，在电话第四次响起的时候，沈栖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直觉让沈栖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是谁，接着他接通了电话。
    沈栖迟问：“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
    “周先予在洗澡，你待会儿打过来，或者你要是不介意，有什么话我帮你告诉他？”沈栖迟淡淡地喊出那个名字：“叶瑾。”
    “……”
    电话被直接挂断。
    叶瑾在他身上吃瘪，这怎么来说都是件愉悦的事情，沈栖迟心情颇好地放下手机，没有跟当初一样当作无事发生一般删除掉通话记录。
    周先予洗完澡出来，沈栖迟正打开柜子准备把放在上面一层的棉被拿下来，他淡淡道：“叶瑾刚刚给你打电话了。”
    周先予顿时一慌，紧皱着眉拿过一旁的手机，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他说什么了？”
    棉被被吴敏晴放在最高层，沈栖迟伸手没拿到，也感受到了他语气的变化，索性放下手来，回身冷淡地望着周先予，话里还带着笑，“他什么都没说，可能有些话只想告诉你吧，你要不要打电话回去问问？”
    周先予松了口气，指尖放到通话记录第一位的号码，眼也不眨地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把手机放到一旁、朝沈栖迟靠近，面色又柔和下来，把顶格的棉被抱下来递给他。
    沈栖迟接过被子，直接扔到了地上，淡淡道：“自己铺。”接着一把推开面前的周先予就爬上了床。
    “那天在公寓后我就没有和他联系过，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了。”周先予急急地解释道，他往前走了几步，恨不得跟着沈栖迟一起爬床上去，抱着沈栖迟，强迫他面对面好好地听自己说，抱着他睡，但在最后又忍了下来，
    “哦，知道了。”沈栖迟钻进被子里，只露出脑袋来，见周先予只是克制地望着他，迟迟没有别的举动，不由地就皱了皱眉，“铺床啊，这和你睡地上有什么关系？”
    生气的时候总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看样子现在应该没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
    周先予原本打算耍耍无赖，拿吴敏晴当借口，缠着跟沈栖迟一块儿睡的，这会儿高兴起来全然忘记了最初的计划，乖乖地又拿了两床被子出来给自己打地铺。
    灯关了，长久待在光明中后，忽然陷入黑暗时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眼睛慢慢适应这样的黑暗，透过调皮地从窗帘缝隙钻进屋内的光线可以模糊视物，沈栖迟张嘴又选择沉默，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他低声喊道：“周先予。”
    “嗯？”话音刚落周先予便给予了回应。
    沈栖迟道：“上次来我妈她不是感冒了吗，虽然今天看她已经完全好了，但毕竟年纪大，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让我陪她去医院体检一下，也好彻底放心。”
    似乎有些棘手，周先予沉默了两秒，没给出肯定的回答：“我尽力。”
    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沈栖迟道：“谢谢。”
    周先予就不说话，不再理他了。
    这次，沈栖迟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再说话了，刚打算闭上眼睛睡觉，周先予却开口了，声音轻且小，含着期待：“那你让我到床上去睡吧。”
    沈栖迟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啊。”
    周先予激动得立马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确认道：“真的？”
    “真的。”沈栖迟道：“我睡地上去。”
    周先予悻悻地重新躺下身，“……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沈栖迟把脑袋也钻进了被子里：“……”
    这么久了，又还是清醒的状态和沈栖迟待在一个屋檐下，周先予哪里有半点睡意。
    他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又不想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之间这还不算是最好的结局，这就不能成为他们的结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沈栖迟显然已经熟睡了，他蜷缩着身子，半梦半醒间迷糊着喃喃着说了一句：“冷。”
    周先予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没有开暖气，怕再冻到沈栖迟，心疼地刚准备打开，最后却是起身走到沈栖迟另一侧的床沿，轻轻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了沈栖迟的身侧。
    本来觉得只要能睡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可真和沈栖迟躺一张床上了，他又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慢慢、慢慢地把沈栖迟往怀里搂。
    但因为周先予不敢太用力，怕惊动了沈栖迟的缘故，所以只是把手虚虚地搭在沈栖迟的腰上，他们之间、两具身体的距离还有些远，但这已经足够让周先予高兴。
    黑暗里周先予缓缓低头，凭着本能准确无误地吻在了沈栖迟眼角的位置，或者说更像是轻轻地挨了一下，亲完又不满足了，还想再亲。
    就在此时，怀里的沈栖迟忽然动了动，一个翻身彻底钻进他的怀里，顺带着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这下子想偷亲也亲不到了。
    怕是沈栖迟醒了回来，周先予僵直了身子，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大概这只是沈栖迟熟睡后无意识的举动，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胸口的那个位置早被掏空，风不停地往里灌，又疼又冷，沈栖迟扑进怀里的那一刻，那里终于被填满，开始回暖、跳动。
    周先予彻底放下心来，依恋地俯首去蹭了蹭沈栖迟的侧脸，兴奋又忐忑地想着明天该如何跟沈栖迟解释，他们会在一个床上醒来。
    第70章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不行吗？】
    休息日没有定闹钟，沈栖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然而说着是自然醒，实则是生物钟使然。
    他伸手摸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眼睛张开一条缝，一看屏幕上的时间不过才八点
    沈栖迟一旦醒过来就很难再入眠，想睡个回笼觉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等沈栖迟慢腾腾坐起身，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地上的被子还未整理，这不像周先予的处事。
    难道是公司临时出了事情？
    稍稍思索后，沈栖迟懒洋洋地揉了揉因为刚醒导致略微酸涩的眼睛，工作上不论大小事情周先予都会处理好，轮不到他去操心。
    奇怪的是他被子放回柜子里、起床洗漱完后，出了房间却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吴敏晴。
    这大早上的，沈栖迟只想到她可能去超市买菜了这一个可能。
    吴敏晴出门了，沈栖迟打算做好早餐等他回来，先把粥熬好，再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能做的时，却看到了满满当当几乎是一冰箱的各类蔬菜。
    沈栖迟实在是猜不到他妈去干什么，吴敏晴的事情也不喜欢他多问，他就想着那不如先做好早餐等吴敏晴回来再说。
    沈栖迟心神不宁，切胡萝卜的时候一刀下去不小心直接切到了食指上，血往外溢，滴在了砧板上，他疼得吸了口气，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到下面冲洗。
    伤口不小，血看着越流越多，水冲过后又不断地开始往外渗，沈栖迟没有办法，急忙拿了几张纸包上，然后到客厅里去找创可贴。
    按照他对他妈的了解，打开电视柜下边的抽屉，果然就看到了一整盒的创可贴。
    把手上的血用纸随便擦干净，贴上创可贴，把盒子再放回去的时候，沈栖迟定睛却看到了原本被压在下面的机票。
    沈栖迟把票拿出来，仔细看居然是后天下午飞去美国的票，偏偏吴敏晴没有跟他透露过要打算出去旅游的半个字。
    沈栖迟正恍惚着，房间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把机票放回原位，用创可贴压住，自觉看不出什么来之后，才往房间走去。
    手机没备注，但昨晚接周先予电话的时候他有点印象——给他打电话的是叶瑾。
    沈栖迟接通了电话。
    叶瑾的声音传来，“醒了吗？我没吵醒你吧？”
    沈栖迟不是每次都有闲心陪他玩儿的，“周先予不在我这里，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叶瑾自说自话：“希望我没有吵醒了，毕竟可能以后你都没法睡个好觉了。”
    沈栖迟对他没什么耐心，“别再联系我了，挂了。”
    叶瑾立马急声道：“周先予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知道，要我告诉你吗？”
    电话没有被挂断。
    叶瑾放下心来，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笑道：“他在医院。”
    沈栖迟语调沉了几分：“什么？”
    “别担心。”叶瑾慢悠悠地道：“他没事，他在医院陪你妈，你妈要死了，你不知道吗？哦，你要是知道的话，你也该在医院。”
    沈栖迟不可能轻易相信叶瑾的话，他妈昨天还陪他过生日，对他意外的好，叶瑾的这番话让他感到恼火：“你在开什么玩笑？没有周先予，就没有其他人陪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吗？”
    “这你就觉得是玩笑了，那不妨我们来谈谈你爸的事情吧，恐怕你会觉得更好笑。”叶瑾叹了口，语气有些不情愿，好像说出这些是让沈栖迟捡了天大的便宜，“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的，等你自己发现被所有人瞒着才好玩。但就像你说的，没有了周先予，我最近真是太倒霉了，只能叫你哭一哭，让我开心开心了……”
    *
    没有如叶瑾的愿，沈栖迟没有掉一滴眼泪，最后沉默着挂了电话。
    叶瑾说的太荒谬了，他不信。
    可想想之前周先予的种种表现，那晚在公寓，周先予对叶瑾动手，就是害怕叶瑾告诉他些什么。
    收到叶瑾发的地址和病房号，沈栖迟还是去了医院，给周先予打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发消息的时候没拿稳手机差点直接砸地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用了好几分钟才发送出去：你在哪？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直接问吴敏晴。
    沈栖迟坐在车上，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的聊天框，直到屏幕熄灭，然后又打开，可周先予迟迟没有和他任何回复。
    窗外工人正拆着当初放在商场门口的大型圣诞树，沈栖迟这才发现圣诞节已经过去了，新年马上就要来了。
    大家常说新的一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会越来越好，只有他被过往拖着不断后退。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付完钱，他站在大门口，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太阳出来得很早，阳光撒在身上，沈栖迟却并没有感到温暖，只觉得是遍体生寒。
    来来往往的路人不由多打量了一眼呆站在门口的话，大家在医院相遇，多少也能猜到点缘由，疑惑变成了怜悯，最后叹息一声。
    他心里隐隐已经有答案了，却还祈祷着这一切是假的。
    沈栖迟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叶瑾所说的病房走去。
    进了电梯，到了吴敏晴所在的楼层，沈栖迟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他没有立刻推门的勇气，只是站在外面偷偷看了一眼。就那一眼，让他彻底喘不过气来。
    周先予站在病房的窗前，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倒是面色惨白、正打着点滴的吴敏晴像是生气了，正恼怒着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沈栖迟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往前，他往回走到楼梯间，这次打给了吴敏晴。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沈栖迟努力维持着平静且正常的语气：“妈，你在哪？”
    吴敏晴道：“我早上去超市买菜，结果碰到了隔壁邻居，她找我打牌，我就不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待在那里还要我晚上回去给你做饭。”
    她还是如用以前一样厌烦的态度，细听声音是有气而无力。
    以前怎么就光难过于母子之间的疏远，而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呢？
    沈栖迟牵强地笑道：“我多大人了，不需要你照顾，你几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吃了晚餐我再回去。”
    以前这么说沈栖迟肯定听话地说好，吴敏晴也不想冲他发脾气，但她也是真的不会和沈栖迟相处，除了语言的恶意，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拿捏沈栖迟，让沈栖迟自觉离自己远点。
    “你也知道你是个大人了，我让你滚你怎么不听？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来找我，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
    那边没了声音。
    一旁的周先予听她这么说，也能想象到沈栖迟多难过，他隐隐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吴敏晴已经冲他摇了摇头。
    沈栖迟一直不说话，吴敏晴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可接下来嘴上又继续着：“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不行吗？”
    “……”
    沈栖迟还是没有说话，过了两秒，电话被挂断了。
    吴敏晴以为沈栖迟这就会自己回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找她了，刚松一口气，病房的人就被人推开了。
    沈栖迟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对上周先予震惊的眼神，紧接着移开目光，望着吴敏晴讽刺道：“当不当，我不都是快要没有妈妈了吗？”
    第71章 【别不理我行吗？】
    吴敏晴脸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不然呢，等你们有时间了再告诉我吗？”觉得好笑一般，沈栖迟不答反问。
    他反应看起来平静极了，周先予却不相信沈栖迟心中会和表面上一样风平浪静，他缓缓走到沈栖迟的身边，想要去牵沈栖迟的手，竟在一时之间分不清更需要安抚的是他自己，还是沈栖迟。
    刚要碰到，沈栖迟已经避开了他的手。这几天里好不容易有了裂缝，即将被打破的疏离，重新垒成了一道高墙，把周先予隔绝在外。
    “周总。”沈栖迟向后退了几步，“这是我的家事，跟您应该没有一点关系吧？我想和跟我妈谈谈，您能回避一下吗？”
    不是气恼，也不是冷冰地喊着周先予。
    这几年里沈栖迟第一次这样喊他是在医院，那个时候沈栖迟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
    周先予凝着沈栖迟面无表情的脸，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
    说原本他是打算把真相说出来的吗？在被沈栖迟发现的现在，这话没有丝毫的意义。
    “先予不是又不是外人，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吴敏晴强做镇定，在周先予之前先一步开口。
    “他不是外人，我是外人。”沈栖迟自嘲地笑了一下，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去给办你住院手续，晚些时候帮你把换洗衣服整理过来。”
    他说着转身要出门，吴敏晴立刻道：“我没说我要住院，我不要你管。”
    “那你就再重复一遍。”沈栖迟没有跟以前一样为难，然后好言相劝，他看着她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让我当没有你这个妈了。”他轻声道：“你说了，我就不管你了。”
    吴敏晴张嘴，话却哽在了喉咙里，一下子消了气焰。
    “那就这么说定了。”似乎也才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沈栖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往病房外走去。
    他一走，一直如同被钉在原地的周先予也动了，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沈栖迟知道他在跟着自己，便刻意加快了步伐，可不论怎样，周先予总能跟上来，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
    沈栖迟停下脚步，“别跟着我了。”
    周先予绕到沈栖迟跟前，他抬了抬手，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地去触碰沈栖迟，于是只能垂眸，低声急道：“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你别拿我当陌生人，别不理我行吗？”
    沈栖迟掀起眼皮看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实际上自分开后，沈栖迟已经很少有大的情绪起伏了。
    沈栖迟抿唇，露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周总说笑了，这怎么说都是我家里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跟你又没有关系。”
    周先予终于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沈栖迟在说谎，沈栖迟一定恨死他了。
    沈栖迟很难过。
    他想抱沈栖迟。
    “别靠近我！”沈栖迟语调终于出现了些许的波动，他目光从周先予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别处，有气无力道：“就当我求你行不行？我暂时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
    放在以前想抱就得抱，想吻就一定得吻到，而如今周先予最终什么都没再说，也什么都没做，无力地望着沈栖迟的背景渐行渐远。
    *
    吴敏晴还以为对于病情的隐瞒，沈栖迟一定会非常生气，但他没有，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表现得冷静，哪怕是跟主治医生谈论完，发现她的病情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后。
    沈栖迟正常上班， 吃饭，下班了便过来陪她，好像她得的真是个普通的感冒。
    可沈栖迟面对他几乎再没有笑过，沉郁了很多，话少得可怜，不像以前如同小孩子一般，受点委屈就想着找妈妈倾诉，跟她交说话时也没有以前的开心，哪怕是她主动找话聊，望向她的眼神也不再热忱。
    *
    周先予这几天果真没再出现了，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发过消息，不过和医生的沟通中得知周先予几乎那天都会与他错开时间去探望吴敏晴，找着各种权威沟通治疗的详细方案。
    说实话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懵，没能完全从叶瑾说的那些事情里回过神来，他有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的不真实感，还是一场噩梦。
    偏偏不论是梦还是现实，他都只能咬牙往前走。
    今天下班后沈栖迟本来是打算和前几天一样去医院陪去吴敏晴的，可晚上主管阻止了聚餐，群里说着非到不可，却又私发消息给他，说他要是有事可以不用去。
    沈栖迟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不想搞特殊，所以还是去了。
    不过这次可没有来劝他酒，大家吃饭间聊得热火朝天，他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然后闷头喝下去，仿佛有一个独立的世界。
    坐在一旁的梁殊看得直皱眉，他能感受到沈栖迟这几天的心情不怎么好，所以阻止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沈栖迟不出意外地醉得一塌糊涂，因为平时在公司和梁殊关系比较好，大家就张罗着梁殊送他回家，他本来是倔着要自己坐车回家的，主管哪里能放心，打算亲自送他回去。
    知道自己是个烫手的山芋，几个人在一边讨论到底谁送他，沈栖迟也没再插话，等着他们做决定，最后大家还是把这个担子交在了梁殊的手上。
    沈栖迟这次喝醉后一点也不乖，明明连站都站不稳，却闹着偏不让人扶，顺着他的脾气，结果一连摔了好几次后，梁殊怎么也不愿意松手了。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带着人上了电梯，沈栖迟还哼唧着要把胳膊从梁殊的手里拽出来，和梁殊在一起他总是有很多顾虑，想说怕话说太重，想些做什么，梁殊又知道他的性子，清楚该怎么给他施压，让他妥协，沈栖迟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道：“放开我！不许碰我！”
    “好，到家了，我待会儿就放开你，别乱动了啊。”梁殊闻言抓的更牢了，好言好语地哄道。
    沈栖迟更烦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力地甩开了梁殊的手，没有了人扶，他踉跄着就往旁边栽，梁殊赶紧再度伸手。
    “你能不能……”
    能不能离我远点。
    话没说完，在梁殊的手搂过他腰的那一刻，沈栖迟不光没有避开，反而是配合着虚靠在了他的怀里。
    因为电梯门打开，他看到站在公寓门口，似乎是正在等他回来的周先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想要一个大家的评论可不可以(´∇｀)。
    第72章 【好乖。】
    他们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相撞，沈栖迟微微撇过头，隔绝了他的视线，从周先予受伤的脸上，他莫名有种奇怪的，类似于报复的快感。
    沈栖迟由着梁殊搂着自己的腰向门口走去，其实见到周先予的那刻，他那因为酒精而变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就已经清醒了不少。
    他没再看一旁的周先予是什么反应，梁殊扶他到门口，输入密码，公寓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沈栖迟走在前面，梁殊跟在他的身后。刚要随着他进去，周先予已经先一步面无表情地堵在了门口。
    “周总这是干什么，不受欢迎的那个人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你吧？”梁殊冷笑道。
    周先予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把扣住了沈栖迟的手腕，极力压制着已经烦躁到要暴发的脾气，开口时对沈栖迟的语气也尽量把危险隐藏，勉强算得上是柔和的：“你应该知道，我对他已经忍得够久了，今天你要是让他进了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沈栖迟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然后直视着周先予，淡淡地笑道：“你威胁我啊。”
    周先予松了手，他也笑，是苦笑：“我只是先把结果告诉你，让你自己选，而不是我做完之后，再让你来害怕我，讨厌我。”
    “沈栖迟你别管我，我不怕他。”在沈栖迟开口前，梁殊先一步道。
    今天这事本来沈栖迟就是故意拿梁殊气周先予，当时做出那番举动的时候也没过脑子，现在想想估计是魔怔了，惹周先予生气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事。
    既然原本就是利用，于情于理就更不能让梁殊有事。
    “你先走吧。”沈栖迟为自己的笨蛋行为感到头疼。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碰到周先予，沈栖迟就一定会让他走得远远的。到底是觉得他没用，还是本能把他排除在外，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梁殊厉声喊道：“沈栖迟！”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他能对我做什么？”沈栖迟朝着周先予走近了两步，歪头盯着他看：“你敢打我么？周先予。”
