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亲爱的青chūn 作者：简安哲 文案： 和辛唐在一起很久之后，某天看电视，我突然想起，你好像从来没对我说过我爱你。 你说过吗？他眯起好看的眼睛问。 我愣了一下，继而扑到他身上，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好了，现在该你了。 他低头浅笑，我知道了，谢谢你爱我。 我：······ 隔日起chuáng之后，我发现chuáng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早安，陈小姐，今天是我爱你的4745天，愿意和我共进早餐吗？ 爱你，是我做过最久的事。 温暖清新小甜文/你一定得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爱情存在，而你也会得到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暮苼辛唐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当我讨厌长大 辛唐和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度的那个。 他总是生我的气，生气的原因也是莫名其妙。最近这次是因为李涵的生日会，他是班上的人气小王子，所有同学都抢着要去，辛唐问我参不参加，我很随意的回答，蛋糕早就吃腻了。 而寿星小王子来邀请我时，却说他妈妈会请魔术师来表演魔术。 我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辛唐却气呼呼的说我是骗子，我都没来得及和他解释，我不是去吃蛋糕，是去看魔术。他便丢下我一个人回家了。 那天回来后，我端着草莓蛋糕在他门外等了很久（大概分针从9走到10），便果断放弃离开。 男生的心思真难猜啊。 第二天上学，我去他家门口等他，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托腮作沉思状，一个十岁的孩子沉思是一件恐怖的事，我会掰着指头数，十岁的这一年又过去了多少天，十岁何时走向完结。 和其他盼望长大的孩子不同，我是个讨厌长大的孩子。每长大一岁，我便愈发怀念逝去的一年。 我发现，长大这件事，并不完全让人变得聪明，变得成熟，甚至不再单纯，人们用长大作为理由。长大了，就可以喝酒了，可以谈恋爱了，可以做很早就想做的事。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我十岁的这一年，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是我的妈妈。她向爸爸提出离婚，“小苼已经长大了，我们的事也该好好谈谈。” 她离开家，去了美国。我十岁的这一年，到今天为止，妈妈已经离开6个月，180天。 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因为她是用长大的理由离开的。而我，只会一直长大，成长是无法倒退的事。 正想着这些，身后的门突然开了，辛唐露出乱蓬蓬的脑袋，“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就是这样，爱生气是真，气消得快也是真。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他了然的点头：“叔叔又出门去了吧。” “昨晚九点的飞机。”爸爸的工作可以用日夜颠倒来形容。 “进来吃早饭吧。”他打了一个哈欠，继而另只胳膊抬起来，把校服外套穿上。 我拎着书包跟在他身后进门，辛唐的妈妈戴阿姨刚好将早餐端上桌，见到我来，连忙招手，“暮苼啊，快过来，几天都没瞧见你人了。” 妈妈离家后有段时间，我在辛唐家吃饭成了习惯，爸爸过意不去，硬要拿钱出来补贴我的伙食费，戴阿姨便瞪起她的小眼睛，气势十足道，“老陈，咱们十几年的老邻居了，你这是瞧不起人嘞，我添暮苼那一双筷子，还能把我家吃穷了？” 爸爸没辙，随后变着法让我送东西过去，一会儿搬箱牛奶说我爱喝，一会儿又是厂里送了营养品给孩子补身体，戴阿姨看我拎着中老年人的保健品哭笑不得。 辛唐家爱吃面食，早餐更是少不了包子油条。我刚坐下啃一口油条，戴阿姨便盛了一碗白粥给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个，暮苼啊······阿姨想跟你说件······” “妈妈，我的运动鞋去哪了！” 辛唐的大嗓门在里面的房间传来。 阿姨用更大嗓门回了一句，“自己找！” “找不到，我昨天就放在chuáng边的，不见了！” “哎呦这孩子。”阿姨无奈的叹气，小巧的身子快步往屋内走，语气不耐道，“都多大了连个鞋都找不到，笨死了笨死了······” 妈妈都是这样的吧，一边嫌弃你一边事事妥帖。我对自己说我不羡慕，这有什么羡慕的？我也有妈妈的呀。 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头发——前不久才剪到耳垂的短发，妈妈在家的时候，喜欢给我梳各种漂亮的辫子，而爸爸对我这快到腰际的长发束手无策，头发不是扎得太紧就是太丑。 长发剪短了，我也有股莫名的轻松，我想那头发是有重量的。爸爸说看起来jīng神，我自己也喜欢。而长头发，一直都是妈妈喜欢的。 周五的时候，姑姑来学校看我，她带我去附近的饭店吃东西，问我周六日要不要去她家玩。 姑姑家搬家了，自己开车到这里来还要五六个小时。 妈妈刚走的时候，爸爸工作忙得抽不开身，我便寄宿在姑姑家，她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和她在一起，在她家里，我唯一有芥蒂的，便是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姐，她并不是待我不好，相反，可能是太好，让我弱小的心灵承受不来。 因为父母离婚，她简直把我看成了孤儿，没娘疼没爹爱，常常以一种看待孤儿的眼神看我，而且，她还把我的悲惨家事添油加醋的告诉她的朋友。于是有时在饭桌上，我常常能接受到好几束关爱目光的照顾，甚至我怀疑，她们在看向我时，也偷走了我饭菜的一部分美味。 不然会怎么越来越难吃？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有点了解我自己，我宁愿别人忽略不搭理我，也不愿意成为话题的中心。 我正想着这些，姑姑的话又召回了我的魂，她说已经问过爸爸的意见，只要我愿意就行。 好吧，我也想看看姑姑的新家，我说。 路程很远，一坐上姑姑的车我便直打哈欠，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我梦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家还开着百货小商店，蝉鸣燥热的午后，墙上的吊扇吱呀吱呀响着，我坐在地上的凉席，手里抱着小熊，脑袋仰着看电视。父亲窝在玻璃柜后的懒人椅，脚搭在柜子上，嘴里哼着小曲，眯着眼睛。 妈妈在后院，坐在小竹凳上哼哧哼哧的洗一大盆衣裳。那红色的盆里堆满白色的泡泡，我总爱拿手去捧。但那天不行啊，那天有我最爱的虹猫蓝兔。天慢慢黑了，我听见妈妈带着责怪的声音道，“怎么又让她在地上睡着了？感冒了怎么办？” 我醒了，睁开眼，又回到了十岁。 在姑姑家优哉游哉的过完周六日，周一清晨，我嘴里叼着棒棒糖。将装满一书包的零食和辛唐分享，这孩子却无jīng打采的，一把推开我敞开的书包，“你自己吃吧。” “你怎么了？”又装深沉。 他沉默的走着，头低着，脚步沉重，像接受审判的犯人一样。 我懒得问，反正他最后还是要告诉我的。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半响，终于回过头，眼睛红红的，“陈暮苼，我，我要走了。” “去哪里？” 他头扭向一边，“妈妈说，我们要搬家。” 那天早上戴阿姨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我想说又是搬家啊，可最终还是愣愣的回了一声，“哦。” “我说我要搬家了！我要走了！”他气得脚一跺。特别不满我这个反应。 我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认真道，“我说我听到了。” 辛唐搬家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打着自己的小花伞，在他家门口站着，看着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搬着行李，车子快要装满了，辛唐也放了一个小箱子进去，随后向我跑过来。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整个脸都耷拉着，对着我，又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容，“我要走了。” “嗯。”我点头。 “可我还会回来的，你答应我，不能忘记我。”他涨红了脸，鼓着腮帮子开口。 我觉得他傻，他怎么知道他会回来呢？大概是他爸妈骗他离开的借口罢了。他以为搬次家很容易吗？像姑姑一家，是早就计划好的，姑父的工作落实，表姐的学校确定，这才决定举家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人做事啊，怎会没头没脑。 “陈暮苼，我真的会回来的！”他又急了，见我不说话，黑黑的眼珠子瞪着我。 我微微笑，“可是你也说过，你不会离开。” 那是妈妈刚离开的时候吧，我故作坚qiáng，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笑。周围的大人连同爸爸也松了口气，他们心里在轻松的是：果然是小孩子嘛，很快就忘记了。 只有辛唐看穿了我，他说，陈暮苼你真能装，你一点都不开心。 我看着面前这个总是一脸牛气，对我很不耐烦的男孩子，看了他好久，而后轻轻的开口，辛唐，我妈妈不要我了。 接着眼泪就跟着来了，从妈妈离开为止，那是我唯一哭过的一次，也是哭得最惨的一次。 辛唐不断的拍着我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别扭的开口，“好了，那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就是了。” 他愣住了，我知道他也想起了自己说的话。 我偏着头看他，眼神在对他说，你看，我也很想相信你啊。但是“绝对不会离开”和“真的会回来”，我到底该相信哪一个呢？ “对不起。”他小声道。 “我不怪你。”我露出灿烂的笑。 “陈暮苼，”他忽然又生气了，“现在你对我也这样！”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给他准备的礼物，还别在后背——我的布偶小熊。这是陪伴我最久的玩偶，虽然已经不再光鲜，头上的熊毛还秃了一块，但这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我想告诉他，我也不会忘记他的。 但一切都没来得及。 我不知道辛唐为什么会生气，我真的不怪他，我相信他说会陪在我身边是真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的“一定回来”，是不能由他自己做主的。他只是小孩子而已。 我想我还没能适应离别，可能永远无法适应。妈妈，姑姑和辛唐，他们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们都很爱我，我也不会忘记他们。但终究，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轴心，他们的爱，是不足够为我留下的。 我无法改变，只有学会懒惰，改变的无能为力，便是顺其自然。 这一年的三场离别，便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第2章 青chūn刚刚拉开序幕 九月开学，我迎来了高一。 烈日当头，和风一中的学校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家长和学生混在一起，有的学生身边甚至围了好几位家长，大喇叭广播里不断传来注意秩序的警告声，可惜也没什么用。 我排着队等待签名，正侧头准备目睹前面两位同学的风采，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几乎将我推倒地上，“咱们在一个班啊暮苼。” 声音又甜又腻，嘴里随时都散发着草莓酱的味道。不过最好辨认的是体型，由下至上都是圆滚滚的。我顶住她的攻击，正视了她三秒，猛然将她搂住，欢快叫道，“是啊大花同学，我热烈欢迎你！” 大花名为花朵，在我们这个大部分瘦得像豆芽菜发育不良的孩子里，她是发育优良的一朵花。 “咱们还要坐同桌哦。”她的眼睛弯成了一道缝。 “知道啦。”我拍开她的手，“不过先撒开，多热的天儿啊。” 我们是从初中开始的老同桌了。 排队到了我们，看着面前郎才女貌，格外般配的一对，我悔恨自己没有带手机出门，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你好，陈同学请在这里签名。”女生清慡的声音。 我故作惊讶道，“同学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班级？！” 旁边大花被我浮夸的表情逗乐。 “难道说，你注意我很久了？”我双手撑在桌上，演技过了头。 卿语无奈的笑，“好了，别闹了，赶紧签吧。” 我嘻嘻哈哈的签上名，“咱们仨都在一班啊，太好了，陆洺呢？” “我在七班，你们隔壁。”旁边眉眼俊朗的男孩子开口。 一会儿便听到一个羞答答的女声道，“学，学长，我可以要你的QQ号吗？” 陆洺淡笑：“我不是学长，和你们一届的。我也不玩QQ。” 真是撒谎脸都不红啊。我摇摇头，对卿语低声道，“你的威胁很大啊，看看那些女生，眼珠子盯着他都不动了。” 大花拍拍我的肩，“那你看看那些男生的眼珠子在哪？” 正在签名的男生一看到卿语，手顿时都软得拿不动笔了。 也是，他们都具有威胁。 现在的三位小伙伴，都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大花是因为坐在一起，又因为海贼王的漫画熟悉的。而卿语呢，哦，应该叫她的全名，司徒卿语。 当我在班级姓名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莫名觉得很美，没想到真人更是漂亮。 那天是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没穿校服，一个穿着白衬衫，格子裙的长发女孩走进来，班级吵吵闹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她走到我前面坐下，后背挺得笔直。 我这人挺自来熟的，没来几小时，班级好些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单单就是她，离我那么近，我愣是一整天都没和她说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我总不太敢和她亲近。 最后还是她先和我搭的话。一次课间，我正准备找下节课的英语书，她忽然转过身，吓了我一跳，“那个，”她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声音细细的，“你身上有那个吗？” 要是现在我肯定懂了，但那个时候年纪小，什么那个那个的，我一时没弄明白，又怕她觉得我太笨，索性板着脸，“你说清楚啊，是哪个。” “哎呀笨。”大花一拍我的脑袋，胖乎乎的手已经递过去一个粉色的卫生棉，“这个都猜不出来。” “谢谢你。”她很有礼貌道。 因为这事我们熟悉了一点，我故意问她的名字，她说了一遍，我说没听清，她拿起语文课本上写的给我看—司徒卿语，她的字大气潇洒，笔尖还带着一点凛冽的味道，和她的人很不一样。 班里要成立四人学习小组，卿语拉来了陆洺，他算是班级上的名人，成绩好又长得帅，只是人木木的，特别不爱说话，很容易让人误解他骄傲。 “可以让他加入吗？” 卿语是班长，他是副班长，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他还是不说话，一点头便坐下了。 之后卿语偷偷告诉我们，陆洺的爸爸在暑假去世了，他闷在家里一整月不愿意上学，他妈妈托了所有人来劝动。老师了解他家情况后，也嘱咐卿语多多照看他的情况。 现在又多了我和大花来照看他。每次学习的时候，我抬头看到对面的两人，那时我还不懂爱情，我只觉得，如果我们的生活是一部电视剧，那卿语和陆洺就该是男女主角。男女主角就应该在一起，白头偕老。 后来想想，我那时看到的，应该是他们爱情最初的模样。那个时候，才是最美的啊。 总之呢，现在的卿语和陆洺，早已经是我心里公认的一对了，他们宣布在一起，就像看到夜空里多了漫天繁星，不怎么意外，还是很美。 踏进高一（8）班的新教室，同学们陆续走进来，卿语忙完学校的工作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都已经到了，班里响起一阵不小的欢呼。我和大花都已经习惯了，卿语还是微微有些窘，她走到我给她留的位置坐下，我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汗。” 班主任是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姓叶，人很温柔，对此情况也宽容道：“看来咱们班颜值很高啊。” 大家都不好意思笑笑。 “好了，我也自我介绍完毕，以后呢，我就是咱们八班的班主任。我这个人呢，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我也会慢慢了解你们每个人。那废话不多说，现在来分配一下班级的各项工作。” “班长就由司徒卿语同学暂时担任，副班长······” 班级里突然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我趁乱“噢噢”叫了几声，卿语一手扶额，又故作淡定的拿笔写着什么。 叶老师伸手止住了呼声，“看来班长的人气很高啊，那就好。不过这一次gān部人选，都是暂时的，包括各个科目的课代表，都是根据你们的中考成绩来暂时担任的。那我现在介绍一下啊，语文课代表XX，数学课代表XX······政治课代表，陈暮苼。”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教政治的，课代表是哪位，站起来我看看。”叶老师道。 我慢吞吞的起身，她对我笑笑，转身拿出一沓试卷，“等一下呢，老师要给你们做一些简单的测验，别担心，不会很难。”刚要放到头一位同学桌上，突然露出很可爱的表情，“哎呦，拿成隔壁班的了，这是做过的。陈暮苼同学，不好意思麻烦你，去我办公室换一下，最边上那一摞是你们班的。” “哦哦。” 我恍惚的到了讲台，接过老师手里拿一摞，匆匆出了教室门。头一个任务，我得办得漂亮，心里有点急躁，头低着往前冲，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还好试卷没散，我头也不抬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抱起来要走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吼声，“陈暮苼，你给我站住！” 我一怔，认识的人？转身，对上那张臭臭的脸，记忆一下子回来了，“辛唐？” 他终于笑了，“看来没失忆啊。” 我没想到，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长成现在这个眉目清朗的少年。 我们对视而笑。 “你真的长高好多啊。”我几乎要仰视的看他，心里估算着他的身高。如果不是他主动叫住我，我真的认不出来。他以前还总是说我黑，现在自个的皮肤倒成了小麦色。 他斜斜的看我一眼，“你胖了。” 你不废话吗？我那从前风一chuī的就快倒的小小人，现在不管怎么长都是胖啊。 久别重逢，还是不要bào露太多得好。我扯扯嘴角，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过会回来的。”他毫不在意的口吻道。 放学之后，我带他回家，门口多了三双鞋，他颇为不习惯，我脱掉鞋子先进去，“快来，跟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 那三个已然霸占了我家电视，一动不动的盯着看，只有卿语还有点良心，回头看我，“暮苼回来啦，咦，这是？” “你，你好。”辛唐有点慌张的点点头。 果然，男生在美女面前都一样。 “暮苼，你这么快认识新朋友啦？”大花也转过头，嘴里嚼着薯片。 我正准备说话，陆洺有些惊喜的声音道，“同桌，你怎么在这？” 辛唐也笑了，两人以男生的方式握拳问好之后，陆洺向卿语和大花介绍了他，大花快速吞下薯片，惊奇的捂住嘴，“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辛唐呀！” “什么意思？” “就是你啊，那个你走了之后让暮苼默默······” 我慌张的拉起辛唐，“走走走，去你家，我要跟戴阿姨问声好，快点。” 我没想到辛唐家还多了一位成员，在戴阿姨亲亲热热拉着我的时候，一个小人儿忽闪着水灵灵的眼睛，光明正大的盯着我看，戴阿姨抱起她，“辛宋，快点叫姐姐。” “姐，姐姐。”她发音还有点不清晰，但听起来更让人觉得可爱。 “你几岁了呀？”我逗着她的小脸。 她突然身子往前倾，到我面前来，“姐姐，姐姐抱。” 我一下不知道拿这个小可爱怎么办了。 在阿姨逗留了一会，辛唐送我出来，刚刚在里面，我听到戴阿姨和来串门的邻居解释搬回来的原因——辛叔叔所在的公司遇到了问题，再者辛唐一直坚持想回来，戴阿姨无奈的笑：“本来去大城市就是想给孩子好一点的条件，他偏要回来。又有了辛宋，我们就想，还是回来好一些吧，经济负担也没那么重。” “陈暮苼，”在他家门外，辛唐看看我，又低头踢了踢脚下。 “怎么了？” “你，现在也不缺朋友了。”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酸溜溜的。 我什么时候缺过朋友吗？我想这样说，但感觉那样挺没心没肺的，于是只点点头，“是啊。” “你！”他的表情骤变，转身便要走，我突然觉得，小时候的一幕幕很快要在我们接下来的生活里上演。 “辛唐。”我开口叫住他，顿了顿，“欢迎你回来。” “哦。”他没回头，酷酷的答应一声，关门的动作却轻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是一条信息，我等了很久的信息。 ——新学期，祝一切顺利。 ——发件人：陈繁 我满心欢喜，把手机放在胸口的位置，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而我并不知道，门的另一端，那个别扭的男孩子，露出会心的羞涩笑容。 我们亲爱的青chūn啊，这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3章 你所见过的爱情模样，不是你的爱情（上） 我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不时的看看手机，不知该怎么回复他。 只说谢谢，好像显得太生分了。可除了谢谢，别的话又显得太多余，我按着手机按键啪啪打了一堆字，又一个个删除。他会觉得我太啰嗦了吧。正不知如何是好，我突然想到什么，便大胆的发了过去。 显示发送成功，我悄悄的松了口气。 下chuáng去刷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颊泛红，竟不自觉傻笑个不停。 陈繁是辛唐家搬走之后住进来的，现在在上大三。当年的我还在为辛唐的离开默默难过的时候，他奇迹般的降临了，和我幻想中的温柔邻居大哥哥一模一样，奇妙的贴合了我所有少女时期的悸动。 刷完牙出来，我听到楼下咚的一声响，慌忙下楼去，是爸爸回来了。整个人瘫靠在门上，钥匙被丢在地上，公文包还握在手里。 “爸爸。”我叫了一声，还未走近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捂住鼻子，“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这是谁啊？”他眯细了眼睛，一副醉汉的模样，“哦，原来是我女儿，我女儿最漂亮，啊，女儿都已经上高中了，上完高中，然后上大学，再去读研，再······”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别再了，你漂亮女儿都知道。但我可不想读那么多书。走吧，快去休息去。” 一部分重量压在我身上，好在还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暮苼啊，新学期开心吗？啊，有什么事要跟爸爸分享吗，有什么困难吗，学习上，学习难不难啊······” “不难不难，你女儿多聪明，什么都会做。” 老爸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这些关心的话我只能在他喝醉的时候听到，但他一醒酒又会完全忘个gān净。 陈延之先生今年才四十出头，可是头顶的头发却在日益减少，这脱落的头发一半是因为我，一半是因为做生意所苦恼。妈妈没走之前家里的小卖部便关了门，爸爸便下海跑起了生意，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大的天赋，运气也不算好，我的记忆里，有段时间家里过得紧巴巴的。我没有再添置新玩具，妈妈也没添过新衣服，爸爸的算是收获，他戒掉了吸烟的坏习惯。近几年才有点起色，可他又忙得天昏地暗。 在chuáng上躺着的时候，他嘴里还在瞎念叨，“女儿要上高中啦，上高中，爸爸管不了几年了，以后就管不了了······” 我帮他脱鞋子，又笑又气，“是，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来管你了。” 第二天在教室，大花同学一脸愁容，她一张大脸埋在书桌上，唉声叹气道，“暮苼，我晚上可以去你家睡吗？” “可以啊。”我嚼着口香糖，对着小镜子来消灭额头上的痘痘。 还是卿语善良一点，转过身问她怎么了。 她坐起来，长长的叹气——“今天，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哦~” 我和卿语不约而同的回答一声，瞬间明白了：大花家那一对恩爱的父母啊，有时腻歪的简直没眼看。 “说真的，你爸妈从来没有吵过架吗？一次也没有？”我好奇道。 大花摇头，“反正我是没看过。” “怎么会有不吵架的夫妻呢，卿语你呢？” “我爸妈很少，有时会冷战。因为我妈妈说，生气的时候容易出口伤人，就算后来和好了也很难忘记。” “可有问题还是说清楚好些，一吐为快。这是我妈说的，反正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吵，我记得有次我爸喝醉了，连我家电视机都砸了。”我耸耸肩，“但他们现在也分了，我妈说的话我也不敢信。” 这时，一个瘦瘦的女生突然过来，递给卿语一个保温杯，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卿语，你的水。” “哦，谢谢啊。” “别客气，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了没了，你不用帮我做什么的。” “说了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嘛。”她眼尖看到卿语桌子边的垃圾袋，一把拽过去，“这个我帮你扔掉。” 大花叫住她，“哎顺便帮我的也扔掉呗。” 她打量了大花一眼，语气不耐，“我拿不下了。” 她走了之后，卿语轻轻的呼口气，我看着她的背影闪出门去，“这个女生叫徐什么来着，昨天英语课上挺积极的。” “徐翘。”卿语有点为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这么热情，早上打水的时候，她硬把我的杯子夺过去。” “不会吧卿语，你现在连女生都要收服了，她肯定是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呗。” 大花却表情高深的摇头，似乎还在对那女生刚刚的举动不满，“你别想那么单纯，做朋友有她那么狗腿的吗？那是巴结好不好，想要套好处的。” 好处？我略想想便明白了，卿语的父母都是这所高中的老师，爸爸还是副校长。卿语呢，从小便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现在又是班长。熟悉总是有好处的。 过了一会，话题又转回大花的父母身上，我问她，“你爸妈结婚这么多年，那纪念日不得好好操办一下，你还躲到我家去住？不要去帮忙啊。” “放心吧，他们腻歪归腻歪，但还是很低调，不喜欢铺张làng费的。顶多就是定一桌好菜在家里吃吧。” 下午放学，我们几个陪大花回去拿衣服，顺便祝贺一下她父母，刚刚走到客厅，就被震住了——巨大夺目的红条幅，上面是粗狂的字体——“花正树与李美丽的十八周年结婚纪念日”，家里被布置得像结婚典礼一样，香槟红酒，各色点心，甚至还有红地毯。 我们五只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直到大花妈妈愉悦的声音叫醒我们，“孩子们，快过来呀。” 走过去之后，她递给我们一包气球，“只剩下这个没有装饰呢，就拜托你们了哦。等下可以吃好吃的蛋糕。” “妈，”大花无语的叫住她，“你自己也来帮忙啊。” “哎呦，妈妈还要化妆，换礼服呢。等下你爸爸在厨房忙完之后，让他来帮忙就好啦。” 我问大花，“你爸要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啊。” “只是加热一下吧，昨天听到他订餐，谁知道今天是这排场。” “嘭”的一声，陆洺将气球chuī爆了一个。 沉默了几秒，大家都笑起来。一会儿，大花的爸爸出来了，他刚刚摘掉围裙，看到我们几个，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写作业的时间还要帮忙弄这个，那个，花花啊，你去看看你妈妈准备得怎么样了，客人应该都快到了。” 大花还未起身，只听到里面撒娇的声音传出来，“老公，人家找不到头纱了，你放在哪里啦？我的妆好像有点奇怪，哎呀你快来，快来帮我看看嘛。” 我感觉到旁边的辛唐打了个寒噤。 大花爸爸进去之后，辛唐悄悄的问道，“那个，花朵同学，你妈妈好像有点像小孩子啊，我怎么想到我妹妹了。” “我妈是公主啊。”她叹气道，“还是那种最受宠的小公主。” “但是阿姨一直这样，就说明······” 我忽然看到旁边默默举起了一只手，“你要说什么？” 陆洺拿起手中的气球：“这个，每人要chuī几个啊，数量够了就可以回去了吗？” 卿语：“你有急事吗？” 大花：“有作业没做完？” 陆洺摇头：“不是，妈妈发信息给我，说郑医生来了。” “医生？”辛唐奇怪道，“你生病了吗？” “不是，是妈妈的朋友。” 大花很大度的放他走，“那你先去吧，结束得早就过来吃饭。” “好。” 看着他出了门，我感叹摇头道：“看来阿姨真是要把他当医生来培养了。” 辛唐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医生？” 大花：“医生有什么不好，救死扶伤又受人尊敬，我要是有陆洺一半聪明也去当医生了。” 辛唐：“那也看自己喜不喜欢啊，医生也是有风险的。” “我看不出陆洺喜不喜欢，但阿姨好像对医生挺有执念的，反正每个家庭都有原因······哎，卿语，你怎么了？” 看着她在一旁愣愣的，我推了推她。 “啊，没事。”她坐直了身体，眼底的担心忧虑很快收了回来。 仪式开始了，客人都是街坊邻居，来的有二十几个。美丽阿姨和正树叔叔在众人的围绕下接受祝福，轮到男方发言时，我悄悄的问大花：“阿姨身上这件衣服不会是······” “他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大花微笑着开口，“这之后每一年他们都要穿着结婚礼服拍照。” “好幸福啊。” “阿姨的身材真好。” 一会儿听到正树激动的话语里提到：“······我们之间最珍贵的爱情结晶，也就是我们的女儿······” 大花忙在我耳边道：“快掩护我逃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月考成绩也下来了，榜单刚刚贴上，我便急急忙忙的拉着卿语去看，她在身后急道，“哎暮苼你别走那么快，榜单又不会跑，那么急做什么？” “就是榜单不会跑我才跑啊。”当找到我自己的名字时，我高兴的抱住她，“成了成了！” 她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成了？” 我指了指我的名字，她看到后也笑起来，“可以啊你，这次进步好大，终于发奋学习啦。” “虽然呢还不能和你相比，但我完成我的目标啦。” “什么目标？” “秘密。” 第4章 你所见过的爱情模样，不是你的爱情（下） “去武大？”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我，我们之间的秘密从来不能保留很久，卿语摆手道，“等，等一下，那你这次之所以这么在乎成绩，是因为想去找陈繁？” “嗯，我们约定好了，只要我能考进年级前三十名，我就可以去他的学校找他玩。” 大花满脸羡慕：“这样的约定太感人了。” 卿语却道：“那为什么不是他来找你，大学生的空闲时间，总比我们高中生要多吧。” 我没想那么多，“说了是去他们学校嘛，刚好可以参观一下。” 大花眨眨眼睛，“只是去参观学校吗？你不打算，向你的邻居大哥哥告白？” “说什么呢。”我的目光躲闪。 “太快了吧。” 大花：“这还快？你也不想想她暗恋人家多少年了。” “但我也是去年暑假才发现我喜欢他的。”我有点别扭道，“还是，还是他在圣诞节送我巧克力之后。” 卿语有点担心的看向我，“暮苼，你不会是因为他送了你巧克力，觉得他喜欢你，所以才喜欢他的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大花急忙道：“什么是觉得，一个人要是不喜欢你，gān嘛送巧克力，还是在圣诞节。” 外面有人找班长，谈论被中断，卿语起身出去了。她自小是受男生的瞩目长大的，被喜欢这件事，对卿语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本来我还想为这事和她好好商量一下，眼下却没有了这个打算。去武大的想法没有变，但心里却不知不觉埋下了一丝担忧。 还没往深处想，窗户又被敲响了，因为我的座位靠近走廊，经常有人敲窗户，一些是恶作剧，大部分是来找卿语的，托我传话或者是送东西。我正准备拿出一贯不耐烦的表情出来，发现窗户外的人是辛唐。 我拉开玻璃窗，“什么事？” “晚上放学去吃饭呗。” “去哪？” “我家面馆，刚刚开张，帮忙撑撑场面。” 等到了辛唐家新开张的店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在外面坐着等着吃饭的人，我们互相看了看，似乎，用不着我们来撑场面了。人已经太足够了。 辛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生意，还挺好的啊。” “是啊，生意兴隆。”我从书包里拿出海鲜饭店的优惠券，“我爸昨天拿给我的，要不要去？” 海鲜饭店的位置很远，我们又坐了十几站公jiāo才到，等入了饭店内，发现二楼不能进，店内工作人员连连抱歉，“真不好意思，二楼有客人包场办婚宴，今晚不对其他顾客开放。” 大花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二楼的风景最好了。” 几人选了窗户边的位置，刚刚吃到一半，刚去洗手间回来的大花一脸兴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快猜，二楼是谁在办婚礼？” 我们几个一脸懵，她提示道，“你们认识的人，虽然还不算太熟悉。” 我随意道，“反正不可能是我爸。” 她无奈的看我一眼，公布了答案，“是咱们的班主任——叶荼老师！” “什么？！”我和卿语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是啊是啊，刚刚看到那介绍牌上面的名字，我还想说会不会是同名，结果一看照片，妈呀，那妆画得，跟明星一样，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陆洺慢悠悠的加了一句，“叶老师也是我们的政治老师啊。” 我放下手中的螃蟹：“那，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知道了不去好像有点不好哎。” 辛唐把手中的餐巾一甩：“去就去呗，去祝福一下百年好合再回来。” 卿语忙道，“等一下，总要带点东西去吧，我们五个人，空着手不太合适。” “带上我们满满的祝福不就好了。” 大花先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一堆零碎的散钱，“我只剩这么多了。” 我们几个见状纷纷拿钱出来，辛唐见我从书包里掏了一叠红钞出来，夸张道，“你去抢银行啦。” “这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我今天刚从银行取的。” “行了行了，一张就够了。” 我把剩下的钱放回去，“那你们俩男生去看看买点什么，我还要继续吃饭。” 大花觉得很有道理，跟着坐下来，卿语也笑眯眯的开口，“那就麻烦你们喽。” 一会儿，这两个傻高个男生，一人手里拎着水果篮，一人怀里抱着巨大的布娃娃，器宇轩昂的向我们走来。 我正在喝可乐，差点喷了出来，“你们没送过礼物吧。” 陆洺看看他的水果篮：“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像去看病的。”大花吐槽。 辛唐接着晃了晃手里的布娃娃，“这多可爱，咱们老师也是女生，一定喜欢。” “适合送给小朋友，比如你妹妹。”卿语开口。 但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我们和店里的服务员说明了情况，她向经理请示了一下，接着带我们上楼去了。 婚礼还没开始，我们去的是新娘的后台，叶老师刚刚化完妆，一袭白纱将我们都惊艳了，她看到我们几个也是一脸惊讶，旁边的人还在介绍，“叶小姐，这几位说是您的学生，想来给你送上祝福。” 她向那服务员道了谢，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来了，我就害怕碰到学生呢。” “我，我们是来祝您新婚快乐。” 辛唐把布娃娃递过去。 “谢谢。”她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沙发，眉眼弯弯，“等下多吃点东西吧，老师定了一个好大的蛋糕。” 我摸摸肚子，“老师，我们都吃饱了。而且前不久，我们几个吃蛋糕都吃伤了，不能再吃了。” “去蛋糕店吃那么多吗” 卿语手覆在大花肩上：“是去参加花朵同学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庆典，18周年哦。” “哇，18年啊，好幸福啊，希望我也有这么好的运气。”她满怀憧憬，又觉得在学生这样表现有损威严，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拉着头纱。 我赶忙道，“一定的一定的，不过老师啊，你这······” 门忽然开了，一个慡朗的男声道：“我的新娘子在哪里啊？” 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后将叶老师抱住，看到我们几个他又松开了，“哦，没看到还有几位小客人在呢。” 叶老师也有点脸红，慌忙推开他，“这是我的学生。你怎么这时候进来了，婚礼前不能见面的。” 尽管他说得很低，我还是听见了——“想我的新娘子了嘛。” 接着他又大笑起来，看来真得是乐坏了，“你们几个小朋友真有心，还来参加老师的婚礼，真是谢谢你们啊。” 我们几个女生刚要摆手客气一下，就听到辛唐有点挑衅的声音道：“你可不能欺负叶老师，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全班男生都会来找你麻烦。” 我们刚要给他几个白眼，陆洺这乖宝宝竟也不甘示弱道：“就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老师的后盾。” 叶老师的老公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迷人的微笑，面对着两个小斗jī似的的男生，只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现在已经感受到威胁和警告了，以后一定会做好的。” 回来的路上，我的心里飘dàng着起伏不定的思绪，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满满当当的塞进我心里，让我感觉到都快无法思考了，卿语和陆洺不知道有什么事先离开了，我望着他们走在一起的背影，想到大花的父母，想到叶老师和她的先生，胸腔里自然而然的呼出一口气，我对大花说，“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给陈繁哥哥一个惊喜。” 我们约好下周周末在学校见，可是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要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将一些都袒露出来。 我背着书包，独自坐上了去武汉的大巴车，一路上，我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告白的话该怎么说，到时候手脚该怎么摆放，像即将到登台演出的人一样，一遍遍排练，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我在路上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了自己和陈繁拥抱。是啊，一定会有好结果。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下午，我沿着校园大门往里走，内心有掩饰不住的激动，突然间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脚步总是跟不上心的速度，慢了一拍，以至于差点摔倒。 原本我打算去男生宿舍找他，现在又有点后悔，万一他不在呢，我不知道他的课程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课，我原本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他一跳，可如果要在宿舍等他，别人描述我的外形告诉他，他说不定就可以猜到是我。那还有什么惊喜呢。 不知为何，我有些挫败，一路上兴致高昂的热情被现实浇去不少，但已经来了，还是先按计划走吧，我拿出他们学校的地图，跟着男生宿舍方向走。走到一栋教学楼边，正要向右拐，一楼的教室里突然涌出许多学生，其中好些都是情侣，十指相扣，毫不掩饰的亲密。 在我还没来得及感叹大学生活的自由时，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眼睛被刺痛了。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一如既往的清慡gān净，而他的臂弯里，多了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手的主人是一个小巧jīng致的女孩，头发长长的披在腰间，有些懒散的靠在他的肩，陈繁亲昵的点点她的额头，她嘴角扬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应该是撒娇之类的俏皮话，陈繁脸上的笑意更深。 早在看见他们的时候，我便躲在一棵樱花树下，这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树上只有茂盛的树叶，透过叶子的缝隙，我看到那对恋人依偎着走远。 一切都错了。 我见到旁人的爱情，被他们的幸福所感染，便以为我自己也能拥有。我是观众，那舞台并不属于我，我越了界，擅自跑到台上去，却发现并没有属于我的剧本。 第5章 心情发霉就晒晒太阳 回来的路上，我靠在车窗发呆，既不伤心也不失落，脑子里反复衡量着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又不愿觉得是自己傻。自陈繁上大学之后，我们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他寒暑假也不回家。见到他的时候，邀请他来我家做客，他也总是各种理由拒绝，我们早就生疏了吧。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多迟钝。 回来的路程格外得短，我还没怎么想清楚呢，大巴便稳稳的停在了我的目的地。 车子停的地方是我家附近的公jiāo车站，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公jiāo站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候车的人，一个穿红色外套的男孩站在公jiāo牌的一边，头低着看着地面，高大的身影格外显眼。 “辛唐？” 我没想到他会来。 他抬头看我一眼，语气不耐，“回去吧。”接着又皱眉，“你这穿的什么呀冻死你算了。” 我一路上都想着和陈繁之间的疏远，但一瞧见他我便回味过来了。我今天特意打扮，还穿上了平时从来不穿的连衣裙，兴冲冲的跑去见自己的初恋，还没告白就宣告失败了。我意识到这个事实，意识到自己有多丢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辛唐急了，他一把拉着我的包往前走了几步，“你哭什么呀你，不是去见你喜欢的人吗？怎么，喜极而泣啊？” “他，他有女朋友了。”眼泪一来，我索性哭个痛快，一会儿又蹲下身，让自己更惨一点，这样记忆也会更深刻。 “有女朋友了？”辛唐也蹲在我面前，语气里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一会儿又意识到自己不对，宽慰的拍拍我的肩膀，“别，别哭了，你今天，的确已经够丢脸了。” 我一听，嚎得更响。 不知多久，感觉眼睛哭疼了，眼泪流不出了，我才吸吸鼻子，对辛唐道，“我有点饿。” 早上吃了一块面包之后，到现在我还什么也没吃过呢。 “吃饭去呗。” 我站起身，起得太快而有点头晕，他赶忙扶住我，我的手抓到他胳膊上，等晕眩好一点了，又盯着他看，他不自在道，“看什么看，不是饿了吗？赶紧走吧。” “我还有点冷。”我盯上了他的外套。 “你想都别想。”他一把甩开我，双手护着自己的外套，“这可是我新买的。” 反正我也没抱多大希望，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句，“哦，知道了。” 走了一会，我突然打了个喷嚏，辛唐叹气将外套脱下来，一把盖在我头上，还是很不耐烦的语气，“自己穿。” 把遮在眼前的黑暗拿掉，前面那个男孩已经穿着白T瑟缩着走远了。 辛唐家的面馆已经关门了，不过他有钥匙，将玻璃门打开，直径走到厨房里去。看着平日是火爆连座位都没有的店里，如今只剩下我一个顾客，感觉还是蛮好的。 我对着厨房喊道，“你会做饭吗？” “勉qiáng能吃，你好好呆着。” 其实我想吃披萨炸jī汉堡喝可乐，每次难过的时候我都想吃高热量又不健康的食物。但眼下我只好忍住不说。 辛唐端上来的面食吓了我一跳，西红柿牛腩，表面撒了葱花，一下子将我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我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口感比卖相更好。 我喜滋滋的吃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属于从来不下厨的类型，所以对于任何能做出美味食物的人都很敬佩。 “你不吃吗？”一碗面快被扫光，我才关心起这个问题。 他摇摇头，“我家本来就爱吃面食，我爸刚失业那段时间，天天在家做面给我们吃，搬回这里居然开了面馆。反正在很长的时间内，我是不想吃这个了。” 想起之前在辛唐家蹭的饭，他家的确喜面食，难道他为了不饿死，自己才学会做饭的？ “你打算怎么办啊。”他突然问我。我感觉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好一会了。 “什么怎么办。” 他烦躁的挠挠头，“你，和那小子，事情不是变成这样了吗？反正，就是你怎么想的啊。” 眼下肚子里不再空空的，提起这个，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但心里还是漏一点裂缝，冷风呼呼的灌进来，一点也不畅快。 “我不知道。”我放下筷子。 他没有再发问，“不知道”这个回答是最省力和巧妙的，你可以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或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矛盾结果，或者是心里早有了答案却用此来回避。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代表我现在不想去谈这个，辛唐他很明白。 之后的几天，朋友们在我面前都有些小心，在我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件失败告白之旅后，他们都避免去提那个人的名字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只有我故作不在意的大大咧咧道，“哎呦这有什么啊，不就是初恋失败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往前走，再继续往前走就行了。” 大花笑了笑，也玩笑道，“是啊，你看我，我都告白失败了多少次了，不还是开开心心的？” 大花的告白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校园里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孩纸都被列为她的告白目标，当我们都还在试图安慰她这一次的失败，她已经急哄哄的看准另一个目标了。有时候我们觉得她只是想完成她的校园恋爱梦而已，对象是谁并不重要。 可是，尽管如此，她也是告白过的呀，不管是写情书还是当面说出，对方都是知道她的心意的。而陈繁呢，我了解我自己，即使他以后恢复单身，我也不会对他说出我的心意了，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期。他不会再知道。 到了和陈繁约定的日子，他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我撒了小谎，说学校有事，去不成了。 “真可惜，我还想多带你在我们学校转转呢。” 声音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失望，而听出来的我也没有那么失望。从幻想里走出来的现实，并不是那么可爱，可我已经学着去接受了。尽管，心情还是无比郁闷。 周六是睡懒觉的好日子，我还在梦中会周公时，楼下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将我吵醒，老爸肯定是不在家的，我打个哈欠，眯着眼睛不情愿的下楼来，刚刚打开们，一条细长的水流便往我头发上冲来，躲闪不及，水珠从头发落到脸颊上。我闭了闭眼睛，这下完全清醒了。 辛唐欠揍的声音响起，“这么好的天气，把自己关上屋里做什么？” 我抹了一下脸，正准备追上去打他，背后却突然受到了攻击，竟是陆洺这个学习呆子，拿着一把绿色的水枪，见我瞪着他，竟然又瞄准了我。这孩子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只一个劲儿朝目标奔去，我躲避着怒吼：“怎么连你也学坏了？！” 卿语和大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也加入了战斗，不过是站在我这边的，“敢欺负暮苼，看我怎么对付你！” 卿语给了我一把“武器”，也笑着道，“还没开始呢，你们这是破坏规则。” 他们几人打得不可开jiāo，我手里还握着水枪出神，突然脖子上又被击中，辛唐慡朗的声音道：“发什么愣呢，我们在比赛啊。” 大花也叫着：“暮苼快过来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快来快来！” 看着他们几人在院子里追来跑去，刚刚的郁闷一扫而光，我笑了笑，开始加入游戏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都累得jīng疲力竭，全身湿漉漉的，脱掉鞋子，躺在院里的草坪晒着太阳，感受着衣服的水分一点点蒸发，力气一点点回来，低落的情绪也被太阳晒gān了去。 “心情发霉的时候，就要多晒晒太阳。” 辛唐忽然冒了一句。 “谁说的？” “小爷我自己说的呗。哎陆洺，你最该多晒晒太阳，看你的脸惨白惨白的，一点生机都没有。看你在教室的时候，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坐着，吓死个人。” 我用手挡着太阳，笑着道，“陆洺本来专注力就qiáng，再说你那就是羡慕人家脸白净。” 辛唐正欲反驳，卿语道，“辛唐的肤色也很好看啊，小麦色比较健康。” 他得意的翻个身，“听到没有，我这是为了人家陆洺健康着想。” 大花闷闷的开口，“可我还是喜欢白一点，女生还是白一点好看。” “你又不黑。” ······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太阳光越来越烈，我抵不住了先起身，衣服倒是gān了，肚子空空如也，开始咕噜发出抗议了。 “吃什么？” 我问出这个终极问题。 “吃麻辣烫吧。” “太上火，去吃面吧。” “又吃面，我都快吃成面条了。” “吃披萨吧。” “太远了，不想动。” 我开口，“我请客。” “好啊。” “那走吧。” “坐公jiāo去。。” 几人果断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我：······ 第6章 这个冷漠的男同学 失去了陈繁这个学习动力，我的成绩再也没有冲上第一次月考的高峰。我一向对学习不怎么上心，该做的都做，多余的一点也不会去做。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加上中考时的抱佛脚才考上的和风一中，我很清楚自己和这里的差距，清楚这里有多少学生憋着一股劲拼命学习，还有一些是天资聪颖，比如卿语和陆洺这一类，颜值加头脑，简直是老天爷偏爱的这一类。 大花进来也是属于运气好，是好到爆的那种，因为到现在她还保留着做选择题扔骰子的良好习惯。 辛唐呢，我只记得他小学时数学很好，现在不知道怎样。听他自己说是压线考进和风一中，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真正的不làng费资源。 我的这几位朋友，不管优秀还是普通，对待学习的态度都比我要好，他们心里大概都有着目标，所以在学习上很用力气。而我呢，我有时根本不知道学习是为了什么，上学的时候目光转向窗外，一只灰色的鸟儿居然跑到窗台来，对着玻璃窗啄了两下，又扑腾几下飞走了。我羡慕它的自由。 课间的时候，我正趴在座位上补眠，耳边传来巨大的叩击声，“咚咚咚”，像是那一阵邻居的装修魔音卷土重来，被吵醒后抬头，看到徐翘那一脸面无血色和无表情的脸，手还留在我的桌面，“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她扭头便走了。徐翘这个人除了对卿语特别讨好之外，对其他的同学态度也都是淡淡，对我就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甚至还有一股敌意。她属于那种死磕学习的人，几乎整日都坐在座位上捧着书本，但成绩却不怎么样。 反正jiāo往不深，我也不喜欢想太多，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一边出去一边理着有点乱的头发，在走廊上遇到了陆洺，他正抱着一摞本子往办公室走，看到我便笑起来，“你刚睡醒啊。” “你怎么知道。” 他指指我的左脸，“这里有印记。” 我慌忙去擦，借着旁边班级的玻璃去看，看到脸颊下面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嘴角还有没擦gān的口水。丢人啊，幸好没有遇到更多的人。我赶紧用手捂住。 等到了办公室，叶老师的座位边还站着一位男生，我努力想了想他的名字，周，周岩，是历史课代表。jīng瘦的身体上裹着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校服，略为发huáng的面颊戴着一副较老式的黑款眼镜。我觉得他做历史课代表是有原因的，简直就是我们历史老师的学生版。 “叶老师。” 我捂着左脸，向老师问好。 “暮苼来啦。”自从上次参加了她的婚礼之后，感觉她对我也亲近许多，“你的脸怎么了？” “哦，没事，有点牙疼。” 周岩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叶老师直奔主题道，“哦，是这样的，今天让你们来呢，是关于这一次黑板报的事情。咱们班上的文艺委员不是请假了吗？这一期板报呢，我想让你们两个人负责。” “我？”我一时惊讶的放下手。 “是啊。周岩呢，练过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咱们校长还夸过他的字呢。暮苼你，不是学过画画吗？刚好可以用上啊。” “那，那是以前学着玩的，我和大花还有卿语三个人去学的，我画得最差了。”我很老实的jiāo代，毕竟真的是事实。 叶老师奇怪道：“就是她们两个向我推荐你的啊。” 我还正准备说什么，周岩一点头，很gān脆的回答：“老师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先回教室了。” “好，你去吧。” 他离开后，我还在解释推脱：“老师我真的不行，我画得特别丑，给咱们班丢脸怎么办。你还是另找人选吧，咱们班人才那么多不是？” 叶老师却将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一样，拿起钢笔准备修改作业，又侧着脸对我说，“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很优秀的，不要一遇到事情就往后缩，老师相信你。咱们这期板报的主题我上节课也说过了，是关于环保的，也很简单啊。你和周岩商量一下怎么弄，时间很充裕，慢慢准备吧啊。” 她说完就不理我了，感觉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我很头疼的应了下来。 说来惭愧，对于办板报或者班级组织的活动，我一直都是出于观望状态，除非硬性要求每位同学都要参加，否则你绝对不会看到我的身影。黑板报是从小学便开始的班级传统，但我离它最近的一次也只是递递粉笔，帮忙上个颜色而已。在参与到班级中去和维护班级荣誉感中，我的确做得很不好。 到教室坐下，我的两位幕后推手很快围了上来，大花很着急的问，“怎样怎样，老师是说让你负责吧。” 我郁闷的点点头。 “耶！”她们两位兴奋的击掌。 “我说你们啊，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个，我不喜欢做这个啊，而且我肯定也做不好。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卿语拍拍我的肩膀，“而且你要对自己有点自信，一定可以做好。” “是啊，我们任你差遣。” 我一直闲云野鹤般的状态被打破，心情超级之郁闷。 “不过，到底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伏在桌面上，“我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个，麻烦死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觉呢，我好困。” “失恋之后，最害怕什么事都不做，我们就是要给你找点麻烦事做呢。” “我还要学习啊，我可是好学生。”我底气不足的反驳。 “得了吧你，”大花猛一推我，“上课你都发多少次呆了。” 我嗯嗯唧唧的趴在桌子上，不想理这两个叛徒，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在想着板报的设计了，该画些什么呢，怎么和文字搭配更好一点呢。既然应承了下来，可不能随便敷衍了事。 放学的时候，我将板报的草稿递给周岩，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尽量以不怎么在意的口吻道，“你看看吧，我大概想了一下板报的设计。这只是初稿，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他停住装书的动作，接过来看了一下，扶扶眼镜，声音淡淡，“嗯，我没什么意见。” “真的？你同意这样做了？你觉得这样可以？”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拍档这么配合。 我欣喜的站起身，拿起粉笔在后面的黑板规划了一下，“这个中间这一块特别重要，我还没想好画什么，和环保有关的，树吗还是地球或者其他的，还有这一块和下面的文字部分，就写一些呼吁人们环保的文章，你能找一下吗，还有啊······” “好，我知道了。”周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等，等等，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我指了指自己，“刚刚一直都是我在说，你的想法呢，我们可以综合一下，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办过，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吧。” “我也没有经验。” “这样啊，但我们可以谈论一下吧，万一出来的效果很丑怎么办。” “随便。” 说完便从教室前门离开了。 呼，我无语的叹气，这个冷酷的男同学。 我独自在教室修改草稿，辛唐从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声音清慡，“gān嘛呢陈暮苼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功啊。” 懒得理他，他大步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把夺过我的草稿纸，抬头朗声念出上面的字：“请爱护我们的地球！噗，你是小学生啊。” “爱护地球是每个人的责任，小学生都比你qiáng。快拿来，我还没画完呢。” 他扔了过来，坐在我面前，“是你这个太幼稚了，都高中生了，说的话要有水平，同样的意思要用不同的话说，表达也要高级一点，高级一点懂吗？” “真的太幼稚了？”我开始没什么自信了。 “嗯嗯，不过你本人也很幼稚，挺好，挺贴合你的。” “滚蛋！” 我扔了一本书过去，他稳稳的接住，把零食递过来，又自顾自打开一包薯片，“什么时候能弄完？” “快了快了，十分钟左右。”我咬开一袋酸奶在嘴里叼着，“咦，负责买零食的两个人呢。” 他从我书桌上抽一本书看，“去你家看电视了，把陆洺也拐去了。” “完全无法信任的人啊。” 我低着头写写画画，突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抬头，辛唐撑在脑袋在默默看书，光线已经暗下来了，我揉揉有些酸的眼睛，心想这件事真的已经给我造成压力，压力大得都出幻觉了。 “你有夜视眼吗？这还看得见？”我把草稿收起来，见他一直盯着书本不动。 “走吧。”他竟快速将书本收进他包里，我还没看清他拿的是哪一本，他长腿一迈便出去了。 我懒懒的跟上去，“你这小偷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第7章 该安静退场 我没想到陈繁会回来。确切的说，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他。 那是周六日，我难得没赖chuáng，想去学校修改黑板报，啃着面包出门时，发现他家门口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随后箱子的主人从屋里出来，微笑的向我招手，“你好啊，暮苼。” 我惊讶的差点将面包丢掉，想立刻转头离开，而陈繁已经走近了，脸上是沉着的笑容，“你没来我们学校，真是可惜。” “哦，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是学校临时有事，走，走不开。”想起那事，我着急忙慌的解释。 “没关系，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你是高中生，一定比我忙得多。不过，还是要祝贺你啊。” “都多久的事了。”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颈，而且我也没保持住成绩，“那个，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回来办一些证件之类的，学校这几天放假。” 我点点头，想着接下来便应该分开了，这情况我还是招架不住，我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暗暗隐藏的疏远，才是最让我措手不及的。 “那，”我正举手说出来，他突然道，“你有什么事吗？” “啊？暂时没什么事。” “你准备去哪里？” “就是随便逛逛。” 他微微笑，“那一起吧，我好久没回来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以逛的地方也不过那几条街而已，小时候陈繁经常带我去的书店，已经改成了饮品店。他买了两杯珍珠奶茶，我刚低头吸了一口珍珠，他突然想说去学校看看。 “和风一中也变了不少啊。”他从进校门便开始感叹，“我们那个时候都没有食堂，要自己从学校带饭吃，还有那栋楼，那是新建的吧。以前那里有两台乒乓球台，那树下还有秋千，现在都不见了。” 那里都换成了塑胶跑道，跑道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他走到正对着教学楼中心的位置，用脚踩了踩地面，“这个地方记忆最深刻了。” “怎么了？” “初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懂。” 我有些愣住了，发现自己对陈繁几乎一无所知，而我陪他到这里来，是陪他来缅怀他的青chūn的，那里面，我根本都不在场。 “暮苼？”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头，是叶老师，她手里还抱着教材。 “老师好。” “怎么周六日还到学校来啦？” 我笑笑，陈繁也很有礼貌的问好，叶老师看看他，“这位是？” “是我学长啦，他也是从和风一中毕业的。” “我叫陈繁。” “陈繁？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哦，不会是那位优秀毕业生陈繁吧，那时候校长是你们的班主任，他到现在还夸你呢。”叶老师惊喜道，“上一次学校联系了优秀毕业生演讲，你没有来太可惜了。” “是，那时候我刚好有事走不开，是很可惜。” “没关系，还有下次。”叶老师看看我，“暮苼，你可要以这位学长为榜样，好好学习啊。” “是，知道了。” 老师走后，陈繁对我道，“这位老师看起来好年轻啊。” “是啊，她也毕业不久，我们是她带的头一届学生，估计她也压力挺大的。” 陈繁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你还想去哪里？” 我挠挠头，“其实我学校有点事，老师刚刚分配给我一个任务，我还没有做完。” “那你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嗯。” 他刚刚走了几步，我突然叫住他，“陈繁。”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我，我笑了笑，“谢谢你。” 谢谢你的温柔，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谢谢你让我演了那么久的独角戏，现在该让我安静退场。 周一上学，我一路冲到学校，还没到位置坐下便叫起来，“大花大花，快快，英语试卷，英语试卷。” 大花也在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我还没写完呢，你先排会队。” “排什么排啊。”刚好卿语走过来，我一把拽住她，“快，快，英语试卷。” 卿语无奈的叹口气，将试卷递给我，又语重心长的教育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把作业完成了？这可是最基本的，下一次我可不能借你们了哦。” “是是是。”我忙不迭点头，眼睛直勾勾看着题目，“不过我这次是有原因的，你看看我身后黑板那棵大树，花了我两天的时间才搞定。” “知道你在学校，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的搭档呢，周岩不是和你一起办吗？” “他？指望他我不如直接跟老师说办不好了。” 说完试卷也抄写完毕，幸好是英语，选择题多，正长长的伸个懒腰，我看见卿语的桌面上又放上一张试卷，“哎，这是什么？我们不是只有英语吗？” “这是历史老师给我们布置的知识小测啊，只有几道大题。今天上午上课要讲的，你不会没写吧。” “ＯｈＭｙＧｏｄ！我居然忘了有历史这回事，什么时候历史老师也布置作业了。”我赶紧翻书包找那张试卷，正着急上火，头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jiāo试卷。” 周岩这家伙，收作业倒是挺勤快啊。大花刚要把试卷jiāo上去，看看我，对周岩道：“反正第三节 课才是历史，我们等下自己去jiāo行不行啊。” “不行。老师让统一jiāo上去，他要一个个检查。” 我在这时找到了那张空白的试卷，欲哭无泪。 “写完的给我。”他很快拿去大花的试卷，看也不看我便走了。 “没事的暮苼，你现在写吧，等写完之后去找老师，向他认个错就行了。” 脑海里浮起历史老师那一张古板的脸，我突然感觉行不通。 果然是行不通。 到了历史课，他刚刚到讲台，刻板的声音开口道：“没写试卷的，自己到走廊去听。” 我还没站起来，他又道：“我指得是没及时jiāo上来的啊，到学校补的，写得再好也没用，学校态度就不端正。” 我拿着自己不端正的试卷默默站起来，发现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大花和卿语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我默默的走出门去。 走廊外是明媚的晴天，历史老师的声音虽刻板，音量却不大，隐隐约约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背靠着墙，刚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那种耻rǔ从出来后去没有了，现在是感觉有点无聊，突然隔壁班有一阵躁动，有男生还欢呼了几声，随后一涌着从教室出来。 他们不会是体育课吧！我慌忙用试卷遮住脸，下楼梯要经过我们的班级，这就是意味着我要接受一连串的注目礼。 头低着，用试卷遮住脸，七班的学生走过时，我听到有人小声的议论，“这是谁啊。” “不好好上学，被罚站了吧。” 接着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暮苼？”是陆洺的声音，他一把拿掉我遮脸的试卷，“你被罚站了啦。” “陈暮苼你做错什么了？！”辛唐也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篮球，开始一惊一乍，随后又嘲笑我，“哈哈你也有今天。” 历史老师突然在教室门口出现，一板一眼道，“你们都不用上课的吗？！” “用用用，老师再见。” 陆洺拍拍我的肩膀，辛唐虚握了握拳头，“你加油，停住。” “哼。” 历史老师看着他们两人跑掉的身影，又一脸傲气的进教室去了。 放学的时候，大花和卿语留下来陪我办黑板报，卿语在写作业，大花拿着薯片往嘴里扔，一边还虚伪的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暮苼同学？” “不用了，吃你的吧。”我踩在凳子上划线。 “需要我做什么？”虽然是问句，还是很冷漠的语气。 我侧身一看，可不就那位不近人情的历史课代表吗？我继续画我的线，淡淡道，“不需要，我自己会看着办。” “我选好了一段文章。” “我也选好了，我的字不好看，卿语可以帮我写，不劳烦你了。” 他没说话，大花和卿语两人推推我，似乎我这话太不近人情了。他捏了捏书包带，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气愤道，“你看你看，他就是什么都不想管！” 本来打算今晚结束的，可惜彩色粉笔用完了，卿语从踩着的凳子上跳下来，拍拍手道，“明天找老师拿吧，还有剩下的一半没有写。” 第二天，当我拿着林荼老师给我的粉笔走到教室时，却发现剩余的空白被填满了，卿语笑笑摊手，“我一来就发现这样了。” 我认出这不是她的字，卿语的字大气而带着锋芒，黑板上的字规整圆滑，像是拿着正方形框框一个个框起来的。 恰巧周岩进教室里来，我抱着一丝希望问他，“这是你写的吗？” 他看也不看我，走到位置上坐下，“嗯”的一声算是回答。 “真的是你做的？”我又看了看黑板上统一的字，显然卿语昨天写到一半的字也被擦掉了，我画的大树也有改动。“你改动的地方不少啊。” “因为字体不一样。”他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淡淡开口，又转向卿语道，“你的字很好看，只是和我的差别很大，放在一起，显得太突兀。” “没关系，能完成任务就行，果然还是你的字贴合主题一点。暮苼，怎么样，满意吗？” 满意自然是满意，可心里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上面那奄奄一息的花草，正在偷走我无限的生命力。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暗地里努力。”眼下周岩已经开始做题，我还是开口叨扰他。 “差不多吧。”他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大花赶紧拉过我，小声道，“我觉得他人还可以啊，还挺负责的嘛。” “可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 我正思索着盯着板报看，有人在教室门口叫我，是陆洺，我走出去，他把前些日子借走的数学习题集还回来，“我做完了，谢谢你啊。” “无妨无妨，帮我做作业还······”我正摆着手客气，发现里面还是一片空白。 “我把题目抄下来写在本子上了，如果你有不会的，我可以把本子借你。” 我在心里叹气，这个榆木脑袋，当别人把崭新的练习册借给你，并且说随意写的时候，他内心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吗？ “算了算了。”对他抱希望是我蠢。 第8章 朋友家的客人 过了几日，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爸爸居然在家，而且摆脱了那套沉闷西装的束缚，换上了休闲的服侍，他端着茶水正准备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回来高兴道，“女儿放学啦。” “哦。”我把手里的钥匙和书包放下，“爸爸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啊。” “嗯，最近一批新订单赶工完了，厂里不怎么忙了。”他有种辛苦之后的解脱感。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又叫住正往楼上走的我，“晚上想吃什么吗？” 我高兴道，“怎么，爸爸要做饭吗，嗯，我早就想吃爸爸你做的······” “不做饭。” “那出去吃吗？也可以啊，你选吧。”我有点失望，但想想和老爸在一起吃饭也是很久之前了呢，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去爸爸朋友家怎么样？”他有点期待的问我。 “朋友？”爸爸因为做生意朋友的确不少，但却从未带我去和他的朋友吃饭，这个朋友是谁啊？我想了想，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嘴角的笑也僵硬了起来，“爸爸的什么朋友啊。” “是爸爸的高中同学，上一次居然有生意上的往来，人家早就说请我吃饭，又炫耀他夫人做得一手好菜，非要我去他家做客。这不难得有时间，爸爸想带你一块过去。” 他夫人？我捕捉到这个敏感词汇，心里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你想去吗？” 我正准备拒绝，大人们说话有什么好听的，但看着他那面含期待的表情，只好点头，“哦，好啊，爸爸的朋友，我也想见见。” “那最好了！你不知道啊，我们两个以前是死党，还约定以后有孩子要定亲呢，他是生了个儿子，不过才上小学，怎么配我女儿啊，哈哈······” 车子在一座两层的小洋房面前停下，看着不大，但胜在新式，和一旁的房子相比就脱颖而出了。叔叔姓李，身材很瘦，给人一种jīng明劲儿。我向他问好之后，他又哈哈提起两人孩子定亲的事，说自己的小兔崽子出生太晚了，赶不上了。 这话正说得我尴尬不已，李叔叔的妻子刚好出来了，是个模样俊俏的女人，和他丈夫一般瘦，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显得脸有点刻薄。 她亲热的拉着我的手进屋，浑身带着我不太适应的热气，把我全身上下一顿夸，我有点后悔听从爸爸的建议穿裙子来了。 “你们稍坐啊，饭马上就准备好了。” 我们在客厅坐着，爸爸和叔叔聊天，不时的说些工作的事，我闲得无聊把电视打开看，突然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那东西滚到地上，是一块白色小橡皮。我向二楼方向看，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做着鬼脸，手里还拿着弹弓。 李叔叔呵斥了他一声，“李然，像什么样子，快点下来向姐姐道歉！” “我不！”他有些怕他爸爸，嘴硬的回了一句。 “快下来听到没有！”李叔叔的声音更大，那小屁孩都吓哭了，抹着眼睛只打雷不下雨，吼得让人心烦。 “别吓着孩子，没事的，小孩都调皮。”爸爸劝着叔叔道。 “都被他妈妈给惯坏了。” 他正叹气，一会儿这吼声惊动了在厨房忙碌的阿姨，她拿着锅铲便跑出来，“又怎么了，老公你能不能给我省点事啊，有客人在就别凶他了。周岩，周岩！快出来哄哄你弟弟！” 我正摸着有些发痛的脑袋，听到阿姨叫的名字，有点愣住了，是我们班上的周岩吗？正猜测着，那个平时冷漠的面孔就出现了，他也看到了我，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 阿姨继续带着吩咐的语气道，“把他带到屋里去，客人都在呢，你多看着点他。” “知道了。”他回了一句，接着又蹲下身来哄着李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这小屁孩抹着眼睛，跟着他走到房间里去了。 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孩子就容易吵闹，让你们看笑话了。” 爸爸摆手说没事，叔叔却哼了一声，“十个小孩也没有他一个吵，还拿弹弓打人，把那个东西没收了！” 我的手停在脑袋上，还因为刚刚看到周岩而惊讶不已，脑海里不断猜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这是他家吗？可叔叔不姓周啊。 李叔叔正在表明态度，我却丝毫无反应，爸爸眼下却有点担心了：“怎么，真打疼了？快坐过来我看看。” “没事吧。”李叔叔肝火更旺，“我等下非得好好教训这臭小子不可！” 我知道他们误会了，只得摇头站起来，“没事没事，叔叔你别生气了，我去厨房看看，帮阿姨的忙。” 然后不等他们回答，便一溜小跑走了，背后听到李叔叔qiáng有力的夸我的声音。 李阿姨厨房有帮手，我也不是真心来这里帮忙，估计只会添乱。 站在厨房门口弱弱的问一句，“阿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没有没有，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上二楼转转。哦，对了，”她手里拿着番茄转身，“可以找周岩聊天，他和你应该同岁吧，你上几年级？” “我高一了。” “哦，那你们说不定还是在一个学校呢，周岩啊他是在······” “阿姨，”我慌忙打断他，有些支吾的开口问，“那个，周岩是你们的孩子吗？刚刚我看到，感觉长得不太像。” “他和他舅舅应该有点像吧，和我当然不像了。” 舅舅？我明白了，原来是亲戚关系。正当我因弄懂答案准备满足退场时，阿姨忽然轻叹一口气，“那孩子也是苦命，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只有奶奶一个。这不上了高中，离学校太远，所以就住这儿了。” 我真想装作没听到这些，但还是不由得为周岩的家境震惊，以及控制不住的同情。我不太喜欢过多参与别人的生活，深度了解我的四位铁友已经够了，至于其他人，泛泛之jiāo便已足够。 谁的生活不苦呢？但那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别人只能徒增叹气罢了。 我倚在门边没走，阿姨以为寻到了一个良好聊天对象，又自顾自道：“周岩那孩子是面冷热心，他虽然平日里对我们都没几句话，但的确是个好孩子······” 吃饭的时候，周岩坐在我对面，我尴尬的没眼看，虽然是从阿姨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一切，但没经过他同意，好像还是我擅自偷窥了一般。 李叔叔的小猢狲又任性的不吃饭，在屋里打游戏怎么也劝不出门，眼看李叔叔又要摔筷子了，周岩很快起身道：“我端给他吃吧。” “那也好，”阿姨反应自然的应了下来，准备起身打饭菜时又道，“去拿然然的碗筷来吧，上面带有兔子图案的那套，因为那个他可以多吃几碗饭呢。” 最后一句话阿姨好像是在向我炫耀一般，我没看她，多吃几碗饭算什么，长多余的肉！ 周岩准备送上去时，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吃吗？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他做习惯了的，然然也听他的话。”阿姨伸手拦住我，“比我们的话都听，简直离不开这个哥哥了。” 我看着周岩沉默不语的上楼去，瞬间弄不清楚这阿姨的态度了，她在我面前明明对周岩又是可怜同情又是夸耀理解的，怎么吩咐他做事那么自然呢，比佣人还好用呢。 这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爸爸和叔叔一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聊着聊着便开始又聊到工作上去了，阿姨时不时插话几句，问饭菜合不合口味，工厂的事她不懂也要多问几句，还偏要加上几句自己的拙见，不甘于人后的样子。 我草草吃完饭，上楼去了那小鬼的房间，他没在打游戏，在地板上玩起了积木，一旁的周岩像老妈子一样的絮叨的喂他进食，忽然看到我，不自觉的别过头，眼睛要垂到了地上。 “哥哥，饭，饭！”小鬼看到我瞪了我一眼，又对着他张开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呀，不对，小鸟哪有他那么烦人，这么大了还要人喂饭！ 我心里特别不慡，小孩子也分为天使和恶魔，有些孩子生下来就是要折磨家长，要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一时昏了头，我上前一把夺过周岩手里的碗，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多大了还不会自己吃饭，不吃饿着算了！” 他嘴一瘪，嘴角粘着的饭粒也掉了下来，“要你管，你这个丑女人！” “我丑？从来还没人说我丑呢，你这个讨人厌的娇气小女生！” 他嘴快回一句：“你才是女生呢！” “我本来就是女生啊，而且我也不用粉色的小兔子碗吃饭，不需要别人端到屋里来喂！” 周岩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这一笑更加迁怒了这个小家伙，他又要开始河东狮吼，周岩快先一步的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乖乖把饭吃完，我来替你教训这个姐姐怎么样？” 他捣蒜般的点头。 霎时间，我才冷静下来，我大概是疯了吧，到人家来做客，还把人家孩子给骂了一顿。陈暮苼，你到底多大的年纪啊，怎么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吵起来了，还吵得挺欢快！看把这个小东西给吓的，我默默想，下次再遇到讨厌的小孩，直接动手好了。 第9章 从比较里得出珍惜 花朵进家门的时候，李美丽女士也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头上裹着方巾，双手来回搓着，头歪着正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看到花朵亲切的笑笑，又坐下沙发上继续讲。 “哦，明天吗？店里得有人啊，我知道，是很难得的机会啊······” 大概又是什么商场的折扣，她真是买不完的衣服啊，大花无奈的看她一眼，自顾自走到房间，刚做了会作业，觉得口渴，出来找果汁喝。 刚刚打开冰箱，李女士也结束通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女生似的哀叹：“朵朵，你爸爸又要加班哦。” “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晚上吃什么呢？”她偏着脑袋想了一下，笑着道，“妈妈很想吃女儿做的红豆饼哦，比甜品店的都好吃。” “没红豆也没面粉了，就算材料都有，做完估计都好晚了。” “这样啊，那你看着办吧。” 她说着又坐下了，大花气不打一处来，猛然将手里的果汁放下，“什么叫我看着办，妈妈就不能做饭吗？” “我也想啊，但是我刚刚做完手膜呀，又洗了头，碰到厨房的油烟多不好啊。”她像是没听出大花口中的怨气，仍理直气壮道。 “我不管，我还有作业没做。” 大花端了果汁自顾自进门去，她也不是很饿，印象中妈妈从来和厨房无关，以前还喜欢做一些甜点之类的，自从教会她做之后，就再也不碰了。爸爸还总是说妈妈辛苦，要她体谅妈妈，她哪里辛苦了？以前爸爸出差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她负责做饭做家务，还嘴挑的说没有爸爸做得好。更过分的是，妈妈居然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半夜跑到她房间里来，她身边的朋友都没有她这么胆小的。 反正我不管，大不了不吃就是了，看她做不做饭。大花赌气的想，在书桌前却一点也写不进去，抽了书架上漫画书来看，耳朵却一直注意在听外面的动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她不禁想，如果这时李女士敲门向她撒娇，她一定二话不说的出门系上围裙。 终于等不下去了，大花悄悄的开门，走到客厅，立刻又被那一番景象气得火冒三丈——李美丽女士美滋滋的躺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耳朵里塞着耳机。 难道料定她会投降吗？在大花的脑海里，她已经冲过去扯掉她的面膜和耳机，气愤的大叫，把以前的委屈和忽视一股脑倒出来，让她做好一位妻子和母亲的本分，让她不要再那么自私只顾自己。 但现实时，她握着的拳头又松了松，她知道，这样一闹，李女士肯定面容失色的给花先生打电话，然后花先生的电话很快又会打到她那里。爸爸长得像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他才不会听大花解释呢，只要关于妈妈的事，天平总是无条件的向他老婆那边倾斜。 不能吵的话，我走还不行吗？ 大花快速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关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出来时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想，李女士一定被吓到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走到她通常落脚的避风港，门铃却没有人应，正准备离开，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什么朝这里走来。 “辛唐，你来做什么？” 他笑笑：“和陈暮苼说好了吃火锅，你也一起来吧。” “是吗？可是她家里好像没人在哎。” “没人？这家伙不会忘记了吧，你按了几下，不然敲门试试？” “不用啦。”她笑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直接进来吧。” “你怎么有她家钥匙？” “都有啊，下次给你也配一把。” 讨厌的小鬼一个人吃饭，我跟着周岩到二楼的阳台来，有些歉意道，“刚才是我太过分了吧，毕竟在别人家里，那样吼一个小孩子。” “不用道歉。”他偏头对房间看了看，“李然需要一点严厉的教育，舅舅只会吼而不做，舅妈一昧的宠溺，我更是什么也教不了他。” “你给他树立好榜样就行啦。周岩，其实我······” “舅妈都对你说了吧，我父母的事。” “你怎么知道？” 他泛起无奈的笑，“每个到舅舅家做客的人，都会知道。”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到小时我在姑姑家那段日子，表姐也总是对别人说起我父母离婚的事，挡着我的面摇头叹息，我当时不明白自己心里哪来的一股闷气，现在想起来，我只想冲过去把他们摇头的脑袋固定住，把他们叹息的嘴巴堵住，谁稀罕他们装模作样的同情。 周岩的情况比我更糟，还不知道他舅妈这样广而告之要多久。 真正关心你的人，怎么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揭开你的伤疤呢，不过是在炫耀自己的善良。 “陈暮苼，之前板报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以为大家都因为在乎学习不会对这种事上心，没想到你那么有热情。” “我哪里有热情，是你太冷漠了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轻轻笑起来，“我好像是太冷漠，学习之外的事，我都不想关心。但也只有在学校，我才能全心投入进去。” 我不禁想，今天还是有客人在，他舅妈就那么不客气了，可想他平日不知被那小鬼折磨得有多惨。 我正准备说什么，房间里那小鬼蹬蹬跑出来，拉了拉周岩的衣角，“哥哥，你有没有教训这个人啊。” 我捂着脸道：“我刚刚都哭了你没听见吗？” “哈哈，就是要你哭，谁让你欺负我！”有人撑腰，这小鬼更是嚣张。 “好了然然，你去玩积木好不好，我等下去看你搭得怎么样。”周岩摸摸他的脑袋。 他冲我做个鬼脸，得意洋洋的走了。我拼命才按住本该落在他屁股上的巴掌。 临走的时候，李叔叔一家在门口相送，其中包括周岩，爸爸这会才和周岩说上话，看他这般懂事，又听说他成绩很好，不禁连连夸赞。 李叔叔酒喝得太多，说起来话也比平日响亮了几分，又重重的拍拍周岩的肩膀，“这小子，我敢肯定，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哈哈。” 我看到他每拍一下，周岩的背都要驼一点，像是要背负更多的沉重。正准备上车时，阿姨一拍手想起来，“看我这记性，蔬菜装好了都忘了拿来，等我一下啊。” 爸爸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多麻烦你们，又吃又拿的，像什么样子。暮苼赶紧上车。” 我答应一声，阿姨已经很快的折回去了，李叔便拉着爸爸让等一下，“自家种的，又不值什么钱，关键吃的健康安全，等下，等下。” 我已经上了车，李然这小鬼也绕到我这一侧来，瞪着眼睛道：“以后你别来我家，我不欢迎你。” 我看着这臭小子，想想万一这毛病改不掉以后就成了大讨厌了，本打算关上车窗，看到和李叔叔旁边的人，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我笑眯眯的对他伸出手，他嫌弃的正准备向后退，我轻轻的就捏住他肉嘟嘟的小脸，低低的声音道：“不想我来呀，那就好好听你哥哥的话，别给他惹麻烦。不然我就来天天来找你玩，你爸爸好像很喜欢我，我还可以向你妈妈学做菜呢。” “你，你真讨厌！”他脸一侧就挣脱我的手，头也不回尽量迈着最大的步伐跑开了。 回去的路上，爸爸扯了扯衣领，笑着道：“幸好有开车这个理由，不然不知道要被你李叔灌多少酒。” “爸爸不是也爱喝酒？” “那是为了工作嘛，我和这老李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哈哈笑几声，又道：“那个叫周岩的学生，你认识吗？感觉是个不错的孩子。” “嗯，其实我们是一个班的。” “真的？那怎么感觉你们一点也不熟？” 我挠挠头，“班上还有许多人不熟呢，那些书呆子只会学习的。” “哦，我女儿不是书呆子吗？” “我才不是呢。”我看着爸爸的侧脸，突然问道，“老爸，你和妈妈刚离婚那会，我在姑姑家住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有打算把我给姑姑养啊，如果不是姑姑搬家的话。” “怎么会，你是我女儿怎么能给别人养！暮苼啊，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爸爸有点着急道。 我微微放下心，却又道，“可妈妈选择不要我，不是吗？” 他脸色一愣，又叹口气，“你这孩子，你不能这么想，你妈妈没有不要你，事实上······哎，反正你不能怪你妈妈，不可以对你妈妈产生怨恨的情绪，知道吗？”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屑一顾，老爸一直都超级维护妈妈的，他似乎对妈妈的离开没有丝毫怨言，只是默默赚钱来养活我，来撑起这个家。 妈妈是很心狠的女人，对我和爸爸狠，对她自己更狠，她在美国那边无亲无故的，要怎样才能生存下来呢？ 妈妈因为她的理想而离开，我只知道这个笼统的原因。而具体她的什么理想，她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到底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爸爸或许也不太清楚，而我更是一无所知。 对我来说，就是那个最信赖的人，全心照顾我的人，突然宣告要离开我，这足以让我的世界崩塌。之后的好几年，我都会经常反复做那个梦——妈妈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我不知道怎样释怀她的离开，但经过今天的事之后，我突然无比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珍惜爸爸在我身边，珍惜我能在自己家自在的生活。珍惜妈妈还在，在另一个国度生活着，珍惜她经常没有如期打来的电话，珍惜能听到她的声音。 人天生就是比较的生物吧，从别人的不幸来看到自己的幸运，从别人的幸福抽出自己的不幸，从而更加不幸。 第10章 引láng入室 到家的时候，我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没锁，不禁奇怪，“我明明记得我锁过的呀。” “走得太匆忙忘了吧。” 而打开门，看到放在玄关的两双熟悉的鞋子，我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引láng入室了。” 客厅内那两人东倒西歪的睡着，屋子里还弥漫着火锅残余的味道，我捂住鼻子，没好气道：“这两人，gān脆扔河里算了。” “你和朋友约定聚会了吗？”爸爸问了一句。 我一拍脑袋想起来：“哦，辛唐好像是说过吃火锅的事。”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蹲到大花面前，她呼吸里还带着酒气，竟然还喝酒了？扭头看到地上的酒心巧克力盒子，上次拿出来他们都不肯吃，今天他们两个竟把一盒都gān掉了，不醉才怪呢。 爸爸洗把脸从洗手间出来，“他们两个怎么弄？这么晚了，辛唐搬到我房间里睡吧。” “爸你不用管他们了，我给他们拿条毯子盖着就行了，反正明天不上学，你明天还得起早上班呢，赶紧去睡吧。” 老爸有点不放心的看看他们俩，又点点头，“那好吧，你弄不好再来叫我。” “我都习惯了，早就应付得来。” 爸爸回了房间，我准备去楼上拿毯子的时候，桌上大花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妈妈，我一接通电话那边便急躁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去哪了是在暮苼家吗？” 我摸摸鼻子，“阿姨我是暮苼，大花在我家睡着了，我和爸爸刚回来。” “哦，是暮苼啊，那就好那就好，我想她也没别的地方去。哎呀暮苼真是谢谢你了，你看看能不能叫醒她，让她回来啊。” “嗯，阿姨，大花睡得挺熟的，就别叫她了吧，在我家睡也是一样的，您就别担心了。” 她突然支吾起来，“其实，我还有事和她商量的。” “什么事？和我说呗，我转达。” 她嘻嘻笑起来：“也对，这事jiāo给你也一样的。” 挂掉电话，我看到侧着睡在地板上的辛唐，心想这就是女儿和儿子的差距啊。辛唐他妈怎么这么放心他在外面过夜呢。 拿毯子的时候，我看见地上的人缩了缩身子，现在天气也渐渐凉了，在地板上很容易感冒的，我想了想，还是使劲推了推大花，将她推醒，“去我房间睡好不好？” 她揉揉眼睛，过了一会才接收到我的意思，点点头缓缓上楼去，我看着她一晃一晃的迈台阶，真担心她突然滚下来。 “喂，辛唐，醒醒，快醒醒！”我踢他，没反应，转个方向继续踢，终于有反应了，却哑着嗓子奇怪道：“陈暮苼，你怎么在这？” “废话，这是我家。”我将毯子扔到他身上，“去沙发上去，感冒了我可不负责。” 说完抬脚要走，突然踩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铁勺子，身体重心向前倾，结结实实的压在地上的某人身上，只听到辛唐闷哼一声，幸好还有一个毯子挡着，不然后果更为严重。我反应过来，伸手拉过盖在他脸上的毛毯，举手致歉，“你没事吧。” 他扭过头，耳根出奇的红，我还没仔细观察一下，他突然起身，我整个人也顺势滚在地上。 “都说了你该减肥了！”他一把将毛毯拽过去，以非常之快的速度躺在沙发上去，留给我一个后背。 在别人家也这么嚣张，我站起来，拍拍衣服，再次确定道：“真的没事吧，以后万一有什么内伤我可不负责啊。” “睡觉吧你。” “你怎么能答应我妈呢？昨天晚上的事我还没原谅她呢，今天给她看什么店啊。” 第二天早上，大花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我们两人并肩向美丽阿姨的理发店走去。 我喝了口豆浆，拍拍她的肩道，“行了，你妈妈不做饭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早该习惯的。就把你妈妈当成小公主吧。” “我可没我爸那么大的耐心，李女士应该没有做母亲的基因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还在你身边啊。” “我倒宁愿她不在，像你妈妈那样多好，每次给足零花钱，其他的都不管。” 她快人快语，我苦笑了一下，将没喝完的豆浆扔进了垃圾桶。 大花赶紧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暮苼，你别生气啊。” “没有，我妈妈给我的零用钱是挺多的，但我一次都没用过。” “为什么？” “因为，”我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因为老爸给的更多呀。” 临水小镇这些年发展很快，以前大花妈妈的“美丽理发店”是镇上唯一的一家，现在是最落后的一家，李女士喜欢追求时髦，却怎么都不肯将店里重新装修一番，连门口的牌匾还是手写的。唯一一次的改善是将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还是因为灰墙掉皮太厉害，据说一个客人刚刚洗完头，屋顶细细碎碎的落了一些墙皮和墙灰，一点不少的掉在客人的头顶。 屋内的装饰还是老样子，和我初中第一次过来时没什么变化。竹椅竹凳，老式的镜子，墙上贴着剪发染发的简易价目表，墙顶有个很大的风扇。但现在几乎不怎么开了，李阿姨怕热，早早的就装上了空调，风扇便成了摆设。 店内还有两名员工，一位是剪发的老师傅，还有一个年轻小姑娘做学徒，负责打扫卫生和洗头。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们刚刚坐下，卿语便打电话来问我们在哪，我告诉了她地点，躺在椅子上翻着店内的杂志看。 一会卿语和陆洺抱着书本前后进来，大花摇头，“理发店要变成补习课堂了。” “不是我的书啦，是陆洺妈妈给他买的医学方面的书，我觉得好奇就拿来看看。” “你妈妈真是一定要让你当上医生不可啊。”我拿过卿语手里的书随意翻了翻，“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看这是人体器官图，这是肝，这是肺······” 我赶紧扭头：“我不要看到我的器官长在哪里，只要它们都好好的不出毛病就行了。” “不可能不出毛病的。”陆洺突然冒出一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我刚要丢东西砸他，大花伸出手道，“好了好了，学习的，到那张吃饭的桌子上去。不过也是，你们学习跑图书馆就行啦，到我家理发店来gān什么。” 正说着，辛唐长腿一迈的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辛宋，后面接着还跟了一个高壮的身影，两人有说有笑的，我突然觉得这画面异常的和谐。 “想死你们啦，弟弟妹妹们。”此人是辛唐的表哥，叫刘大川，其实和他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他这人特自来熟，感觉见一次就像认识好久的老友。 我从辛唐怀里接过辛宋来玩，辛唐看也不看我，还佯装咳嗽几声，我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退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哥哥今天来剪个帅气的发型，你们谁会剪啊？卿语？”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对卿语心存不良，眼下又要粘上去，我赶紧抱着宝宝挡住，“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人会，员工等下就上班，您稍坐呗。” “你看你，又误会了吧，告诉你吧，我有女朋友了，我对卿语已经没那个贼心了。” “真的？” “骗你gān什么？下次带你看看。”他仰着头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笑着道，“见你这么紧张和谨慎，该防范的是你自己才对吧。” 其他人都捂着嘴偷笑，我脑筋还没转过来，“什么意思？我防我自己gān嘛。” 连辛宋宝宝也咧嘴笑了，我看着她，“怎么，连你都懂什么意思了？” “姐，姐姐，糖，糖糖。”她提要求了。 “想吃糖吗？喂，辛唐，她可以吃糖吗？” “我妈不准她吃。” “呼，小可怜，连糖都吃不了。” 大花在一边坏笑，“小宋宋，叫嫂嫂，叫嫂嫂就给吃糖。” 其他人又笑，我还是一脸懵的看她，“为什么？” 今天的客人不多，美丽阿姨也只是一直在做老主顾的生意，那些上了些年纪，在阿姨这里做惯头发的回头客，今天的老主顾也只有三两个人。两位员工都下班了，辛唐他们几个男生早就憋不住出去打篮球去了，我们三个女生用店内的电脑追剧。 台版的《恶作剧之吻》正红，里面的江直树是大花的理想型，我却丝毫看不出他那冷冷的面孔有什么吸引力。我们这一代，深受偶像剧的荼毒，琼瑶阿姨的余波尚且没造成巨大影响，苦情韩剧和台湾偶像剧才是罪恶之源。 剧中袁湘琴的痴情让我无法理解，大概真是笨到了极点，才会这样一根筋的喜欢另一个人吧，可世上还有那么多笨人。 电视里正上演江直树恶作剧一吻的经典一幕，我们三个女生都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又都偷偷从手指里裂出缝隙来看，看到江直树吻完之后又不负责任的走开，留下湘琴一脸懵bī。 “他真是怪胎哎。这样亲了人家女孩子又走掉，都可以告他性骚扰了吧。”我撑着脸道。 大花无奈的看我一眼，“你有没有点làng漫基因啊，他这要是算性骚扰，那之前袁湘琴做的那些都可以算是跟踪狂了。” “就是啊，这根本就是两个不正常的人在谈恋爱，喜欢不喜欢过这么久都不知道啊。” “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 我揶揄她，“那你怎么可以喜欢那么多学长啊。” “哎呀你讨厌死了。” 我俩叽叽喳喳，一旁的卿语一直没说话，我推推她，“哎，卿语，你看这是不是太像骗局了？专门骗小孩子谈恋爱的。” 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无比诚恳道，“我觉得，江直树长得像陆洺。” “哈？” 我和大花的眼睛瞬间转移到屏幕上去，我一拍大腿：“像，特别是翻白眼的时候最像！” 第11章 大川的新女友 辛唐一家的早上是最吵闹的，由辛宋的啼哭开始，辛唐妈妈起chuáng，先去厨房准备她的儿童餐，打开电视调到动画频道让她享受她的早间节目，然后再准备一家人的饭菜。辛宋的一集动画片刚刚播到一半，爸爸便打着哈欠起chuáng了，洗漱完毕拿着报纸在餐桌前等开饭，看到有趣的内容，会大声读出来和妻子分享。 辛妈妈基本上都没听懂他读的内容，也只能嗯嗯的回应几句。 早餐端上桌，辛唐那个屋才有响动，大多时候都是风风火火的，一会儿说妈妈不该洗了他的运动鞋让他没鞋穿，一会儿又找不到自己的白T。真是，他都这么大人了，妈妈还总拿他当小孩照顾，往往一整理他又乱了方向，大多时候都是帮倒忙。 “妈你以后不用收拾我的房间了，我又不是辛宋，哎我的手表哪去了！” “不是在书架第二层嘛。”辛妈妈又到电视前喂女儿吃饭，“一看电视就忘了吃饭，快点啊宝贝，去幼儿园要迟到喽。” “哎呀赶不上了。”辛唐跑到门口坐下来穿鞋子，突然闻到自己的校服上有股奶香，不禁大叫起来：“老妈，辛宋又吐奶在我校服上了！臭死了臭死了！” “你妹妹这么大了哪里会吐奶。你快过来吃饭，上学还来得及呢。” “不吃了不吃了，我得出门了。” 刚刚要道一声再见，辛妈妈很快拉住他的书包，塞了一盒牛奶进去，“至少把这个喝了，骑车小心点啊，看着路。” “知道了知道了，走了！” 家中第一个成员出发，很快桌上的辛爸也站起身，“好了，我也该出发去店里了。” 整理好出门，辛宋小小的身体又jiāo到爸爸宽大的怀抱里，家里的面馆刚好经过幼儿园，所以爸爸也负责送辛宋到学校。 “那我们走了，跟妈妈再见。” “再见，要听话啊宝贝。对了老公，今天我去店里帮忙吧，不是说有员工请假吗？”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你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接宝宝到店里吃饭。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吧。” 辛妈妈难得羞涩一笑，老夫老妻不说什么纪念日快乐的字眼，只要彼此心里还记得就够了。“记着呢。” 都出门了，辛妈妈才放松的叹口气，慢悠悠的回到桌上，开始享用她一个人的早餐。 我骑着单车到煎饼摊时，看到辛唐也在一旁等着，这小子的妈妈做饭那么好吃，gān嘛每次都像我一样吃路边摊呀。 “早啊。”我的车轱辘撞到他的。 “唔，早。”他轻轻的回了一句，很快又扭过头。 不对劲，这人到底怎么了？一副藏着掖着的模样，好像一个小偷怀里揣着惊世宝贝，唯恐被人发现了去。 “喂，你到底怎么了？”我又用车子轻撞了他一下。 “没事。”他gān巴巴的回了我一句，却依旧不看我。 煎饼做好了，阿姨正用袋子装着递出来，我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谢谢你的早餐啦。” 我盗他的早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他都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大吼：“陈暮苼你这个小偷！” 但这一次却没有声音，我还做贼心虚向后看了看，发现他只是安静的在等下一份。真是难猜的心思啊。 课间，周岩来收历史作业，我慡快的从书包里递给他，gān脆利落的让大花都吃惊，“你居然做历史作业了？” “那当然，卿语不是说了吗？完成作业是学生的基本任务，每一科都不能忽视。”我得意洋洋。 周岩居然也笑了，我们正诧异他的笑容，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掩饰道：“那个，司徒同学的作业呢，她人不在这里。” 我去卿语的座位上找，“她去开会了，放心，她肯定写完了。” 司徒同学的座位gān净整洁的让人发指，我很快找到了递给周岩，却发现卿语的桌肚里还放着好几本医学方面的书，是陆洺放在这里的吗？打开封面却是司徒卿语的名字，我不禁感叹，这是夫唱妇随的一对啊。 下午放学，辛唐说他表哥要请我们吃烧烤，我们几位非常自觉提早在店里等候，刘大川比我们高一届，在隔壁高中上学，他总是调侃我们都是好孩子没劲，和他在一起久了肯定会被带坏。 我们刚刚点了东西吃，便瞧着斜斜的挎着书包，姿态妖娆的大川哥哥进来了，脸上笑出了好几道褶子：“就知道只有用吃的才能把你们骗出来。” “哥你有什么事吗？”辛唐问道。 “失恋了。”他叹口气，“心情郁闷啊。” “骗人。”还是辛唐了解他，他这样做作的姿态哪里像郁闷啊。 “还是兄弟了解我，哈哈，我确实是分手了，但我这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哥们我找到更好的了。” 我道：“你怎么换女朋友换这么勤？” “哎，这说明哥哥我受欢迎啊。不chuī牛的说，我这位女朋友可是校花级别的，比卿语还漂亮。” 猝不及防被点名，卿语不自在的摸摸头，大花却不相信：“真的？有照片吗？” “要什么照片啊，等下她人就过来了，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他喝了口饮料，又一把将陆洺的练习册拿过来，“别写了好学生，等下看大美女。” “我还有一题，很快。” 大花帮忙抢过来，“他马上要参加竞赛了，你别打扰人家。” “哎，”大川哀叹的摇摇头，“只懂得书本知识的孩子，真是太悲哀了。哎陆洺，你除了学习之外，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吗？” 辛唐已经端来烤好的串串，听到这接了一句：“谁说没有，这小子运动也挺厉害，打篮球足够做我的对手。” “不是运动啦你这傻小子。”他突然坏笑道，“陆洺可算是名人啊，上次我们学校设考场，他来考了一次试，瞬间就把我们全校女生的心都给收去了，现在还有人偷偷混进你们学校想看他呢。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嗯？”陆洺刚刚合上笔盖，全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 我看穿大川的心思，“你不会收了那些小女生的好处，就来牺牲陆洺吧，太不道德了。” 岂有此理，竟敢当着我的面要拆散我心中的最佳情侣，卿语也不生气，只低头抿了口可乐。也是，她太客气了，这种话只有我替她说。 “暮苼妹妹，瞧你这话说的，我这是扩大陆洺的生活圈，让他的学生生涯里充满更多无可能，人生要过得有意思一点嘛。” 刚刚说完，他自己的那种可能已经进来了，当我们看着一个染着紫色头发，打着鼻钉，涂着深色指甲油，破dòng衣服一走还叮当响的女孩站在我们面前时，我只想抽醒刘大川——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比卿语漂亮！ 他傻笑的站起来，手扶着那女生的肩膀，“介绍一下啊，这是我的女朋友小米，漂亮吧，是不是惊掉了你们的下巴！” 小米肩膀一松，躲开他的热情，一脸无所谓的坐下，拨了拨她那紫色的头发，“理发店还有事要忙呢，我坐一下就要走喽。” “好，好。” 大川忙不迭的答应，这姿态不像是男朋友，倒像是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的小弟。 我壮着胆子问道：“那个，你和大川一个学校的吗？” “我早就没上学了，现在在打工。”她耸耸肩。 “哦。”这装扮如果是学生那也太吓人了。 “你考虑来我们店里吗？”她突然看着我问道。 我指指自己，“你说我？” “你的头发，jiāo给我，给你好好修修，我手艺不错哦。”她转着手指，像是已经想好怎么动手了。 我正摸摸快要长到肩膀的头发，她又道：“你留过长发吗？我觉得你留长发应该好看。” 初次见面，没想到竟围绕着我的头发展开，大花和卿语也纷纷询问其合适的发型，突然一个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话题，小米一脸不悦的接起，“现在吗？哦，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起身道：“我得回去工作了，刚刚告诉了你们地址，有空记得来啊。” “我送你吧。”大川拿起旁边的书包准备跟上。 “不用，我晚上给你电话。”说完潇洒离开。 一直粘着她的身影消失，大川才转过头，“怎么样？我女朋友是不是特帅。” 我们几个点点头。 陆洺好奇的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还不是被我的魅力吸引来的。” 我摇头，“你的女友很帅不假，但你在她面前气场太弱。” 他说实话，“我哪能和她比啊，她可是在街头混过的，我在学校再怎么蹦跶也只是小打小闹。” 我立刻问：“那她打架很厉害吗？” 辛唐白了我一眼，大川不在意道：“反正没我厉害。” 大花在那边突然笑出声来，“不管怎么看，她都可以轻易把你捏在手心那种。” “我最近在学好不好？我还买了学武术的光碟呢，有这么厚厚的一叠，各种拳法都有。”他又一不小心jiāo了底。 我瞬间来了兴趣：“真的真的，借我看看，我也要学。” “你一个女孩子······好吧，防身也行，先学一整套的被动擒拿吧。” “好啊好啊，我一定学得很好。” 辛唐看我，“你怎么对bào力这么感兴趣？” “都说了是防身，万一遇到坏人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他哼了一声，“坏人别遇到你就行。” 第12章 拒绝要狠一点 司徒卿语的时间安排大概是所有学生的模板了，拿放学这段时间来说。回家做完作业之后（如果没有朋友聚会的话），接着去学校的操场跑步，耳机里放着英文听力。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便是预习功课，晚餐，课外书时间，十点前睡觉。早上六点起chuáng背诵语文和英语。 和陆洺相比，她在学校之外花费的学习时间并不算多，不像他还会挑灯做题，她不喜欢熬夜，她觉得最重要的学习时间是在课堂上。 尽管她一直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严格自律的完成，但总会有意外情况发生，例如每次跑步的时候，总有人过来搭讪，让她无法全心投入。这一天也是，她刚刚跑完，正扶着膝盖休息，一瓶水便递了过来，不算陌生的面孔，已经坚持一星期送水了。 卿语照样微笑拒绝：“不用了，谢谢。” “司徒同学，你的耐心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她摘掉耳机往前走，那人又跟上来，“你从来不会狠心拒绝别人吗？” “你被别人狠心拒绝过吧。” “哈，猜中了。不过别转移话题，你能安稳到今天，只是你幸运而已。” 卿语正用纸巾拭汗，听到这话奇怪的转头，刚刚运动完，零星的汗珠更显得皮肤光滑如上好的瓷器，清澈的眼神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那人被她的眼神击中，果然是美女啊，都不忍心说出口了，但想了想，还是全盘托出，“你自小就应该追求者不断，其中有对你死缠烂打的吗？” 她想了一下，“没有。” “所以是你幸运，没有遇到难缠的对象。但是下一次拒绝，要狠一点。”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你真的不用那么苛求自己。” 卿语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被煽动一下，但很快□□场上的夜风掩盖，呼呼的chuī往别处。 回家的路上，遇到住在一楼数学老师的妻子，她正拎着一篮子菜准备上楼，和卿语热情的打招呼，卿语要帮她拎着，她笑笑拒绝了。 两人一同上楼梯，阿姨突然转头对她道，“卿语啊，你也知道妞妞今年要考高中了吧。这个孩子的成绩啊，其他的都好，就是英语丝毫上不去，我和他爸爸无法帮她，孩子自己也着急啊，她一直拿你当榜样，以后要是能考到和风一中就最好不过了。” 要是真着急，gān嘛不请家教呢？自己都是做老师的，请家教还不简单？卿语已经猜到是什么事，她自小就住在教师公寓，可能在别的同学眼里，老师都还裹着一层神秘面纱，但对她而言，老师和其他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会为生活的许多事烦恼，争执。更多的，便是斤斤计较。看重自己孩子的教育，却连一分钱都不肯多花，这样的人她也见过不少。 她已经做过太多次免费劳动力了，一开始觉得新鲜，老师的孩子大多听话，也很聪明礼貌，自己还能复习以前的知识，但次数多了便有些倦了。何况她现在已经是高中了，自己尚且学业繁重，最重要的是，她希望的学习扶持对象，是她现在的同班同学，而不是以前烂熟于心的小学知识。 但大家都是邻居，不能直接说她不想去，不，就算面前求她的是陌生人，她也无法果断拒绝。像刚刚那个人说的，她就是无法心狠的。 她捏着耳机的一端，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张阿姨，我也想帮您，但我爸爸那边，他把我这上半年的学习计划都制定好了，我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而且断断续续抽出几天，对妞妞的学习也没多大帮助不是？” 拿爸爸挡箭牌，张姨也无话可说，只得点头，“那也是，你现在都高中了，肯定很忙，你爸爸，对你也真上心啊。” “是啊，他自己忙，就不想让我也闲着。”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回家的时候，妈妈问她怎么这么晚，她实话实说。 妈妈点头：“拒绝得对，她那人就是舍不得花补习费，都问了一大圈才找到你，估计也没抱多大希望，不然她可没那么好打发。” 爸爸沉吟了一会道：“好好跟她说了吗？没说什么任性的话吧。” 卿语愣了一下，继而摇头。 晚上入睡前，她又想到操场上那个人，他真的连续跟了她一星期，今天应该是打算放弃了，是她没有狠心拒绝导致的吗？ 如果换作暮苼，早就一脚踢过去，大叫我不喜欢你之类的。大花呢，大花虽然花心，但要是她不喜欢的人，她也会恶狠狠的拒绝。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心软吗？不，狠不下心和心软不是一回事，前者是礼貌，后者是个性特征。 她在一个礼貌为上的氛围里长大，习惯于这样的待人接物，连父母生气都只是冷战，从不会大吼大叫，更别说砸东西了。父母秉持着潜移默化的教育，不会说你该怎样怎样，或者说那样不好。他们以自己为模板，她只要有学有样，连分辨都有了参考。 所以她才喜欢暮苼和大花吧，她们俩身上都有一股热闹亲近劲儿，在她们面前很容易放松，这不与她自小接受的教育相悖。她只是需要那样放松的氛围。 不用苛求自己吗？她看向自己手中的医学书籍，又长长的叹口气，真的好难啊，她看了一遍便想放弃，陆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但正因为他坚持了，她才更不能放弃。以完美为目标，也没什么不对吧，想到这里，她又全心投入到书籍中去。 这一天放学，我到大川的学校找他，特意换掉了校服，老师曾警告我们不要与隔壁一中的学生往来，自然隔壁一中对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没啥好印象，除了那个万人迷陆洺。 我带着鸭舌帽沿着小路走，以前来过几次，知道这里有条近道，到了和大川约定的地方，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他，接着坐下来耐心等，木椅的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木棉树，我正准备拿出耳机听歌，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我放下耳机，起身四处看看，发现就在木棉树的左边，在教室的，窗口一个穿白裙的长发女孩正在拉着琴。 一曲终，我忍不住给她鼓掌，她抬头向我这边看来，我不禁呆住，好惊艳的一张脸！像是画里的人物，而她脸上的可爱表情，更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我对她摆手问好，刚要说几句赞赏之类的话，窗帘却突然拉上了，打扰到她了吗？我自讨没趣，转过身拍着手继续等。一会儿大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边拉开书包链一边道：“不好意思啊暮苼，今天语文老师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检查完背诵才让走，你来多久了？” “没一会。” “那就好，等一下啊。哎，我明明记得我放在书包外层的啊。”他半个脑袋都塞到书包里去了。 他坐下来继续翻找，我一边安慰他别急慢慢来，一边四处看看，突然发现那窗帘又被拉开一边，我刚刚和那美女的眼神对上，她又“刷”的一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真是奇怪的人。”我嘀咕道。 “啊，找到了！”他将一个没有任何外包的白壳CD递给我，“不知道怎么藏到里面去了，咦，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接过来，指了指身后这栋楼，“这里是你们的音乐教室吧，刚刚有人在拉小提琴，蛮好听，就是人太害羞了点。” 他奇怪道，“没有啊，我们的音乐教室搬走了，这里早就空了，你也不看看这栋楼有多破！” “那怎么还有人在这练习？” “鬼在这儿练习，你头昏眼花了吧，这栋楼学校马上都要拆除了。” “不可能，我难道耳朵和眼睛同时坏了？”我指了指那边的窗口，“就是那个huáng色的窗帘，那里明明有人在的。” “你看到了？”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惊恐，“你看到那huáng色窗帘后面的人了？” “啊，怎么了？还是大美女呢，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啊。” “我没见过，只听过她的传说。暮苼，你可要小心点了，赶紧忘了这件事吧，也别和任何人说，省得惹来祸端。” “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他下意识压低声音，“向她告白的男生会来找你麻烦。” “我······”伸手就要拿光碟揍他，他嘻嘻哈哈的往后躲，“你这运气可不是盖的啊，多少人想一睹我们校花的芳容，都没能见到，你还听到她拉琴了。” “她在这里上学，为什么见不到？” “只是有时上课而已。平时呢，哎呀我这也是听别人传的，不知真假，还是不说了。你赶紧的，回去把功夫练好了，我就放心把我表弟jiāo给你了啊。” “我管他做什么？他人高马大的，还需要我照顾？” 他看着我连连摇头，“还没开窍啊，还没开窍。” 第13章 美国来的姐姐 周末我拉上大花和卿语两人来学习，刚刚把碟片放进去，大花便打个哈欠道，“我们一定也要学吗？” “那当然，”我松动筋骨，“女孩子一定要靠自己保护自己。” “但是暮苼啊，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卿语奇怪的问。 粉色的太极服，这只是爸爸送我的奇葩服装之一而已，刚好这一次能派上用场，我晃晃脖子，“唔，专业吧。” 开始了。我严阵以待，眼睛直盯着屏幕，看到首先出场的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师傅，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打扮时髦，拖着箱子刚刚从机场回来，我看她坐上出租车，到了自己的房子，又开始整理。我握着的拳头放下来，坐下地上，“什么呀，难道还是剧情版的？” “不奇怪，现在许多教练都是女的。”大花说。 我放松下来好好观看，“说不定前面的铺垫也有值得学习的。” 直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来开门，女主角掐着腰捏着嗓子道：“等你好久了。” 瞬间两人便像两只饿虎一样扑向对方，我们三只瞪大了眼睛，剧中的人物倒在地上继续缠绵，大花猛然叫起来，“妈呀，这是A片！” 说完就按了暂停，但还是切在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卿语的脸颊飞红，“暮苼你在哪里拿的这个啊。” 因为刚刚那场面，我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正准备解释，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你们在看什么！” 他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辛唐脚步飞快的跑到电视前，把光碟拿出来，快速装起来，又把那东西呼在身后看向我们，“你们几个，怎么看这种东西？！” 大花指我：“暮苼让我们看的，还让我们学习。” 我大声辩驳：“是刘大川给我的，我怎么知道是这种片子！” “我表哥？哎呀他真是，估计拿错了。算了，陆洺，接着。”他长手一抛，身后的陆洺稳稳的接住了。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卿语突然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认识什么？” 卿语一副知晓一切的面孔，笑着点头，“你们看过对不对？你和陆洺，是刘大川带你们看的。” “谁，谁说的？我们，我们才没有······” 辛唐结结巴巴，我一下子来了火气，“好啊你，你们也看这种东西。看就看吧，凭什么不让我们看啊，你们看就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我们看了一点就要挨批评啊。” “不是，”他慌慌张张解释，“我们男生看这个是正常现象，你们女生看这个做什么？” “嘿，那就是我们女生看不正常了？凭什么，那里面，做那种事的，又不是只有你们男生，也是女的好不好？繁衍后代难道只靠你们啊。”大花一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我呆住，觉得大花这话说得对，但又觉得哪里不太确定，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听到。 辛唐急了，忙叫外援：“陆洺，你来帮帮我啊，说几句话。” 埋首书本里的头抬起来，我们的目光都对准他，大家各有观点，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公正的结论。 “嗯，嗯，我认为这种事，你们女生如果做了，是不太正常，这个不正常来源于中国几千年的弊端。社会对女性的包容太少，给女性的生存空间太狭窄。” 我们几位为他这话感到深深认同，又觉得心酸。作为90后的我们，可能在家里受到的重男轻女的待遇很少，但社会还是普遍存在甚至根深蒂固的。甚至在学校我们都可以感受到，相同资质的男同学和女同学，老师更倾向于信赖前一种。 “陆洺，我觉得你······”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看了，最轻松的生活方式就是随大流。这个，我没收了。” 他起身，居然还微微鞠了一躬，随后离开。 我们几人目瞪口呆，我反应过来，也没力气去追他，“陆洺你大爷的！” 晚上，我瘫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啃着爸爸打包回来的披萨，一块榴莲披萨落肚，门铃响了。这时间除了那四位还能有谁，但他们有这么礼貌吗？ 从猫眼瞟了一眼，我吓了一跳，竟是个外国女孩，和我的年纪相仿，难道是游客过来问路吗？临水小镇虽不是什么著名景点，但还是经常能见到背包客。 我酝酿了一下还可以拿出手的英语，告诉自己别紧张，打开门，看着她蓝色的瞳孔，还未说出话，她便欢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十分热情的将我抱住。 平生第一次受到陌生人如此的待遇，我的脑袋蒙蒙的，嗅觉却已经恢复，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松开我，用蹩脚的中文开口，“你，是暮苼吗？”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接下来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是洁西卡，你的，姐姐。” 姐姐？随意打开了一扇门，竟蹦出个亲人。 但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这都不是由我决定的，是另一个人——“爸爸，你出来！” “爸，爸，你今天说清楚啊，她是谁？是开玩笑的吧，嗯？我怎么会有一个美国的姐姐？” “洁西卡，的确算是你姐姐。” 把自称姐姐的人留在客厅，我在书房追着爸爸询问真相，听到这句话，我腿都软了，瘫在椅子上，脑子里已经补足了一场大戏，绝望的问道：“所以妈妈是因为这个离婚的吗？爸爸有了她，妈妈才离开的吧，现在呢，爸爸是要接她过来一起生活吗？” “不是，谁说她是我生的了，你看她那个样子，完完全全的美国人，我怎么生出来啊？” “混血儿啊，但如果不是你生的，难道是妈妈生的？对啊，妈妈就在美国，她是妈妈的孩子对吗？” 爸爸在我身边坐下，缓缓道，“其实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你妈妈她。再婚了。” 我彻底呆住。 “已经有一年多了，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所以就没说，洁西卡是男方的孩子，她大概从你妈妈那儿听到你的事，对你心生好奇吧。” 我只感觉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蔓延至全身。我的妈妈组建了新家庭，一年多，我竟然丝毫不知情，也对，只通过电话联系，还是断断续续的电话，我能知道什么？ 现在在妈妈心里，我是和她生活无关的人吧。 我站起身，出奇的淡定，微笑开口，“我知道了。” “暮苼啊，你别怪你妈妈，她也是······” 我摇头，“不怪她，反正和我没多大关系的嘛。” “不是，你先听爸爸说······” “洁西卡呢，是这样念的吧，还挺好听的。既然她都到这儿来了，总不能一直把她晾在那里吧，我去看看。” 客厅内，那个忽然到来的客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的披萨一扫而光，我蹲下身看她，像真人版洋娃娃一样。 她放在桌面的手机响，我刚一接通，那边熟悉的，却是我好久没听到的着急语气，“洁西卡，你到底在哪里？！” 是因为说的英文吗？感觉没有丝毫亲切之感。 我平静的开口，“是我，陈暮苼。” 那边顿了一下，又改口用中文道，“暮苼？她去找你了？天啊，她有没有受伤，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暮苼，妈妈真不知道她会跑去找你，洁西卡呢，能让她听电话吗？” “她睡着了。”我用手捏了捏衣角，“妈妈，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什么？哦，妈妈一直想对你说来着，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哎，一下子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我该说什么。”微微扬起嘴角，“祝福您组建了新家庭，希望你幸福。洁西卡我会照顾，明天让她给您回电话，再见。” 刚刚挂了电话，沙发上的洋娃娃醒了，她伸着懒腰问，“Who is that？” “是你妈妈。” “不，”她笑笑，“是我们的，妈妈。” 我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难过失落，面对这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女孩，并未接受她是我姐姐的事实，但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先睡吧，我明天还有课。我去给你拿毛巾。”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又是一脸坦然，中文听着别扭，但好在能听懂，“不聊天吗？我，对你很好奇呢。” “为什么？” 她用英语答，“我知道你的很多事，还见过你的照片，在薇薇安那里。” “薇薇安是谁？”问完我却反应过来，“是妈妈的英文名字吧。” “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我从来都没有姐妹。薇薇安是我的偶像，你应该和她一样，性格都很帅气。” 相处？她难道还要在这久居不成？ “你准备呆几天？” “看心情啦，想多了解你一点再走，为以后打基础嘛。对了，薇薇安知道我来找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我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不然这样，你再和我去美国熟悉一下？” 她的话奇奇怪怪的，语速又太快，我只懂得大致的意思，看来妈妈真得对这姑娘不错，一次面没见过，她对我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好感。 心情不慡，我不想再和她说薇薇安那个女人的事，感觉特别陌生和遥远，于是咳了咳道，“Please speak Chinese.” 第14章 打架风波 一夜无眠。 到了早上，我费了点力气挣脱洁西卡缠着我的手和脚，六神无主的收拾书包上学，走的时候本来想叫醒她，想想还是作罢。 辛唐出门扔垃圾，一个哈欠还没打出来，瞬间就被我吓得尖声叫起来。也是，这天早上天气不好，上了雾，灰蒙蒙的，我的脸估计也是面无血色，又神情呆滞，我很庆幸只能吓着别人。 辛唐捂着胸口抚慰他的小心脏，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到底想gān嘛？” 我回了神，又唤了他一声。 “gān嘛！”他走到我身边的位置坐下，“出什么事了，大清早出来吓人。” “我想了很久，觉得只能来问你。我们几个，只有你不是独生子女。”我转向他，“所以，有妹妹是怎样一种感受啊？如果辛宋是你的姐姐，你又会是什么感受？” “扔掉她。不管是什么，都只有这一种感受。” “这么严重？” “开玩笑啦，虽然她的确很烦人，有好几次我都想把她塞到垃圾车里送走，但有时候吧，她又有那么一丁点可爱。所以，就认命吧。” “但是，你没有担心过吗？多一个孩子，爸妈的爱就多一份出来。你有了妹妹之后，会觉得妈妈的爱分了一点给她吗？” 他努力想了想，“我还好吧，我又不是那种粘妈妈的人。而且，我觉得不能这么想，家庭里多了一位成员，你爱的人多了一个，爱你的人也多了一个。这样想才比较积极吧。” “是吗？我怎么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对了，你大清早跑来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做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身拉了拉书包带子，“就是我突然多了一位姐姐而已。” 这一天在学校我一直情绪不定，一会儿想着洁西卡独自在陌生的家里怎么办，我也没有她的手机号码，一会又对妈妈生气，气她到今天也不打电话给我。更多的是想着辛唐的博爱理论，他真是一个阳光的人啊，像我这样一直暗戳戳和自己较劲，委屈到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一样，真是很讨厌，特别特别讨厌。 “英语作业。” 一个冷漠的声音，接着便是我的英语练习册呈抛物线向我飞来，却稳稳的落在走廊的地上。 大花刚好走过，在白色的本子上留下一个胖胖的足印，“啊，对不起，我没看见。”她正准备俯身去捡，我声音更冷，“别捡，谁丢掉的谁捡。” 徐翘在后桌继续发本子，听到也只是冷哼一声，大花见我的表情不妙，赶紧俯身捡起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放学赔你一本新的。” 我看着上面的脚印，所有的怒火一齐涌上来，拿起本子走向徐翘，盯着她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什么什么意思。” “这是第几次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什么意见？我又不是故意的，捡起来不就成了吗？全班就你这么多事！” 我把本子塞给一旁的大花，冷笑道，“如果不是对我有意见，那就是眼瞎呗，那么大张桌子都看不见，非要往地上扔。” “哎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事实还不让人说吗？我告诉你徐翘我忍你很久了，对我有意见你就直接说，何必这样yīn阳怪气的，你是TM脑子有病吧你！” 同学们早已经围过来，我们正吵得不可开jiāo，卿语突然过来了，急急的挡在我面前，“有什么事坐下来谈，别吵吵闹闹的！” 徐翘已经眼圈红红：“班长是谁先吵的，是陈暮苼好不好？你不要因为是她的朋友就处处帮着她，你得公平一点。” “好好，我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我要先知道怎么回事。” 卿语回头看看我，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胸口再闷也只能作罢，“得，今天看在卿语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大家做不成好同学也不必做仇人。只要你以后不针对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本来这场闹剧就可以这样散了，卿语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谁知那边又是一阵yīn声怪气：“谁敢再针对你啊，你陈暮苼那么会勾搭人，整个和风一中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啊。” 我慢慢走向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却依然高昂着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你爸妈早早离婚，还不是因为你妈妈攀着高枝去了美国，呵，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去你大爷！” 我一把拽住她的头发，要是一把拔光就好了。 打架的结果最终是两败俱伤，叶老师很生气，因为刚好教导主任经过我们班，正抓个正着，说我们败坏学校风纪，还没看到男生打架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倒打起来了，真是吧啦吧啦之类的。 老师的批评主要是针对我的，因为徐翘从教室出来后就一直哭天抹泪的，看着比谁都委屈。我却一直别着手，脸上露出一股狠劲，任谁看都是我欺负人家而她终于受不了了奋起反抗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教导主任居然对班主任道：“你要好好看看你们班里，是不是有校园bào力的祸害啊，现在有的女学生比男生还狠啊。” 叶老师急忙点头：“主任说的情况我一定会注意，但我相信我们班不会有这种情况，今天出了这件事，这两个孩子都有错，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们，让她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徐翘的眼泪哭得更凶。 最后都被留在办公室写检讨，所有人都走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两个，这张圆桌平时是老师们用来开会的，我趴在桌面唰唰写完检讨，看到对面坐的人，从底下踢了她一下，“知道吗？我不后悔打你。我早看出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怎么说我我无所谓，但你说我家里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不起。”她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却比刚刚老师让我们互相道歉的时候，听起来诚恳多了。 “算你惹错人了，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其实，其实我不是讨厌你，我是看不惯。” “看不惯什么？” 陆洺抱着一沓试卷出现，“暮苼，你怎么在这？” “哦，写检讨呢。” “你又犯错了？”他把试卷放下，向我走过来，“这次又因为什么？” “说得我好像经常犯错一样。这次严重一点，我动手了。” 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徐翘，而她却慌忙低下头，视线完全集中在面前的检讨上。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辛唐他们呢？” “哦，辛唐一早走了，去店里帮忙，估计还没听说你的事。卿语和大花在图书馆，一会儿去找她们。” “那走吧，我也写完了。” 我起身，陆洺把检讨拿过去扫了几眼，便直摇头，“你这不行，老师肯定会让你重写的，太没诚意了。” “怎么可能，我最会写检讨了，老师也不会认真看的。” “可叶老师会啊，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这次事件比较大。”他从桌面抽一张A4纸给我，“来，我告诉你怎么改，不用改很多的，你也想一遍过吧。” “好吧。”我无奈的坐下。 有了陆洺的指导，写完之后，我居然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歉意和悔意，“成了，老师一定会相信的。” “关键你自己得相信啊，下次不会再动手了吧。” 我挠挠额头，“看情况吧。” “其实，今天这件事我也有错，不，我要负很大一份责任，是我挑起来的。”徐翘突然站起身，面露诚恳，“陈暮苼，我真心的向你道歉。” 我吓了一跳，“我今天心情也不好啦，所以才那么冲动。” “真得很对不起！”她突然90度鞠躬。 我慌了神，求助的看向陆洺，他清风朗月的摇摇头，示意我不用太在意。 “那个，陆洺同学······” 道完歉之后，徐翘的目标锁定我旁边的人，但好巧不巧的，陆洺的手机突然响了，“不好意思。”他起身出去接。 我叹口气，“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我在学校接电话就跟做贼似的。” “你和他的关系真好啊。”她莫名的感叹一声。 “那当然，我好哥们。” 陆洺接完电话，在门口对我招手，“暮苼，卿语她们在等了。” “哦，来了。”我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准备走时又和徐翘握了握手，“今天的事，就过去了。” 后来我和大花她们说起这件事，她们不约而同的说我傻，徐翘喜欢陆洺，那么明显的事怎么都看不出来。 “她喜欢陆洺？那她对我有意见做什么，她针对的不该是卿语吗？” 卿语无奈的摊手，大花长叹一口气，“你懂什么，她不针对卿语，是想给自己留一线希望。” 我不明白，难道她针对我就有希望了吗？我的脑海里浮现一副场景，我和陆洺说说笑笑在走廊走着，徐翘看着我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她是否想着，自己不能像卿语和他一样成为大家心中公认的情侣，那她至少可以像我一样，和陆洺之间有朋友的亲近，至少可以多了解他一些。 单恋这件事也是有考量的，如果不能走进那个人的心里，也要走到他身边最近的位置。 第15章 我不会抢你的 “这是，你姐姐？” 看到他们四人见到洁西卡的反应，我感觉自己还算稳重。洁西卡性格开朗，有时比我们开朗的不止一点点。当我把她介绍给我的朋友时，她刚刚洗完头发，穿着一条白色的长T，表情欣喜又夸张，用英文道，“你们都好可爱啊。” 当她看到辛唐时，眼睛里立刻多了异样的色彩，聊天的时候处处提及他，辛唐本来英文不好，这时候更是紧张的呃呃的说不出来。 我去厨房倒果汁的时候，她跟了进来，用中文问道，“辛唐，是你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 “他好可爱，我可以追他吗？” “你？你喜欢辛唐啊。” “嗯嗯。”她只点头，“他不是你男友，我可以追他的吧。” 我一下子结巴起来，“哦，他他，怎么说呢······”好像没什么不可以，洁西卡问我也是出于礼貌，但不怎么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怪怪的，异样的不舒服。 “他是Gay？” “Nono,”我赶紧摆手，“我只是觉得，太快了点。而且，你又没打算留在这里。” 我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是啊，洁西卡很快就要回美国，辛唐这样一个纯情的傻小子，要是被她一撩动了情，以后还不得害大病不可。 她好像也意识这个问题，“也对，但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在你们学校，有很多女生追吧。” 我摇头，“没有他旁边那位多。” 洁西卡皱眉，“旁边那位，我名字都忘了，辛唐帅气多了。” “你什么眼光，陆洺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就是全校最帅的那个。” 她继续摇头，“他像女孩子，脸又那么白，我还是喜欢辛唐多一点。” 洁西卡不知有没有考虑回美国的问题，大家在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她还是有意无意的往辛唐那边凑，挤得辛唐都快掉到台阶的位置，他挤眉弄眼的向我求救，我本想装作没看见，他直接扔了纸团过来，上面写着——“help！” 难得看他主动写个英文单词，我只好起身，伸了伸懒腰，“你们谁想吃西瓜，我去买！” “我也去我也去，”辛唐急忙起身，“啊，墨水用完了，要去买。” “那我也去。”洁西卡刚刚举起手，大花反应极快的拉过她，“洁西卡，你化了妆对不对？哇你这眼影好好看啊，可不可以教我啊。” 她暂时被缠住，我和辛唐赶紧出门。 出来后，辛唐长长的叹口气，“终于出来了，我第一次见美国人，没想到就这么热情，实在承受不来。” 我尽量避免语气中的酸味，“洁西卡很喜欢你呢，居然觉得你比陆洺帅。” “真的？”他笑得像个二百五，“哇，果然有眼光。” “我是不懂她的审美。” 双手插在口袋里向前走，辛唐跑了几步跟上来，忽然道，“你没事吧，和你妈妈谈得怎么样。” “没谈，真不知道要是洁西卡不来，我还得什么时候才知道她居然重组家庭了。可能我对妈妈来说是不相关的人吧。” “我不清楚阿姨现在是怎样，但在我的记忆里，她真得很爱你。” “我怎么不记得？” 他轻轻笑一声，“你小时候特爱臭美，特别喜欢穿裙子。有一次阿姨找到我家，拿着一张huáng色裙子的照片，问妈妈知不知道哪里有卖。后来她一个人在城里转了一天才买到，隔天你就穿着新裙子上学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表姐来我家时穿的huáng色碎花裙，我便缠着妈妈要买，也不是多喜欢，就是小女孩的攀比心。“妈妈去城里是专门给我买裙子吗？她说是去看朋友的。” “怎么不是，我妈妈陪着阿姨一起去的，累个半死。”他又看看我，“我知道阿姨亏欠你很多，我说这些，也只希望你心里能好受一点。你对你妈妈来说，绝不可能是不相关的人。” 晚上在chuáng上看书的时候，洁西卡钻到我被窝里来，又一把抱住我的胳膊，长叹了一声道，“真暖和啊，和薇薇安说得一样，你就像一个小暖炉。” 我一怔，突然想到以前妈妈抱着我睡觉的情景，忍不住鼻头一酸。妈妈离家的最后一晚也是和我一起睡的，她当时在想什么呢？抱我那么紧，也是因为不舍得吗？她有没有过一丝丝的犹豫，有没有想要为我留下来呢？ 人真是奇怪，明明别人都做出了选择，明明事情都有了结果，却还要纠结那个人的全部想法。 正准备睡觉时，洁西卡却突然怔怔道，“暮苼，你喜欢辛唐吧。” 她说的英文，我想假装没听到，她却又道，“不，应该是反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看到你们两个买西瓜回来，看到你们走在一起的样子，那里已经没有留给其他人的位置了。要是别人我还会抢一抢，但我不会抢你的。” 我不由得笑，“说什么傻话呢？我和辛唐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大家都这么说。”她突然没了兴趣，打着哈欠要睡觉，“暮苼，明天我们出去玩吧，就我们两个人。” 我不知道洁西卡喜欢玩什么，临水小镇好玩的也不多，突然想到海边有一处小岛刚刚作为旅游景点开放，便租了一艘船，和洁西卡一起过去。大概是刚刚开放，岛上还没什么游客，洁西卡四处乱跑，一会要爬上树拍照，一会要到海里luǒ泳，吓得我像忧心的老母亲一样直拉着她向后退。 我并不是擅jiāo心的人，除了他们四个，在其他人面前，我总是下意识的保持着一定距离。而面对洁西卡，这个可是每天和妈妈一起生活，这个我以为我会很讨厌的人，却不由自主的被迫着亲近，是她无拘无束的性格，还是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问她还想去哪玩，他可以载我们过去，她摇摇头，“叔叔，明天我就要回去啦。” “这么快？”我一惊，“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我也是学生啊，再不回去上学就惨了。不急啊，下次换你过来。我们又可以见到了。” 我苦笑，不知道洁西卡怎么那么乐观于我会去美国，现在和电话里jiāo谈都很陌生的妈妈，在一起生活要怎么克服？ 爸爸轻轻咳嗽一声，“好了，这一次你来得太突然，下次来提前说一声，叔叔会去机场接你。” “嗯，一定。” 隔天，我们几个去机场送她，她穿着背心热裤，戴着墨镜，格外吸晴。一一拥抱告别之后，她又转向辛唐，辛唐这傻小子已经敏感的不行，洁西卡还没靠近他就直直向后退，她满意的朝我点点头，“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 “没什么，那下次再见喽，拜拜。” 大花摇着头感叹：“同样是高中生，差距也太大了吧。让我一个人跨国旅行，打死我也不敢啊。” 卿语笑：“不是不敢，只是会再谨慎一点吧。” 妈妈打电话来，听到洁西卡已经上了飞机，放心的叹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真是太疯了。” “妈妈可以放心了，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等！暮苼，”她顿了顿，“妈妈真的，真的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您现在过得幸福吗？” “嗯？” “只要幸福就好了，我们都是。” “对不起”这三个字，后面往往还会加上因为对不起而作出的承诺，下次会怎样，保证会怎样。但妈妈的道歉后面，什么也没有。 但我已经不再期待妈妈的承诺，毕竟，我们都过好各自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在辛唐家的面店，大川最后一个到，一改平时的活力四she，脚步沉重，满面愁容。 “怎么了哥，发生什么事了吗？”辛唐很担心的问他。 他叹口气，拿起桌上的饮料猛灌了一口，“我们学校，有人跳楼了。” “真的？” “怎么回事？谁啊，你们班的？” “人怎么样啊，怎么会跳楼啊，你们学校现在一团乱了吧。” ······ 被这爆炸性的消息一震，我们叽叽喳喳的询问起来，辛唐对我们做了安静的手势，我们才反应过来闭上嘴。看他心情这么不好，应该是认识的同学。 “人被送往医院了，只听说没有性命之忧。我们今天停课半日，明天还不知道怎样。”他停顿了一会，“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木宁。” “校花？” 我还没想起来，大川已经朝我点头，“嗯，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 “怎么会，她怎么会······” 大花问：“你怎么见过她？” “哦，上次去，去大川学校见到的。特别漂亮的人呢，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抑郁症。好像听说挺严重的，她家里一直给她很大压力。” 抑郁症这个词我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会和我见过的人对号入座，还是看起来那么美好的人，让人只见一面就印象深刻的人。木宁，名字也这样好听，她到底有什么压力呢？我心里总觉得放不下，“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第16章 虎霸 我倚在走廊便发呆，一会儿听到辛唐喊我，扭头，他手里拿着两支绿色心情，递给我一支，“发什么愣呢。” 我咬了口雪糕，冰凉清甜的绿豆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心情也意外的好了点，我指指操场上的两人，“你看，校花和校草连捡垃圾都这么好看。” 辛唐切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好看什么？” 是真的好看，陆洺和卿语两人一人抬着竹篮子的一端，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男生俊俏温柔，女生清丽淡雅。卿语时不时扭头说着什么，陆洺随即点头附和。 “你说，他们两人平时在我们面前那么正经，私底下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我大胆猜测。 “在就在呗，反正迟早的事，人家在一起还要通知你啊。” “那当然！”我提高了声量，“我想象了这么久，当美梦成真的时候我当然要知道。” “你还美梦成真？”辛唐无奈的瞥了我一眼，又道，“那个叫木什么来着，你真的打算去看她啊。” “是啊，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要去看一下，虽然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 “我陪你一起？”他又自顾自解释一句，“我也想看看表哥学校的校花长什么样。” “你不能去。你去了，万一，反正你不能去，人家都已经那样了，你怎么还能抱着这样的想法呢，太无耻了，你不能去。” “什么无耻？喂陈暮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不会觉得我······哇，真是让人伤心啊，在你心里就这么看我的对吧。” 放学路上，我准备买点什么带过去，辛唐乌鸦嘴说估计见不到人，“你想啊，人家是校花，学校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去看呢。” 我想也是，那就买束花带去吧。 因为偷懒选了近道的小巷子走，刚刚走到巷口，便瞧见了一幕极为不和谐的景象，三个小流氓推搡着一位小学生，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 其中一个把他的钱包夺过来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准备上前阻止，辛唐一把拉住我，“这里离学校不远，去找老师来解决吧。” “等老师来他们早就走了，再说他们这些小流氓老师哪能管得了。” “老师管不了，你能管？” 我秀了秀拳头，“我练过大川给我看的擒拿，今天就来实验一下。” “表哥他······我的天啊。等一下，你看到那胳膊上有青龙纹身的人没有，他叫虎霸，可不是个善茬。这样吧，你赶紧去找老师，我来拖着他们。” “他的名字和他的纹身一样老土。”我翻了个白眼，眼看那孩子都被吓得快哭出来，我一把推开辛唐，“你去找老师，我先来。” 说着勇敢的上前，拍拍那位虎霸兄弟的肩膀，一脸不屑，“哎，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学生，害不害臊！” 几位听到这话出自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弱女子之口，纷纷嗤笑起来，其中一个瘦高个看到我校服上的字，手一摆，“去去去，和风一中的书呆子滚一边去，别多管闲事。” “你们恃qiáng凌弱，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以为自己很威风吗？不过是过街老鼠，虚张声势而已。” “你说什么？！”梳着小脏辫的人急了眼，正要向我bī进，突然一个人影飞快的挡在我面前，只听到辛唐冷漠的声音道，“离她远点。” “呦，今天管闲事的还挺多啊。”虎霸gān脆笑了起来。 瘦高个咧咧嘴：“又是和风一中的，怎么，小情侣准备一起上，夫妻并肩作战啊。” 若不是情况特殊，我差点笑出声来，这流氓忒没文化，一会情侣一会夫妻，速度比火箭还快。 辛唐把我护在身后严严实实的，我看着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青筋bào起，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着了。小脏辫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两人跑到这里gān坏事了吧，别看着面上都是好学生，心里比谁都······” 辛唐一个拳头把他砸到地上，瘦高个反应过来，骂了句“奶奶的”，拳头便朝辛唐挥来，辛唐一躲，他扑了空，我趁机将书包狠狠的往他头上砸，里面装了一本砖头厚的《现代汉语词典》，足以把他打蒙了。 辛唐拉过我就要跑，虎霸却突然将他打倒在地，又抢过我的书包，我前些日子学的什么擒拿打拳全都排不上用场了，他一下手，我的脑袋一阵发昏的疼，一连串的星星在我眼前闪着。 我往地下倒时，听到辛唐发狠的叫出来，我从听过他那样高亢的叫声，有点像láng。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看着辛唐和虎霸那肥胖的身体扭打在一起，就在他占了上风时，那个瘦高个不知从那里拿个根木棍，狠狠的往辛唐的腿部敲打······ 我听到辛唐疼痛的叫喊，只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神志却无比的清醒：我连累了他，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不量力，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想去保护别人。 我看见他翻滚在地，虎霸接过了手里的木棍，声音bàonüè：“你TM的爱当英雄，我今天让你当个够，废了你的腿，也算是给你留个记号！” 我心里一凉，挣扎着起身，一个冷淡带着嘲讽的声音制止了他，“可以啊，虎子，现在怎么混的这么厉害了？” 是小米，紫色的头发让人怎么也忘不掉，依旧是很另类的打扮，高傲的站在那里，吞云吐雾。 虎霸，不对，虎子的手一松，木棒丢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像猫儿一样，“米姐，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现在都能把人腿给废了，想吃牢饭啦？”她把烟头一丢，气势磅礴的走过来。 我飞快的向辛唐跑去，他难受的闭着眼睛，我害怕极了，一遍遍叫他：“辛唐辛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听着，这两个小朋友是我的人，不许找他们的麻烦。” “米姐，我们哥几个就是手头有点紧，这不找点现金嘛，这俩好学生就来捣乱，我们也没打算怎么样。” 辛唐还没有完全清醒，哼哼唧唧在靠在我的肩膀，我气急了，对着他骂：“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米姐，你看她这······” 小米耸耸肩，“没办法，你碰到个烈女子。” 我试着扶辛唐起来，刚刚一直缩在墙角的受害者跑了过来，帮忙架着辛唐的另一边，我忙道：“小朋友谢谢你啊，你抬得动吗？” “我也是高中生。”他憋着一股气道。 “哦，不好意思啊。”我站起来，对今天的女英雄道：“小米姐，真得太感谢你了。” “没事，你们先去医院，我来教育一下这几个人。” 我狠狠剜了虎霸一眼，觉得他现在就是只纸老虎而已。 去了最近的诊所，医生诊断说只是轻微的骨折，别的没什么大事。 病房里，护士给辛唐上药时，看到那紫红紫红的一大块，我突然眼泪落了下来，接着怎么也收不住。 “又没多大事，你哭什么呀。”辛唐看着我，“你的脑袋没事吧。” 还微微有点疼，我只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还是看看吧，护士姐姐你帮她看看，她本来脑子就笨，万一敲坏了就完了。” “我说了没事。”我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辛唐的伤口擦了红药水之后更显得触目惊心，我心里又是一揪一揪的难受。 护士奇怪的看看我，把药水盒收起，问辛唐：“你还需要什么吗学生？” “哦，帮我把她带出去，检查一下她的脑子。”辛唐看也不看的指着我。 我被护士生拉硬拽的出门去，又抽噎着让医生检查完脑袋，确定没时候出来，小米姐正巧赶来。 “辛唐没事吧，虎子那群人我还算了解，嘴巴臭但下手不会太狠。” “就是伤口看着很吓人。” “你吓到了吧。”小米姐竟然上前抱了抱我，又摸摸我的头发，“虽然行为值得表扬，但也要量力而行啊，知道吗？” “知，知道了。” 护士姐姐过来道：“学生，过来jiāo一下费用。” “我来吧。”小米姐姐拦住我。 “不行，你已经救了我们了，怎么能让你花钱呢。我来吧姐姐，我有钱的。” “我知道，但虎子他们也算在我手下待过一段时间，我们没少gān缺德事，虽然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但不代表该还的已经还完了。” 我去瞧辛唐，他嫌弃我抹泪的动作削弱了他的英雄气度，虽然我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总之我被他轰出来买零食了。 回来的路上，大川打来电话，问我现在在哪。 我这才想起还有木宁那一茬，“大川我现在有些事过不去了······” “不用了。”他沉沉的叹气，“木宁已经去了。” “去了，去哪里了？”我顿生不好的预感。 “她割腕了。” 我愣在原地，突然想不起她的脸了，那个生命从楼下坠落，又选择割腕，这个世界到底带给她怎样的伤害，她又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 我的头顶，掠过一双黑色翅膀，轻轻点地，离开。 第17章 转校生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单车在辛唐家门口等，他一出门，我便摘掉耳机，“走，我带你上学。” “算了吧，后座会翘起来。” 他拄着单拐，我上前扶他，“相信我，保证安全送到。” 结果是，我连轮子都蹬不动。 “等我一下，我再努力一把······”后座一轻，那人已经离开了座位自顾自上前走，“安全是安全，就是不能送到。” “哎你等等我。”我丢下单车便跟了上去。 我要扶他，他不肯，见我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动了动腿，“大姐，我只是轻微骨折，不是腿断了，你能不能收起你那个愁苦的表情？” “不管是什么，反正都是因为我。我要对你负责到底。” 他猛然停下来，忽然转过身看我，又不自在的咳嗽几声，声音低微不可闻，“你自己说的啊。” “你说什么？” “背着。”他把自己的书包扔过来，又灿烂的笑，“小短腿，快点跟上。” 公jiāo车上的人很多，辛唐又死要面子的不肯坐好心人让的座，我低声道：“gān嘛不坐，你的腿受得了吗？” “没事，很快就到了。” 我前后都背着书包，辛唐和我并肩站着，后来车上人越来越多，辛唐把我身后的书包夺了去，站到我后面，双手伸直，形成一个圈子把我围了起来。 公jiāo上的冷气还不是很足，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辛唐的体温，他的下巴时不时蹭到我的头顶，这样的靠近让我莫名的有些烦热，不住的动来动去想要脱离，辛唐猛然来一句，“我的腿不好，别折腾啊。”于是我老实了，只呆呆的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 本以为可以安全到达学校，车子停站的时候，一部分乘客下车，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匆匆忙忙往车门走，猛不丁的撞到来不及躲避的辛唐，他半个身子倒在台阶上，我扶起他，清晰的听到他“嘶”了一声，肯定是撞到他伤口了。 “哎呀真烦人。”那女子匆匆瞥一眼便下车去。 瞬间点燃了我的怒火，辛唐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无事，我已经一溜烟的钻到车门外去了。 “等一下！”我飞快的拦住她，看清她不过二十五左右的面孔，礼貌道，“这位阿姨，做错了事可不能就这样走掉吧。” “阿姨？你这学生有眼睛吗？算了，我没时间和你计较，让开。” “等等阿姨。”我一把拉住她，辛唐已经追下车来，我指指他，“你刚刚撞到这位伤员了，请道歉。” “你说什么？” “算了暮苼，上学要迟到了。”辛唐过来劝我。 “迟到就迟到。这位陌生阿姨的道歉我一定要讨回来！” “什么鬼！”她像看疯子一样看我，“真是晦气，一大早就遇到······” “别想走！”我一把拉住她，“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做错事首先要道歉，阿姨你连小孩的素质都没有，不如回幼儿园重读了。” 这时已经聚齐了几位好事的路人，这阿姨估计在担心她的全勤奖之类的我不知道的事，都快要抓狂了，可还是不肯低头，指着我道：“你，你是哪个学校的？” “和风一中，阿姨要找我们老师啊，我还担心没大人给我撑腰呢。您看，这位同学右手拄着的是什么？您要说您不认识我就不计较了，认识的话就慡快给个道歉吧，医药费我们就不找您赔了。” “你······” 围着的路人已经在叽叽喳喳讨论了，“怎么回事啊，这女学生说话这么可怕呢。” “别乱说，明明是这个女人欺负人家学生，撞到人不还道歉，人家腿还有伤呢。” “不就一句对不起嘛，这女人怎么还和俩学生过不去呢，哎呦真丢人。” ······ 阿姨的气势降了下来，局面却还是僵持着，辛唐烦躁的揉揉脑袋，大声道：“您能别墨迹了嘛，赶紧跟我道歉，我上学您上班大家都方便。实在不行，你看看吧。” 他把校裤撸到膝盖，小腿那里果然又肿了起来，还有丝丝的血迹。那阿姨见到这种状况，赶紧俯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这么严重，真的太抱歉了同学。” 辛唐得意的看我一眼，大度道：“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 她又鞠了一躬才离开，我有些担心道：“没事吗？我没想到肿的这么厉害，去医院看看吧。” “你不上学啊。” “和老师请假。” “算了，谁爱天天去医院。走吧，你早了一站下车，这下咱俩要结结实实的迟到了。” 我笑：“你刚刚叫起来的时候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一直跟我说，‘算了吧，没事的’之类的呢。” “还不是你解决不掉，大家都围过来多丢人。本来就是小事。” 好吧，我承认是我对辛唐的脚有点神经过敏，即使我知道公jiāo上那么多人撞到人是很正常，匆忙上班没注意到拐杖也有可能，但就是不行，在听到辛唐“嘶”的那一声后，我的理智线就断了。 “不过，”他突然扭头，不在意的道，“刚刚的陈暮苼，好像有点帅哦。” 班级在传今天会来一位转校生，大家纷纷猜测是男是女，我们班女多男少，女生们都希望来一位帅哥，不求陆洺那种级别，舒服清新就好。男生们则希望班上再添一朵花，颜值高一点最好。 叶老师上课时宣布了这个大家都已知晓的消息后，一位个子小巧，甜美可爱的女生从教室中走进来，立刻受到了男生们的热情欢迎。 她不好意思的拨了拨头发，“同学们好，我叫刘佳怡，很高兴能加入高一（8）班，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我。我的个性比较害羞，喜欢看电影，擅长打乒乓球，希望能和大家愉快的相处。” “哇，咱们班终于有擅长运动的女生啦，来，大家欢迎刘佳怡同学！” “乒乓球？暮苼，你不是也很会打吗？” 大花问我。 我正在用手机偷偷的查腿骨折应该喝什么比较好，听到也只轻轻的嗯一声。 “还有电影，你不是也喜欢吗？你可以和新同学jiāo朋友了，个性应该也差不多。” “jiāo朋友要看缘分的。”我头也不抬的回答。 卿语托着她的下巴，有些奇怪道，“我觉得新同学和她说的个性不太一样，很会jiāo朋友，不像是害羞的人。” 我一笑：“哪个害羞的人会说自己害羞啊。” 不过一星期，刘佳怡这个名字在班里已经顺畅的运转起来，走到哪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佳怡mp3还能借我一天吗？” “佳怡晚上去看电影吗？最近上映的有你喜欢的动画哦。” “佳怡你帮我看看这道题，你上次讲的方法好有效哦。” 甚至于男生都——“佳怡昨晚的球赛你看了吗？哇，最后的反转简直绝了！” 晚上在我家做作业的时候，我托着腮问：“这个刘佳怡是什么人啊，全能小姐吗，怎么什么都可以找她。” “是啊，男女通吃，连老师也喜欢她。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人缘超好，被全班人拥护的学生，没想到现实生活里也有。”大花叹气，“我还听说她想竞选下一任班长呢，卿语你担不担心？” “她愿意挑担子就挑去吧，我正好轻松。”卿语笑着耸耸肩。 “你不当班长了？” 也只有听到卿语的事，陆洺才很快从他的题海里游出来，虽然还不在状态。 “是啊神游先生，你家卿语的班长地位受到威胁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陆洺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要是不当，我也不当了。” “我去！”我和大花瞬间被酸到了。 “别瞎说了。”卿语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慌忙转开话题，“辛唐呢，他怎么没来？” “疯了吗？脚都受伤了还我往家跑gān嘛？” 大花说，“你是不是对他关心过度了？他连朋友的聚会都不能参加了？” “什么关心过度，他是因为我······” “因为你受的伤，我已经了解了。不过只是这个原因吗？你这么关心。” 我摸摸后颈，“又扯到辛唐gān嘛？不是在说刘佳怡吗？刚刚你说得不对啊，什么被全班拥护，我可没有拥护她啊。我心里的班长只有卿语一个。” “我也一样啊，我不太喜欢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看着挺累的。” “不是因为自身的魅力吗？”陆洺问，“也可以说是自带的天赋。” “怎么说呢，魅力也有吧，但她刻意的地方也太多了。”我不自在的想起那件事。 “她对你做什么了？” “问政治题，大概因为我是课代表吧，但那题目都很简单，课本上都有答案的。她还一直夸我成绩好之类的，事后还买了奶茶给我。是太亲切了吗？让我不太自在的感觉。” 大花连连点头，“她还一直要和我吃饭来着，昨天我不是没来，就是被她拉去了，和班上几个同学一起。本来吃得很开心的，但分开后我看到她去药店买消化药。” “太勉qiáng自己了。卿语呢，她对你做什么了？” 陆洺也看向她，卿语轻轻道，“化妆。” “什么？”卿语一直都是素颜朝天，不，我们大部分学生也都是，只有一些不怕死的女生才敢偷偷花淡妆。 “因为一直说我皮肤好，还，摸了我的脸。” 沉静了三秒，我们忽而都大笑起来，刘佳怡完蛋了，触犯了卿语的死xué，她最讨厌别人摸她的脸，以前我不懂事摸了一次，她当时脸就黑了。 摸脸不仅因为手上有细菌，也是对别人极为不尊重的行为。卿语曾一板一眼的这样对我解释。 第18章 你都懂 “我就是觉得乔应该和劳里在一起，他们才是相配的一对。”我说。 “可是他们个性都很qiáng，不适合做夫妻，只适合做朋友，艾美才是最适合他的。”陆洺不同意。 大花也道，“一个想要嫁有钱人，一个想成为马奇家的一员，正好是一对啊。” 卿语补充，“这不仅在说爱情，也是说女性的成长。对于乔而言劳里也是她的初恋，但是她知道他们的结局一定会不欢而散，所以提前制止了。” 我摸着下巴，“可我还是喜欢乔和劳里，他们多般配，就算是吵架，只要他们真心爱对方，能够为对方让步，也未必不可以幸福啊。”他们没说话，我看向辛唐，“你觉得呢？” “我，没看完。”辛唐愁眉苦脸，“两星期一本书怎么看得完？” “那好吧，今天的读书会就到这，哈哈，结束了。”我拍着手掌。 “等等，还没得出结论呢。” “要什么结论，一千个读者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维持自己的观点就好了。” 读书会是陆洺提议建立的，他觉得我们混在一起玩乐的时间太多，应该要抽出一点时间留给书本，他和卿语都是书虫，我只看漫画和小说，两星期一本书也绰绰有余，所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除了对书过敏的辛唐。 “对了，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女生叫刘佳怡？”收起书本时，辛唐突然问。 “你怎么认识？”我反应机敏。 “上次打篮球不小心砸到她了，还好她没说什么。就这样认识了呗。” 我语气微酸，“你的腿刚好就去打球，还偏偏砸到一个萌妹子啊。” “哦，是挺可爱的。她刚转到你们班吗？人气应该很高吧。” “不知道啦，gān嘛问我！” 我没好气的起身，去厨房咕噜咕噜灌了一口冰水，陆洺神出鬼没的跟在身后，轻轻道，“你要当心啦。” 陪辛唐在操场打球，没一会便身体无力，小肚子也一阵一阵的痛，我摆手说不行了，在台阶上坐着休息。 辛唐以为我耍赖，他都快赢了我突然退场，“陈暮苼你行不行啊，平时没这么弱啊。” “我肚子疼。” “没事吧。”他把球丢掉，蹲下身看我，“去校务室看看。” “去什么校······”我突然想到什么，在脑海里算了一下日期，暗道不妙。赶紧拿起包包准备离开，不然血流成河就难堪了。 辛唐把我的包夺过去，“去哪啊我陪你。” “不用了。”我捂着肚子，“真的不用了我直接回家就······” “辛唐！” 一阵甜甜的声音传来，刘佳怡穿着白T短裙，小跑过来，弯了弯脑袋，“没想到周末也能在学校遇到你呢，你做什么······哦，暮苼，你也在啊。” 我虚弱的对她笑笑，辛唐将我的包背着，对她摆手：“不好意思啊，她身体不舒服我先跟她回家了。” “哪里不舒服啊，去校务室看看吧，老师还没下班呢。”佳怡亲热道。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行。”我没看她。 她看着我的手捂着肚子，“你该不会······”她抓住我的手，不露痕迹的将辛唐推开，“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来送暮苼回家好了，辛唐你不懂啦。” “有什么我不懂的？我家离暮苼家不远，不麻烦你送了。” “没关系，我刚刚搬来这里，就想着多看看呢。你要是真想帮忙的话，帮我把体育室的钥匙还了可好，我刚刚忘记了。” 辛唐迟疑的接过来，她又笑笑，“放心吧，咱们分工合作，我会安全送暮苼到家的。” 这话听得我想立刻bào走。 出了学校，我从她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没关系，我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我来这个的时候也很痛，但也可以自己回家。”她淡淡道。 “你什么意思啊。” “哦，没什么，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有时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啊。”她甩了甩胳膊，“早就听同学说你们五个人关系好，看来真是这样呢。家里都住得很近吗？” “小镇不大，也远不了多少。” “也对哦，真是羡慕你们。不过，”她顿了顿，“虽然你们五个都是好朋友，但是你和辛唐之间，好像更特别一点。”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小时候的事，现在有什么重要的？嗯，我以后找男朋友，可不能找太熟悉的人，不然会很无趣吧。” 和这人说话有一点好处，可以大大分散你的注意力，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我不知道她的话里究竟有几个弯弯，也不想深究，只看着她叹气道，“你说话一点也不直接了，是太过脑子了吧，别人都听不懂。” 