    他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周先予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的眼角，嗓音低沉：“不敢。”
    “听到了吧？走吧，我没事的。”沈栖迟冲着梁殊挥了挥手，接着对周先予道：“找我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进来吧。”
    “沈栖迟……”他的话等于已经给了梁殊心里所想的答案，梁殊一急，想要强行挤进屋里，却被周先予一把推开，“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梁殊气急败坏地在外面拍着门，“周先予，你给我把门打开！”
    “……”
    “沈栖迟！”
    “……”
    没有人回答他，那两个人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
    屋内，沈栖迟又往前迈了一步，离周先予更近了。他皱着眉，凑过去在周先予的西装外套上嗅了嗅，紧接着眉头舒展开来。
    他抬头看着周先予：“没有抽烟？”
    “没有。”沈栖迟的靠近让周先予绷直了身体，沈栖迟的态度太奇怪，周先予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自然感到紧张。
    可笑的是，他从小就计划着如何一步步往上走，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直到最后手握足够的权利，也从未感到紧张过。
    沈栖迟闻言笑眯眯地伸手，轻拍了两下周先予的脸，夸奖道：“好乖。”
    时至今日，谁敢贸然这样对周先予，那一定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然而此刻周先予望着沈栖迟脸上灿烂的笑容，也跟着弯了弯唇，像是在邀宠：“我知道你不喜欢。”
    现在这么清楚他的喜好，不敢越雷池半步，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要是以前也这样就好了，他们何至于此？
    沈栖迟收敛了思绪，道：“低头”
    周先予稍稍愣了一下，虽然觉得不解，却还是听话地俯身朝他凑了过去，近到就要吻在一起了，沈栖迟也没有说停，更没有往后退一步。
    周先予自然是想吻沈栖迟的，但到底没再靠近，等着他发话。
    见周先予如此，沈栖迟笑了笑，一手环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第73章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沈栖迟吻他了。
    周先予当即僵住了，狂喜的同时更多的是忐忑，但他无法拒绝也无法控制本就想和沈栖迟亲近的欲望，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许这代表着沈栖迟还是能够接受他的。
    反应过来后，他掐住了沈栖迟的腰，逼着沈栖迟往后退，把沈栖迟抵在墙上，困在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主宰加深了这个吻，想进一步完整地占有沈栖迟。
    抱了一下而已，沈栖迟还是属于他的。
    沈栖迟顺从地张开了嘴巴，任由周先予掠夺着自己的呼吸，耳边是唇舌交缠时吞咽涎液和彼此紊乱的喘息声，听得人的心狂跳不止。
    直到沈栖迟因为缺氧而涨红了脸，周先予这才离开了他的唇，吻顺着往下，从下巴流连到脖子。
    沈栖迟被周先予吻得都有些腿软了，全靠周先予抱着才得以站稳，他头往后仰，让周先予亲得更容易些，跟着嗤笑道：“周先予，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啊，给点甜头就昏了头。”
    周先予的吻就此停止，他微微喘息着，抬眸迷茫地看向沈栖迟。
    从这讽刺轻蔑意味浓重的话里，周先予明白沈栖迟这就是故意在逗他玩，意乱情迷的氛围被打破，他也不生气，甚至于认同地“嗯”了一声。
    沈栖迟笑得那么好看，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周先予觉得笑容之下，真正的沈栖迟是在哭。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沈栖迟的脸上摩挲着，像是在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低声道：“是啊，好可怜，你能再吻我一下吗？”
    故意当着他的面和梁殊亲近，说这番话来挖苦他，没想到他不光没有半点生气，还低声下气到如此程度。
    周先予的这个举动让沈栖迟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挡开了周先予的手，侧过头连看也不看他，恢复到了近来面对周先予贯有的冷漠：“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来跟我接吻上床的吧？”
    周先予钳制住沈栖迟腰的手，后退了几步，给足沈栖迟可能想要的距离，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姨的事情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
    他知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没有一点用，可他还是妄想起码能让沈栖迟不要走得那么快，不要永远只留给他背影。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沈栖迟问。
    那张机票不是要去旅游的，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说不定他连他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我……”周先予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不想我伤心，你觉得是为我好。”沈栖迟替他说完，冷冷地继续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是为我好？”
    因为怕沈栖迟觉得不快，所以离得远远的，这会儿周先予又无意识地向沈栖迟走近。一直以来，他自己和沈栖迟都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有多么依赖于沈栖迟。
    偏偏又不敢靠得太近，但两人距离的缩短，让周先予有种一伸手就能重新把沈栖迟抱回怀里的错觉。他终于好受了不少，慌道：“一开始隐瞒的确是因为我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后来你要离开我，我担心说了你只会更讨厌我，我犹豫过，直到那天晚上我发现你伤害你在自己，我怕你知道后会更加想不开。现在我已经准备告诉你了，我没想到你会先一步发现。”
    比起他，沈栖迟的情绪始终平静如常，他正过脸来，和周先予对视着：“那我再问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我，那天我约你看电影，你明明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叶瑾的生日？”
    这件事牵扯得太多，周先予张了张嘴，又颓然沉默了。
    他知道不该再继续瞒着沈栖迟，却又在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同时觉得沈栖迟父亲的事情并不该被沈栖迟知道。
    吴敏晴的病情早晚会知道，而已经遗憾死去的父亲，完全没有弥补的可能，显然对沈栖迟的打击会更大。
    沈栖迟用一种仿佛局外人一般，事不关己的语调道：“不过就是叶胜奇设局害死了我爸，而他的死跟我妈有关，有这么难开口吗？”
    周先予瞳孔猛地一缩，没有想到除去吴敏晴的病情，沈栖迟连这些都知道了，他一把抓住了沈栖迟的手，眉眼在瞬间阴沉下来：“谁告诉你的？”
    “你说呢？”沈栖迟笑看着他，不答反问。
    这所有的一切，他比沈栖迟都早知道太久，甚至于当时知晓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他现在却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他所有的失控，不过是全部都在想着沈栖迟会有多难过，多害怕。
    “叶瑾还是梁殊？是他们告诉你的是不是？”周先予紧握着沈栖迟的手腕把他往怀里拽，他轻轻地抚摸着沈栖迟的后背，像是在安抚着沈栖迟，可实际上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戾气，却不住颤抖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一定会……”
    “会什么，杀了他们吗？”沈栖迟乖乖地给他抱着，含笑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该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像是有一只手硬生生穿过胸膛，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周先予的心脏，用力再用力，让他在剧烈的疼痛中连再度开口的气力都丧失了。
    “你当初为什么不为了叶瑾直接打死我？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你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的，那为什么在我爱你的时候一次次把我推远，又在我不想犯贱的时候告诉我你爱我？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你觉得叶瑾让我伤心了，所以你要报复他，可是一次次不都是因为你站在他的身边，你给了他伤害我的权利吗？”沈栖迟嗓音冷淡，不像是在控诉，却带着十足的恨意，一字一句道：“你和叶瑾还有叶胜奇是一伙的，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周先予迟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沈栖迟也没有再说话，更没有推开他，就这么给他抱着。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是周先予自己慢慢的、一点点地松开了原本死死抱住沈栖迟的手，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沈栖迟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连房间都没有回，虚脱般直接栽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想哭，可他哭出不来，也不能哭。
    吴敏晴就是担心他会无法承受，才选择隐瞒他。吴敏晴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个冷漠，她还要面对病魔，他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成为主心骨，撑着她往前走，怎么能袒露一点脆弱？
    但要说完全不怨吴敏晴也是不可能的，不论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他爸。想当初他盼着叶胜奇对吴敏晴好，刻意的讨好和亲近不说，住院那段时间叶瑾这个儿子远在国外不闻不问，最后为了遗产才回来，而他却忙前忙后，在床前伺候着尽着所谓的孝道，就为了感谢多年的养育之恩。
    而他爸呢，最无助痛苦的时候，绝望到选择自杀时，他这个儿子在哪？是否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还是全是指责和唾骂？
    沈栖迟更想捅死自己，但他不能，吴敏晴还需要他照顾，他不光不能有一点消极的情绪，还得做到面不改色，像是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原来，他一直都被爱着。
    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永远被选择着，却也切实地在被放弃着，在掀开一层层被爱意包裹的秘密后，他所受的委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成为了一个自卑敏感、自怨自艾，导致毁了他和周先予感情的笑话。
    内心燃烧压抑着的愤怒和沉痛的自我怀疑早已把沈栖迟灼烧得面目全非，他叫嚣着无处发泄，只能拽着周先予陪他一起疼。哪怕周先予并不是全部的过错方，除去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一件件的往事中，周先予是绝对的无辜者。
    他做到了，周先予看起来比他还要痛苦万分。
    可周先予放手的那一刻，他奇怪地没有感受到所预想的、应该有的，半点的快意。
    沈栖迟躺在沙发上，蜷缩着抱住了自己。
    太累了。
    光是活着就已经够辛苦了。
    第74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
    沈栖迟头痛得厉害，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被冻醒后，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了也还记得要洗完澡才能上床，然而澡一洗，再躺到床上后怎么都睡不着到了，就这么瘫软在床上，在一片漆黑里等天亮。
    想想他利用了梁殊，后来又直接把人锁到了外面，不用猜就能预见上班遇到时会是怎么一副尴尬的场面，结果梁殊一连几天都没有到公司，他们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沈栖迟白天上完班之后立马回公寓熬粥，煮得很稀，接着就提着保温盒出发去医院，几天里来来回回都是这样。
    唯一能让他静一静的时候，也就是晚上从医院回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失眠时。
    吴敏晴看着孱弱，精气神却比以前好太多了，正靠坐在床上和病友一块看电视聊天。
    生病这事像一块石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如今终于能自由呼吸了。
    但若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仍旧不会选择在最初的时候就把真相告诉沈栖迟，她一个人被仇恨毁了就足够了。
    看到沈栖迟来，她一下子止住了话头，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在是可悲，她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儿子正确的相处。
    沈栖迟也没有开口，把粥盛到小碗里，递给吴敏晴。
    吴敏晴赶紧接过，慢慢地喝起粥来。
    沈栖迟坐在椅子上，装做看电视，余光却不停瞄向吴敏晴。
    她吃东西很慢，费了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一晚快见底了，她脸色忽然难看起来，急忙把小碗放到一边，飞快地下床往洗手间跑去。
    直到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沈栖迟才迟钝地站起身来，但脚就生了根似的，不敢去看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一旁躺在床上的病人道：“医生说我们这个病啊，能吃东西还好，要是吃也不能吃了，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她说完去看沈栖迟的反应，见沈栖迟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洗手间紧闭的们，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后就再没有开口了。
    等到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时，沈栖迟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他猜想吴敏晴绝不会想看到他为她难过的样子。
    吴敏晴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用手在自己的脸上反复地拍打着，直到稍微泛起了红，有了点血色，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沈栖迟低头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摁着，应该是在回别人的消息，看样子似乎没有把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放在心上。
    吴敏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格外不好受。
    要放在以前，沈栖迟绝对不会这么冷漠的，现在这样大概是因为被她伤透了心。
    “先予好几天没来了。”吴敏晴坐回床上，沈栖迟便把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在了腿上。
    之前沈栖迟说想静一静，周先予好几天没联系他没在他跟前出现过，但却每天都会探望吴敏晴。
    “嗯。”沈栖迟随口就道：“我和他分手了。”
    当时觉得那么难开口的话，现在说得这么轻易。
    吴敏晴惋惜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沈栖迟不免觉得惊讶：“你知道？”
    吴敏晴道：“对啊，先予前几天来医院跟我说了，他说是他的原因，他做错了很多事情，让我别怪你。”
    大概是周先予终于想通了，要放弃了他了吧。
    沈栖迟问：“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我想想啊。”吴敏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三天前吧，那天已经很晚了，他忽然来看我。”
    “……”沈栖迟沉默了，隐隐觉得不对劲。
    三天前。
    那天晚上他们大吵了一架。
    见沈栖迟没有说话，吴敏晴继续道：“是因为我的病吗？其实先予也才知道没两个月，一开始他是准备告诉你的，是我求他不要说，他本来同意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劝我主动告诉你，他告诉不论是他，还是让你从别的地方知道，对你都不公平。只有我亲自告诉你，才能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低。”
    “还有你爸的事情，先予说你已经知道了，让我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还说你状态很不好。叶胜奇已经死了，你爸的事情也算是过去了……没有办法了。”吴敏晴道：“你别是为这事怪他，你爸的事情就更加和他没有关系了，而且他还帮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都没有办法跟你坐在一起说话。他边扛着这些事情，一边想着你，也不容易。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他……”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打算把我丢给周先予吗？”沈栖迟听不下去了，忽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你到现在还在安排这些？我和周先予到底怎么了，我想不想和他在一起，事到如今他还愿不愿意从你手里接下我这个烂摊子，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
    吴敏晴被他这么一吼，直接愣住了，沈栖迟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说完沈栖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起身就打算离开：“对不起，我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说话没过脑子。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吴敏晴没来得及说话，沈栖迟就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待会儿还有一章。
    第75章 【周先予，我找不到你。】
    沈栖迟没有吃晚餐，他觉得累，完全没有胃口。可回住的地方，洗完澡躺在床上也没感觉到丝毫的放松，他像是一根紧绷着快到极限的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
    周先予这次和以往为了怕沈栖迟讨厌，而刻意忍耐着空几天不来见他不一样，他彻底从沈栖迟的生活里消失了。
    抛开感情，回到现实，他是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再见到周先予的。毕竟想见周先予的人太多，排队都不一定能排得到他，于是沈栖迟便把周先予的联系方式通通都删除了。
    原本认为从今以后他们两个就彻底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哪知下班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周先予的助理找他能有什么事情？
    沈栖迟直接挂了电话，可挂断之后对方又打过来了，即使他不接听，也不依不饶地一个接着一个连续打着。
    沈栖迟没有办法，电话接通后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事情，就听到助理心急如焚地问：“沈先生，请问老板有找去你吗？”
    “没有。”沈栖迟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他不会来找我的，以后他的事情你别再问我了。我挂了啊。”
    “别别别，沈先生你等一下。”助理听起来都快哭了，“你听我说，前两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板想不开……如果不是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去了公寓，及时把老板送去医院，老板恐怕……”
    恐怕什么，不用细说都明白。
    “老板住了好几天了的院，今天才刚醒。他让我走，别守着他，我想着老板什么事情没见过，应该想通了没事了，结果我刚刚去看他，他病还没好，又不见了。我去公寓和老板其他的房子都找了，都没有看到他。我就是个助理，我根本不知道老板平时会去哪里，而且你和老板在一起过，你应该知道老板家里什么情况，现在就计划着分财产了。我就是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能帮我找找吗？”
    那天所说的话在耳边响起：【可是该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吗？】【你和叶瑾还有叶胜奇是一伙的，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周先予听了他的话。
    沈栖迟死死地捏着手机，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腿蓦地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好在旁边的路人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啊？”
    沈栖迟面如土色，他摇摇头，站稳了身子，恍惚地说着：“谢谢，谢谢。”
    他没有想到周先予会按照他说的做。
    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听话？
    沈栖迟一手用力掐着自己另一只手的胳膊，想利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些，他漫无目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都说男人有钱了一定会变坏，可周先予不爱玩儿，按照他的身份，除非他自己愿意赏脸，否则没什么场合能让他一定得到。周先予每天除了工作外，其余的时间都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周先予会去哪儿。
    他找不到周先予。
    *
    沈栖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的叶家别墅，这里叶胜奇去世后就再没有住过人，只有几个佣人定时来清扫打理。
    他去了自己和周先予住的房间里，但依旧没有见到周先予的身影。
    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沈栖迟又气又怕，他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扶着门框蹲下来，压抑地哭出了声。
    可没那么多的的时间用来给他哭，才缓了没一会儿，沈栖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强撑着站了起来，实际上整个人都要被抽干了，跟行尸走肉一般。
    周先予，我找不到你。
    周先予，你在哪儿啊？
    出了别墅，他就真的想不出别的地方了，按照助理说的，周先予还有一个“家”，可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不算是周先予的父亲，周先予也从不把那边当家。
    走到别墅门口，沈栖迟忽然又转身往里跑去，这回远远的就在花园的小亭子里，看到了低垂着脑袋的周先予。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人感受到那从小到大未曾变过的疏离和冷酷。周先予穿得很单薄，黑色的风衣显得他越发落寞憔悴，一双长腿就这么随意地伸着。
    沈栖迟看不到周先予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这里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周先予说话的地方。
    沈栖迟放慢了脚步朝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下来。
    听到脚步声，周先予先是一怔，接着缓缓抬起头来，与沈栖迟四目相对。
    周先予眉目冷冽，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毕竟除了沈栖迟，没有人能来这里找到他。
    他向沈栖迟伸手，掌心朝上，然后张开。
    是颗糖。
    和沈栖迟当初递给他的那颗糖一模一样。
    用那种一反光就是五颜六色的塑料包着，漂亮是漂亮，但廉价又满是色素味，现在哪里还会有人吃这个？而且这个糖早就停产了，也不知道周先予哪里弄来的。
    沈栖迟红着眼，险些再度哭出来，气得抓过他手里的糖直接扔到了地上。
    周先予呆呆地盯着被扔到地上的糖，接着俯身捡起来，跟宝贝似的紧抓在了手里。再望向沈栖迟时，他牵强地扯了抹笑出来，语调很轻：“对不起，还活着，我也很失望。”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栖迟：去死！
    周先予：好的老婆 ˃̣̣̥᷄⌓˂̣̣̥᷅
    沈栖迟：‎・ࡇ・？！！！
    第76章 【你别骗我。】
    没想到他们见面，周先予一开口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沈栖迟当即扬起手来。
    周先予就这样望着他，不躲不闪，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死气沉沉。
    沈栖迟落到半空中的手猛地握成拳，收回到了身侧。从突然知道吴敏晴生病开始，他整个人都被无助和欺骗带来的愤怒包围，浑身都竖起了刺，伤害周先予、伤害吴敏晴，连想要自我拥抱着安慰自己，都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他明明害怕，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还有谁可以依靠，于是便用冷漠把自己武装起来。
    如今恐惧上升到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直接把他压垮。
    沈栖迟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死死地抱住了周先予，这回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边哭边骂道：“周先予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到底长没长脑子，你要气死我吗？”后面声音渐渐低下去。沈栖迟哽咽着说：“你吓死我了。”
    目前拥抱他的沈栖迟是真实存在的吗？
    周先予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怕自己会打碎这场梦。
    他沉默着被沈栖迟抱在怀里，脑袋埋在沈栖迟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周先予想，沈栖迟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他是不是不用死了，是不是可以和沈栖迟多待一会儿了。
    周先予抬手，用力地回抱住了沈栖迟，重新找到了存在下去的希望。
    直到被沈栖迟拽着坐上去往医院的车上，周先予才彻底回过神来，慢半拍地伸手要去擦沈栖迟脸上还未干的泪。
    沈栖迟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自己用手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哑着嗓子道：“你下次再打算死，别让我知道。”
    周先予收回手，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然后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居然说嗯？
    沈栖迟气得够呛，闻言立马正过脸来，开口想数落周先予，可见他认真又无辜的样子，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沈栖迟自己是嘴硬，但他明白，周先予说的这话是认真的。
    沈栖迟把周先予送到病房门口，走廊里的椅子上坐满了人，有的还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一个个都穿着讲究，每人手里都提着果篮和各种礼物，看样子应该是来看望病人的。
    助理正点头哈腰地和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电梯门一开，一见到他们，所有人便都止住了话头，看向他们的什么眼神都有。
    从小到大周先予接收过太多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反倒是沈栖迟被这么一群人从上大下地打量着，觉得尴尬极了。
    那中年男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后，起身就朝着他们迎了上去。
    周先予原本是和沈栖迟并肩前行的，时不时就低眸偷看他一眼，此刻直接冷了脸，往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沈栖迟大概猜到了，这个人大概是周先予的父亲。
    “我该走了。”
    他说出这句话瞬间，周先予立马回过身来，面对别人时那浑然天成般的戾气一下子被打散，有些慌乱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从他的唇型来看，似乎是要说别走。
    “我先去看看我妈，待会儿再来看你。”沈栖迟道：“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吧，我待在这里应该不太方便。”
    周先予当然是不会想沈栖迟离开的，可他们之间做决定的是沈栖迟，他也不可能强行把沈栖迟留在这里。
    周先予观察着沈栖迟的脸色，试探着去牵沈栖迟的手，只是虚虚一握就放开了，见沈栖迟没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这才稍稍安心了些，低声道：“你别骗我。”
    “嗯。”沈栖迟答应着：“不骗你。”
    周先予听了唇角微微上扬了点，“那我等你。”
    沈栖迟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周先予则是同那中年男人一起往病房里走去，其他人见状赶紧簇拥着围了上去，只不过都被助理给拦住了。
    没走几步，沈栖迟听那中年男人道：“助理说你生病了，什么病啊？还去监护室走了一遭。而且我问过你的律师了，你早立了遗嘱，财产都给那个姓沈的是吧？我们周家也就只有你会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
    沈栖迟一怔，然而周先予已经越走越远，接下来的话完全听不清了。
    第77章 【我要你好好活着。】
    之前差点吴敏晴和吵起来，沈栖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在医院的公园里坐了几个小时，然后买了晚餐，再往住院部走去。
    沈栖迟到周先予所在的楼层时，病房外的人比刚才那会儿更多了，门口还请了两个保镖过来守着，助理正在跟人说话。
    “我们等这么久了，周总连几分钟的时间也不愿意给吗？”那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也不敢贸然往里闯，柿子挑软的捏，自然就把气全部撒在了助理的身上。
    助理安抚道：“周总病还没好呢，正休息着，不然你明天再来，或者有什么合作先预约个时间，等有空了坐下来好好谈谈？”
    余光里忽然看到沈栖迟，助理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道了几句抱歉之后就向着沈栖迟走了过去。
    助理一改官腔和职业假笑，笑得真诚道：“您来了。”
    沈栖迟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是。”
    助理一边领着他往病房走，一边小声道：“也不知道是谁泄漏了消息，平时这群人连老板面都见不着，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赶紧往上凑，实际上老板一个也不认识。还有公司那边，那些老东西都来看过，巴不得老板真出事了才好。”
    沈栖迟没说话，周先予公司的事情他一向都不太了解，不过从周先予的身上，又一次直观地见识到了身份地位所带来的不同。
    放在家境差点的家里生了病，别说靠近，跑都来不及，就怕别人缠上来。
    只是这么多嘘寒问暖的人里面，真正关心周先予的又有几个呢？
    人是助理领着的，保镖一看便直接开了门，其他人一看赶紧站起身来也往门口走，却被助理和保镖又推搡着赶了回去。
    房门被关上，外面在吵些什么，沈栖迟已经听不清了。
    进来前助理还说：“老板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家里有私人医生，住在这里人来人往的根本不方便，您看您能不能劝劝老板？我想他之所以要待在这里还因为想您来探望他。”
    私人医院，周先予住的单人间，跟酒店的设施差不多。周先予靠坐在床上，笔记本放在拉起的隔板上，那专注的样子应该是正在处理工作。
    当时决定去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这会儿病没好，倒是熬夜工作起来了，连他走到床边也没有发现。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晚餐，应该是助理买给周先予的，但却连拆都没有拆开过。
    沈栖迟直接合上了他的笔记本，周先予眉头一蹙，烦躁地抬起脸来，见到是沈栖迟时，刚凝结的冷意成为了惊喜，“你来了。”
    “嗯。”沈栖迟把自己带回来的鸡汤盛到了小碗里递给他，“吃点吧。”
    周先予赶紧接过，尝了一口后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买的，不是沈栖迟做的。
    不过他仍旧没什么异言，乖乖地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喝着汤。
    沈栖迟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看着他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后来见他越来越慢，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要去夺他手里的碗，“不想吃就别勉强。”
    “不勉强。”周先予急忙避开了他的手。
    他就是想沈栖迟多留一会儿而已。
    沈栖迟便没再管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病房安静到聚精会神还能地听到外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争论声。只是这倒是便宜了周先予，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且毫不避讳地盯着沈栖迟看。
    等他喝完，彼此又沉默了好一阵后，沈栖迟犹豫再三，这才出声：“助理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只需要留院观察，但是就目前的状况，这里对于你来说不太方便，既然也有私人医生，我觉得还是出院回去修养比较好。”
    周先予目光就没从沈栖迟的脸上移开过，他问：“那你会来看我吗？”
    到医院和到家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栖迟一抬眼便与周先予四目相对，他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神稍稍往旁边移，同周先予错开，他轻声说：“我不知道。”
    说完这些一时间又恢复到了无言的状态里，沈栖迟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没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周先予低冷的声音蓦地响起：“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你。”
    沈栖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如果当时助理没有发现，周先予早没命了，他哪里还有知道的机会？周先予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知道，对于周先予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意外。
    “我知道。”沈栖迟顿了顿，握着门把手的手不断用力，直到硌得掌心生疼才松开，他继续道：“周先予，听好了，这次，我要你好好活着。”
    第78章 【你就不怕他会觉得恶心……】
    第二天一大早，在去公司的路上，沈栖迟收到了助理发的消息：老板已经回家了。
    沈栖迟只淡淡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助理补充道：就是您之前住的那个公寓。
    沈栖迟仍旧没有回复。
    晚上他去看望了吴敏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相处下去，便只躲在病房外偷偷地看着。
    电视里依旧放着俗套的家庭伦理剧，比起上次和乐的范围，此刻吴敏晴的视线虽然放在电视屏幕上，但始终没有聚焦，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像是在出神。
    临床的人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道：“这是想儿子了？”
    吴敏晴回过神来，笑着道：“是啊。”
    吴敏晴从来没对他表露过喜爱，沈栖迟自然没有想到她会给出这个回答。沈栖迟犹豫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想迈步走进去，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查房了，看病人进去看啊。”
    病房里的人看过来，包括吴敏晴，沈栖迟尴尬的眼神和她撞了个正着，一个字没说，直接转身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
    下次，下次再给吴敏晴好好道个歉，沈栖迟想。
    沈栖迟把周先予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两人自然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是临睡前有熟悉的号码打电话过来，那号码没有了备注，成为了一串数字。
    是周先予。
    手机就放在枕边，沈栖迟好几次抬手要去拿，又都犹豫了，直到最后电话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沈栖迟躺下身，趴在枕头上，看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的手机陷入了沉思中，不一会儿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就这么睡着了。
    梁殊这几天都没有来公司，不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了差不多，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这可难为了主管，不敢管太多，又怕出了事情不好交代，于是下班后把沈栖迟喊到了办公室，把梁殊家的地址发给了他，让他去看看梁殊什么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栖迟当然是有些不乐意，直到主管承诺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才不得不答应。
    去梁殊家的中途，沈栖迟想了很多他和梁殊之间的事情，他之前明确表示过和梁殊没有除朋友之外的发展可能，梁殊却说可以等，把他的拒绝变成了机会。当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加上梁殊帮过他很多次，始终无法做得再绝情一些。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同一团乱线把沈栖迟捆住，他不能任由这些线把他死困在原地，他要往前走。
    沈栖迟打了很多腹稿，来来回回话里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按响门铃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然而来给他开门并不是梁殊。
    男孩穿着宽松的睡衣，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各种痕迹，沈栖迟一眼便看出是怎么弄的，急忙低下头，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
    “有事吗？”男孩问他。
    沈栖迟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紧接着就听到了梁殊的声音，“谁啊？”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梁殊喜欢的类型，男孩误以为这是梁殊身边的某位找到家里来了，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沈栖迟，说：“不知道。”
    梁殊从房间里走出来，穿过客厅，他上半身的衣服本来是敞开的，见到门外站着的沈栖迟后了脸色一变，慌乱地扣起扣子，“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边把那男孩拉到了身后，男孩有些不乐意，还没有说话，梁殊扭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男孩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回房间去了。
    沈栖迟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你几天没上班了，也没有消息，大家都很担心你，派我过来看看，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沈栖迟对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冷漠，怎么也捂不热，唯一一次主动靠近他，还是借了另一个人的光。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梁殊忍不住问。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梁殊已经把衣服穿好，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沈栖迟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但应该都不必说了。”
    他本来还认为梁殊是认真的，这次决心做个了断，还担心梁殊会难过，而他一向不会安慰人。现在看来梁殊不过是觉得好玩，他是可以替代的。
    梁殊明白沈栖迟意思，他忽然在想，沈栖迟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场面，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马上要出国学习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想继承家业。”他看着沈栖迟的眼睛，“我只是怕再遇到喜欢的人，而我连争取的能力都没有。”
    “那祝你学有所成吧。”沈栖迟无比真心地道：“我很高兴认识你，有你这个朋友。”
    话已至此，其他的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沈栖迟刚要走，梁殊先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和周先予复合了？”
    他太用力，沈栖迟疼得皱了眉，不答反问：“这是我私事，不用告诉你吧？”
    梁殊继续道：“沈栖迟，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按照周先予的性格，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你就不怕他会觉得恶心，会……”
    “他不会。”沈栖迟用力地挣开了梁殊的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对于梁殊已经没有了好态度，再不做留恋，转身就走了。
    梁殊看着沈栖迟渐行渐远的背景，在即将进入电梯的那一刻，他突然说道：“那次抄袭的事情我的确想帮你，但最终解决问题的人不是我。”
    “知道你想要什么，了解你的人也不是我。”
    沈栖迟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还有一个秘密，梁殊没有说。
    原谅他私心地想要沈栖迟能记他记得久一点，而不是轻易地忘掉。
    从梁殊家出来，沈栖迟在马路边等车，有司机把车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问他去哪里。
    回去还是去看吴敏晴？
    沈栖迟弯腰坐进车里，医院的名字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来的是周先予公寓的地址。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看到有宝贝说小周人设的问题，就说说我的感觉吧。
    从文章一开始就有在写他非常依赖小迟的呀，看似他掌控他们之间的感情，实际上小迟的每句话都能够牵引他的情绪。只是前面没有表现出来，后来应该能看出来他感情逐渐递进越来越外放和强烈，甚至于到了一开始没有表现出来的偏执。老婆走了后他情绪一直不太好了，而且在小迟说气话之前，还说了他和梁殊上过床了。不谈工作和其他，感情上周先予是很一根筋的，如果他故意用自杀来博取同情，反而不那么赤忱了，我认为这才是崩了人设。（可能是对于小周的看法不同吧嘿嘿。）
    大家后面着急死了，觉得周先予木头，做好事总是不留名字，这段的话，大家就可以想想，我没有写的，其实叶瑾没有回来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生活着。周先予为老婆做事也是从来都不说，只是以前没有那么多的人掺合进来造成那么多的误会啦，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好像在废文就是更新，也没有跟大家讲过几句话，大家有什么看法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剧情，和大家讨论文是非常开心的。
    当然不能因为我是作者，我说的就是标准的答案啊怎么样，大家仍旧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我只是对大家的疑问稍微解答一哈。
    沈栖迟和周先予写到这里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哪怕是我也无法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思的，到现在不是我在操控全部，而是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各自慢慢走向结局，我只是叙述下来给大家观看。
    话不多说，给你我的心( •͈ᴗ⁃͈)ᓂ- - -♡
    第79章 【他想和沈栖迟一起睡。】
    公寓周围的环境早刻进了沈栖迟的脑子里，距离不停地在缩短，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外来车辆是不允许入内的，车子在小区外停下，沈栖迟付完钱，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他走得格外的缓慢，每一步都要花费好大的气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相当于做了什么样的决定，理智上他无法判断对错，应该立即停下来才对，可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心正再次不顾一切地推着他往前走。
    一直到门前，沈栖迟抬手要敲门又放下，好几次后又转身往回走，走了一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到门前摁响了门铃。
    沈栖迟心里比刚决定和周先予在一起，第一次来这里还要紧张，等到又心生怯意，想着要不然还是回去的时候，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周先予毫无表情起伏的脸在看到沈栖迟的那一刻变成了难掩的惊喜，“你回来了。”
    不是你来了，你怎么来了，而是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沈栖迟又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周先予边说边侧过身给沈栖迟让了道，都到这份上了，再掉头跑是不可能了，沈栖迟强做镇定，“嗯”了一声后就往屋内走去。
    周先予关了门，小尾巴一般兴奋地跟在他的身后。
    房子被仔细地打扫得一尘不染，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和沈栖迟离开时一模一样，但因为他原来放置物品的地方，东西已经被他扔掉了，位置一直都空着，没有其他东西的填充进去，显得冷清了很多，少了些应有的人气。