她微笑，表情却显得严肃，“怎么会呢，你肯定都懂。” 终于做完了。卿语伸个懒腰，看到陆洺已经在拿红笔改正试题了，她装作生气道：“不是说好互改吗？你又不遵守规则了。” “不好意思。”陆洺停下来，“你写得太慢了。我已经快改完了。” “那正好，你把我的也批阅一下吧，陆老师。”卿语笑着站起身，“我去厨房帮一下妈妈。” “哦，好。” 傻乎乎的。她嫣然一笑，甚至想伸手摸摸他乌黑浓密的头发，马上察觉到自己最近有点越界了。她握住那蠢蠢欲动的手，从房间出来，妈妈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做完啦？陆洺呢，等一下啊，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他帮我改试卷呢，谁让他做得那么快。” “你啊。”司徒妈妈笑着瞪她一眼，“别老是欺负人家。” “我才没有，谁让他做得那么快。”卿语走到桌前一看，“妈妈怎么都是素菜，西芹百合还是陆洺最爱吃的，妈妈不会吧，都没有肉吗？” 很快闻到厨房里传来的肉香，她最爱的酸甜排骨，卿语满意的抱住妈妈。“还是妈妈对我最好了！” “你看看你，这么爱吃肉，都吃到哪里去了，还这么瘦，好了别抱了，快，去叫陆洺出来吃饭。” “好啊，不过妈妈先亲一个。” 随后她满意的跑去房间，刚刚没有关紧门，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听到屋内的人正在打电话，而且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bào躁：“我说我不去了，你到底想怎样！别bī我行不行，好，都是我的错，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他压抑的低吼出来，手机砰的一声摔在桌面，卿语被吓得一跳，慌忙退后几步。这样的陆洺，她觉得太陌生。 第二天在校门口时，辛唐把我叫住，我刚转身，他突然反手塞了一个东西在我书包外侧，接着沉默不语的大步跑掉了。 塞炸弹也应该是这个速度吧。我把东西拿出来，粉色盖子的玻璃杯，里面装满了不明颜色的液体。 我拿到阳光下晃了晃，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应该是······红糖姜茶吧，虽然我从来没喝过这玩意，姨妈痛只靠一个字：扛。 我尝了下味道，果然好难喝，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温度也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没赶上这红糖水的颜色，但也足够吓人了。 “暮苼，我有一个重大消息！”大花同学嚷嚷。 “什么？” 以往我都能猜到，但这次不想猜。 “这次圣诞节啊，哎你发烧了吗，脸好红······” “是吗？”我拿着本子扇风，“从早上起来就觉得很热。” “哦，不管了。就是这次圣诞节啊，我已经想好送谁礼物了。” “切，不就是我，卿语，辛唐还有······” “不是你们这等俗人啦，有可能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你又找到追求对象啦，几年级，长得怎么样，哪个班的？” “这个，先保密，总之就是很帅。” “谁很帅？”卿语抱着一摞资料坐下。 我指指大花，“她的下一个目标。” “哦，祝你成功。”卿语有些无jīng打采的。 “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就是那种平日里很乖巧很呆的人，也会发脾气吗？” “谁没有脾气啊，是个人都有脾气，只不过看他的控制能力了。” 大花指我，“那你的控制能力肯定超不好。” “那发脾气的时候判若两人呢，你好像突然发觉，这个人你根本不认识，感觉很陌生。” 我闲闲道，“那就是你对他的想象太多了呗，你按照他平日里的表现把他想象成另一个人，因为你也太喜欢那个想象，一旦bào露真实，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大花笑我：“你怎么说话像个哲学家了？” “嘘，我不想认识的人来了。” 刘佳怡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那个，卿语同学，咱们学校的运动会，有没有乒乓球的比赛啊。虽然我知道这还很早，但如果有的话，我想先练习一下。” “唔，乒乓球吗？应该是有的，我下课找老师帮你确认一下。” “好，谢谢啦。咦，花朵同学，你剪头发了吗？好好看，这个发型好可爱哦。”她捂着嘴夸张至极。 “终于，有人发现我发型的变化了。”大花甩了甩头。 “没长也没短啊，有什么变化？” “不是啊，现在发尾往外扣，头发长度也修剪过，果然，很适合你可爱的脸型哦。” “谢谢。”大花皮笑肉不笑的接受她的赞美，随后在我耳边道：“这个人看起来对你很不慡啊。” “这才刚刚开始呢。” 第19章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暮苼。” 陆洺从窗外递给我一个蓝色的盒子。 “谢谢。”我微笑的接过，“辛唐呢？” “没看到，反正不在教室。” “你告诉他，如果他要再送娃娃机里的娃娃就死定了。” “知道了，先走啦。” “嗯，拜拜。” 我正准备拆开包装盒，大花已经拿着两盒冰淇淋过来了，“哦，陆洺的礼物？让我猜猜，这回是钢笔还是笔记本？” “不知道，学霸的礼物嘛······一块砚台？” 大花已经笑出声，“这是砚台吗？天啊，我都没见过这东西。” “刚好凑齐文房四宝。”我耸耸肩，感受到旁边的冷气，“你怎么那么喜欢大冬天吃雪糕？给我尝尝。” “No，卿语已经预定了，你等下次吧。” “我也想试一下牙齿被冻掉的感觉。” “下课再去买啦。” 卿语默不作声的过来，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和善，班长大人的烦心事真多啊。 “怎么了？”大花把冰淇淋递过来。 她吃了一大口，又吐了口凉气，“学生会的事。我要不要退出算了？” “那个学生会会长，又给你使绊子了？”我问。 “他说话yīn阳怪气的，反正我做什么还不如不做。” 大花道，“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走出教室。” “什么？” 大花指了指教室前门，我们都看到了，那位学生会会长，一个高高瘦瘦带着圆眼镜的男孩子，正往教室里张望。 “我去看看，一个人的时候我至少能骂他几句。” 卿语走出去，我看着他们两人走到走廊一边，看起来那人像是在道歉，态度很是诚恳。 大花含着勺子道，“你觉得他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像情侣？吵架了然后对方来道歉，这都多少回了？” “是啊。”我看着那边的状况，“看起来这学生会长还是没放下卿语啊，他第一次告白是什么时候？” “初二，卿语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英语比赛，回来不就说一个高年级学长向她表白了吗？” “是啊，他也是那时候就记上卿语了吧，听说是超级好面子和小气的人，有人在的时候肯定不给卿语好脸色，没人的时候又想来道歉，哎你说他这人这真是奇怪啊。” “也许他只是想让卿语注意到他而已。只是有时拿捏不好尺度。” 晚上，朋友们来我家庆祝生日，爸爸在出差之前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我，妈妈通常会在这一天打电话回来，所以，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过生日，但被人记得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辛唐进屋来时，后来还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刘佳怡？她也好意思来，上次她过生日可是给全班人发了生日邀请函除了我，我这都没邀请她，她就自己跟来了，脸皮也真够厚的。 “暮苼，生日快乐！”她递了礼物过来，“是我自己做的饼gān，希望你不要嫌弃，大家都尝尝吧，辛唐之前说味道还可以，我就大胆多做了一点，是巧克力味哦。” “哦，辛唐已经替我们尝过了呀，那肯定是好吃的，是吧，辛唐！”我把礼物丢给他，转身去了厨房。 等到辛唐进来，我赶紧质问他，“你带她来做什么？如果你想和她约会，请去别的地方，我的生日你不用来也可以的。” “我没带她来，我在路上碰到她的，她说是你邀请她，所以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我邀请她？我是有受nüè倾向吗，邀请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来搞砸我的生日？” “你们关系那么差啊。”辛唐摸了摸后颈，“一路上她都在说你，我还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肯定比不上你们啊，连人家的饼gān都吃过了······” “辛唐？”刘佳怡端着饮料到厨房里来，“大家都在找你们呢。暮苼，你的生日蛋糕好漂亮啊，在哪家蛋糕店买的？” “你问他，他买的。”我没好气道。 她好像刚注意到这气氛不对劲，“哦，是因为我吗？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多个人来庆祝你的生日，你会更开心一点的。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走好了，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的生日。” 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长叹一口气，“我家没有赶客的习惯，我也不是针对你，至少吃完蛋糕吧。” 点上蜡烛的时候，我正闭眼许愿，刘佳怡突然拍手唱起了生日歌，唱着唱着发现了不对劲，尴尬的放下手。我chuī了蜡烛，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过生日不唱生日歌，太吵。” 大花补充，“是啊，我们这样呼呼的叫也不行啊，她需要过安静的生日。” “但许愿是必须的，一年只有一次，不能làng费了。” 刘佳怡问，“你许的什么愿？” “永远年轻。” 我一本正经的说完，辛唐就笑了，“始终如一的愿望，到现在也没变。” 生日会结束，大家都准备离开了，卿语看着在电话前发呆的我，“你妈妈没打电话来？” “嗯，可能太忙了吧，以前每年都会打的，这是她唯一固定的时间了。” “要我们陪你等吗？” 我看着手表，时针和分针重叠指向了12，“不用了，期限已经过了，等不等也没什么意义了。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刘佳怡最后一个出来，在门口对我道，“暮苼，我和他们不同方向，你家那边的路灯坏了，可以多送我一段路吗？” 多事啊。我微然点头，“等我拿一下外套。” 两人并排走，到了路灯亮起的地方，她点头，“好了，这就到了，谢谢你。” “慢走啊。”我摆手准备回去，她突然叫住我，“你没猜到我会来吗？” “什么？” “你的生日，我也没想来。但你知道吧，我是为了辛唐。” “原来是这样啊，你喜欢辛唐。”我的双手插进口袋里。 “是啊，只有你这么迟钝的人才看不出来，你和我是一样的。” “我和不一样。” “你以朋友的名义天天缠在他身边，不表白也不让别的女生有机会，这样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 我简直无语，“你在说什么？” “我想让你尝一下那种感觉，怎么样，看着我和他在一起，不怎么好受吧。只是陈暮苼，你比我想象的还不坦诚，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敢承认，怕破坏友谊吗？”她走近了些，“不过你知道吗？你自以为很坚固的友谊，随时都可以崩坏掉。想试一下吗？” “刘佳怡，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我讨厌那种明明拥有一切却爱装傻的人，你大度一点承认，我就不介入到你的朋友圈里去。” “你以为你是谁？”我走近一点瞪着她，“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唔，让我来想一想。花朵，喜欢帅气的男生和美食，卿语呢是完美主义者，三好学生作息规律，陆洺和卿语差不多，你们以为他最单纯，但其实他是最复杂的一个。辛唐嘛，就是最傻的那一个，不，或许你比他更傻。你知道吗陈暮苼，女生之间的友谊是很脆弱的，而男女之间，几乎没有友谊。” “所以你打算一直缠着我的朋友。” “是，不过你要是对我坦诚，我就放弃喽。反正我对你的朋友也没什么兴趣。” 一定是她挑衅的样子太讨厌，以至于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让她远离我的朋友。于是我脱口而出，“好，我喜欢他。” 我心里微微一颤，随即苏苏麻麻的感觉遍及全身。 “你说什么？” “我喜欢辛唐。行了吧，所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离我朋友远一点。” “你终于承认了。行，我不会再缠着你的朋友，不会再来你家，但是辛唐，我不会放弃的。” “你出尔反尔。” “我没有，我只会远离你的朋友，但辛唐是你喜欢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她看着我，“陈暮苼，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她是讨厌我的，但没想到讨厌是以这种方式开始，喜欢辛唐？我疯了吧，辛唐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没长大的冷酷小男孩，最多，也只是大男孩而已。 她到底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安慰自己，这是为了我们的友谊而撒谎，这不算什么，刘佳怡这个讨厌的人，让我所有的朋友成为她的目标，不如换成辛唐一个。对，我是为我们的友谊而牺牲的。 正胡思乱想着，刚刚话题争论的男主角就站在我家门口，我心里慌慌，为刚刚的谎言都不敢去看他的脸，“你，你怎么还在这？” “给，生日礼物。” 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的布偶小熊，一直陪着我的，这当然不是我的那个，那个小熊因为太破而被我闲置起来，这是全新的一个，和我那个一模一样。 “你在哪里买的？”我欣喜的接过来，“现在都没看到商店有卖这种了。” “反正，我买到了。”辛唐双手别后，“我欠你一个道歉。” “没关系，是我太小气了，又不是你带她来······” “不是今天的事，是我搬家离开的事。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但我还是走了，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还一直记得这个？我都差不多快忘记了，“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回来了，而且你那时候还是小孩，又不能自己做主什么。” “但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嗯？” 他目光澄澈，“我现在可以守住自己的承诺。” 第20章 圣诞节的吻 自从我的小熊被闲置之后，我的chuáng上有再多的布偶，却总觉得哪里空空的。 我把之前那个破旧的不成样子的小熊找出来，它代表过去，代表那些孤单彷徨的岁月。我想辛唐是知道的，这份未送出的礼物。 我们都长大了，只有他还傻傻的执着于小时的话，生活里有那么多位置，我连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是怎么坚信的呢。 圣诞节在一场缥缈无际的雪里到来，班上的气氛比往日热闹得多，虽然在课堂上不怎么明显，但一下课大家都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送什么礼物啦，收到什么礼物啦，要怎么庆祝等等。 我和大花看着卿语桌面上的堆得如小山高的礼物，一遍遍的催眠自己：我一点都不嫉妒。 刘佳怡在那天晚上对我宣战之后，接下来却没什么动作，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瘆人。你说她一个走甜美风格的小姑娘，怎么露出暗黑系笑容也那么熟练呢？ “听说刘佳怡对辛唐有意思啊。”大花在我面前念叨，“每次辛唐打球的时候她就像个小迷妹似的加油送水，太明显了好不好？” “哦，是吗。”我故作不在意道。 “你上次过生日也是，她怎么厚着脸皮来了？肯定是因为辛唐啊。” 话音刚落，刘佳怡迈着小碎步就过来了，我们立刻噤声，她挂上她那招牌笑容，“圣诞快乐呀。” “哦，圣诞快乐。”大花冷漠的回了她一句。 接着她递给大花一个苹果，转身想放在卿语的座位上，又看到实在没地方放，居然递给我：“卿语同学好像不缺这个，你要吗？” 我要你个大头鬼！我耸耸肩别过身去，佯作看走廊的热闹。 “暮苼不缺苹果吃，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吧。”大花也冷淡的开口。 她走后，大花在我身边坐下，捅捅我，“看到没有，这对你是完完全全的鄙视啊，你们这算是正式开战了吗？” “为谁？辛唐？” 我努力想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一想到那天晚上我对刘佳怡说的话，心里就一阵阵犯虚，虽然知道这是谎话，但关于喜欢的否定句，我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们之间也算是开战了。”我弱弱的开口。 “什么意思？” “刘佳怡她真得很讨厌，她要一直纠缠在我们几个中间，你也说她脸皮厚啦，去别人家都能不请自来，你想她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对吧。所以呢，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你前面废话太多了，直接说啊。”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在她耳边说出那天的话，她一听简直跳起来，“你说了什么！你喜欢······” 旁边的同学目光都聚集过来，离下节自习还有段时间，我gān脆拉着大花走到教室外面去。 “你小声一点。”走廊尽头没什么，我才长呼一口气，“你这下知道我为我们的友谊牺牲多少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辛唐？” 我又转过身去，“都说了是谎话······哎呀，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擅长说谎，这下一说了，我每一次见到辛唐我心里就发虚，我总觉得利用了他······” “所以刘佳怡就正式嫉恨上你了？” “我想她的意思是公平竞争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她的目标。” 大花一把搭上我的肩，“那你可得继续努力啦，你想想，要是刘佳怡真的追上了辛唐，要么就是她进入我们的小圈，成为我们的朋友。要么就是辛唐陪她一起退出，大家就这样一起变淡喽。” “你别说那么恐怖，不就是谈个······” “辛唐！”大花猛然叫出声，又对着走廊那边挥挥手。 辛唐本来正要上楼，看到我们微笑一下，长腿一迈向这边走来。 我突然有点紧张，扯了扯大花的袖口，“别胡闹啊，我还没缓冲过来，先走先走，咱们先回教室。” 辛唐已经走过来了，他还是那么有活力，“准备下节课去找你们呢，在这儿gān嘛呢。” “我们出来透透气啊，那个，暮苼有话对你说，我先走了哈。” “花朵你······”我努力想拉住她，大花却轻易的挣脱我便离开了，“慢慢说啊，别着急。” 她胖胖的身影很欢快的跑掉了。 “要和我说什么？”辛唐有点疑惑，可能是他离我太近，我居然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磁性，磁性？我的天啊，我真是要疯了，这就是说谎话的后果！ “说，哈哈，说圣诞快乐呀，圣诞快乐！” 我前后摆着手，向锻炼身体似的，努力缓解自己的紧张。 “哦，圣诞快乐。”他好像有点失落，一只手递了一只红苹果过来，转身又倚在围栏上，低声叹了一句，“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是吗。”我也转身，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旁边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咚咚的作响。心乱，吃东西是最有效的，我大口啃了一口苹果，“咔嚓”一声，辛唐转头看我，“那个是······” “怎么，没有洗吗？”我慌乱道。 “洗是洗了，但，算了，你吃吧。” “哦。”我安心下来，洗了就好了，万一吃了圣诞节的苹果闹肚子就不好了。“辛唐，你觉得刘佳怡怎么样？” 我平淡的问出口。 “就是，挺爱笑的一个女孩子。” 哦，爱笑，刘佳怡的笑容是哄骗了不少男孩纸的心，辛唐会是其中一个吗？她都看出来他傻了，这点最让我生气。 “那你觉得她·····” “不说她行吗？”辛唐轻轻打断我。 “嗯？” “不说别人。”辛唐扶额，“陈暮苼，我那天晚上说的······” “什么鬼！”我猛然叫起来，辛唐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看那——”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辛唐也看到了，落满白雪的梧桐树下，一对恋人牵着手对视而立，而随着两人的脸越凑越近，很快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了。虽然我的距离很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两人在接吻！ “陆洺和卿语这两人，他们，他们······”我惊呆的说不出话，万万没想到，偶然出来chuī风，居然看到的头一对情侣竟是这两个好学生。 辛唐轻笑一声，“陆洺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学习学傻了呢。” “他怎么能这样对卿语，我还没同意呢，我，喂······” 一声还没叫出来，已经被辛唐用手捂住了嘴，“你gān什么？要当教导主任啊。” “唔，你，你放，放开······” “那你不准打扰人家，如果他们没说，你也什么都不许问，答应我才放。” 他目光澄澄的看我，语气里带着温柔的命令，我一下子傻了，刚刚看到什么好像也不重要了，只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乖喽。”他放开我，又揉揉我的头发。 “那，那为什么不能说啊。”我的气势极弱。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因为他们事先没报备啊，朋友之间，这个不能隐瞒的吧。我当然是高兴他们在一起，但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会感觉没有受到重视，不开心。” “你傻啊。”辛唐一笑，在这雪景的衬托下特别好看。 要是平时我肯定一脚踢过去了，都怪这雪花，弱化了我的行动力，“你才傻呢。”我软软的反驳。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就像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世界。”他一本正经道，“在自己没有从这个世界里得到足够的安全和快乐之前，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 “是吗？可我也不会做什么啊，我只会祝福他们。” “那尊重朋友自己的选择，不是最好的祝福吗？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个而已。” 我手里还这个没啃完的苹果，我不确定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啃下去，今晚的辛唐好像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清楚，或许我和刘佳怡都错了，我们都觉得辛唐是最傻的，其实他是最容易快乐的人，用他自己的智慧让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快乐。 我想要不要告诉他我对刘佳怡说的谎话呢，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大家笑一笑，辛唐最多骂我几句神经，这件事便轻松的过去了，我不会再对他感到慌乱，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恢复正常。 只是，我怎么也说不出。我想到辛唐说的那个小世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小世界，他说得那么美，我都对之神往起来。 他看看手表，“快上课了，回教室吧，我们班主任要来监督，迟到就死定了！” “哦，好。” 我不紧不慢的挪动几步，辛唐急得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脚步轻快，“陈暮苼你能耐了是不是，连上课都不着急，快点哎，大小姐······” 我望向他的手，他的胳膊，继而他整个背影。我想，不知道是哪个人能走到辛唐的小世界，那个人，真是幸运啊。 第21章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 “暮苼暮苼，你快点！” 大花着急的催我，我打了哈欠跟在她身后，多好的补眠时间，居然要来陪她送礼物。 走廊上静悄悄的，平日里走过这几间高三年级的教室，里面坐满了学生，气氛却愣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安静的可怕，我甚至觉得呼吸都能打扰到他们。 现在这无人的安静，倒是比那个自由得多。我正探着脑袋对教室里张望，一个严厉的女声突然从背后响起，“你们做什么！” 我和大花顿时被惊住了，高三的学生恐怖，来源于他们的老师更是恐怖。我都来不及细想这声音有多熟悉，双手慢慢别后，准备退出来，肩膀上却突然一重，“做什么坏事呢？” 我暗自松了口气，扭头一看，卿语嫣然笑着，“早就看到你们两个了，吓你们一跳吧。” 大花轻轻锤了她一下，“我心脏都快停止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学生部开会，我偷偷溜了，有点无聊。” 我和大花都惊讶了，卿语这好学生竟然也会对开会这种事无聊？这样一想，她最近好像是活泼了不少，爱开玩笑，一双漂亮的月亮眼总是盛满笑意，我忽然想到什么： 哦，原来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啊。 虽然我答应辛唐不拆穿他们，让他们自己挑明，但对此我还是忍不住露出似乎知晓一切的表情，卿语没领悟到，只摸了摸头发，“暮苼你gān嘛笑得那么吓人？”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送礼物了。”大花摇了摇手里的粉色盒子，“卿语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风，我和暮苼进去找位置。” “你送谁礼物？昨天圣诞节gān嘛不送？”卿语奇怪。 “等下再和你说，帮我们看着外面啊。” 大花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的进去，我倒显得自在多了，手别在脑袋后面，悠哉慢步的欣赏高三的教室，啧啧，这氛围，这气势，——真是一秒都让人待不下去啊！ 我捂住鼻子，爱学习是值得表扬，但能不能注意一下教室卫生啊，和风一中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让学生带零食入校，但一般值日老师看到了还是会没收或者警告一下。零食就算了，都是长身体的孩子，刚吃过饭一节课之后便饿了。 但饭万万是不能在教室里吃的，一是不卫生，二是现在天冷了门窗都是关着，气味很难散去。看着这高三还是有特权啊。 大花趁着高三被叫去开动员会才拉着我过来，动员会常开，但时间都不会太久，打打气灌灌jī汤半小时也就结束了，所以她很着急的催我：“暮苼你别磨蹭了，快点找啊。” “哦。”我捂着鼻子，翻开面前桌子上的本子，可真是巧了，这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喂，你的学长位置在这呢。” “真的真的？”大花兴奋极了，从后面跑过来，这走道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书包东倒西歪，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大花只跑了一步，便被地上的书包带子绊倒了。 “嘭！”这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嘴一咧，先不厚道的笑出声，然后跑过去搀扶她。 谁知我刚刚蹲下，就听到卿语在外面有些放大的音量道，“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吗？！” 坏了，有人回来了！我赶忙搀扶起大花，想从后门跑走，大花却举了举手里的礼物，“这个还没送出去呢。” “要不另找机会？” “那就要等到下个月了，他们高三学生的屁股都钉在座位上的。” 这也是真，来了一次总要把东西送到，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卿语好像拖住那个人了，我猫着腰一步一挪的往前，终于到了那个人的位置，可惜他的书肚里都塞满了各种教材和试卷，根本没有这个礼物盒的容身之地。 还好看到了他座位底下有个黑书包，里面还算空，我把礼物放进去，对大花做了OK的手势。 往后门挪，突然听到卿语有些惊喜的道，“哎呀，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 探头看了看，卿语和那人相谈甚欢，那男孩早就被卿语的魅力俘获，一个劲的摸着后颈，卿语往后一看，见我们准备跑出来，便又笑道，“难得认识了，QQ号可以给我吗？以后我要是有学习上的问题，还可以请教你。” 校花主动索取QQ，傻子才不加呢。他接过卿语的手机，正低头输入，我一拉大花，“赶紧跑。” 大花的眼神却复杂起来，她看向那边的两人，心里无端的有些别扭。我没有在意，使劲一拉她，“发什么愣啊。” 成功跑出来后，我们去小卖部买杯热奶茶压惊，我握着杯子，看着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大花，“你说你gān嘛那么麻烦，直接送给他不就成了，还非要偷偷的送。” “嗯。”她依旧低着头。 “你怎么了，礼物送出去了还不高兴啊。你不会，忘了署名了吧。” 她摇摇头，看着我，“我刚刚看到他了，和卿语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 “就是他？”我只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林波，是高三的学长，其他的一无所知，大花说采取第二次行动的时候才给我介绍。 我想了想刚刚那个男生的样子，也不怎么帅，瘦瘦的，个子和卿语差不多，戴着一副黑框眼睛，关键头发乱糟糟的，一点也不整洁。大花怎么会喜欢他呢？ “那个林波，咳，他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了吗？”我想从她那里听到理由。 “嗯······善良。”大花轻轻笑起来，“有一次我买早餐忘了带钱，是他给我付的，之后我就注意他了。” 我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嗯，贫乏吗？我想不通，给你买了一次早餐就会喜欢吗？那我抢了辛唐那么多次早餐算什么，哦，这不可以相提并论，我这是qiáng盗。不对，这和辛唐有什么关系。 我眯着眼睛，又仔细想了想，大花是太容易被感动了吧，这点小事就可以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喜欢只是一种感觉，不是那个人为你做了什么，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他只用站在那里，美好而安静，就可以轻轻摧毁你所有的思绪。 第22章 关于嫉妒的理由 “那你······” “暮苼，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卿语？”大花终于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末了又低下头，自嘲的笑笑，“肯定会喜欢的吧，哪有男生不喜欢卿语的。” 我后知后觉，刚刚林波在卿语面前的表现，足以让大花引起担心了吧。卿语是谁，追她的人都可以排满整个小镇了。但卿语现在有陆铭了呀，我刚想说让她不用担心，她又轻轻的吐口气，“没关系，虽然我心里可能会不太好受，但我是不会讨厌卿语的。” 这话说得，好像一切都板上钉钉了一样。我推推她，“哎，对你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人家只是说几句话，谁说就一定喜欢上了。” “你们在这啊。”正说着，卿语的脚步也迈了进来，走到我们身边，她轻轻的呼口气，“刚刚吓到我了，差点让那位同学进去了。” 大花已经恢复如常，端了一杯奶茶给她，“谢谢你啦。” “没事，礼物送到就好。”她用杯子暖手，“对了，刚刚我拦住那同学，他居然说记得我，好像一起参加了初中哪一次的数学竞赛。我都完全没有印象了，只好打哈哈说还记得他。” 我捕捉到大花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瞬间提高了声调道，“哈哈，说到竞赛，你这次英语竞赛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下午就开始了吧。” “嗯，两点开始。没关系了，只是校内的比赛而已，稿子我早就背熟了。” “厉害啊我的学霸，听说第一名还有奖金。” “是啊，拿到了请你们吃饭。”她喝了口奶茶，又对我道，“我之前也劝你参加的，你英语底子好，背篇稿子不算什么。” “我就算了吧，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光想想我jī皮疙瘩就起来了。”我怂了。 “下次怎么样，不久应该还会举办，要不要试一下？” 我连连摇头。 这种竞赛对我们不参加的同学来说，好处便是不用上课。当然可能也只是对我们这种不爱上课的学生来说，有些人就老大不情愿啦，比如走在我身后哀声叹气的徐翘同学，“我们又不参加，gān嘛要làng费其他人的宝贵时间。” 大花在我旁边努努嘴，自从我和徐翘打了一架之后，她再也没找过我麻烦，相处和平，也就是不怎么说话，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那种。 听说她也报名了，只不过在初选就被刷了下来，这下去观看别人竞赛，心里落差可能更大了吧。 不知道老师怎么安排的队伍，徐翘居然在我旁边的位置，她胳膊还夹着一本单词书，我摸摸鼻子，莫名有些尴尬，她也没说话，安静的把书打开，嘴里小声的念着英文单词。 竞赛开始了，规则特别简单，每位选手脱稿演讲一篇稿子，题材不限，演讲完由底下的四位评委老师打分，得分高的便是冠军。 我一心等着卿语和陆铭上场，其他人没怎么在意，只管闭目养神，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台上一位女同学的演讲戛然而止，可能是太紧张或者稿子没背熟，她的演讲一直磕磕绊绊的，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搞笑的是，她估计想从口袋里掏出稿子再看一眼，结果口袋里的许多零碎东西都撒了出来，小镜子、口红、纸巾，甚至还有两颗玻璃珠子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台上的笑声不断，主持人只好上台中止了演讲，那女同学慌乱的蹲下身捡东西，一个轻盈的身影上台，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是卿语，她礼貌微笑的把东西还给那位同学之后，那同学头也不回的跑下台去了。 卿语没有下去，她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自然大方的介绍了自己，然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好像刚刚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卿语衔接得太自然，标准好听的英文一出声，台下便安静了，我一直等待的热情鼓掌都没有来。 她演讲的是泰戈尔的一篇散文，《尽量让自己快乐》，不急不缓，如某种好听的旋律让人沉醉。 在台上的卿语是会发光的，那光并不刺眼也不qiáng烈，她温和的像一朵莲，静静的开放，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我正微笑的看着，旁边的徐翘突然低喃道，“我没办法针对她。” 这话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为了礼貌，我小声偏头问，“你说什么？” “你看她。”她微微抬首，“那些关于嫉妒一个人的理由，她都有，可是却让人嫉妒不起来。” 卿语的演讲完毕，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她鞠躬致谢，接着等待评委老师的打分，我顺着她看过去，忽然看到后台一个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台上的那个人。 分数出来了，平均分是目前为止最高的，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卿语淡淡微笑，然后转身下台。 “陈暮苼，”徐翘的声音快要淹没在群众们的呼声里，她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受，“我胆子小，遇上这种，连争一下都不敢。” 我默然。 卿语得了第一名，信守承诺请我们吃东西，辛唐嘲笑陆铭，“老师让你最后一个，还指望你压轴，你小子居然连稿也没背熟。” “没办法。”陆铭淡笑揉了揉太阳xué，看看卿语，“对手太qiáng了嘛。” 那目光温柔的要把人沉溺进去，卿语也大大方方接受。大花只顾着啃jī腿，我和辛唐两位知情人有默契的翻着白眼，又作gān呕状。 这两人，最近是要公开的节奏啊。连眼神我们都快受不了了，想象一下陆铭深情款款说情话的模样，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正吃着，卿语看了窗外一眼，在底下踢了踢大花，“哎哎，你的林学长在外面。” 辛唐没听清，“啥玩意？” “不管你事。”我也对窗外看去，果然林波背着书包正匆匆走过，“大花你还不追？他要去哪儿啊。” “去图书馆，大花我的借书卡借你。”卿语从包里很快掏出来，“你可看紧了哦。” 花朵从最初的愣愣中反应过来，赶紧擦gān净嘴巴和手，接过卿语的卡，简单的说声谢谢便一溜烟跑走了。 “这什么情况？”陆铭和辛唐一齐问道。 “你们知道那么多gān嘛。不过卿语，你怎么知道他去图书馆啊。” “哦，帮大花打听了一下，要了解那个人的行踪才方便追人啊。” 哎，卿语这种朋友，别说嫉妒了，都完全讨厌不起来啊。 第23章 陌生的拥抱 我和辛唐再见后的第一次争吵，发生在chūn节。 学校放寒假之后，chūn节也在一片浓浓的喜庆氛围中到来。我对节日没什么概念，唯一不同的是爸爸给的红包比往日更厚些而已。 大年三十早上，各家各户都起得很早，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也是，从清晨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但是现在，我蜷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街坊邻居吵吵闹闹的气氛，想着就这样睡过去，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嘭······”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我家玻璃窗，接着便是辛唐的大嗓门在楼下传来，“陈暮苼！陈暮苼······” 我飞快的跑过窗户边，“叫魂啊你！” 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喊出这话时，我心里是多么愉快。 他穿着一件偏长的红色羽绒服，站在那里像一个喜庆的红灯笼，他继续合着手喊，“快下来啊。” “知道了，你等一下。” 我快速换好衣服下去，辛唐架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我故意打个哈欠道，“gān嘛不进来，你没钥匙吗？” “哦，忘了配了。” “去哪儿啊。” “去找陆铭他们呀，你大过年缩在家里做什么？” 因为外面太热闹了，处在热闹里，自己的孤单便显得可怜。 他又看看我，“家里，不会就你一个人在吧。” 我一言不发的走到后座，“赶紧走吧。” 街上真是热闹得要命，我最不喜欢的鞭pào声一串接着一串，更可怕的是那些小孩子玩的摔pào，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还有烟冒出来。 我本来好好的坐在辛唐后座，一个死孩子的小pào扔过来的巨响，吓得我一脑袋撞到辛唐的背上，又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他好像也受到了惊吓，车子猛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没事。”我慢慢松开手，轻轻的呼口气。 正准备走时，辛唐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刚一接通我就听到那边标志性的甜笑——“辛唐，新年快乐呀！” 不是刘佳怡又是谁？ 辛唐呵呵答应一声，两人竟然还聊起天来了，我撅着嘴从车子上下来，直径往那边小超市的方向走，辛唐急忙叫住，“陈暮苼，你去哪儿？” 刘佳怡听到我的名字，愣了一下，又笑笑，“原来你和暮苼在一起啊，也对，你们家离那么近。” “是啊是啊，那个我还······”辛唐想结束掉电话。 刘却抢先道，“其实我打电话来还有事情想问你······” 我一脸老大不高兴的买了瓶可乐，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冻得我瑟瑟发抖，出来一看，辛唐居然还在和那边的聊天！ 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是陈繁，他也来祝新年快乐，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年纪比我大。 “暮苼，我还需要你帮我个忙，我上次回家有东西没带全，你方便寄给我吗？”陈繁那边有点吵，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哑哑的。 “哦，可以啊，你告诉我是什么，再把地址给我就好了。”我晃着瓶子里的可乐，想了想还是问道，“陈繁哥哥，你感冒了吗？听起来好像不大好。” “嗯，嗓子有点痒，昨天熬夜了。”说着又感叹一句，“不过也是应景啊，大过年孤身一人状态好不到哪里去。” 孤身一人？你女朋友呢？我还没问出口，就看着黑着脸站在一边的辛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了，直愣愣盯着我，像是要抢我手机的qiáng盗一样。 怎么了？我用口型问他。 他沉默不语的过来，却是将我手里的可乐夺走，“大冬天喝这个，不要命啦。” “你管我！” 我正欲去夺，陈繁在那边道，“暮苼，怎么了？” “哦，没事，我和我朋友在一块呢。” 他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玩吧。” “嗯。”我看着他，忽然又加了一句，“陈繁哥哥，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别熬夜了。” 辛唐的脸一沉到底，我忽然有种胜利的感觉。 “喂，你生气了？你生没生气？”在后座，我执着的一遍遍问他。 “看来你对你那位陈繁哥哥还没死心啊，还注意身体，别熬夜了。你是不是还想跑过去照顾人家啊。”他语气酸溜溜的。 “嗯，反正我爸今晚可能回不来，过去找陈繁哥哥一起过年也不错啊。”我摸着下巴。 自行车又突然刹住，辛唐沉默了一会，冷冷道，“下车！”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下车，你不是要过去吗？” 我气昏了头，“去就去，刚好晚上有人陪我吃年夜饭！” “行，别又看到人家和女朋友在一起，哭天抹泪的又回来了。就你最傻，连这个都不问清楚！” 我几乎要气炸了，“我愿意傻，关你什么事，去找你的刘佳怡，和她一起过年算了！” 转身要走，他忽然拉住我，“又扯到别人gān什么，这关她什么事啊。” 我心里一冷，看来他真是在乎她的，我连说一下都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到她，但在气头上的女人偏偏没道理可讲，我像倒水一样哗啦哗啦把话全都说来。 “我告诉你辛唐，我讨厌刘佳怡讨厌死了，她喜欢你gān嘛和我过不去啊，你喜欢她就去喜欢好了，但你要是和她在一起咱们就做不成朋友了。你觉得我任性小肚jī肠都可以，请你告诉你那位追求者别再把我当成假想敌，我讨厌被人误会，讨厌撒谎，讨厌她手里好像攥着我的把柄，反正我一看见她就不舒服，不舒服！” 我喘着气，话都说完了，感觉倒是舒服了。 辛唐的眼睛眯起来，似乎努力在理解我说的意思，可惜一个字也没听懂。 “说完了？”他问。 我闭着眼睛点头。 “那，上车走吧。”他迟疑了一下道。 我刚想答应，又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猛然踢了一下自行车后座，“不坐！” 然后自我感觉特别潇洒特别gān净利落的离开了。 因为这场小小的闹剧，朋友们这一天的活动我只参加到了尾声，就是在小镇的中心广场放烟花。 我到了时候，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我费力的在人群里穿梭，听着手机那端大花的提示，终于找到了他们。 “暮苼你可算来了！”大花欢喜道，“猜猜我今天还见到了谁？” “你的波波学长。”我有气无力。 “暮苼，给。”卿语递给我几根仙女棒，陆铭过来拍拍我的肩，“和辛唐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他人呢？”我心虚的看了看，没见到他的踪影。 “他告诉我的呗，现在特郁闷。我也没见着人。” 卿语问我，“你和辛唐怎么了？我也见他垂头丧气的。” “他那是吓着了吧，没事，小打小闹，小打小闹而已。” 为了迎接新年，在倒计时三十秒里，小镇上会熄灭全部的灯，这是很久之前就留下来的一个传统了。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广场在一片黑暗中立刻安静了下来，人们手握着手，压抑着兴奋，屏息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开始。 黑暗中，我感觉有人靠近了我，说不清熟悉还是陌生的味道，我的右手被轻轻牵住，顿时心里一惊，接着那人的手臂也环过我的肩膀，我想大声尖叫，想跳起来挣脱，但如同被点了xué，不出声也不能动。 我想，如果那个人的力量再大一点，如果他死死的制住我，我一定会拼命挣脱和求救。但他的动作太温柔，他的手只是轻轻捏住我的手指，他的环抱也如同虚势，留了很大的空白，而且我感觉他的个头不是很高，甚至可能年纪也不是很大，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 黑暗中有人在悄悄倒计时，在最后的三秒时，那个人突然离开，急速的向后退。当那光亮和人群的呼喊一齐涌来时，我往后看，各色各样的脸庞，我心里却知道，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谁呢，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人们互相拥抱着，呼喊声此起彼伏，我满心疑惑，右手却突然又被握住，这是一双有力量的手，这是能带给人安全感的手，而且，这是我熟悉的手。 我转身，在新的一年，最美好的景象，在人群欢呼庆贺着，在代表一切都重新开始的这个时刻，辛唐牵起了我的手，他微微喘着气，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他走到这里来，走到我身边来。 辛唐，你并不知道，我其实喜欢节日的热闹，喜欢看到大家脸上幸福的笑容，但这个的前提时，我自己是不孤独的。 我可以躲在家里一遍遍催眠自己这一天过去便好，因为我知道，再好的时光，再坏的时光，都有过去的那一天，这是时间的公平之处。 但人们觉得时光太残忍，所以用节日来定义特殊，用狂欢来留住悲哀，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多么喜欢节日，多么期待节日，但身边无人在的时候，这些节日便不再特殊，连我自己也变得不再特别。 不特别的自己，不特别的节日，又和平日有什么区别呢。 第24章 不闯祸的孩子才不正常呢 直到人群对新年的热情渐渐退去，周围的嘈杂声慢慢小了，我才反应过来，微微咳嗽一声，“那个，手，手······” “哦。”他赶紧松开，又不自在的扭过头，“陆铭，陆铭他们去哪儿了？” “就是啊，刚刚还在这里的。” 他又看了我一眼，“你，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因为倒计时太激动了，想，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就，就稀里糊涂的牵，牵了······” 我点头，“嗯，新年快乐！” 他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 大年初三，我闯了祸。 各家各户都在互相拜年，上街的人反而少了，我借了大川的电动车在街上晃dàng，路过超市，想着要买牛奶回去。 这条街很窄，人行道上也没有红路灯，我需要穿过马路，刚过了路中央，一条直行的摩托车就飞速而来，我吓得赶紧停住，可惜晚了，那车子碰到我的车头，只听见“嘭”的一声，摩托车上的两人连车带人摔倒在地。 我傻了眼，第一反应是要不要逃走，那摩托车上竟是两位老人，老爷爷从地上爬起来，对我打着手势，我心里咯噔一下，把车子停在一边，手里还抱着头盔，一步一挪的过去。 后座是头发已经花白的奶奶，她看起来伤势较重，裤子蹭破了一大块，汩汩流出血来，连路都走不动了，老爷爷扶着她在路边坐下，一边对我伸出三根手指。 “您，您没事吧。”我心里发虚得紧，赶紧低头询问她的伤势。 老爷爷推了我一下，继续伸出三根手指，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钱，“三，三百吗？” 他点点头。 我摸摸口袋，“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只有几十块钱。” 他脸一横，“没这个数你走不了！” “要，要不我去银行取吧，我身上带了卡，我去取了给您！” 我正要转身，他忽然拉住我，“你跑了怎么办！” “我，我不跑，我去对面，对面那银行，我车还在这儿呢。”我结结巴巴的开口。 他想了一下，忽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对我命令道，“在这等着。” 周围的路人向这里看了看，又各自赶路去，我蹲下身继续询问奶奶的伤势，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像是过了很久，一辆面包车在我面前停下，一个jīng瘦的男人先下来，跑到老爷爷身边，神色慌张，“爸怎么了？妈，这怎么搞得！” 严厉的目光she向我，我低头，又听见一个大嗓门道，“老爷子被撞啦，都说了叫你别骑车了！” jīng瘦男人看了看她母亲的伤势，依旧凶我，“你这是怎么骑车的，不会让着老人啊！” “对不起。”我看着他道，“爷爷让赔三百块钱，我准备去那边银行取。” “赔什么钱！我爸妈的身体是大事，赶紧去医院瞧瞧，再说三百块能顶什么事！你撞了人三百块就想走啊！”他吼起来。 “我没有，是爷爷说要三百块的。” “行啦，”大嗓门男人走上来，身体又高又胖，“这一看就是个学生，她懂什么？先这样啊学生，你呢，的确撞了人，我们也不会讹你，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老人的身体要是没事，咱们都好办，要是有事的话，那你可得负责到底了。” 我这才察觉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只愣愣的点头，跟着他们上车去。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开车的大嗓门是个活跃的，不住的问我问题，最后笑笑，“你也是厉害啊，一撞就是俩老人，这要是碰瓷的你走都走不掉啊。” 到了医院检查，两人都是外伤，但奶奶的看起来严重点，医生询问要不要拍个片子检查，瘦个子男人看了我一眼叫起来：“肯定啊，那肯定要检查啊，必须得完全确保没事才行。” 等候拍片的过程里，两位老人的家属不断赶来，大约有十几个，团团将我围住，我顿觉不能呼吸之感，这才发觉惹了大祸，只低头听着他们的埋怨。 大嗓门男人推了我一下，“哎，学生，你上几年级？可成年了吗？” “高二。还没满十八岁。” “在哪个学校啊？” “和风一中。” “好学校啊，第一次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吧。”他又打趣我。 我丝毫也笑不出来，只愣愣的点头。 他又摸摸下巴，“是这样，情况要跟你讲一下，你看两位老人都这样了，你除了承担医药费之外，肯定要做点补偿吧。” “那肯定得补啊！”大概是老人的女儿突然叫出声来，“这算什么事啊，大过年的，竟到医院来了，真是晦气！” “好好，你们先别插嘴，我来和这学生谈。”他把我拉到一边，“你看见了吧，这些晚辈可不好缠。这老人啊，年纪大了，就算这一次医院查出来没有事，但谁能保证以后呢？万一以后生病了，因为这件事落下的病根，你又不在了，那我们找谁去不是？所以啊，你得把身份证拿来，再给我们写一份保证书，哎哎，你别哭啊学生，我这不是欺负你，是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我擦了擦突然掉下的眼泪，点点头，“你说吧。” “就是这样，你要愿意私了呢，咱们就补偿加保证书，为了防止以后找不到你人。你要是觉得我欺负你，这事办得不厚道，咱们可以报警，让警察给出公平的判决。不过你这小小年纪，进警察局，留了案底可不太好，你要是不怕也行，咱们就报警解决。” “不用报警，我的责任我会付的。” “是好孩子，不过你这还是未成年呢，这样啊，你还是叫你家长来一趟，我们双方坐下来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我声音立刻哽咽道，“别叫家长行吗？叔叔你要多少钱我赔你，不用叫家长来。” “哎哎别哭，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这未成年没个家长怎么行呢，爸妈都不在家啊。” “他们都不在，我妈妈在美国，爸爸出差去了。” “呵，你还挺会说谎，这大过年的一个在美国，一个出差，你爸妈比总统还忙啊。” “是真的，他们真的都不在，我可以打电话让我朋友过来。” 他双手挽着，“你朋友？也是未成年吗？” “但他们可以给我作证，我们都是和风一中的，他们来，你总可以相信我的。” 他想了想，把手机递给我，“行，就在这打，不说先说好啊，最好还是你父母过来，出了这么大事，在美国也得回来！” 见到他们四个的身影，我顿时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卿语先抱住我，“怎么了怎么了，你电话里也不说清楚，我们都快急死了。” “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到你好像······” 辛唐一把把我拉过来，上下看了看，语气慌张得不成样，“你没受伤吧，有没有感觉哪里疼，哪里有没有不舒服的。来都来了，也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大嗓门笑了笑，“我说了几位同学，现在关心的不是你们的朋友，她撞到了两位老人啊，你们看怎么办吧。” 陆铭上来，很有礼貌道，“叔叔您好，我们是暮苼的朋友，现在的情况我们还不太了解，您能详细告诉我们一下吗？” “什么详不详细，就是她，她撞到人了，够详细了吧。” “那请问是在哪里撞到的？道路上有没有视频监控？单单是一方的过失还是双方都有责任，我觉得我们把这个说清楚，关于后续的赔偿问题才好解决。”陆铭一脸冷静道。 大嗓门愣了一下，继而坐下来，“好啊，好好说清楚，省得说我欺负你们小孩子。” 正在谈判的过程中，我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奔了过来，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爸爸你怎么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公文包，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我是陈暮苼的父亲，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提。我女儿的责任，我会一分不少的担负起来。” “呦，这大忙人爸爸出差回来了？好啊，这学生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剩下的和你谈的才是要紧的。” “是是是，我这女儿骑车不小心，两位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可都仔细检查过了吗？” “那个没问题，咱们来说说赔偿和保证书的问题。” 我低着头，父亲拉了拉我的袖子，“暮苼啊，大家坐了这么半天了，去买点饮料回来。” “哦，好。” 我走到医院外面，看到陆铭刚好进来，手里拎着一袋矿泉水，“给你。” 我没有接，问他，“是你打电话给我爸爸的？” “是。” “为什么？” “你觉得你可以解决吗？” “他们要是想要钱，我可以······” “他们不仅想要钱，还要你的承诺。就算暂时可以用钱解决，以后出了问题，你依旧可以负责吗？” 我不确定，我的心里到现在还是乱糟糟。 “你是不是怕你爸爸失望？暮苼，你还未成年，你的父母对你是有责任的。这种事，还是大人解决比较方便，这真的不止是钱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可我真的不想让爸爸知道，他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给他闯祸。” “不闯祸的孩子才不正常呢。” 这话若是别人说，可能说服力还大一点，可是陆铭，他什么时候闯过祸，他可比大人还乖。 “那你呢？你是不正常吗？” “我？”他微笑，“我是不能闯祸的人。” 第25章 听你的 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从医院出来，爸爸始终没有责怪我一句，走到他的车子面前，他憨笑了一下，“还好暮苼身边有你们几位朋友，走吧，叔叔请你们吃好吃的。” 辛唐正准备上车，卿语却一把拉过他，“不了不了，叔叔我们还有事，你和暮苼去吃吧。” 大花也拽过辛唐的另只胳膊，“是啊是啊，我们就不去了，下次吧。” “想好了，真的不去了？” 辛唐这才反应过来，“啊，不去了不去了，我去，去把车子还给我表哥，让他再也不要······没事，我知道在哪。” 陆铭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爸爸看向他的目光充满赞赏和慈爱，“好好，这次真要多谢谢你了。” 在车上时，爸爸又谈起陆铭，“这孩子不错，看着比同龄人都稳重。你觉得呢，女儿？” “我，哦，还行吧。” “爸爸是不喜欢你早恋的，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 “老爸！”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呢？” “好好，不说，虽然这小子是不错，但也要我女儿喜欢才行。好了，你想吃什么？去吃你喜欢的牛排？” “老爸，你都不骂我的吗？”我看着前方，“幸好他们没什么事，不然，我可是闯了大祸了，那可是两位老人啊。” “你不也说了，幸好啊。你没受伤，爸爸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对我很失望呢，你工作做完了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工作是做不完的，我刚回来就接到陆铭的电话，赶紧就过来了。你吓坏了吧，下次遇到这种事，要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我心有余悸，“哪里还敢有下次。” 西餐厅，爸爸将切好的牛排递给我，“吃吧。” “老爸，你今天好反常。”我愣了一下接过来，这是我印象中的第一次。 “呵呵。”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记得我刚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来这种餐厅吃饭，我连刀叉都不知道怎么用，还要你妈妈教我，别提多丢人了。” 又是第一次，爸爸在我面前提起和妈妈的往事，大概每个孩子都会对父母的爱情故事好奇，我也不例外，但我从来都不敢问。 “愣着gān什么？吃啊。”他提醒我。 “哦。”我看看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和，颇有点云淡风轻的味道，我赶紧抓住这次机会，“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和妈妈的事，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没见过外公外婆，连妈妈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都不清楚。” 他饮了半杯柠檬水，“没什么特别的，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你妈妈这个人，天生好qiáng，在家里又不受你外公外婆待见，所以我们结婚之后，除了每月给岳母打钱，其他的都没什么联系了。” “那他们知道我吗？他们不想来看看我吗？” “当然知道你，你出生的时候你外婆来看过你，但不知道怎么搞得，又和你妈妈弄得不愉快，之后就没来过了。” “外婆他们重男轻女？” 他点点头，“不过你妈妈可比男人还勇敢。” 我好像又看到妈妈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潇洒利落，一次也不曾回头。 我没说话，爸爸笑了笑，“怎么，觉得太平淡了？我们那时候，吃穿都还是问题，哪里有什么làng漫的爱情啊。” 我摇摇头，“爸爸很爱妈妈吧。” 他被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妈妈离开，爸爸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她啊，一次也没有。而且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打算再找一位吗？” 虽然这是我很担心的问题，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我哪有那个时间啊。” “也对，爸爸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呢，还是再等等吧。”我解决掉盘子里的牛排，“我还想再吃一点。” “点啊。” 我拿过菜单，看到他接了一个电话，简短说了几句又挂掉，我警觉的问，“你不会又要走吧。” “去哪？” “你要是走的话我也不想吃了。” “谁说走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从来没有陪我把一顿饭吃完过。甚至年夜饭也是。” “女儿啊······” “停停停。”我举起手，“工作要紧我知道，我不抱怨了，你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你这孩子，”他gān笑了一声，“今天不工作，好吗？我也难得给自己放个假。” “真的？”我得寸进尺，“那等下可不可以去看电影？动画片，就是小朋友和家长一起去看的那种。我从来没有和你们去看过。” “好。”他点头，“今天都听你的，小公主。” 第26章 雨季 新学期在一场雨季里来临，从早上开始的濛濛细雨，逐渐演变成瓢泼大雨，一直到我们放学，都没有减弱之势。 “你说到底送什么好呢？” 大花一路上都在念叨给她的波波学长送的生日礼物，纠结了一天都没有结果。 “送学习上的东西吧，都高三下学期了，学习上肯定要抓紧了。”卿语建议。 我调侃，“现在发展得不错啊，都已经是送礼物的关系了。怎么样，他知道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大花苦恼的摇头，“他没说呢，我也没好意思问。我们还没那么熟呢。” “没那么熟是多熟啊。” 几人嘻嘻哈哈到了教学楼台阶前，大花问我有没有带伞，我愣着不动，全部的目光都被前面的人吸引过去了。 刘佳怡蹦蹦跳跳的跑到辛唐面前，娇声娇气道，“我没有带伞哎，你介意带我一起吗？我到前面的公jiāo站就可以了。” “你没看天气预报吗？这几天都有雨呢。”辛唐从书包里掏出伞。 “就是啊，我不怎么喜欢看电视。” 眼看着辛唐撑开伞，而刘佳怡像小鸟一样的要靠过去，我不知道怎么了，猛然叫出声，“辛唐，我没有带伞！” 周围等待的同学都被我吓一跳，大花和卿语也是，我吼出声发觉已经晚了，辛唐已经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他收了伞，直径向我这边走来。刘佳怡也跟在身后。 我看着他慢慢走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不要说我开玩笑的呢，我gān嘛那么介意他和刘一起撑伞？ 他已经站到我面前了，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身高能够带给我压迫感，他的眼里盛满笑意，“没带伞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的手不自觉的伸到书包边去，我的好习惯不多，但出门带伞却是其中一中，辛唐应该知道的呀。 “我，那个······”我正欲解释，突然“轰隆”一声雷响，我吓了一跳，看吧看吧，果然不能撒谎，要遭雷劈的！ “看来是停不了了。”辛唐一把拉过我的书包，“赶紧走吧。” “哎，辛唐！” 刘佳怡见我们要走，急忙叫道。 大花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没事没事，不就是下雨吗？我和卿语送你回去，卿语带了大伞呢，够我们三个遮的。” 卿语也赶紧点头，“别担心我们送你，辛唐和暮苼家离得近，他们才顺路呢。” 出来的时候，辛唐还在我耳边嘲笑我，“陈暮苼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怕打雷。” 雨渐渐小了，正走到公jiāo站时，辛唐道，“我最近运动有点少，想走路回家，你呢？” “嗯？好啊好啊，多走走，反正今晚没作业。” 我慌乱答应着。 刚一开始，我就发觉和辛唐撑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两人挨得那么近，我的手都无处摆放，辛唐走得偏后，伞的大部分位置都让给了我。 本来再熟悉不过的两人，此刻却有些莫名的尴尬，但那又不是冷场的尴尬，是一颗心扑通乱跳着，怎么也压抑不住，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那个，”我伸手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好像有点歪了。” “打着吧，万一又感冒了。” “哦。”我不敢动了，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走出来淋雨，这样的自己太别扭了！ “对了，”辛唐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你打算学文学理？” “文啊。”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么快就想好了，大家好像都还在纠结呢。” “没有吧，大花也学文，卿语和陆铭学理啊。” “所以就我一个人纠结吗？” “你，”我忽然停下来，看他，“想学文还是理啊。” “我其实······哎呦妈呀！” 他猛然睁大眼睛，往后退一步。 什么鬼，这么问题这么吓人吗？我也转身一瞧，顿时被吓得跳起来，一个红发女人鬼魅一般的靠在墙边，没有打伞，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她抬头，懒懒的朝我们这里看一眼，我惊讶出声，“小米姐，你怎么在这？” “呦，小情侣散步啊。”她调侃道。 我脸一红，也没想着反驳，把她拉到屋檐下来躲雨，这时才发现她的红头发已经褪色了，顺着发梢滴落红色的水来。 “你这头发什么时候染的？怎么还跑到这淋雨啊。” 她敲敲自己的靴子，里面也进了雨水，“脑子乱，想清醒一下，这头发，我不喜欢，掉就掉吧。” “好像还是紫色的好看。”辛唐道。 “有眼光，我也喜欢。”她烟瘾犯了，摸摸口袋却发觉没带烟，忍不住骂了个脏字。“行了，正好碰到你们，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她抬了抬下巴，“告诉刘大川，姐姐我不陪他玩了。” 第27章 家长会 就在我和辛唐还在互相推着该谁去告知大川时，他却突然通知我们， “我和小米分手了。” “啊。”我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辛唐宽慰的拍拍他的肩，“没事吧。” 他苦笑的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分手。” 我刚想举手说我知道，他悠悠的来了一句，“我们明明那么般配。” 我愣了——我本来想说你们分手是因为不般配。 我承认我很喜欢小米姐，甚至为她身上的江湖气所倾倒，她爱谁谁和看谁都不顺眼的气质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大川和她在一起，如同她手下新收了一个小弟，怎么也和男朋友打不着边。 就像大川他自己说的，他在学校再怎么闹得jī飞狗跳，站在小米面前，也像gān涸的田地一样没有生机。 他是怎么觉得他们般配的呢？难道只要相爱的人，都会觉得彼此是良配吗？ 我没怎么在意大川的失恋，虽然我们这个年纪，恋爱大过天，有情能饮水饱，但我依旧认为他过几天便会忘记，便会花心思在另一个姑娘身上。 我没想到的是，这场在外人看来不相配的恋爱，会折磨他那么多年，他这个花花公子在小米身上跌了跟头，再没爬起来过。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而大川在失去这段爱情之后，我的高中时代就再也没见过他，就像那场没有再来临的瓢泼大雨。他暂时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临分科之际，学校组织了一场家长会。在爸爸出差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到，“以后就算了，这次一定要来，我们班主任特别告诉我的。一定要到哦，我不想让她失望。” “看来你们班主任对你不错啊。” “那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嘛。” 家长会那天，本来计划是学生也要旁听的，但考虑到教室的大小，还是作罢。叶老师第一次组织家长会，难免有点紧张。 还未开始前，她就在教室里转悠了，有几位家长提早到了，团团把她围住。叶老师出来的时候，额头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笑笑道，“这几位家长太热情了。” 我看看她，黑色小西装里面搭了一件碎花衬衫，黑裤中跟鞋，gān练又不失女人味，叶老师一直很会穿衣服。我要是胆大一点，每天给她拍一张，都可以出一本时装书籍了。 “怎么了？”平时里她是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但今天她有点紧张，“衣服有问题吗？这里面是不是应该换成白衬衫？” “不不，那样太老气了。这样多好看。” “那就好。对了暮苼，你爸爸会来的吧，这一次可是很重要的。” 我看看手表，心里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虽说老爸是不爱食言的人，但总会有意外情况，飞机晚点或者堵车什么的，我可不敢保证。 正烦恼着，一个女声亲切道，“叶老师，你在这呢。” 是大花的妈妈，她穿着一袭红色连衣裙，带着一顶白色小洋帽，格外年轻耀眼，她身边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大花。我偷笑，大花曾劝诫她妈妈穿得低调点，不要那么招摇，估计她妈妈丝毫没听进去。 我能想到阿姨是如何反驳她的，“哎呦，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妈妈穿漂亮点，也不会给你丢人啦。” 叶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花朵妈妈吧，您今天可真漂亮。” “谢谢。”美丽阿姨扶了一下帽檐，“不过老师不要这样叫我可以吗？叫我李女士，或者美丽都行。” “哦，好，李女士，那先进去吧。您来得很早，还没有几位家长到呢。” “好啊。”美丽阿姨点头，又看看我，“哎呦小可怜，你爸爸又来不了了吧。” “我······” “下次跟你爸爸说，赚钱是好事，但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啊。你说是吧，叶老师。” “嗯嗯，当然，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看来李女士是很关心花朵同学的。” “那当然啦······” “妈妈那你知道我的座位在哪里吗？”大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刚刚你都走错教室了。” “哎呦那是，学校太大了嘛，这和风一中真是变化好大啊······好热，赶紧进去吧，进去吧。” 我在走廊碰到卿语，她正抱着一沓要给家长的文件，“暮苼，你怎么还在外面，你爸爸没来吗？” 这时间已经快迟到了，我摇头，“看来是来不成了。” “别担心，叔叔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 “但愿吧，迟到总比不来qiáng。”我撑着脑袋，忽然看到陆铭和他妈妈的身影，急忙拉拉卿语，“快，快去那边。” “怎么了？”她转头一看，“哦，陆铭妈妈呀，没，没什么稀奇的······整个年级的家长会嘛，她肯定会来。” “卿语，家长基本都到齐了，文件给我吧。”叶老师从教室里出来，看看我，我急忙低下头，她微微叹口气，没说什么便进去了。 “走，咱们过去问个好。” 7班的班主任做事一向墨迹，没想到连带的学生家长也是墨迹一族，别的班都满满当当坐满一屋子人了，他这里还是三三两两，班主任本人也没出现。 “阿姨好。”我和卿语同时道。 “哦，是陆铭的朋友吧，我经常听陆铭说起你们，多亏了你们照顾他啊。” 陆铭的好相貌应该来自于他的父亲，他和母亲丝毫不相像，陆铭妈妈是一个个子矮小，相貌平平的女人。不过衣衫整洁，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只是已经有脱发的迹象，头发里也夹杂着花白，我猜测这是陆铭父亲去世之后新添的。 她不说话时嘴抿着，一副愁苦的表情，但一开口又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让人无法亲近，陆铭的父亲以前是很有名的律师，为弱势群体发声，打官司有时甚至不需报酬，所以名声很好，在当地很有威望。 她爱他的丈夫，现在更爱她的儿子，她总是跟人说，陆铭越长大越像他父亲，儿子每长大一岁，她的爱就增加一层，厚厚重重的堆在陆铭的肩头，有人会让他喘不过气。 “阿姨我们是互相照顾啦。那个陆铭，辛唐呢？”我想找个借口溜走。 没想到陆铭奇怪的看我一眼，“辛唐不来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 “他妈妈生病了，在医院呢。” 第28章 心疼了 我在出租车上给辛唐打电话，陆铭一告知我地址后我便要往校门的方向跑，卿语一把拉住我，“等家长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吧，万一老师要找你呢。” “你帮我说一声，我先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担心之外我还很生气，生气他的事竟然是通过别人告诉我，生气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辛唐的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接通，一听到他那有些疲惫的声音，我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心也软下来，“戴阿姨怎么了？还好吧。” “是心脏方面的老毛病，还需要住院观察。你怎么······” “别说了，我马上就到。” 刚刚挂了电话，我手机便响了，却是老爸着急忙慌的声音，“女儿啊，爸爸刚刚到你们学校门口，怎么样，家长会还来得及吧。” “老爸。”我捂着脸，想了想道，“你进去找卿语好吗？她告诉你我的位置在哪，我，我现在不在学校。” “你不在学校在哪？” “辛唐的妈妈住院了，我要去看看她。” 爸爸也很担心，“怎么回事，没事吧。” “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老爸，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他叹口气，“行行行，我自己去，自己去。” 我不由得有些惭愧，当时他出差时我一遍遍重复让他来参加家长会，现在老爸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又把他晾在一边。老爸啊老爸，我合手祷告，以后你不来学校，不过问我的事，我都不会怪你的，原谅我这一次吧！ 到了医院，碰到辛唐拎着一个袋子往里走，他看到我显然很惊讶，“你真的来了？学校的事呢？” “别说那么多了，戴阿姨呢，我去看看吧。” “睡着了。” 我从病房门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阿姨安静的躺在chuáng上，脸色很白，右手还打着吊水瓶。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角，是辛宋这个可爱的家伙，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胖嘟嘟的小脸变得严肃，她怯生生的开口，“姐姐，妈妈会死吗？” “辛宋！”辛唐低吼了她一句。 她小嘴一瘪，一把抱住我的腿，泪眼婆婆的告状，“哥哥最坏了，就爱凶人！” “你别那么凶。”我特喜欢辛宋，看见她哭连心都化了，蹲着把她抱起来，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道，“别哭了宝宝，等下把妈妈吵醒就不好了。哥哥也是担心妈妈呢，别生哥哥的气好吗？” 她老大不情愿的看了辛唐一眼，又窝到我怀里，“我也担心妈妈呀。” “姐姐当然知道啦，辛宋最乖了。妈妈没事的，只要辛宋不吵不闹，妈妈很快就能回家啦。” “真的吗？”她软软的声音里有了希望。 我还未答，一只大手就递过来一瓶牛奶，却还是不讨喜的语气，“别哭了，你爱喝的。” 我看看辛唐别扭的表情，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呢，比她妹妹还可爱。 辛宋一看见牛奶，马上眉开眼笑，接过来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纯真的笑容又回到脸上了。小孩子真好哄啊。 “叔叔呢？在开店吗？” 辛唐点点头，“我爸本想今天歇业一天，但我妈不同意，非说她的身体没事。她也还以为我在学校呢。” “那阿姨没想到辛宋吗？” “哦，辛宋前几天上了托儿所，是妈妈的一个朋友开的，妈妈有时在那里帮忙，顺便照顾辛宋，估计以为小屁孩在那里吧。” “你gān嘛这样叫······”一低头，这小屁孩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 辛唐伸手要接过来，“给我吧，她睡觉爱流口水。” “没事，我喜欢抱她。”软软香香的小身子抱起来可舒服了。 他没有说话，我一抬头，发现他正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叫人怪害怕的。 “怎，怎么了？”我胆子一横，索性回瞪他的眼睛。 “没事，”他浅笑，“好像，有点不太像你。” 不像我？怎么不像我，我一直都可温柔贴心了好吗？！ 过了一会，辛唐他爸爸急匆匆来了，看我抱着辛宋，不好意思道，“怎么暮苼也来了？不上学吗？” “哦，今天家长会，家长到，学生不用来。”我丝毫不虚心的解释。 “是吗？那就好，耽误你学习就不好了。哦，辛宋给我吧，你们两位学生都回去吧，回去回去，这里我守着。” “爸，”辛唐急忙道，“你带辛宋回去吧，小孩子在这里不太好，再说我带她回去也照顾不好她。” 辛唐爸爸看了一眼熟睡的辛宋，正好医生来查房，病房门开了，我和辛唐赶紧躲到一边，戴阿姨我是清楚的，最怕麻烦别人。万一这时候看到我可就没完没了了。 他爸爸随着医生进去，阿姨也醒了，医生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又嘱咐着什么，说些注意的事项，叔叔连连答应。 一会儿，叔叔从病房出来，小声道，“你妈妈还不知道呢，这样吧，我先把辛宋带回家安置好，找邻居照看一下。再收拾点东西来，晚上我守夜班。” “好，那医生怎么说，妈妈多久才出院？” “没什么大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就能出院了。别担心了啊。” 辛唐爸爸走后，我和辛唐继续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他看了我好几次，终于道，“不然，你先回去吧。” 我摇头，“我等辛叔叔换班。” 如果我稍一抬头，就能看到辛唐眼里无尽的温柔。他的声音轻轻，“那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我早上吃得有点多。”我摸摸自己的肚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的眼角下一圈淡淡的乌青，大概昨晚在医院熬了一宿。 我知道自己来医院也做不了什么，但我就是想陪着他，不想让他一个人，特别是看到他疲倦的样子，我就更不想走了。我以为我是出于朋友义气，辛唐待我好，我也不是没心肝的人。 那时我还不知道，义气是不会让人牵肠挂肚的，朋友之间是一道直直的通道，什么样的情绪都不会有顾虑。而不是像我这样，七拐八绕的勾出最心底的心思，然后将理智线也勾断了，什么事都没有此刻重要。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我那是心疼了。 第29章 此乃学神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他头靠在墙后，眯着眼睛。正当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又道，“不过那个······” “什么？” “有点羡慕辛宋了。” “因为她随时都能睡觉？” 他笑了笑，脑袋突然靠到我的右肩膀，“20分钟以后叫我好吗？” “你，你······”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吓得不轻，想躲开却发现没有力气。“你一定要，这么睡吗？” “公平点，对我和辛宋的差距不能这么大吧。”他声音已经有点迷糊了。 “你和辛宋怎么能一样呀，你，你又不是······辛唐，辛唐？” 看来是睡着了，没办法，我只好轻轻的调整一下坐姿，让他挨得更舒服点。 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目光在我们身上稍作停留，一位护士姐姐停下来，轻声开口道，“多亏你来了呀，这学生昨晚一夜都没睡。” 我还未说话，她又微叹道，“你们这个年纪的恋爱最好了，纯粹又可爱，好好把握哦。” “不是，你误会了，我们······” “嘘。”她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满眼羡慕的看看我们，轻轻的离开了。 我感觉脸上的温度蹭蹭的上升，这下误会大了。我忙着用手去扇脸上的绯红，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旁边的少年，靠在我肩上的那个脑袋，嘴角正弯弯成好看的弧度。 “暮苼暮苼！” 卿语在走廊叫住我，我将手里的冰可乐给她一瓶。她接过来说声谢谢，又急忙喝了一口，“快渴死了。”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下午可以来帮我监考吗？” “监考？哪个班啊。” “高三（1）班。” “咦，就是那个学霸尖子班啊，我害怕。” “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做题，而且我和你一起啊。你也知道，这是高三的最后一次月考，学校挺重视的，1班的监考老师突然请假，我有监考的经验，这次就代替上了。你和我一起吧，不用做什么，把试卷发给他们，告知一下时间，在考场转悠转悠就行了。” “那，是每个学科都要吗？” “没有，就是数学而已。也就是今天下午，那老师明天就回来了。” “嗯，去学霸班里见识一下也不错，那我下午也不用上课吧。” 卿语拍拍我的肩，“别担心，今天下午是体育和自习课，不会耽误正常上课进度。” 我：“······” 考试时间到了，我手里抱着一沓试卷，小心翼翼的跟在卿语身后，踏进了这个和风一中最受保护的班级，很奇怪，和风一中的学霸不仅脑袋聪明，好像还会隐身一样，我在学校里从未见过他们。 他们的存在之于我就是那红榜单上的名字，以及那单上遥不可及的分数。 现在见到他们真人，心里那些神秘感也一下子降下来了，我甚至还有点失望。我知道自己不曾见过他们的原因了，我把他们想象得太与众不同，其实他们也都是普通人，没有比我们多只眼睛或耳朵，没有自带发光体，走在人群里也一样会被淹没。 把试卷发了下去，卿语简短说了一下相关事宜，考试便开始了。我双手别后像老师一样在教室里走了几圈，很快适应了自己的工作，也很快觉得无聊起来。 我在讲台上撑着脑袋看下面的考生，个个奋笔疾书，聚jīng会神，我都怀疑教室要是着火了他们都不会抬眼看一下。正要和卿语开个小差，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举手，“选择题最后一题的第三个选项不清楚。” “是吗？”卿语走到她面前，拿起试卷看了一下，“我去找老师问一下，其他同学先做后面的题目。” 卿语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很快发现最前面一排的男生状态不对劲，额头上不断冒着汗珠，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在嘀咕什么。 是因为太紧张了吗，我走近他，想让他停止说话，不要gān扰到其他人。我刚拍了拍他的背，“这位同学，请你·····” 他猛然一抬头，脸色苍白的很吓人，我赶紧道，“同学你没事吧。” 他盯着我看，一会儿眼睛一闭，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下来，我急忙接住他，“同学，同学······” “送医务室吧，估计又没吃早餐。”旁边的同桌对我道。 不知道他晕倒是太正常，还是这个考场太冷血，其他同学竟然没有一点波动，我把他从座位上扶起来，到走廊的时候遇到匆匆回来的卿语，“暮苼，他怎么了？” “可能是低血糖，我扶他去医务室，你继续监考吧。” “你一个人行吗？我去找老师帮忙。” “没事，这人轻飘飘的，我扶得动。你去吧，考试完再来找我。” “好。”