    阳台上沈栖迟之前种的花花草草，想来周先予是不会在意，也没有时间打理的，他原本以为应该早就枯萎了，没想到一个个长势良好。
    沈栖迟道：“照料得挺好。”
    周先予很诚实：“不是我弄的。”
    沈栖迟：“……我也没说夸的就是你。”
    周先予紧随着他的脚步，又心虚地邀功道：“但是是我让他们好好照料的。”也还是可以夸夸我的。
    分手之后，沈栖迟搬离了这里，这是离沈栖迟最近的地方，可这里没有了丝毫的沈栖迟的气息，只剩下一些回忆让他在想念的沼泽里越陷越深，叫周先予想回又不敢回，他也是刚搬回来。
    沈栖迟：“哦。”
    可爱这词和周先予完全不搭边，一般大家看到周先予，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想法大概率是能离多远就多远，偏偏十分诡异的是，沈栖迟莫名其妙觉得周先予有那么点可爱。
    真要命。
    沈栖迟看了一眼这么晚还亮着灯的书房，径直往卧室走去，“还在工作？医生怎么说的。”
    周先予这下已经学会撒谎了，“马上就睡了，医生说挺严重的，还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沈栖迟皱了一下眉头，抬眸向周先予看去。
    周先予脸不红心不跳，无辜地和他对视着。
    沈栖迟听不出真假，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打算明天去问问助理。此刻他的手已经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周先予的睡衣来，“知道了，那我先去洗澡了。”
    周先予望着沈栖迟拿着睡衣去浴室的身影，呆在了原地。
    当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时，周先予才回过神，他手足无措起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沈栖迟来看他就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甚至他还绞尽脑汁地想着计划着怎么让沈栖迟多待会儿，偏偏他还什么都没有做，沈栖迟自己便决定留下来了。
    沈栖迟洗澡前把手机放在了外面，趁着这个机会，周先予拿过他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加了回来，顺带着把自己的备注改为了：先予。
    奈何做完这些后又不知足了，又把先予换成了老公，这次总算满意了。周先予眼也不眨地盯着对话框上的两个字，然而没开心一会儿，又默默改成了最初沈栖迟给他的备注，简单的、他的名字。
    刚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放回原处，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周先予这才发现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花了那么长时间。
    他的睡衣穿在沈栖迟的身上大了很多，裤脚被挽起来，上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了沈栖迟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的胸膛，因为刚洗完澡，他的皮肤白里泛着红。
    沈栖迟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往床上爬去。
    “你睡这里？”周先予以为再怎么样，沈栖迟留在这里的底线就是客房，他带着隐隐的兴奋继续道：“那我……”
    沈栖迟坐在床上，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他想和沈栖迟一起睡。
    做梦都想。
    每天夜里都想疯了。
    但谁又能保证沈栖迟不是在可怜他？他不能在此刻放任自己卑劣地去得寸进尺。
    “我去客房睡。”话音刚落，周先予便一秒也不做停留，甚至没再看沈栖迟一眼，转身就往房外走去。
    第80章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周先予离开时还贴心地为沈栖迟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沈栖迟一个人后，他提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无法再继续维持故做的冷淡，而是直接瘫软在床上，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个圈。
    周先予没有选择跟他在一起睡，他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心。
    熟悉的环境让沈栖迟觉得格外放松，早年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过家，他认为吴敏晴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可现在躺在这里，身上穿着周先予的衣服，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至于周先予，爱睡客房就睡客房吧，沈栖迟懒得管他了。
    想通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沈栖迟不想和吴敏晴继续闹着别扭，好的话他和吴敏晴还可以相处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坏得话……他们没有时间再浪费下去了。
    屋里开着暖气，沈栖迟租的房子里一个人住着一直没舍得开，所以有些不习惯，夜里感到闷，沈栖迟就这么醒了。他嗓子发干，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地下床打算去倒杯水喝。
    结果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沙发上的人影，客厅里又没有开灯，沈栖迟是靠着记忆和外面淡淡的月光视物，这样一来原本跟浆糊似的脑袋直接就吓清醒了。
    但因为知道是周先予，所以也没觉得恐怖就是了。
    沈栖迟按下开关，把灯打开，灯光一下子漫入瞳孔有些难受，刺激得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周先予似乎对于他也里会醒过来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他的那刻一下子站起身来，道：“要走吗？我送你。”
    对于周先予来说，他来这里是回，去其他的地方是走。
    沈栖迟一点点睁开眼睛，往饮水机走去，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送我？”
    这里明明是周先予的房子，然而从沈栖迟刚刚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跟第一次去陌生人家做客的小朋友一般，粘着跟在沈栖迟的身后。
    沈栖迟还没有动作，周先予先一步替他接了杯水，递给他，像是怕沈栖迟拒绝，他低声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栖迟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两口，感觉嗓子好受多了，把水杯放在一旁，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没等周先予回答，他忽然向前一步朝周先予凑了过去，险些就要吻到了，却被周先予慌乱而迅速地扭头避开了。
    昨天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他会不会来看他，今天来了，结果周先予从开始就一直守着，等着大半夜把他送走不说，现在又是这样的反应。
    “你想我走？”沈栖迟伸手捧住他的脸，摆正，让他看着自己，淡淡地道：“好啊，走吧。”
    分手后沈栖迟有两次没有反抗他的靠近，甚至于上次沈栖迟还主动吻了他，可后来句句是恨，恨到叫他去死。
    还有一次，他吻沈栖迟的时候沈栖迟很乖，那次，沈栖迟说他和梁殊上了床。
    他不能再掉以轻心，被随时可能是沈栖迟抛出来的诱饵所蛊惑。
    周先予早猜到沈栖迟不是自愿留下来，肯定会后悔想离开，但真正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周先予还是微微一怔，脸上有受伤的神色浮现出来，小声地应了一句“好”，又牵强地扯了点笑出来，继续道：“外面很冷，你换身衣服再走，多穿点，别生病了。”
    沈栖迟都要气笑了，他不想像以前那样再因为气恼而口不择言地说出些伤人伤己的话，就只是收回了手，绕过周先予往房间走去，冷冷道：“我现在很困，没精力跟你折腾，睡觉去了。”说完还是有点委屈，就又道：“我明天不会再来了。”
    “我不想你走。”
    走进房间，房门即将关闭时，刚刚一度沉默的周先予蓦地开了口。
    “你以前从没有想过要回来，”他顿了顿，嗓音逐渐低落下来，“是因为我差点死了吗？沈栖迟，你在可怜我吗？”
    还是你又在骗我，根本就不打算要我。
    沈栖迟握着门把手的手一松，但房门借着那点力已经自动关上了，把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困是借口，沈栖迟早已经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再难入睡，觉得烦，就把被子踢到了一边，没一会儿又感到冷，又拉过来盖上。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一不小心用力过度直接把被子踹到了地上，沈栖迟撑着床面坐了起来，把被子捡起后没再躺下，而是下了床。
    在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已经没有周先予的身影了，大概是确认他不会离开后终于去休息了。
    *
    对于沈栖迟的忽然出现，周先予立刻就要起身，沈栖迟已经爬上了床，一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接着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他们之间隔得还有些远，周先予一动不敢动，克制着想靠近的冲动，无措地出声：“沈栖迟……”
    “你听我说。”沈栖迟打断他的话，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个错误，我不知道会不会到最后发现选择重新在一起又是一个错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妈的事情，我们之间目前就顺其自然吧。但是那天晚上，在我妈家，你刚上床我就已经醒了，你明白了吗？”
    周先予在一条漆黑的路上行走，他原以为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万丈深渊，不知道何时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直到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天光大亮，沈栖迟就在那里。
    沈栖迟等着周先予回答，结果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出声，便再次开了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沈栖迟。”周先予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嗯？”沈栖迟等着他的下文。
    周先予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沈栖迟不光后悔没有走，更后悔爬他的床了。
    这回是问，但周先予已经伸手搂住了沈栖迟的腰，不容抗拒把他往怀里揽，然后慢慢的、紧紧地抱住。
    “当初在一起不是错，错的是我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开始。”周先予的声音落在耳畔，沈栖迟听到他说：“如果最后发现重新在一起是个错误，那一定是我们还没有走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装睡那一晚的小迟老婆：
    你怎么到床上来了‎(๑• . •๑)
    行吧行吧，就给你抱一抱¯⌓¯
    你怎么还偷亲？！‎‎・ࡇ・
    算了算了，抱都抱怀里了，就装睡给你亲一下吧¯⌓¯
    亲一下就得了，你居然还要亲？周先予你有完没完？你好烦啊(◔‸◔）
    想个办法不给你亲，扑怀里(〃∀〃)
    在69章，感兴趣的宝贝可以重温看看。
    第81章 【沈栖迟好可爱。】
    早晨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周先予已经不在了，按照以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去公司了。
    沈栖迟舒展了身子，呈个大字型躺到闹钟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才无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实在是不想去上班，只想继续睡懒觉。
    他没周先予那么热爱工作，都是老板了，还起早贪黑的。真是活该周先予赚钱，而自己只能做一个老老实实的社畜。
    然而洗漱好到客厅才发现周先予并没有离开，应该是刚刚买完早餐回来，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栖迟。
    “醒了，正准备叫你起床呢。”他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帮沈栖迟拉开椅子，“吃早餐吧。”
    “哦。”现在整个人冷静下来，再想想自己昨天的行为，沈栖迟脸上不由地开始发热。
    他们无法轻易回到最初的亲密，也做不到跟之前那样冷漠，又因为昨晚过于的主动，沈栖迟觉得有点尴尬，便埋头静静地喝着粥。
    “别看了。”沈栖迟原本是打算无视周先予的目光的，但他就坐在对面这么一直盯着，看得沈栖迟格外不自在。
    周先予闻言立刻移开了目光。
    但他已经看清楚了，沈栖迟的手腕上并没有新的伤痕，沈栖迟没有骗他，也没有因为他的接近伤害自己。
    周先予等着沈栖迟再说点什么，可沈栖迟没有再理他。
    周先予先开了口，问：“晚上要去看阿姨吗？”
    沈栖迟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不答反问：“我妈是不是告诉你我跟她吵架了？”
    怎么什么都和周先予说，一点隐私也没有。
    周先予忙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尽量少和阿姨联系。”
    “她什么事都跟你说说，也不至于一个人扛着，挺好的。”沈栖迟起身要去上班了。
    周先予跟着他起身，恨不的一刻也不和沈栖迟分开，“我送你。”
    周先予早餐根本没吃几口，光看他去了。
    沈栖迟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小心，现在的每一个拒绝，对周先予来说估计都是不小的打击，沈栖迟叹了口气，“走吧。”
    出门的时候司机就在楼下等着，沈栖迟坐到车里，想着下班去见吴敏晴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她会不会怪自己这几天都没有去看她，还有没有因为他那天的那番话伤心？
    “我待会儿陪你去吧。”见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旁边的周先予试探着去牵他的手，轻轻地把沈栖迟的手拢在掌心，见他没有挣扎后，顺势得寸进尺地把手指钻进了沈栖迟的指间，无比满足地找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去见自己的妈妈不用这么紧张。”
    沈栖迟觉着他们才刚刚说开，准备顺其自然地试试，现在就牵手了，这进展会不会太快。沈栖迟原本要把手抽回来的，又想着昨天睡都一起睡了，就由他牵着了。
    沈栖迟企图用聊天的方式掩饰自己的羞涩，“那你不能顺着她，你得站在我这边。”
    话音刚落，周先予就道：“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
    沈栖迟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什么啊，忽然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他不看周先予，倒方便周先予望着他，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泛红，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好可爱。
    沈栖迟好可爱。
    周先予想。
    沈栖迟让周先予在离公司还有一段路的转弯处放他下来，应该是知道沈栖迟怎么想的，周先予没有多说什么。
    公司下午的时候电路出现了故障，停了电，沈栖迟给周先予发消息说自己提前下班了。
    周先予：我还有个会，来公司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沈栖迟本来是打算丢下他自己去的，好不好这三个字一出来，沈栖迟脑海里都能浮现出周先予那委屈又可怜的样子了，和以前的霸道真是判若两人。
    之前去周先予公司给沈栖迟留下的印象太差，那时还决定再也不要去了。
    沈栖迟看着消息出神，直到屏幕渐渐暗下来，快要熄灭，这才回了一句：好。
    不好的事情总会带给人后遗症，哪怕他们闹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周先予带他去过公司。只是那时周先予在，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些。
    沈栖迟路上反复查看消息，怕跟当初一样漏掉了周先予的那句不用来了，包括后面到了公司，也还在想会不会有人忽然拦住他。
    跟预想不同的人，有人就在外面等着他，领着他上电梯，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还笑着跟他打招呼道：“沈先生好。”
    就是眼神奇怪又八卦。
    那人一路把他带到了办公室，倒了杯茶递给他，“沈先生你先喝杯茶等等，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之前的助理放假了，你有事喊我就行。”
    沈栖迟接过茶，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
    沈栖迟无事可做，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随便找了个小游戏玩玩。
    没一会儿，门被人推开了，沈栖迟专注于手里的游戏，听到声音就问了句：“忙完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栖迟手一抖，操作失误，游戏结束了。
    他抬起头来，叶瑾站在门口，正冷冷地看着他。
    第82章 【那你能让他走吗？】
    沈栖迟没有来得及答话，开完会的周先予姗姗来迟，秘书跟着一路小跑过来，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道：“我拦不住他……”
    大家都知道叶瑾来说是禁止进入公司的，但之前周先予对叶瑾是多么的放纵，大家是都知道的。他们具体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怕最后是误会一场，连累了自己，于是也不好做得太过分，这样当然是拦不住的。
    周先予急步走向坐在沙发上了淡淡地看着叶瑾的沈栖迟，如今再见到叶瑾，他反倒成了慌张的那个。
    周先予挡在沈栖迟的面前，隔绝了他看叶瑾的视线，面色难看异常地对着秘书道：“去忙吧，再有下次可以直接收拾东西滚了，我的办公室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话，养你们做什么？”
    这场面秘书也不敢久待，跟得了特赦令一般，快步离开了。
    秘书一走，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叶瑾也没必要说什么场面话，只是他身上再没有了以往的颐指气使，看着周先予问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能不能让他先出去？”
    周先予还没有做答，沈栖迟已经站起身来，他赶紧一把抓住了沈栖迟的手腕，冷声道：“不准走。”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又放轻了声音，“你别走。”
    周先予没敢用力，沈栖迟稍微用点劲就挣开了他的手，笑问道：“我不走，那你能让他走吗？”
    周先予几乎是立刻就下达了逐客令，“叶瑾你……”
    “沈栖迟！”叶瑾打断了周先予的话，咬牙切齿道：“你别太过分。”
    沈栖迟以前可爱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想到叶瑾和周先予有朝一日会闹掰，他就阴暗地感到开心，现在却没多大的感触。
    “我去外面等你，我在这里有些话他估计也说不出口。”沈栖迟看着周先予的脸上笑容未改，大概是为了让周先予安心一些。眼见着周先予仍旧不乐意，沈栖迟继续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总得说清楚吧，我不喜欢他，待在这儿看着他就心烦。”
    说不喜欢是轻的，沈栖迟讨厌叶瑾，因为叶胜齐的原因，他甚至隐隐有些恨叶瑾。
    只是他不会跟最初的叶瑾一样，把上一辈的恩怨往下牵连，去进行恶意的欺辱和报复，这样做别人痛苦，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沈栖迟出去后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周先予从沈栖迟出门开始就一直提着一颗心，他望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隔着门，根本无法确定沈栖迟是不是真的在等他，有没有骗他。
    “周先予，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叶瑾看着周先予和相处沈栖迟的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周先予对他最好的时候，也不会用那种依赖眷恋眼神看着的他。
    他今天是来服软的，但一看到沈栖迟，这样的对比让他的傲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顾不上心里对周先予的害怕了。
    “你问我想怎么样？”周先予觉得可笑，“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意思是，如果他想做什么，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和沈栖迟的面前。
    叶瑾想，那这么说来，周先予的心里是不是还有他的位置？
    “周先予，你知道我得罪了多少人吗？大家现在都知道你和沈栖迟在一起了，为了巴结你，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吗？”他爸死了，周先予不再无条件站在他这边，成为他的后盾，叶瑾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特别是那些曾经欺负过沈栖迟的人，为了在沈栖迟面前将功折罪，一定会连本带利从我身上讨回去。”
    “关我什么事？”周先予问。
    这些话听得太多了，这么多年该还的早还了，沈栖迟说他和叶瑾之间总得把说清楚他才留下来的，在知道除去叶家外，沈栖迟所有的伤害都和叶瑾有关之后，他们之间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周先予现在只想看看沈栖迟还在不在。
    见周先予往外走，叶瑾从口袋里直接拿出一个小刀来，刀锋贴着手腕的皮肤，“周先予，你要是不帮我，我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以前为了故意挑衅沈栖迟，大半夜一撒谎说出了事，能立马撇下沈栖迟来找他的周先予，此刻毫无感情地道：“自便。”
    “你确定吗？那天在公寓，你不过是一时冲动，你要是真的杀了我，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后悔的。”叶瑾无比自信地道：“吴敏晴的事情是我告诉沈栖迟的，你没有动我，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
    “那是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他，如果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不敢对他开口。”周先予道：“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亲手杀了你，或许我真的会有那么点后悔。所以如果不是沈栖迟需要，而你也没有再让他不开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的事情我也绝不会插手。”
    叶瑾怎么都没有想到，他那天那番话是为了故意激化他们的矛盾，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们重新在一起的转折点。
    叶瑾心一横，刀划破皮肤后便没再用力，他在等着周先予心软。
    “省省吧。”周先予淡而冷地笑了一下，满不在乎道：“沈栖迟不要我了，我都不想活了，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死活？”
    说完，便没有一点再跟叶瑾废话的耐心，直接推开了门。
    沈栖迟在外面和秘书办的人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正笑得开心，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见他还在，周先予的心稳稳地落了下来，他伸手去牵沈栖迟，“走吧。”
    沈栖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躲，跟着周先予的脚步往外走。