她担心的看看我，“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等到晕倒的同学醒来，我递了牛奶面包过去，“吃吧，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 他看看四周，猛然抓住我的手，“我怎么在这？我还没考完试呢，我怎么在这！” “你晕倒了，我就把你送到医务室来了。先吃东西吧，考试，应该快结束了。” “不行，我得回考场！”他作势要下chuáng，脚下却一阵发虚，差点又摔倒。 哪有考试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我怒气冲冲，“你去你去，等下晕倒在半路别叫我扶你回来。这是校内的考试，你和老师说明一下情况，补考一下不就行了吗，至于这么拼吗？！” 他呆住了，无辜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缩回chuáng上去，默默的拿起我买的面包来啃。 我把牛奶打开递给他，他轻声的说句谢谢。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一张娃娃脸，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偏偏又那么瘦，体重感觉比卿语还轻，一心向学的孩子估计备受老师和家长赞誉，我该是第一个因为好学吼他的人了。 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我很快低头道歉，“学长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照看自己的身体，不然，学习再好也没有意义。” 他把牛奶喝完了，又试探性的问我，“那我多久能回教室呢？” “嗯，等下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就可以了，她好像有事出去了，要30分钟左右回来，你休息一下吧。”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试卷题目，我想在这里做。” “啊？”还是想回去考试啊。 “不是，考不考试没关系，但那些题目，我要做完才行，没分数也可以，我就是想把那些题做完。” 我揉揉眉心，“你是认真的吗？” “嗯，我必须要做完。” “好吧，我找我朋友想想办法。” “谢谢你。”他笑得一脸单纯无邪。 “所以呢，他在医务室把那试卷做完了吗？”大花好奇的问。 “嗯，做完试卷才有一种满足感。我从他脸上能看出来。” “真是厉害啊，我身体不舒服只想睡觉，学习都走远远的吧。” “哎暮苼，”卿语跑过来一把挽住我，“你知道你今天送去医务室的人是谁吗？” “谁？学霸呗。” “不，他可是我们和风一中的学神。” “什么？学霸都不够还要叫学神？” 大花却突然拍手，“啊，是那个林城吗，我们校长的宝贝疙瘩。” “又是什么鬼，他是校长的儿子吗？” 卿语笑，“校长待他比儿子还亲呢，你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学校的荣誉人物，从高一入学起，不知道给咱们学校挣了多少奖杯回来。” 大花附和：“对对对，他好像每次出去比赛都是校长陪着的，同行的学生都嫉妒，说校长对他的照顾那是一个体贴啊，的确比儿子还亲。” 我想了想，“可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爱做题的单纯孩子啊。” “那个单纯孩子来找你的吧。”大花猛然一拍我。 我侧身一看，看到那张娃娃脸正站在教室门口，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 来找我做什么？我有些疑虑的走出去，大方的向他问好，“林学长，有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 “啊，刚刚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你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是我太孤陋寡闻。” “那没什么。”他有些羞涩的笑笑。 “你来找我是······” “哦，上次你给我买的牛奶面包多少钱啊？” 我笑笑挥挥手，“没多少钱，没必要为了那个跑一趟吧。” “我也觉得你不会要。所以，”他从身后拿出两瓶酸奶，“这个给你喝。” “给我吗？” 我还没接过来，突然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扭头一看，辛唐黑着脸靠在墙边，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手。 我心里一震，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有种发虚感，好像在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不对，我做什么管他什么事啊，看来我也陷在别人的错觉里太久了。 镇定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接过，“那好，我们就一笔勾销啦。” 他却微笑，“你看你喜欢喝这个口味吗？我下次再给你买。” “呃，我······”我刚刚说得不够明白吗？一笔勾销的意思他不懂吗？ “陈暮苼！”辛唐咬着牙快速走过来，他估计也听到林城说的话了，走到我面前，冷笑了一下，“你不是最讨厌草莓味吗？” “你怎么又······” “不喜欢草莓吗，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 “她根本不喜欢喝酸奶！”辛唐劈手躲过我还没捂热的瓶子，气势汹汹的走开了。 “喂你gān嘛！”我急着大叫，“你这个qiáng盗！” “没关系，”林城温和一笑，“明天给你买多一点。” “啊，不用了学长，你好好学习吧，都高三了嘛。” 他微微偏头，“可我现在觉得身体比较重要。” 第30章 要打架吗？ “果然草莓味不怎么样啊，太腻了。” 我和辛唐在天台chuī风，刚来和风一中的时候，我总觉得这里该是校园情侣的聚集地，后来发现和风的学生太乖，这里一直都空着，渐渐的就被我们霸占了。 “那个人是谁啊，确实是高中生吗？” “哈，你也不知道，他可是咱们学校的重量级人物，已经都高三了。” 辛唐一脸不悦，“高三了还不正经学习，跑高一这里瞎闹什么？” 我把昨天送林城去医务室的事情和他说，感叹道，“他若不是正经学习的人，我们都算不上学生了。” “怪吓人的。”辛唐摸了摸胳膊，“万一他还来找你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你说林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听不懂一笔勾销的意思呢？” “不是听不懂，是不想听懂啊你这笨蛋。”辛唐敲了敲我的脑袋，“还打算见他吗？” “为什么不见？人家可是难得一见的，说不定还可以汲取点经验。” “那他告白的话你要接受吗？” “告······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怎么可能啊，人家送两瓶草莓酸奶就是喜欢我啊，都说了是抵我上次的牛奶面包了。” “关键他说了下次还要送啊，而且还问了你的口味。你能不能有点防范心啊。” 我翻个白眼，不是没有防范心，是没有遇见过好吗？以前的我都沉浸在对陈繁深深的仰慕之中，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的男生，当然也没有看到对我表白的人啊。 想到这里，我的少女虚荣心受到了一丢丢打击。我想跟辛唐坦白说我连情书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又害怕他会因为笑我而从天台上滚下去。 我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咳，你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学神的想法，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想谢谢我呢。但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我觉得和学神jiāo往的话也可以······” “陈暮苼！”他猛然叫起来，“你脑袋清醒一点好不好！” “吓死我了。”我拍拍胸口，“你才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如果恋爱的话需要躲的人应该是我爸和老师，你嚷嚷什么呀，我恋爱不影响你吧。” “一点都不影响。”他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哎呦这人，我烦恼的挠头，怎么连玩笑也开不得呢。 很快林城第二次来找我了。 这天我们刚刚上完晚自习，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他背着灰色的书包立在一旁，我们班上的尖子生都有点兴奋了，看到他如同看到明星，我刚想低头溜走，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我压力很大的走向他。 “学长，你还没回家啊。” “高三的自习还没结束呢。” 高三的自习时间一般很晚，可正因为没结束，他出现在这里就更诡异了。 “那你怎么······” “我一般不在学校自习的。”他顿了顿，“如果不急着回家的话，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 “啊，我······” “暮苼！”晚出来的卿语和大花叫我，我顿时心里一轻，“我朋友应该急着回家，天这么晚，我要和她们一起。” “林城学长，你怎么在这？”卿语问。 “啊，我找一下暮苼，本来有话对她说，但你们急着回家的话，就下次吧。” 我正要松口气，卿语却道，“什么话这次就说呗，我们不急的，我刚好有作业没做完，大花你呢？” 大花有点难抉择的样子，最终还是点头，“你们去吧，别太晚，我们在教室等你。” “你们，真的不急着回家吗？”我转身低声对她们bī问。 “真的不急，你们去吧。”卿语笑得像个纯洁的天使。 我没想到他带我来天台，“这里晚上也开放的吗？学校不会锁住吗？” “一直可以上来的。” “哦。那个林城学长，你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就说吧。”我摸了摸胳膊，“这里风有点大。” “冷吗？”他作势要脱下外套。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有点渴，然后我······” “我准备了东西哦。” 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拎了一大包零食，我四处看看，“你怎么变出来的？” “啊，买好放在这里的。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点东西。” 我失笑，“难道上次的酸奶还没算清吗？” 坐在台子上，我喝了口可乐，满足的叹口气，“还是第一次晚上到这里来呢，学校的夜景还挺好的。” “我看过很多次。” “嗯？你不是都在家里自习的吗？” “是在这里，教室和家里都太闷了，我喜欢在这里呆着。” “哈哈，这里白天是我的地盘，咱俩的时间都刚好错开了啊。” “是啊，”他低声道，“我也是第一次带人到这里来。” 我突然警觉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上次我对辛唐说跟林城恋爱不错，那是诓他的，我自认没那么大的能力，可以降住这么大的人物。 他突然又开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你在一起就很自然。” 这话又是······ 他解释，“其实我很不喜欢别人呆在我身边，连家里人也是。他人对我的gān扰特别大，我计算过，和别人这样呆在一起超过十五分钟，我便会思绪混乱，头脑也变得迟钝起来。但是和你在一起就不同。” “是因为别人都仰慕你，或者给你压力吧。” “是这样吗？我一直认为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和别人产生联系，只能一个人生活。” 我突然觉得有点伤感，宽慰的拍拍他的肩，“是你太优秀了，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别人也会对你产生期待。所以，压力很大吧。” “我没有感觉到压力啊。”他认真道，“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最好别人都不来理我。只是现在遇到一个我不排斥的人，感觉挺奇怪的。” “不排斥？你说我啊。”我忽然有点受宠若惊，“永远都是第一，肯定会有压力吧，比如说，你马上要高考了，你的目标肯定是Q大吧，老师和你家人肯定也这么想，这难道没压力吗？” “没有啊，我不在乎上哪所学校，只要能继续研究数学。” 我惊讶道，“难道说你没有目标？” “要目标做什么？我只想一直做我喜欢的事。” 我忽然有点嫉妒他了，从我们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老师已经在让我们寻找自己的目标学校。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条路如此狭小，我们挤得水泄不通，拼得头破血流，甚至杀红了眼。 而林城呢，他有自己的康庄大道，他的天赋和痴迷，早就秒杀了我们，他在自己的道路上从容不迫的走着，目标明确，而我们到达桥的那边后，大都迷失了方向。 “真羡慕你啊。”我脱口而出，“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天资就好了，至少，至少让我和数学能亲近亲近。” 他还未说话，背后突然有人怒气冲冲的叫我的名字——“陈暮苼！” 那一刻我发现了我的天赋，我可会让辛唐生气了，从小到大都是。 “怎么了？” 我抱着可乐跳下来，他一把把我拽到身后去，睥睨着林城，“你大晚上带一个女生到这里想gān吗？” “吃东西。”他又把那一包递过来，“这是我一次用奖金买东西。” 我还没说谢谢，辛唐一把夺过去，“你少来了，就为了吃东西？” 我忍不住在他身后提醒他，“我连东西都没吃呢，只喝了几口可乐。” “你闭嘴。”他皱了皱眉，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以后离陈暮苼远一点。” “为什么？” 我和林城一齐问出声。 说完我便后悔了，赶紧捂住嘴，这会子辛唐的眼神真的能杀死人的。 “你看，暮苼都觉得很荒谬。”林城个子小小，在辛唐面前算是处于劣势，但学神自带的光环让他从容不迫。 “她脑子有问题，我很清醒，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林城笑了笑，“你和暮苼是什么人，怎么都可以替她做决定？” 辛唐的怒气蹭蹭上涨，我躲在他后背都热得慌。 下一秒可能他的拳头都要挥到林城的脸上了，（我倒不是心疼，只是校长的宝贝疙瘩惹不起啊）我赶紧站出来，摇了摇我手里的半瓶可乐，“现在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状况。首先，林城学长只是来找我吃东西，他对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再者，辛唐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为我担心是正常的，所以他不是多管闲事。两位，都清楚了？” 辛唐的脸色缓和了一点，随即点点头。我看向林城，他微笑的扶了扶眼镜，“没想到你们是这么好的朋友。” “是啊是啊。” “你确定他对你没其他想法？”辛唐一脸狐疑的看看他。 林城气定神闲，“有没有想法，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我警告你······” 辛唐飞快的拉住他的衣领，气势汹汹，我头疼得要命，感觉刚刚的话都白讲了。 拉也拉不开，两人僵持着，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一跺脚，“算了，你们在这里过夜吧。” 第31章 控制欲 一路上，辛唐都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准备进家门时，他才突然叫住我，“陈暮苼。” “gān什么？” “我准备学文。” 我拿钥匙的动作停止了，不知道从哪里chuī来的一阵风，凉凉的，还带着微甜。我耸耸肩，“随便你喽。” 头也不回的进屋去。 陆铭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看到母亲虚弱的坐在沙发上，头发随意的扎起来，一些垂下来遮住了脸。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以前那是漂亮的天蓝色，但现在已经磨得泛白，丝毫看不出来。 “还没睡吗？”陆铭走到厨房倒水喝。 “哦，儿子回来啦。”她虽然整颗心都系在陆铭身上，但自从他不再让她等他回家后，她便自己回去睡了。像这样的情况，通常是发生了什么事。 “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点东西吃。” “不饿，我还有作业没做，妈你赶紧睡吧。” 她突然在他身后道：“考试成绩下来了。你这次，发挥得不太好。” 果然是因为这个，不过是班级组织的一次考试，他因为失误只得了第三名，得知成绩的时候他就决定晚点回家，没想到她还是不依不饶。 “儿子，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和妈妈说说好吗，你这样下去，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她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走到他面前，泪眼婆娑，“你知道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你将来要做医生的。你这样的成绩，以后可怎么办？你真的要这样伤妈妈的心，真得要对不起你爸爸吗？” “我没看清题目，失误了。”他淡淡解释。 “失误？我的天啊，你要是高考失误怎么办，你以后当医生给病人看病失误怎么办？儿子，有些事情一旦失误，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你看看我们家，你看看妈妈，你还敢犯错吗？啊？” “我不敢。”他顿了顿。“但我是个人，是人都会犯错。我不是神。” 听了这话，她顿时收了眼泪，“你这孩子，你考砸考试还有理了是吧，去，去你爸爸遗像面前跪一个小时，快去！” 跪到十五分钟的时候，她来了，盘坐在地上，边流泪边控诉，“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记得你爸爸临走前说什么了？他叹自己命薄，没能看到儿子当上医生，你爸爸多爱你啊，我们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怎么能在这样，你还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陆铭一声不吭的跪着，跪足了一小时后，她扶他起来，“好了，你总可以长点记性了。” 陆铭轻轻的甩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有成为医生，我就不再是你的儿子吗？” “你!”她心一横，“对，你要不做医生，你就不是我儿子。” “好。”陆铭却轻轻笑了，“医院那么多医生，妈妈自然可以去认一个儿子。” 晚上爸爸买了烤鸭回来，我一时贪吃，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于是想出来散散步。 刚刚开门，就瞧见我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光看后脑勺我就知道是谁，“你怎么来了？” 陆铭转头看我，“不知道去哪，就走到你家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对，我家就是收容所，天天收你们几个。要进来吗？” “不用了，在外面随便走走就好。”他站起身。 “那一起吧，我刚好要消消食。” 我双手别后，看他的神色不太对劲，“怎么，和卿语吵架了？” “没有。” “别瞒着我了，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他微微惊讶，“你怎么······” “我看到你们接吻了。” 虽然天很黑，但我敢保证陆铭的脸一定红了。“哦，我们在一起了。还有谁知道吗？” “辛唐啊，我和他一起看到了，当时我都准备拆穿你们，可惜他不让。只有大花一个不知道，还是别瞒着她了。” “好吧，你能替我们瞒这么久，也是蛮辛苦的。” “那当然了。”我又陷入遐想，“你说，以后你和卿语结婚了，你们的孩子是不是也特别聪明，有你们这么好的基因，那孩子真是赢在肚子里了。” “你怎么想这么远。”陆铭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因为这是肯定的事啊，好了不逗你了。既然不是卿语的事，那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晃dàng。” “心里烦。” 我想了想，“和你妈妈吵架了？” 他不说话，我想这就是了。其他几位小伙伴的父母，我都挺熟悉的，只有陆铭的妈妈，不知怎样让人亲近。 我有时会生气我的爸妈都太忽略我，但像陆妈妈这种为孩子而存在的母亲，才更让人害怕吧。 我们这一生，总会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在家庭里，妈妈，爸爸，孩子，我们各司其职，但抛开这些，我们更应该去寻找我们自己的人生，父母不仅是父母，孩子不仅仅是孩子。 关系再亲密，我们也不能为那个人而存在，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 但是原谅我，纵然我想得很清楚，我也不能将这些话一股脑倒给我的朋友，我不了解他的困难，这些轻飘飘的话，只会显得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jiāo流。”陆铭长叹了一口气，“医生这个头衔，比我这个人都重要的多。” “你不想做医生吗？” “是她太想，她已经快疯了。” “陆铭，或许，你该告诉阿姨你真实的想法。” 他凄惨一笑，“我敢保证，她会马上疯掉。” 我傻眼，竟不知道阿姨的执念如此之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陆铭看看我，“不好意思暮苼，我只是想找人发发牢骚。” “我理解，卿语知道这些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如果有可能，我甚至不想她和我妈妈见面，妈妈会像控制我一样控制她，卿语会受不了的。” 陆铭说的是以后吧，要是现在阿姨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在谈恋爱，估计要到学校闹个天翻地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卿语的，等你自己准备好了再告诉她。” “谢谢。” 终于到了分班的日子，我看着一张张熟悉的桌子搬出去，空出的地方，很快又有一些生面孔补进来。 我们班是文科班，所以学理的同学需要搬走，这就意味着本班要损失绝大部分的人才，我正站在一旁发呆，一本书突然掉在我脚边，弯腰捡起，是一本很厚的《唐诗宋词》。 周岩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送你了，你应该用得上。” “我不爱读这些。” “多读书没坏处的，特别是唐诗宋词。” “那好吧，”我把书收起来，“谢谢你的礼物。” 他抱着一沓书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认真对我道，“陈暮苼，再见。” “哦，再见。” 不就是去隔壁班吗？怎么搞得跟以后都见不着了一样，但想一想，这之后直到高中毕业，我才和周岩再次说上话。 “陈暮苼，来帮我一下！” 辛唐大大咧咧的叫我，我走过去，把那本《唐诗宋词》放在他的书肚里，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你看看哪个男生需要女生帮忙？” 我抬起他桌子的一边。 “别废话，你不知道我刚刚帮了多少人，那些女生都跟没吃饭似的，还是你最有力气。哎，你座位在哪？” “呵呵呵。”我砰的一声放下桌子，“爱当英雄啊，这下连自己的桌子都抬不动了，去叫你那些女同学给你搬啊，我才不làng费我的力气。” 大花从教室里出来，给辛唐指了指位置，“暮苼的座位在那儿呢，她后面有个空位，赶紧去吧。” “好咧。” “哎文科班就是女生多，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咬咬牙去学理了。” “管那么多gān嘛，选择容易和喜欢的才是要紧。不过花朵同学，你最近好像有点变化哦。”我盯着她的脸。 “什么变化？变美了吗？” “你涂睫毛膏了？怎么感觉眼睛变大了？” “这个嘛，”她摸了摸自己的睫毛，“妈妈给我烫的。” “烫睫毛？那不会很疼吗？” “一点点，不过好看最重要啊，你要不要去？” 以往我都是会拒绝的，但这次我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好久没来美丽阿姨的理发店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刚刚涂满指甲油的手轻轻在空中挥着，“看看这是谁啊，美丽的三位小客人？” “妈妈，我带她俩来烫睫毛。” “哦，好啊。卿语的睫毛那么浓，烫一下肯定好看，暮苼的，妈呀，暮苼你剪头发了？”她惊讶的捂住嘴。 完了，我跟阿姨保证过以后头发要jiāo给她的，但上次去了小米姐的店里。“啊，是一个姐姐开的店，就随便剪短了一点。” “什么随便？”她把我的脑袋摆来摆去，“这已经毁了我给你设计的造型，全毁了啊。” “我觉得这样好看一点，更清慡利落，适合夏天。”大花直言。 美丽阿姨眯着眼睛，“所以，你是说我的手艺落后了，已经技不如人喽。” “妈妈你的确应该······” “我打算留长发了！”赶紧捂住大花的嘴，对阿姨郑重道，“以后我的头就jiāo给您了。” 第32章 一些告别，一些改变 很快，我发现辛唐坐我身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真的太吵了。 一会儿拍拍我的肩，“陈暮苼，橡皮橡皮。”一会儿踢踢我的凳子，“陈暮苼，尺子尺子。”我要是不理他，他gān脆站起来，整个人环在我身后，“陈暮苼，铅笔铅笔！” 少年独有的清慡气息完整包围了我，我捂住脸将东西递给他，“拿着，赶紧走。” 有时实在被他烦得受不了了，我想转身刚想骂他，他像准备好似的，双手捧着脸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把我的怒气一点点吸没了，我弱弱留下一句，“你来上学怎么什么都不带。”转头想抽死自己。 我感觉自己很奇怪，以前能随意对辛唐生气，现在怎么也气不起来。难道是年龄越大越心软吗？ 我拿着可乐往教室走，路过篮球场时，又看到他在场上挥洒汗水，我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一场比赛结束，辛唐笑着向我挥手，他跑过来，额上都是汗，我还没说什么，他猛然将我手里的可乐夺过去，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喂！” “晚上请你吃冰淇淋。” “切。”我踢了踢地面，谁稀罕似的。 “帮我把这个拿到教室。”他把外套脱下来塞到我怀里，很快跑开了，“还有一场就结束了，谢谢啦。” 我整个人被噎住，这小子，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但我还是乖乖的拿着他的校服外套回去了，走到走廊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见四处没人，低头嗅了嗅他的校服，好奇怪，别的男生一出汗就臭兮兮的，他的衣服上怎么还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洗衣粉的味道，又好像······ “暮苼！”大花跑过来挽住我，“你gān嘛呢，在这里傻站着。咦，这是谁的校服？” “哦，辛唐的。”我用几根手指捏着，一脸嫌弃的样子，“臭死了臭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高三年级已经高考完毕，从大巴车上回来时，他们的欢呼声快要将楼层震垮了。我们这些小可怜只能倚在窗户边，心里暗暗羡慕着。 “你说，不用再考试做题了，是怎样的感觉啊。”我问。 “你以为，大学也还是有考试啊。” “但总比高中的少啊，我听陈繁哥哥说，他们一星期才十几节课，你能想象吗？” “好慡，我们也快点毕业吧。” 高考结果出来那天，林城来找我，他不负众望的考上了Q大，完全都已在学校横着走了，我一见到他就连连道恭喜。 他微微一笑，递给我一个纸盒，“送你的礼物，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是什么？”我打开，是一只黑色的钢笔，不是很新的，但依旧看出来价格不菲。“林城学长，这个······” “这是我用了三年的钢笔，是高一参加比赛赢的奖品，我觉得特别好用，送给你做个纪念。” 钢笔这种东西，再贵的都不如用惯手的，我也深有体会。“这个礼物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希望你留着它。”林城认真道，“还有，我以后会更加注意身体的。” 我噗嗤笑出声来，一个人影突然窜到我前面，“你，你是林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铭看向林城的目光如同见到天神一样，他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我听说你考上Q大了，祝贺你！” “谢谢你。”林城又偏头对我笑笑，“那我先走了，校长找我有事。” “嗯，拜拜。” “再见。”陆铭对他的背影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暮苼你什么时候······”他瞥见我手里的东西，“这不会是林城给你的吧。” “林城学长送我做纪念的。” “他竟然送你钢笔？” 我喜滋滋的点头，“对啊，是他用了三年的。哇，感觉每次考试前我都可以握着它祷告一下，一定会有好运。” 瞬间，我觉得陆铭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嫉妒。 放学的时候，我整个人攀在卿语身上往前走，哀叹着：“你最近都在gān嘛，都没有见到你人，也不来找我们，我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了知道吗？” “呦呦，这么想我啊。不好意思啊，学生会的事情太多了。我在考虑要不要退出算了，太影响我学习了。” “还影响你和朋友之间的友谊。” “好了好了，我请你喝奶茶。” “好啊，我要大杯的。” 到了奶茶店，我在位置上等卿语，突然看到玻璃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大花？她不是说家里有事先走了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给，你的青柠味。”卿语过来走下，我忙指了指外面，“你看大花是在等人吗？” “她没和你说吗？到这里来等人，是来约会的吧。” 一会儿，她等的人来了，竟是她的波波学长，两人没有走进来，只面对面说几句话，然后林波上前抱住了她！我和卿语瞬间惊讶的张大嘴巴，什么情况，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接着林波摸了摸大花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大花在原地愣了一下，也准备转身走，我赶紧掏出手机打给她，“喂喂，快点到身后的奶茶店来。” 她刚一坐下，我们便展开了攻势，“你和林波学长什么时候的事？” “你告白，然后他答应了对不对？” “那他以后要去上大学，你们是不是要异地恋了？还是你以后也要考到他的学校去？” 还没等她回答，我和卿语对视一眼，同时感慨，“好làng漫啊。” 大花淡淡道，“他是来告别的，我是为了感谢他。” “谢他，谢他什么？” “林波学长，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听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一直在我身边开导我。我也想明白了，所以，要好好谢谢他啊。” 我一头雾水，“你这越解释我越糊涂，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呀。难道有什么话不能和我们说，非要找他倾诉啊。” “都过去了。”她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往事莫要再提。” 我们也放暑假了，我大半个月几乎都没踏出家门，要么在家里补眠，要么他们几个来我家，做作业，看电视，吃零食。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这样实在太颓废，躺在地板上哀叹：“我们出去玩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废了！” “去哪里？这么热的天，感觉一出门就要被晒化了。” 我问，“你们最近没什么活动吗？没想过计划去哪里？” 辛唐举手，“我明天要看我爷爷。” 我去过辛唐爷爷家，赶紧点头，“好啊好啊，我也去。” 陆铭问：“你爷爷家在哪里？” 辛唐答：“山上。” 辛爷爷的确住在山上，而且是深不可测的大山里。在我心里，辛爷爷就像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侠，因为厌倦了江湖的纷争而选择隐居，平时采采草药，除了固定的时间下山卖药，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的小木屋里。 小时候我和辛唐去看他时，我因为调皮到处跑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辛唐和我吓得哇哇大哭，只有辛爷爷眼睛一蹬，“哭什么哭，那蛇是无毒的！” 他把我背回家，捣碎了不知是什么草药，敷在我的伤口上，凉凉的很舒服，第二天我又活蹦乱跳了。 我们一早出发，还没到半山腰，便累个半死，陆铭喘着气道，“辛唐，你爷爷，gān嘛住在这么高的山上，他怎么不和你爸妈一起住。” 辛唐灌了一口水，“我爷爷奶奶一直住在这上面，奶奶去世后爷爷也不愿意搬下来。老人家住习惯了，喜欢清静，觉得山下太吵了。”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会子也累得不行，“就是，辛，辛爷爷住得地方真真叫世外桃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赶紧上去吧。” 辛唐对我笑了一下，向上走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将我的背包夺了去，快速走到最前面，“赶紧都跟上啊。” 我低头微笑起来。 大花在后面嚷道，“净不净化心灵我不知道，但肯定有减肥的效果。” 陆铭悄悄走到卿语面前，柔声问，“累吗？” 卿语的刘海都被汗水打湿了，笑着摇摇头，“不累，当做体能训练了。” 他飞快的在她额前印上一吻，这一幕又被身后的我捕捉到了，我无奈的摇头，“爬个山都要腻死人啊。” 看见大花有气无力的模样，我凑到她跟前道，“跟你说个八卦帮你提提神。” “什么八卦？” 我指指前面两个人，“他们啊，在一起了。我早该告诉你的，我都给忘了。” 大花无奈的看我一眼，“傻瓜，我早就知道了。” 辛爷爷一身布衣，头发花白，标志性的八字胡还没有变，颇有点山中智者的味道。 他正在劈柴，看到我们几个小孩累得都快虚脱在地，慡朗的笑笑，把斧头放在地上，“欢迎啊，几位小客人。” “辛爷爷好。”我实在站不起来了，在一旁的木桩上坐下摆手和爷爷打招呼，其他几位也纷纷问好。 辛爷爷摸了摸胡子，走到我面前，“你就是那个被蛇咬了的小丫头，哈，你这丫头很勇敢啊，被蛇咬了都没哭，倒是我这孙子哭惨了。” 呵呵，我那是吓傻了，不过被夸勇敢好像也不错。 我 第33章 山间小住 辛唐赶紧道，“爷爷，有水吗？我们都快渴死了。” “屋里有jú花茶，自己去喝吧，我还要把柴劈完。” 我们几个赶紧到屋里去，清凉的茶水入肚，我才感觉自己活了下来，在辛爷爷的木椅子上坐下，“过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变，爷爷真是守旧的人啊。” 卿语端着茶杯，看了看屋内，“这里真好，又安静又漂亮。只是一个人呆久了，多少有点寂寞吧。” 大花手一挥，“等我有钱了，我就建个山中别墅，找一大堆人来伺候我。” 只有陆铭走到屋外，静静享受这山间独特的安静，湛蓝透顶的天空，沁人心脾的空气，他暗想，若是可以抛下一下，躲到这种地方静静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辛爷爷劈完了柴，大步进屋来，把草帽摘掉，又坐在门口美滋滋的吸了一会烟袋，吐出圆圆的烟圈来，“我这里可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几个孩子来这里吃什么呀。” “辛爷爷我们不挑。”我举手。 “对了，爷爷这个给你。”辛唐从书包里掏出两瓶啤酒，和一袋红豆面包，“妈妈让我带的。” 爷爷眯起眼睛，“你这小子，多来看看我多好，我就惦记着两样呢。” “哎，是爷爷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啊，怎么样，妈妈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改变想法。” “这把年纪还改变什么改变，那个辛宋呢，这小娃娃怎么样？” “她能吃能睡的，好着呢。” “那就好，行了。”辛爷爷站起身，“睡的地方好解决，吃饭可要你们自己动手啦，我一把老骨头，做饭你们肯定也吃不惯。” “我可以做饭。”卿语细声开口，“我负责掌厨。” 我对大花道，“那我们去菜地摘菜吧。” 辛唐站起来，“那我和陆铭去抓鱼。” 辛爷爷笑着点头，“好好，各自都分配好啊。” 卿语找到院子里的陆铭，轻轻拉过他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就，有点累。” “你最近有什么事吗？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他轻轻摇头，辛唐已经一把揽过他，“走，去抓鱼啊。” 我和大花的任务轻松，她摘完菜也跑去抓鱼，我在附近的小河边踩水，天气炎热，踩在清凉的溪水里最是舒服，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半寐，突然有人抓住我的双肩，辛唐幼稚的声音：“抓到鱼啦！” “别闹。”我继续眯着眼睛，这时候才发现脚底因为爬山而火辣辣的疼。 辛唐轻笑了一声，在我身边坐下，一会儿又突然问，“陈暮苼，你想考哪所大学？” “还没想过，看分数能上哪所喽。” “你，你没想过和我，我们上同一所吗？” “能上同一所当然好啦，但哪有那么顺利，离得近一些就可以啦。” 辛唐不语，我睁开眼睛，推了推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还突然吗？我们都已经高二了，应该考虑这个了。”他又偏过头动了动脚，“我觉得我们要是上同一所大学还挺好的。” “你说什么？” “我说想和你考一所大学，问你怎么想的！” 他突然凶起来，我怔了一下，脸上的温度又开始升高了，低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哦，好，好像是不错。” “真的？所以你也同意了？” “嗯。” 他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弯着腰在水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就递过来两块黑色的鹅卵石。 “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你说话不算话。” 我笑了，“所以你拿两颗石头就能保证我信守承诺了？” “作为见证，如果我们都做到了，我们可以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我来了兴致，“真的，我可是有好多好多愿望。” “只要不是犯罪，超现实的，我都可以为你做到，当然，你也得做到。” “成jiāo！”我开心的拿过一块石头，“我的愿望可以很难实现的，你到时可别哭鼻子。” 辛爷爷家只有一张chuáng，我们几个孩子都在一间屋子打地铺。山上没有网络，信号也不好，手机形同虚设。当电视和手机占去的时间一下子空出来，一天变得很长很长。 白天还好，我们总可以找到事情做，做饭啦，劈柴啦，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蹲下身看着小jī一点一点的啄米。时间就像牛奶一样慢慢的从心头滑过，一阵山风chuī过来，似乎带来了整个山林的问候。 晚上却难以入眠，我猜是我gān活太偷懒了，其他几位早已累得酣睡，大花还发出轻轻的鼾声来。我翻了身，四周太静了，此起彼伏的知了声显得夜又空又静。我瞪大眼睛看着窗户外，一抹夜空透出来，月亮露了半边，繁星闪烁。明天，该是个好天。 我醒得很早，其他人都还在睡，大花紧紧搂着卿语，辛唐的半个身子都缠在陆铭身上，而中间的两位，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我抿嘴笑，真想拿手机拍下这一幕。 出来的时候，辛爷爷一身白衣，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我吐吐舌头不敢打扰，挡在走廊上的躺椅上。昨天辛唐给我的石头还没装起来，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细细观看，这是个极普通的鹅卵石，但被他捡到，又赋予不一样的意义，所以才显得不同。 “所以，这是你的幸运吗？还是你只想做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呢？” 我□□叨着，辛唐突然从后面拍我，“早啊。” “啊，早。”我想把石头装起来，可惜已经被他看到了，他偏着头对我笑笑，“是在思考你的愿望还是没有自信了？” “谁没有自信了？倒是你，你可得好好努力了吧。” “我肯定会的，但是你要给我补习。”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凭什么？” “当然为了实现我的愿望啊，咱们要是考上同一所学校那该多好。”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膀，“但不是白补的，你可以对我提条件。” “真的？” “那当然，说吧，是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还是你的零食？” 我趁着脸还没烧起来时，忙把他推走，“谁稀罕。不过你要答应我，补习期间，你必须听我的。” 他忽然笑了，笑容比这初晨的阳光还明媚，站起身，他宽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发，“知道了，傻丫头。” 我又愣住了。其实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发，我有点迷信，觉得头发本来就少，被别人摸一摸会掉得更快。但辛唐不一样，他手上的温度刚刚好，从头顶传来的热流可以一直通到心里，暖融融的。 我正摸着自己的头发傻笑，猛然看到辛爷爷对着我一脸了然的笑容，又叹气道，“年轻真是好啊。” 吃早餐的时候，我们告诉辛爷爷我们准备回去了，他老人家还是一脸傲娇，“走吧走吧。” 我赶紧道，“爷爷，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辛爷爷一扭头，“下次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辛唐道，“爷爷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想我的可以随时给我电话啊，下次我抱着辛宋来看你。” “算了，折腾那娃娃gān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多跑跑的。” “gān脆和我们一起住嘛，一直留着您的房间呢。”辛唐趁机道。 辛爷爷的脸绷不住了，笑笑道，“那我考虑一下。” 老人家独住惯了是不假，但我还是可以察觉到辛爷爷的孤独，我们几个孩子变着花样做东西吃，在饭桌上吵吵闹闹，他也不训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可能这样的热闹，也是他需要的吧。 回房收拾东西，一股脑塞到书包里后，发现耳机不见了，又在地铺上找，把被子翻个底朝天，发现除了我的耳机外，还有一个不合时宜的东西——一包烟！准确的说，是半包烟。 我第一个响到的是辛唐，刚好他进屋来，我把那半包烟扔到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开始抽这个了。” 他拿起一看，又扔给我，“我才不抽烟呢。” “不是你的是谁的？我们几个女生不可能抽烟啊。” “那可不一定，抽烟又不分男女。” 我狐疑的看向他，“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我连烟味都讨厌。”辛唐忽然停顿下来，“说起烟味，最近陆铭身上，好像有一点······” “陆铭？不可能，他怎么会抽烟呢？” “真的，我当时以为是别人弄到他身上的，你知道，他们理科班男生多，烟瘾大的不是没有。” 正好大花和卿语进来了，我把这事和她们一说，卿语把烟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我急忙道，“辛唐也只是猜测，可能，可能这烟是爷爷的呢。” “不可能，我爷爷都是抽这个的。”他做了一下抽烟袋的动作。 “是陆铭的，我昨天晚上看到了。”大花突然开口。 我惊讶，“你看到陆铭抽烟了？” 她点点头，又笑，“这也没什么的吧，他肯定是学习有压力啊。我见过我们学校很多人抽烟啊，连女生都有呢。” “是啊，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卿语愣愣的开口，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声音也低低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发现，他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我想到陆铭和他妈妈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卿语，“也许，他不想让你为他烦心。” 卿语走到房间一端，把那烟放进了陆铭的背包里，努力笑了笑，“帮我个忙，这个事大家先装作不知道好吗？我会问清楚的。” 我们对看了一下，继而点头。 第34章 补习 我开始给辛唐补习，这也意味着，我对学习总是一脸不屑的态度需要改改了。 辛唐很聪明，特别在数学方面，有时给他讲完一道题，他能立刻想出其他的方法来，我连连感叹，“是不是男生对数字都很敏感？女生好像天生不占优势。” 他以为我生气，忙道，“是你教得好啦。” “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上课是不是都在睡觉？这一次才认真学。” “我当你是夸我了。” 他的数学成绩发展迅速，但其他几科就不那么理想了，比如英语，这么说吧，我觉得他连小学的基础都没打牢。 我给他下了一整季的Friends，在他的mp3里让他上下学路上听，他实在听不懂里面的人叽里呱啦的说什么，还总是有一阵一阵的笑声。自己又找了资源来看，没想到彻底爱上这部美剧了。 “你喜欢剧里哪个角色？”辛唐问我。 “男的女的？” “嗯，各一个。” “钱德勒和莫妮卡，哈，刚好我最爱的两个都结婚了。” “陈暮苼剧透可耻！”辛唐咬牙，却又奇怪，“我以为你会喜欢瑞秋。” “因为你喜欢。” “因为她最漂亮。莫妮卡的话，她是控制狂哎。” 我点头，“所以我喜欢，我不适合去引导别人成长，我希望有人来管理我的生活，像莫那样的，我太需要了。” “那只会出现在电视，要是现实生活，你会疯的。” 忘了说，因为我们班是文科班，所以亲爱的叶老师依旧是我们的班主任，到了高二下学期，老师开始让我们每个人写自己的目标学校，她会负责打印那所学校的照片，我们可以贴在自己的书桌上。 “每天都能看到，每天努力一点点，这样就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哦。” 叶老师还是那么可爱，所以我喜欢她。但她的可爱也是很现实的，对于我们班上不太现实的一些同学，随随便便把自己的目标定得老远老远，叶老师觉得还是要找他们谈一下的。 轮到我的时候，老师已经把C大的照片递到我手上，语重心长道，“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达到自己的目标。就你现在的成绩来看呢，就是数学需要再······” “叶老师。”我举了举小手，“我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以后也会补。那个，我想问，辛唐目标学校的照片，我可以给他带回去吗？” “辛唐？”她在桌上翻了翻，“哦，他好像报的也是C大，他应该有点急躁了，等一下我还要和他说一下这件事。” 我顿生不好的预感，“老师，辛唐考上C大的机率有多少？”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他是一定要上C大吗？” “当然啊，他一定得上！” 叶老师看看我，又轻微的耸耸肩，“这个嘛，考试总是充满变数，我们谁也说不准。但是我建议就以辛唐同学目前的成绩来看，最好把目标定小一点，这样压力也会小一点，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那照片，我们到时候再······” “不行！”我坚决道，“老师，你等下千万不能和他这样说，你要是这样告诉他了，他一定会一蹶不振的。” 我太了解辛唐了，一旦定了目标，他对自己总是自信爆棚，觉得一定能达到，但如果稍微有点权威的人对他说不行的话，他一定会泄气，会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我已经想象到他一脸臭屁的准备接过老师的照片，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些安慰之语，然后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叶老师被我吓到了，两只手向下压，让我冷静。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对她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好像有点敏感了。” “是对辛唐的事太敏感了。”叶老师微笑道。 “不是的不是的，因为我在给他补习，所以很了解他的学习进度，我敢肯定他这样进步下去，C大是有很大希望的。” 老师双手环着，“嗯，我看到的只是成绩单的数字，你自然比我了解得多。” “这样吧，老师。”我突然想到什么，“反正月考也快到了，我们就看这次的月考成绩，辛唐如果考进了前20，你就把C大的照片给他。” “如果考不进呢？” “那，那我就画一张给他。”我小声道。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一直在打嗝，怎么喝水都不管用，大花担心的看看我，“你早餐到底吃了多少？” “什么也没吃，我，我光喝水了。” 成绩放榜是在下午，而叶老师会在上午的课上奖励那些进步的同学，所以结果在上午就可以知晓了。 一连串的名字念出来，始终没有辛唐的名字，我心里紧张，嗝打得更频繁了，直到叶老师慢悠悠的念出最后一个进步同学——辛唐。 我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老师特意看了我一眼，随后道，“辛唐同学这次的进步特别大，可以看出他平日里真的下了苦功夫，大家给他一点掌声。” 班里顿时掌声雷动，辛唐站起身，拍了拍我的后背，又一步一跳的上了讲台，接过老师手里的50元钞票。 是啊，叶老师实在，她设立的进步奖是奖励money，对于这个，全班同学都很爱她。 辛唐在讲台上边跳边比着剪刀手，大花在一边嘚嘚嘚，“辛唐这小子真是嘚瑟啊。” 我颇有同感的点头，然后对上他一直向这边注视的目光，不得已在脑门边伸出两根指头，一只手捂住半边脸，好怕一不小心，难以抑制的喜悦就悄悄溜走了。 下课，我送作业去叶老师的办公室，她把C大的照片递给我，我接过来开心的笑，“谢谢老师。” “严格的说，你没有达到目标。” “什么？” 我去看成绩榜单，辛唐的名次是——21名。 虽然老师说她不会计较这一点，虽然她说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可我还是有点后怕，这一名，看着只有这么一点的距离，也会也只是一分的差距，但放在全国高考上呢，这一名，不，哪怕是不到一分的差距，都可以断送掉你的大学梦。 有时候我们努力，却得不到某样东西，那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知道，你只差那么一点，只因为那一点，你就永远失去了。 相对于我们，陆铭和卿语就更惨了，两人接连从第一第二的神坛上跌落，卿语还好，落到了第五名，陆铭就惨了，直接跌倒了二十名以外。 每次一考完试，我们都会在辛唐家的面店汇合，以前不管成绩怎样，我们都没放在心上，这碗面都代表着压力释放，代表着可以潇洒着往前奔。 但现在呢，我们几个人一坐下，愁云惨雾的气氛一下子围绕着我们。 陆铭和卿语心情不好，我也为辛唐那一名之差惴惴不安，只有大花和辛唐两人胃口大开，还对辛叔叔嚷着说牛肉不够。 “大花，你吃我的吧。”卿语把自己的牛肉面推到她面前，“我没动。” 陆铭也把自己的给辛唐，我找不到下家了，只好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你们怎么了？考砸一场试连饭也不吃了？” 大花点头，“就是就是，自己点的饭，哭着也要吃完，不许làng费。” 陆铭起身，“我真的吃不下，抱歉，我先回去了。” 卿语担心的看他，正犹豫要不要追出去，我忙道，“快去呀，他肯定希望你陪着。” 她点头追了出去。 桌上剩下了两碗面，辛叔叔刚好出来，叹息的摇摇头，大花忙道，“叔叔你别误会，你的厨艺还是很棒，是他们心情不好。” “我的厨艺是不会出错的。”辛叔叔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就是你们这群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容易开心喽。” 我夹着面条的筷子一下僵在半空。 我们越长大，越会发现我们自己缺少什么。我们总是太在意我们没有什么，失去了什么，我们只会从得到里收获快乐。 所以快乐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容易得到。 晚上回家的时候，老爸一个人坐在客厅，电视没有打开，他的手里也没有手机，没有书本，他真的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真是一副难得的场景啊，我那个大忙人父亲，居然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而只是发呆。 “嘿，是等我回来？” 他转身对我笑笑，“爸爸在想事情。” “哦，那您继续，我不打扰您了。” “暮苼啊。”我刚走到楼梯，他突然叫住我。 “怎么了，什么事？” “那个，你现在很忙吗？” 我叹口气，“是啊，辛唐那小子的英语测验······哦，没什么事，老爸有什么事吗？” 他微低着头，像是考虑了很久，缓缓道，“爸爸，想和你说下你妈妈的事。” “妈妈？”我怀着渺茫的希望问，“难道你们要复婚？” “胡说什么？” “那是什么，妈妈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怎么还会让老爸你来传达。”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决定，但这是关于你的，你必须知道。” 世界突然黯淡下来，我的人生，也突然陷入了另一场黑暗之中。 对 第35章 小爷我陪着你呢 又一个冬季来临，辛唐的生日要到了。 这天早上在公jiāo站口，我和辛唐在等车，趁着旁边没什么熟人，我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织的，蓝色的手套递给他，“那个，生日快乐。” 他眼睛一亮，“你自己织的？” 我点点头，为了和卿语学这个，我牺牲了一个星期的睡眠时间，报废了好几团毛线，最终织成了这个还看得下去的成品。 他打开盒子，随即奇怪的问，“不过，怎么只有一只。” “那个，另一只，出了一点状况。”我摸摸书包，“还是不给你看了。” “哪有人送手套只送一只的？没事，拿给我看，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 我慢慢从书包里拿出来，他接过去看到之后，轻笑了一声，“原来这只——有六根手指。” 连卿语都佩服我，织手套还能多出一根指头来！ “太奇怪了吧，你还是给我，等以后我再补给你。” “不用，”他说着就戴上了，“我还以为会少半截，多的又不影响。” 正巧陆铭他们过来，他瞥见辛唐的手套，“原来你一直隐藏着你的六指，现在bào露了吧。” 卿语了然的看看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啊。” 我依旧觉得惭愧，辛唐猛然一撞陆铭，“六指怎么了？我就喜欢六指猕猴。” “那是六耳猕猴。”陆铭抚着自己的胸口。 “不管六指还是六耳，我就是喜欢。” 两个男生吵吵闹闹，我下意识离他们远一点，害怕一太近，便会被那种喜悦冲昏了头脑。大花拿着手机转到我面前，“晚上去我家吃大餐吗？” 我还没说话，辛唐就急忙答道，“我生日为什么要去你家？” “因为你和我妈妈一天生日。”大花重重的叹口气，“各位就当帮帮我啦，一起去我家，庆祝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不好意思啊，我妈妈已经提前将我的生日餐安排好了，去不了。”辛唐摊手无奈道。 我拉拉大花的衣服，“你要是不想去，和我们一起去辛唐家吧，反正你爸妈只喜欢你侬我侬，你在不在好像都一样。” “我也想啊，”大花叹气，“但老爸说妈妈这个年龄的女人过生日都会比较敏感，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反正我有多敏感他们都不会注意到的。你也来吧，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可以一起逃走啊。” 辛唐走过来拦住大花，“不好意思，陈暮苼已经答应去我家了。” “我什么时候······”我看看他，好吧，生日这天还是不要反驳他比较好。 “没关系啊，”大花突然道，“我爸妈反正很晚才办，你们可以去辛唐家之后再来我家啊。” 陆铭插嘴，“所以是要吃两次蛋糕吗？我不同意，我代表卿语的意见，她也不会同意。” 但结果是，我们荣幸的参加了两场生日会。 第一场辛唐家，由于戴阿姨太过于热情而且总觉得我们在学校不可能吃饱的情况下，我们几位吃得走路都很困难。临告别时，戴阿姨突然把我悄悄的拉在一边，“暮苼，阿姨问你个事。” “什么事阿姨？”我摸着自己的肚子。 阿姨搓了搓手，“辛唐最近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我总觉得这孩子变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他吧，一回家就闷在屋子里学习，吃饭都叫不动，而且嘴里总是念念有词，应该是和学习有关的，我也听不懂。而且有时候，他总望着书桌上的一块石头傻笑。他是不是在学校惹到什么人了？” 我轻笑，“没有啦阿姨，辛唐最近是发奋学习了，他的目标可是C大呢。” “我天！那可是好学校，这是他的目标？” “是啊，所以阿姨你就放心吧，辛唐只是在好好学习，没有遇到其他不好的事情。” 戴阿姨却依旧一脸忧虑，“这个，也不算是什么好事情啊。” “啊，为什么？” “要我说啊，”戴阿姨拉着我的手，“我是了解我这个儿子的，他没多大学习上的天赋，我和他爸也不qiáng求他。你说他把目标定得这么高，这么为难自己，万一考不上受打击怎么办？” 我······好像没想过。 大花家也是一顿丰富的生日餐，只是我们都毫无胃口。美丽阿姨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穿着粉色的裙子，头上还别着亮晶晶的发夹。 她靠在正树叔叔肩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突然很好奇他们的爱情故事（绝不是因为吃饭而转移话题），“不过，阿姨和叔叔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嘛，说起来可就太长了。”美丽阿姨看了看身边的人。 大花硬邦邦的开口，“太长就不用说了。” 她长期浸在父母的甜腻爱情里，对此早就不感兴趣了吧。 我忙道，“要说的要说的，我们都很想知道，是不是？” 我对其他人使眼色，他们都忙点头。 “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那老公，你来说吧。” “好。”正树叔叔握着阿姨的手，先满怀感慨的叹一声气，“说起来，那可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 好吧，正树叔叔描述的相恋过程太漫长，我就简单概括一下。 总体来说呢，就是穷小子爱上富家女，然后富家女跟着穷小子私奔的故事。 嗯，就这么简单，正树叔叔描绘的种种，都是那时候门不当户不对所带来的压迫及时他们是怎样抗争的。 “······我们结婚之后呢，很快有了朵朵。当时我的工作还不确定，家里一贫如洗，我们两个大人都只够温饱，所有人都劝她打掉孩子。因为知道是女孩，连我妈妈这样劝她。但她不愿意，她说她绝不可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接着我找到工作了，只是薪水还是很低，这样是养不起孩子的，美丽就一个人摆摊卖早餐，寒冬腊月，刮风下雨，她都一直坚持出摊。后来我的工作有起色了，硬bī着她把早餐摊位给收了，她又学起了做头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我才放心。” “她啊，陪我吃了很多苦，我曾经在娶她的时候对她说过，会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我没做到。我一直觉得幸运，她没有离开我，现在生活渐渐好了，我也可以慢慢实现当初我对她说的话，像小公主一样宠着她！” 美丽阿姨眼底一片湿润，她轻轻的拍了叔叔一下，“gān嘛呀你，他们要听的是爱情故事，你说这些gān什么呀。小孩子对这个又不感兴趣。” “这也是我们的爱情啊，是最好的爱情。” “好羡慕啊。”我脱口而出，“原来美丽阿姨也吃了这么多苦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阿姨当年也是女汉子呢，可以一边扛着煤气罐，一边推着车出去卖早餐。不过，那时候我做的早餐可好吃了，有好多回头客是不是？” “对啊，你刚刚开始学的时候，家里天天都是面食，我做梦都想吃一碗米饭。” 大花一直沉默不语，她送我们出来，卿语看她，“你怎么了？” “没事，”她轻轻摇头，“只是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讨厌面食了。” “是啊，”我叹气，“阿姨看起来，真是像一点苦都没吃过的人。” 大花喃喃道，“我好像对她有误解。” 卿语温柔的提醒，“你还没有和你妈妈说生日快乐呢。” 她点头，“我知道了。” 几人在路上分开，辛唐送我回家，他突然问我，“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被当做公主对待吗？” 我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当勇士对待吗？” “但我总觉得公主不太现实，而且听起来娇滴滴的，没什么感觉。”他认真开口。 “别说那些了，我们来复习一下昨天的英文单词，嗯，首先第一个，勇气······” “你鞋带散了。” “哦，等我一下。”、 我还没蹲下来，他突然推着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不耐，“你会不会系鞋带啊，总是散，多làng费时间。” 呃，今天好像是第一次散开啊。 我没说话，低着头看他，心里涌起无限温柔，我突然认真道，“辛唐，你一定要考上C大。” 这是我的愿望，许愿的时候不会想万一不行会怎样，愿望就是，一定要实现的事情。 他系携带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抬头看我，眼底清澈，嘴角上扬，“放心吧，小爷会陪着你的。” 我沉默，只能点头。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哭了，在安静的夜里哭泣是再糟糕不过的一件事，可我终是忍不住。我想辛唐，很想很想他，明知道很快能见到。而以后再也看不见他的时候，我又会怎样？他会彻底失去对我信任，我们之间会变成最陌生的那种人。但这一切，我都没勇气告诉他。 我希望辛唐考上C大，希望他有个更好的前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但他却以为我需要他陪伴，他也想陪在我身边。 而我选择的路，注定是我一个人。 第36章 毕业啦 绵延的雨季来临，高考也如约而至，然后一点一点的滑过。这几天的时间总数还是没有变，只是它缓慢的，让你错以为已经用光了一生。 高考后的散伙饭，我姗姗来迟，班上的同学大都到了，在饭店门口，我正准备进去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哄闹着让辛唐喝酒，他大概考试发挥得不错，心情颇佳，仰头将大玻璃杯的啤酒一饮而尽。 而在其他人更高的欢呼声里，一个带着圆框眼镜，梳着双马尾的女生站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她是班上最默默无闻的女生，总是驼着背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平日里也不见她与谁来往。我曾好几次想与她说说话，她总是眼睛一瞥就飘走了，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但现在，她红着脸，双手握着一罐啤酒，慢慢走到辛唐面前，用她平生最大的音量道，“辛唐同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辛唐大概喝晕了，一手揉着脑门，另只脚已经准备向后退，“哦，你要说什么？” 她却突然把手里的啤酒罐放下，上前抓住辛唐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往后走，里面吵闹的气氛一下子静下来，我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其他同学估计要猜到了。是啊，一个平日里那么安静的女生，在这种公开场合做出这种举动，能意味着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提得很高，我想冲进去把辛唐拉开，但我深知自己没有权利这么做。于是我只眼睁睁看着，看到那女孩深呼一口气，大声道，“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我就喜欢你，我是因为你才学文的。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也从来没有打算要告诉你，但是今天，今天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所以我一定要说，我一定要说出来······” 我们都无数次盼望告别校园，盼望毕业，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我们又开始追忆。那个女孩的话提醒了我们，一旦我们从学校离开，可能就再也不会相见。那些关于青chūn的记忆，就永远停在我们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突然吵闹起来，大家都一齐欢呼着：“亲一个！亲一个······” 那女孩拽着辛唐的手不放，还盯着他的脸，辛唐吓得直往后缩，出声制止他们，结果声音都被那呼喊声淹没了，大花也要出来阻拦，结果被几个女生拽住动弹不得。我看见那女生的脸一点一点朝辛唐bī近，我的手死死的拽着鞋盒的带子，快要挨上的时候，我猛然转身离开。 我实在没勇气看下去，在外面停留了一会，转身去了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很好进，加上今天又是可以闹腾的日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出。辛唐和陆铭都不住宿舍，但他们中午会在这里午休，而且，我确定陆铭现在还在这里。他一向讨厌热闹。 果不其然，我一敲门，陆铭就盯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了，他揉了揉眼睛，“暮苼，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个东西，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辛唐吗？”我把鞋盒递过去。 “什么东西，鞋子？”他看了看，奇怪道，“你gān嘛不自己给他？” 走廊又有一阵鬼哭láng嚎的声音，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喝醉了，他探身向外面看看，“先进来再说吧。” 平时不怎么在这里住，里面还算是gān净。陆铭把鞋子放在辛唐的chuáng上，又笑笑，“你送他鞋gān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这鞋，整个人都贴在玻璃窗上了，后来一直说攒钱买，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要他攒钱比天还难。所以，我就不想听他唠叨了。”我坐在chuáng边。 “你自己当面给他，他肯定更开心。”他走到书桌前坐下，刚把烟夹在手指上，看到我，就很快放下了。 我连连摇头，“你都快成老烟枪了，动作这么自然。这个真的对身体不好的，你还是戒了吧。” “我知道。”陆铭烦躁的挠挠头，“就是压力大的时候需要。” “都高考完了，还有什么压力啊？” 他冷冷一笑，“就是高考完了，才是最有压力。结果出来之前，我都不想回家住了。” 也是，陆妈妈应该会追着他问吧。 “但是你住在学校，阿姨也可以找得到。”我这话等于没说，顿了一下又道，“陆铭，其实你不用做特别优秀的人。” “什么？” “不仅是你妈妈，你也一直在bī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大压力。不管是和卿语在一起，还是学习上的事，你都已经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不用再增添什么了。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并且一直做下去，也是很难得的幸福啊。” “你有吗？”他突然问我。 “什么？”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低头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想到，陆铭淡淡一笑，“你看，我们俩这方面还是很像。” 从宿舍出来，我本来想直接回家，却遭到了辛唐和大花的手机连环轰炸，没办法，我只好去了。没想到他们已经吃完饭，转战K歌房。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光线昏暗，几个同学搭肩嘶吼着离别的歌曲，我转了一圈没瞧见辛唐，大花却一把拥住我，她已经喝了半醉，嘻嘻笑个不停，“暮苼，我跟你说，特别好玩。在饭店的时候，咱们班有个女生向辛唐表白，你知道吗？她凑过去准备亲辛唐的时候，辛唐急得躲开，一下子摔倒了，连带着他后面好多男生都是。那场景，哗啦啦倒了一片，你说辛唐是多讨厌人家啊，是吧。不过这也说明啊·····” “哎哎，花朵，你的歌你的歌。” 班上好几位同学都是麦霸，抢到歌可不容易，大花急匆匆的过去了。 我微叹一声，刚刚找到沙发坐下，旁边的位置一陷，我扭头，竟是刘佳怡！ 她怎么来我们班了，她不是去学理了吗？ 我还没惊讶过来，她动作熟练的给我打开一罐啤酒，“喝吗？” “喝。”我接过来，苦涩冰凉的液体入喉，我一时不太适应，忍不住咳嗽起来。 “哈哈，你怎么这么没用。”刘佳怡拍了一下我的背，“不过陈暮苼，我也只输给了你，所以你还是有用的。” “你说什么！”我从桌上拿纸巾擦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我吗？” 我偏头想了一下，“大家都快分开了，你要这么问的话。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你，丝毫没有改变。” 她嘻嘻笑了出来，“你知道吗陈暮苼，你知道我输给了你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依旧笑得像个神经病，“你看啊，论相貌，论学习，论会撒娇，我哪一样都比你qiáng······” “哎这可不一定啊。”我急忙打断她，“我最不喜欢别人这种自以为是的言论。” “好了，我都输了你还想我怎样？我有一样我自己知道，我特别特别不如你，那就是，就是——运气。你知道吗？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你这样的运气的，你要好好珍惜，好好珍惜。” 她说着，一边拍着我一边起身。我看着她，心想这人也太不可理喻了，我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赢她？运气是什么鬼！我从小到大没有捡到过一分钱，连方便面都没中过奖！ 我正准备和她理论，她却隐身到人群里去，一个人又在我旁边重重的倒下了，我一回头，是辛唐！他已经醉得不轻，靠在我的肩头，开始胡言乱语：“陈暮苼你跑哪儿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电视都播到一半了，大结局你看了没有······” 我只好拍着他的肩哄他：“哦，看了看了，特别幸福美满，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而这时的不远处，一个目光朝这边无限的眷恋的缠了过来，一会儿又像下定决心一般，狠心推开门往外走。她笑自己傻，一开始不是为了好玩吗？怎么就真的喜欢上了，偏偏他也是个痴情人。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认真的。 是她向陈暮苼挑明之后，她整日缠着辛唐，要和他学打篮球，他不愿意教，她就自己跑到球场上，趁他一个人练球时跑去抢他的球来，结果辛唐来不及躲，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脚腕传来钻心的疼，可她心里却暗暗得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果不其然，辛唐急忙蹲下道歉，把她扶到一旁休息，又买了冰水来给她敷着。 她太着急了吧，看着他眉宇间的歉意，她突然问出那句话，这之后她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问出声，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但总之，她问了，带着小心思的试探，“辛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啊？” 高的瘦的？长发短发？活泼开朗还是温柔安静？ 无数个选择，只要他说出来，她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她没想到，他那么直接，那么gān脆的断了她的念想。 辛唐看向一边，语气温柔而坚定，他说，“我喜欢陈暮苼。” 原来，结果早注定，只有她偏要争个输赢。 第37章 开始想念 梦里，有夏季雨后的清凉，有夜晚的静谧，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那个人的熟悉体温，他一点一点向我靠近，我看到少年清澈见底的眸子，溢满了异样的光彩，而后，在我的唇上轻轻一触便离开······ 我被冻醒了，飞机上的空调温度低得吓人，我缩在毯子里，因为过早离开那个梦而叹息，那个梦多温暖啊。我又开始想念辛唐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种想念，而我现在才发现，真正的悲伤都是很轻很静的。我的想念也是，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大哭大叫，但它会一直陪着我，如影随形，久久难忘。 这也很好，一个人在美国，我总该有些东西陪在身边。有忘不了的东西，也就不会那么孤独。 也许你还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其实到现在，我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不确定。 我的父母，我知道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很少，但没想到会少到这个地步。他们在离婚时有口头协议，十八岁之前，我和父亲过。十八岁之后，则需要跟母亲。 你听起来是不是也觉得荒谬？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我，在那天晚上，爸爸对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我连相信都不曾有，只淡淡耸肩，“随你们怎么安排，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爸爸了解我，他只轻轻的重复，“暮苼，这是真的，这是我和你妈妈之间的协议。” 我愣愣的看他，看了很久很久，突然觉得父亲是那样陌生。我甚至想，如果他爱我，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他爱我，他怎会让这个待在他身边十八年之久的女儿去美国？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我手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书包掉在地上，我问，“你现在是在赶我走？” “暮苼，爸爸永远也不会这么做的。”他的表情震惊又痛苦。 但他们哪里有我痛苦，我冷笑，“你现在不就这么做了？你让我去美国，去那个从小就抛弃我的女人身边。” “不许这样说你妈妈！” 我感到无边的孤独，我从来没有抱怨过父母的离开，只是难过，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不知道他们是否怨恨彼此，更痛苦的是，他们就算分开，也稳稳的站在同一战线。作为他们的女儿，我是他们的对立面。没人为我考虑。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的协议，你们的财产分割，更不是你们摆布的玩偶。我有感情，这是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我去留吗？你们之间这种荒谬的协议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去，那个女人呢，她清楚我现在过得怎样吗？她凭什么觉得我会想和她一起生活！” 我疯了，冲着爸爸大吼大叫，这么多年，我一直让自己做个懂事的女儿，父母的伤口，我不去碰。我的伤口，我努力隐藏。大家都彼此健忘，慢慢也就好了。 但我现在才发现，那伤口从未好过，今天一下子被撕开，血淋淋让我全身都发痛。 爸爸在我面前一下子变得很渺小，他低头，走到沙发面前坐下，我忍了很久的泪水悄然滑落。 一会儿，我抬手擦gān眼泪，有些事情再痛苦，也好过妥协。 于是我道，“爸爸，你和妈妈的事我不问了，那我成年之后的事，也不需要你们过问。” 捡起书包准备上楼，爸爸缓缓的开口，“暮苼，你妈妈生病了。” 就是这句话，成功止住了我上楼的脚步，也成功让他们之间的协议生效。 我没有再吵闹，再反对，我乖乖的听从了他们所有的安排，放弃高考，去美国读大学。 下了飞机，异国的陌生空气扑面而来，周围也都是再陌生不过的面孔。我下意识握紧了箱子，一言不发的朝前走。 一个高个子短发的外国女人来接我，她穿着黑色上衣和黑色短裙，摘掉墨镜，见到我就上前拥抱，用英语道：“终于见到你了，欢迎来美国！” 我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这味道和她的热情都让我无所适从，她依旧一脸灿烂的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开始自我介绍，“我叫Lisa，是你妈妈的朋友兼生活助理。” 我点点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我的听力不错，但开口说英文就有点不习惯。她啊的一声，竟改口用中文，“不好意思，我说的有点快，先上车吧。” 到了车上，我连忙问，“我可以先去看看我妈妈吗？” 她顿了一下，从后视镜看我，“不如先回住宿的地方吧，Jessica在等你呢。” “可我有点担心妈妈，听说她的病情很不好。”我向前探身。 “你妈妈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公司呢，她很忙，到晚上你才能见到她。” 我察觉有点不对劲，但转念一想，依妈妈拼命三娘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可能。 房子是座独栋的别墅，典型的北美风格，简约又大气。我刚刚下了车，一个人影就直接朝我飞来，紧紧的拥住我，声音雀跃，“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相比上次的中文发音进步了不少，她整个人也圆润了一圈，可还是漂亮的，湛蓝色的眼睛能把一切都吸进去。 见到Jessica无疑是高兴的，这让我多少摆脱了一点陌生感。 她牵着我，带我去我的房间，宽敞明亮，比我之前的大了一倍，关键的是，满满的粉红色！我很感动，问她，“是你布置的？” “主要是Ｖｉｖｉａｎ，我也有帮忙。” Ｖｉｖｉａｎ？哦，是妈妈的英文名字。 我吃了点三明治倒头便睡了，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是一片漆黑，头晕晕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另一个国度了。 没来由心里便空空的，黑夜总是能放大很多东西，特别是孤独。 起身出门，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完楼梯，突然发现偌大的客厅内一个女人的身影，蓝色丝绸质地的睡裙，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她正在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应该是工作的事，语气听起来很qiáng硬。这该是我第一次听妈妈说英文，心里乱乱的不知道什么感觉。 我就傻傻的站在那里，听她打完电话，等她缓缓的转身过来时，我突然紧张了，想掉头逃走，这不该是我们正式见面的场景啊。 第38章 谎言 我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但我却感觉如此陌生，我们对立相看，她的脸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并没有显出岁月流逝的印记。相反，她比我想象中的更美丽，更有气质。 “醒了？”她先开口。“睡得好吗？” “哦，很好。”我去一边的厨房倒水喝，手里托着玻璃杯，她走过来，看着我微笑不语，我的手指在杯子边敲了几下，随后问，“你，你身体怎么样？” “什么？哦，很好，我恢复得不错······”她正欲说什么，手机又响了，她对我笑笑，“早点睡吧。” “可我······” 她已经上楼去了。 就这样吗？我想过我们之间的再次见面，至少会有拥抱的，这算什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在她身边，连我们平日的电话联系没什么区别。 又或者，我在电话里至少能多听一点她的声音。 第二天起chuáng，妈妈已经去了公司，洁西卡窝在沙发上和朋友聊天，我独自在餐桌上吃早餐，一会儿她兴奋的对我道，“嘿，我为你办了一个欢迎Party，今晚，就在家里。” “给我办？” “是啊，你正好也多认识一些朋友，我让Vivian把你的入学时间延迟几天，可以好好玩个痛快。” 洁西卡让我感觉窝心，我真诚的向她道谢，接着问，“你爸爸呢，我好像没见到他。” “哦，他啊，连我都见不到几次面，他可忙了，全世界飞来飞去。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一见面就吵架。”她像猫咪一样窝在我的肩头，“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有个姐妹，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 “你没朋友吗？” “那不一样啊，朋友又不能天天住在一起。”她忽而又兴奋起来，“暮苼，快，我们去买衣服，你今晚要美美的出场。” 到了晚上，洁西卡qiáng行给我化了一个烟熏妆，又帮我挑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吊带小黑裙，我万分不习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加了件小外套。 我以为的派对是叫一些她的朋友过来，大家在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互相认识一下。结果客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几十个男男女女像嗑药一般的舞动着身体，而这时的洁西卡也不知哪里去了。 刚刚在沙发上坐下，一对正在激吻的男女就滚到我边上来，原谅我没见过世面，尖叫了一声站起来，洁西卡也看到了我。 “嘿，暮苼，怎么不去跳舞？” 我指指那两个人，“那女孩的内衣都出来了。” 洁西卡笑了笑，朝那两人身上踢了一下，用英文大声道，“嘿，到房间里去！” 她又扯扯我的衣服，“gān嘛穿着外套，土死了，快脱掉脱掉。” 我忙制止她，“你先别，我有点感冒，嗓子不太舒服。” 正巧有两位男生过来了，一个金色头发的从后面搂住洁西卡，她笑着打掉他的手，“介绍一下，我男朋友瑞恩。这是我朋友，杰瑞。” “很高兴认识你。”黑头发的杰瑞对我道，他的模样很帅气，高挺的鼻梁，眼睛深邃。 我们在沙发上聊天，我一直害怕坐到刚刚那情侣的位置而不断向后退，杰瑞对我很好奇，不断问我许多问题，他说自己对中国很感兴趣，目前也在学中文，只是太难了，他需要花很多时间。 我很有礼貌的听着，心思却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我想到在家乡，我们五个小伙伴凑到我家集合的日子，不管是写作业，打游戏，或gān脆趴在地上发呆，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舒服，而这里，是和我格格不入的。 我正想着这些，面前杰瑞的脸却突然朝我靠近，我吓了一跳，赶紧躲开站起来，“你gān什么！” 他愣了一下，磕磕绊绊的解释，说他刚刚已经问了我的意见，我没有回答，他便以为默认了，他觉得我的样子很可爱，巴拉巴拉之类的。 我长长的呼一口气，用英语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转身上楼去，正准备进房间换掉这一身，却看到妈妈已经回来了，在她的房间里工作。 