    “周先予，你会后悔的！”叶瑾说完，就听到秘书失控地尖叫了一声。
    沈栖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见叶瑾已经割破了手腕，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沈栖迟没有想到叶瑾会拿死来威胁，一时间也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抓紧了周先予的手，“他……”
    周先予看也没有看叶瑾一眼，面不改色地对秘书吩咐道：“有事打120，如果他真要死，就随他去吧。”说完又低眸看向沈栖迟，语气一下子温柔下来，“饿了没有，不然吃了晚餐再去见阿姨吧，你想吃什么？”
    秘书没有办法像自己老板这么淡定，吓得连连说着是。
    沈栖迟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晚餐吃什么，“你安排吧。”
    又可以和沈栖迟一起吃饭了。
    周先予愉悦地弯了弯唇，“好。”
    周先予不当回事，沈栖迟自然也没有管，他是没有料到叶瑾会来这么一出，可凭着对叶瑾的了解，他不认为叶瑾真的会不要命。
    果然，上车后沈栖迟就收到了叶瑾发的短信。【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梁殊会看上你，不过是因为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了我手机里的视频。
    你知道是什么视频吗？他们把你摁在地上，揪着你的头发，对你拳打脚踢。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人群外，拿着手机把一切都拍了下来，我一直在等你哭，可你没掉一滴眼泪，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梁殊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变态，他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他觉得你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M。
    至于周先予，如果不是我当初执意要走，如果不是我提出来，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吗？】
    原来和叶瑾认识，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梁殊对他忽如其来的感情了。
    而周先予对他的爱，他已经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周先予又不是机器，少时最难挨的那段时间，不论好坏，的确是叶瑾陪在他的身边，都走到这一步了再去计较、去钻牛角尖想互相厌恶的从前，未免过于矫情了。
    可伤口是好了，疤却还在那里，虽然平时不会注意，但一旦有人提起，当初那种绝望和惶恐便又再次袭来。
    “在看什么？”他脸色不太好，周先予问道。
    沈栖迟立马熄了屏，摇摇头，“没事，骚扰短信。”
    之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假寐，避免了再和周先予交谈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很着急，觉得好长追得累，想赶紧完结算了，大家不要急哈，看大家着急我也会跟着很着急的。
    已经写这么长了，也不差后面那几章，再烂尾就不好啦，老婆还不知道周先予一直都很想喜欢他呢。
    第83章 【我只和你在一起过。】
    吃完晚餐就去了医院，病房里只有吴敏晴一个人，医生告诉沈栖迟隔壁病床常跟她一起追剧聊天的那个人病人昨晚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
    之前周先予本打算把她安排到单人间，她说怕一个人无聊拒绝了。
    吴敏晴一直望着门口出神，所以当沈栖迟出现的时候，她立刻就看到了，她面上一喜，似乎是打算说些什么，但笑容很快收敛下去，又沉默了。
    沈栖迟一步步往向病房内，周先予没有跟进去，选择了在外面等。
    直到沈栖迟坐到一旁椅子上，母子两个仍旧是一句话也没有没有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迟轻声喊道：“妈……”
    “小迟，我昨晚梦到你爸爸了，他说他不怪我。”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吴敏晴便打断了他的话。
    沈栖迟年纪小时说想爸爸，吴敏晴总是很火大，渐渐的他们之间就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同是父亲和丈夫角色的男人了。
    “说来很可笑，他活着的时候，我觉得他懦弱，没有抱负，完全就是个废物。但他死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吴敏晴转头来看沈栖迟，苍白地笑了笑，“当初听了家里的劝，凑合着嫁给了他，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你，一直没做好、也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好的妈妈，现在要死了，居然开始担心起你怎么办。你说我对你那么坏，你怎么就……”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眼泪落了下来。
    沈栖迟拿纸给吴敏晴擦泪，也跟着鼻子一酸，但他不敢哭，他不能让吴敏晴看到他的脆弱。
    他动作轻柔地给吴敏晴擦干了眼泪，冲她笑道：“因为你是妈妈啊。”
    血缘组成的枢纽怎么也无法斩断，朋友终将远去，哪怕爱人，这百年也只能陪半途，而妈妈是妈妈，永远是妈妈。
    他们谁也没有道歉，但已经足够了。
    “小迟，我和医生说好了，马上就要安排化疗了。”吴敏道。
    常听人说这种病是一化疗人就完了的，但目前吴敏情的病情让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和医生也讨论过，只是吴敏晴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后期会很痛苦，效果可能也不会太好，一定要慎重。
    沈栖迟哑了嗓子，紧紧地握住了吴敏晴的手，“妈，你会好的，对吗？”
    吴敏晴红着眼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好的。”
    吴敏晴在他爸出事没多久就和叶胜奇在一起了，又表明不会结婚，父母眼里那不过是个情妇，骂了也打了，就是不听，他们早年就跟吴敏晴断绝了关系。
    沈栖迟想请假照顾吴敏晴，放她一个人在医院实在不忍心，可现实是越到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努力工作，不能断了经济来源。
    从医院出来，周先予送他回去，沈栖迟一直没有说话，大概是知道他想要静一静，周先予也没有打搅。
    车子开到一半，沈栖迟发现了不对，那不是去他住的地方的路。
    “我昨晚说了，我今天不去你那里。”沈栖迟皱起了眉头。
    周先予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晚的行为，沈栖迟还没有消气，慌忙解释道：“我昨晚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害怕你因为可怜我而委屈求全回到我身边。”
    “那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不是。”顿了顿，沈栖迟的声音小了不少，“试着重新开始的话，直接住在一起进展也太快了。”
    “但就是有人刚在一起就同居。”抱着沈栖迟睡过一晚，周先予怎么样也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你跟别人在一起过？”
    周先予一下子被问倒了。
    “没有。”他沉声道：“我就和你在一起过。”
    他们最初就是从同居开始，结果很糟糕。
    *
    周先予把沈栖迟送到了楼下，他神色黯然，看着熟悉的环境失神。
    应该是在懊恼自责为什么没有戒指，没有抓住机会吧。
    沈栖迟道：“你当时就算找到戒指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周先予一怔，“你骗我。”
    反正他又不敢对他怎么样，沈栖迟点头，十分诚实地道：“对啊。”
    周先予的确不敢对沈栖迟怎么样，气得只想吻他。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周先予蓦地伸手捧住了沈栖迟的脸，眼睛盯着他的唇，接着低头一点点凑了过去。
    沈栖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知道他要吻自己，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紧张到不行。
    沈栖迟正纠结着要不要推开他，然而周先予如梦初醒一般，忽然又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与沈栖迟拉开了距离，甚至还微微侧过身，看也没有看沈栖迟。
    想吻又不敢吻，他克制地说：“你上去吧。”
    沈栖迟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冷冷地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吻我，也不许靠我那么近。”
    说完便气呼呼地上了楼。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周先予：不可以亲不可以亲，可是真的好想亲•́‸ก
    老婆：就不亲啦？‎・ࡇ・
    第84章 【我说了你不能生我的气。】
    沈栖迟工作没几年，之前每月发工资都会抽出一部分给吴敏晴，以至于目前他手里的钱只够他一个人的温饱，无法承受任何的意外，而癌症就是个无底洞。
    吴敏晴一直觉得沈栖迟和他爸很像，也的确就是这样，沈栖迟只想踏踏实实地求个安稳，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一腔孤勇早年全用在了爱周先予上。
    之前因为沈栖迟上班的地方距离公寓太远，周先予每到节日送给他的东西必然是车，沈栖迟不肯收，来来回回好多次后，索性直接一咬牙几乎花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买了辆二手车，现在他打算转手卖掉，但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
    沈栖迟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会被钱难倒，除了在职的工作，他又在下班的时间找了兼职做。
    这样一来和周先予每天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见面，就算每次打电话，他都会因为累而睡着，就更别说去医院时时陪伴吴敏晴了。
    沈栖迟知道，他其实可以选择简单点，他可以找周先予借，但凡他开口，周先予一定不会拒绝，更何况他要的那个数在周先予眼里并不算什么。他不过是觉得，他还可以努力，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不想靠任何人。
    化疗让吴敏晴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基本上只能在床上躺着，头发更是大把大把的掉，好在她心态很乐观，表面上看不出来疾病带来的半分痛苦。
    哪怕沈栖迟知道，那只是吴敏晴怕他担心，在他面前的伪装。
    沈栖迟好不容易抽了点时间出来可以去看吴敏晴，他一有空，周先予必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
    吴敏晴头发掉落的速度太快了，她干脆请了理发的师傅打算把头发全给剪了，免得每日看着地上和枕头上大堆的头发糟心。
    沈栖迟和周先予在一旁等着，坐了好一会儿后，沈栖迟没忍住起身，走到了吴敏晴身边，问理发师，“我想试试，可以吗？”
    理发师自然没什么意见，教着沈栖迟先把头发剪短，然后用推刀一点点全部剃光。
    吴敏晴坐在窗边，天气真好，阳光洒了进来，吴敏晴晒着太阳，闭着眼睛睡觉。等到结束了，她拿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沈栖迟，笑着说：“小迟剪的就是漂亮。”
    这样的谁剪都一样吧？
    沈栖迟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说：“是因为妈本来就很漂亮啊。”
    光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周先予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放在沈栖迟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吴敏晴说话。
    有电话打过来，沈栖迟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周先予扫了一眼屏幕，备注是梁殊。
    他眼神暗了暗，挂断会被发现，见沈栖迟正和吴敏晴说笑，他悄悄把模式调整为静音，看着电话一个个打过来，然后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大概是知道打电话没有人接，通知栏那里显示微信收到了消息，梁殊问：我要走了，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了？
    过一会儿，他又发：可以来送送我吗？
    沈栖迟一直陪吴敏晴吃完药睡着，离开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兼职快迟到了。
    沈栖迟自然看到了梁殊打的那几通未接电话和那两条消息，他没有回复，把手机装回了兜里，一抬头发现周先予正盯着他看。
    大概是情绪不太好的原因，周先予周身围绕着一股低气压。
    沈栖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周先予没从沈栖迟的脸上看到什么异样，起身道：“我送你。”
    他们边说边往外走，恰好电梯在这层停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沈栖迟不想让周先予知道自己同时打了好几份工，便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时间太凑巧了，周先予实在没有办法不多想，“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沈栖迟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是他自己把沈栖迟越推越远，对于梁殊，不论沈栖迟是怎么想的、要怎么做，他不敢，也没有资格过问，或者要求什么。
    周先予没再坚持，妥协得很快，说了声“好。”
    两人在楼下分开，沈栖迟目送周先予往停车场走去。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沈栖迟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等着他转身，结果就看到周先予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栖迟忙到凌晨才回去，累得要虚脱了，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等缓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去洗澡休息，刚从柜子里把睡衣拿出来，结果就收到了周先予助理的消息。
    沈栖迟气得头疼，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隔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周先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沈栖迟冷冷地问：“你在哪？”
    “……”周先予没回答，想到沈栖迟去见了梁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要我再问一次吗？”沈栖迟淡淡道：“还是说在你的心里，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根本不需要我管？”
    说到这个份上，周先予哪里还能沉得住气，“我说了你不能生我的气。”
    沈栖迟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紧接着还没有一分钟，他就收到了周先予发过来的地址。
    *
    电话被挂断后，知道周先予不会再喝了，助理摆了摆手，让正走到门口要往里送酒的服务员离开。
    周先予郁闷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助理，不悦道：“我昨晚想他想得一晚上没睡着，怎么也没见你告诉他？”
    该说的不说。
    助理默默背过身，只当没听到，不敢看他。
    周先予加班完后助理便准备送他回家，他不想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加上又在生了闷气，才选择跑来喝酒，这还没喝几杯，根本没醉，走到外面风一吹，整个人就清醒了。
    叶瑾是在这个时候摔在周先予面前的。
    率先入眼的是黑色皮鞋，它主人一双笔挺的长腿包裹在剪裁完美而妥帖的西装裤中，白色的衬衫，加上黑色的马甲，外面搭配了件深色的大衣，在往上是周先予淡漠又冷俊的脸。
    明明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偏偏就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见到周先予，叶瑾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伸手要去抓周先予的裤腿，哪知周先予当即便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身后的人终于追上来，那人见到周先予，立刻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叶瑾后，对着周先予摆出恭敬的笑来，“周总要是想再续前缘说一声就行，人我就不带走了。”
    周先予淡淡地扫那人一眼，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连一个字都不屑于说，没有半点留恋地绕过叶瑾离开了。
    周先予一走，那人狠狠地抓住了叶瑾的头发，把看着周先予背影出神的叶瑾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往里面走，“跑什么跑啊，你指望他救你？你也不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沈栖迟的。”
    助理回头目睹了全程，不由地道：“不帮帮叶先生吗？自从您不再给他钱后，他就到处借钱想着投资赚一笔，结果全赔了，刚好这个时候有人追叶先生替他还了债，但那人爱玩，我听说他还有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和别人交换着玩。”
    周先予停在脚步，直直地望着前方，看到来人，他模样有点儿委屈，对助理的话恍若未闻。
    助理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辆计程车停在了路边，沈栖迟下车后便一脸不善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沈栖迟在周先予面前站定，瞪着他数落道：“你身体好了吗，就敢大半夜出来酗酒，你……”
    助理震惊地看着自己那明明没醉，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老板，此刻病恹恹地一下子栽倒在了沈栖迟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我好难受。”
    沈栖迟还没说出口的、要骂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憋了半天后，凶巴巴地说了句：“你活该。”手却已经下意识地抱住了周先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老婆：怎么啦(?・・)σ
    周先予：老婆你去见别人，你都不要我•́‸ก
    第85章 【你总是因为他丢下我。】
    周先予几乎把整个人压在了沈栖迟的身上，扶他到车上后，他就把脑袋靠在沈栖迟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看样子醉得不轻，这种情况下沈栖迟根本没法推开他，只能由他粘着自己。
    到公寓后沈栖迟把周先予扶到了床上，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接下来打算帮周先予简单擦洗一下身体，让周先予睡得舒服一些。
    他们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看过做过了，所以这时候沈栖迟完全没有什么顾虑。
    反倒是周先予，在沈栖迟脱了他的外衣，一颗颗来解他衬衫的纽扣时装不下去了，呼吸逐渐开始紊乱。
    扣子解了三颗，露出周先予结实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着，沈栖迟动作一顿，盯着看了好几秒，然后默默移开了目光。
    就在他准备继续脱下去的时候，原本已经睡着的周先予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栖迟愣住了。
    周先予无辜地看着他，心虚道：“不能再脱了。”
    沈栖迟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抽出了被他抓住的手，微愠，“你装的？”
    “我没有，我是真的很难受。”看着他去见另一个人，却什么都不能说。周先予颓丧道：“我就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沈栖迟这几天基本上是连轴转，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要担心周先予不说，还发现他根本是在骗人的，沈栖迟不可能不生气，“周先予你是小孩子吗？没我在身边就受不了了？”
    不是小孩子，但没有你在身边就是受不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要这么说沈栖迟估计要更烦他了，又因为感到有点委屈，周先予冷冷地反问道：“你忙什么，忙着撇下我去见梁殊吗？”
    沈栖迟一怔，明白了缘由，“你看我手机了？”
    周先予的气焰维持不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沈栖迟丢下他去见别人了，放以前他什么都能做出来，现在沈栖迟这么一问，他自觉自己做错了，低着头话也不敢多说。
    沈栖迟也懒得和他废话，准备离开，结果刚迈步就被周先予衣摆。
    周先予总觉得，沈栖迟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他沉声道：“你别走。”
    如果今晚就这么走了，之后也不知道又会造成什么样的隔阂。
    沈栖迟挥开了周先予的手，没有走，也没有看他，“去洗澡。”
    “沈栖迟……”
    沈栖迟道：“去洗澡休息，别让我再说一遍。”
    周先予本想继续挽留的，可如果沈栖迟坚持要走，他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强行把他关在这里，所以还不如乖乖听话。
    *
    周先予洗澡用了很长时间，他知道沈栖迟一定不在房间里，一下子没了出去的勇气，可再怎么样也得面对现实。
    没想到的是一出浴室，就看到了靠坐在床上，正百般无聊地翻着书的沈栖迟，大概是去客房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睡衣，看样子是在等他。
    他一出来，沈栖迟便合上书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紧接着就背着他躺下了身。
    周先予整个人开心得昏了头，他关了灯，动作很轻地躺到了沈栖迟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抱他，又犹豫着缩了回来，无措地喊道：“沈栖迟。”
    沈栖迟背对着他，冷冷道：“我不想理你，你别跟我说话。”
    这回周先予实在是忍不住，他一点点靠近过去，胸膛贴着沈栖迟的脊背，慢慢地把他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抱怨道：“你总是因为他丢下我。”
    “……”沈栖迟说不理就是不理。
    “你说你不是因为可怜我而选择重新跟我在一起，”周先予自顾自地问道：“那你说，我和梁殊，你现在更喜欢谁？”
    沈栖迟终究没再沉默下去，以前可以把爱说得轻松，如今只是旁敲侧击地表达，恼火道：“我今天根本就没去见他。”
    “是吗？”周先予语调微微上扬，看样子开心了不少，但立马又低落下来，开始跟自己较劲，“那你当初一直都很讨厌我，是因为我救了你才喜欢我的，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根本没有分清楚那只是感激？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他一直不敢提及当初的那场绑架，怕最后是由自己来点破，让沈栖迟幡然醒悟，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他对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
    “难道我应该在你对我最凶的时候喜欢你吗？我有病啊。”沈栖迟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对面地被他抱着。沈栖迟从来不知道，周先予的心里居然还会计较这个，他叹了口气，冷漠维持不下去，伸手回抱住了周先予，“一开始的确是感动和感激，再接着慢慢变成了崇拜，后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确定，之前对你的就是爱。”