我敲门进去，她看了我一眼，微笑，“聚会好玩吗？” “还，还好。”进来后把门关上，“我们太吵了吗？音乐挺大声的，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没有，Jessica很有心，她喜欢你，专门为你办的。”她看了看我，“你这一身很好看，我昨天就想说，你变成漂亮的姑娘了。” “哪有。”我低头笑了笑，鼓起勇气走到她的书桌前，“是这样的，妈妈，我一直很担心你的病，我上网查了很多，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这种癌症完全有治愈的可能。所以，你能不能先放下你的工作，先全心接受治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面色柔和，“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没事的，妈妈会照顾好自己。” “不行。”我把她的电脑合上，“我必须要陪你进医院，在你身体未康复之前，我不允许你再工作。” 她非常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站起身，叉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问我，“我如果答应进医院治疗，你就可以不管我了吗？” “我当然要陪着你啊。” 她骂了句脏话，随后又道歉，接着她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我久违的感受到妈妈的温度，浑身像通电一般震了一下。 她深深的呼口气，看着我的眼睛道，“听着，暮苼，我的胃一直很不好，但是，但是没有到癌症的地步。” 我久久的看着她，双手慢慢的放下，“所以你骗我，你和爸爸一起骗我？” “不，不是，你爸爸不知道，他，他一直不愿意让你来美国，我们为了这件事吵了无数次，当时我因为胃痛进医院，他又打电话过来，我生气极了，就夸大了我的病情。”她看着我，搂着我的肩膀，“我知道因为一个谎言要圆无数的慌，所以我宁愿现在就告诉你。暮苼，妈妈因为对你说谎而道歉，但是我不后悔，我知道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而且，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冷冷的看她，“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你的一个谎言，毁了我的人生。” “这怎么叫毁呢？你看看妈妈现在拥有的一切，以后你会拥有更多。想一想你在国内跟着你爸爸能有什么出息？啊，暮苼，妈妈虽然很少说，但我今天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你的人生，不能再像我那么艰难，妈妈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我挣脱她逃走。 第39章 依旧温暖 我逃到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她追进来，看着我的动作，一脸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我不理她，继续将衣服往箱子里塞，她上前制止住我的动作，声音都带着颤抖，“陈暮苼，你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说谎的后果，我绝不可能和你一起生活。”我看着她道。 “你疯了吗？你在这里有这么好的条件，先，先别动，孩子，暮苼，听妈妈说，妈妈给你找最好的学校，你会受到最好的教育，你不用像我，人生都过半才从泥泞里爬出来，你现在就可以拥有最好的，你别傻了，为你的未来好好想一想！” “泥泞？”我简直不敢相信，“妈妈在我身边的十年，是泥泞吗？” 她深呼一口气，“暮苼，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是我的一切，妈妈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才在有了你之后，放弃了我的工作，我以为我有你就够了。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我过得不快乐，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我呢？妈妈知道我想要的吗？” “妈妈会给你最好的条件，让你来选择你想要的。暮苼，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被迫谋生，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妈妈可以把主动权jiāo到你手上。” 我松开她，“好，那我选择回去。” “你回去gān什么？你连高考都没参加，你还想làng费多少时间！” “我可以补考，我想要的生活，还可以补救。” 她闭上眼睛，无奈的坐在chuáng上，双手捂着脸，“你们现在的孩子，到底都在想什么啊？女儿啊，你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你没有挨过饿，没有因为贫穷而感到羞耻。” “我知道，我是幸运的人。”我叠衣服的动作缓慢下来，现在的妈妈，好像比昨天老了很多岁，昨天即使穿着睡衣都jīng致优雅的女性，现在却突然变成对女儿无能为力的母亲。 我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的呼一口气，“妈妈刚刚说的话，让我觉得很放心。” “放心什么？” “就是，妈妈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很忙碌，很充实，也很华丽，这不就是妈妈想要的吗？因为对妈妈觉得陌生，所以错以为妈妈也并不满意现在。但是，这一切真的是妈妈想要的，我希望您能好好享受，好好照顾自己。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可能我的未来不能如这般闪闪发光，但我会好好努力，给我未来的自己更多的选择。” 她良久不语，直到一片温暖覆在我的手背，我看向她的眼睛，那里一片湿润，她如此坚qiáng的女人，终于向我显露了一丝柔情，“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呢。妈妈到底，错过了多少你成长的时间。” “很多很多。”我微笑。 “对不起，妈妈还是太自私了。对不起，没能顾虑到你的感受，这么草率的做决定，妈妈真的，真的想好好补偿你来着。所以暮苼啊，再，再考虑一下好吗？你相信妈妈，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我沉默了许久，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也很自私，所以妈妈，你对我最好的补偿，就是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丝后悔的向前走。不过妈妈也知道吧，我虽然是个自私的孩子，但是，我还是很爱很爱您的。” 她上前拥住我，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妈妈的怀抱依旧很温暖。 洁西卡知道我要走的消息，发了好大的脾气，她用英语吧啦吧啦数落了我们一大堆，妈妈也在用英文和她解释，我的听力在这时候自动变弱，只好搂着一水晶盆的车厘子在一旁看戏。 到了晚上，洁西卡跑到我的房间来，她钻到我被窝里，搂着我的腰，低声和我道歉，“我只是很伤心你要走了，我知道我们会成为最好的姐妹，但是你不喜欢这里。” “我很喜欢你，洁西卡。只是，我必须回去。” 她松开我，闷闷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哎？” “是那个辛唐？” 猛然被人提起那个名字，我心里一跳，接着嗯的一声又承认了。 “真的？他是你男朋友了？”她转过头，蓝色的瞳孔一片澄澈。 “还，还不是。” 她微叹了一口气，“哎，我也有感情问题。我和瑞恩可能要分手了。” 哦，今晚见到了那个金huáng色头发的男孩。“为什么，他很可爱啊。” “他好像和别的女生上chuáng了，我不能接受。” “上······”我猛然咳嗽起来，“那还是赶紧分了吧。” 、 “可他对我很好啊，我们之间的感觉很特别，上次他在chuáng上告诉我，他······” “等，等一下。”我惊恐的打断他，“你是说你和他，你们也，那个······嗯，你懂的。” “这有什么？我们互相喜欢，我自然也会喜欢和他······” “停，我懂了。你们比较开放，我，我还是太保守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暮苼，你不会和辛唐还没有······” “当然没有！”我脸红个底透，我没有一丁点那方面的想法好不好！ “真奇怪。”洁西卡嘟囔道，“喜欢一个人，这些不都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要那么恐惧？” “我们女生要保护好自己嘛。” “我也有保护自己啊，我们都会做好安全······” “算了，换个话题吧。”我及时打断。 “那，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最早的一班。” 洁西卡看着我，“你会来看我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你，虽然，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我······还是睡觉吧。” “开玩笑啦，”她摇摇我的手，“我也喜欢Vivian，她是我的榜样，我也想成为她那么帅气的女性。暮苼，你真的很幸运，你妈妈很爱你。而我，根本见过我的妈妈。” 幸运？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告诉我了，我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吗？难道只有我自己不这么认为？ 又或者，是不是人人都喜欢拿自己欠缺的部分和别人拥有的部分做对比，所以幸运这个词，大都是用来评价别人的。 第40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国内的机场，我一眼就看到了爸爸。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这个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如你们所看，我的父母也许很任性，但他们的孩子更是任性。 我跑到他身边，正欲开口，他一把拿过我的箱子，“是回家还是去吃饭？” “回家。”我淡淡微笑。 车内，我问爸爸，“你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 “你认为妈妈是对的吧，去美国是对我比较好的选择。” “当然不是，你妈妈她······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们国内的条件又不会差，就是她喜欢以旧眼光看人。女儿能选择回来，我很高兴。”爸爸由衷的开口。 “嗯。”我轻轻答应一声，“我要复读。” “好。” 过了一会，我看着他道，“老爸，妈妈已经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可能我还不太理解，但她幸福就够了。” “嗯，挺好的，那是她的选择。”他顿了顿，“暮苼啊，我和你妈妈可能犯了大多数父母都会犯的错，自以为为你好，自作主张为你做选择。是爸爸该向你道歉，从今以后，爸爸不会再gān预你的选择了。” 我笑了，“但有时候老爸的建议还是要听一听的，毕竟，您可是有一肚子人生智慧的人。” 此时，我那几位小伙伴在做什么呢？他们几个正在我的家里，和往常一样，看电视加闲聊。（临走时忘记把他们的钥匙收回来了） 大花轻轻的叹气，“这丫头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个人估计要怕死了。” 卿语也道，“我也觉得太突然，怎么一下子就要走，之前没有一点儿预兆。” “这件事啊，我觉得肯定是拜她美国那个妈妈······” 大花正在猜测，陆铭轻轻的撞了撞她的胳膊，示意那边角一直沉默不语的人。 卿语担心的看了看辛唐，他的状态糟透了，知道暮苼走了之后，像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垮了，或者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抽走，整个人的jīng神状态都很吓人。 卿语安慰的拍拍他，“辛唐，好在，你还有暮苼给你的信啊。” 他终于抬起头来，毫无神采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信？什么信？” 大花急忙道：“她走的时候给我们每人都写了一封信啊，你不会没有吧。” 辛唐愣了一下，轻轻的摇头。 陆铭一拍脑门，“哦，你说那张纸条啊，那算什么信啊，根本没什么内容啊。” 大花：“可我的那封写得很······” 卿语及时的捂住她的嘴。 陆铭推了推他，“哎，你不是有她送你的鞋吗？那双鞋可比那些信的价值高多了。” “什么鞋？暮苼送他鞋却只给我们一人一张纸条，太不公平了吧！”大花装模作样的吼叫，但效果却不怎么显著。 辛唐依旧觉得心里闷得慌，起身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他走了之后，卿语后悔道，“我是不是不该提起那信？哎，怎么暮苼没给他写啊。我以为她第一个就是给他写的，会不会写完之后没给他？” 陆铭摇头，“应该不会，应该是不知道说什么。” 大花沮丧道，“我看了那封信之后也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丫头忒没良心。她倒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不参加高考就跑去了美国，等到N年后，大家又重逢，哎你说，暮苼到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她和辛唐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他们都没有回答，因为我这位电影里的女主角，正在奋力拖着箱子入门，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很满意的看到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表情。 我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正好，都在啊。你们先坐啊，我上楼换个衣服。” 在他们齐刷刷的注目礼下，我弃掉箱子跑到楼上去，刚刚关上门，底下就传来了大花的尖叫。 换好衣服下楼，他们几人聚到我面前bī供， “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开玩笑啊？” “难道你没去美国，只是去外地玩了一圈，暮苼，你这次可玩大了。”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去了美国之后怎可能还会回来？你妈妈肯放你？你爸爸会答应？” ······ 我逐一扫过他们的脸，微笑，“我有点饿，各位兄台有吃的吗？” 大花扔了一个巧克力棒过来，“不许转移话题，边吃边说。” “我想吃点热的。” 还是卿语最体贴，“我给你煮碗面吧。”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大花和陆铭一把扳过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看看屋内，“就你们四个，辛唐不在吗？” “去买东西了。”卿语把面端给我，“他的状态可差了，暮苼，你得好好想怎么和他解释。” “幸好他不在，我还没准备好见他。”我吃了一口面，在雾气腾腾的环境下，辛唐就这样很自然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看到我之后，整个人好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该哭该笑还是该有满满的愧疚？ 辛唐比我先反应过来，他将手里的零食一丢，随后果断的转身离开，“嘭”的一声关上门。 显而易见的是，某人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 我愣愣的正准备机械的进食，大花一把将我的碗夺过去，“别吃了，还不快去追啊！” “我，我再吃一口行吗？” “不行！”他们异口同声道。 这群残忍的朋友啊。 我在离家里不远处的木椅上发现了辛唐，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我又不敢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在等我。 “嘿，辛唐。”我轻轻唤他，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不答应，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却哑得厉害，“陈暮苼，这样很好玩吗？” “不好玩。”我低头，“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说。” “反正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愤愤的准备起身，我赶紧拉住他，“重要的重要的，你对我特别重要。辛唐，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他轻轻的撇开我的手，继而坐着不动。 我和他细细的解释了一遍，从头到尾，一点点小细节都不放过。大概是为了配合我说了多长时间，说完之后，我的肚子很应景的响了一声。 “嘿嘿，我在飞机上没吃东西。”我摸摸肚子。 “去吃饭。”他先起身道。 在路上，他踢着路边的石头，慢慢的问，“所以，你要复读吗？” “嗯，虽然迟了一点，但我一定会考上C大的。”我坚定道。 “那，那我陪你一起。” “不行！你好不容易考上的C大，怎么能说丢就丢！”我觉得他傻。 “怎么不行？再复读一年，或许我能报上一个更好的专业。” “你别以为复读就能发挥得更好，一开始不满意自己考的学校，再复读一年，结果考得更差，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考上自己中意的学校，一定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你别随意挥霍自己的运气了。” “小爷我不靠运气，我靠的是实力。” 我停下来，认真的看他，“辛唐，真的别傻了，我已经对你抱歉很多，不能再拖你的后腿了。你好好去C大上学，一年很快的，我一定去找你。” 少年的嘴角刚浮起笑意，很快又隐了下去，他声音苦涩，“陈暮苼，万一又有意外呢？” “什么意外？你觉得我会考不上吗？” “没有。”他轻轻摇头，“我只是讨厌我们又分开。” 我这边还在暗自偷笑，他又道，“不过我考上C大，我们的约定，我是赢了吧。” “哦，是啊。” “那我可以用这块石头许愿，你要实现我的一个愿望。”他把那块黑色的鹅卵石拿出来，递给我。 “你居然随身带着。”那上面还有他温热的体温，我脸上的温度也不自觉升高了，心里暗暗期待着什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反正不管他说什么答应便是了。 “当然是你要考上C大。” “好啊。”我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大脑没有识别他说的话是什么，已经自顾自答应下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要你考上C大，不然是什么？” “你，你怎么这么笨啊，我不是说我一定会考上吗？那你还许愿做什么？你这不是làng费吗？”枉我还以为他后面会说出那三个字，而我会立刻答应。哎，不能表露出来，辛唐万一知道会笑话死我的。 “怎么会是làng费呢？有我愿望的加持，那你考试的动力就更大了嘛，陈暮苼，你记住，这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知道吗？” “哦哦，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他。 一会儿又问道，“辛唐，你知道这个愿望的意思吧，就是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会为你做到。” “嗯嗯，知道啊。” “所以，你没有再······”我试图唤醒他。 “再什么？” “算了，等我考上C大，我的愿望也还有效吧。” “当然。” 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那就那时候再说吧。”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翻旧账，“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其他人都有。” “哦，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面对你，说什么都像是辩解，不如不说。 辛唐却误会我的意思，“什么不知道说什么，你对他们几个就有话说，对我一句话都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行行行，我回头补给你一封，最长的一封，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哎，这个心眼小的人哦。 第41章 想要当面告诉你 暑假结束，他们都该返城去大学报到，陆铭，卿语和辛唐在同一所学校，大花在另一所，她本来就对冲击C大没什么信心，只能选择离之较近的，不过幸得专业是自己喜欢的美妆。 火车还未开动，我和辛唐相对无言，我看了看他脚上的鞋子，是我送他的那一双，“很帅啊。” “那是，我穿什么都帅气。” 要上车了，我的朋友依次拥抱了我，大花道，“你好好的啊，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 卿语摸摸我的脸，“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看书熬坏了身体。” 陆铭淡淡道，“我的数学笔记都搬到你家去了，自己看看能不能用。” 我一一谢过，看着他们上了车，只有辛唐一直低着头，直到乘务员催促了，他才突然上前抱了抱我，随后飞快的上车去。 车子启动，他们带着自己的希望和抱负往前冲去，我默默站在原地，挥动手臂的身影越来越小，在他们眼中，渐渐变成一个点。 我这感受到自己要一个人了。之后的这一年，我都要独自度过，不会有任何人陪在我身边，但是，我并不孤独，辛唐刚刚我耳边叮嘱的那句——我等你。足够我挨过这整整一年的孤独时光。 是啊，未来可期，现在的孤单又怕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我用耳机听着英语听力，没想到遇到了周岩，他从旁边的小卖部出来，身边还有上次那讨厌的小鬼。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游戏机吸引了去，根本没注意到我。 我和周岩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到这附近来了？” “哦，随便看看。” “你还没去学校报到？” “明天走。” “听说你考得不错，恭喜你。” “谢谢。”他又看了看我，“我也听说你的事了，你，要准备复读？” “嗯，发生点意外，可能老天也是惩罚我之前对学习不用心吧。” 他真挚道，“你很聪明，一年后一定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谢谢。” 我准备离开，看着他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 他抿了抿嘴唇，微笑着轻轻摇头，“没什么。” 不过又是一场暗恋无疾而终，真的没什么。 我加入了“高四”的大军阵营里去，我们这个班级的班主任是一个短发jīng明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小，但随时透露着一股锐利劲儿，好像你今天做了多少试卷，用了多少时间在学习上，纷纷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一个月之后，她找我到办公室，很直接的开口道，“听说你的目标是C大，有没有想再拔高一点？依你的成绩再努力一把，绝对可以去到更好的学校。” 一般人听到老师这个评语都会欣喜若狂吧，我虽然很开心自己的成绩被认可，但丝毫没有换目标的打算。“谢谢老师给我的鼓励，但我心仪的学校，只有这一所。” 过了几天，在学校的路上遇到了叶老师，她已经身怀六甲，孕肚十分明显了，我小心翼翼的准备搀扶她，她问我复读的怎么样。 我说，“如果你觉得高三已经够辛苦，那还是太天真了。” 她笑笑，“你们的压力肯定更大一些，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只想去C大，不想把目标定高一点吗？” 我奇怪，这复读的班主任平日对我不冷不热的，这次竟来找叶老师当说客？ 我还没有回答，叶老师又问，“是因为辛唐吗？” “老师你怎么······” “啊，看来真的是啊。”叶老师微微笑着，“年轻的时候有一段真挚的感情，这是无比珍贵的事。想爱护好它，想让它有结果，所以都会拼尽全力。但暮苼，当你准备为这段感情放弃一些东西，你一定要想好，这个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哪怕是想到将来可能会后悔，你都不要去做。” 我会后悔吗？我在心里轻轻的问自己，得到的答案让我心安，我认真的对她道，“老师，如果我放弃了现在的决定，将来一定会后悔。” 辛唐天天给我打电话，有次上晚自习我没听见，他觉得这样太耽误我学习，就改发信息，我也喜欢文字jiāo流的方式。后来在休息日的时候，我们都能以短信jiāo流一天，甚至想不起来打电话。 现在想一想，那时都说了些什么？如果不是我那个手机丢掉了，我还能一条一条如数家珍的念给你听。但你不一定会感兴趣，因为都是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但就是那些一点一滴的温暖，支撑着我走过苦bī的复读生涯。 高考成绩出来，去学校填了志愿之后，我马上买了火车票，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路程很远，到了晚上我满身疲倦，又睡不着，只好拿出手机开始翻我和辛唐的聊天记录。 ——给你寄了一箱核桃，记得收。 ——又是核桃？大哥我真的不需要补脑了。 ——怎么不需要？你要大补特补，哦，还有一箱零食，给你压压惊。 ——有没有辣条？ ——没有，你给我少吃辣条！ ······ 最后的短信，是他问我考试成绩的情况，一连发的十几条，我没有回他，想要当面告诉他。 辛唐前半年是住在大学宿舍，后来他表哥刘大川的房子空了，便给了他住。我下了火车之后，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在敲门前深呼一口气，满怀期待的想看到来开门的身影。 结果却迟迟没有动静，我看看手表，现在是还没到早上8点，应该没有那么早的课吧。 一会儿，旁边的门探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一个高个子男生眯细了眼睛，“你找谁？” 看来是敲门声吵到别人了，我刚准备抱歉，他又好像清醒了过来，从房门里出来，瞪大了眼睛指着我问，“你，你是辛哥的女朋友吧，你来找辛哥？” “啊，对。”我不知道怎样反驳，“他好像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哎，辛哥上次说她女朋友高考成绩快出来了，紧张得要死。他应该跑步去了吧，别担心辛嫂，我这有一把备用钥匙，暂时替他保管的，现在拿给你。” 辛，辛嫂？我被这男孩的叫法弄得哭笑不得，看他又一蹦一跳的跑到屋内，一会儿拿着一个银色的小钥匙出来，开了门，他笑着道，“这就是辛哥住的地方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安炎，安心的安，炎热的炎。” “你好，我叫陈暮苼。” “我知道。”他嘿嘿傻傻一乐。 我这才打量起这个男孩子，四肢瘦弱，眉眼清秀，笑起来的样子却憨憨的。 “辛嫂，那你就在这等吧，给辛哥打个电话，他保证开心死了。我还要打工，先走了啊。” “嗯，好，谢谢你。” 我刚刚拿出手机，辛唐却已经打来了，真是心有灵犀，我这边刚刚喂了一声，辛唐在那边着急道，“陈暮苼，你去哪了？你不在家啊？” “我，我当然不在家啊。” “那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呀的一声，“你不会回家了吧。” 辛唐道，“你短信不回，我以为你发挥失常难过呢，你人在哪啊？” “我，”我看看四周的墙，支吾道，“我在你家······你大学这边。” 电话那端沉默了。 我用手捂着脸，早知道就不要弄什么惊喜了，想着我们两人兴冲冲的奔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结果成功错过，就莫名觉得傻气。 辛唐长叹了一声，“那你怎么进去？你现在在外面等着吗？” “你朋友安炎给了我钥匙。”我小声道。 “进去了就好，你会弄吃的吗？我屋里有零食，还是先休息一下，等晚上我让安炎给你送吃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出去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了，你要不要去找卿语他们，他们虽然住宿舍，但是可以让她和大花过来陪你。” “我，我害怕他们笑话我。”我咬着自己的拇指，想到大花和卿语会无情的嘲笑，心里就一阵发虚。 辛唐却笑了，“好，我不笑你，咱俩都挺傻的。那你好好呆着，等我回家。” 等我回家？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有想象空间呢？ 我嗯了一声，又道，“你太累了吧，还是先在家休息一晚。” “没事，幸好我没回家，不然要被我爸妈唠叨死。你先休息吧，我赶最早的一班车，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好。”我轻声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困意袭来，我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等睁开眼已经是天已经快黑了，妈呀，我竟睡了一天！ 简单洗漱之后准备出去觅食，刚刚开门，就瞧见安炎背着包回来，笑眯眯的将手里的外卖袋子递给我，“辛哥让我买的，这一家的寿司顶好吃的。” “其实我可以自己出去吃的，这太麻烦你了。” “别和我客气啊，辛嫂。辛哥帮了我更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呢。” 我正准备问，想想还是事后问辛唐好了，接过那寿司，我道，“你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辛嫂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这不行，叫名字多没礼貌。”他一脸认真，“那辛嫂你回去吃饭吧，我也回去啦。” “哦，谢谢啊。” “别客气，辛嫂晚安！” 我······ 白天睡得太多，到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在辛唐的屋子里瞎晃dàng，这房子是一室两厅，装修的简单，辛唐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冰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这家伙还会自己做饭吗？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才在chuáng上眯了一回，不知道多久又醒了，看看手表，才5点多一点。窗户透了一点亮光，我再无睡意，穿戴整齐后出门。 今天起了雾，到处都是蒙蒙的一片，好像因为这雾，城市的苏醒速度也慢了起来。我沿着街走，在街边吃了早餐，又去早开门的水果店买了菠萝和葡萄。 回到辛唐住宿的地方，我把水果塞进冰箱里，拉开窗帘，此刻只剩下一点薄雾，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而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也忽然停下来，看向窗户这边，看到我，两人相视而笑。那一瞬间，薄雾消散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样。 第42章 是初吻呢 第二天醒来，辛唐在厨房做早餐，我把胳膊递过去，“你看你看，晚上有蚊子啦，咬得我都睡不着。” 他细细的看了几眼，“我怎么从来没感觉到蚊子。” “因为我的血是甜的呀，所以招蚊子嘛。” “看来晚上得买蚊香了。” 他把早餐端上桌，倒了一杯牛奶给我，我捧着牛奶看他，“比起蚊香，我感觉另一种东西会更管用。” “什么？” “chuáng帘，也就是蚊帐。” 辛唐皱眉，“大男人房间装chuáng帘多奇怪，不要不要。” “就装一个嘛，我习惯睡有chuáng帘的chuáng，你也知道我家里一直有的。” 辛唐的家里太空了，可以趁这个机会多买点东西回来好好装扮一下。我一心只想着他同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现在的语气就是传说中的——撒娇。 辛唐愣愣的看了我一下，又端起牛奶，目光闪躲，“咳，你要是需要，那就装呗。” “OK。”我得意的笑，“等我走了，你可以随时拆掉的呀。” 他宠溺的笑笑，把三明治递给我，“那准备去哪里玩？chuáng帘的话，我明天陪你去买，今天有课。”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好好上课吧。” 他不同意，“你对这儿又不熟，还是我陪你去。哎，不如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我也有点心动，喝了口牛奶，想着如果能提前去C大看看，好像也不错。 还没开口，辛唐已经俯身过来，拿纸巾轻轻的擦了擦我的嘴角，“都沾到了。” 我被他的举动弄得有点发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不对，是吗？可我们好像谁也没说过。他见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也有些尴尬，“你，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我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哦，我应该不能和你去学校了，万一碰到卿语他们怎么办。” “对哦，我倒是没想到，gān脆和他们说吧。” “不行，他们一定会笑死我的。” 回到房间换衣服，我还在想着我和辛唐之间到底有没有确定，昨天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我一开门被他紧紧的抱住，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才慢慢的问，“陈暮苼，你考上了吗？” 这家伙竟然担心我的实力，我故意逗他，“你感觉呢？” “我，我不确定，你到底考上了没啊。”他松开我，神色紧张的问。 “嗯，考上了。”我微笑点头。 之后呢，之后就没啦，辛唐实在太累，很快就睡了，等我醒了便是今天早上这副情景。 我换好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所以，还是没确定吗？” 出来后，辛唐也换好衣服，他背上书包，“去商场和学校同路，一起吧。” “哦哦，好。” 等他锁好门，他的手向我伸过来，我以为要给我什么东西，掌心朝上的就递过去，没想到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是要牵手啦，笨蛋。” 感受到那温度，我不自觉傻笑起来，嗯，确定了。 正巧隔壁的安炎也出门，看到我们夸张的感叹，“哇，真像一对新婚夫妇啊，辛嫂，你可要对我大哥好点哦，他心里面可是满满的只有你一个。” “你小子，嘴怎么那么多。”辛唐作势要打他。 我却难得应承下来，“知道了，我会对他很好的。” 辛唐看看我，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又顺势把我揽进怀里，安炎又大叫，“受不了啦，一大清早就这么刺激我，我得赶紧去找女朋友去。” 坐上公jiāo，我想确定一下手机在不在包里，辛唐却依旧拽着我的手不放，我觉得好笑，“你先放开啦，我找东西啊。” “找什么，我帮你。”他探身过来，“放心，手机在包里的。” 我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又怕他太骄傲而忍住了。 “对了，你和安炎怎么认识的，他好像对你特别亲，辛哥辛哥的喊得那么亲切。” “他吗？哦，他有段时间打工遇到了黑心老板，没发给他工钱，结果jiāo不起房租，差点被房东赶出来。刚好那时候我手头上有点钱，就帮他jiāo了两个月的，本来也没指望他还，谁知道他不仅还了钱，还非要请我吃饭。对了，他还想做漫画家呢，屋子里到处贴的都是他画的画。” “好厉害啊，不过漫画家好像很辛苦。你也是，幸亏安炎是好人，万一遇上了赖皮的，以后就此缠上你了怎么办？” “我又不傻，也是看他太困难才出手帮一把。我们做邻居有段时间了，这孩子天天起早贪黑，工作那么辛苦又没得到报酬，真是挺憋屈的。” “还这孩子，他看起来也只比你小一两岁吧。” “小一天也是小啊。” chuáng帘买回来，装好之后，我很满意，就是有一点，我觉得辛唐要是看不见就好了。 “陈暮苼，这，这是什么？！” 他指着满满的粉色，华丽的公主风，外面还罩着一层白色的蕾丝，表面是各种小兔子可爱图案的chuáng帘，连手指都是颤抖的，“你，你就不能买一个偏中性风格的吗？” 我举起两只手，“冷静冷静，请听我解释，你知道那商场有好多好多样式，我眼睛都挑花了，而且那个导购员她一直追在我身后，我都快被缠死了，所以我只好随手一指，就挑了这个颜色。等出商场，我才想起来，完了，这下买错了。” 而事实是，我一进商场，就看中了这个，很有气势的对导购员道，“我就要这个。” 然后买完之后出来，我又去吃了肯德基。 辛唐点头，“买错了没事，买错了可以换，现在，现在换下来，我们去商场换一套。” “不行不行，这个不给换的！” 我挡在他面前，他个子高，一伸手就可以把chuáng帘拆下来，我急了，垫着脚要制止他的动作，可是我连蹦起来都够不到他的手，没办法只能智取了，我搂住他的腰，没想到他却突然往前倾，我身子一个不稳，两人双双跌倒在chuáng上。 还好chuáng垫够软，不然我整个人都要被压吐血了。 我还未高兴自己的计划成功，却发现辛唐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这样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可怕！而且我的手还紧紧的搂着他，刚一松开，辛唐突然抓住我的手，他轻声问，“你真的喜欢这chuáng帘？” “嗯。” “你可以留着它，除非——” “除非什么？” 他的手慢慢拂过我的脸，脸上带着狡黠的笑，“除非你和我一起住。” 我脸上的温度一下子炸了，滚烫滚烫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他，从chuáng上起来，“你，你这个色láng！” 辛唐显得很委屈，“我怎么色láng了，是你扑倒我的。” “我，我是想要你留下这帘子。” “我也没说不留啊，这不是在谈条件嘛，而且只是住一起，陈暮苼，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我······” 一时语塞，手机突然响了，是爸爸，他在那边乐呵呵的道，“暮苼啊，你今天回来吧，爸爸已经把你的火车票定好了。” “你订票做什么？” “不是你之前答应爸爸的，你出去玩几天。然后，陪爸爸和huáng阿姨一起去旅游啊。” 我想起来了，huáng阿姨是姑姑介绍给爸爸的，我见过一次，人很温柔，爸爸也很喜欢她，只是他太不擅长表达感情，两人前几次见面都很尴尬，我看着也着急，一开始我害怕爸爸会再婚，现在想着只要他幸福就好，而且难得huáng阿姨我也喜欢，便主动提出，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忙。 爸爸计划和huáng阿姨去huáng山旅游几天，想让我陪着一起，相处也自然一点。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正在满脑子想着怎么去见辛唐，没听清他到底说什么，便胡乱应承了下来。 没想到，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爸爸有点失望的问，“怎么，你回不来吗？如果想和朋友多玩几天，那爸爸就下次再约吧。” 我看了一下辛唐，点头道，“没关系，我今天回去。” 辛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他一言不发的拎着我的包，走到我的前面，因为速度太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到了火车站月台，我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辛唐，辛唐？” 不理我。 我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一直拱啊拱，“别生气了，行吗？我真的忘记答应爸爸这件事了，我当时一心只想着来看你，我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突然转身，我来不及站稳差点又撞上他，他一手扶住我，在我还有点晕眩的时候，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我简直惊呆了，一阵苏苏麻麻的电流穿过四肢，我几乎要站不稳了，辛唐的一只手很快又扶到我的腰间，他的唇离开我的，黝黑的眸子直直的要望向我的心底去。 这样的他很陌生，让我有点害怕，我忍不住轻轻的唤他，“辛唐？” 没想到他的唇再次欺上来，我的包应该被他丢到了地上，因为他的双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腰，我完全处于被动，大脑一阵眩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会，我才清醒了一点，双手缓缓的环住他的脖颈。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吻，期间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差点要窒息而死，辛唐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轻轻拍着我的背，“呼吸呼吸，要记得呼吸啊，笨蛋。” “你怎么那么娴熟？”我瞪着他，“你不会找人练习过吧。” “我无师自通。”他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不回去了？” “哦哦，要走的要走的。” 我刚要接过我的包，他却指了指自己的脸，“送包费。” 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呢，我感觉我已经跟不上辛唐的坏了，只好一脸羞涩的亲了亲他的左脸颊，他像摸小狗一样摸摸我的头，“记得想我哦。” 火车启动了，辛唐的身影渐渐隐去，我拿出化妆镜一看，脸还是像猴屁股一样红。 不过，双手拭着脸上的温度想，是初吻呢。 车窗外，以往乏味的景色，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第43章 什么时候能公开 我光荣的完成了我的调和剂的作用，爸爸总算能独自约huáng阿姨出门了。 临约会前，他还没选好配哪条领带，我笑他穿得太正式，他却道，“第一次当然要认真对待，后面就可以自然一点了。” 我给他挑了一个素净的颜色，“太花的huáng阿姨估计不喜欢。” 我很少有给父亲打领带的机会，所以动作并不娴熟，爸爸微仰着头耐心等待，终于打好了。他看看镜中的自己，突然问我，“暮苼，你真的不介意huáng阿姨吗？这个，可能是会和爸爸结婚的人。” 说是一点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想想我去上大学，家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况且这么多年，他应该也很寂寞。 我抱了抱他的肩膀，给他吃了一颗定性丸，“爸爸喜欢她，我就完全不介意。” 他玩笑道，“我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哪里大方了，huáng阿姨又没有孩子，所以爸爸还是只有我一个女儿。而且，阿姨是和您过日子的，您自己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啦女儿，你知道爸爸最在乎你的看法，你是爸爸最重要的人。” 我浑身起了jī皮疙瘩，“老爸你还是赶紧恢复正常吧，谈恋爱之后都不像你啦！” 我的小伙伴们终于放假回来了，我去火车站接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变得时髦起来了，特别是大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我拉着她左看右看，“你怎么了你，你去做抽脂手术啦。” “瞎说什么呢。”她摘掉头上的草帽，“人家这是合理健康的减肥，我都好几个月没碰主食了。” 卿语的脸色红润，目光温柔，整个人比从前更漂亮了，她和陆铭从下车就十指相扣，到现在手还是牵着，我一看到就狂翻白眼。 “陆铭，你真要这样吗？好了，大家都知道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是你女朋友。” “总有人不知道的。”他把那十指相扣的手伸到我面前来。 辛唐却淡淡道，“那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悄悄的转到我身后，“快走吧，肚子都饿扁了。” 我们走在最后，辛唐握住我的几根手指，我指指前面想要挣开，他反而抓得更紧，小声道，“不会发现的啦。” 接着他装作看向前方，“想我了吗？” “嗯。” “有多想我？我倒是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喂······” “对了。”大花猛然回头，我和辛唐慌张的松开手，又各自看向一边，“你们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没事啊，你要说什么。” 她狐疑的眼神在我们两个身上转了转，随后道，“哦，我们买东西去你家吃吧。感觉我家实在太远了，没力气走了。” “好啊好啊。” 吃饭的时候，他们不断分享着大学的趣事，我听着好生羡慕，可惜我这一年，都完全埋头于书本，不闻天下事，所以没什么事好说。 卿语察觉到我的失落，“暮苼，我们还没恭喜你考上C大呢，你可真能藏啊，过了那么久才告诉我们。” 大花点头，“我还是听卿语说的。” 卿语：“我听陆铭说的。” 陆铭：“我是听辛唐······” 辛唐猛然一拍手，“所以，我们要来好好恭喜一下陈暮苼同学，马上要成为大一新生了。” 碰杯之后，陆铭又想起一件好笑的事，“上次我去辛唐家，发现他屋里居然装着粉色的chuáng帘，我的天，要不是了解他的，我还以为这小子金屋藏娇了呢。” “没想到你是这种审美啊辛唐，粉色chuáng帘，真是小公主啊，连我妈妈都用的是紫色。” 那chuáng帘，辛唐还没拆掉吗？他坦然的接受朋友们无情的嘲笑，我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等到他们离开，辛唐磨磨蹭蹭的在最后一个，看到其他人都走远了，他又返回拉起我的手，委屈巴巴道，“什么时候能公开？” “嗯，过一段时间吧。” 他有点不开心，我忽然唤他一声，“头低一下，上面有东西。” 他刚把头低下来，我飞快的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早点回去吧。” 他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进屋把门关上了，辛唐敲了好几下，声音里带着笑意，“陈暮苼，不带你这样的。” 忽然听到爸爸的声音道，“哦，这不是辛唐吗？放假啦。” 辛唐态度端正道，“叔叔好，是，我刚回来。” 我抿嘴偷笑，爸爸问，“要不要进来玩啊，暮苼应该在家。” “不了不了，叔叔我先回去了，再见。” 陆铭回到家的时候，妈妈不在，他暗自松了口气，把行李放下，进屋洗了澡，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妈妈已经一脸yīn沉的坐在沙发上，餐桌上放着刚买回来的菜。他难得回家，应该是准备加餐的。 但妈妈的脸色怎么这样？陆铭心里一紧，又故作轻松道，“坐火车太累人了，我昨夜几乎一夜没合眼，辛唐倒是睡得很香。” 他言下之意是他现在需要休息，妈妈没有回答，他便擦擦头发准备回屋睡觉，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只听到客厅内一阵“嘭”的声音。 陆铭闭上眼睛，完了，被发现了，这一年多，他一直竭力守住这个秘密，害怕哪一天就会面临这样的bào风雨。而这一天终于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么恐惧，相反，还有一种终于不用撒谎的解脱感。 也好，今天就一起解决了吧。 返回客厅，他在沙发上坐下，妈妈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句都颤抖着。 “好啊，我养的好儿子啊，辛辛苦苦栽培你这么多年，结果你说不学医就不学了，背着我改志愿，这一年多都在费尽心思欺瞒我。如果不是今天，我在路上碰到你们的老师，多嘴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妈妈说实话！” “到谎言藏不住的那天。”陆铭淡淡道，“我不想学医，我根本对医生没有兴趣。” “不行，你马上给我改专业，我们现在就去学校，我们去问问老师，妈妈和你一起去。对，现在去，现在还来得及。” “改不了了，我也不想改。”陆铭神色冷漠的坐在沙发上，很明显，母亲如此慌张的举动，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到底想gān什么！陆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金融专业是gān什么的，你好好的医生不做，跑去学这个？你怎么变得这么庸俗，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他临走时说了什么吗？” “我没忘！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忘了，他如果真的是人人尊敬的律师，他就不该限定他儿子该学什么？他为人慈善，竭尽全力的帮助弱势群体，可他有没有为我们考虑过？他不在乎他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我们都要跟着他一起受罪！”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她瘦弱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她一直是个小女人，为受人尊敬的丈夫感到骄傲。她爱她的丈夫，是那种全身心奉献和牺牲的爱，他就是她的宗教和信仰，他要求的哪怕是最微小的事，她都努力做到完美无缺。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完全忽视了自己作为妻子本应该得到的享受，她觉得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快乐，她不能也不会再去奢求更多。等到儿子出生后，这种完全牺牲式的爱，就自然而然的转接到他身上。 在她看来这种爱很伟大，她想把儿子作为伙伴，但她很快发现陆铭不能理解她。常常有客人来家里吃饭，都是些穷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的人，她便热心的准备好菜好饭招待，自己家也不是很宽裕的，所以她和陆铭自然都不上桌，这种小小的牺牲她已经习惯。但没想到的是，那天送走客人后，儿子充满怨气的看着他的父亲，她惊讶极了，第一次发现有这样的目光落在他的丈夫身上，竟还是出自他的儿子。 丈夫去世后，她的主心骨倒了，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便是丈夫的遗言。她坚信自己能完成这件事，但心里却悄悄的埋下了恐慌和疑问。 儿子虽然一直很听话，但他不会像她，一点也不会像。 到今天，这些不确定的因素终于发作，她愣愣的看着儿子一字一句的数落着父亲。 “我过生日的时候，从来没有蛋糕，没有礼物，但父亲却给那个得到医院赔偿的女孩买了蛋糕庆祝。运动会需要新鞋子，你们不给我买，我自己攒钱买，可是我终于快攒够一双新鞋子的钱，父亲对我说什么？他让我把钱捐出去。” “是，我知道那些人活得很艰难，我不是没有同情心，我也从不反对父亲去帮助他们。但是就一点，能不能对我也公平一些？我作为你们的儿子，只能跟着你们一起受苦吗？为什么你们只教我要对别人好，为什么不让我对我自己好？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要做爸爸的儿子，他的爱都给了别人，对我只有要求而已。” 第44章 我们正在jiāo往 “你胡说什么？你当然是你爸爸最爱的人，你难道不为你爸爸感到骄傲，他做了那么多善事，帮助过那么多人，他难道不是你学习的榜样吗？” “爸爸如果真的想做圣人，他就不该结婚，不该有我。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没有耐心听过我说话。”他望向他的母亲，她也是可怜之人，被父亲毒害太深，一生都不曾为自己打算。“妈妈，你觉得我是坏人吗？我关心你，关心我的朋友。到我关心自己的时候便是错吗？” “你没错，但这些并不妨碍你成为医生啊，你爸爸那时候的病，若是有一个好医生的话，他也不会······” 陆铭轻轻的打断母亲的话，“这和我们家有没有医生无关，爸爸的死，是因为贫穷。” “朵朵怎么起这么早啊。” 花朵和爸爸已经在桌前吃早餐，妈妈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呢。” “今天要和朋友去野营。” “暮苼他们吗？” “不然还有谁？” “这下好了，暮苼也要去上大学，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不过暮苼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去了美国又回来，真是任性啊。”李美丽摇头道，“也是她爸妈有那个钱给她折腾。” 花朵没好气道，“妈，你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暮苼才是受害者好吗，她怎么任性了？” “哎你这丫头，难得回来一趟就要跟你妈妈吵架是吧。” “是妈妈不搞清楚状况就乱说啊。好了，我吃饱了，先走了。” 等到她关上门，李美丽叹气道，“身材越来越苗条，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哎，你怎么也不说说她。” 花爸爸开口，“好啦你也说了孩子难得回来，不过你怎么回事，以前从来都不问的，今天怎么这么关心。” “你这人，我哪里有不问，现在的孩子不都烦家长管嘛。不过也是，”她扭了扭酸痛的脖颈，“应该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想唠叨一点。” 我和辛唐最先到，两人正亲亲密密的说着话，一听见脚步声，马上火速分开。结果虚惊一场，辛唐拍着胸口道，“不然还是和他们挑明吧，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太不好了。” “我也觉得，那，你来说。” “好，我说！” 几人都到齐了，辛唐刚想来牵我的手，大花从后面一把揽住我们两人，“还好有你们陪我，看看陆铭和卿语，两人身上是粘了胶水啊，怎么分都分不开了。” 辛唐的手及时止住了，我呵呵gān笑，“是啊，他们的感情很好呢。” “我吧，最近刚刚分手，整个人都变得特别脆弱，如果没有人陪我的话，肯定会受不了。” “哦，是吗？”辛唐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我却惊讶道，“你，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大花摆手，“别怪我，是辛唐不让我们打扰你学习的，这些事情都没跟你说。” “还有什么事情？我到底错过了多少？” 大花揽着我往前走，“也不多吧，姐姐最多跟你掰扯个三天三夜。” 坐上了大巴，我暗地揪了一下辛唐的胳膊，小声道，“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啊，还有女生跑到你们宿舍给你送汤喝。” 辛唐求饶，“所以那之后我就搬出来了嘛，就那一次而已。” 我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辛唐悄悄的靠过来，“你现在，是不是很有危机感？” “才没有。” 他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所以啊，等你到了大学，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你好好监督我行不行？” “我才不要······” 大花的声音突然在后座传来，我吓得赶紧松开他的手，“怎，怎么了？” “带水了不，我好渴。” 辛唐悠悠的叹气。 到了目的地，卿语和陆铭负责搭帐篷，大花负责取水，我和辛唐去捡木柴，当然是他这个家伙分的工。 刚说完大花便反驳道，“水源离这里挺远的，而且要装满一桶很重哎，有个男生去比较合适。” 辛唐立刻举手，“那我和暮苼去取水。” “那木柴······” 卿语：“我和大花去捡柴吧，陆铭一个人就可以，对不对？” “知道了，你们去吧。”他温柔道，“小心一点哦，拿不动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看见大花的白眼要飞上天了。 到了无人处，辛唐牵着我慢慢往前走，我们找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他把桶放下接满，我有点担心，“这水可以喝吗？” “别担心，这附近我熟，有人直接喝生水呢，我们煮开了再喝。” 接了满满一桶，我俯身去拎，“那走吧。” “等一下。”他牵过我的手，看看四周，慢慢把我抱在怀里，我笑，“gān什么呀你。” “想你了。” “辛唐同学，自从你回来，我们可一直没分开过。” “那还是想。好不容易在一起，还不能和他们说，心里太憋屈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我也想啊，但你也听到大花说的了，她刚刚失恋，我们五个人只剩她一个人单着，不太好吧。” 辛唐忿忿道，“他那个男朋友就是个酒鬼，分了有什么可伤心的。” “那也是在一起过啊，女孩子比较脆弱嘛。” “我也很脆弱。”他松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接着又低下头，我闭上眼睛，刚刚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只听到大花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暮苼，你猜我们捡到了什么？！” 我慌的推开辛唐，却忘记了我们在河边，辛唐跌跌撞撞向后退，很gān脆的“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妈呀。”我捂着嘴惊呼，大花和卿语也正好过来，两人都惊呆了，还好河里的水不深，辛唐很快站起来，浑身都湿透了。 大花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对你做什么了？你也太狠了吧。” “我······” “我们看见你推他下去的，怎么，辛唐又说你什么了？” 卿语高深莫测的摇头，“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要惹女人啊。” 辛唐在帐篷里换好gān衣服出来，坐在刚刚烧好的篝火旁，我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找了一块gān毛巾递过去，他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接过。 其他人看看我们俩，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大花刚想问怎么了，卿语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转转吧，啊，熟悉一下明天要去看日出的路。”陆铭站起身。 “是啊，辛唐还没吃东西，暮苼你找点东西给他吃啊。”卿语拉了拉大花。 大花一脸懵，“我也要跟你们一起？” “放心，让你走中间。” “感觉更不好了。” 见他们都走了，我递了寿司过去，“生气了？” 他却突然笑起来，“没有，想让他们都走开的。” 他将凳子挪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下，“不过陈暮苼是真的狠啊，万一我们面前的是悬崖，我早已粉身碎骨了。” “我太紧张了嘛，我都忘记我们在河边。” “哦，忘记了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阿嚏！”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妈呀，别冻感冒了。”我跑到帐篷里，拿出一个毛毯给他盖着，他吸了吸鼻子，“没事，昨晚熬夜了，早上起来就有点不舒服。” “调整好作息吧，还有，先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想睡觉。”他把毛毯的另一端盖在我身边，轻轻的靠在我肩头，很满足道，“就这样睡一会，他们来了再叫醒我吧。” “你，你确定不吃东西吗？” “不吃，补会觉就好了。” 夜深了，黑暗慢慢的涌来，周围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呼声，和面前这堆篝火燃烧时的细碎声响，辛唐应该睡熟了，我侧头看他，以前怎么会没什么感觉，他这张脸的确符合帅的定义。 高挺的鼻梁，轮廓有致的脸庞，薄唇，他的眼睛不大，但我最喜欢他的眼睛，那里面澄澈一片，看向你的时候，就感觉他是可以信任的。特别是笑起来，眼角弯弯，清慡灿烂，好像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融在他的笑容里去。 所以，我不奇怪他在大学会受女孩子欢迎，我也诚如他所说，很有危机感。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觉得脖子扭得很酸，但总不能这样白白转过去，我伸长了脖子，靠近他的脸，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呼吸，我微笑，亲了亲他的鼻尖，正要吻上那唇时，只听“咚”的一声，转头，看到三张惊呆了的脸。 “你，你们······” “啊，我的手机！”大花刚反应过来，俯身去捡。 陆铭慢悠悠的抱着胳膊，“哦，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靠在我肩头上的辛唐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扭头瞪他，“你竟然装睡！” “你把我推进了河里。” “我······” “啊，虽然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但总算，我们可以公开了。”辛唐站起身，牵起我的手，“宣布一下，我们正在jiāo往。” 第45章 入学的担忧 “什么时候的事？辛唐你不是一直在暗恋吗？”大花惊讶道。 卿语：“什么，不是暮苼暗恋辛唐吗，生日的时候还非要织手套送给他。” 大花摆手，“不是啦，这样的场景我撞见过第二次了。” “什么场景？” “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我们毕业吃散伙饭回来，辛唐也偷偷的亲了暮苼啦。” 我看他，“所以那不是做梦？在火车站也不是我们的初吻了。” “如果你想，你可以把那次当作初吻啊。” “什么呀。”我用拳头砸他。 花朵同学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 那个一直被我当做梦境似的吻，辛唐不肯透露太多，没办法，我只好从大花身上套取更多信息。 “总觉得有点不公平，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初吻，我什么也不知道。” 大花看了我一眼，“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考试结果一出来就跑去找他，连我们都不告诉，重色轻友的家伙！” “嘿嘿，”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那是因为有约定嘛，你就告诉我，在哪里发生的？” “就在你家门口啊，你的酒量真不行，全班你喝得最少，反而醉得最厉害。不过比起这个，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知道什么？” “知道辛唐对你的心思啊。” 我来了兴趣，“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有一次约定吃火锅，你们都没来的那次，你好像去你爸爸朋友家吃饭了，卿语和陆铭也有事没来。对了，我们还吃了酒心巧克力吃醉了。” 我想了想，“哦，有点印象了。是那次吗？从那次就开始了？” “肯定是比这更早啊笨蛋，连我都看出来了，估计只有你一个不知道。记得我当时问得挺直接的，他还吓了一跳，随即也承认了。他还说，不知道怎么了，离开后就一心想回来，而等回来见到你的第一面，心里就有答案了。” 第一面吗？是在学校那一次吗？还是更早？ 我正暗自思索着，大花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我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种深深的喜欢，到底是怎么演变而来。 暑假很快过去，我和辛唐他们开学的时间不一样，他们要先回去。这两个月里，陆铭都没和母亲破冰，家里的气氛比严冬还冷，这天要出发的早上，陆铭收拾好行李，看着厨房里一言不发的母亲，淡淡道，“我走了。” “吃完饭再走吧。”她总算回答了他。 陆铭摇头，“不了，会晕车。” 打开门，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外面等着，卿语穿着淡紫色T恤，蓝色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扎起来，简单又好看。 她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没想到我来啊。” “不是约好在车站等吗？” “想着和你一起去车站比较好嘛。” 他笑笑，“那走吧。” “这不是卿语吗？”陆铭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了，你和陆铭现在是校友了是吧，真是有缘分。要不要进来吃点饭啊。” “阿姨好，我们······” “不了，妈妈我们要迟了。” “不是十点钟的车吗？现在还有时间，你们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卿语，还没吃过阿姨做的饭吧。” “哦，没呢没呢，那，就打扰了。” 陆铭叹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平日里习惯了，卿语准备进去时，他拉着她的手直径往屋里走。 卿语吓了一跳，小声问他，“你gān嘛啊。” “反正她迟早都要知道，省得她又一遍遍试探。” 陆铭妈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审视着卿语，她熟悉这孩子，知道她的模样，家庭和能力等方面都无可挑剔，儿子找到这样的女朋友，她该是高兴的，可是她心里却暗暗的堵了一口气，怎么也疏通不了。 “阿姨，您做得饭真好吃。怪不得陆铭那么挑嘴，外面的饭他都吃得不习惯。”卿语笑着道，她其实被打量得也不太舒服，说着话才能稍稍动一下身子。 “好吃就多吃点。”她淡淡开口，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虽说大学恋爱自由，但还是该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面。” “阿姨，我们······” “没多久。”陆铭淡淡道，“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 “陆铭你别说了。”卿语在底下握住他的手，又对她道，“阿姨您别担心，我们不会影响学习，其实我们的专业都挺忙的，特别是我，所以在大学也没有整天呆在一起。” “哦，你学得什么专业啊？” 陆铭想阻止卿语开口，却晚了，她道，“医学。” 那一瞬间，陆铭看到妈妈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但失去神采的眸子却瞬间亮了起来，她放下筷子，甚至站起来，走到他们这边，高兴道，“学医好啊，我一直想让我们家陆铭去学医，这也是他爸爸的遗愿，谁知道他啊，就是不愿意······” “妈！”陆铭皱着眉头打断。 “好了好了，我不说。”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又不断重复，“嗯，学医好，医生好啊。” 卿语：“阿姨，陆铭既然不喜欢当医生，qiáng迫他去做，他肯定不开心，而且也做不好的。倒不如，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这么优秀，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做好的。” “好，有你这么好的女孩陪在他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卿语担心的看着他，“你妈妈看来已经接受你不学医的事了，怎么还不开心呢？” “你不该告诉我妈妈你的专业，我怕她······” “怕她什么？我还担心你妈妈会不喜欢我，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下来了。”卿语拍了拍胸口。 他浓眉皱着，“就是怕她太喜欢你。我了解她，她总是喜欢控制别人，你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她年纪越大，就越可以站在弱者的身份上要求更多。比如你刚刚，你就不该那么快把电话号码给她。” “陆铭，他是你妈妈，你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嘛。再说，你现在能安心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没什么。”他轻轻把她拥进怀里，“你对我太好了，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终于到了我开学的日子，辛唐说好来接我，等到我出了火车站，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时，刚刚飞奔过去，却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确切的说，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 辛唐倒不顾忌有人在，一把抱起我，“等你好久啦。” “先，先放我下来啦。”我虽然也很想抱他，但身边有人总是不太自在，“这位是？” 刚刚我就在打量她，个子又高又瘦，长裤背心，长长的大波làng卷发，面容姣好，妩媚中又透露着满满的自信。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同学，宋铃晓。”接着又把我推到面前，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这位漂亮女孩，就是我的女朋友，陈暮苼，她是大一新生。” “辛唐天天把你挂在嘴边，终于见到你了。”她伸出手来，“因为听了太多次，所以就忍不住来看看。” “你好。”她握着我的手微微加力，她的笑容再甜美，我也感受到了她对我的不欢迎。 松开手，她双手插兜，“走吧，我们一起回学校。” “你不是有事情要办吗？” “哦，那个下次办也可以。辛唐，今天社团招新，有好多事等着你呢。” “哎哎，我早就报备过了啊，我负责社团的前期工作，今天我女朋友来，时间都是她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嘛。” “是这样没错，”她偏头想了想，“可你是社长，是我们的主心骨啊。你以后陪女朋友的时间还多着呢，你说是不是啊，暮苼。” 我晕，她的意思是让我懂事点，让辛唐去处理社团的事吗？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时间还多呢。”接着又转头对辛唐道，“我好饿，在火车上都没吃东西。” “你笨啊你，不是让你带吃的了吗，还有火车上也有饭。” “可我一上车只想睡觉。” “服了你了，走吧，先去吃饭。” “嗯嗯！” “等，等一下，”宋铃晓懵了，“你刚刚不是说时间很多吗？” “对啊，我是说时间多，可是我没打算làng费啊。”我振振有词道。 “这家餐厅怎么样？我和陆铭他们经常来的。” 辛唐点完餐之后问我。 “嗯。”我淡淡答应一声。 “怎么了，太累了吗？” “没有，报到还来得及吗？” “明天报都行的，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哎，输了。” 刚刚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吧。我很少在别的女生面前感觉自卑，但在宋铃晓盛气凌人的美貌面前，我没来由的感觉心虚。 “输了什么？你最近看球赛了？” “不是这个，那个宋铃晓，她是喜欢你吧。”遇到第一个情敌战斗力就这么qiáng，我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别瞎说，人家有男朋友的。而且你别看她的外表是那样，她性格就跟男孩子一样。” “真的，有男友？”我心里放松下来，希望是我想太多了。我看着辛唐，“你怎么又变白了，马上要变成陆铭那样的小白脸了。” “是变帅了吧。”他超级自恋的摸了摸头发。 “那当然，我的男朋友不帅怎么行。” 第46章 你男朋友很受欢迎啊 吃完饭去学校，古色古香的校门外停了许多车子，学生堆里也有不少家长同行，还有一些人在门口拍照留念。 “同学同学。”我被辛唐牵着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宽敞一点的地方，一个大眼睛短发女孩跑到我面前，把手上的相机递给我面前，“麻烦帮我们拍张照片好吗？” 她旁边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笑眯眯的看着她，应该是她妈妈吧。 “好。”我点点头，帮他们拍了一张，她笑着和我道谢，辛唐道，“我们要不要也拍一张作纪念？” “现在拍的都是人，等安顿我宿舍再说吧。” 走过各式各样的社团招新现场，我知道辛唐所在的是吉他社，毕竟社长，嘴上说他该做的都做完了，路过的时候，还是想去看看。 我扶着箱子在一旁的树荫下等他，一个戴着红色耳麦的男生在旁边低头玩手机，一会儿一个满头大汗胖墩墩的中年男子跑过来，“阿泽，阿泽，都办好了。” “怎么这么慢啊。”叫阿泽的那个男生皱着眉头，摘掉耳麦，“现在去就行了吧。” “哎哎可以是可以，这里还需要你签个名字。” “这么麻烦，笔拿来。”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你，你书包里没有笔吗？” “你什么时候见我书包里装过那些东西啊！” “好好，我来找。”那男子为难的四处看看，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很有礼貌的开口，“同学，方便借支笔用用吗？” 这种坏脾气男生我一向懒得搭理，但看到这人已经汗流浃背了，心里不忍，打开书包掏了一支钢笔出来，“我只带了这支。” “好好，谢谢。” 那男生看了我一眼，随即在那文件上签上名字，正巧这时候来电话了，他声音更响：“你早gān嘛去了你！” 中年男子吓得又一缩，像是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赶紧溜掉了。那个叫阿泽也一脸怒气冲冲的走开，手里还握着我的无辜钢笔。 “喂，喂······” 我正准备追上去，辛唐过来了，“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人用了我的钢笔没还给我。” “哪一个？”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我叹气，“算我倒霉吧。” 等到宿舍，我找到我名字的chuáng位，刚把东西放下，辛唐也坐下了，还感叹道，“这里以后就是陈暮苼睡觉的地方吗？” “嗯。”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看到了。” “你随时可以来啊。只要，条件允许的话。” “真的？”辛唐站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 他一把将我抱住，我害怕有人进来想挣开，他却环得更紧，“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会。” “哦。”我不动了，手抚上他的背，刚闭着眼睛想感受一下他的温度，门忽然开了。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拎着开水瓶走进来，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我和辛唐赶紧分开，他咳了咳，故作淡定道，“同学，你好啊。” “你，你好。”那女生有点害羞的低着头，走到桌前把水瓶放下。 他的话说得更溜了，“我叫辛唐，是你们的师兄，这是我家陈暮苼，她性格不太好，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她。” 我偷偷掐他，“谁性格不好了？” 那女生却笑了，“大家都是室友，互相照顾吧。” “嗯，对。”辛唐转身对我道，“先收拾一下，等下我们再去超市买东西。” 我想了想，“你还是去社团吧。我看今天新生挺多的，其他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确定？你自己会收拾吗？”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行不行？你赶紧走，不然以后不准你来。” “马上走。”他急忙道，刚走了几步，又回来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有事随时找我。” 我脸又红了。那女生满怀羡慕的看着我，“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啊。”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了，居然是刚刚我帮忙拍照的大眼睛女孩，她拎着一包吃的冲进来，也认出我来，“你也住这个宿舍？” “嗯。” “太有缘了。哎，我叫林晓晓，外语系的。” “我叫陈暮苼。” “她是我老乡，叫安静，名字安静，人更安静。”林晓晓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哎，你饿不饿，我妈给我买了好多吃的，从送我来就一直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收拾好之后，我们几个人正聊着天，宿舍的最后一位进来了，齐肩发，瘦高个，巴掌大的小脸几乎没多少血色，神色淡漠，看到我们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走到自己的chuáng铺，把东西放下，又出门去，好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完了，”林晓晓道，“看来咱们宿舍有个难伺候的主儿。” 中午和卿语约在食堂吃饭，她问我宿舍怎么样？ 我点头，“挺好的，就是最后来的一位女生挺冷漠的，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 “大学和高中还是不一样，我的舍友们也是有手机就够了，大家都只能聊比较肤浅的话题。” 我握住她的手，“你还有我啊，随时可以做你情绪的垃圾桶。” 卿语：“谢谢啊，就是不知道辛唐同不同意。对了，他们社团招新，他应该挺忙吧。” “嗯。对了，你知不知道宋铃晓这个人啊。” 她点头，“知道啊，我们一起主持过好几次节目，是个挺有能力的女孩。有一阵学校还有传闻，说她好像对辛唐有点意思。” “可辛唐说她有男朋友啊。” “大学里，脚踏两只船的人可不少。” “你别吓我，我今天看到她了，她和辛唐一起来接我的，那气势就不是普通人啊。” “我见过她的时候，她倒是挺有分寸的。你担心什么？辛唐恨不得一分钟都不离开你，任那个人是仙女，他也不会动心的。” “仙女我不怕，我怕妖jīng。”我喃喃道，“我还是得采取点措施，不能坐以待毙。” “嘿，社长，还招人吗？” 下午他们社团已经准备撤的时候，我站到辛唐面前。 他一脸惊喜，“我正准备找你呢，你要学吉他？” “嗯。” “当然好了，我亲自教你。” “咳咳，辛唐。”宋铃晓抱着一堆资料过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今天有太多人报咱们社团了，要筛选一点下来，一点资质都没有的，还是不要了吧。” “你看着办吧。”辛唐转身又对我道，“我们现在去挑吉他怎么样？” “好啊。” 一个矮个子女生尖着嗓子道，“社长你忘了我们今晚有聚餐啦。” “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要陪女朋友。” 旁边的男生嘻嘻哈哈的打趣，“辛哥真是□□luǒ的重色轻友啊。” 那小个子看了一眼宋铃晓，又道，“不如你女朋友一起来吧，大家多个人才热闹啊。” “不用了，我女朋友害羞。你们自己吃得开心点，我请客。”辛唐背着包，揽过我的肩，“给你挑什么样的吉他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弹吉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到大学时间多了嘛，你又不在，我就学点东西打发时间喽，可能我有这方面天赋吧，学得还不错。陈暮苼，你确定你想学？” “我······你确定你会认真教？” “那当然了。” “那只要有好老师，我自然会好好学啊。不过，你不许骂我，不许皱眉叹气，不准chuī胡子瞪眼，不许说我笨。” 他笑起来，“我已经确定你会是最难教的一位学生。还有什么不许吗？” “嗯，不许半途而废。” 后来，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千万不要让你的男朋友教你学东西，这会严重破坏你们的感情。当然，半途而废的是我。 晚上熄灯后，我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据说第一夜都会是这样。 一会儿，上铺窸窸窣窣有了响动，林晓晓低声道，“暮苼，你是不是也没睡？” “嗯，可能是在火车上睡太多了。” “大家都是这样的，不然来聊聊天吧。” “我也要加入。”安静在那边小声道。 我有点担心，“周意睡了吗？”周意就是那个一脸冷漠的女生，她只要在宿舍，多么火热朝天的气氛都是降至冰点，也是一种天赋啊。 安静：“她没回来呢，上铺没人。” 林晓晓窃笑，“我今天看到她了，嘿嘿，在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咱们学校对面的宾馆，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生走进去。哇，那表情完全不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样子，那叫一个温柔甜蜜啊。” “是男朋友吧。” “可能是，她男朋友不是咱们学校的，两人是异地呢。” “你怎么知道？”有些人的天赋是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总是能第一时间到她的耳朵里。 “嘿嘿，我不仅知道她，还有你哦，陈暮苼，你的几位朋友可都是名人。特别是你男朋友辛唐，可有人气的很啊，我们班刚来的几个女生已经迷上他了。” “嗯，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我有点苦涩的开口。 第47章 喜欢愈来愈深 安静在那边问道，“暮苼，你和你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吗？” “是啊。我复读了一年才考到这里来的。” “哇，那你可得小心了，多少高中恋人到了大学，结果都劳燕分飞。大学啊，是埋葬过去的爱情，迎接新感情的地方。”林晓晓感慨道。 这时，门突然开了，周意跌跌撞撞的走进来，路过我chuáng边的时候，浓烈的酒气散发出来，我坐起来，看她一头栽倒在chuáng，打开灯走到她身边，“周意，你没事吧。” 晃了晃她，丝毫不动，“你要不要喝点水？” 林晓晓在上铺对我打着手势，“别管她了，去睡吧。” 安静抱着自己的抱枕，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我正纠结着，她突然伸腿把鞋子甩掉，语气bào躁，“别管我！你们谁也别管我，都是混蛋，都是混蛋！” 一会儿，她又缩到被子里面不动了，林晓晓赶紧道，“你让她睡吧，万一弄醒她又吐了怎么办。哎，真倒霉，咱们宿舍竟然有个酒鬼。” 我和安静在一个班，早上一起去上课，到教室的时候，安静又遇到了几个高中同学，乐呵呵的凑到她们聊天。 我无聊的坐在座位上，感叹本地人就是好，连大学都可以遇到一堆熟人。 晃神中，有人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我都没来得及提醒有人，又转头看看和朋友聊得欢快的安静，想她也不会回来了。 那人带着黑色鸭舌帽，双手拢着，坐着不动，应该在闭目养神。老师到教室的时候，我把书本拿出来，不经意间一瞥，看到我的钢笔挂在旁边桌面的书本上，我又侧头看看那人，呦，可不是开学时那个坏脾气男生吗？ 点了点他的肩膀，他好一会才看向我，那是狭长的很有味道的眼睛，我从未见过男生的眼睛可以长成这样。 我指了指自己，“还记得我吗？” 他看了我一下，随即冷漠的转过身去。 我赶紧道，“这钢笔，这钢笔是我的，开学的时候你找我借的，还记得吗？” “不记得。” 我气急，一把抓起钢笔，指了指笔盖上的印记，“看到没有，这上面的字母CMS，是我的名字的缩写，陈暮苼，所以这是我的钢笔。” 他轻微的耸耸肩，“你说是就是了。” 我真是······真不该借给这种人东西，急死他都活该！ 下课的时候，这男生突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管你借的。” “是吧，不用谢。”我皮笑肉不笑道。 “那好吧。”他一把夺过我的钢笔，在我书本的扉页写上几个字母——L WZ。“这是我的名字，林伟泽。” 我有点懵，“我没想知道你的名字啊，还有，你这样在别人的书本上乱画是很不礼貌的。” 他突然笑出声来，好像我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这时候安静过来了，“走吧，暮苼，不好意思哦，我那同学硬拉着我，不让我走。” “啊，没事，走吧。” “那个，”她突然有点羞涩的转向我，啊，不，是转向我身后的男生，“你好啊，阿泽，又见面了。” “哦。”他淡淡答应一声，却又对着我道，“陈暮苼对吧，我记住了。” 我依旧一脸懵×，这男生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点。 安静有点小激动，“暮苼，他这么快就记住你名字了？我们高中三年，估计他都不知道我名字。不过阿泽是越来越帅了。你知道吗，他在我们高中可是······” “停停停，我没兴趣知道。” “你居然不想知道阿泽的事？多少同学跟我打听我都不愿意说呢。” “哦，没有半点兴趣。”这个没礼貌又自大的男生，谁稀罕了解！ 加入吉他社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在辛唐以平缓的心情给我了上了两小时的课之后，我基本认定自己丝毫没有音乐天赋。我沮丧的想，为什么看别人弹吉他又帅又简单呢，我的手指丝毫不听使唤，当需要它同时按住好几根弦的时候，别扭得我几乎坐不稳。 “刚开始手指是会痛的，下午先去买拨片回来，先用那个练习。”辛唐是个好老师，他安慰我，“你太着急了，先慢慢爬格子吧，虽然有点枯燥，但很有效果。” 几周后，我放弃了，而且理由还很充分：“你会弹就好了呀，我就不用学了。” “你啊你。”他点着我的脑袋，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真不想学了？以后可别后悔。” “后悔的话随时找你就好了嘛，而且，在社团里你只天天围着我转，其他人都有意见了吧。” 他捏了捏我有些红肿的手指，随意道，“让他们说去，陪我女朋友谁敢有意见？” “所以我就更要走了，你这样太霸道了。”我笑笑，“其实，我进社团还有一个原因，不太放心你。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不放心的。” “哦？”他挑挑眉，“什么事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 “我自己，还有你啊。”我搂过他的脖子，“不过你还是离大一的小女生远一点，她们太烦人了，而且对你不怀好意。” 他大笑起来，接着亲亲我的脸颊，“知道，我有这一个大一女生对我不怀好意就够了。” 我微窘。我一直觉得辛唐是向往自由的人，外面的天地越大，他就能飞得越高，以前的小镇对他来说太小了，他对世界充满了热爱和好奇。大学生活是最适合他的，在这里他的能力得到了锻炼，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沉稳和自信。唯一不变的，我们对彼此的喜欢，随着时间愈加愈深。 每次送我回去，刚到宿舍楼下他就开始哼哼唧唧，我要耐心的听完他将近十分钟的不知所云的感言，才可以上楼去。 这一天也是这样，他拉着我的手建议我们再去刷一晚上的电视剧，“你不是一直期待能够熬夜看剧的吗？今天就有这样的机会，怎么样，我可以陪你看最无聊的爱情片。” 其实每次分开我心里也很不好受，这样说来可能有点矫情，明明天天都可以见面，而且只隔了一个晚上，好像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但我还是尽量保持理智，“不行，我明天社团有活动，一早就要出发。” “你那个什么摄影之类的社团？” “对啊，我对拍照还挺感兴趣的，放弃吉他之后，我总要找些自己喜欢的。” “那活动一定要参加的吗？” 其实可以不用，就是外出拍拍照片而已。 我点头，“嗯，必须要去。” 这时，旁边也来了一对情侣，他们好像起了争执，动静特别大，我们都能听见谈话的内容，那女生潇洒利落的甩了那男生一巴掌，正准备离开时，男生又一把将她拉回来，两人居然，亲吻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辛唐摇摇我的手，拽回了我的魂。 “陈暮苼······” 他一脸坏笑的准备靠近，我立马推开他，“好走不送！” 仓促而逃。 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周意一个人在，我这才想起林晓晓和安静今晚有老乡会，不知道要折腾多晚才回来。不禁懊悔，应该选择和辛唐熬夜看剧去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啊。刚刚拿出手机，只听见那边传来一阵轻轻的抽泣，我的天，她在哭吗？原来她面前的书本只是掩饰而已。 “周意，你······”我走近一点。 “不用你管。”她冷冷道，自己拿纸巾擦了擦眼泪。 “OK。”本来我对这种情况就不太擅长。 走到自己的chuáng边坐下，辛唐这厮又打电话来了，声音像个小流氓一样，“美女有没有后悔啊，我可以给你第二次机会哦。” 我扬起嘴角，“绝对没后悔，大哥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辛唐：“安炎这死孩子失恋了，非拖着我和他出去买醉。哎哎，先松开，和你嫂子打电话呢。” 我道：“人家失恋了你就多陪陪吧，不要别喝太多哦。” “知道了，你真的不出来？哎，安炎你大爷的，我钥匙没拿你关门gān什么？”接着又对我道，“不说了，我还得去找房东拿钥匙开门，安炎这臭小子。” 我幸灾乐祸的想，辛唐肯定要在安炎屁股上踹一脚。 心满意足的挂上电话，在我嘴角含笑的时候，一抬头却猛然对上周意那冰冷的目光，完了，忘记屋里还有个人，而且人家正伤心呢。 一步步挪开，“我先去洗个澡。” 她突然出声，“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吗？” 啊？我迅速思考了这个问题，在她搬进来快一星期我们几乎毫无jiāo流的情况下，现在开口就是问我感情的事？ 还是不要说的好。“哦，还可以。”我很谦虚。 “一开始都这样，慢慢就淡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你男朋友也不会不例外。” 在我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忽然又冒出这一句。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不打算理她，她又咕噜着，“现在还是别太开心的好，省得以后难过，等你男友要另寻新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忍不了了。我猛然把睡衣丢在chuáng上，转身对她道，“我说，我们不熟吧，你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我和我男朋友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第48章 异地恋很难 刚刚吼完这一句，宿舍门开了，林晓晓和安静回来，她们应该听到了我刚刚的泼辣表现，两人一边一个拉住我。 安静：“怎么了，暮苼，gān嘛这么生气啊。” 林晓晓：“就是，生什么气啊，有些人就是和你玩不熟，和她一般见识gān嘛，自己白白难受。” 周意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眶微红，目光yīn冷，林晓晓不由得一抖，但还是抓紧我，嘴里丝毫不饶人，“我说错什么了吗？有的人要是在这个宿舍里住不惯，自己搬走好了，省得大家都难受。” 林和周意有矛盾，她从第一面就不喜欢这个冷漠孤傲的女孩，而且她自告奋勇做了宿舍长，首先第一件事，就是集资在宿舍里买饮水机，省得大家打水不方便。我和安静都没什么意见，周意却没有回应。林晓晓本来就老大不高兴，结果饮水机买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周意居然也在那饮水机里喝水。 质问她的时候，周意平静的从包里掏出了十块钱给她，“忘记了。” 林晓晓说，她感觉被侮rǔ了，自己又不是特别小气的人，连杯水都舍不得给，只是她态度能不能别那么傲慢，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搞得好像别人欠她的一样。 再者，林晓晓是特爱八卦的人，班里的谁谁谁对上眼了，谁谁谁又吵架分手了，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次她兴奋的和我们分享的时候，周意路过，总会留下冷冷的留下一句，“声音小一点，还有人不想知道。” 我其实对周意没多大意见的，如同卿语所说，和宿舍的人和平相处，维持表面的jiāo情就不错了。所以到今天，到现在为止，我第一次对周意表达了qiáng烈的不满。 如果她单单说我个人哪里有不足，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只是她太不了解我，偏偏还带上了辛唐，这就十分不能忍了。 我示意旁边的两位松开我，走到周意面前，“你可以一直保持冷漠，我不在乎，因为我对你的事情也毫无兴趣。但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对我的感情生活下定义，这是礼貌。” 她看着我，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不过那笑容是冷的，“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我压制住怒火，转身，表情平静道，“说实话是吧。好，那你今天坐在这里哭，是因为和你异地恋男友吵架了？异地恋长不了的，一开始会坚信长久，后来就慢慢厌了，你现在哭一场挺好的，省得以后会更难过。” 周意“蹭”的站起来，她个子比我高，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但我丝毫不怕，没办法，我承认自己不是多善良的人，而且只要别人激怒我，心里的小恶魔就会偷偷释放出来。 “哦，你生气了，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先开始的，不了解情况就胡乱发言，这是人的本性。所以你尽管说，我还有更难听的等着你。” 她愤怒的看着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眼睛冒出的火光可以灼热皮肤，但最终，那火光慢慢消失下去，她别过脸，拿起chuáng上的包，撞了我一下，出门时发出好大的声响。 林晓晓僵硬的把脖子扭回来，“暮苼，我才知道你嘴巴可以这么毒。” “谁让她说我男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八卦辛唐的事了。”林举手投降。 我笑，“看来这次吵架还是有点收获的。” 到了军训的日子，辛唐整个人比我还紧张，一会说军训期间规则比较严，都不准使用手机啦，一会又是在太阳底下站军姿多累多累，食堂的饭菜又是多难吃。 “总之你不要硬撑着，要是有一点不舒服就报告教官，休息就好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你都能挺下来我也可以。” 上次和周意的争执，看似我赢了，但心里却不由得埋下一丝担忧，我和辛唐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我们之间的感情会变淡吗？ “辛唐······” “我给你装了些坚果，这个不太容易被发现，如果饭实在太难吃，可以用这个垫垫肚子。”他把东西递过来，又问，“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那包坚果放在怀里沉甸甸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笃定起来，我笑，“记得想我。” 军训其实没辛唐说得那么恐怖，就是阳光很毒，晒得很多同学都中暑了。这天中午也是，我们刚刚站了十分钟，我身边的一位就华丽丽的倒下了，是周意，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嘴唇发白，我拍拍她的脸，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背到肩上，却发现高估了我自己。 “报告教官，有人中暑了！”我叫了一声，队伍里还有其他两位也倒下了，一时间队伍开始混乱起来。 “快把晕倒的同学送去医务室。”教官吩咐。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过来，蹲下身，很轻易的就将地上的周意抱起来，我看了看他的脸，是那个叫韩，韩伟泽的家伙。 他看了我一眼，“医务室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我赶紧点头。 “那走吧。” 教官看着我们奔走的身影，无奈的摇头，“这届学生，身体素质太差了。” 等到周意醒来，医生对她说得也是这句话，“你这身体差得很呦，经常不吃早饭吧，是不是还经常熬夜？” 周意虚弱的点点头。 “你们现在的年轻孩子啊，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瞧瞧我今天一天都看了多少这样的病例了······”女医生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接着又让她休息一会，这才终于出门去。 其他人都相继出去了，医务室只剩下我和周意两个，我挠挠头，“那个，吃饭的时间还早，不然我们回宿舍吧，我带的有坚果和牛奶，可以给你垫垫肚子。” “不用了。”她低头，头发披散下来，坐在chuáng边，一手捂着肚子，声音苍白的可怜。 我不由得生出一点恻隐之心，哎，早知道她身体这么差，我就不吼那么大声了。 “要不要回宿舍？” “谢谢你。”她一板一眼道。 “没事，我刚好不用站军姿了。”我哈哈的摆手。 她慢慢从chuáng上下来，在地上缓慢走了几步，看她快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担心她再一次倒下去，赶紧道，“没事的，还是头晕的话就多躺会。” “陈暮苼。”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接着又用很认真的语气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和他吵架了，看你和你男朋友感情那么好，我就忍不住酸了几句。其实，我是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了。” 我被她这番诚恳的话惊了一下，又赶紧道，“上次我也有不对，我这个人有时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其实我知道的，异地恋很难，你们真的挺不容易的。” “你为什么知道？” “辛唐大一的时候，我还在读高四啊。”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对了，你说过自己复读过一年。” “嗯，很难熬的一年，朋友们和他都不在身边，简直活成了独行侠。” “我能体会到，有时感觉他离我很近，有时候又特别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吵架的，但现在每次打电话都会有争执，甚至开始计较起来了。嗯，上次是我来看你的，这次该换你来看我了。是真的没时间吗，还是找借口而已。见不到面的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相信。你也只能相信。” 我没有说话，这和我的异地差别很大，因为我是心里有期待的，期待重逢，期待两人能在一起。但他们这种不是，他们各自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彼此的恐慌，还有对这段感情的计量。 她见我不说话，又问，“你那时候复读应该很忙吧，你们怎么抽空联系呢？” “啊，我们每天都联系，发短信的方式。后来我把那些短信都打印出来了，也算是对那一年的纪念。” “真好啊。你真的很喜欢他吧，比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我愣了一下，点头，“也许吧。” 送周意回宿舍，下楼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韩伟泽还在！这里的男女生宿舍离得很近，共享一扇大门。他斜斜的靠在门边，我本打算直接走过去装作没看见，但他好歹帮了忙，这样好像太没良心了，于是只好挂上善良的笑容，“今天谢谢你啦，我舍友已经没事了。” “你和你舍友的感情很好啊，聊天聊这么久。”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是啊。你在等人吗？” 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立马离开了。 “是啊。”他弯了弯嘴角，“——等你再谢我一次。” “什么？” 他突然靠近，像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想打电话吗？” “你，你怎么会······” 老师查得那么严，他是怎么带进来的？不过我不打算好奇太多，我满脑子都在想，来这里已经五天了，代表我已经这么多天没有听到辛唐的声音了。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唤我的名字，陈暮苼，陈暮苼。只有他能叫得那样好听。 我心里痒痒的，但还是有点戒备，“你要什么条件？” 第49章 晒黑了 他很大度的开口，“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大家都是同学嘛，让你打个电话，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苦，算我做善事了。” “你知道我给男朋友打电话？” “知道，大二那个万人迷嘛，你们这么高调想不知道都难。不过呢，善事有时候也要收一点费用的。” “钱吗？那好说。”我想也不想的把伸出手来，“手机给我，你要多少？” “不多，你肯定担负得起。” 看他表面一副贵少爷的模样，实际上家里应该很困难吧，说不定是要靠这个赚点生活费，其他同学说不定也用过了。念此，我也没什么顾虑了。 “好，我就打一个电话。”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只能说三句哦。” “这么少？” “大姐，要是任凭你聊，咱俩都要被抓去写检讨了。”他看看手表，“还有半小时就下课，你自己看着办吧。” “行，三句就三句。” 我躲在一个角落，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一接通后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你好，哪位？” 心里暗暗激动，故作淡定道，“是我，陈暮苼。” “暮苼？你怎么会有电话？哦，是你们同学偷偷带进去的吧，我们当时也有。你在那里怎么样，辛苦吗？记住千万不要死撑，有一点不舒服就记得报告教官。” “嗯。”一听到有人这样关心，我的心就软下来，开始耍起了小孩脾气，“军训可累了呢，我都不知道要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脚也疼，脸也晒黑了好多。” 辛唐在那边温柔细语的关心，我正听得心满意足，忽然瞥到一旁的人闲闲的竖起两根手指，完了，只剩下最后一句了。 电话那边是辛唐的急切的追问，“陈暮苼，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咳了咳，定定道，“最后一句了，辛唐，我很想你。” 那边愣了一下，他声音带着笑，“我也是。” 感觉心里空空的一块总算被填补了一些，我把手机还给韩伟泽，“谢谢，要多少钱？” 开始掏口袋，虽然知道在这里用不上什么钱，但秉持我们家的传统，老爸的至理名言——穷家富路，身上一定要带些钱。就算遇到劫匪，也可以用来保命。 虽然我长这么大连个劫匪的影子也没看见，但随身带着钞票成了我的习惯。 “你有多少？”他抱着双臂问。 “哦，这里加起来有一百多，我宿舍还有，你要多少？” “我不要现金。” “那我回去转卡给你？” 他叹口气，“你真是迟钝的可以。好，我说明白一点，请我吃饭吧。” “为什么？” “就当约会了。”他痞痞道。 我觉得这人真是脑子有问题，“你，你知道我有男朋友是吧。” “知道，刚刚不是还在打电话吗？” “那约会是什么鬼？”我一步步解释，“我有男朋友，不是男性朋友，是我喜欢的人，正在jiāo往中的人。” 他点头，“我说我知道啊。” 我忽然想到卿语对我说的话——大学里脚踏两只船的人可不少。 原来真有这种把恋爱当做游戏一般的人啊。 “真是见识到了。” “见识什么？” “我说这位同学，你正值大好时光，找一个女生好好喜欢不行吗？何必要做这种惹人厌的事。我呢，没工夫陪你玩。今天的电话费，你想好再报个数字给我吧，再见。” 他忽而拉住我的手，“喂，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越是大好时光，越是要尽情享乐。已经大学了，观念还这么老土。” 我一把甩开他，十分厌恶道，“好时光不能làng费在你这种人身上，我是老土，所以去找别人陪你玩吧。” 韩伟泽愣在那里，这么热的天气，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寒意，愈来愈深。 军训终于结束了，在回去的大巴上，韩伟泽坐在我旁边，我心情极好，也懒得和他计较。一会儿，他偏头看了看我，“约会的事情，对不起了。” 我怔了怔，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说道，“不知道你是那么认真的人，毕竟我们还年轻，又不是订婚结婚的关系，多遇到一些人，才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我是这样想的，很显然你不是啊。” “对，我不是。” “那就做朋友吧。”他伸出手来，笑得坦诚，“我觉得你挺有趣的。” 有趣？从小到大我都没听过这样的评价，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负能量满满的人，人世最终的结局都是消逝，所以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幸得我遇到了辛唐，他的阳光和乐观，是我大大欠缺的。 “哪里有趣？”我很认真的问他。 他笑着把手伸回去，“嗯，说不好，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所以，可以原谅我了吗？” “这个说不上什么原谅吧。”我摸摸后颈。 “当然要，不然我的道歉就没意义了，既然大家都是同学，我总不希望给你留下坏印象。如果还不行的话，我请你吃饭。” 怎么绕到吃饭上来了。我摆手，“算了算了，打电话的费用还没还给你呢，你想好要多少了吗？” “嗯。”他眯着眼睛，“这个得好好想想才行。” 一回到宿舍，我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换衣服，捯饬我的脸，看到镜中的自己，果然晒黑了好几度。肯定要被他们笑话死了，我捂着脸悲哀的想。 刚刚捯饬完我那拙劣的化妆技术，周意一身军绿色衣服进来了，看到我吓了一跳，“我说你跑这么快gān嘛？想出门装鬼吓人啊。” 军训期间，我和周意关系缓和了不少，比宿舍的其他两位更亲密了一点，她人真得很好，只是不擅长表露心意，又把自己保护得太紧，不让别人轻易靠近。 “是不是太白了点？” “何止一点啊。”周意坐下来，二话不说的就开始帮我修改。 我闭着眼睛，听到林晓晓和安静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一会儿林晓晓坐到我chuáng边，支吾着开口，“暮苼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什么事？” “那个吧，我说过再也不八卦你和辛唐的事了，但我实在忍不住。我今天听说，那个叫宋铃晓的，公开说要开始追辛唐了哎，就在他们吉他社里。” “那她男朋友呢？” “分了吧，我觉得他们那吉他社的人挺奇怪的，明明知道有你在，还总是把他们凑成一对儿。” 我握紧手，忽而听到周意的声音道，“好了，这样出去不会吓到别人了。” “谢谢。”来不及往镜子里瞧一瞧，我快速起身，拿起手机就往外冲了出去。 辛唐的电话打不通，我往吉他社跑去，刚刚进去就瞧见那个小个子女生，想想我入社的那段时间，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懒得搭理她。问一旁的练吉他的男生，“看见辛唐了吗？” 别人还未说话，只见那小个子挡在我面前，“找社长吗？他现在很忙呢，没时间见你。” 我揉揉眉心，“他在哪儿？” “在里面的练习室，和宋学姐练歌呢，他们俩一起写了首新歌，要参加校内的歌手比赛。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吧。” 我走近那练习室，从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看了看，果然两人在那里，辛唐抱着吉他坐着自弹自唱，宋铃晓在他身边转着，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又时不时的弯腰和他说些什么。 看辛唐这么认真的样子，我也不忍心打扰。 出来的时候，小个子得意洋洋道，“怎么样，社长是很忙吧，需要我告诉他你来过了吗？” 我微笑道，“好啊，因为你看起来实在闲得没事做了。” 卿语，陆铭和大花听说我军训结束，大家约在食堂吃饭。好久没见大花，她更瘦了，我靠在她的肩头，“你是打算去选美吗小姐，您这身子骨好像一压就要断了。” “那你还压！”大花一把将我推起，“这么久没见，看我的变化当然大了，哎呦重色轻友的家伙，和辛唐在一起之后我们都可以抛在一边了是吧。” “哪有，我和卿语还想着去找你呢。” 卿语举手：“我也很久没和你吃饭了。” 大花摇头：“要注意平衡啊，会腻的。” “哪里有？” 陆铭一脸无jīng打采的样子，懒洋洋的问，“你军训回来，你的男友没有第一时间来接你？” 我摇摇头，又撑头看他，“你变得好憔悴啊，陆铭同学，是不是除了我你们都在偷偷减肥啊。” 卿语握住陆铭的手，“他昨晚没休息好，因为打工的事。” 陆铭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站起身，“不好意思啊，我想回去休息了。” “哦，你去吧。” “你们怎么了？”我看着他的背影问，“吵架了？” “没有。”卿语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苦笑，“他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嗯，看他的样子的确······”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突然有人将我从背后环住，是辛唐带着笑意的声音，接着又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握住我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遍，又轻轻开口， “黑了不少呢。” 第50章 想想 这一刻，我的心里是欢喜的，但我应该被辛唐宠坏了，刚刚吃的闭门羹让我不自觉的甩开他的手，轻轻哼一声，“是啊，怎么劳烦你大忙人过来了？” “我听说了，去吉他社找我了是吗？gān嘛不叫我？”他温柔细语的询问。 我垂下眼帘，“就，就看你真的挺忙的。” “笨啊你。”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 心里的疙瘩，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辛唐的鼻尖亲昵的在我脸上蹭蹭，而我们对面的两人嘴角同时都抽了，卿语道，“要不要我们先离开？” 大花：“虽然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但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还是忍不住想打人。” “对不起。”我坐直身体，“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是我们大意了。”辛唐也接了一句。 “哎呦，很久没见了，我还以为这次咱们三个女孩能过一个晚上呢，看来今天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就今晚啊。”我赶紧道。 辛唐握着我的手加了力度，我轻声道，“我们真的好久没聚了。” 他依旧拽着不放，我低声下气，“明天行不行？明天我一整天都陪你。” 卿语也在前段时间在校外租了房子，本来说好和陆铭一起在校外住，不知怎的又变成了她一个人。 “我一直想尝试一个人住的感觉，从小到大都住在学校里，感觉永远都是学生了。”卿语解释。 “为什么不和陆铭一起呢？”我脱口问出。 大花忙推推我的胳膊，“那个，咱们晚上吃点什么，先去买东西吧。” 我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几人买回了食材煮火锅，吃得肚子饱饱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大花又拿出啤酒罐来碰杯，笑着道，“祝你们两位的爱情百年好合！” “也祝你越来越美！” 一罐啤酒下肚，我的脑袋有些晕，走到阳台边chuī风，笑着道，“说真的，咱们几个女生应该多待在一起，我发现有些话题，辛唐和陆铭根本无法理解。” “就好比八卦。”大花已经半醉了，嘿嘿的笑着，“他们都不懂八卦的乐趣。” 我们开始谈起几位当红明星的绯闻之后，卿语蜷缩在沙发一角，突然开口问我，“暮苼，你现在很确定吗？未来那个人会一直是辛唐吗？” 我噎住。 接到辛唐电话的时候，卿语和大花都已经醉了，我有点晕乎乎的起身，洗了冷水脸，赶到他们聚餐的地方。 辛唐窝在座位上，一旁的男生看了看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们没想到社长酒量这么差，本来打算送他回家了，结果他硬吵着要打电话给你。” “没关系，谢谢你们啊。” 我在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脸，轻声道，“辛唐，起来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看到我就咧嘴笑了，像个小孩子似的靠在我的肩上，“回家，你也回吗？” “嗯，我也回，一起回吧。” 刚刚把他扶着站起来，一只手却又接住那边半个肩膀，宋铃晓嫣然一笑，“一起送吧，你一个人应该不方便吧。” “我觉得加上你会更不方便。” “陈暮苼，虽然你和他认识的时间最长，但我想，你未必有我了解他。”她抓住辛唐的另只胳膊。 我们正僵持着，辛唐突然甩开她的手，嘴里嚷嚷着，“你是谁啊，别碰我，陈暮苼，陈暮苼······” 我赶紧扶住他，“这呢，我在这儿。” “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我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宋铃晓，跌跌撞撞的扶着辛唐离开了。 到家以后，我把他放在沙发上，拿来毛巾给他擦脸，“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嗯，要喝。” 他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完，看着我又开始说胡话起来，“你怎么在这？你军训结束了吗？” “是啊大哥，我军训结束了。”我擦着他的脸。 “你结束了也不来找我。陈暮苼最心狠了，我就知道，她是最狠心的。” “喝醉了才敢说我的坏话。” 我起身湿了毛巾，到沙发前，辛唐看起来像睡着了，我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想到卿语所说， ——我不确定了，好像我们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反而越来越不了解他了。好像我所有的努力，在他面前，都成了白费功夫。 我窝在辛唐怀里，喃喃道，“我们会不会也是这样？”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辛唐都睡着了，他却又动了动，伸手把我圈在怀里，梦一般的开口，“你知道我最喜欢谁吗？” “谁啊？”我温柔的反问。 “最喜欢，陈暮苼那个笨蛋了，可她都不懂，她一点儿都不懂。” 我暗自笑笑，在他额前亲了一下，“我懂的，我也最喜欢辛唐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这里不是沙发，而且旁边还多了一个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眼睛转了转，“我明明是睡在沙发上的。” 辛唐：“我抱上来的。你什么都不盖，我只有一chuáng被子，只好抱你上来了。” “哦。”我转了个身，一时有些尴尬。 “陈暮苼，这是我的睡衣。”他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知道，借我穿一下。”我还想睡。 “我只有一套睡衣。” “你滚蛋，衣柜里那么多呢？”我扭过身瞪他。 “嗯，这件是新的，我还没穿过呢。”他突然俯身抱住我，“我试试舒不舒服。” 我内心无语了，辛同学你想抱就直说呗，gān嘛绕了这么大弯子。 他抱得很紧，我眼皮困得直打架，正要合上时，感觉他手掌在我背后来回摩擦，又轻轻道，“暮苼，我想······” 顿时警铃大作，我赶忙推开他，“想什么想，什么也不能想。”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我脱口而出，“都在chuáng上了你还能想什么？” 他眯着眼睛，语气轻佻，“都在chuáng上了怎么不能想了，不在chuáng上想还在哪里想？” “你不能想，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想那个的程度。”我语气弱弱的。 “我靠，我想想都不能，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我能不想就不想的。” 我快被绕晕了，只好道，“那，你只能想想。” “那什么时候才能不只是想想？”他厚脸皮又一把抱住我，有点哀求的意思。 “那，让我再好好想想。” 这话一出，两人都笑了。像相声一般的对话终于结束。最后他才说，“暮苼，其实我一开始想的是，今天咱们都没课，打算去哪里玩？”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思想太不单纯了。” 我吐血，恨不得打死他，“你单纯，你单纯你倒是放开我啊。” 一星期后，摄影社全体出门采风，我又遇到了韩伟泽，他坐到我旁边，伸手，“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我大大方方的给他展示，除了刚刚的几张风景照之外，前面的都是辛唐和我的小伙伴聚餐的照片，生活好像恢复到我们高中时候，只不过聚餐地点换成了辛唐家。 好多都是辛唐做饭时，我偷偷拍的他，还有一张比较亲密的自拍，我赶紧收回来，“看完了吧。” “和男朋友感情真好啊。”他轻笑。 “嗯。其实我们之前都不是很爱拍照的人，但现在想想，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好像也不错。” “你挺有天赋的，对了，学校最近有一个摄影比赛，你要不要参加？初选要三张照片。” 我有点惊讶，自己一直都只是把摄影当做兴趣，从来没想过还可以参加比赛。“不要了吧，我这技术，还是不要去丢人了。” “又不是什么大的比赛，大家都是新手。你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不妨多参加几次，也可以学到点经验。” “可以吗？”我想了想，反正也不吃亏。“好，谢谢你，我会注意比赛的动向的。” 正欲起身，他突然拉住我，“陈暮苼，你真的不打算考虑我？” “考虑什么？” “多一个爱你的人，不好吗？” 我摇头，“不好，是负担。” “你这丫头，倒真是狠心啊。所以是故意给我看那些照片的吧，在我面前秀恩爱，想让我知难而退。” “嗯，你这样理解也行。” 严格的说，我并不觉得韩伟泽有多么喜欢我，对他而言，生活是简单的，想要的东西不用努力也可以得到，他自身所带的优越感已经将我们这些劳苦大众隔开，我有预感，我们都不过是彼此生活里的匆匆过客。 所以有一些东西，真的不必太在意。 采风回来，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等辛唐下课，却遇到了宋铃晓，她身着红色的连衣裙，夺目又耀眼。 我很想装作没看见，低头摆弄着相机，她却大大方方的在我面前坐下，“等人？” “对。” “应该快了吧，辛唐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我置若罔闻，她却突然认真道，“陈暮苼，我真的不是输给了你。” “你想说什么？” “还没有结束，从来，只有我可以说结束。” 她起身离开，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她走近一辆豪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绅士的请她上车，我看着那辆车子绝尘而去，不禁喃喃道，“我还是孩子，他们的世界我不懂。” 第51章 争风吃醋 我开始适应和习惯了大学生活，也jiāo到了其他朋友，但都是平淡，感觉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圈子，别人很难融入进去。与此同时，我开始帮辛唐准备他的英语六级考试。 过程几乎让我抓狂，我感觉又回到了高中给他补习英语的时候，我都好奇他是怎么通过四级考试的。 “辛唐。”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为什么选英语这个专业？” 我急的时候，他更急，脱口而出道，“我以为你以后都要在美国了，我当然得把英语学好。” 好吧，是我造的孽。 我安抚他，“行，咱不急，慢慢来。” 补习完之后，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辛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望向他，“别说我刚刚讲的知识点你又忘了。” “不是这件事啦。” “那是什么？” “陈暮苼，”他很认真的看我，“你也觉得我在英语方面没多大天赋是不是？” 嗯，我······ “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我一看见那字母，一听英语听力，我就直打瞌睡。” “真是为难你了。”我摸摸他的脑袋。 “我是这么想的，以后等毕业了，我肯定不会找和专业相关的工作，想想就觉得折磨人。所以······” “所以你想好做什么了？” “西餐。” “啊？” “做西餐厨师，大一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打过工，我对这个还蛮感兴趣的······” 我将碗里的面条吸溜吸溜吃完，辛唐说完后十分关注我的表情，我摸摸脸，“沾到脸上了？” “不是，你什么意见啊。” “挺好啊，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再好不过了。” “真的？”他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会觉得我太任性之类的。” “虽然变动挺大的，但你真正考虑好了就可以啊。而且说实在的，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羡慕什么？”他拿纸巾擦擦我的嘴角。 “嗯，就是想做的事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又过了几日，我在路上碰到了韩伟泽，他看起来神采奕奕，“陈暮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还记得你上次投稿的摄影照片吗？你获奖啦，第三名。” 我捂住嘴，难掩惊讶，“真的，你确定是我的名字？我，我从来没抱过获奖的想法，你从哪里知道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当然没有，我是提前知道的，顺便说一下，第一名是我哦。” 我泼他冷水，“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比赛是有多么不专业？不会参加的只有几个人吧。” “胡说什么？虽然参赛者都是学生，那也有将近一千人了，本少爷的实力你是没见过，这种第一算什么······”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我只听到了有一千这样的人数，天啊，这么多人，我居然得了第三吗？看来我真是有点小天赋的呢。 “谢谢你啦，再见！”我笑盈盈的和他挥手。 “哎哎，你gān嘛去？” 我依旧笑着，“分享我的好消息去啊。” “你还记得你欠我的饭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我要去我男朋友家吃饭。” “那一起啊。” 我：“······你确定你要跟来吗？” “对啊，我们是同学嘛，你欠我人情，请我去你男友家里吃个饭，就这么简单。” 呃，好像不是这么简单。但我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把韩伟泽带到辛唐面前，也可以表明我对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坦坦dàngdàng，问心无愧。 然而，等到我们三个人共同待在屋子里的时候，我还是能qiáng烈感受到一种不能呼吸之感。 “那个，辛唐，这是我同学，韩伟泽。” “你好。” 两人互相握了握手。 接着又陷入沉默，我摸摸后颈，“那个，是因为这次摄影比赛，我得奖了，是他推荐我参加的，所以想谢谢他，就······”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辛唐一把将我揽过去，面不改色的开口。 “我没做什么，是暮苼的天赋高。” “呵呵，”我望向辛唐，“晚上吃什么啊，我来帮忙。” “我买了鲑鱼。”辛唐点了点我的鼻子。 “巧了，我也最会做鱼。不然我今晚也来露一手。”韩伟泽突然发声。 我微笑，“不用了，你是客人，坐等着就好了，我们很快的。” 辛唐却道，“你也想试试？” “鱼可新鲜？” “当然。” 我忙摆手，“不然这样吧，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韩伟泽却自顾自戴上围裙，“没关系，好久没做饭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学长看起来是经常下厨的人啊，不然今天就来切磋一下好了。” “好啊。” 我捂住脸，切磋什么呀切磋，“韩伟泽，你知道菜刀怎么拿，知道菜板怎么用吗？” 辛唐笑了一声，韩伟泽却摸着下巴看向我，“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啊，幸好今天我来了。这样吧，今天你就是裁判。” “裁判什么？” “看看我们谁做的比较好吃。” 我刚想和辛唐来个眼神jiāo流，谁知他看也不看我，“就这么定了。” 完了，这两人都疯了。我正暗自纠结，突然想到我的饭友们，对了，多点人总不会那么尴尬。 “那好，为了表示比赛的公平性，我再找一些人来可好？” 两人都没有回音。 我自顾自拨通求救电话，大花一进门便嚷嚷，“哪里有比赛，哪里有比赛？我最喜欢看人争风吃醋！” 我捂住脸，“你小点声啊。” “哦，他就是辛唐的竞争对手啊，嗯，这样一看，辛唐的确要有点危机意识了。” “什么危机啊，这韩伟泽简直就是脑袋不正常。而且我把他带到这里来了，是为了表明我没有其他的想法，谁知道他们还较劲起来了。你说辛唐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大花直勾勾的盯着厨房边的韩。 “就是他为什么要和韩伟泽比赛啊，你看看，他们一个是我男朋友，一个只是同学，就好比，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人非要和外场的人竞赛，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脑袋是不是都进水了。” 大花直摇头，“你不懂啦，男人的好胜心，什么时候都qiáng烈存在的。” “暮苼。” 卿语温柔的声音响起，陆铭跟在她后面，两人手牵着手进来，这两人的发展又让我迷惑了，前段日子卿语还在说不确定，现在好得又跟一个人似的。 “好久没见你啦，大忙人。”我对陆铭道，“今天怎么能请出你来了？” “我是来吃饭的。” “果然我们只是‘饭饭之jiāo’啊。” 卿语拉我到一边，“暮苼，不好意思啊，前段时间在你面前抱怨，我和陆铭谈了一次，看来还是我们平日里jiāo流太少了，他的许多想法，我都不知道。” 放下了心里的疑虑，我自然是为他们感到开心的，也再一次证明了我心底的想法，卿语和陆铭，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一对，他们彼此都那么美好，我想象不到他们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 “这就好了。” “你这个是怎么回事？”卿语也看到了韩伟泽，还看到了大花在他旁边问东问西，“他在追你？” “我也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卿语的眉头轻皱，“这个韩伟泽，他的风评不怎么样啊，家里有钱，属于花花公子那一类型的。他才来学校多久，连我们班都有几位女生和他扯上关系了。” “可能就是比较花心吧，人倒是不坏。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此人是处处留情啊。” 有人敲门，我去开，门外露出安炎乱蓬蓬的脑袋，他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刚刚睡了两小时，就被你们这里的香味勾醒了，辛嫂，你们太过分了。” “停，别这样叫我了。”我终于回味过来，辛嫂辛嫂，感觉就像谁家的保姆！ “那叫什么？” “叫姐姐啊，叫姐姐就可以进来吃饭。”我露出无比善良的笑容。 安炎扯扯嘴角，双手合十拜了拜，“姐姐大人，请赏小的一碗饭吃吧！” “进来吧。” 饭做好了，辛唐的作品是：柠檬蜂蜜鲑鱼排。 韩伟泽的作品是：奶油鲑鱼炖饭。 投票的结果是，大花和陆铭投给韩伟泽，卿语和安炎投给辛唐，只剩下了我这一票。韩双手撑在桌子上，微笑的看着我，“暮苼同学，可要公平公正哦。” “嗯，我绝对以味道说话。” 辛唐拍拍我的肩，“没关系暮苼，你直接说更喜欢那个就好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看看坐在身边的几位饭友们，“好像找你们来也没什么作用。” 大花笑得jian诈，“我们是故意的。” 我举手：“我选辛唐。” 韩伟泽：“为什么？” 我：“不太喜欢奶油。” 辛唐松了一口气，安炎拍手：“本来嘛，辛哥就算只蒸个馒头，辛嫂也会选辛哥啊，这就是真爱！” 我扑过去bào打：“让你别这样叫了！” 第52章 宿舍的怪事 晚餐结束，陆铭还在和辛唐谈事，韩伟泽也准备回去，他招招手让我过去。 “什么事？” “比赛真是我输了吗？”他摸摸眼睛，“我本来很自信的，以为你不会感情用事。” 我微笑，“你真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你是说？我的厨艺不如他？” “嗯，在我这里是不如。”可能也是吃习惯了，只有辛唐做的菜才最对我的胃口。 他正准备说什么，大花很快扑过来，“嘿，帅哥，我也要回去，你送我到公jiāo站好不啦？” “不好意思啊，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朋友啦。”大花一把将他推出去，又对我眨眨眼，“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就jiāo给我好了。” “嗯。”我满意的点头，“完全jiāo给你了。” “哎哎暮苼，你有没有听说啊？” 一日，我在宿舍看英文书，林晓晓这厮又神秘兮兮的过来，“咱们女生宿舍最近有点怪啊。” “怎么怪了？”我伸手拿了一粒她抱着的牛肉gān，拨开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问，“又谁谁的地下恋被你知道了？” “哎呦，这次不是啦！” “那，是不伦？还是，同性？” 安静在一旁打林晓晓，“你看看，暮苼都被你带坏了。” “我尊重所有的感情，人shòu恋也可以。” “你这脑袋里天天想什么了？不是关于这个，咱们宿舍楼闹鬼啦。”林晓晓瞪大眼睛，“命都不保了还想着恋爱？” 我瘪瘪嘴，“鬼故事从小听到大，你能不能换点有创意的。” “哎你不是不敢看恐怖片吗？怎么不怕鬼？” “那不一样好不好，我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那恐怖片一看就容易根植在心里，怎么都去不掉，容易产生联想。” “我是又怕又爱。”安静缩了缩，“晓晓你还是别说了，这种谣言听了人心里也不舒服的。” 林晓晓一拍桌子，“我也不想啊，但我已经听到好多同学这么说了，还就在咱们这一层的公共卫生间，有人听到了哭声，有人看到红色长裙，长头发，光着脚，简直就是女鬼的标配。我听到了能不和你们通通气吗？” “怪不得你昨晚上厕所硬要我陪你。” 宿舍里有卫生间，但本宿舍规则是大号在外解决。 “我是真的挺害怕的，今天又听到有人跟我这么说，哎，咱们要不要跟宿管阿姨说一下啊。” 我噗嗤笑出声，“宿管阿姨又不会捉鬼。”接着摆手，“没事，晚上上厕所我陪你，我刚好还没见过鬼呢。” 两人顿时放心下来，接着林晓晓又扯了一大堆她们老家关于鬼怪之类的传说。 晚上睡得正香，突然一段哼哼唧唧的声音打断，睁眼，是安静一脸胆怯的表情，“暮苼，我肚子疼，陪我去厕所行不行？” 美梦难醒，我翻个身，“别那么麻烦，在室内解决吧。” “不行，周意今天回来了，她会骂死我的。” 周意有点洁癖，chuáng位又靠近厕所，所以才定下如此规则。 想到白天自己的承诺，我只好起身，“走吧走吧，顺便瞧瞧鬼去。” 安静死死的抓住我，“暮苼你别吓我。” 在洗手间外等候，我打着哈欠，一会儿安静细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暮苼，你还在吗？” “嗯，我和鬼聊天呢。” “暮苼！” “行了，我在这里守着呢。” “那，那你千万不能走哦。” ······ 安静洗完手出来，跑到我面前长呼一口气，“太好了，你还在，有次林晓晓就偷偷跑回去了，气死我了。” “行啦，明早还有课呢。” “暮苼，你人真好哎。”安静挽着我的胳膊，正欲离开时，我突然听到了那传说中的呜咽之声，如泣如诉，冷冷清清。 洗手间的感应灯突然灭了，那声音在这空旷的黑暗里愈发的瘆人，我感觉浑身起了jī皮疙瘩，安静已经吓得声音都抖了，“暮，暮苼，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怕呀。” 我qiáng忍镇定，拍拍她的肩膀，“先等等，既然听到了，就去看看吧。” “别啊，别去看，咱们回去吧。” “不行，这样下去宿舍楼真的要闹鬼了。”我甩了甩胳膊往前走几步，咳了咳给自己加气，“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安静抓住我，“那，咱们去找晓晓她们也来好不好，人多力量大。” “不行，万一又跑了呢。”我松开她的手，“你别怕，我自己进去看，乖乖在这等我。” 刚轻手轻脚的走了十几步，安静又追上来抓住我的袖子，“我要跟你一起！” 寻着声音，我们来到了最后一个隔间，安静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攥了个拖把，又递到我手上，“给，不管是什么，先打一通再说。” 我咽了咽唾沫，敲门问道，“请问是谁在里面？请问是哪位同学？” 没有得到回应，那哭声停了一下，继而又飘dàng起来，而且那哭声里还夹着细碎低语，模糊得让人无法辨识：“这一个，对的······不对······错了又错了······” “同学，同学！”我有点急了，用力的拍门，“请你出来一下，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很多人都造成了影响你知道吗？你到底是谁啊！” 安静愣愣的看我，“暮苼，你真的不怕鬼啊。” “要是有鬼咱俩早就死了，再说鬼哪里用得着锁门！” 正说着，里面的低语又变成了嘿嘿笑，“哦，知道了·······是这样，知道了嘿嘿······” 这比刚刚的还让人毛骨悚然，我抖了抖jī皮疙瘩，准备爬上去悄悄到底是何方怪物！ 刚把拖把还给安静，门突然开了，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果不其然，里面出来的人红裙，光脚，长长的头发完全遮住脸，手里还攥着什么，“出来了······算出来了······” 安静吓得大气不敢出，躲在我身后，那“女鬼”瞧也没瞧我，直径向前飘走。我快步跟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同学，请你等······”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话顿时被堵住了，是她？ “暮苼暮苼，”安静怯怯的拉回来，“让她走吧。” “哦，不好意思。” 我松开她纤细的手腕，她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感应灯再次灭掉。 奇怪的是，经过这一晚，“闹鬼”的谣言渐渐就散了，再也无人提起。 寒假来临，我们几个总算能一起坐火车回去了，我兴奋得紧，握着辛唐的手摇啊摇的，他一把将鸭舌帽盖在我头上，“很累的，要坐一夜啊。” “又不是没坐过，而且是跟你······” 我低头整理着帽檐，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双红短靴，继而是宋铃晓轻柔的笑声，“这么早就回去？还好我赶上了。” 我抬头，因为帽檐的遮挡，我看向她的时候也变得专心些：是啊，虽然素颜和化妆后有点差距，但那一定是她！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那？行踪古怪，而且，表现的也不太正常，完全无法与面前这个时尚jīng致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什么事？”辛唐的语气微冷。 “来送送你啊。”她依旧是笑，“同学之间，这个还是可以做的吧。” “不用了，”辛唐牵起我的手准备上车，“我们不需要。” “哎哎哎辛唐······” 我被他拉着急急的上了火车，检票的时候，我道，“大花他们还没来啊。” “他们找得到。” 座位在窗户边，我刚刚一坐下，把脸贴在窗户边，还可以看到右边那个寂寞的身影。 “辛唐，你和宋铃晓吵架了？” “没有的事。” “你刚刚有点不太礼貌······” 他看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当然不喜欢，但是，我对她有好奇，我总觉得，她不会完全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 “每个人都一样啊笨蛋，你怎么可能看到一个人的全部？” “但是她······” “哎你们两个，gān脆自己回去算了，天天黏在一起，订票也定这么早的。”大花先上来，长呼一口气在我们对面坐下，“今天又是肉麻情侣吗？” 我认错：“不好意思是我定的票，看错日期和时间了。” 卿语和陆铭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卿语发来的信息——刚刚碰见宋铃晓，她说来辛唐，看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你没事吧。 开心？我扭头从窗外看去，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我想了一下回她：我没事，但辛唐看见她却不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 卿语回：我想，我可能知道。 “你知道？”我疑惑的问出声，却看到几张更加疑惑的脸，于是自己哼哼唧唧唱起来，“你知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计较······” 磕磕绊绊唱完了，辛唐还是忍不住笑，在我耳边轻轻道，“你跑调了······” 我瞪了他一眼，“只能说好听。” 第53章 新年快乐 chūn节这天，爸爸早早的出门了，直到夜灯初上的时分还没有归来，他打电话给我，说可能要再晚一点。 “本来说在家里准备的，今晚还是出去吃吧。”爸爸道。 “没关系，”我闷闷道，“反正我也不饿。” 挂了电话，我坐在二楼的阶梯上，看着慢慢被黑暗笼罩的屋子，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年夜饭也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吃不吃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手机突然响了，辛唐活力的声音传来，“陈暮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今晚吃什么？你跟叔叔还是准备出去吃？” “嗯，再看吧，等一下就出去。” 辛唐顿了一下，“不是，你现在在家里吗？还没出去吃饭？” “哦，爸爸可能要晚点回来，我等他呢。” “你······不然这样吧，来我家过年吧。” “我不去。” “为什么？” 我挠挠头，“就是，不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接你。”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 “这还差不多，”辛唐放松下来道，“那记得和叔叔说，等他忙完了也一起过来。哦，我去和我妈说一声。” 我赶紧道，“辛唐，你们还没吃吗？” “没呢，估计要晚一点，你也知道我妈那人，恨不得弄个满汉全席出来。” 我到的时候，辛唐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我赶紧跑过来，一把往屋子拽，“快，快进来。” “哎，等一下，”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和叔叔阿姨说了吗？” “说了说了，他们都高兴你来呢。” 进了屋，辛唐愉悦又响亮的嗓子吼一声，“爸妈，暮苼来了！” “哦，好好好。”戴阿姨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和蔼的对我笑，“暮苼来啦，自己坐啊，我这还脱不了身。” “嗯。” 客厅内，辛叔叔和辛爷爷正在下棋，抬头对我笑了一下，又投入到棋局里去。辛宋这个小可爱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入迷，我坐到她身边才发现我，一把扑到我怀里，十分亲热的叫着，“暮苼姐姐，你来啦。” “对啊，”我摸摸她滑溜溜的头发，“看什么呢，咦，喜羊羊？辛宋喜欢里面的谁啊。” “美羊羊。”她偏着脑袋，“和我一样可爱。” “小小年纪脸皮真够厚的。”辛唐端了杯牛奶给我，“你和可爱沾边吗？” 辛宋涨红了小脸，“哥哥最坏，哥哥是灰太láng！” “行啊，那我第一个先吃了你，啊呜！” “才不是呢，”辛宋摇着小脑袋，“哥哥以后会遇到红太láng，天天打你。” 我：······ 辛唐带我到他的房间，门刚刚一关上他就从后面抱住我，我吓得不轻，“gān嘛，万一阿姨进来了怎么办？” “就一会。”他窝在我颈间深深的吸口气，“发现回家也挺麻烦的，不然告诉他们好了，反正我爸妈也一直喜欢你。” “不行，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了，我爸肯定就知道了，我可不想在家长的监视下恋爱。” “我们过不了多久就回学校了，怕什么？” “还是等等吧，等到我们相对稳定的时候再说。” “我们还不稳定吗？”他松开我，又将我板着面对他，“你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担心啦，我就是想给我们多留一点私人空间，你想啊，他们早晚都得知道。那在此之前，不如让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更自然一点不好吗？” 他抚上我的发，微微叹息道，“好吧，听你的。” “嗯。”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三枚水晶蝴蝶发夹静静的散发着光，我惊呼，“好漂亮，是新年礼物吗？怎么办，我没有给你准备哎。” “是圣诞礼物。” “嗯？” “高中三年的圣诞礼物。”他自嘲的笑笑，“圣诞节看到这个，就想着买下来送给你，每次买下的时候，都想着一定要告白，一定要送出去。可惜，到头来也没用上。” “辛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到高一有段时间，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陈繁，还头脑一热的跑到武大找他，结果一无所获。告白失败的那天，回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我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的那种委屈，记得当时是怎样的嚎啕大哭，我想，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辛唐，那时候的挫败不知道还要隐忍多久。 这时候我才明白，我在辛唐面前是不设防的，我可以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实的自己，让我从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里，获得最美好的感受。 “辛唐。”我又轻轻唤他。 “本来不想说，但好像还是要送出去，毕竟我一个大男生······” 我踮脚，吻住他的唇。 窗外，第一束美丽的烟花正在绽放，新年到了。 我正和阿姨包饺子的时候，爸爸到了，他拎着几盒礼物，笑着道，“真不好意思，过年还要麻烦你们。” 戴阿姨挥着手，“说什么呢，快去坐，马上要开饭了，你买这些东西gān什么啊。” 辛叔叔也招手，“老陈啊，快过来，我家老爷子太厉害了，我都连输三局了。” 辛唐殷勤的上前，“叔叔，这是拖鞋。” “叔叔，包给我吧。” “叔叔，请喝茶。” 老爸颇为不习惯的接过，又看看我，我只顾抿嘴笑，他打哈哈道，“果然啊，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懂事了不少啊。” “是，叔叔，我来给您按按肩。” 我忙伸腿踢了踢他，小声警告道，“太过了啊。” 吃完饭后，我们到院子里看烟火，此刻正是烟火繁盛之时，看到这转瞬的美丽点亮这清冷的夜空，我仰头看着痴迷， 不一会儿，感觉手被拉在了背后，用的力量不大，手指扣着，身边的辛唐一脸无事的仰头，我用点力气，想把手抽回来，他反而扣得更牢。 “先放开啊，你爸妈都在前面呢。”我小声在他耳边道。 “你手很凉啊。” 我不挣扎了，继续看烟花，没一会，只感觉额头上一凉，软软的凉，身边的人飞快的侧过去，我掐了一下他手心，稍微用了点力气。得寸进尺啊。 烟花还没结束，砰砰噼啪的很是热闹，这个年还是很冷，但冷得落了实处，以前空空的情绪，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我咧嘴笑，轻声对旁边人道，“新年快乐，辛唐。” 第54章 你动机不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的大学生活也进入了最后一年，这一年里，我和我朋友们的生活也发生了许多改变。 辛唐已经在一家西餐厅找到工作，卿语成为了实习医生，大花的父母筹钱给她开了一家美甲店，而陆铭也进入了当地的银行。 我的小伙伴们，已经开始步入了社会，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学校的象牙塔里兜兜转转。不过，要说起我生活里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和辛唐，嘿嘿，确定了关系。 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在我的认知里，这样的发展的确有点快。我本来想保留到我们结婚的时候，辛唐也同意。（虽然大花听到这个翻了个大白眼） 这件事的起因是辛唐搬家，因为他找的工作离现在的住所太远。而搬家是个体力活，在我们动用了我们所有的人力资源之后，依旧还有一批残留物。 “呼，累死了，终于，终于搬完了吧。” 我躺在地上，看着旁边的一堆，“说真的，没想到我的东西都占了快一半，我明明是在卿语那儿住的。” 顺便说一下，我大二的时候已经搬出来和我亲爱的卿语一起住了。 “那谁知道，不过，”他突然跳到我面前，“gān脆，你也一起搬过来吧。” “我不要。”拒绝得挺直接，但还是不由得有点脸红，他，是在要求同居吗？ “那好吧。”辛唐耸耸肩，继续收拾东西。 就这么放弃了？我有点恨恨的咬咬手指，站起身问道，“喂，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坚定吗？就算我拒绝，你至少，至少要问个五六次吧，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作矜持呢？” 他眯着好看的眼睛，“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了解你大爷！我也不知哪里来得无名之火，气得一踢旁边的东西，另只脚却落到滑滑的东西上，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要仰着倒下去，眼看着我的背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还未叫出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我整个身体也落在软软的肉垫上。 辛唐闷哼一声，我赶紧爬起来，“你没事吧，我知道我最近吃得有点多。” 他躺在地上，一只手枕着脑袋，另只手捏捏我的脸，“嗯，是长了不少肉。” “你还说！” 我使劲一拍，他疼得“啊”的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力气太大了吧。” 他装作快要吐血的模样，“陈暮苼，你直接告诉我，我是不是注定要死在你手下。” 我学他眯着眼睛，“嗯，可能还会很惨。” “哦，是吗？” 我斜挎着坐在他身上，俯身去吻他，“你真的想和我同居？” “这个嘛，”他舔舔嘴唇，“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以不怎么在意的方式说出来，这样，被拒绝的时候才显得比较酷。” 我靠在他怀里，用手点点他的鼻子，他的唇，“其实我也想过，但是，我觉得现在和卿语住得也很好。” “陈暮苼，”他笑着叹气，“你是在委婉的告诉我，我现在连卿语都要堤防了吧，她成了我的情敌？” “我倒是想啊，卿语那么完美的女朋友，只有陆铭那傻小子才有那个福气。” “我知道了，”他拍拍我的背，“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答应一声，心里却突然有点难过，辛唐太好了，总是满足和谦让我各种任性的理由，这样下去，我会不会把他越推越远呢？ 就这样安静躺了很久，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辛唐突然道，“这样下去房间要打扫不完了。” 他起身来，另只手来拉我，我却突然嘀咕一句，“明天再打扫不就行了？” 辛唐猛然看向我，突然跳到沙发上，双手护住他的胸，一副良家妇女遭调戏的表情，“哈，陈暮苼，你动机不纯！” “谁动机不纯了？” “你看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侧身对一旁的镜子照了照，也吓了一跳，刚刚因为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衫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扣子也解开了好几颗，里面的胸衣都微露出来，再加上我这副慵懒的表情，我猛然裹住衣服站起身，脸红个底透。 偏偏辛唐这死孩子还在那里扮演受害者，“我知道，自从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之后，就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 我嘴一抽抽，连脑子也抽抽了，跳到沙发上和他争执，“你别装了，你动机就純吗？！” “你说什么？”辛唐一副好危险的样子。 我完全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就没想过吗？孤男寡女的在一间屋子里，而且我们还是这么······” 辛唐突然上前抱住我，整个人往下一倒，眼前一阵晕眩，我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他压在了沙发下。 他离得好近好近，近的我可以看到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毛孔，他眼睛里最深处的颜色，以及那里暗藏的危险。 “辛，辛唐······”我的声音轻柔的不像话，事实上我已经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只能感受到，我现在有点害怕，但隐隐的，还有点期待。 “你说对了，陈暮苼，我就是动机不纯。” 我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升温了，而辛唐的吻洒下一片清凉，我很渴，嗓子几乎要冒烟了，但我又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在坠入黑暗之前，我必须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来自救。 “辛唐，辛唐······” 而最终我能唤的只有他的名字。 “没关系。”我想我的表现差极了，以至于辛唐认为我在努力摆脱这个，他摸着我的头发，温和的开口，“现在后悔来得及。” 我感觉他的重量要离开我的身体，我感觉自己终于要浮出水面自由呼吸，但一阵剧烈的悲伤和悲伤翻涌而来，在它们要钳住我时，我飞快的作出选择——我宁愿沉在水底。我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辛唐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墨色，他沉沉的看我，好像第一次见我一般，他的嗓子也哑得厉害，还带着微微颤抖，“陈暮苼，你想好了？” “早，早就······” 他的吻覆下来。 第55章 我们分手了 辛唐的实习工作很忙，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加之我们的住处离得很远，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来回奔波，但自己主动去找他，三天两头的赖在他出租屋里。有时候他不在，房子里残存的他的气息，也会让我安心不少。 这天因为有晚课，我跑到他家睡午睡，打算一觉醒来再去学校，然而迷糊睁开眼时，看到另一个脑袋挨着我的肩头，随后，他也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轻轻笑着，“看你睡得好香，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 见我没说话，他犹豫着问，“不习惯？要我下去吗？” 那天过后，我表现得太过矜持，以至于辛唐一靠近我，我浑身都有触电的感觉。所以有意避免和他太亲近。 我摇头，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不要。只是，只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们这样躺着，要是从前，一定会很别扭。但是我现在，只感觉，有点害羞。”说着头低着，小声又咕噜出一句。 “什么？” 我猛地扑到他怀里，那里的温度比想象的更舒适安心，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搭在我的头，我轻轻开口，“还有，很心动。” 只是看着你，就很心动。 隔天他工作回来的时候，双手支支吾吾的别后，我还瞎猜以为他要送什么礼物给我。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好了，直接给我吧。” “不是礼物啦，不过你有想要的吗？我们现在去买好了。” “别转移话题。”我蹦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别后的双手，他却疼得龇牙咧嘴，“停停，别，别碰。”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苦笑了一下，缓缓伸出那个包着白布的右手，“今天不小心出了一场小事故。” 我捂住嘴，小事故，这手都包成棕子了，什么才是大事故？ 一会儿给他上药，等包扎完了我才问他，“怎么弄得？” “哦，一不小心，手按到煤气灶上，然后直接就肿了，我们老板说······哎，陈暮苼，你哭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的手又不是残了。” “你还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一看到他手上的伤口，眼泪就不听话了。 “你哭什么啊，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我才不是哭，我就是，我就是眼睛疼而已。”我慌乱的收拾医药箱，“你也跟你们老板说一下，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行的，我只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努力，还远远配不上一些东西。” “什么呀，我就觉得你挺好······” 手机突然响了，是卿语，一贯的温柔语气更添了一丝虚弱，“暮苼，帮我拿点衣服来医院好吗？”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和辛唐相比，卿语简直就是拼命三娘，三天两头的住在医院，有次我给她送饭，看着这么貌美如花的姑娘láng吞虎咽的吃着肉，我心里一阵泛酸，她说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我便经常送去，有时是辛唐做的，有时是我觉得合口的饭店。 看样子肯定又是通宵了，我担心她的身体，“卿语，你还好吧，今晚又不能回来吗？” “嗯，”她在那边欲言又止，“总之，你来就好了。” “行，我马上过去。” “卿语又要睡值班室啊。”辛唐晃了晃自己的爪子，“感觉一朵花就要这么枯萎了。” “哎你说我要不要叫上陆铭？他如果去的话，卿语应该更高兴吧。” 辛唐的表情有点怪怪的，“那个，谁知道啊，万一陆铭也没有时间呢，他工作也忙，既然抽不出身，又何必gān着急呢。” “他要是着急的话就去看卿语了，心里着急算什么啊。不行，我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过这俩死孩子，怎么都忙得脚不沾地！” 到了医院，我拎着吃食和衣服去卿语的办公室，她却不在那里，我叫住正准备走过的小护士，“你好，请问司徒医生在哪里呢？” 她怪异的看我一眼，“你居然不知道？” “哦，她只让我帮她送衣服。算了，我打电话问问吧。” 小护士却突然道，“司徒医生在住院部。” 我心里慌慌的跑到病房，站在门外，一个穿着蓝色条纹病服的瘦弱身影，背对着我坐在病chuáng上，她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暂时遮挡了因为过瘦而骨头凸起的后背。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扑过去抱住她，语气酸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病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从一个外人的嘴里听到，还真是有股特别的不慡。 “阑尾炎而已，动个小手术。”她长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今天要出院了，医院也放我假，就是我突然发现没带衣服来，这才叫你过来。” 我气愤道，“那你要是自己带了衣服，是不是打算就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她还是忌惮我的愤怒，微微弓着背，神色有点难看，“呼，好像还有点疼。” “哪里疼哪里疼？”我急了，“哎呀，今天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受伤又生病了，坏事还真是赶着来。” “还有谁病了？” 我想起辛唐的傻样，扑哧一笑，将他在餐厅的糗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卿语听完也笑笑，“我也有一个笑话。” “什么？” 她俯身在我耳边嘀咕几句，我瞪大眼睛，“这，这些人真是······我的天，太不可理喻了吧。怎么会，怎么会想到那个方面。” “算了算了，不和他们计较，卿语，我打电话给陆铭好不好，他就算再忙，总要来接你出院的啊，再不然，隔着电话多关系几句也是好的。” 见她没说话，我正准备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卿语的手却突然伸过来，盖在我按键的手指上，她看看我，似乎又不忍似的转向一边。 “暮苼，”她闭了闭眼睛， “我和陆铭，我们分手了。” 第56章 喜欢他很多年 “其实，已经两个多月了，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是真的走不下去了。但是，怕你们担心才，一直没有说。”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啊，大概一直把感情和工作学习当成一类，我告诉自己要努力，要坚持，解决完这个问题之后就会一帆风顺。是我太笨了吧，到头来才发现，如果一段感情里，总是出现坚持努力的字眼，即使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两个人也会不开心吧。” 我愣愣的听着，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那一直支撑着我，使我坚信的东西。 可在卿语面前，我怎么敢崩溃，我握住她的手，她笑，“你很受打击吧。” 我低头，“可我不会有你那么难过。” “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说出来，我只有解脱的感觉啊。倒是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们当做恋爱范本。但是暮苼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辛唐。” 我惊讶，“你，你羡慕我们？” 她点头，“怎么说呢，年轻时候的爱情，都是很盲目的，我和陆铭也是，大家都觉得我们相配，我们之间也有了这种错觉。而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作为他的朋友和恋人，我越努力向他靠近，他就离我越远。但你和辛唐不一样，你们之间的坦诚和默契，是年轻情侣中少有的。” 我并不知道卿语会这样想我们，我一直很感激能遇到辛唐，听她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自己接住了世界上最大的幸运，从而开始忧虑起来。 “大花这人的手机也打不通，我现在再给她打一个。”我拿起手机转移话题。 卿语却轻轻制止了我，“还是别让她知道吧，今天都出院了。” 我支吾着问，“大花她，也不知道你们分手的事吧，要我告诉她吗？” “不，她知道，我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 “哎，为什么？”我同时惊讶的还有大花居然能守住秘密。 “因为觉得对不起她。” 好吧，我彻底晕了，卿语是个聪明人，但她一般对我说话都是浅显易懂，从来没摆弄过什么学问，现在我有点怀疑了。“什，什么意思？” 卿语看着我，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她就这么随意的，面不改色的丢下另一颗炸弹。 她说啊，“暮苼，你知不知道，大花一直暗恋陆铭。” 我觉得今天一定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不然老天怎么会让我承受这么多一连串的打击，我的好友生病动了手术，我的好友失恋了，接下来我的另一个好友居然有埋藏多年的心事，我丝毫不知道。 “你，你肯定是开玩笑，大花她，她怎么会喜欢陆铭呢？不可能的，不可能。”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对其他人看他的目光特别敏感。大花一直在拼命隐藏，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从，从什么时候？” “初中的时候吧。” “初中就······” 卿语苦笑，“我很坏吧，虽然一直知道好朋友的心事，但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能让，我也无法让。” 我呆呆的坐在医院走廊很久，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些年大花和我相处的岁月，以及她在陆铭面前的表现，我承认，她在陆铭面前是不怎么放得开，但却以为她在异性面前较矜持的缘故。你得承认，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们，中间也有相对于熟悉和相对于陌生的。 大花和陆铭就是如此，如果没有了我们几个，她甚至不会和他单独走在路上。 然而，即使我想到这地步，想到大花和陆铭单独呆在一起甚至会有点尴尬，我还是没有捕捉到任何大花会喜欢陆铭的迹象，终究是我太迟钝吗？还是我太不了解她？ 如果这是真的，她是怎样做到如此消无声息，不惧默默无闻的喜欢一个人？ 正乱想着，事件的女主角匆匆赶来了，大花的减肥效果颇有长效，面前这长裤短衫，玲珑有致的身材让人绝对无法联想到从前，若不是太熟悉，我走在街上都会认不出她。 “卿语呢？她没事吧。”她微微喘着气，脸上是gān净的luǒ妆，头发是浅huáng色，最近刚刚染的，衬得她皮肤很白。“喂，暮苼，你怎么啦？” 她见我没反应，推了我一下。 “哦，没事了，本来都可以出院了，医生还是建议她多休息一晚。现在睡着了。” “她自己不就是医生吗？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大花有点担心的埋怨，走到门边窗口看了一眼，“接到你的信息，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卿语生多大的病呢。” “不好意思啊，我信息没说清楚。” “不怪你，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你说你们啊，要是你真去了美国，卿语又得了重病，可真要成那些青chūn小说的主人公了。”大花叹道。 “什么小说？” “反正就是有啦，里面总有主角要出国，最漂亮的那个往往会得病，应该是太美丽的东西都无法在人间停留太久吧。”大花一阵感叹，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店里最近闲了，又开始重新追小说了。” 我直愣愣的看她，突然开口，“你喜欢陆铭吗？” 她的手从发梢重新转移到头心，继而死死抓住头发，眉头锁着，好像是听到了噩耗一般。 我无法隐藏，这样猜测下去，我迟早会疯的，于是顿了顿继续道，“卿语和陆铭分手，你知道的吧。” “嗯。”她的手放下来，“卿语告诉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让我不要说。” “你不是喜欢他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去追陆铭吗？” 我低头，“卿语说她知道，她一直对你感到愧疚，和你说这个，应该也是表示自己不在意了。” 大花摊手，音量提高了一点，“我也不在意好吗？不管陆铭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无关。现在无关了！” “花朵？”我有点害怕的叫她。 她起身平复了下情绪，接着又在我旁边坐下，很苦恼的用手搓搓脸，“卿语真是，傻透了。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她和谁在一起是她的事，gān嘛觉得对不起我？又不是从我手里抢走的。” “她大概觉得应该和你坦白，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不，事实上，我倒是感激她的视而不见。”大花微然道，“喜欢一个人啊，是最没有道理和办法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我为什么喜欢陆铭了。在我心里，陆铭和卿语才是般配的一对，所以我没有想过结果，就是纯粹的喜欢而已。听起来很傻吧，如果当时卿语把一切都摊开来讲，只会让我觉得尴尬，拜托，就算是好朋友，可她是校花哎，我怎么和她争，只会白白的让自己难堪而已。” 我忍了忍，“就算是这样，你没有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吗？” “能够作为朋友在他身边，已经够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哎？” “大姐，我从上大学之后就没喜欢他了好不好？我们学校帅哥那么多，我又不缺人追，只有卿语那傻孩子，还以为我抱着以前那小小的空想不放呢。”说着她又伸伸懒腰，“以前就是时间太多了闲的，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去想别人？我啊，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妈妈守着一个小破理发店也不容易，现在已经能自食其力了，我妈总念叨着要来看我，养她可不容易啊，我得加把劲了。” 我确认了一下她的情绪，确定她不是装的才放下心，“我还担心和你说了这个之后，你会和我翻脸的。” “是有点丢脸，暗恋这种事，如果没成功的话，最好谁也不知道。卿语这家伙真是，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多忍一下下。” 我笑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事实上，”大花有点尴尬的点点眉心，“辛唐也知道这件事。” “他？什么时候？你居然和他说？！”我怒了。 “哎，是当时醉了嘛，不小心说出口的，我们jiāo换秘密，他告诉我他喜欢你，我告诉他这个。当时我们两个都很可怜好不好，都是单恋的人，虽然现在他已经梦想成真了。” 我有点想笑，“是吗？辛唐什么时候说他喜欢我的？你们哪次喝酒提到的？” “很早之前了。现在这个不重要，”大花理了理裙摆，正对着我，“卿语和陆铭分手了，他们以后见面会不会很尴尬啊。” “你提起这个我就生气，虽然卿语说分手是她提的，但百分百是陆铭那小子的原因，居然敢这么对卿语，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我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那个，我是站在卿语这边的，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出了问题，绝不可能只是单单一方面的毛病吧，他们之间也那么多年了，肯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想不出来，气愤道，“反正问题肯定出在陆铭身上！” 第57章 不只有爱情可留恋 “你，你别激动啊，”大花紧张的看着我，“那个，我们还不知道嘛，你先冷静一下，对了，要不要告诉陆铭，卿语生病的事？” “她明天就出院了，应该不希望陆铭来吧。”我不确定。 “我觉得他应该要知道，我去告诉他，至于来不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想见过他。” 大花拍拍我的手，她刚刚站起身，我叫住她，“大花，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 “关于陆铭，你真的，放下了吗？” 