    一个救命之恩或许能让沈栖迟短暂心动，但那远不足以够支撑沈栖迟待在周先予身边这么多年。是优秀的吸引，他有野心，也有比野心更为强大的能力，一个人也能走到顶峰，是一日日的依赖，所有微末的细节构成了爱。
    常年扎根在心底，每每疼起来都能让周先予发狂的刺，没想到竟会有被拔出来的一天。
    “那现在呢？”周先予把脑袋挤进沈栖迟的颈间，脸贴着沈栖迟的脖子蹭了两下，“之前是爱，你现在是不是没有那么爱我了？”
    “……”真是得寸进尺，沈栖迟不受他的勾引。
    周先予抓着沈栖迟的手，缓缓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这里真的很难受。”
    沈栖迟冷哼了一声，“你误会我，大晚上出去喝酒，还骗我，活该你难受。”只是却没有收回手，就这样让他握着，隔着骨肉感受着他的心跳。
    静了会儿，忽然听周先予轻声道：“对不起。”
    沈栖迟不明白：“什么？”
    “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蛋。”周先予道着歉：“对不起，让你照顾完妈妈还要担心我，我以后不喝酒了。”
    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了。
    沈栖迟真跟哄小朋友一般拍了拍周先予的背，夸道：“嗯，好乖。”
    周先予喊他：“沈栖迟。”
    “嗯？”
    “我爱你。”
    “嗯。”
    周先予不满意他这样冷淡的态度：“沈栖迟。”
    “还睡不睡了？”
    周先予非要继续说：“我真的好爱你。”
    沉默了几秒，这次，沈栖迟回道：“我知道。”
    周先予一听，没再闹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周先予：老婆老婆，抱抱o(´^｀)o
    老婆无奈伸手：来吧¯⌓¯
    （大概还有9章左右完结，陪我到现在，辛苦大家了。）
    第86章 【你当时抱我抱得那么紧】
    往常沈栖迟起床的时候周先予已经去上班了，而今早直到沈栖迟手机的闹钟响起，他才慢慢转醒。
    沈栖迟被吵得烦了，哼唧着往周先予的怀里钻，周先予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间一手轻抚他的背，一手拿过手机关闭了闹钟。
    周先予就这么抱着沈栖迟，直到他再度安稳地睡过去，这才缓缓起身下了床。
    房间里拉着窗帘，昏暗异常，沈栖迟这么久以来从未睡得这么好过，哪怕在休息日，自然醒这种事情也早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沈栖迟第一直觉就是自己迟到了，慌忙拿过一旁的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到中午了。
    沈栖迟赶紧给组长打电话，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组长解释自己睡过了头，结果组长反倒告诉他已经有人帮他请假了，让他好好休息一天。
    至于那个帮他请假的人，不用猜也不知道是谁。
    沈栖迟放松下来，往后一躺，重新栽倒在了床上，他抱住被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睡够了，只是想缓一会儿，近来除了短暂的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总感觉不是在生活，而是生活不停推着他往前走，到今天才有松口气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失去了一天的工资，沈栖迟又觉得心痛无比。
    沈栖迟卷着被子在穿上来来回回滚了几圈，想着有钱可真好，周先予公寓的床比他租的房子里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软了多少倍。
    没躺一会儿，周先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接得有些慢，周先予问：“睡醒了还是我被我吵醒了？”
    “睡醒了。”沈栖迟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你不叫我起床就算了，谁让你帮我请假的？”
    周先予一本正经道：“你当时抱我抱得那么紧，如果不吵醒你，就可以多被你抱一会。”
    沈栖迟知道自己睡姿差，投怀送抱这事不是干不出来，羞恼地喊着他的名字：“周先予！”
    周先予低笑了一声，继而放轻了声音，“宝贝，我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很累。”
    “谁是你的宝贝？不许这么叫我。”沈栖迟面上一热，“挂了。”
    电话挂断后，沈栖迟便起床洗漱了，他要去医院看吴敏晴。其实他也想时时刻刻陪着吴敏晴，但治疗的一项项费用并不允许，如果不是周先予替他请了假，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松懈下来的。
    洗漱完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周先予竟周到地让人给他准备了午餐。
    沈栖迟习惯了有计划行事，所有的一切都会安排好，所以之前去看望吴敏晴时都会提前告知她自己哪个时间段会休息，让她其他的时间不要特地等着自己。
    今天完全在吴敏晴的意料之外，沈栖迟觉得看到他吴敏晴一定会很惊喜的。
    之前的病友已经离世，吴敏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再有病人住进来也已经没有了攀谈的欲望，所以最后还是给吴敏晴转到单人病房。
    沈栖迟还以为这次并不会跟以往有任何的不同，可是他到门口，听到的是吴敏晴痛极了，无法忍受的哭声。
    他僵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他确定，吴敏晴不会希望他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一天，沈栖迟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和吴敏晴说话，他就坐在走廊的长椅里，听吴敏晴断断续续的哭着，用另一种方式陪着她。
    离开前他向组长又请了一天的假，然后给吴敏晴发消息，说明天来看他。
    吴敏晴回他今天听谁谁谁聊天说城北的蟹黄包很好吃，让沈栖迟买一点过来，哪怕她如今连吞咽都是困难，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没有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回了公寓，坐立不安地等周先予回来，他想谈谈借钱的事情，他要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吴敏晴，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旦涉及到了金钱，就会变得很被动，就像他不觉得现阶段他们可以立马恢复到之前同居的状态，可如果周先予借了钱给他，他知道周先予想，那么他就得退步。
    他们两个人感情的事，就该用感情来解决，沈栖迟不想像以前一样往里参杂那么多的外界因素。他害怕好不容易求得的破镜重圆，其实是重蹈覆辙，更何况他从小就丧失依靠，哪怕如今知道有人站在他的背后，他也习惯性地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
    然而沈栖迟在等周先予回来之前，先等到的是医院的电话，吴敏晴病重，经过抢救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进了重症监护室，沈栖迟便不能像之前一样随时随地来看她了，等到再见，就是最后一面。
    吴敏晴近来的精神那么好，医生也说她病情已经逐渐稳定，沈栖迟才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他还没有赚到足够的钱，他们好好相处的时间才那么短。
    周先予过来缴了余下的费用，找到沈栖迟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很紧绷，细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周先予慌忙的脚步在看到他之后慢了下来，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沈栖迟抬起头来，他眼睛通红，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无措又自责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不陪她的。”
    周先予慢慢地把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我明白。”
    沈栖迟紧紧地抱住周先予，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也不是有意要麻烦你的，我会好好工作，我会赚钱还给你的。”
    哪怕他知道周先予并不在意这些。
    在沈栖迟眼泪落下的那刻，周先予的心跟着痛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小迟一直都很厉害，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你现在有我了，要是什么也帮不上忙，那对我才是麻烦。这么没用的话，怎么保护小迟，跟小迟在一起？”他是这么了解沈栖迟，嗓音温柔，一字一句道：“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如果我们之间，我想用它来买些什么，那一定只会是你的开心。”
    沈栖迟想开口，结果大概是哭得太凶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也说不出比周先予更有力量的话了。
    他在周先予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安定。
    沈栖迟仍旧害怕，可他不再恐惧于自己会前进的过程中被压垮，因为一定会有人温柔地将他扶起，支撑着他重新站起。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87章 【再见。】
    吴敏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好几天，期间还进行了好几次抢救，沈栖迟长时间都在医院呆着，哪怕根本见不到她。他像是要补偿以前的缺席，可逝去的时光怎么找得回来？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奇迹的是吴敏晴就这么熬了过来，转回了普通病房。沈栖迟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而周先予则总是皱着眉头，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帮他把泪擦干。
    前一天下了雨，第二天太阳好得不得了，冬天很少有这么暖和的时候，沈栖迟推着吴敏晴到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周先予就坐在远处望着他们。
    周先予最近这段时间基本放下了所有工作，日夜陪在沈栖迟的身边，吴敏晴清醒的时候，他会特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吴敏晴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结果导致起剧烈的咳嗽，沈栖迟吓得要赶紧叫医生，看沈栖迟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被逗笑了，“没事没事，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么不沉稳，你妈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了，哪里会这么脆弱？”
    沈栖迟观察了半天，发现她果真没什么其它的症状，这才放下心来，没好气道：“生病的不是我，要是我的话，你估计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以前聊天不像是母子，吴敏晴总是把话说得难听，沈栖迟则是时时刻刻保持着分寸，担心自己会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哪有现在这么轻松。
    “那倒是。”吴敏晴点了点头，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处、目光一直盯着沈栖迟的周先予，八卦地问道：“你和先予这是复合了？”
    沈栖迟没说是，“你整天操心我们干什么。”
    见他这不好意思的样子，吴敏晴也差不多明白了，心也放了下来。
    她故作轻松地道：“监护室那几天又梦到你爸了，不对，总感觉不是梦，他一直就陪着我呢。”
    沈栖迟佯装吃醋：“难怪我最近梦不到爸，原来他只记得你，把我忘掉了。”
    “不是。”吴敏晴平静道：“是我太想他了。”
    沈栖迟一愣，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小迟，再有下次，不要尝试着救我了，放弃治疗吧。”吴敏晴哑着嗓子，继续道：“这几天里我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想叫不能叫，连自主呼吸都不能，能撑下来想的是我还没有跟你说再见呢。你爸没跟你说，我得跟你说啊。”
    “……”沈栖迟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这很自私。”吴敏晴扭过头来，冲一旁的沈栖迟牵强地笑着，“对不起。”
    “……”沈栖迟没有给她回答。
    他私心地想吴敏晴能通过治疗好起来，他还没有做好失去妈妈的准备，可他也知道吴敏晴被病痛折磨到失声痛哭的模样。
    沈栖迟近日完全陷入了失眠中，只有吴敏晴有所好转的这两天才能安稳地多睡两个小时。
    半夜里他再度在周先予的怀里惊醒过来，周先予睡得比他还浅，他一动，周先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拍着他的后背，嗓音模糊地哄道：“我在，我在。”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沈栖迟惊魂未定，呼吸急促，他往周先予的怀里又挤了挤，跟周先予更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加确定自己不是一个人，能更心安一些。
    “周先予。”他闷声问：“我是不是要没有妈妈了？”
    “我不知道。”周先予的声音就在耳畔，沈栖迟听见他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会一直拥有我。”
    浑浑噩噩地，听了这话，沈栖迟又安心地睡过去了。
    沈栖迟感觉自己还没睡一会儿就被叫醒了，是周先予的声音，好像是在说吴敏晴快不行了。
    沈栖迟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中，连衣服都是周先予给他匆忙套上去的，他木然地坐在床上，望着周先予单膝跪在地上给他穿好鞋袜，然后乖乖地被周先予牵着往外走。
    周先予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上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了医院，沈栖迟看到了病床上的吴敏晴，她全身插着各种医疗器械，整个人是那么的瘦，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她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强撑一口气。
    真正进入病房的那一刻，沈栖迟变得前所未有过的清醒。
    他脚步沉重，耗费了极大的气力走到病床旁，然后蹲下身来，握住吴敏晴的手，这次，他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没关系。”
    他知道吴敏晴能听到。
    沈栖迟无比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妈，没关系，再见。”
    嘀——————
    仪器上的线条没有了起伏，数字归零，心电停止。
    他们之间的再见是——再也无法见到。
    第88章 【我就是你。】
    吴敏晴没什么亲戚朋友，也就不需要把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进行所谓的追悼了。从医院到殡仪馆火化，再到下葬，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陪着她从一个人变成小盒子里的一捧灰的，只有沈栖迟和周先予两个人。
    吴敏晴当初没有把沈栖迟的爸爸埋在老家，生养他们的地方并不欢迎他们，就用当时所有的积蓄在市里买了两块墓地，一块用来埋葬沈栖迟的爸爸，一块留给她自己。
    这些是她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告诉周先予的，还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部交给了周先予，拖他在死后转交于沈栖迟。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却还安慰沈栖迟一切都会变好。
    这么多年来，沈栖迟和周先予给她的钱她都没有动，全部存了起来。沈栖迟把周先予的那份，连同医药费一起还给了他，可这么一来，就完全不知道吴敏晴自己是靠什么生活的了。
    沈栖迟没有表明要同居，但也没有回租的房子，和周先予住在了一起。
    他辞去了那些兼职，开始正常的上下班，他表现若无其事，可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因为他故作的不在意抹去。
    哪怕沈栖迟再怎么样都无法彻底集中注意力，再认真也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各种差错，主管也不好把说得难听，忍着怒火说给他放段时间的假，让他好好休息，调整好了再来上班。
    这个时间点，沈栖迟回公寓周先予肯定是不在的，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觉得太安静了，便打开了电视放着，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给周先予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回到主界面的时候不小心点进了短信，看到了当初叶瑾发过来的消息。
    沈栖迟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点进去，自虐般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接着他呆滞了好一会儿，然后选择了删除。
    这样一条短信，光是留在手机里，莫名其妙的便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周先予加了班，半夜才回家，沈栖迟已经睡着了。
    他侧躺着，大半张脸蒙在被子里，那么大张床，他却极具缺乏安全感地蜷缩着睡在一边的床沿。
    周先予洗完澡，便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伸手把他抱到了怀里，沈栖迟有所感应，立刻往他的怀里钻。
    沈栖迟做了梦。
    梦到他小时候扑着跑向吴敏晴要他抱，结果摔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吴敏晴急忙走过来把他扶起，“哭哭哭，跑什么啊，不是让你别跑吗？别哭了。”
    她满脸的不耐烦，可给他擦泪的动作是那么温柔。
    吴敏晴身后，他爸就幸灾乐祸地着看他哭，对上他的眼神时，嘴巴一咧做了个鬼脸，他就噗嗤一声，笑了。
    后面场景一转，回到了住在叶家的时候，在学校里，他被叶瑾的那些朋友包围。
    面前人用力地推着他的脑袋，他踉跄着往后推，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堵着他的人，然后被人拽着头发摔在了地上。紧接着那群人蜂拥而上，铆足了劲儿，一脚又一脚地往他的身上踹，他咬紧牙关不愿意服软，嘴里都是血。
    恍惚中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那群人身后，拿着手机对准他的叶瑾。
    “沈栖迟。”
    “沈栖迟。”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沈栖迟忽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先予焦急的脸，他错乱地把自己脸上的冷汗认为成了血，梦里拳脚相向的痛延伸到了现实。
    “我好痛。”沈栖迟脸色苍白，死死地抓着周先予的手臂，呼吸急促，“周先予，我好痛。”
    周先予一惊，把他抱到了怀里，焦急地在他身上轻轻地捏着，检查着，“哪里痛？”
    沈栖迟也说不上来，几乎喘不过气，在周先予的怀里哭道：“全身都痛。”
    周先予给他把衣服穿好，自己只急匆匆地套了件外套，抱着他就往车库里跑，开车送他去了医院。
    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周先予仍旧不放心，办了住院。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沈栖迟缓过来了。
    周先予大概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了，外套里面是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脚上还踩着拖鞋，好在他有张好看的脸。
    沈栖迟坐在病床上，他不放心地弯腰在沈栖迟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真的不痛了？”
    沈栖迟点了点头，嗓子还是哑的，“不痛了。”说完又抿了抿唇，“对不起。”
    他肯定吓到周先予了。
    周先予松了口气，伸手拨了拨沈栖迟额前被汗湿的刘海，手指往下不自觉地摩挲着他的眼角，冲他微微弯了弯唇，“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宝贝没事就好。”
    闹了这么一出，沈栖迟想要透透气，周先予跟他一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人清醒了不少。
    沈栖迟想到了自己刚刚在走廊里看到的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举着吊瓶，一脸的憔悴，困了也不敢睡。
    沈栖迟闷闷道：“她住院前从没有陪她看过病，她每次去医院都是一个人，你说她会不会很孤独，很害怕？”
    “不会的。”周先予从沈栖迟的身后把他圈入自己的怀里，把温暖传递给他，“你不在的时候我在，我就是你。”
    沈栖迟转了个身，回抱住他，面对面地把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展示着从未有过的依恋。
    周先予其实并不能体会和理解这种感情，他妈在他出生就抛下了他，就算哪天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认出来，至于那个父亲，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他有了一定的权利之后，父亲的妻子很担心，怕他会把他妈找回来，从而收拾他们。
    但他没有，他不需要。
    亲情在周先予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已经有了沈栖迟，他不想再为任何人把心分出去，只有沈栖迟这一个牵挂和软肋，有什么不好？
    吴敏晴的好坏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了，沈栖迟不会好过，他会插手吴敏晴的事情，会照顾她，全是看在沈栖迟的份儿上。
    偏偏他的心依旧很疼，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沈栖迟为此很痛苦，而他无法分担半分。
    病房里有沙发，周先予守着沈栖迟睡着，自己就去睡沙发去了。
    沈栖迟在醒过来之前，嘴里喊的是：“别打我。”
    他害怕是自己的原因。
    沈栖迟之前说过，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被他抱着睡觉，只会做噩梦。
    沈栖迟哪里睡得着，他只不过怕周先予担心，想让周先予早点休息，所以在故意装样子，没有想到的是周先予居然会选择不跟他睡。
    沈栖迟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看。
    良久，他下了床，往沙发走去。
    沈栖迟刚挤上去，还没有完全躺下，只是碰到了周先予，周先予便下意识地就把他搂进了怀里。
    沈栖迟安心地闭上眼睛，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小迟是大人啦，要学会一个人睡觉。
    小迟：不要一个人睡，就要和周先予睡(*´꒳` )
    此刻睡着的周先予错过了老婆的可爱现场……
    第89章 【不要这么凶。】
    周先予有固定的生物钟，哪怕晚上睡得再晚，也不耽误他起床上班。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手臂都麻掉了，没有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隙，发现枕着手臂睡在怀里的是沈栖迟时，周先予当即被幸福砸晕，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甚至于他动也不敢动，就怕吵醒了沈栖迟。
    上班哪有和沈栖迟一起睡觉重要。
    沈栖迟也没睡多久，到了以往闹钟响起的那个点他就醒了。
    这沙发太小了，两个人实在是太挤，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睡得他是腰酸背痛，又因为明显的体型差，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被周先予牢牢地裹在了怀里，但这短暂的一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沈栖迟多少为自己这大半夜爬床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趁着周先予还没有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周先予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病床上。
    被窝里一片冰凉，沈栖迟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周先予的怀里舒服。
    沈栖迟闭着眼睛，听到周先予醒来给助理打电话送换洗的衣服过来，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纠结着不知道要装到什么时候醒来才合适。
    周先予配合着他演戏，佯装淡定，等助理送早餐过来才喊沈栖迟起床。
    整个早晨氛围都怪怪的，不论他干什么，周先予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他看，那眼神格外炙热，沈栖迟有种自己裸着站在他面前的错觉。
    吃完早餐，周先予本来是要先送沈栖迟上班的，被他拒绝了。
    对于这件事，沈栖迟说自己不在状态，就请了个假。
    他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这是实话，他就算不自己提出来，周先予本就打算找个时间跟他谈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周先予也没有多想，送沈栖迟回了公寓，就去了公司。
    直到下午回家，看到了蹲在厨房的地上的沈栖迟，他面前是一地的碎片，大概是打碎了碗想要收拾。
    周先予拉他起身，“我来弄……”蓦地语调加重，几乎是低吼着问他：“沈栖迟，你在干什么？”
    沈栖迟的左手里用力地握着一枚碎片，手掌被割破，血溢满了掌心。
    沈栖迟从茫然里回过神来，看着他阴沉的脸，手一松，碎片掉到了地上。
    周先予粗鲁地扣着他的手腕，拽着他，把他摁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急忙去房间里拿医药箱。
    周先予蹲在他的面前，给他把手擦干净，消毒，一边上药，一边问：“你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沈栖迟老老实实回道：“我想做饭，不小心打碎了碗，我准备收拾一下。”
    周先予追问：“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栖迟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先予帮他缠好绷带，燥郁地站起身来，冷笑道：“手上这么长一道伤，你告诉我不知道？”
    沈栖迟鼻子一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周先予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用沉默逼问，等着他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居高临下的姿势带给沈栖迟的压迫性太强，他也慌忙站了起来，扯了扯周先予的袖口，嗓子发哑，低头不敢看他，小声地道：“不要这么凶。”
    周先予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懊恼地伸手，捧住了沈栖迟的脸，使他抬起头来与自己直视，声音温柔了许多，“宝贝抱歉，我不是故意。我看到你的手上都是血，我真的被吓到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沈栖迟缓缓地点了下头。
    周先予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开口：“那是因为我吗？”
    “不是。”
    他刚刚捡起一块碎片后，忽然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握住碎片，划伤了手。
    可是他怎么会忘记呢？加上昨晚发生的种种，沈栖迟不敢想下去。
    “不要问了。”他抗拒地恳求道：“不问了可以吗？”
    周先予神色复杂，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见沈栖迟这焦灼的模样，良久后什么都没有再说，选择了妥协，“好，我不问了。”
    周先予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沈栖迟的眼角，他很想吻沈栖迟，但他不能。
    或许沈栖迟一开始和周先予一样都没有在意他这一次次下意识的行为，可如今沈栖迟就是明白了，他抓过周先予放在眼睛的手，紧紧地握住，“早就不痛了，你刚才凶我，可是你道歉了，我不生你的气。你以前凶我，可你也道歉了，所以我也不生你的气了。”
    周先予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沈栖迟眼角那细小的疤看，接着他慢慢地抱住了沈栖迟，无比脆弱地把脑袋埋在沈栖迟的肩窝里。
    “已经好了。”沈栖迟说：“周先予，已经好了。”
    不会好的。
    伤疤就在那里，在周先予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好，哪怕他已经获得了沈栖迟的原谅。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周先予：
    起床上班。
    ↓
    老婆怎么在我怀里？(๑• . •๑)
    ↓
    老婆主动来我怀里了？( ˚ཫ˚ )
    ↓
    我好幸福(〃∀〃)
    ↓
    这个班谁爱上谁上，我要抱着老婆继续睡(´^｀)
    （明天也会更，努力每天给大家写小剧场哈哈。）
    第90章 【“你要管我吗？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沈栖迟本以为受伤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周先予应该不会当回事，哪知道隔天周先予一大早就把沈栖迟弄醒了。沈栖迟意识不清地被他抱着去洗漱，然后周先予给还在打瞌睡的沈栖迟一件件地把衣服穿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怕沈栖迟发脾气，周先予一点也不耽搁，趁着他还迷迷糊糊的，直接给人带去了公司。
    车上时沈栖迟还在睡，直到到了公司，看着助理在他面前摆好早餐，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沈栖迟完全不知道周先予想干什么，但也没有表示不满，就这么在公司待了一天。
    哪知道后面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睡梦里被人捞了起来，日夜被周先予带在身边，连去洗手间周先予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是担心他，便什么也没说，由着周先予去了，毕竟他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可做了，和周先予待在一起也能让他更为放松。
    周先予以前根本没多少应酬，也没有人能让他赏脸必须见一见，如今每天下班聚会倒多得很，几乎来者不拒。一开始看到沈栖迟的时候还有人感到震惊，议论纷纷，后来传开了，在一个个邀请周先予，到场后见到他还牵着沈栖迟就见怪不怪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哪个男人不爱玩？醋劲儿要不要这么大，时时刻刻守着怕被人抢走。”
    “别再那么说，人家好不容易弄走叶瑾，怕周先予再看上别人很正常，谁不想搭上这大名鼎鼎的周总啊。”
    “叶瑾、沈栖迟，我还真捉摸不透这位周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送人都送不过去，热脸贴冷屁股都不知道怎么贴。”
    “之前那么喜欢叶瑾，说不要还不是不要了，这次又能在一起多长时间，所以这位才担心自己被踹吧。”
    “哎害，你说的是，听认识叶瑾的人说，是倒贴了好久才在一起的，周先予之前对他可不怎么好，估计不当回事儿呢，真喜欢哪会往咱们这个场合带。”
    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见到周先予和沈栖迟，全部都住了嘴，笑着喊了声“周总”，算是打招呼。
    周先予冷淡地点了点头，牵着沈栖迟坐在了主位。
    他是没有兴趣来参加这种聚会，商人之间说朋友也不过酒肉朋友，有钱有势时数不清的人往前，实际上恨不得对方一夕之间摔进泥里。
    他就是想带着沈栖迟多在人多的地方待待，从那天晚上惊醒着喊痛，实际上身体没有任何意外，再到不小心划伤了手，周先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栖迟，他或许生了病，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大家左拥右抱着，笑着喝酒聊天，和怀里的美女调情。唯独周先予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慢斯条理地削好，然后递给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沈栖迟，包厢里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不少，一群人就这么神色各异地盯着沈栖迟看。
    沈栖迟也不好拒绝，在注视下无聊地吃着苹果，吃完后周先予又用湿纸巾细致地帮他把手擦干净。
    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了。
    坐在沈栖迟另一边的男人来来回回地在两个人看了好几回，可算是看明白了，接着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要给沈栖迟点上。
    沈栖迟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周先予率先开了口，“他不抽烟。”
    “不抽烟好，不抽烟好。”那人反应快，也不觉得尴尬，收回烟叼在嘴里，要给自己点上。
    周先予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人一眼，淡淡道：“他也不喜欢别人抽烟”
    那人一愣，烟就在嘴里，只得站起身来，不失礼貌地笑着，“我出去抽。”
    其他人一时间也默默收回了刚才跟着摸向烟盒的手。
    他们在这场聚会里本来就算得上是异类，沈栖迟无法像周先予那样云淡风轻，有点窘迫地凑近了周先予，在他耳边道：“我没关系的，你别管那么多了，别人都没有管你。”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资格，等哪天踩到我头上去了再说吧。”顿了顿，周先予低声笑道：“你要管我吗？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沈栖迟正过脸，耳朵一点点开始泛红，不理他了。
    沈栖迟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呀！
    聚会到一半沈栖迟觉得困，就提前离场了。他们一走，气氛又轻松起来，有周先予在，哪怕什么都不说，强大的气场也压得人紧绷不已。
    回家洗完澡后周先予和每晚一样抱着他睡觉，但沈栖迟十分清楚，周先予会在他装作已经熟睡的时候转而去客房。
    加上一直以来他醒过来的时候周先予早就起床了，这样一来估计周先予根本就不知道他早就发现了。
    沈栖迟闭着眼睛躺在周先予的怀里，根本没有睡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先予渐渐松开了搂着他腰的手，沈栖迟呼吸一紧，未经大脑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周先予。”
    周先予预备起身的动作僵住了，“嗯，在。没睡着？”
    为什么不一起睡？
    话到了嘴边，沈栖迟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只道：“我渴。”
    “好，宝贝等一会儿。”周先予下了床，去给他倒水。
    就算沈栖迟因为心中压抑而导致了种种，可被他抱着会做噩梦这是事实，他什么都无法为沈栖迟分担，但至少可以让他睡个好觉。
    沈栖迟用手撑在床面坐了起来，周先予把水杯递到了他唇边，从表情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抿了一口，水是温的。
    喝了水，周先予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抱着他睡觉，也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沈栖迟往上爬了爬，从周先予的怀里探了出头来。
    “怎么……”周先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栖迟堵住了唇。
    作者有话说：
    不怪小迟老婆主动，只怪周先予实在是太能忍了！！
    第91章 【你刚刚喊了别人的名字。】
    沈栖迟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哪怕他们亲过那么多次，他仍然不会正确地去主导一个吻，特别是此刻周先予完全没有一点反应，跟个木头差不多。
    沈栖迟急切地用舌头在周先予的唇上轻舔着，试图撬开他的唇，探入他的口腔中。
    至此，周先予彻底回过神来，他哪儿还忍得住，一个翻身把沈栖迟压在了身下，顺势加深这个吻，拿回了主导权。
    沈栖迟躺在他的身下，闭上眼睛，被动地回应着他。
    唇舌交缠间，周先予的手已经伸进了沈栖迟的衣服里。
    当他的手触碰到自己赤裸的皮肤时，沈栖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了梁殊的脸。
    在他不记得的那晚里，梁殊是不是也是这样吻的他？他自己又是什么样的状态？
    沈栖迟在一瞬间绷紧了身体，有种想要蜷缩着躲起来的冲动。
    周先予觉察到了沈栖迟的紧张和无意识的抵触，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收回了手，离开了沈栖迟的唇，从沈栖迟的身上起来。
    激烈的吻让沈栖迟不住喘息着，目光涣散，几乎无意识地喊道：“梁殊……”
    旖旎的氛围被打破，周先予一怔，心陡然往下坠，面色在瞬间冷了下来，眉眼被阴霾笼罩。
    与此同时，沈栖迟也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惊慌地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望着周先予。
    周先予浑身覆盖着一层低气压，沈栖迟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更明白周先予哪怕再生气，也一定不会伤害他，便一点点朝着周先予靠近，见周先予并没有什么抵触后，把整个人贴过去，抱住了周先予。
    也不说话，就把脸贴在周先予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用这样亲近的举动讨好着认错。
    好一会儿后，周先予败下阵来，抬手回抱住了他。
    “沈栖迟，你刚刚喊了别人的名字。”周先予唇边弯了个没什么笑容的弧度，带着自嘲的意味低声道：“但我没办法生你的气，因为你主动抱我了。”
    “对不起。”沈栖迟小声说完这三个字，又伸手要去脱周先予的睡衣，却被周先予一把抓住了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对不起我。”周先予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哄着他：“宝贝乖，别乱想了，睡吧。”
    周先予还是去了客房，身旁空下来的那刻，沈栖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
    自从吴敏晴过世后，周先予一直照顾着他的情绪，担心他，他现在对于周先予来说就是个累赘。
    沈栖迟知道周先予很累，也知道周先予一直在克制着，所以才主动打算让彼此的关系更近一步，尽快走向好的轨迹里，没有想到他不光把事情搞砸了，还用了让周先予更加难过的方式。
    沈栖迟一晚上没睡，偏偏早晨周先予跟往常一样准备把他从床上捞起来，给他穿衣服时，他还要装作一副刚刚醒的样子。
    沈栖迟往被子里钻，瓮声瓮气道：“我不想去。”
    周先予像是没有丝毫受到昨晚的影响，淡笑着拽他的被子，让他把脑袋露出来，“可我想你陪我。”
    明明是担心他会脑抽又做出什么蠢事来，为了顾及他的心情，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那我不想去公司吃早餐了，我现在好饿。”沈栖迟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道：“我记得我妈之前说过城北的蟹黄包很好吃，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周先予，还刻意放软了语调，像是在撒娇。
    周先予哪里扛得住，他没有多想，揉了揉沈栖迟的脑袋，嗓音温柔：“那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就不能再赖床了，好吗？”
    沈栖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再度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等你回来再说。”
    路程有些远，加上早高峰堵车，一去一回用了一个半小时。
    公寓里没有一点动静，周先予把早餐放到桌上，猜想沈栖迟估计还在睡，结果走到房间里却并没有看到沈栖迟的身影，被褥整齐，沈栖迟已经起床了。
    “沈栖迟？”
    “……”
    公寓就这么大，沈栖迟不可能听不到，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沈栖迟。”周先予不死心地再次喊着他的名字，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
    周先予直奔抽屉，打开发现原本放着沈栖迟身份证的位置放着一张字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除此之外，垃圾篓的最顶端，还有一张被废弃的纸条，写的是被划了好几道斜线的“等等我”。
    *
    沈栖迟回了老家，这是他晚上头脑一热做的决定，真正坐上火车的时候，他才相对冷静地开始思考别的问题。
    他十多年没有回去了，家里没有人收拾，想必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那里的一切全部只存在他幼年的回忆里，这么多年估计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他来说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等到了才发现的确是变了，原本小村子里的土地全部铺了水泥，也有了路灯，很早前还有用土砖做成的小屋，如今全部是平房。
    他靠着记忆往家里走去，他本以为经过多年的风雨侵蚀，加上又无人打理，必然是杂草丛生、残破不堪，偏偏与之大相径庭的是，他家的小屋看起来似乎被人翻修过，但并没有往更好的方向打造，而是特地维持着原貌。
    屋前的小树已经长得比房屋还高，冬季里光秃秃的树枝直指苍穹。
    大门还是用木头做的，虽然一样，但一看就能发现是全新的。他看着紧闭的木门，想起了他每次离家去学校，他爸总是门口，笑着跟他挥手。
    隔壁的邻居去村口一起跳完广场舞，见到陌生的他，远远地停下脚步，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来攀认：“是沈家的小孩吧？”
    沈栖迟对隔壁的婶婶还有点印象，再见到故人，心中感情万分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越长越俊了，去了大城市，有出息了啊。”她说：“是打算回家住几天吧？前几个月你妈妈和一个可帅的小伙子一起过来把你家重新弄了弄，还说怕哪天回来忘记带钥匙。留了备份钥匙在我家里，我去拿给你啊。”说完发现只有沈栖迟一个人，又问：“你妈妈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会想回家。
    沈栖迟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妈妈去世了。”
    “哦。”那人自觉说错了话，忙回家去找钥匙。
    找了钥匙给沈栖迟后，她又一脸痛惜加不好意思地道：“还有你爸爸的事情，我们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哎哟，你说这叫什么事情，不分青红皂白的，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当时说话口无遮拦，你们不要介意啊。”
    沈栖迟接了钥匙，说了句“谢谢”，没有对她的道歉表态，想他爸受了那么多的冤枉和刀子一般的言语，实在是没有办法轻易说没关系。
    他知道真相得太突然，又遇到他妈的事情，根本分不出多大的精力再去细想他爸的事情，这次离开周先予后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回到了这里，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爸。
    沈栖迟不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仍旧是被提起来时满脸憎恶的对方，他想找办法还他爸一个清白，看来如今有人早走在了他的前面。
    家里的一切都保持得很好，水电能正常使用，几天里每天都有村里的人给他送自家田里种的蔬菜，吃住都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沈栖迟还给自己找了心理医生。
    他不敢让周先予等，他懦弱地选择了逃跑，也没有资格让周先予等。
    他有努力在变好，等他好了，如果还可以，他再做周先予的宝贝。
    至于周先予，他没有打扰他，连消息和电话都没有。
    周先予不可能查不到他在哪里，沈栖迟知道，周先予在尽最大限度地给他自由。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外面处处张灯结彩，屋檐下挂着火红的灯笼，天气好的时候还偶尔能闻到隔壁邻居晒的腊肉的味道，也不知道周先予在干些什么。
    好吧，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周先予肯定一颗心全扑在了工作上。
    睡前吃的药剂量一天比一天重，但沈栖迟失眠和走神的症状却没有丝毫好转。
    状态越来越糟糕的原因呢，沈栖迟想，大概是因为他的心事比以前多加了一条。
    他很想周先予，每天都会用很多的时间想他。
    最后稍微有点困意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四点零三分，然而沈栖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突然听到了叩门声。
    这么晚了，沈栖迟误以为是有人出了事想要帮忙，掀开被子下了床，紧接着就快步走去开门。
    门打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外是带着一身寒意，风尘仆仆地从远方奔赴到他身边的周先予。
    风吹乱了周先予的头发，他脸部线条硬朗分明，五官因太完美反而有种不真实感，没有表情时会显得格外的冷漠，但他眼神炙热，胸腔里放着颗永远会为沈栖迟跳动的心，不死便不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栖迟：亲亲～
    周先予：老婆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了？不亲不亲！！我再也不给你亲了Ծ‸Ծ
    第92章 【你给我吻一吻好不好？】
    沈栖迟把周先予领进门，找了身比平时大了许多的睡衣给他凑合着穿，两人没说一句话。
    沈栖迟坐在床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周先予终于洗完澡出来。他没有说话，第一眼见到沈栖迟时眼神里带着的思念逐渐消退，仿佛只是沈栖迟的错觉。
    沈栖迟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冷淡，才几日不见，陡然生出一种疏离感，不由地结巴道：“我、我妈的房间没有收拾，不然你就……”
    “我睡地上就行。”周先予终于开口，沈栖迟后面那句不然你就跟我一起睡就这样咽了下去。
    “哦。”应完这声又沉默下来，沈栖迟转身从柜子里去给他拿棉被和新洗的床单被套铺地上。
    怎么说都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沈栖迟心虚，又碍于周先予冷漠的模样不敢贸然靠近，默默上了床，就这么准备睡觉了。
    沈栖迟直到天快大亮了才睡去，睁眼的时候就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地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沈栖迟掀开被子，打开柜门，被褥虽然全都摆放整齐，但明显是有人动过的。
    周先予匆匆赶来，连招呼也不打，就又离开了。
    沈栖迟不知道周先予会不会再来，这几天里偶尔夜晚想往旁边人怀里挤，却次次扑空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难过，见了一面后，这种难过就变成了难熬。
    一次次想给周先予打电话，又都忍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周先予在半夜跑过来了，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打了地铺，然后去洗澡。
    沈栖迟站在一旁，见他把自己忽略得彻底，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次，周先予洗完澡出来后并没有选择直接睡觉，但是拿起他放在一旁的书，上了床。