她耸耸肩，“我都说了，生活里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多了去了，我不会为此再làng费时间了。” 每个人的青chūn里，都会有一个胖子朋友或同学，很不幸的是，花朵是作为自己的胖子朋友存在的。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做一个配角，成为许多人生命中的过客。 唯一幸运的是，她可以做一个快乐的配角，家庭没有带给她太多安全感，但她周围的朋友们做到了，她躲在这些朋友的羽翼下，心安理得的作为一名快乐的吃货存在着，没有嘲笑，没有鄙视，过于庞大的体积，也只是普通而已。 她一直抱着做普通人的想法，那些绚丽的未来也只是偶然想一想，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陆铭，那个模样好看，性格内敛的男孩子，一开始她不以为然，她总是对这种类型的男生心生好感，在知道他爸爸去世不久后，这更加勾起她内心深处那些柔软的情感。 她曾悄悄的跟踪他，不为别的，只是想知道他偶尔都在gān什么，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他太害羞，还不习惯去暮苼家做客，休息日往往见不到他的人。那一次，她骑着自己的粉红自行车，看他和妈妈出了家门，然后，去了墓地，是他爸爸的墓地吧。 回来的途中，他似乎与母亲发生了争执，他妈妈拿手帕揩泪，陆铭yīn沉着脸一言不发，在临近家门时，他突然走开了，任凭母亲在身后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头也不回。 他去了小卖部，买了一瓶罐装雪碧，也不喝，只是愣愣的攥在手里，神情落寞的坐在长凳上。看到这里，花朵明白她该走了，是的，她可以远远地看着他，但走近他安慰他这种事，似乎要换另一个人来做。 偏偏这时，她的自行车出了毛病，怎么也蹬不走，她气急，蹲下身来查看，链条掉了，摆弄了几下都弄不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花朵，你怎么在这？” 她吓得不轻，正不知怎么回答，他又上前，也蹲下来看了看，“原来是车子开小差啦，来，帮我拿一下。” 他把雪碧递到她手上，然后开始帮她修理车子。 易拉罐的温度很低，很凉，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水珠，但那凉意里还夹杂着一丝温暖，是他的温度，但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嗯，好了。”陆铭站起身，踩了踩轮子，“你这车子有点历史啦。” “有三四年了吧，我爸爸送我的礼物。” 他又按了按后座，“嗯，感觉后轮的气也不是很足，要我帮你拿去加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加就可以了，谢谢你啊。”大花急忙道，“给，你的饮料。” “给你喝吧，我不爱喝这个。” “好，谢谢啊。” “那么客气做什么？”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花推着车子离开，想了一会又倒回来，“那个，如果你休息日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我们一般都聚在暮苼家里的，就是写作业看电视，玩游戏之类的，暮苼爸爸经常不在家，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那个······” “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可去呢，现在可以吗？” “现在吗？”大花惊了一下，又点点头，“可以，暮苼应该在家的。” “那一起去吧。” “好，挺好的。” 花朵觉得，她作为旁观者唯一做到的事，就是让陆铭融入了他们的圈子，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但一想到这是由她推进的，她还是很开心。 那天回去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喜欢陆铭这件事，她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故事，她是这故事里的唯一主角。 和喜欢的人成为朋友，这不是常有的事，她是幸运的。所以当她发现卿语似乎知晓了这个秘密之后，你能想象到，她有多恐惧，比起让陆铭知道，卿语也是最不该发现这件事的人。 从小到大，她羡慕过很多人，羡慕暮苼的直慡洒脱，以及能没有顾忌的和陆铭相处，开他的玩笑，羡慕辛唐的单纯率真和他的好人缘，羡慕陆铭的聪明优秀，但是卿语，司徒卿语，她名字里的每个字，都会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她是完美的代名词，有时候你仅仅是看着她，你都会感叹，她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 大花有时觉得不该和卿语做朋友，你知道，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向老天爷抱怨不公，抱怨造物主的偏袒，甚至可以莫名其妙的讨厌她，只因为她太优秀。 但是她不能，如果你和司徒卿语成为朋友，那就绝不可能讨厌她。她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她也付出了非常人所比的努力，她可以为了某一次演出彻夜排练，为了做好班长的职业尽心竭力，甚至一个小小的演讲，她都要一遍遍练习，每个字的发音，每句话的语气，都要确认无误。有时她也会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我们抱怨，“有点后悔参加了。”但最多五分钟，她很快又投入到刻苦练习里去。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得过且过，又满口抱怨的人，像卿语这样本身优秀又从不懈怠的人，太少太少了，所以她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值得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感，值得陆铭去爱她。 而她差点毁了这一切。就在她感觉卿语要和她坦白了，大花迅速迈出了下一步，她告诉朋友们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且要去追她。她之前给自己营造的花心假象，终于要付出实际行动了。 在她假追的人中，最难忘的是林波，那个笑起来一脸温和的男孩子，他知道大花的真实心意后，不仅没有嘲笑她，还答应帮她一起演戏。 他是个书虫，所以他们唯一的“约会”地点也就是图书馆，反正大花也喜欢看言情小说，所以两人都有事情可做。有一日，大花正看到一个悲伤故事的结局，心中哽咽，林波突然叫了她一声。 她一抬头，眼泪就流下来了，林波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什么，故事，故事太悲伤了。”她拿纸巾擦擦眼泪，“我经常这样的，你刚刚要说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以后我要毕业了，你打算还找其他的人陪你演戏吗？” “什么？” “你不打算骗下去？” 大花摸摸后颈，“这个，这个我还没有想这么多。”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关于你自己。”林波把面前的全英文书籍合上，扶了扶眼镜，“可能我这样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但我还是觉得，青chūn就这么几年，你要完全耗在他身上吗？人的一生也是这样，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要比那些恋爱重要的多。世界上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拥有真正的爱情，所以那些歌颂爱情的故事和诗歌才会经久不衰，大家也喜欢看，喜欢听，其实他们看的只是希望而已。” 大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林波不好意思道，“我好像有点跑题了吧，你可以不必听这些的······” “不，不，你再多说一点，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想多听一点。” 林波咳嗽几声，“其实，我主要想说的是，你该多多关注一下你自己，多花点时间在你自己身上，无论是什么，让自己越来越好总是没错的。相对于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感情，这个要有希望的多。而且，你越是这样下去，越会把自己看得更低。” “把自己看得更低······”大花喃喃道。 “嗯，你总是说你那个暗恋对象有多么多么好，好像每个人都比你优秀，但也只是世俗的评价，漂亮，聪明，成绩好，长得帅，性格好，家庭富裕等等，拥有这些当然好，但你不用非要将自己往这上面一个一个对号。你要想清楚，你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想成为怎样的人。”他又苦笑一下，“当然，这些说起来容易，挣脱世人的评价是难上加难的，但至少，我们要往这个方向去努力。” 林波毕业的那天，他们拥抱告别，大花真的很感谢他，他就像一个导师一样，给她的人生指明了道路。 拥抱他的时候，他轻轻道，“知道吗，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是那个男生的损失。” “我真的很高兴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大花仰头看他，“我们会再见吗？” “我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事实上，大花上了大学之后，曾去找过林波，两人之间还发展了一段短暂的恋情，后来发现彼此并不合适，和平分手。 她再也没见过他，但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个作为她人生导师的林波。他说得对，人生那么短，不只有爱情可留恋。 第58章 不想分开 司徒卿语躺在洁白的chuáng单上，彻夜难眠，她睡过很多次病chuáng，休息室的chuáng单和这里是一样的，白得没有瑕疵，让人心慌而难受。chuáng单上有淡淡的药水味，事实上整个医院都飘dàng着这种气味，她以为自己已经闻不到这种味道了，毕竟她整日和这种气味在一起，工作时随着她身体流动，吃饭时钻进她的饭菜里，休息时也指引着她进入梦乡。 有人说，当你习惯一种气味，离开它，你反而会觉得难受。可卿语现在就觉得难受，这种气味如此猛烈，刺鼻，让人头晕恶心。她摸向自己的额头，她的额头光洁饱满，在青chūn期女孩都喜欢留着厚厚的刘海时，唯独她喜欢把头发往后梳，扎起高高的马尾，额头露出来，美丽又添了一丝利落洒脱。 成为医生之后，熬夜成了家常便饭，额头上也时不时冒出几个小红痘，她困得时候总喜欢拿手去按，痘痘虽小，却辣得很，每每都痛得她清醒。最近病了，睡眠也多，痘痘自然消了下去，她也有点不习惯，好像生活里一下子少了什么。 她想，等出院后，把这一年该休的假全部都补回来，谁的电话也不接。她想着想着，又笑出声来，好了，还是不骗自己了，随便一个电话都能把她叫回来了。 在医院的这一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惯生死，她主修外科，病人里有那么多缺胳膊少腿的，都在咬着牙做复健，希望能自食其力，还有很多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来，还未进手术室门，就已经咽了气，她连最后的努力都做不到。 刚开始来这里，她看到生命的残酷和多面，内心时常受到冲击，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事是更重要的？ 她期盼自己变得成熟，变得不再畏惧生活里的任何事，但结果却是，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以前会让她崩溃的依旧崩溃，以前在意的，现在反而更加在意。 所以分手这件事，她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为何还会如此难过，难道这一年的磨炼根本算不得什么吗？ 在她最喜欢的人的排行榜里，陆铭排在了榜首，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偷偷更新的榜单。 她喜欢陆铭到什么地步呢？只说一件事，当她知道陆铭妈妈想要陆铭做医生，而他本人完全没这个意愿时，她就代替了他。她想得单纯，反正以后两人在一起，只要有一位是医生就可以了。 但是当陆铭问起是不是因为他时，她否认了，她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她和陆铭之间越来越远，和陆铭的妈妈却越走越近了。 陆铭妈妈每日一个电话，和她联系的比自己父母都要频繁，在这种过度关心尚未成为她的负担时，陆铭已经把他妈妈隔断在她的生活之外。那一日她正在和阿姨打电话，耐心的和她解释她今天那个棘手的病例时，陆铭突然进来，把电话夺了去，对那边冷冷道，“不要再打过来了，你真的很影响我们的生活。” “陆铭······” 他把手机还回来，“以后她再来烦你，记得和我说。” “你等一下。”卿语走到他面前，“我承认阿姨打来的次数是有点多，但是你说这话，好像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和我们联系。” 他扯了扯嘴角，“你觉得这可能吗？如果是就好了。” “陆铭！”她急了，第一次对他这样发脾气，“她是你妈妈，我们怎么可能不和她联系呢？你这样说话也太冷漠了吧。” 他拿起一边的公文包，“我下午还要开会，晚餐你自己吃吧。” “你真的不打算把这件事说清楚吗？你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转头看她，那双一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是浓浓的哀伤，他喃喃道，“要我牺牲你吗？” “什么？” 要我牺牲你吗？ 卿语猛然睁开眼，周围安静无声，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起身下chuáng，拉开窗帘，她的病房正对着医院的草坪，此刻表面铺了一层淡淡的月光，周围的路灯坏了，只有一盏忽明忽灭的闪着，像人的眼睛，像焦灼不安的心。 医院的夜晚很少有平静的，有病人正度过危险期，有人悄悄的死去，有人在为昂贵的医药费发愁难免，有人守着缥缈的希望疲惫的睡去。谁比谁更艰难，谁比谁更难熬？我们都不知道。 而此刻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一位美丽的女孩，也悄悄做出了决定，要让她的人生向前走的决定。 我从医院回来之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辛唐下班很晚回来，看到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扑到他怀里，凉凉的眼泪撒在他肩上，“卿语，和陆铭分手了。” 辛唐松口气，“为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卿语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我奇怪，“你都不惊讶的吗？” “这个嘛，”辛唐坐起来，一边倒水喝一边轻描淡写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两个月前。” “有那么久吗？反正陆铭失恋那天晚上就找我喝的酒。” 我猛一拍他，“你早知道你不告诉我！” “我这，这不是他们两个不让说吗？” 我哀怨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大花喜欢陆铭的事也是。” 辛唐有点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这个嘛，有秘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知道挺好的。” “你这人，看着单纯无害，心里却悄悄藏了那么多秘密，真是厉害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bī问。 “没了没了，今天都坦白了。”辛唐摸摸鼻子，“我觉得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付出行动吧。不然谁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双手撑着脸，“我今天真的被吓到了，还以为卿语得了什么大病，其实我去医院的次数多了，也开始会想，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都会死，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受。” “人生还长着呢，”辛唐抱着我，“最关键的是，要怎么度过，和谁一起度过。” 我握住他的手，“不过，人生真是说不准的，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得病了，你看啊，我这么懒，又不爱运动，得病的机率肯定比你大。如果我真要是病了，辛唐，你也别那么辛苦了，也别太要面子，你想开餐厅，我就让我爸爸资助你，你就可以少奋斗几年，多享享福······” “陈暮苼。”他的语气里已经饱含了警告的意味。 “我是认真的，我要是走了的话······” 他突然抱紧我，“你能别乱说吗，呸呸呸，快点。” “哦。呸，呸，呸。”我笑着看他，“怎么，你这么害怕我走啊。” “对，怕死了行不行？所以你别乱想，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呢，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嗯。”我往他怀里缩了缩，“你说陆铭和卿语为什么会分手呢？他们都分手了，我挺害怕的。” “你怕什么？” “我一直觉得他们会长长久久的啊，就是大家说的那种对的爱情。我也算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了。”顿了顿，我小心翼翼的问，“辛唐，我们会有这么一天吗？” “不会。”他笃定道。 “真的？”他的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又呆呆的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不会？” “笨啊你，”他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这时候应该说，我也知道不会。”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不会嘛，是因为我太好了吗？太喜欢我了吗？”我脸皮厚起来。 他轻笑一声，“因为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甜蜜，还总是会有一点点难过。” “难过什么？” “难过时间会流逝，我们很快又要分开。”他握紧我的手，“就像过了今晚，明天早上就要分开。” “那明晚还能见到嘛。” “就是不想分开啦傻瓜。” 屋子开始静下来，过了很久，久到辛唐以为我睡着了，转身要抱起我时，却发现他胸口处已经泪水打湿了一片。他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摸着我的脑袋。 我却再也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你好烦啊你，明天我就去找胶带把我们捆在一起。” 第二天我去接卿语出院，准备进去时，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铭，他还是来了。 悄悄退出去，一旁的小护士很八卦的对我道，“陈小姐，里面的帅哥不是司徒医生的男朋友吧。” 现在不是了吧，于是我微笑着轻轻摇头。 小护士安心的摸摸胸口，“我就说嘛，你和司徒医生的感情这么好，不过陈小姐你也真是大方，这么帅的男人，都放心他和司徒医生独处一室。” 我想到，卿语昨天和我说的笑话，她说因为我老是来给她送饭，而她基本上又不约会，所以别人居然把我们看作了一对！ 第59章 发现新的自己 “那个，那个等一下。”我叫住要离开的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你误会了，我和司徒医生不是那种关系。” “别担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很般配的，上次我还看到司徒医生的桌子上摆着你的照片呢，感情很好哦。” “那个不是啦，那个是惩罚游戏来着······” 顿时小护士看向我的目光更加暧昧起来。 我深呼一口气，“总之我不是同性恋，我有男朋友！” “暮苼，”卿语在里面唤我。 我又瞪了小护士一眼，她吓得赶紧抱着文件夹跑了。 进去了，陆铭一脸如常的和我打招呼，我却没有那个心情，直接对卿语道，“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陆铭道，“我开了车来，我送你们吧。” 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买车了？什么时候？” “哦，公司配给我的。” 卿语却淡淡道，“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们打车回去就好了。” 陆铭的神色有些尴尬，他看看我，又看看卿语，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摆手道，“行了，大忙人，你去上班吧，卿语jiāo给我就好了。” 卿语出院后很快恢复如常，她在家休假，我也没问她到底休了多少天，每次我放学回来，她都会做好美味的饭菜等着我，有时是我和辛唐两个人，她颇像一位慈爱的老母亲一样，照顾着我们的饮食起居。辛唐来吃饭的时候，她会不好意思的合手道，“在专业厨师面前卖弄啦，还请多多指点我呀。” “哪里哪里，我主要做西餐的，你中餐比我做得好。”辛唐急忙道，又用口型问我，“她怎么回事啊？”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问卿语，“你身体好点了吗？不用特意给我们做饭的，这么累。” “我喜欢，感觉做饭的时候，能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 我顿了顿，“你的假还有多少天，想没想过出去玩几天？” “这个嘛，去旅行太累了。哎，什么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去吧，我们还没有一起旅行过呢。” “好啊，到时约时间。” 又过了两日，卿语总算没有整日在家里呆着了，我和辛唐都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暑假也悄悄来临，辛唐他们工作之后自然是没有暑假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也决定去找点事情做。 正巧这时，韩伟泽问我想不想一起打工，是在他表哥新开的酒吧里，可以学习调酒。 “你也需要打工？”我有点奇怪。 “我当然不是为了钱，纯粹是因为喜欢。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从那日他在辛唐家吃过饭之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同在一个班级，同在一个社团，做到不熟其实也很容易，韩特意向我解释，“我是很喜欢你，但你不了解我，我喜欢一个人的速度，比换件衣服还快。” 我一直对酒很感兴趣，听到这个提议我很心动，调酒师哎，看起来那么酷的工作。 “好啊，我去。” “我不同意你去。”辛唐皱眉道，“酒吧那种地方那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再说了，还和我的情敌一起工作。” “我真的很好奇嘛，而且人家韩伟泽已经不喜欢我了，他已经另有目标啦。” 辛唐很怀疑，“是他说的？” “对啊。”我拉着他的手摇啊摇，“我就想去体验一下，如果我发现里面实在太乱，我立马就不gān了行不行？” “到时候发现就迟了。”辛唐双手扳过我的肩，“你很缺钱吗？我这里有，不够的话，这个月工资也快要发了，你等······” “哎呀你什么时候看我缺钱过，我可是有两个人同时给我打钱的，都说了我就是对酒很感兴趣，我就去多了解一点。” 辛唐松开我，“我还是不放心，上班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个，上班挺晚的，下班也挺晚的，你想啊，酒吧嘛，谁大白天去酒吧喝酒是吧。”我心虚的解释。 “陈暮苼！” “好好好，我就先试一星期好不好？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之后，我就不做了，行不行？” “你确定，你的好奇心那么容易满足？” “满足不了也就一星期。” 在我兴冲冲的开始人生第一份工作时，卿语却在寻找人生中的其他乐趣，她先去了理发店，剪短了从小到大一直蓄惯的长发，剪发的小哥一再询问，“客人，真的要剪短吗？这么好的发质，剪那么短太可惜了，客人你确定吗？” 她笑，突然想到《罗马假日》里的公主去剪短头发时，理发师也是一脸可惜的模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认真的点头，“是的，请帮我剪短。” “好吧。” 飘逸有光泽的长发，也一直是她的标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保养，维护，到头来剪短时，都用不到二十分钟。 煎好之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怪怪的，她的头发很粗很硬，一些细碎的毛毛掉在脖子里，扎得她很不舒服。不过，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露出明艳的笑容，对理发小哥道，“谢谢，我很满意。” “没想到剪短还是这么漂亮呢，哦，我是说头发，不过，人也漂亮······”理发小哥有点脸红，“那个，客人方便给我您的联系方式吗？就是，头发后续的保养之类的，我们都可以为您提供的。” “不用了，谢谢。” 卿语带着她的新发型，去麦当劳买了一个甜筒，站在地铁口吃完，看到那墙上张贴的广告，是一家运动健身的，明艳的色彩，十分有活力。 她按照上面的地址找了去，是一家新开的店，前台小姐笑容可掬道，“你好，客人，我们新店开张，办卡有八折优惠哦。请问你想学习什么课程呢？” “嗯，比较有力量的那种。”卿语扫了一眼桌上的课程表，指了指其中一个，“就这个了。” 去酒吧的第一天，我连调酒的材料都没摸着，完美充当了服务生的角色，下班后我向韩伟泽吐槽，他摊手表示自己也是这样。 于是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个星期，酒吧里大多都是醉汉，酒jīng的副作用就是勾起和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可能平日里再衣冠楚楚的人，几杯酒下肚，就和小流氓没什么两样了。 送酒的时候，我经常遇到这种——手里端着酒杯，眯着眼睛坏坏的笑着：“小妹妹好可爱啊，哥哥请你喝酒好不好啊。” 若是只存于口头上的，我还可以装作没听见，更有甚者居然动起手来，肥大的手掌顺势要往我的腰间摸来，我忙一躲，他又嘿嘿的笑着站起来，“别那么害羞嘛，大家jiāo个朋友而已。” 我的巴掌还没招呼到他脸上去，他的脸上已经遭受了某种液体的洗礼，转头一看，韩伟泽脸色发青，手里攥着一个空的玻璃啤酒杯。 那人懵了一下，用手一抹脸，嘴上开始不gān净的骂起来：“哪个不长眼的······你TM是有病吧，你知不知道老子是······” 话未完，韩伟泽的脚又招呼上了，一脚把那醉汉踹翻在地，他往后倒时，双手条件反she想扶住柜台，结果哗啦啦的一排小酒杯壮烈牺牲，弄出不小的动静，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韩伟泽的表哥急忙过来了，他把韩往后一拉，声音无奈：“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你问他，妈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欺负我的人！”韩伟泽又往那人身上踩了踩，“下次再敢来这间酒吧，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那人估计摔疼了，嘴上依旧哼哼唧唧的不饶人。 韩伟泽拉起我，又对他表哥道，“这里jiāo给你了，我先走了。” 他表哥捂脸长叹，“我就是作孽啊，非请你这尊大佛来gān嘛！” 出来后，我示意韩伟泽松开我的手，他猛然一松，又摸摸后颈，“不好意思啊，情急之下忘记了。” “谢谢你啊。”手腕被他拽的发痛，我摇了摇，“不过你刚刚不用替我出头的，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你？”他充满怀疑的看着我，“你一个小女生怎么解决？” “我虽然不如你会打架，但那种人我还是可以对付的，但不管谁出手，工作都是没有的了。” “对不起啊，本来说是让你学调酒的。” “没关系。不过，我这星期的工资还是可以拿到的吧。” “嗯，可以，我回去就和我表哥说。”他又问，“你现在缺钱吗？不然我先给你好了。” “没事没事，就是有想买的东西。” “什么东西？” “礼物。”我笑了笑，“那我先走啦，拜拜。” 他突然又拉住我的书包，过一会才道，“那个，打工结束了，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吗？” 我点头，“是啊，我想回家睡觉庆祝。” “你太狠心了，至少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想吃，我想回去补眠。”我挣扎。 他拖着我的书包直径向前走，“睡什么睡，以后有大把时光睡，走，哥哥请你吃烤肉去。” 第60章 礼物 吃完烤肉出来，韩伟泽这家伙醉得东倒西歪，我努力搀扶住他，“你酒量怎么这么差？连我都不如。” 他还自顾自傻笑，“嘿嘿，再来一杯，陈暮苼，来，gān杯！” “你给我闭嘴！你家在哪儿啊，我把你塞到出租车里就行了吧。” “回家？嗯，不回家，再来一杯，继续喝······” 我气急，“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公jiāo站了！” 踉踉跄跄到了公jiāo站，我把他按着长凳上坐下，把包包都放在地上，想翻看他包里有没有住址之类的信息，没翻到，不然给他朋友打个电话好了，把他的手机拿来，翻通讯录，里面有个联系人备注是恋人。 我笑，“果然有女朋友了啊。” 正准备拨通，又想，他女朋友会不会误会啊，不然打完他女朋友的电话，再给辛唐打一个好了，让他来接我。 这样想着，拨通了电话，而这时，我兜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来电显示的是——韩伟泽。 我一惊，慌忙挂掉电话。 “受到惊吓了？”长凳上的人突然发声，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喝醉的人说的话。 “韩伟泽，你醒酒了？” “我根本没醉。”他抚着额头。 “你的包和手机。”我递给他，“既然没醉，你自己回去吧。” 他接过手机时，却猛然攥住我的手腕，我躲避不及，手一松，他的手机吧嗒掉在地上，韩伟泽顺势站起身，将我我抵在身后的广告牌后。 “陈暮苼，”他声音听起来无比挫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我从最初的惊吓中缓和过来，对于这样的距离十分之厌恶，努力想挣开，他却攥得更紧，声音近乎恳求，“我要得不多，你能不能偶尔也能看到我，眼里不要只有他一个，我只要一点点位置，一点点······” “韩伟泽，你这这样下去我们朋友都没得做！”我偏过头，冷冷道。 “我不稀罕做朋友，我只是想······”他没说下去，头却越挨越近。 我的大脑发出了严重警告，从脚趾到头顶都散发着抗拒的信号，挣脱不开，我闭着眼睛，膝盖一屈，顶在他□□的部位，韩伟泽发出一声惨叫，弯着腰蹲在地上。 这是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防láng招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我拍拍手，十分之得意道，“跟你说我有男朋友，你就是听不懂啊。韩伟泽，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现在能体会到了吧。你最好今天就断了这想法，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你，你······”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怎样？告诉你啊，你和酒吧那个醉汉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他更过分。”我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怕，“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也说好了，咱们朋友没得做了。以后见面，也不用打招呼了。就这样，拜拜。” 这份工作没有之后，我以为自己一暑假都要闷在屋子里，结果老天没有让我太无聊。 我出水痘了。 应该是被传染了。我想起上次去花店买花，一位年轻妈妈带着双胞胎小男孩，她嘱咐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候，我结完账出来，看到他们脸上都涂着白色药膏，像是被白色奶油糊了一脸，模样很滑稽，孩子很乖，不吵不闹的在那里站着，只是两只小手有点无处安放。 “啪。”一本书落在我脚边，我弯腰帮他们捡起，还给他们时候微笑问，“你们多大了？” “六岁了。” 一边的小男孩忙抢着答，“我比他大三分钟，我是哥哥，妈妈告诉我的。” “真可爱。”我用手摸摸他们的脑袋，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乐乐！” 孩子妈妈慌忙跑出来，我的手赶紧收回来，心想莫不是把我当坏人了吧，那妈妈一把搂过他们的孩子，“我们家孩子最近出水痘了，我们刚从医院回来，请问，你出过水痘吧。” 我还未答，一个小脑袋挣脱妈妈响亮的对着我打了个喷嚏······ “我，没有出过。” 出水痘最难以忍受的就是痒了，为了防止我抓破水泡，辛唐给我戴上了厚厚的棉质手套，又用胶布粘起来，威胁我道，“陈暮苼，你不想身上留疤吧，很难看的。” “不想，”我扭了扭，“但是真的很痒啊······” “所以你要变成丑八怪吗？”辛唐按住我的手。 我转移话题，“所以呢，我变成丑八怪你就会嫌弃我是不是？” 门铃救了他一命，辛唐去开门，我趁机在脖子上抓了抓，那几位没良心的一见到就发笑，大花甚至开心的上来抱住我，“来来来，合个影。” “不怕传染吗大姐？” “我出过了呀，出水痘感觉是好遥远之前的事了，哈哈，来纪念一下。” 我正翻着白眼，猛然看到卿语的头发，惊讶的一时忘了我身上的可恶的痘痘们。这些天我完全赖在辛唐的出租房里，都没见到卿语。“你，你头发怎么回事？” “剪了啊。”她笑着拨弄一下短发，“好看吗？” 大花点头，“我觉得短发好看。” 我还不能接受，“我，有点不习惯，不过你喜欢就好了，你最近气色很不错哦。” “是，我还报了搏击的课程，蛮有意思的。” 门铃又响了，陆铭这大忙人居然过来了，他和我一样，看到卿语的头发微微一愣，随后恢复正常，“听说你出水痘了？” “是啊。”他们两人在场还是蛮尴尬的，我不自在的咳一声，“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总要休息吧。而且，我得离你远点。”他在沙发那一端坐下，“我还没出过。” 我张开双臂，“还是过来吧，早死早脱身。你趁此机会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本来是玩笑，陆铭想了想却点头道，“好像也对啊。” 说着便要过来，辛唐慌忙拉住他，“好了好了，你还真当真啊，先跟我出去买东西去。” 他有意支陆铭出去，因为我们都看出来卿语已经十分不自在了，自从他进来后，卿语就走到窗户边，背对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 难道分手之后，男生的愈合能力总是比女生qiáng吗？ “卿语······”我忍不住唤她。 她转过头来，抓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自己还没准备好。到这儿来的时候，我知道他也会来，我以为自己能做到坦然打招呼了，没想到一看到他还是不行。” 大花抚着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前我不过谈了几个月的男友，见到面还会尴尬呢。何况你们之间已经这么多年了。” 卿语道，“说真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会一直这样尴尬下去吧。” 我张开双臂，“要安慰抱抱吗？” 她笑了一下，俯身抱住我，我戴着厚手套的手轻轻的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尴尬也没关系。” 出水痘的这些天，辛唐简直把我当成了小孩子照顾，因为不能出去祸害别人，我整日缩在屋子里，辛唐下班回来匆匆做饭，端到我面前一口一口的喂着我吃。我一开始还颇为不习惯，后来等他举起勺子，就条件反she的张开嘴巴，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 他眼角一弯，手停在半空，我没有觅到食，睁开眼才发现被捉弄，气得想夺过勺子，他却轻易一躲，“好，喂你啦。” “辛唐，我要是不会自己吃饭了怎么办？”我举着双手，“你知道，人要是懒到一定程度，四肢是会退化的，再这样下去，我会退化的手脚都不见了。” “那么神奇的话，我就可以把你卖了，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我瞪了他一眼，厚厚的手套往桌子上一拍，“我已经感觉好得差不多了，那为了报答您这些天的妥善照顾，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拿到人生第一笔兼职工资之后，我就立刻跑去商场买下了这个心仪已久的礼物，只是买到了之后还没想到怎么送给他，水痘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辛唐拿到礼物，拆开包装，愣了愣，“西装？” “嗯嗯。”我捣蒜般点头，自从在商场看到这套黑色西装，我就想到辛唐穿上它的样子。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大家都是用自己赚的钱给我买礼物，想来我也该独立一点了。 辛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好像，不太适合这种正式的衣服，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撒娇，“就是要试试嘛，我都买回来了，你穿给我看一下呗。” “现在？” “嗯，现在。” 辛唐到里面的房间换衣服时，我笨拙的用手套夹水果沙拉吃，费劲辛苦，一块芒果刚到嘴边，一滑又摔在了地上，我哀叹一声，拿纸巾去擦，刚刚低下头，里屋的门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光，笼罩着慢慢走出来的人，等到看清那模样时，手里的芒果再次“啪”的落地。 我的天······ 第61章 你当我是禽shòu吗（新改） “我的天啊！” 我知道我满脸痘痘，手上戴着厚手套，张牙舞爪的跳起来一定很惊悚，但我实在太兴奋了，把手套扔掉，拿起桌子上的相机就要拍照。 “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男朋友穿西装有多帅！”我兴奋的对着他咔嚓咔嚓按着快门。 辛唐无奈的笑，用手挡着脸，“别拍了别拍了，我现在就脱下来。” “不行，我还没看够呢。”我正要去缠住他，手上突然像通电一般，随即而来的便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痒，我手上的相机都来不及放下，两只手背相互搓着，很快全身都痒起来，我像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突然间手上的相机被夺走，“别抓，戴上！”辛唐用命令的口吻道，随即重新递过被我丢弃在一边的手套。 “等，等下啊。”我一边向后退，一边想争取一点多的时间。 “不行，现在就戴！” “好好，戴戴戴······”我嘴上答应，却趁他不注意慌忙逃走，逃到房间去，还没来及锁上门辛唐就挤了进来。也对，他的腿那么长，一步抵得上我两步，我怎么跑得过他啊。 我举手投降，“再给我五分钟行不行，就五分钟！” 他把我压制在墙上，一言不发，十分之qiáng硬的给我扣上了“枷锁”，接着很满意的亲亲我额上的痘痘，“好了，这下多久都行！” 我欲哭无泪，“你，你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折磨，你太狠心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转移注意力最重要，你说说，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他轻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气闷，“现在我根本无法去想······” 一抬头，视线刚好定在辛唐胸口至锁骨的位置，西装里的白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这片光滑的肌肤就完全bào露出来，我咽了咽口水，只出神的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辛唐没得到回应，双手握着我的手套，微微低头道，“想好了吗？” “想，想······” “你怎么了？”他弯腰，眼睛看着我，鼻尖几乎都要贴上来。 辛唐一定是故意的，我的脸现在几乎要红得爆炸了，他怎么不知道我现在的窘态。我偏头，轻轻道，“好，好像挺性感的······” “你说谁？”他戴着得逞的笑容。 “我说你，说你······” 我仰头，他突然吻住我，一只手护在我的脑后，一只握着我的手套，我闭上眼睛，正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应时，掌心传来的一阵刺痛，突然打断了这个吻。 “啊，好疼！”我忍不住叫出声。 辛唐猛然松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隔着手套你都能······”我轻轻甩着手，看到他眼底还未完全褪去的某种情绪，反应到什么，双手护在胸口，“你，你别想啊，我全身上下都是痘痘，打死我也不脱！” 辛唐正欲查看我手上的伤势，听我这么一说，无奈的揉着眉心，“陈暮苼，你当我是禽shòu吗？” 水痘好了之后，我终于自由的出去玩耍了。这天我正在拥抱期待已久的自由时，一个电话顿时破坏了我所有的好心情。 电话来自我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姐，就是那个经常可怜我家庭破碎的姑娘，她要结婚了。 这当然是喜事，只是我的一句恭喜还没来及说出口，她又在那边叨叨道，“哎呀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暮苼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快毕业了。” “哦，那有没有谈恋爱啊，听我妈说你读书都快读傻了，可别在书本上làng费那么多时间了。你要是找不到啊，就应该来参加婚礼了，表姐帮你物色几个，你放心啦，条件肯定都是在你之上的，你姐夫和他们很熟的······” 我拎着刚刚血拼玩的购物袋，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是有如此莫名其妙的人啊，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装作彼此很熟？没等她喋喋不休完，我轻轻的打断她，“谢谢了，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以为这句话能让她闭嘴的，结果引来了更多的探寻，“哦，是吗？他是做什么的呀，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可千万别被骗了啊，现在外面好多不靠谱的男生啊。连你姐夫那么优秀的人，我都是考验好久才答应的呢。表姐看人不会错的，你记得带他来啊······” “参加婚礼？” 晚上，我和辛唐一起逛超市，他正将一包意面丢进手推车，“我见过她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真是幸运，她最擅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全身无力的趴在车上，“怎么办，我不想去，超级不想去。” “你姑姑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还是要去一下的吧。” “姑姑那边爸爸会过去，我不去的话她也会理解的。但我还是很纠结啊。” 辛唐把车子拉过去，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你是怎么了，不太像你平日的风格啊，对不喜欢的事还会这么纠结。”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表姐这人吧，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这幸亏这些年没什么联系，但是如果她要求我做什么事，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拒绝的。” “是因为你姑姑？” 我摇头，“我分得很清的，姑姑对我的好，我以后要双倍还到她本人身上去的，和表姐没关系。” “那是······” 辛唐长臂一伸，很巧妙的接过我想偷偷放进车里的冰淇淋，缓慢的摇摇头，“这几天不能吃凉的。” 我瘪瘪嘴，尽量忽略自己的失败，双手抱着，“好吧，你应该不知道，我六岁的时候，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辛唐的瞳孔瞬间放大，关冰箱的手一时停了，我趁机又拿了一盒香草口味的，“是的，你没听错，我也是有过悲惨人生遭遇的。” 他笑了笑依旧轻易的将冰淇淋夺走，斜靠在冰箱边，“差一点就不算，不过——” “不过什么？” “我要听听你的故事到底够不够悲惨。” 可惜，我说的故事不和“悲惨”中任何一个字搭边，过程简单，只是那之后偶然想起，还是有点后怕。 我小时候应该算是个漂亮姑娘，所以被贼人惦记也不是什么多奇怪的事。那天傍晚我回家的路上，一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叔叔走到我面前，他俯下身问我，“小朋友你几岁啦？” 我很高冷的，一个字也不说。他有点尴尬，继续问，“小朋友你喜欢小猫吗？” “不喜欢。” “这样啊。叔叔呢前几天在前面看到了一窝出生不久的小猫，特别可爱，可惜它们的妈妈却不见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我买了牛奶给他们喝，可是你看啊，天气越来越冷，小猫们要是冻死了怎么办？” “那怎么办？”我看向他，特真诚的反问，完全没有读懂他的潜台词——“你就算不喜欢小猫，也不至于忍心看着他们冻死吧。” “所以叔叔到底怎么办？你有好办法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也许第一次遇到我这种冷面无情的小姑娘，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等一下，叔叔当然有了，只不过叔叔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这些小猫需要送到宠物医院打针，我一个人抱不了这么多，你可以帮叔叔一下吗？” 听起来挺麻烦的，又是医院又是打针，都是我的死xué，我正犹豫要不要帮忙，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成功说服了我——“小朋友，老师教的助人为乐，你应该是最优秀的一个吧。” 我点头，“我得过可多小红花了呢，小猫在哪儿呢？” “就在那边的小巷子，和我一起过去吧。” 他走在我身后，这让我有点不自在，一般来说带路的人都是走在前面的呀，刚刚走了几十步，还没进到巷子里，我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正是我那位表姐。 她那时正值初三，整个人gān瘦gān瘦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如她的脾气一样，“你放学走这么快gān嘛，叫你没听见啊。” “你叫我了吗？”我傻傻的问。 “快点走啦，我妈让你今晚去我家。”她没好气道。 “可我还要救······” 话还未完，她就拉着我一溜烟的逃一般的走了，我扭头去看刚刚那位叔叔，想和他说声抱歉，可他也很快转身走掉了。他并没有进那个巷子里去。 吃饭的时候，姑姑拍着胸口很受惊吓道，“暮苼啊，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你不是说已经记住了吗？” “可那叔叔让我帮忙救小猫。” 表姐噗嗤笑出声来，“救你个大头鬼，几只小猫他都搬不动啊，理由太烂了吧。而且大人寻求帮助都不会找小孩子的，你给我记住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弱者，谁会向弱者去寻求帮助？” 我听懂了，心情也十分之不好，感觉她看不起我。姑姑夹了jī腿在我碗里，叮嘱道，“暮苼啊，你表姐说话难听，但道理是对的，你今天遇到那人，十之八九是个骗子啊，专骗小孩的，你要是被拐走了，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第62章 她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五月再见，明天迎接六月！ 这么严重？我啃jī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我望向匆匆往嘴里扒饭的表姐，应该和她说点什么吧，但我还说出来，她猛然将碗一推，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啊。” 姑姑皱眉，“又吃这一点，身体受得了吗？我再去给你打碗汤喝。” 回答姑姑的还伴有关门的声音，“不了，还有两张卷子没做。” 然后大概过了一年多，我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到新闻，警方捣毁了临水一带人贩子的老巢，在逮捕人员名单里，我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戴着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脸，让我帮忙抓小猫，夸我优秀的那张脸。 他的相貌寻常，可以说那天之后我便忘记了，可是在那一刻，一年前的记忆突然无比清晰起来，我甚至想起表姐拽着我离开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和怨恨。而当时的我，却理解为难过，并为此抱歉。 那一天我自己悟出了一个道理：坏人这两个字是不会写在脸上的，坏人和外表无关。 所以啊，我无法拒绝表姐的原因，是因为，我始终都欠她一句谢谢。 尽管如此，长大后的表姐，丝毫没有变得可爱，我还是会因为要不要去她的婚礼而纠结。 终于纠结到婚礼的这天早上，辛唐已经穿好衣服，就是我送他的那套西服，帅气整洁的人神共愤，他把我从chuáng上拖起来的时候，我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伸手揽住他的后颈，“你这样，会不会给新郎添堵？” “我又不站在他旁边。”他又把我往前拉一点，“快起来，时间快来不及了。” “真的要去吗？”我往后一缩，头埋在被子里做缩头乌guī，“我现在后悔不去行不行，就说我病了吧。辛唐，你帮我打姑姑的电话，说我生病头痛的起不来行不行？” “你确定吗，这对你表姐来说，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她应该希望你来的。而且答应别人的事，可不好轻易反悔哦。” 辛唐这几句话没起到什么作用，我想起她昨天在电话里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她嘴巴毒，说我倒是没关系，就怕她看见辛唐又开始说三道四，非要打听个底透。我心里闷闷的，“如果不去呢？辛唐，你难得休息，不如······” 我从chuáng上爬起来，贴过去耳语几句，辛唐脸色骤变，耳后根都红透了，他猛然站起来，拼命甩头，“不行，陈暮苼，你赶紧从chuáng上起来！” “OK，”我耸耸肩，“你用掉了最后一个机会。” “那可不见得。”辛唐痞痞的笑。 婚礼现场却比我想象中的简单，来得人也并不多，我一进去就见到了姑姑，她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整个人大方又优雅，她见到我自然欢喜，不过更多的注意反而被辛唐夺了去，“这位是？” “我男朋友，辛唐。” “辛唐？哦，就是小时候你们经常玩在一起的，都长这么高了······” 我赶紧道，“姑姑，先别告诉我爸，我知道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才带辛唐过来的，你先别告诉他这事哈。” “知道，你爸那人我还不了解？老顽固一个。”姑姑又看了辛唐一眼，“不过这一个，他应该会满意的，你们从小又认识，知根知底的·······” 因为辛唐，姑姑的话匣子完全打开了，拉着我说了好多话，估计都快忘了这是她女儿的婚礼了。一会儿，她的一位老朋友过来道恭喜，我才得以退出来，和辛唐找到位置坐下。 只是凳子还未坐热了，姑姑又过来道，“暮苼啊，方便去看看晓宁吗？她在休息室，想见你呢。” “哦。”我对辛唐点点头，随即起身过去了。 在见到表姐的那一刹那，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美得出乎我的意料。见到我，她笑盈盈的招手，“暮苼，快过来快过来。” “表姐，恭喜你啊。”我笑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你来的时候怎么不进来？我一直在找你呢。”她眼珠转了转，了然的点头，“哦，是不是怕我又说那些话？上次一打电话，你就被我吓到了吧。” 我尬笑，“呵呵，不是啦，刚刚和姑姑聊天去了。” “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我可没心情对你说那些。哎，我老实和你说吧，我现在，现在有点紧张。等一下就出场了，我万一出丑怎么办？”她神色不安道。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她居然会紧张？小时候我就没见到她怕什么事，今天可是她的婚礼哎，我一直觉得表姐有种“主角”病，认为什么事都该妥妥的围着她转，而今天的意义就是在此，这不该是她所期待的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婚礼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那场地的每一束花，每一张桌子的摆放都是我自己监工完成的，到头来最紧张的反而是我。暮苼，这不过是个仪式对不对？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我暗想：我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但看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新郎，这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回忆。其他人，你都可以不用管。” 她的笑容松了松，“我也是这么想的。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她呼口气，随即像女王一样摆摆手，“好了，暮苼，你可以走了。” 我无语，今天是你的婚礼，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微微弯腰十分之恭顺道，“是，小的告退。” 婚礼顺利进行到抛捧花的环节，我本来坐在位置上和辛唐在一边看热闹，看看那些人争个头破血流，没想到好戏开场前，姑姑居然一把将我推到那群女人堆的战场里，还一边笑着道，“暮苼傻愣着gān嘛？也去抢啊，下一个就轮到你啦。” “不用啦姑姑我还没毕业呢。”我慌张的不行。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要结婚的啦。”姑姑偏头又拍拍辛唐，“你说是吧。” 辛唐一愣，随时笑得像个傻子，“是啊是啊。” 姑姑好像对辛唐特别满意，两人在一旁聊得欢快，我已经被完全忽视在人群之外，突然脑袋一疼，捂着头转身一看，一束白色的捧花稳稳的落在我的身后，我弯腰捡起时，耳边就传来齐刷刷的哀叹声。 姑姑在那边兴奋的不行，“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下真得轮到你们了！” 辛唐的胳膊应该被姑姑捏得很痛，因而他的笑容有点捉摸不透。姑姑一激动就喜欢捏人胳膊，我曾深受其害。 “真是要恭喜你啦。” 表姐提着婚纱的裙摆走到我面前，“下个就轮到你了。” “不不不。”我摆手，“这件事，我还没有考虑过。” “也对哦，你年纪还小，应该多玩几年才是。”她凑到我耳边，“顺便说一下，你男朋友很不错哦。”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她说的最动听的话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只手拿着捧花，一只手在辛唐的手心里，他捏了捏我我的手指，“哎，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以后？” “什么以后？”我正数着那捧花上的玫瑰数量，一二三，嗯，刚好十二朵。 “结婚啊之类的。”辛唐很随意的开口。 我很诚实的回答，“没想过哎，你也知道我讨厌计划，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很好啊，每天能看到对方，各自有事情做，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到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就我们之间的状态而言，我觉得现在这样最好。” “哦。”辛唐的声音闷闷的。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去寻他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开心和郁闷，看来我真是说错什么了。 撞了他一下，“喂，你怎么了？” “没事。” “你明明就有事，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都对。”他的脸更臭了，话里还带着一股赌气的意味。 所以，说对了也会生气？ 我正准备问个清楚，一个电话截去了我的机会，是辛唐工作的餐厅打来的，他松开我的手，在一边接听，好像有厨师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了，问他现在能不能过去帮忙。 辛唐看了看我，随即道，“好，我现在过去。” 他说明缘由，我想了想，问：“那你明天还要上班吗？” “要。” “那你今天就不算休息啊。” “加班吧。” 我问不出口了，要是平时我也许会撒娇让他不要去，或者辛唐自己也会选择陪我。我们都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在外面约过会了，事实上，参加完婚礼出来做什么，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生气了，需要利用工作排解，而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他为什么生气。 于是他走了，我独自一人沿着马路慢慢的踱，还未走到公jiāo站，“嘟嘟······”一阵连续不断的车喇叭声在马路边传来，让人无法忽视，我停下一看，那车窗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我许久未见的面容······ 第63章 他是光 我发呆立在原地，自从车站一别之后，我有多久没见她了？其实上次宿舍“闹鬼”事件一出，我便没那么讨厌宋铃晓了，我总觉得，她是有自己苦楚的人。但这人老是惦记我男朋友，我也没大度到可以完全忽视对她的敌意。 她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太阳镜，灰色背心和高腰长裤衬托出她优秀的身材比例，款款走到我面前，挑了挑jīng致的眉毛，“怎么，不认识了？” “是啊，差点认不出了。” 她看到我手上的捧花，随即盯着不动，我摇了摇，想从她固定的视线中解脱出来，“哦，我去参加表姐的婚礼。” “和谁？” 我叹气，“你明知故问。” “所以，这代表你和辛唐也要结婚了？” 怎么大家都这么想，这区区十二朵玫瑰能决定什么？我只好笑笑，“至少，是个好兆头吧。”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 “谢谢，那我······” “你回家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不知道我住哪。” 她却不容我拒绝，“可以导航，你放心，我车龄不短，高中驾照就拿到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不想坐你的车。 她好像看出我的犹豫，坦诚道，“宿舍之前传“闹鬼”的事，那天晚上在洗手间，你看到是我对吧。” 倒是我惊讶，“你也看到我了？” 不得不说，她那天晚上的状态真的很不正常，被人误解成疯子的话，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其实我很担心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没想到你一直闭口不言，我还挺感谢你的。” “没弄清怎么回事之前，我不会再散播谣言的。” 她偏头，“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车子平稳的行驶，我坐在副驾驶，怀里放着捧花，一直等着宋铃晓说出后面的话，可惜她没有，她一直沉默不语。 很快到了我家，她却没有停车。我疑惑的看看她，宋铃晓耸耸肩，“总要找个地方坐着说这些吧，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我承认自己对她有一些好奇，这让我忽略了我们之间的对立，和我对她的完全不了解。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终于开口了，“陈暮苼，如果没有辛唐，或许我们会是好朋友，或许我会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你。我没有可倾诉的人，一个也没有。” 我看向她，忽而想到“如果”这个词，不是假设，而是遗憾，是人们对现在所发生的不满意。 宋铃晓，她对我很不满，可能，远远不止不满。 “我的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直到遇见辛唐，我才发现，原来可以有光照到我的世界里。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摆脱我所有不想回忆的事，那些不堪的过去，第一次不再困扰我。你明白他对我的意义吗？他可以救我的命，可以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你懂吗？” 我紧紧抱着手里的捧花，花朵太娇弱，已经开始走向枯萎。 “所以陈暮苼，”她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我求你，我真的求你，你离开辛唐好不好？只要你离开他，我保证，我保证他一定会喜欢上我，我保证可以走到他心里，只要你主动离开，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车子速度在加快，我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察觉到危险，我在位置上缩了缩，“宋铃晓，你冷静一点，我们下车，找个地方再好好谈。” “我现在要你的承诺，只要你对我说你会离开辛唐，我保证不伤害你。” 我心底一凉，随即全身开始发冷，车内的温度太低了，我说话都有点哆嗦，“你，你要我的保证有什么用？我现在说的话你相信吗？听我的，先停下来，我们再慢慢谈，你得给我时间，我现在根本无法思考。” “你还要什么时间！”她猛然吼出声，“你现在立马给我答案，你到底离不离开他！” 她这一吼，我反而冷静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宋铃晓，你何必呢？你心底清楚，我如果退出，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害了你，害了辛唐，更害了我自己。他不喜欢你，这点我们都该明白。” 她表情凶狠的如同猛shòu，声嘶力竭：“你给我闭嘴！我说过只要你退出他就会是我的，陈暮苼，你想好了，你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区区一段感情重要！” 第64章 和死亡擦肩而过 车子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路边有什么，身体qiáng烈的不适感从四肢传来，我忍受呕吐的冲动，闭着眼睛，对旁边的疯子大吼：“死就死！你最好别停，大家同归于尽，你死了辛唐也会掘你的墓永远记恨你，他肯定恨不得从来没认识你！你真是可怜，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到头来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去死，还要拉上别人，你是最可怜的毒妇······” 我闭眼骂得畅快，车子的飞速让我几度感觉死亡的翅膀轻轻掠过我，我真的怕，只能靠大吼大叫吓退这些。 然而，我还是仅仅和死亡擦肩而过。 车子猛然停了，不是这毒妇良心发现，而是撞到了路中间的沙堆上。我愣了许久，刚感觉到心脏恢复了正常跳动，慌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这才发现我们刚刚飞驰过的公路这样狭小，前面立着一个huáng色警示牌：道路正在维修，请绕道行驶。 周围荒无人烟，路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我很确定我不想再回到车子上，但此刻天快黑了，在这种地方反而更危险。 于是我在想，要不要和宋铃晓打一架，我把车子抢过来，把她抛弃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算了。 车上的人却久久没有动静，我回到副驾驶，看她趴在方向盘上不动，难道是在忏悔吗？为了以防万一，我眼疾手快的把车钥匙拔了过来，装进口袋里，这才捅捅她，“别装了，要么滚下车，要么滚到后座去。” 我想，回去要不要顺便去趟警察局，宋铃晓这是杀人未遂啊，我总得要点jīng神损失费吧，不过，看她如此表现，如果有病史的话，应该不能拿她怎么样吧。 思索着这些，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宋铃晓此刻有多么不正常，这也说明我太不关心她了，不过也对，一个刚刚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人，你会在乎她怎么样吗？ 我终于注意到她的异常，“宋铃晓，宋铃晓？” 轻轻一推，她顺势向我这边倒过来，完全没有了意识，我吓得尖叫出来，伸手拨了拨她盖在脸上的头发，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还有气，不然我可是悲催到姥姥家了。 在手术室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了，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一眼，狐疑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能说情敌吗？“哦，同学。” “她是在开车过程中晕倒的吗？” “嗯，车子有点超速，后来撞到沙堆，她就晕了。” 医生的疑虑丝毫不减，“你和患者的关系怎么样？你清楚患者背部的伤势吗？” 怎么感觉我在被警察盘问呢？我举手道，“医生，不管她有什么伤，绝对和我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呢？” “患者的体质本身非常差，还有她后背满是伤痕，应该是被鞭绳抽打所导致，有一些伤痕还比较新鲜，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患者应该是受到了nüè待，考虑到她已是成年人，所以需要问过她的意见后，再选择报不报警。她一会会转到普通病房，休息片刻就会醒了。” 我完全愣了，鞭痕？nüè待？这是活得如此瞩目的宋铃晓受到的待遇吗？她所说的生活在黑暗的世界，指得就是这个吗？ 医生见我如此表现，“你不知道患者的伤？” 我愣愣道，“我们不熟。” 医生是位年轻人，他显然还想多说几句，见我傻傻的样子估计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摇头叹气的离开了。 大概半小时后，我在医院走廊等来了我的朋友们，辛唐一把拉起我，仔仔细细的查看，“你伤到哪了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都来医院了怎么不去检查，走，去医生那里检查一下。” 我轻轻的摇头，“我没事，是宋铃晓晕倒了，她在里面呢。” 大花忙道，“怎么回事啊暮苼，我在电话里都没听明白，是宋铃晓把你骗上车然后······” 卿语撞了一下她胳膊，辛唐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握住我的手，“你还送她来医院gān什么？简直就是疯子。” 陆铭拍拍辛唐的肩，“幸好暮苼没事，不然我们都不会原谅那个人。不过那个人怎么会突然晕倒，是有什么隐疾吗？” 卿语从门外往病房内看了一眼，对我们道，“宋铃晓好像醒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什么看！”辛唐狠狠的瞪了里面一眼，“我们走，下次等她出院我再找她算账！”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也准备离开时，我却突然拉住辛唐的手，“你等一下，你进去看看她把。” 大花推推我，“暮苼你脑袋坏掉了，这时候装什么大方呀，她可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也没有打算原谅她，只不过，她可能真的有黑暗的过去，如果不让她说出来的话，她还是会继续找我们麻烦的。”我看向辛唐，“我知道她最想倾诉的人就是你，她说的能留住你的方法，应该也是利用你的同情心。那倒不如，现在让她说个清楚。” 第65章 我们同居吧 辛唐没有说话，愤怒依旧占据上方，我双手摸着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我比谁都更想离开这里，可我希望先把问题解决掉，就这样走了，她还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我保证她不会······” “你怎么保证？你能24小时陪在我身边吗？说实话，她要是再发疯起来，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所以，你去看看她吧。我肯定她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辛唐依旧未动，他看着我，“你确定吗？” “嗯，特别确定。” “好。”他摸摸我的脑袋，“也许上次没和她说清楚，这次就彻底解决掉。” 他进去后，我突然双腿一软，在长椅上坐下来，大花和卿语忙扶着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我现在才后怕起来，如果那时车子没有撞上沙堆，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那我就永远看不到辛唐了。 “我去买点吃的来。”陆铭向外走去。 卿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会儿才收起目光，拍了拍我的背，“你啊你，现在知道怕了吧。” “就是，”大花道，“你当时嘴硬什么？对付那样的疯子，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何必和她对着gān啊。要是命都没了，你还剩个屁啊。” “我知道，我知道。但宋铃晓应该也没那么笨，我就算当时满口答应，她也不会相信我的，一定不会那么简单。”轻叹了口气，“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疯子。” 大花点头，“这种人最可怕的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命，更不在乎别人的，简直是怪物。” 宋铃晓醒了，但她感觉依旧在梦里，她睁开眼看到四周，看到这个她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再厌恶不过的地方，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走。 可惜她浑身没有力气，稍稍动了一下脑袋又回到chuáng上去，感觉到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她挣扎着坐起身。这时候，她才想起她犯的错误来。 这几乎是不可饶恕，不可挽回的错误，她捂住脸，不想相信当时的自己是如此的疯狂。 她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找陈暮苼的，她承认自己嫉妒的不行，这些天她一直在悄悄的跟踪他们，她在观察，等到他们的感情开始淡了，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便是她重新出场的时候。 可惜，他们比在学校的时候更亲密了。他们在街上毫无顾忌的牵手，拥抱，甚至亲吻，他们逛商场，逛超市，像是一对开始过日子的小夫妻一样，她常常留宿他家，上楼梯的时候，她看见她耍赖要辛唐背，他笑着弯下腰，她一下子扑上去，在背后拉他的耳朵，去吻他的脸，短短的三层楼梯，他们用了十几分钟才爬完。 再次看到他们正装去参加婚礼，出来时，她手里抱着捧花，辛唐拥着她走，任谁看到，都是一副好事将近的样子。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如果她真的结束了她和陈暮苼的性命，辛唐会恨她到什么地步呢？ 门突然开了，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辛唐好像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在门口站定一会，才缓缓的将门合上。 在她病chuáng边站定，宋铃晓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辛唐，你来看我了？” “你如果有话没说完，现在就赶紧说吧。”辛唐背对着她，走到窗户边，不肯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你要我说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她用眼睛一丝不苟的描绘着他的身形，自从她在学校向他表白之后，他就不愿和她说话了，直到今天。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甚至有点微微颤抖。 “你没话说？”辛唐猛然转身，语气里包含讥讽和愤怒，“你差点害死我的女朋友，害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居然没什么想说的。好，看来暮苼错了，我应该报警解决的。” 他说完便要离开，宋铃晓尖声叫住他，“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只是想拿回我失去的东西，我请求过她，可她就是不肯！” “你失去的东西？”辛唐转身看她。 “你啊，我失去你了不是吗？辛唐，如果没有陈暮苼，你一定会喜欢我对不对？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辛唐沉沉的叹气，他双手按在病chuáng上，语气充满了警告，“你听着宋铃晓，我们之前是朋友，但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暮苼今天没事，那是你走运，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你。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你说的这些话，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别走！”宋铃晓从chuáng上下来，跑到他面前，双手伸开拦住他的道路，“我向你道歉行不行？我不该伤害她的，我不会再伤害她了。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你还要说什么？”辛唐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宋铃晓的眼中充满泪水，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失态过，她想过把自己所有噩梦般的往事对他倾诉，但她忽然不想提了。那之后最好的结果，不就是获得他的怜悯吗？ 他不会爱她，那要他的怜悯有何用？她宁愿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一个坏女人。 “辛唐，我想说的是，我特别高兴能遇见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该获得幸福的人，本来我以为，那幸福应该出自我，但现在我才明白，我带给你的只有痛苦而已。” “离陈暮苼远一点。”他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从医院回来后，辛唐一句话也没说，刚刚到家，他就把我拉到沙发上，细细的检查，终于发现我胳膊下有一小块擦伤，皮肤微微渗出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的。 辛唐起身拿医药箱，蘸着酒jīng的棉签刚刚按上时，我轻轻的嘶了一声，辛唐终于出声了，“不是说一点伤都没受？” 虽然语气冷冷的，但终归是好兆头。 “我平时也总会莫名其妙的的受伤呀。”笑了笑，我又看看他，“不过，宋铃晓和你说了什么呀。” “没说什么。” “才怪，你的脸那么臭，她肯定说了什么。”顿了顿，“关于她背后的伤痕，她说是怎么来的了吗？” “背后的伤？” “对啊，医生告诉我的，有一些好像还是最近添上的。我以为她会和你说的，她没提吗？” “没有，我也不关心。我当时太生气了，估计她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 “可是她······” “别提她了，不管她有多么糟糕的过去，都不是伤害你的理由。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辛唐忿忿的将医药箱盖上。 “好，不说她了，以后见到她我就躲得远远地。” 他一把将我拦在怀里，“其实我也生自己的气，那天如果不是我先走了，你也不会遇到她。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不敢去想······” “我不会出事的。”闭上眼，伸手环住他，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有种活着真好的感叹。 良久，辛唐突然开口，“暮苼，我们住在一起吧。” 我笑，“我们现在不就等于住在一起了，卿语上次还说我这个舍友连摆设也不如，我今晚得回去了。” 他松开我，认真道，“我的意思说，你彻底搬过来，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呃，”我大概是因为受到惊吓不久，脑子还有点转不动，“你的意思是，同居？” “嗯。反正，我们现在已经等于半同居了，倒不如······” “太快了吧。”我猛然站起身，“我还没准备好呢，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需要什么准备？东西jiāo给我，你只要人过来就行。” “可，可就是我这个人还没有准备好啊。” 辛唐的语气淡下来，“你不想？” “我不是不想。”重新坐回原位，伸手握住他的，“只是这个是我们关系前进的一大步，这一步必须要迈好，我不想有什么差错，从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看来你需要时间考虑。” “嗯，我特别需要。” 他居然同意了，“那好，我不bī你，你好好考虑之后再给我答案。” “真的？你不生气？” “不生气。”他话锋一转，“所以你需要几天？” “啊？” “最多三天吧。” 我赶紧道，“等，等一下，就算只有三天。如果我考虑的结果是，我不同意呢。” 他随意道，“那我也不能qiáng迫你啊。” “这就好，你还要保证你不生气，并且相信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果。” “我不生气。”他很大度道，接着又用手撑着脑袋，语气有点哀怨，“只是，你没有每天都很想见到我，每天一睁眼看到你在身边，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只是没有我这种感觉而已。” 我：“······” 所以你觉得这不是qiáng迫是吗？ 第66章 她的往事 临近毕业，我回了一趟宿舍，林晓晓和安静一直调侃我见色忘友，说好了经常回来看看竟然一次都没有过。 我合手道，“是我的错，等下请你们吃饭赔罪。你们最近都好忙啊，在教室都看不见你们。” “那当然，现在都在找实习呢，你怎么不着急啊。”林晓晓伸了伸懒腰，“昨晚看资料看得我一夜没睡。” “有什么可急的，在成为社会人之前，当然要好好放松才行。” 安静在chuáng上搂着自己的布偶熊，“真羡慕你，我要是不赶快找到实习啊，回家不得被我妈给唠叨死。” “反正我不想那么快就工作。” “你以为谁想啊，你看看人家周意多潇洒，天天有帅哥陪着吃饭逛街，实习的时候直接去她爸爸公司挂个名，哪像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啊。”林晓晓仰天长叹。 大三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周意的家庭，平时不声不响，竟是家里有矿的主儿。 “晓晓啊，如果咱们再找不到实习机会，要不要去找周意帮忙啊。” “出息！”林晓晓瞪了她一眼，“不到万不得已的一刻，我才不用这张人情牌呢。” 我却问道，“你刚刚说，周意天天有帅哥陪？她和她那个男朋友分了吗？” “早分啦，只是人家一直没透露而已，而且自从分手之后，周意那真真叫一个性情大变，应该从此之后视男人如粪土了吧。” 大学这几年，林晓晓唯一不变的是这颗八卦的心，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宿舍门开，只见周意扭着细腰金光闪闪的进来，手上拎满了购物袋，在chuáng上坐下，抬脚脱下她的细高跟凉鞋，对我扬了扬下巴，“怎么，终于舍得回来看看啦。” 林晓晓扯着手里的书本，“周意不带你这么拉仇恨的，这下我心里落差更大了。” “行了，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她丢了几个袋子过来，林晓晓赶紧接过，狗腿的开口，“就知道大人您不会忘记咱小的。” 周意对我道：“不好意思啊，你没提前打招呼，没带你那一份。” 看着林晓晓小心翼翼的喷着那瓶名牌香水，我摇头苦笑，“没事，反正我也不喜香水。” “你应该学着喜欢，直到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款。”她施施然起身，伸了伸懒腰，“好了，今天暮苼难得回来，我请客吃饭吧。” “好耶！”林晓晓和安静欢呼。 在校外一间中高档餐厅用完餐后，趁周意和安静去洗手间的空当，我赶紧对着一边正在补妆的林晓晓道，“哎，你知不知道宋铃晓的事？” “宋铃晓？”她想了一下，“哦，就是你那个情敌。” “对，是她，你知道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林晓晓的八卦因子被挑逗起来，“你说情史？” “不管是什么吧，只要是关于她的，你知道多少？” “你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奇？” 我挠挠头，“这个，多了解一些对手的信息总是有益无害嘛。” “对手，你是说，她到现在还喜欢辛唐啊。”林晓晓捂住嘴，“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反正，你知不知道啊。” 林晓晓揉着自己的太阳xué，“宋铃晓这个人啊，虽然在学校的名气很大，但除了追她的男孩子之外，很少能挖出什么来。她身上估计也就辛唐这一个污点吧。” 我眼睛一翻：“她才是辛唐的污点呢，不，她连点点都算不上。” “行了，你也够辛苦的了。她那种女人，威胁一定很大。” 我有点失望，“所以，你不知道关于她的事了？” “知道的不多，不过啊，”林晓晓的身体往我这边探过来，“我听到过一个关于她的传闻，不知真假。” 我去健身房找卿语的时候，被她挥汗如雨的打拳运动吓了一跳，在玻璃教室外等了一会，卿语颈上搭了条白毛巾，边擦汗边坐到我身边，“怎么突然过来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推开她伸到我面前的拳击手套，“这种力量型运动，不太适合我。” “很好玩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上课？”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打得鼻青脸肿。” “怎么会，我们这里的教练可是专业的。你以前不是总想学武术的嘛，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 是哦，想当初我可是有想成为女侠的愿望，现在怎么了？ 卿语推推我，“好啦，你刚刚在电话说有事要征求我意见，什么事啊。” 我顿了顿，“是关于，宋铃晓的事。” “她？那你怎么不和辛唐说？” “我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是这样的，宋铃晓在上大学之前jiāo了一个男朋友，特别有钱，只不过偶尔有点bào力倾向，喜欢拿鞭子打人，所以她背后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她傻啊，怎么不报警，白白挨了这么多年的打。” “那个，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宋铃晓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这个男人一手承担，他还每月给宋铃晓父亲打钱，在某种程度上，这可能就是······” “······包养？”