    沈栖迟一愣，紧接着也慢腾腾地爬上了床，大着胆子挤到了周先予的腿间，脊背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跟做错的事情小孩一般，小声道：“看到326页了。”
    周先予也不说话，把书翻到了326页，同以前一般陪他一起看。
    这书本就不厚，沈栖迟早已看到了快结尾的部分，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周先予合上书，作势准备下床，沈栖迟比他先一步有所动作，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在了周先予的腿上，想也没想，把双腿挂在了他的腰上。
    周先予没有不悦的反应，淡淡地看着他道：“有话要对我说？”
    沈栖迟：“……”
    有太多，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他不语，周先予伸手就要把他从身上扯下来，“没有的话就睡吧。”
    “有。”沈栖迟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周先予放下手，面上没什么表情起伏，等着他说下去。
    沈栖迟抿了抿唇，“你为什么来找我？”
    周先予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沈栖迟沉默着没有回答，良久后只微微歪头，一点点凑过去，想要吻他。
    周先予当即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扭过了头，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的侧脸。
    沈栖迟目光错愕，接着直起了腰，往后靠了一些，离他远了点，闷闷道：“我觉得你想我了，可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他不是想要抱怨，只是较之以前，周先予如今的态度让他有些委屈，偏偏他又知道周先予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沈栖迟的受伤表现得太明显，周先予终究无法彻底狠下心来，他仍旧没有去看沈栖迟，但那股刻意营造的冷意已经有所收敛，“我的确很想你，但那不代表我就不会生你的气。”
    上次生气，他抱了周先予。
    已经被拒绝过一次，这次稍微需要点勇气，沈栖迟伸手捧住了周先予的脸，摆正，让他看着自己，无处可躲。
    这次周先予也的确没有躲，在两个人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他冷不丁地问：“你清楚你现在吻的是谁么？”
    沈栖迟动作动作僵住了，猛地抬眸，就这样撞入周先予的眼里，没有一点儿挖苦和讽刺，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自嘲和落寞。
    沈栖迟很抗拒那晚的事情，他不敢细想回忆，甚至还隐隐庆幸过自己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更别说再提起。
    可这个坎，他必须迈过去，不能让他永远横在自己和周先予之间，在日积月累中变成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么多天的分离已经够了。
    沈栖迟垂下眼帘，“我不是故意要喊他的名字的，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他，想到了那晚……我有点害怕。”
    “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沈栖迟一脸认真地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周先予，你给我吻一吻好不好？”
    明明说的是你给我吻一吻好不好，可那眼巴巴的可怜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希望被人吻一吻。
    周先予又哪里是真的生他的气，此刻一下子又心疼起来。有些后悔用这样的方式逼沈栖迟，他的指腹摩挲着沈栖迟的眼角，“那你现在不害怕了么？”
    沈栖迟摇摇头，“你是周先予，我不害怕。”
    周先予又问：“那你爱过他吗？”
    沈栖迟还是摇头。
    和周先予分手后，沈栖迟是如此的确定，即使不会再接受周先予，恐怕也无法为其他人敞开心扉。
    “好，那我再说一遍。”周先予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沈栖迟，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又不爱他，我才不在乎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沈栖迟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用力地晃了几下脑袋，“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亲……”
    话音刚落，周先予就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周先予的额头贴着沈栖迟的额头，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范围里都是彼此的气息，他低声道：“别折磨我了，你要是还不肯原谅我，我可以立马给你找一把刀，我宁愿被你一刀捅死，也好过被你吻过，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再被你丢下。”
    “我没有丢下你。”沈栖迟反驳完，声音小了不少，接着道：“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周先予笑了一下：“是吗？”
    “是的。”沈栖迟坚定地说完后，搂住了周先予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从一开始只是在彼此唇上轻擦着，到后面试探着深入，舌头搅弄在一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个吻漫长而温柔，亲完沈栖迟把下巴搁在周先予的肩膀上，整个人瘫软在了他的怀里，刚才的缺氧使得他不停地喘息着。
    “周先予。”他忽然又想到了那条短信。
    “嗯？”
    沈栖迟坐直了身子，情绪低落，“如果不是叶瑾离开，你根本就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一点可能，对吧？”
    周先予低下头来，沈栖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配合着昂起下巴，让周先予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
    “错了。”周先予的唇贴着他的肌肤，嗓音模糊，“我一定会爱上你，早晚而已。”
    沈栖迟其实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刻意的计较，他是不想再憋在心里，也只是觉得遗憾和难过，他们的开始是由别人决定的。
    他没有想到周先予会这么说。
    “周先予。”沈栖迟控诉道：“你以后不可以不理我。”
    “嗯。”周先予有求必应，笑道：“只允许你不理我。”
    “……”沈栖迟怀疑他在内涵自己，就真的不理他了。
    沈栖迟今天没吃药，却难得地不再心慌，心中平静异常，就着这个姿势，靠周先予的怀里睡着了。
    周先予轻轻地把他放到床上，抱着他睡了一会儿就松了手，刚坐起身，就听到原本已经熟睡的沈栖迟问道：“你去哪？”
    已经被抓包了，周先予也没有打算隐瞒，“去地上睡。”
    “为什么？”这个问题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沈栖迟睡得浅，也猜想着他可能和之前一样，不会和自己睡，所以周先予一动他就醒了。
    周先予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不是说被我抱着会做噩梦吗？”
    不然除非他脑子有问题，才会放过和沈栖迟同床共枕的机会。
    沈栖迟死活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亏他当初还兀自难过，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
    沈栖迟背过身去，冷冷道：“你要是今天下去了，以后都别想上我的床。”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周先予重新躺下身来，从身后贴近了他，再度把他抱住了，语调上扬，可以听出来他此刻心情有多么愉悦：“宝贝，想跟我睡要直接说，如果不是你刚刚主动吻了我，我以后可能真的不敢上床了。”他故作起委屈来，“明明知道我那么听你的话，宝贝少欺负我，好吗？”
    “……”被看出了口是心非，在周先予看不到的角度，沈栖迟从脖子红到了脸。
    周先予是开心了，可想想自己以前为这事烦恼了那么久，沈栖迟是越想越气，哪里睡得着。
    半晌，沈栖迟从他的怀里爬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管周先予有没有睡着，毫无章法地在他的脸上和唇上乱亲了一通，亲完又觉得不够，往下在他的喉结上乱咬了几下。
    别说周先予根本睡不着，睡着了也能被闹醒，他搂住沈栖迟的腰，把沈栖迟从身上拽回了怀里，这回抱得很牢，不让他有机会乱动。
    周先予呼吸节奏紊乱，他叹了口气，无奈中带着宠溺，“安分点。”
    别亲了。
    亲得我想操你了。
    作者有话说：
    别拿我的文去卖了，我还没有写完呀，错别字都还没有好好修改，txt我也会自己整理，不麻烦你了，别搞人心态了。
    之前也有拿我完结文去卖的，已经管不了没有办法了，未完结文我真是第一次见，我不喜欢也很害怕吵架这样的事情，不想被人家说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人。
    还有人看到这里是为了盗文的话，再这样做我就给读者宝贝们打小报告，麻烦她们帮我举报了哦，做一个号不容易，谢谢配合。
    小剧场
    周先予表面上（冷漠脸）：不给你亲。
    周先予实际上：老婆！老婆！！老婆！！！亲我！亲我！！快亲我！！！
    第93章 （正文完）【我们两个人才是一个家。】
    沈栖迟难得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好极了。他早晨是被吻醒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还有半边脸蒙在被子里，意识模糊间他仰起脸来，方便周先予亲得更容易些。
    随着他的动作，周先予轻柔的吻顺势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张脸，低声道：“我弄醒你了？”
    “周先予，你还是这么烦人。”因为刚醒来，沈栖迟声音闷闷的，眼也没睁开，问：“今天不是除夕吗，你还要上班啊？”
    周先予笑了一声，亲是怎么也亲不够，听他说烦，便改为用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触感好极了，接着指腹依恋地停留在了他的眼尾，反复摩挲着，“不是上班，年底了，周家那群人喜欢没事找事，得处理一下。”
    “哦。”沈栖迟推开他的手，觉得甜头已经给够了，就钻回了被子里，“你去吧。”
    “好。”周先予说完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又陪着沈栖迟待了好一会儿才走。
    沈栖迟睡够了，就计划着起床去买菜，之前他没有想过在过年的时候会和周先予在一起，对于他来说，春节和平常的每一天没什么区别，也就没有准备什么年货，连食材都没有准备，冰箱里除了速食什么也没有。
    出门前沈栖迟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要到新的一年了，希望你天天开心。
    普通的祝福，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错人了。
    节日里总能收到各种各样的转发祝福，沈栖迟以前都是不怎么在意的，但今天心情好，就回复道：你也是。
    发完把手机放棉服的兜里，就没再管了。
    他们买菜是去旁边小村的集市，长长的一条街，地上垫着布块，蔬菜瓜果摆放在上面，任人挑选。
    卖菜的年轻人和老人都有，有时为了几毛钱能争半天，最后总有一方妥协，叹着气说：“我这小本生意，根本就赚不到钱嘛，真拿你没办法。”
    老太太开开心心结果蔬菜：“我下次还在你这里买就是了。”
    这话已经数不清楚跟多少人说过了。
    沈栖迟没买多少，他觉得他在这里应该住不了太长时间了，从市里开车过来要四个小时左右，堵车就另说了，要是让周先予每天来来回回地跑，那也太累了。
    回家里把晚上做饭的食材准备好，肉类装好整齐地放到冰箱里，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这才看到刚刚那个短信的主人又回了他消息。【那晚的人不是我。】
    哪怕没有表明，他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如一记重锤落下，沈栖迟直接被砸晕，好一会儿都无法回过神来。
    因为不是出自本意，所以沈栖迟一直都在逃避，昨晚和周先予谈过之后，他虽然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但也不打算再度提起，想着就这么烂在心里，说不定慢慢就忘了。
    现在有了直面的勇气，再细想起来，哪怕叶瑾的话不可全信，通过那天他在梁殊公寓的所见所闻，那话不会都是假的。
    他那天喝了酒，醒来的确觉得不适，他又只以为周先予的到来是自己醉了糊涂了，毕竟和周先予事后不是那样的感觉，加上身上的吻痕也让他想了太多，想要问清楚时又被梁殊误导。
    沈栖迟此刻才惊觉自己有多笨，哪怕和梁殊……那也不会是那样的感觉。
    而那些吻痕，想想那天脖子上惨不忍睹、被狗啃过似的样子，恐怕也只有周先予会这么亲他了。
    至于周先予不告诉他的原因，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沈栖迟大概猜到了缘由。
    真是个混蛋。
    不过这次，沈栖迟懒得和混蛋计较，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周先予并不会比他好受多少。
    再回想这一切，他们的感情里，对手从来都不是第三者，是自己，是彼此。
    周先予根本不在意，但沈栖迟还是打算告诉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个折磨了对方这么久的乌龙，
    沈栖迟早晨没有问过周先予他会不会回来，是因为他笃定周先予一定会来。
    主动很多时候得到的都是拒绝，沈栖迟原本是等着周先予打电话报备，想想事到如今，何必再纠结这个，便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那边人声嘈杂，想必很热闹，周先予轻声喊他：“宝贝。”
    “嗯。”沈栖迟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我……”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另一端有人喊着周先予的名字，说道：“先予啊，你别一个人待着，快过来啊，亲戚们都想跟你说说话呢，还有你爸爸今天可是打算亲自下厨……哦你在忙啊，那我先过去打下手了。”
    周先予从头到尾没出声，哪怕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应答，只安静地等着沈栖迟把话说完，见他一下子顿住了，便问：“怎么了？”
    是啊，他是个孤儿了，周先予却不是。
    哪怕再不好，不管周先予多么不待见那些人，那些都是周先予的亲人。
    “没事。”要说的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沈栖迟道：“我是想告诉你，今天除夕，你不用来找我了，在家好好过个年吧。”
    周先予皱眉：“沈栖迟……”
    沈栖迟故作轻松地打断他的话：“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他不想再听周先予说下去，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可他不能太自私。
    家人尚在，他没有资格和理由把周先予栓在自己身边。
    他们小镇偏远，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从下午五点开始，陆陆续续地大家会先在门前燃放鞭炮，然后关上门，一家人围在桌前吃年夜饭。
    沈栖迟把已经切开备好的菜用保鲜盒装好，放进了冰箱里，然后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一个人坐在桌前慢腾腾起吃了起来。
    一碗面才动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可悲的连接下来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沈栖迟不想一个人就这么待着，想着过年的话电影院应该很多人，便打开手机买电影票，却地发现影院里正在重映那部他和周先予已经错过两次的电影，更奇怪的是电影院里在映的居然也只有这一部，任何时段都有。
    电影院在镇上，他们这里打车比较困难，光是等车，沈栖迟就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哪怕他穿得太多，冷意也能顺着衣服的缝隙往他骨子里钻。
    坐进车子后身子一点点回暖，他看着外面，透过窗户，每家都是灯火通明，其乐融融。
    以前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心里总会升起一股暖意，如今却只感到异常的酸涩。哪一扇窗里有他的爸爸妈妈呢，他又要推开哪一扇门，才能找到他们？
    *
    那电影不太好看，加上厅里暖气开得太足，空气无法流通，闷得沈栖迟晕乎乎地直接睡了过去。
    电影开场前他还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为什么春节档只有这一部电影，工作人员表示很早之前就有人包了影院，影票售卖随意，但只能放这一部电影。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电影院就沈栖迟一个人。
    沈栖迟越睡越沉，脑袋不停地往旁边倒，意识到自己要往那边栽倒的时候，他立刻惊醒了过来，然而还没有做出反应，有人的肩膀已经靠了过来，让他的脑袋枕到了肩膀上。
    影厅里光线昏暗，又是刚醒，沈栖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刚想坐直了身子，那人先一步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完了再走吧。”
    听到周先予的声音，沈栖迟在他的肩膀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靠着，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周先予的表情，“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过年吗？”
    “那不是。”
    沈栖迟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周先予低眸，与他四目相对，声音低而缓，像是说着某种誓言，“我们两个才是一个家。”
    沈栖迟被他的眼神灼伤，慌忙移开视线，看向了大银幕，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周先予早习惯了沈栖迟的沉默，沈栖迟不理他，他就自己找话：“沈栖迟。”
    “干嘛？”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为什么？”
    周先予委屈地控诉：“你明明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还让我一个人在别的地方过年。”
    沈栖迟多少不好意思说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有些难过的，赶忙转移话题道：“包个电影院挺贵的，周先予你把钱给我，我前面的内容都看了，我讲给你听。”
    周先予笑他可爱，“宝贝连自己的钱也要赚么？”
    言外之意，周先予的就是他的。
    沈栖迟有些难为情，弱弱地反驳道：“是你太败家了。”
    周先予笑容不减：“那以后我的钱都给你管好不好？”
    “不要。”沈栖迟道：“你管你比什么都有用。”
    “我会好好听话的。”周先予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还夸道：“宝贝好聪明。”
    沈栖迟闻言冷哼了一声，应下来。
    这电影的时间挺长，沈栖迟没看一会儿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电影一结束，厅里的灯就被打开了，即使闭着眼睛，沈栖迟也觉得格外不舒服，正要睁眼，一只手遮挡在了他的眼睛上。
    “先缓缓吧。”周先予温柔的嗓音随后在耳畔响起。
    沈栖迟点头：“嗯。”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沈栖迟睡太久了，脑袋里还都是浆糊，才刚站起来，腿忽然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好在周先予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待沈栖迟站稳后，周先予顺势直接牵住了沈栖迟的手，十指紧扣，并肩往外走。
    说来有些可惜，他们认识足足有十年之久，在一起的时间却只有短短三年，还未占到一半。
    走出影院，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人清醒了不少，细看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雪，是今年的初雪。
    此时恰好凌晨，人们一同点燃了烟花，爆炸声在四周响起，呈花瓣状在黑色的苍穹铺开，然后逐渐消散往下落，好似下了一场各色的流星雨。
    新的一年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好了，完结啦，或许会吓大家一跳，也或许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写文是比较差劲的，所以最开始更新这本，特别希望收藏可以到2千，每章都可以有10个评论，完全没想到会大大的超过预期。
    其实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到头来最终要表达的还是谢谢大家陪我到现在。
    如大家所见，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狗血文，有些章节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但大家并没有，还在我每天闹着要评论的时候按个小脚印告诉我有在陪伴着我，更没有因为我更新慢而嫌弃我。
    甚至还有宝贝教会了我写小剧场，我真的好喜欢小剧场，大概之后所有的文都要被小剧场称霸了哈哈。
    那关于完结呢，我想过很多种，最后选择以这样比较平平淡淡的一章为这本书做了结尾。
    当然，这并不是小迟老婆和周先予的结尾，所以的苦难过去，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还想过小迟老婆戴上了那枚说被丢掉的戒指，可又觉得他们目前的状态还不太适合。
    也想过解除误会让他们两个人来个……但感觉也不太适合哈哈，正文嘛，有点遗憾是正常的。
    不过我可是答应过要解除误会的呢，所以会在之后的番外写到哦。
    给大家小小的预告一下，番外就写周先予虽然已经不在意，但做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地问老婆，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表现得不好所以想和别人试试？我和梁殊你喜欢谁？
    然后………嘿嘿。
    说到这里，大家肯定没想到，周先予上次睡到还是老婆在50多章之前哈哈。
    有点舍不得，但确实没办法，就只能互相陪伴着走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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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1
    周先予你老婆就是想骗你的钱，他睡着了，前面的内容根本就没有看。
    周先予：你说老婆想骗我的钱？我好幸福哦(´^｀)
    小剧场2
    是道别哦，要和大家说再见啦。
    小迟老婆：我知道大家几乎每天都在担心我，让大家一直为我操心，真的是怪不好意思的，以后一定我会好好的，大家放心哦。也很遗憾我们就只能一起走到这里了，能遇到大家对我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再见啦。
    “……”周先予全程盯着老婆看。
    小迟小声提醒他：“别看了，要和大家道别说再见了。”
    听老婆话的周先予乖乖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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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作者破坏气氛地插播一则小广告。
    接下来要接档更新的文是《不安跳动》，还是狗血文，伪骨科，还有点强制爱。
    文案：
    他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叫他去死。
    他试着死了死，他哥又求着他活下来。
    他哥还喜欢叫他滚。
    后来他提出要分开，他哥却说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