卿语疑惑的说出这两个字，随即摇头，“不可能的，这样说你可能会不大高兴，但宋铃晓我还是有点熟悉的，她不太像做这种事的人。” “如果是真的，也可能是迫不得已吧。上次医生告诉我，她背后的鞭痕还有些是新的，这说明她还没有离开那个男人。” 卿语沉吟了一下，“所以，你在纠结要不要把她的事告诉辛唐？” “嗯，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或许我根本不该去打听她的事，但经过上次的事故，我怎么都想弄个明白，我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听我的意见吗？” 我点头，卿语拧开旁边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自己又拿了一瓶，“我的意见是，不要说。” “真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对吗？而且你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无论她有怎样悲惨的故事，对你的伤害，辛唐就永不可能原谅她。那你现在，是想通过这件事让辛唐动摇吗？” 我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毕竟······” “毕竟什么？暮苼，这是她的事，应该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和辛唐说，而且她现在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你是说——” 她点头，“上次在医院，她已经选择不让辛唐知道了。” 我们准备离开时，卿语的教练跑过来，是个肌肉壮硕的大高个，他拿了件U盘递给卿语，“这个关于各种拳击之类的比赛视频，你上次说要看的。” “哦，对了，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认真看完，回去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没关系，”教练有点羞涩道，“我听说你是医生，平时工作应该挺忙的吧。” 卿语点头，“是，经常会睡在医院的休息室。” “那，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可以约你出来吗？” 哦？我识趣的转过身，对于卿语的追求者我一向司空见惯，但如此大胆直接的，我今天还是第一天瞧，更让我惊讶的事卿语的态度。 “可以啊，到时再约吧。” 待教练走后，我仔仔细细端详那张秀丽的脸，“你这会，怎么表现的如此，嗯，大方？” “他人不错，我们可以试一试啊。”卿语双手插在口袋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还以为······” 差点没忍住，说真的，虽然现在卿语和陆铭分开了，但在我的心里，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不管经历多少，最终两人还是要厮守在一起。 “你以为什么？”卿语似乎要看穿我的心思，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没事，你开心就好，这是我最想看到的。” 卿语哼了一声，“虚伪的女人，不是说马上要搬走了吗？” “搬走？去哪儿？我什么时候说要搬走的？” “和你家心爱的辛唐住在一起啊，这可是他提前告诉我的，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不不不，那太快了吧，我还想好呢。” “这有什么可想的？他可是辛唐啊，你难道信不过他？” 我把换好衣服的卿语又拉到座位上坐下，“主要现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一旦定下来，就是永远了。我便觉得害怕，对于那些被求婚的女生来说，最让我无语的是，他们为什么都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痛哭流涕，在戴上这枚戒指之前，她们是自由的，而一旦戴上，她便成了某个人的妻子，某位孩子的妈妈，拥有自己的时间，是太少太少了。” 卿语愣了半响，“你这是在暗示辛唐跟你求婚吗？” “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她却轻笑，“戒指代表的是承诺，是要扛起责任的象征。我们大多数人，连对自己负责都做不到，所以能对别人做出承诺，也是一种勇敢。” 我想了一下，嗯，好像我们有点跑题了，还是我们俩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正暗暗想着，手机响了，那段传来大花撕心裂肺的吼叫，“你们快点过来，老娘现在急需你们的帮助！” 第67章 你没有那么喜欢他 我和卿语赶到大花所说的酒店前，发现某人一身黑色皮衣，怒气冲冲的站在酒店门口，那气势如同要拆了这家酒店一样。 “怎么回事啊，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 她咬牙切齿道，“今天，来捉jian。” “捉jian，你，你男朋友······” 她一手揽住一个，三人并排走了进去。 到了房间门口，大花长呼一口气，对我们道，“等下我先进去，我负责对付那个女的，你们负责那个男人，千万别手下留情。” “哎哎，你男朋友万一被我们打坏了怎么办？” 她yīn森一笑，“只要不死不残就行，医药费我负责。” 我背后一凉，盛怒中的女人好可怕！ 按了门铃之后，过了好久才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女声，“谁啊？” 无人回答，大花又按了几下，里面的人道，“来了来了，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 门一开，剩下的话就截在了喉咙里，我都没看清那女人长什么样，大花一把拽住她的头发，“TM的到底是谁不长眼敢睡我男朋友······” 我和卿语懵了一下，随即进去，大花的小白脸男友只裹了一条浴巾在下身，他慌乱道，“朵朵别动手啊，我可以解释，这是误会啊，误会了······” “我误你大爷！”大花把那女人完全压在了身上，还恶狠狠的警告男友，“你也别想跑，老娘今天把你们一起灭了！” 听到这话，不跑就是傻子了。小白脸一把拽过自己的衣服，连滚带爬的从chuáng上翻下来，刚刚跑到玄关处，卿语一个高抬脚放倒了他，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道，“不好意思啊，你女朋友说不死不残就行！” 小白脸倒在地上，浴巾也随即滑掉了，下面一览无遗，我和卿语赶紧捂住眼，“妈呀，我要长针眼了！” 他却趁此机会，光着屁股拿起衣服就往外冲，速度堪比百米冲刺选手。 这一晚，我们四个女人坐在火锅店，对的，四个，还包括那个被大花bào打一顿的女孩，就暂且叫她小D吧。 小D是个颇有几分古典气质的美女，黑色的V领T恤，天鹅颈优雅的显露无疑，只是她眼下的一块乌青，为这气质折了不少分数。我纳罕道，这样有气质的美女，怎么会看到那个小白脸呢？ 四人相顾无言，我看向大花，发现小D的战斗力也不低，大花的嘴角也挂了彩，吃东西都颇为不方便。 我正欲打破这尴尬的氛围，“那个······” “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小D开口道，“他说自己是单身。” “放屁！”大花一扯嘴角，又痛得龇牙咧嘴，“你就没怀疑过吗？” “我是怀疑他和别的女生有暧昧，但是没想到他脚踏两只船，没想到我还是个替补的。” 我和卿语对视了一下，大花又骂了几句脏话，猛灌了一口啤酒，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就应该盯准他一个打！还让他给跑了。” 大花认识这小白脸时，我是在场的。那一天我们俩逛完街出来，买了冰淇淋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吃，突然，大花的眼睛对着某个方向放光，“暮苼，你看你看，那个打电话的男孩子好帅！” 我顺着那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大男孩坐在自行车上，打电话的时候时不时往哪个方向张望，我看清了他的侧脸和正脸，把目光收回来，“太白太弱，不是我的菜。” “我想认识他。”大花把冰淇淋塞到我手上，掏出小镜子检查一下妆容，然后开始主动出击了。 等到大花正式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时，我才忽然发现，那个小白脸，模样和陆铭很像。 吃完饭出来，我和卿语先走，大花送小D回去，到了她家门口，小D解开安全带，低着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没有那么喜欢他对不对？”她抿了抿唇，“他说的前女友是你，就算他说的话全部都是谎言，但我相信那一句是真的，你把他当成了某个人的影子。” 大花无言。 “我们都会在爱情里犯傻，但是否感受到被爱，我们还是清楚的。你也该清楚这一点。” 那天，她在车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和他相处了快一年的时间里，许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但她还记得一件小事，一件很小的事。 那天他削下一个完整的苹果皮，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上，她笑了，说以前自己傻，总觉得削一颗完整的苹果皮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可惜自己总是削断。 那你从来没许过愿望吗？他问。 许过的，也是别人帮我削的。大花想起，那个人一脸温柔的对她道，希望你愿望成真。 愿望成真。这是一句美好的祝愿，所以在许愿的时候也应该抱着美好的祝愿，而不是因为懒惰，把自己能做到的事qiáng加给神。或者，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也不要为难神仙了吧。 所以啊，她的愿望里从来都没有他们两人一起存在。她咬了一口苹果，声音突然哽咽，她对他说，你很像一个人。 是那时候吗？大花烦躁的挠挠头发，是那时候小白脸发现自己不那么喜欢他吗？这可太糟糕了，好像比他的背叛还要糟糕。 我毕业了。 而且顺利得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翻译工作。 在我的朋友们已经驾轻就熟的开始社会人的生活时，我还是跌跌撞撞的摸索中，还好工作和我的专业挂钩，内容没多大难度，不过也失去了一些挑战性，很快变得有些无趣了。 虽然工作有点无趣，但我的生活总是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或者说惊吓。 这天下班回来，我全身累得酸痛，闭着眼睛在我的chuáng上躺下时，后背又传来一阵剧痛，chuáng垫怎么变得这么硬？ 我起身一看，又摇摇头闭上眼睛再睁开，突然大叫出来，“我的东西哪去了！” 卿语刚好从外面回来，“啊，暮苼，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慌忙抓住她的手，“卿语，快报警，我们家遭贼了，我的东西全被偷了，天啊，他们连我的拖鞋都不放过。”打开衣柜，“连一件内衣都没给我留！” “暮苼，你先冷静一下······” “这不是小偷，肯定是变态，什么都清空了，他们是要抹去我住在这里的痕迹吗·······不对，你的东西怎么一点都没动，对啊，你的东西好像一件都没少，是那小偷跟我有仇吧，天啊，说不定是熟人作案。” “是我gān的！”卿语忍不住提高音量道。 我傻站在原地，“是你？” 她摸摸脸，“也不止是我，我只负责打包。” “你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卿语拉着我在硬chuáng板上坐下，“本来以为你今天会直接去辛唐那边呢，你的东西，都在他那了。” “什么！”我跳起来，“他要gān什么，他，他要qiáng迫我和他同居吗？你们都是帮凶对不对，怎么没问过我的意见······” “好了，我承认我们这样是有点过，但辛唐实在是太可怜了嘛。上次你答应人家会好好考虑同居的事，这都多久了，你也不给个准话，我们就只好采取qiáng硬措施了。” “我，我是真的还没有考虑好，这种事怎么能采取qiáng硬措施呢，这跟硬bī着我和他结婚有什么区别？辛唐呢，我找他算账去。” 卿语顿了顿，“呃，他在家里，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他死定了！” 等我赶到他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满满的震惊，辛唐把房间全部重新布置了一遍，是我喜欢的粉色公主风，墙壁上还挂着我们的照片，而辛唐呢，他正坐在地上的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里，整个人都快被淹没了。 看到我，他慌忙站起身，“暮苼，你怎么？等等，先听我解释，这件事的确有点突然，我是有点······” 我忍下满腔的感动，突然上前拥住他，“不用解释，我接受了。” “你，你同意了？”辛唐的话里充满了喜悦和不可置信，“你真的答应，而且还不生气？” 我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然咧，想到还要费这么大劲把东西搬回去，累都累死了。” 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怎么样，你喜欢吗？” “怪不得这些天你总是各种借口不让我来，要不是我工作的适应期未过，我还以为你金屋藏娇了呢。” 他笑，“以后就把你藏在这里了。不过说真的，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可准备好要向你赔罪道歉了。” “其实，我是害怕，我们之间太顺利了，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不真实。你对我太好，我又太过依赖你，等到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我，我会承受不了的。”我看着他，“但是，为了避免未来的自己可能会受到的伤害，而放弃现在的美好，不是太傻了吗？” “是很傻。”他轻吻我的额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第68章 恋爱纪念日 早晨醒来，我看到睡在我旁边的人，阳光打在他脸上，我忍不住去吻他脸颊上的光斑，谁知他是装睡，我的唇还未碰到他，他突然睁开眼，起身压在我身上，环在我腰间的手也压在下面，带着浓浓的鼻音，“陈暮苼，你又惦记我的美色。” “切，好不要脸。”我侧过头。风chuī起窗帘，那光斑又跳到天花板上去了。 “睡得好吗？”他用鼻尖蹭我的脸。 我闭上眼睛，“不好，一点都不好。” “哪里不好？” “就是你，你总是不让我睡觉。”我红着脸，一字一句的控诉，“所以，我现在还要补眠。” “哦。”他话里拖着长音，却低头深深的吻住我。 我沉浸在这吻里，突然感觉他背后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急忙去推他。“辛唐，我真的要睡觉了。” “我知道。”他呢喃的答应。 再次起chuáng，只能吃中早餐了，在浴室刷牙的时候，我瞪着一边正刷得欢快的人，幸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天天这样疯怎么得了？ 他一把拥住我，嘴里满是白沫，口齿不清道，“刷牙要认真点，不然刷不白的，看着镜子。” 早午餐做好的时候，门铃响了，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怀疑我其他的三位朋友在我家里装了监控室，不然怎么每顿饭他们都来得那么及时。 辛唐开门的时候一脸幽怨，“连休息日也不放过我们？你们懂不懂什么叫情侣的二人世界啊。” “哎懂懂懂，快让开，我带了好吃的芒果蛋糕。”大花道。 自从和辛唐同居之后，他们三人就经常过来蹭饭，感觉有点像回到了高中时代，五个人聚在一起，只不过有时会让辛唐很无语，他竟然问我，“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朋友多了点？” 吃饭的时候，陆铭叫出声，“这是谁做的炒蛋？太咸了。” 我举手，“大厨在此。” 大花奇怪，“暮苼怎么会是你做饭？” “我怎么不能做了？” 虽然我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我还是比较心疼我们家这位的，我的工作比他的轻松，他每次下班回来还要给我做饭，被照顾得太好，有点良心的话都会觉得过意不去的。所以我决定承担起做饭这个艰巨任务。 “你看啊，辛唐他工作也是做饭，回家又要做饭，那岂不是一直要围着厨房转啊，太残忍了，所以呢以后家里的就由我来。” 辛唐对着我笑，“给你做饭是很幸福的事。” 大花在那边狂翻白眼，“幸好我还带了蛋糕，勉qiáng填报肚子吧。” 陆铭依旧不放过我，“暮苼啊，你心疼你男人你可以做做家务啊，对吧，像做饭这种有技术的活儿，你还是不要太勉qiáng你自己了。” 辛唐一个枕头丢过去，“闭嘴，不然以后都没饭吃！还有啊，你们早上能不能不要来这么早，万一我们还有事没做完呢。” 我傻乎乎的问，“我们早上要做什么啊。” “没什么。”辛唐亲亲我的脸。 一直沉默喝粥的卿语却突然道，“好啊，那你们早上一般什么时候完事？”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在我和辛唐逐渐适应了同居生活时，我们的房子里却突然多出了一位“借宿者”。 大花同学在经历了上次捉jian事件之后，迅速的投入到下一段恋情中去，不过很快发现对方有些毛病，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就是对待一些事情尤为的执着。所以大花的分手颇为不顺利，在宣告分手之后对方还是一直纠缠。 “暮苼啊，你都不知道他多恐怖，每天来我的店里等我下班，每天尾随我上班下班，见到我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坐着，看着我傻笑，我都快被他搞疯了。我不能在那个房子里住下去了。” “那你的店怎么办？” “暂时关门一段时间喽，反正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国了，说什么要在最后一个月里留下和我的美好回忆，我呸，老娘一天都不想再见到他。”她又握住我的手，“当时为了躲他，我在卿语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店还照样开，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住处。这一次，我是打算彻底摆脱他了，所以暮苼啊，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就这样大花住了下来，除了某些方面，我和辛唐倒没什么不习惯的，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很快便度过了磨合期，辛唐还调侃大花总是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人。 倒是大花先受不了我们，我的做饭计划很快支撑不下去了，主动要求辛唐教我，但教过一次后整个计划也被远远搁后，陆铭是有先见之明的，我还是多做做家务吧。 “早啊，在做什么？” 又一个早上，我伸着懒腰到了厨房，从背后抱住他，“好香啊，煮的是什么呀。” “海鲜汤，要不要尝尝？” “一大早怎么做这个？” 我尝了他递过来的一勺子，连连点头，“好喝好喝，哇，太幸福了。” “那想起什么了吗？” “嗯，想不起。” 看他轻叹一口气，我不再逗他，踮脚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一口，“纪念日快乐，辛先生。” “你也快乐。”他轻轻啄一下我的唇。 这副你侬我侬的景象，被刚刚起chuáng的大花一览无遗，她在心底哀叹，老娘我到底还要吃多久的狗粮？ 平日里清闲得不得了的工作，这一天却意外的要加班，头头面无表情的递了厚厚的一沓英文资料给我，“下班之前要完成。” 等到终于翻译完成，已经是11点半了，回到家一片漆黑，正准备开灯，突然被人拥住，我惊呼起来，辛唐轻轻的嘘一声，“有人已经睡着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庆祝。” 我心里觉得愧疚，伸手抚上他的脸，“你一直在等我吗？对不起啊，我太晚了。” “赶得上就行，快过来。”他把我拉到书房里，打开桌上的台灯，我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蛋糕。还有醒酒器的红酒。 “恋爱纪念日是一定要庆祝的。”他摸摸我的脑袋，“不然以后想起来又多了一个遗憾。” 于是这个纪念日就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了，我们两个人躲在小小的书房里，吃着蛋糕，小声的讨论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连碰杯的声音都要小小的，清脆的。 但奇怪的是，我心底的快乐却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而无限的放大了，关于未来，我好像又坚定了一点东西。 一月后，再遇到韩伟泽是我没想过的事。下班出来，他的车子停在路边，向我招手，“嘿，我送你回家吧。” 我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于是谢绝了他的邀请，但他坚持有事要和我谈，于是只好步行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你现在对车子过敏吗？还是害怕坐我的车？” 我微笑的摇摇头，“反正在哪里都能谈事，你要说什么？” “直奔主题啊，本来还想和你叙叙旧的。”他向后靠着，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怎么样，和你的小男友感情还好吗？” “多谢挂心，我们一切都好。” “难不成好事将近吗？” “韩伟泽，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那就······” “好了，不逗你了。”他从上衣的内层口袋掏出一个信封，“给你的。” “谁写的信？怎么会在你那？” “你听说过辛格摄影师吗？” 我点头，“当然，在社团里社长说过，那是他最喜欢的华人摄影师，他擅长拍动物，而且还是唯一一个······” 我看到了信封里的内容，连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辛格要驻扎非洲一年，准备收十位学生随行，恭喜你，你被选中了。”韩伟泽轻描淡写道。 “怎么会？他怎么会选中我？” “还记得你上次参加摄影比赛吗？我把你那次的作品投给了他。”他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虽说收的是学生，但随行的人至少要有三年以上的摄影经验，要求甚高，又没有对外公开招募，我可动用了我家老头的人脉才能把你的作品给他看。” 我依旧不敢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陈暮苼，你在摄影上有很高的天分，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的眼里才是发着光的，我曾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但是很遗憾，我们并不是。” 我不知道他是否说的对，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大家口中没有梦想的人，对什么事都没有特别的爱好，包括对摄影也是，只不过拿起相机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那感觉就像漂泊的船只找到了港湾可依靠，只不过，当时的我只认为那是新奇而已。 “陈暮苼，这是绝好的机会，说实话，我没抱希望你能选上，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动不动就以经验压人，倚老卖老，我觉得你的作品比他们好，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第69章 谁是外人 我从震惊中稍稍缓和过来，把信封推给他，“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不太需要。” 韩伟泽一副惊呆的表情，我估计如果有斧头，他都想劈开我的脑袋，“你是疯了吧，你这等于中大奖了，你不可能再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知道，但是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觉得不需要······” “是舍不得离开你男朋友？陈暮苼，不过一年而已，你们的爱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啊。”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觉得你脑子肯定是进水了，要不就是那小子给你灌了迷魂药，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末了又加了一句，“是为你自己想。”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咖啡店的，地上好像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走起来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我突然有点恨韩伟泽了，恨他把我bī到人生的选择路口。 我本来在自己的路上走得稳稳的，前方的一切都是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实实在在的幸福，他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如同劈开了我的另一条人生路，那条路上充满曲折和危险，一片灰暗，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充满了诱惑。 可以去非洲，而且还可以和辛格这样的大师近距离学习，韩伟泽说得对，这就像中了大奖了，我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但是······ 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看来今天老天爷注定要给我惊喜的，居然是妈妈亲自打来了！ 我盯着手机上的名字盯了十几秒，而且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更炸裂的消息：妈妈回国了，她来看我，现在在我之前和卿语住的房子外等！ 我飞快打了车回去，电梯门一开，灰色西装配浅色裤子的身影映入眼帘，随性又透露着gān练，她双手抱着，聚jīng会神的看向紧闭的门，好像下一秒它就会自动打开一样。 她应该没料到会吃闭门羹，卿语现在还在医院，我搓搓手，上前轻声唤了她，“妈妈。” 她回头，戴着墨镜的面庞仍有一丝疏离，嘴角扬起，“好久不见啊，小姑娘。” 我鼻头一酸，忍住落泪的冲动。 我把她接到现在的住处，把行李推进来，她摘下墨镜，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那里的地址是你爸爸给我的，看来就算他在国内，还是不怎么了解咱们的宝贝女儿啊。” 几年未见，她保养的很好，只是面色有些疲倦，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好在jīng神状态不错，刚刚走进屋里，她就发觉不对劲，我老实jiāo代：“我现在，和男朋友同居了。” 她并不意外，“哦，就是那个辛唐。” “是。” “那看来你当初选择回来倒是挺值得，你们的感情好吗？” “很好，他对我也很好。”说起辛唐，心里就泛起微微的甜。 她在沙发上坐下，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快速道，“这次回来，除了有事情要办，就是想来看看你，酒店我已经订好了，等下再过去。” “那，你要不要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没事，飞机上睡够了，只是饭菜太难吃，我倒是有点饿了。” “那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她却站起身，打开冰箱一看，“食材挺齐全啊，你们经常在家做饭吗？” “基本上都是他做。” 她笑了一下，挽起袖子，“我简单做点面食吧，快饿坏了。” 我忙道，“我来做，我来做，煮面我还是可以的。” “没事，你帮我打下手就好了。” 后来我发现，会做饭的人说是简单做一点，在我看来确实丝毫不简单，就如同学霸做题一样，再简单的题目在学渣眼中都是复杂难懂的。 不过我还是拖了妈妈的后腿，比如她问：“生抽在哪里？” 我，找啊找，找啊找，哦，在这里。 她问：“jījīng在哪里？” 我还是找啊找，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辛唐做饭不加jījīng，他说那个不健康。” 妈妈吩咐：“给我摘个葱，拍个蒜。” 我自认为做得很好，她在一旁翘首以盼，终于弄好时，她一把将我推出了厨房，“你在外等着吧，这才是你最擅长的事。” 满满一桌子菜，妈妈最后端上来的是我最爱的疙瘩汤，有多久没看到妈妈这些了，我心里生出无限感慨，真想拿手机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就在我呆呆的看着妈妈做的饭菜时，她却长叹一声，“现在我好像能放心了。” “放心什么？” “看来他真的把你照顾得很好。但问题是，你也不能太依赖他了。” “我哪有。”轻声反驳，夹起一旁的青菜放进嘴里，味觉开始反抗了。差点都忘了，妈妈一向口重，做得饭菜自然也是，我本来遗传了妈妈这个习惯。但和辛唐在一起之后，这家伙超级注意饮食健康，硬生生把我喂成了饮食清淡的主儿。 所以，时隔多年的饭菜，我以为至少要满含热泪的吃完，没想到吃出的却是不习惯。 妈妈和我，真的错过彼此这么久了吗？ “怎么，不习惯？”妈妈像是看出了什么，轻声问我。 我看向她的脸，一贯严肃高冷的脸庞竟有一丝丝期待，我不忍让她失望，咽下后又开始夹另一道，连连点头赞叹，“好吃好吃，妈妈的手艺一点都没变。” 后面一句倒是真话。 妈妈微微松了口气，她把手上的腕表取下来，拢了拢头发道，“我也很久没做了，有时洁西卡会缠着让我做一点，这才没有······” 她突然停住，我却只顾着埋头吃饭，是啊，洁西卡多幸运，天天和妈妈住在一起，还可以吃到她做的饭菜，大学时我们经常联系，最近渐渐少了。也多亏了她，妈妈的许多事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不然现在见到只怕会更陌生。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饭，妈妈突然打破沉默道，“对了，洁西卡要订婚了。” “这么快？！” “嗯，现在年轻人都比较冲动，她说遇到对的人就不想再等，这丫头在感情方面一向风风火火的，谁也拦不住她。” “那她怎么没告诉我呢？” “哦，还没最后决定呢，我们双方家长都还没见过面。没彻底定下来之前，她应该不想对外公布吧。” 两家家长。看来妈妈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在疼爱了，而订婚这种事，完全定下来才会对外公布，免得搞出乌龙。外就代表外人。 你看，时间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即使血缘，都无法战胜时间凝聚的亲密。 我自嘲的笑笑，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有什么好怪别人的，你对妈妈的要求，不是她过得好就行了吗？ 这样一来，倒是平衡许多，我起身给妈妈打了一碗疙瘩汤，“小时候我最爱吃您做的这个，你也尝尝吧。”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有点不自然道。 “没事，女儿给妈妈做这些还不正常吗？妈您快吃啊。” 她的视线停下那碗疙瘩汤上，又抬头将视线转移到她女儿脸上，这个距离并不短，这个距离让她看到小时候。 那个总是缠着她，拉着她的衣角，话还说不清楚的小丫头，吃饭时总爱敲着碗，脸颊上总爱沾满饭粒的小丫头，开口的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天知道她那时候多激动，那个只长了两颗门牙，甚至不知道妈妈这个字的含义，总是挂着让人忘记烦恼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妈妈，妈妈······” 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并不坚qiáng，她希望女儿能说出“妈妈不要走妈妈留下来”之类的话，她一定会被动摇的，可是女儿没有，暮苼只是愣愣的看着，不哭不闹。让人觉得，这孩子会好好长大，会坚qiáng长大的，所以她不曾回头。 那些她错过的时光啊，终究是无迹可寻。 “暮苼，”她或许没资格这样问，但她还是问了，“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是为了减轻她的愧疚感，还是因为我看起来很不幸福，我觉得幸不幸福，每天都有不同的答案，你不能靠一次回答就一劳永逸了，你要时刻告诉自己，安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你是幸福的。 妈妈问的是现在，是此刻坐在这个餐桌上，许久未见的一对母女，是这么多年还能吃过妈妈做的饭菜的女儿，是彼此都身体健康，彼此都还互相挂念，互相谅解，都还想了解对方。 那么是的，现在的我，很幸福。 我给了她肯定回答。 她笑了，眼泪却落下来，“太好了，太好了。妈妈知道了。” 这眼泪很合适宜的，或者这眼泪来得太迟了点，早在几年前我去看她的时候，这眼泪就该登场了。 所以我只有微笑，并没有把纸巾递过去，我还建议道，“妈妈你要不要在C城好好逛逛？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地方。” “真的吗？那好啊。”她调整好情绪道。 “你要在国内呆多久？时间够吗？” “放心，时间完全够的。” 我满意的笑了，这是我想要的答案。 第70章 你后悔了？ 下午，妈妈回酒店休息，我在家里打扫卫生，辛唐今天有篮球比赛，下班之后还要去一趟学校。 大花打电话过来要吃火锅，问我要吃什么。 “随便吧。”我望着桌子上还有将近一半的菜未动，“别买太多了吧，你们过来吃剩菜吧。” “谁做的？你做的就不必了。” “是我妈妈做的。” 大花那边愣了一下，“你妈从美国寄来的啊。” 我简单和她说了一下经过，尽量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妈妈回国这件事显得不那么突兀，最后又加了一句，“记得叫辛唐一起回来啊，这件事先别和他说。” 晚上，我整理好火锅要用的餐具，他们几个拎着东西进屋来，我抬头一看却不见辛唐的身影，大花慌张握住我的手，“暮苼，我错了，但你以后再杀我，辛唐在外面呢。” “怎么了？”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不小心说漏嘴了，辛唐问暮苼呢，我说，她陪她妈妈······然后，他就······” “他在哪儿？”我已经拿起外套。 卿语道，“他说去买啤酒，应该在小区超市附近，暮苼，你好好和他说啊，他们队今天赢了比赛，挺开心的。” 我点点头跑出去，出了小区门口，在右边一栋楼的石阶上发现他的身影，一只腿蜷着另一只伸长，塑料袋装的啤酒被放在一边，低着头，十足的丧气模样。 “辛唐。”我松口气，蹲下来拉他的手。 他盯着地面，突然冒出来一句，“陈暮苼，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呢？” “你妈妈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有篮球比赛吗，再说我妈是突然来的，我也很意外。” 他认认真真的控诉，“比赛下午才开始，而且你知道我不用上场。再说这和你妈妈来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重要，而且你说都没和我说一声。”他站起身，“别人不知道，可我清楚你妈妈在你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你有多在意她的看法。可现在，你妈妈根本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你是从来没打算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吧。” “我没有，她知道你的，而且我妈她是个很挑剔的人，我害怕她对你说什么······”我深呼一口气，“我想晚一点把你介绍给她，她还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呢。” “你以为我信你？” 我举手投降，“行，不吵架，你想见她是吧。” 我掏出手机，拨通妈妈的号码，“妈妈，是我，暮苼，嗯，还没有呢，准备和朋友们一起吃。我现在，和我男朋友在一块儿······对，就是辛唐·····他想和你说句话······” “给。” 他一下子呆住了，我又摇了摇，示意你不是想见她吗？ 他赶紧接过来，连咳了几声，才对着电话那边道，“喂阿姨，是呢，我和暮苼在一起，嗯，实在不好意思啊阿姨，今天没能去接您······嗯，好，嗯，那阿姨明天见。” 挂了电话，他长呼一口气，“阿姨说明天见一面。” “肯定啊，谁让你自投罗网。”我摸摸鼻子，“还生气吗？” “迟早让你气死。”说完双手将我揽进怀里，“一开始生气，后来就是害怕了。暮苼，你总是叫我害怕。” “怕你大爷，我又不是鬼。” “呵呵。”他笑起来，心情听起来好多了。 这个傻子。我抱紧了些，问道，“说起害怕，你们男孩子，不都害怕见女方家长吗？” “我是紧张，不过，更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肯定。” 想让他们知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女儿，是值得她爱的人。这是他心里未说完的话。 我埋首在他怀里，怎么办，好像真的越来越依赖了。 第二天，我和辛唐都请了假，妈妈来家里，她呼啦啦带了一大堆各种包装的零食，“不知道要买什么，随便买了点吃的。” 我抱着这一堆挑挑拣拣，“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谁天天吃这个······啊，我最爱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辛唐在一边道，“还说不是小孩，你比小孩还幼稚呢。” 妈妈笑着对辛唐道，“虽然不清楚我女儿这些年是怎样，但你照顾她真是辛苦了。” “没有没有，阿姨，我们也是，很多年没见了。” “是啊，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我停止他们叙旧的话题，“谁说只有他照顾我了，我们是互相照顾好不好？” “对，互相照顾。” 我和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辛唐在厨房做饭，我时不时跑进去瞅两眼，“要我帮忙吗？” 他塞了一盘水果给我，“去去，到别的地方玩去。” “哦。” 做好饭之后，我惊奇的发现居然又有疙瘩汤，这两人真的是······ “你怎么做这个？”我问他。 辛唐却摸摸脑袋，“乖，去帮我买瓶蒸鱼酱油回来，还有鱼没上桌。” “不可以用别的代替吗？” “不可以。” 我哀哀怨怨的出去，没办法，没手艺的人只能做做跑腿这种体力活。 我的妈妈——木洁女士，在尝过辛唐做的饭之后，了然的笑笑，“暮苼现在肯定更喜欢吃你的菜吧，昨天我给她做的，都不合她的胃口了。” “哪里，是太清淡了吗？” “没有，”她摇头，“正好，而且这种也更健康。你连疙瘩汤都比我做的好吃，哎，我在她心里这下一点地位都没有了。不过由你做给她吃，我也放心了。” “其实，我只给她做过一次这道菜，今天是第二次。” “嗯？” “我知道她喜欢吃这个，但第一次给她做的时候，她吃着吃着就哭了，当时吓了我一跳，以为是做得太难吃。没想到她说，这是您最拿手的菜，害怕吃了我做的，就会忘记妈妈做的味道。” 木洁的手愣愣的搭在筷子上，胸腔里有许多话翻滚，却不知从何说起。 辛唐淡淡道：“其实她怕的不是忘记，她怕的是想起来的时候，妈妈却不在她身边。暮苼表现出来的，不是她不在乎你，而是想让你知道，她一直生活得很好，让您不必愧疚。我会一直照顾她，但是我知道，妈妈的位置，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我想告诉您的是，请您，永远用一颗母亲的心去爱她，即使不能在她身边，即使过了很久，母女还是母女。” 久久未得到答案，辛唐放在膝盖上的手搓了搓，有些抱歉道，“刚一见面就说这个，您如果觉得我太······” 她赶紧道，“不不不，你说得对，我不该觉得她过得幸福，自己就一点责任就没有了。遇到我这样的母亲，是暮苼的不幸。” “不是不是，暮苼她很爱您，我知道我的话让您误会了。” “我要谢谢你，暮苼真是幸运啊，有你陪在她身边，不然她那样的个性，一定生活得很别扭。是我亏欠她太多。母女还是母女，这句话说得真好，也点醒了我，与其一直对暮苼愧疚下去，不如好好想想能为她做点什么。真的谢谢你，这些话对我的启发特别大。” “那个，我也没说什么，只是······” “酱油买回来喽！” 我开门高声道，“大厨，你要酱油，鱼在哪里，我要负责浇上去。” 辛唐一把接过来，“辛苦了。”然后起身把瓶子放到厨柜上面。 “哎，不是，不是有鱼吗？” “哦，鱼是晚上再吃的。” “你······” 妈妈对我招手，“暮苼快过来，果然这厨师做饭都不一般呢，比我的手艺qiáng多啦。” “您过奖了。” 我看着他们两人，奇奇怪怪的，肯定在密谋着什么。 妈妈最终也没有在C城停留太久，美国那边的电话一天十几通的打来，我看不下去，对她道，“如果真的有事，还是先回去处理吧，在这里心里挂念，也玩得不痛快。” 她答应了。 我和辛唐去机场送行，临上飞机前，她突然看着我说，“其实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我还未明白她的意思，辛唐在一边道，“阿姨放心，暮苼有时间一定会去看您的。” 妈妈欣喜的看着我，我赶紧点头，“是啊，我会去的。” “那么，我就等你们俩的好消息了。”她戴上墨镜，十分正经的开口。 我还是没习惯妈妈这样的说话方式，本来应该是调侃之类的话，她偏偏要按照会议报告的模子来。弄得我也无法轻松起来，好像只能像下属面对上司一样，点头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见我们都没反应，妈妈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你们俩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辛唐捅捅我，“哎，我在等你回答这问题呢。” “我······这有什么好回答的啊。” “看来还是我的问题。”妈妈最后看向辛唐，“暮苼就拜托你了，你的话，我一定牢牢记得。”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一边质问辛唐，“你和妈妈到底说什么了？” “秘密。”他摸了摸我的头。 “不说拉倒。”我故作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惊恐的问他，“哎，你不会告诉妈妈，我很难养吧。” “没有。”他牵起我的手往回走，摇了摇又拖长了声调，“······是非常难养。” 第71章 温泉之旅 国庆节小长假，辛唐策划已久的二人旅行终于提上日程了，然而刚刚将行李箱搬到后备箱去，那边我们一对最养眼的朋友走过来，手里端着咖啡，我正准备和他们打招呼，辛唐一把拉过我的手，“快，先上车。” “这么多天的假期，准备去哪啊。”卿语笑盈盈的开口。 陆铭倒是丝毫不含糊，打开右边的车门直径坐进去，“不管去哪，都一起吧。” 辛唐头疼的扶额，“大哥，求你放过我们一回吧。” 卿语很聪明，她见辛唐这么排斥，自己又没有陆铭脸皮那么厚，只好从我下手，“暮苼，你们去哪儿玩？可以带上我吗？” 我看了一眼辛唐，僵硬的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能要住上几天，你们的行李······” “没事啦，去那里都可以买的。” 我还能说什么，我真的很不擅长拒绝人啊。 入座之后，我从后视镜看看他俩，奇怪的问，“大早上的，你们约着一起喝咖啡啊。” 卿语有点尴尬的摸摸头发，“哦，在同家咖啡店遇到的，挺巧的。” 辛唐：“离得这么远，是够巧的，陆铭你不会是尾随人家吧。” 陆铭坦坦dàngdàng，“怎么地，分手了连一起喝咖啡都不行了？” 谢天谢地，他们二人的分手尴尬期已经过去了，至少能够正常相处。在我看来，陆铭是嘴上说已经满不在乎，但表现的却不如卿语大方。 “行了，你们别拿我们寻开心了，我刚刚已经发消息给大花了。” 辛唐大惊：“你也告诉她了？” 卿语看着手机屏幕道，“嗯，她在前面的路口等着了。” 我扭过头质问：“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而且策划好了要一起去？” 卿语给了我一个明媚的笑容，陆铭伸了伸懒腰，“嗯，最近工作这么忙，是该泡个温泉休息一下了。” 我看向辛唐，“所以你说计划的时候应该注意保密的。” 到了指定路口，却没瞧见大花的声音，卿语打了电话过去，随后告诉我们，“有个东西忘拿了，等她十分钟。” 我倚在椅背假寐，忽然手心被握住，睁眼看到辛唐嘟着嘴一脸无奈，“我们的二人旅行是不是要等到蜜月才可以？” 我笑：“下次我们可以选择半夜出发。” 出去玩还要像做贼一样，想想都觉得好笑。 辛唐长叹：“都怪我们的朋友太多了。” 陆铭在后面抗议，“哎哎，我们人还在这里呢。” “不然你以为我说给谁听的？” 大家吵闹一阵，卿语打量了车内，问道，“辛唐，是你租的车子吗？” “不是，我表哥的。” 我一喜，“刘大川？我们都好久没见他了。” “是啊，他最近才回C城，自己搞了一个设计师工作室，忙得整日抽不开身，下次带你找他玩。” 我又问，“他有女朋友了吗？” 辛唐想了一下摇头，“应该没有，他好像还惦记着高中那个女朋友呢。” 卿语：“高中那么多，是哪一个？” 一个人影正要浮上脑海，车窗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我摇下车窗，大花一脸jian计得逞的对我笑，“怎么样，又被我们逮到了吧。” “大姐。”我伏在车窗上，“难得休息，你没有小男友要陪吗？” 她坐到座位上，“我怎是那种重色轻友之徒？这一次，可是我们五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小旅行呢。” “也对哦。”我反应过来对辛唐道，“除了高中在小镇，我们几个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想来真是第一次。” 辛唐对我笑，“属于我们俩的第一次可有得等了。” “乖啦，等下我们把他们扔在路边就好啦。” 到了酒店已是下午，我歇息还不到五分钟又被她们俩拖去商场买齐需要的物品，满载而归回来时，我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躺在chuáng上一刻也动弹不得，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大花和卿语都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把我生生摇醒，“暮苼，辛唐他们都泡完温泉了，在饭店等我们呢。我们吃完饭再自己去泡吧。” “啊？”我睁不开眼睛。 卿语打开我的箱子，“我帮她挑衣服，大花，你给她画妆。” 大花哦了一声转身去拿化妆工具，我已经微微醒了，脑袋边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我点开一看，脑袋立刻清醒了大半，心里又被那种无所适从的选择拉扯着。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做出选择，心里只有后悔，后悔那天见到他，听他说出那一番话。 ——你考虑得怎么样？再次提醒你，这次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发信人，韩伟泽。 整个晚餐我都心不在焉，还好有旅途劳累这个借口，没有让辛唐看出太多端倪，他只是担心我的身体，让我坚持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去休息。 “不行的话，明天就起晚一点。” 我们本来计划好，明日去看日出的。我摇头，“我想去，今天早点睡就好了。” “后天也可以啊，计划可以变的嘛。” 他一直为我考虑，做什么都要以我为先，我一直都知道。眼下，我心里突然对他生出无限的依恋来，我知道那依恋一直有的，只是浅浅的藏在心底，而今晚那感觉轻易的被释放出来。 一向在朋友面前不愿展现弱势的我，此刻却顾不上那些，把辛唐的手按在我的额前，有点耍赖的开口，“你摸你摸，我的头是不是有点烫，所以等下你要送我回去休息。” 辛唐愣了一下，接着眉开眼笑的答应，“好，我送。” 我清晰的听到大花嘴里发出来的“嘶嘶”的声音，卿语和陆铭的表情也是震惊的，我想他们第一次在认真考虑，以后要不要离我们远一点。 吃完饭，他们三人出去找乐子，辛唐乖乖送女朋友回房间，等电梯的时候，我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像喝醉了一般浑身都没力气，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到了我们住的楼层，我才慢慢道，“对了，我没带房卡。” 忘了说，辛唐之前定的情侣套房被我们三个女生占用，他和陆铭住另外一间。 辛唐看了我一眼，随后道，“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前台拿。”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也没带房卡吗？” “我当然带了，但你们······”他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哦，我懂你的意思了。” 说着很快拿出手机来，我疑惑，“你gān什么？” “发消息给陆铭，让他今晚最好别回来了。” 我嘿嘿傻乐，上前挽住他的脖颈，他俯身啄了一下我的唇，在我的惊呼声中，拦腰把我抱起来。 半夜，我突然醒了，浑身打了个寒噤，感觉到被稳稳当当的圈在一个怀里，才稍稍放下心来，转头去看旁边的辛唐，他睡得很熟，呼吸平稳，chuáng头的台灯柔和的灯光散在他脸上，我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点。 很多人都说我幸运，我以前从不觉得，但是和辛唐在一起之后，时间愈久，这种感觉反而更加qiáng烈。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暗自窃喜，到底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怎么让我捞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所以我不想离开他，韩伟泽说说的仅仅一年，他根本不知道离开心爱的人一天都是折磨，一年，那简直要了我的命！更何况······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烦闷，我在辛唐右脸颊亲了亲，而后轻轻起身，穿好衣服出门来。 晚上的酒店格外的安静，前台的小姑娘正低头刷着手机，看到我连忙站直身子，“晚上好！” “晚上好。”我微微一笑，问她，“请问，你知道这附近······” 我没说下去，因为我看到休息区一个熟悉的身影。 “请问您需要什么？”前台小姑娘提醒我。 “哦，没事，不用了。” 我朝陆铭走去，有点抱歉道，“嘿，你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今晚真是够疯的，一想到刚刚在房间里和辛唐······我的脸微红，“反正，你回去睡吧。” “别担心，不是你们的原因，我已经重新订了房间了，只是睡不着。” 我点点头，双手插在兜里，“那，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卖酒吗？” 没想到泡温泉的地方还藏着一条小吃街，我和陆铭买了串串和啤酒，在一棵大榕树下的石桌前坐下，桌子还正对着对面买茶叶蛋小摊，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没一会就垂着头睡着了。 我拉开啤酒罐，指了指对面，“要不要去买个茶叶蛋吃？” “不了，我不饿。” 两人沉默的喝了一会酒，他忽然开口，“你有什么心事吗？” 我点头，“有。” 接着细细的将韩伟泽告知我的消息说出来，陆铭是个很适合倾诉的朋友，不是说他会给你多好的建议，而是你可以放心，把你的秘密jiāo给他。 “非洲啊。”他缓缓开口，又问我，“你真的想去？” 我一直在努力回避这个问题，终于有人问出来，我很快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确定答案，于是我点头，“是，我想去。” 第72章 去找个答案 “那就去吧。” 过了好一会，这几个字才从陆铭的胸腔里发出来，在我听来却是浑身一震，“你觉得我该去？” “这没有什么该不该。”他转过头来对我笑，“暮苼，这是你想做的事。人一生能有几个真正想做的事。” “可我没办法离开辛唐。”我低头，“你知道的，我已经让他等过一年了。” 陆铭没有说话，他是了解辛唐的，可以想象到辛唐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如我现在无法抉择的痛苦一般，辛唐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我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看着前方，突然怔怔的问道，“陆铭，你还爱卿语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卿语和陆铭，曾是我心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问出这样的话，仿佛已经为他们之间设下了终点。 他愣了一下，接着自嘲的笑笑，“爱，怎么不爱？好像比以前更爱了。” 陆铭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一向不善于表露，如此直接又gān脆，倒把我噎住了，但答案却不怎么让我意外，我一直在心里暗暗期盼着他们会和好，也是潜意识里知道他们一定是爱着彼此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向我承认，我打算是从他的一举一动里，从他看向她的眼神里，从他下意识的反应里，寻找到证据，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他还爱着她的，但现在不用了，他直接把自己的心袒露给我看——怎么不爱？ 那么好的卿语，他怎么能不爱呢？ “可，可你们现在······”我咽了咽口水，“那你现在是在做复合的努力吧，加油，我相信你的。” 他奇怪的看我一眼，挑了挑眉毛，“谁说我们要复合了。”接了又涩涩的加了一句，“我们，不可能复合了。” 我心底一沉，急忙道，“你是不是怕卿语不同意，我告诉你，卿语心很软的，只要你知错就改，能好好对她，她一定会······” “你怎么会觉得她心软？她是我见过，对自己心最狠的人，谁都比不上她。” 我觉得话题稍稍扯远了一点，只好重新问道，“你是不是还爱她？” “是。” “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啊。” 他轻轻的叹气，“追不回来了，我们不会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点心疼，“我不懂，卿语一定也很爱你，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他看向我，认真道，“暮苼，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起的。有时候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我无法认同，趴在桌子上喃喃开口，“我不想和辛唐分开，我想和他在一起。一想到要分开，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陆铭看穿了我，“你是决定好要去了吗？” “我······” “暮苼，不过一年，辛唐他会支持你的。” 为什么他们都说不过一年？一年很短吗？我想起独自熬过的那一年复读，好像比我以往的人生加起来都要长，可我又能对他们说什么呢？要做出伤害辛唐之事的，是我啊。 最后只能摇头苦笑，“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又不想和辛唐分开，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温泉度假结束，回来后大家又回到各自的岗位中去，我还负责把车子还给刘大川。 导航到了他工作室的地址，位置很偏僻，还在二楼，七拐八拐才找到，门口挂了一个木头牌子，粗色的字体写着“大川工作室”。 推开玻璃门进门，室内的装饰是性冷淡风，过低的冷空气立刻冻住我身上的汗珠，前台方向的后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白人像，相片中的女子眉眼jīng致，神情清冽，自有一股风情。 我看得呆了，因为那女子，很像一个人······ 前台的桌子下突然钻出一个女孩来，我吓了一跳，她绑了绑自己的马尾，那头发好像在和她作对，总是有一缕不受控制的落在脖子边，她不去管它，对我道，“不好意思，刚刚系鞋带呢，请问你找谁？” “我，我找你们老板。” “刘总是吧，请问您有预约吗？” “啊，那个我是他朋友，来送一下·····” “哦哦，稍等一下。”没等我说完，女孩快速转身对身后吼道，“大川你朋友找！” 我愣了，她又欢快的笑一下，嘴边的梨涡显现，一股机灵劲透出来：“刘总说了，不用那么拘谨的，我一时给忘了。” “哦，你们老板，还真是随和。” “来了来了。”刘大川更大的嗓门响起，“都说了要叫哥，别老是直呼我名字！” 一个半寸头穿huáng色T恤的男人走出来，前台小姑娘嘴一撇，“还哥呢，没叫你大叔就不错了。” 大川在她脑袋上拍一下，走到我面前，脚步又向后退一下，表情还是那么夸张，张开双臂又要扑过来，“弟妹啊，怎么劳烦你过来了？辛唐那小子呢，该打该打。” 我呵呵一笑，躲开他的热情拥抱，“真是好久不见啊。” 去他办公室，刚刚打开门，我立刻被里面的烟味呛得弯下腰，大川不好意思的摆手，急忙开窗通风，“对不住对不住，刚刚在工作。” 我一只手捂住胸口，“你要升仙啊，这么多烟。” “工作压力有点大。先去隔壁吧。” 把车钥匙还给他，又把辛唐嘱咐我带给他的饭菜放下，“给，辛唐怕你饿死了。” “还是亲人好啊，我都吃了几天的泡面了。”他揭开盖子就láng吞虎咽的吃起来。 我看不下去，“你好歹也是个工作室的老板了，怎么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忙啊，吃饭又麻烦，我连个chuáng都懒得支，这儿基本上就是我家了。” “那你工作室有多少员工？” “你已经看到啦。” 我指指外面，“就一个？” “就一个，还是人家姑娘自愿找来的。” 我想起刚刚那幅画，踌躇的问他，“外墙照片上那个女的······” “小米啊。你还记得她吗？”他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问我，语气很是平静。 “当然记得。” “她现在是模特了。” 我点头，“哦，好像变漂亮了，气质也很独特。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单方面联系她吧。” 辛唐说他还惦记着高中那个女朋友，看来倒是真的，我想起小米那独特叛逆的紫色头发，她的表情也总是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和那照片上的竟是相差无几。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我清楚的知道，那冷里还包裹着一团热，但现在呢，是否里外都被冰寒覆盖？ 正想得出神，他突然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都忘了问。要喝点什么，咖啡行吗？” “都可以。” 一会儿，他从外面端了两杯咖啡过来，“现在我是彻底离不开这东西了，每次上班必备。” “熬夜太伤身体了，您可悠着点吧。” 他随意一笑在对面坐下，我押了口咖啡，苦得几乎难以下咽，只好捧在手心里不喝，一会儿才问道，“当时，你们为什么分手，你知道原因了吗？” 他愣了一下，没有接过我的话，只把咖啡放在一边，“太苦了，你喝着不习惯吧。” “有一点。” “你和辛唐挺好的吧。” “很好。” “那就好，坚持到你们这步的可不多啊。”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个词来形容，“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你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又没大我们多少岁，我就从来没拿你当哥哥看。” “我已经老啦。” “心老了？” “哪里都老了。”他忽然有些烦躁的摸摸口袋，我猜到是烟瘾犯了，我想起多年前那一个下雨天，小米也是这样，他们连烟瘾犯的时候表现都那么像，我又想起小米抬起那高傲的下巴，——“告诉刘大川，姐姐我不陪他玩了！” 而大川此刻只是尴尬的跑出去，还不忘对我道，“等一等，先等一等。” 工作室二楼的走廊，大川美滋滋的吸着烟，我在这一端有点生活气息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听到有悦耳的风铃声，转头一看，一个可爱的银色小风铃悬挂在廊下。 大川吐出眼圈，“小孩子的玩意，我这公司迟早要被她毁了。” 肯定是前台那个小姑娘，大川才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情调。 “要不要吃饭吗？我点了很好吃的寿司哦。”小姑娘突然出现，两只手都拎着大大的纸袋。 “不用了，你今天晚了，我刚刚吃了一顿大餐。” 小姑娘又看向我，我也讪笑，“来的时候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她看了大川一眼，才慢吞吞的进屋去。 “其实，”我偏着头细细想了一下，“刚刚再一看，她倒是有点像小米。” “你也觉得？” “嗯，不是说长得多像，就是那通身的气质······”我惊讶转身，“不会吧，你真是找nüè啊。” 连个活人都要和小米像的。 “刘大川，你到底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说句私心的话，我宁愿他永远是在感情上没跌过跟头的人。 “我TM的也想问我自己这个问题，我真的试过，没用，我告诉你，就是那女人给我下了蛊。”他猛然吸了一口烟，又把剩下的一截掐在烟灰缸里。“不行，要戒烟了。” 这应该是他常说的话了，我也只好道，“你是该多关注自己的身体了，看起来都和我们不是一个年龄层的了。” 他笑笑，“知道了，做完这一单，我打算去西藏了。” “去修身养性啊。” “去找个答案。” 第73章 幻想中的婚礼 这天下班之后，我去医院找卿语，她已经换好衣服，蓝色的衬衫加浅蓝色的牛仔裤，简单又好看，头发刚刚松下来，偏着头手机夹在左肩，正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一边从衣柜里拿出包包。 我进到更衣室里时，她刚好挂掉电话，对着手机微微出神，又轻轻的叹气。 “卿语，走吗？” “哦，马上就好了。”她关上柜门，拿出钥匙锁住，“大花呢，她到了吗？” “已经在等我们了。” “真是难得，她居然······”她刚刚向我走来，手机又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迟疑了一下，随即按下了拒接。 我微微有些诧异了，卿语竟然会拒接别人的电话，就算是买保险推销甚至是骗子的来电，她都会礼貌的说一句“不需要谢谢”然后才挂断。 电话那端的人是何方神圣？我有点好奇。 “遇到讨厌的人了？” “哦，是同事介绍给我的，不过刚刚见了一面，他便说想结婚，我已经明确表明自己没这个意愿了，他反而穷追不舍。” 卿语有些无奈的挠挠头，她甚少有这样可爱的动作。在我看来，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把握的，学生生涯就不必说了，做医生之后也是受到大家的喜爱和尊敬。有小护士偷偷和我咬耳朵，无论多么难缠的病人，在司徒医生面前都会乖乖听话，而且不分年龄，有的人甚至把她的话当成圣旨了。有些年纪小又不好好吃药的病人，只要对他说一句：这是司徒医生特意嘱咐的哦。那么立刻就会看到成效。 因而她的办公桌上，和学生时代一样，总是会塞满各种各样的礼物，不同的是，学生时代的都是单纯的喜欢和迷恋，现在那礼物里还包含着感谢和仰慕。 “结婚？”我暗想，只怕是只想和卿语结婚差不多。他估计没想到朋友会给他介绍这样一个聪明有能力的大美女，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才行。 我们已经走到医院走廊来，卿语轻轻道，“嗯，其实他人还不错，如果他没有这么qiáng烈的结婚意愿，估计还可以jiāo往看看。不过他现在一下子把路堵死，那就没办法了。” 迎面一个穿着条纹病服的小男孩，一手拄着单拐，另外一边在护士的搀扶下，努力的练习走路。我注意到他的右腿有些不正常。 这是个模样可爱的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到卿语后眼睛更亮了，“司徒医生！”他热情的叫着，这么窄的走廊，他还在害怕卿语没能看见他。 “小森，今天很棒哦。”卿语停下来，弯腰和他说话，“有没有听护士姐姐的话按时吃药啊。” “嗯！”那个叫小森的男孩用力的点头，“而且妈妈今天没有过来，是我让她在家休息一天。”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司徒医生，而且我已经不需要······”小森把jiāo给护士的手拿下来，准备自己试着走路，结果没走几步，就晃晃悠悠的要摔倒了。 旁边的护士和卿语赶紧扶住他，小森有点泄气，“我以为能靠自己走得很好呢。” “别太心急，一步步来。你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卿语温柔的鼓励他，“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男孩！” “真的吗？”男孩的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不过那脸上又添了一丝羞涩，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卿语，又低头道，“等到出院后，我想，不，是我妈妈说，要请司徒医生来家里吃饭，为了，为了感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呀，小森能恢复健康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你，你不愿意来吗？”男孩已经有点着急了，眼眶都红红的，“等到我出院后，就，就再见不到司徒医生了吗？” “不用见我说明你身体健康，这不是······” 我轻轻推了推卿语，“先答应下来再说吧，小孩子都快哭了。” 卿语微叹，点头，“好，等到小森出院后，我会去你家看你，好吗？不过，你要好好做康复训练哦，不可以再随意发脾气，让妈妈伤心了。” “嗯，我一定会的。” 眼眶里的泪还没褪去，男孩的笑容又重新浮上来。果然是小孩子啊，情绪变化真是太快了。本以为这次jiāo谈就此结束，小森却又盯上我，一本正经道，“那么，这位姐姐也一起来吧。” “我，我吗？” “嗯，我见过你很多次，你是司徒医生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哦。”好像也没什么损失，于是我毫不含糊的答应下来，“好，我的荣幸。” 出来后，我感叹道，“卿语，连小孩子都要折服在你的魅力之下了。” 卿语却有点苦恼，“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小森家里，其实，我一直不太敢太走近这孩子。” “怎么了？” “因为总会让人觉得无能为力，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我更是奇怪，一再追问，卿语才缓缓道来。 “因为车祸，他膝盖以下被截肢，他刚刚来医院的时候，是最让人头疼的病人，不是大吼不叫，就是一整天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刚刚装上义肢那段时间，每次做完康复训练，他妈妈都躲在卫生间里哭，她说他们娘俩命苦，小森这孩子比她更苦，但那孩子说话太伤人，每次都直往她心窝子里戳。” “她是个单亲妈妈，怀上小森的时候，她和小森爸爸还只是恋爱关系，很快那男人便消失了。小森遭遇车祸，是见完他的亲生父亲之后回家的路上，那次见面也不怎么愉快。” “你知道吗？小森做手术住院的费用，是他妈妈攒了半辈子，要给新房付首付的钱，还加上小森以后要上大学的费用。他们一直都很努力生活，但生活似乎从不肯善待他们。” 卿语又想起，刚刚成为医生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哭，为那些病人悲惨的遭遇，为他们努力求生不愿放弃的勇气，而且一哭就停不下来，当时带她的主任只对她道：“别把力气都花在眼泪上，做好你该做的事！” 她当时还觉得主任冷血，无论是看到病人多么严重的伤势，还是病人家属泣不成声的请求和询问，甚至是无法挽回的生命，向家属宣告：“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永远都是稳如泰山，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而有一次她因为安慰病人家属很晚才回来，主任对她道，“司徒卿语，这样下去，你会累死！” 是真的会累死，身体和心里双重压力，她能受得了才怪。 她不是不想去在乎和体会更多病人的想法，但是太多了，医院里每天都上演着生死离别，她无法去安抚到每一个人，她能做的，只能是做好每一台手术，送走每一位身体恢复健康的病人。 然后，再也不见。 她真的不希望再见到，人生那么长，这里不过是别人暂且休养疗伤的一个驿站，她修复好病人的伤之后，他继续向前走，再走向哪里，再走多远，都和她无关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我拍拍她的肩道，“还是说回你那个求婚对象吧。” “求婚？” 在卿语的公寓里，我们几人喝着啤酒，坐在地上的大花夸张道，“第一次见面这人就想结婚，这人也着急了吧。他比你大很多吗？” “嗯，也没有。他应该以为这是变相的相亲，大家都是奔着结婚才去的吧。” 大花：“所以，他看到你这支优质股，就舍不得放弃，想要先下手为qiáng。” 我笑，“人又不是物品，好像先下手就能抢到一样。” 卿语看着啤酒罐，“其实，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我现在对结婚没什么感觉。要是他早一点出现，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呢。” 我和大花被卿语这话惊到了，她居然对结婚没感觉了。以前我们几个小女生凑在一块做梦的时候，总是会幻想自己未来结婚的对象，未来婚礼是怎样的。 我和大花受当时美剧的影响，特别向往西式的婚礼，经常拿着白被单当做洁白婚纱，又瞎咕噜说了一大堆结婚誓言，最后总忘不了最后那一句——“I do”。 只有卿语向往中式的传统的婚礼，可能是名字也透露着古风的意外，她幻想的婚礼也是这样的：四周锣鼓喧天，她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坐在摇摇晃晃的嫁轿中，然后新郎牵着牵红的另一端，礼成之后，她端坐在一片烛光中安静的等待，等到那个携手一生的人。 或许只等到他来掀起她的盖头时，两人就忍不住笑了，好像太隆重了，不不不，这一天就该隆重，只是头上的凤冠好重啊，你穿了多少层衣服，待会要怎么脱，你的古装扮相很奇怪。 好了，还是认真一点，就当第一次见面吧。咳，娘子，果然是位佳人。 “噗。”每次都是我先笑场。这种游戏啊，玩多少次都不会腻。 小时候我们总是分不清主次，我们把婚礼看得太重，却不知道结婚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而长大后我们分清了，却多少都会失去那时的热情。而对有些人来说，已经是幻灭。比如我们的大美女卿语。 那天我们都喝醉啦，我只听到大花口齿不清道，“卿语啊，你是还没遇到那个人。你要是遇到了，就会发现，结婚才是挺让人向往的。” 第74章 小森的家 一天一天，我要做出决定的日子快到了，却依旧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韩伟泽打电话过来，我看也不看的挂掉。 这件事我的朋友们也知道了，他们都尊重我的选择，只有辛唐，我好几次和想他认真谈一谈，结果每次话到嘴边，我都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些天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起chuáng前都对自己说，今天一定要说出来，然后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明天。 今天明天，明天今天，我的拖延症在这件事上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天早晨，我还没有对自己做出保证，卿语已经预约了我今天该做的事，去小森的家里做客。 我买了玩具和水果，卿语拎着牛奶喝坚果之类的健康食品，路过附近的超市，又进去买了几盒小森爱吃的巧克力，“这个得jiāo给他妈妈，他太爱吃甜食，都已经有蛀牙了。” 到了一家窄小破败的公寓前，我深呼一口气，从来没想过C城居然还有这样的房子，墙上的涂鸦，广告以及岁月留下的印记，已经让人分辨不出墙体本来的样子，破烂的楼梯道口边，两个绿色垃圾桶里的垃圾几乎要一出来，苍蝇嗡嗡的在上面盘旋。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剔着牙走出来，路过我们的时候，又淬的一声留下让人作呕的印记。 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这下脚步已经及时的接受到心里的讯息，楼梯道很黑很暗，路灯估计早就退休了，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光才能勉qiáng看清路，楼梯很窄，容不下两人并排走，我默默的跟着卿语后面，走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生怕一个不小心跌倒。这里的黑暗让我的视线获得了安全感，但心里的想象力却瞬间插上了翅膀。黑不溜秋的，谁知道这里有什么？ 不知上了几楼，反正是走了也很远，卿语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比我沉重许多。 “暮苼，一会到了小森家······”她顿了顿，“如果他家里也很乱的话，你能不能不要······” “你担心我会嫌弃？” “我希望你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不会的，我是不喜欢这附近的环境，不是不喜欢小森他们，你放心，我自己跟来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了，小森那孩子很敏感，容易多想，所以······”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我知道怎么做一位好客人。” 敲门之后，一位中年女人来开了门，应该是小森的妈妈，她身上还系着围裙，手不断的在上面搓着。看到来人急忙道，“哎呀司徒医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快，快进来。” “打扰了，这是我朋友，陈暮苼。” “阿姨好。”我甜甜的一笑，小森妈妈很瘦，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辛苦劳作的痕迹，已经有了白发，但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你好你好，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自己上来，我还准备打电话问一下什么时候到呢，再怎么说，也该下去接一下才是。” “不用那么客气，是我们上门叨扰了。” “司徒医生，你千万别这么说。”小森妈妈急忙道，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来，“你年纪轻轻，医术高明，人又这么好，我和小森在医院受了你多少恩惠，我是知道的，我哪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我一直知道，这世上的好人啊······” “妈妈！”小森推着轮椅出来了，他表情严肃，特别不满自己的妈妈又开始在客人面前絮絮叨叨。 “哦，小森，你出来了。司徒医生和她的朋友来看你了，你瞧，我正准备打电话她们就过来了。” “我看到了。”小森皱了皱眉，“妈妈，你怎么能一直让客人站着。”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司徒医生，那个，陈小姐，你们去里屋坐吧，看我这高兴的，连杯茶都没端出来。” “阿姨，不用忙，还有，这里不是医院，你叫我卿语就好了。” 我点头，“对，我们是晚辈，您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暮苼就行了。” “那怎么行，司徒医生对我们的······”她看到自己儿子不满的眼神，只好道，“哦，那你们先聊，我去准备茶水。” 小森的目光这才缓和些，我心里纳罕，不过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感觉他才是家长一样。 小森的家很小，请原谅我不想再去描述它的简陋，因为它带给我的感觉是gān净、舒适和温馨，所谓的里屋，也就是小森和妈妈共用的房间，只不过中间用一个帘子隔开。 在稍大一点的空地，摆了几张桌椅，上面摆着苹果和葡萄，看来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我坐下后，看着那墙上满满的照片，都是小森和母亲的回忆，其中最上方的一张照片刺痛了我，那是小森穿着橙色的运动服，在足球场上踢球的图片，应该是妈妈抓拍的。球场一周围满了人，看来是一场不小的比赛，当时在观众席的妈妈，一定很为她的儿子骄傲吧。 他们本来在谈论关于他的腿的恢复情况，小森注意我的目光，轻轻笑了笑，“那张照片是最近才翻出来的。” “什么？” “嗯，刚刚出车祸那段时间，妈妈把所有和足球有关的都藏起来了，怕我看见伤心，但这次出院后，我让妈妈把那些东西都拿了出来。”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这时，小森妈妈端了茶水进来，她眯着眼睛笑道，“你们再等等，饭菜马上就好了。”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小森道，“为了提醒我失去了一些东西，现在能找的，要找回来。” “小森。”卿语有点担心的看他。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话就算听不懂，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询问了。 还好小森又开口了，他说，“这是他该还的，从出生起，我只见了他一次，还失去了半条腿。” “你爸爸，他确实是个人渣。”卿语慢慢道，我又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小森微微笑了笑，脸上又浮现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我才不在乎他是不是人渣，我也不打算恨他，只是他该尽到他应尽的责任。上次去找他，我是去找爸爸的，但我出院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就知道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爸爸，我需要他给我钱。” 卿语问，“你打算怎么做？” 小森道，“我是他的儿子啊，如果他不给，我就去告他。但我在网上查过了，这个还需要请律师，我们家的情况是请不起律师的，我只能先想别的办法。” 我的嘴唇抖了抖，“什么，什么办法？” 他看着我，天真的笑了，“他有家啦，我上次去找他的时候，他住在一个好漂亮的房子里，我看到了他老婆和他女儿的照片，他见到我可害怕了，一个劲的催我赶紧走。我就走啦，现在想起来，我和他老婆还没有见过面呢。” “小森，”卿语一把握住他的手，“这样说可能对你不公平，但你爸爸的妻子可能也是被你爸爸骗了，她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是你爸爸的错，是他该承担起这个责任，除此之外，不要再去怨恨其他人好吗？” “那司徒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小森轻轻的反问，但那问句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卿语握紧他的手，“我帮你，我们请律师，走法律程序，让你父亲承担他的责任。”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我的确看到了，那笼罩在小森这个不过七八岁孩子身上的戾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司徒医生，我不该再麻烦你的。”他小声道，他很快回到了他该有的年龄上。 “你答应我，不要私下去找那个人的老婆和孩子。他们受到伤害是无可避免的，但那是你父亲的错。” “好，我答应你。” 吃完饭，送我们出来时，小森妈妈留住了我们，她用围裙抹了抹眼睛，神情有点慌乱，“司徒医生，真对不起，我刚刚听到你和小森的话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房子太小，隔音又不好。” “没关系，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她重重的叹口气，“小森这孩子，太过早熟，他一直对他爸爸满心怨怼，这也不怪他。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和那个人再扯上什么关系，我宁愿自己过得苦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所以司徒医生，你对小森说，要帮他请律师这种话，就算了吧。我真的很感谢你的用心，但他还是孩子，一些事情，他还不明白。” “阿姨，我觉得这件事小森没有错，是您比他不明白。” 小森妈妈痛苦的捂着脸，“司徒医生，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我希望他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一点也不需要他。” “但是你们需要他的钱。”卿语冷淡道。 第75章 最后的决定 接着卿语握住她的手，那双已经被沉重的生活折磨得不像样的手，粗糙如沙粒，细细碎碎的伤口覆盖在每根手指上，卿语想起她前些天送给小森一套玩具作为出院礼物，他盯着看了好久，还是没打开包装，他问她：“司徒医生，我可以换掉这个玩具吗？” 她以为他不喜欢，只点头，“当然可以，既然送给你了，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了。” 他声音很低很轻，“我想换掉它，给妈妈买一双手套。” 而显然，那双手套的作用只是微乎其微，它带来更多的，也只是心理上的慰藉。卿语的声音坚定，“阿姨，请原谅，我觉得您还是该现实一点，就算是为了小森。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不是吗？” “小森，我的儿子······”这个饱经风霜的妇人嘴角下垂，她苦命的孩子永远是一颗最有效的□□，那眼泪这会怎么也止不住，簌簌落下来，砸在卿语的手背。 但眼泪的功效永远都是微弱的，改变不了现状，卿语再清楚不过，她没有继续安慰她，只问：“阿姨，您想好了吗？” “我，我······”她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卿语的嘴紧紧抿着，似乎一点也不肯露出宽慰之语，我看不下去，上前拍拍这位可怜妇人的肩膀，“阿姨，您别哭了，一会小森听到了，他又该难过了。您确实该好好考虑一下司徒医生的话······” “就算我不帮他，小森也会采取其他的办法。他年纪小，却很聪明，但我不希望他把自己的聪明用在错误的事情上，这于你们，都是得不偿失的。” 她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只是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雾，看向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时，突然什么都看不透了，她只当这位医生心善，医术又好，温温柔柔的，对任何病患都极尽耐心，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她朦朦胧胧感觉到，或许只要是这位医生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撼动半分。 她也从这份坚韧里感受到一股力量，是啊，过去那些纠葛算得了什么，现在怎么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让她的儿子生活得更好一点才是她该考虑的。其他的人，她管那些做什么？尽管让他来吧，她必须捍卫住儿子应得的东西！ “司徒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帮我们，我同意走法律程序。请律师的钱，事后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您。” 卿语的脸上这时才露出轻柔的笑意，那笑容如此美丽，让这个简陋和充满异味的走廊，都变得发光起来。 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搂了搂她，热切道，“你是一位战士！” 卿语的脸微红，即使从来不缺赞誉，但面对像我这么真诚的称颂，她还是有点害羞，“什么呀，太夸张了。” “不夸张不夸张，你是一位真正的战士！”我重复道，“敢于挑战生活的不幸和苦难，卿语，你真的成长好多啊。” “是吗，还是你太夸张了。” 我摇头，“不，换作别人，比如我，有可能只会停留在同情的层面，做不到伸手去帮一把的。你总说你对那些可怜人的遭遇已经麻木了，但事实上并没有，相反，你看见的越多，就受到越多磨炼。所以等这些苦难来临时，你能够冷静判断，做出最佳决断，而不是像我们被同情压倒，只会哭哭啼啼的。” 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对卿语最大的赞扬了，她冷静接受后，又对我道，“你gān嘛把自己贬得那么低，什么哭哭啼啼，你也有成长好不好？” “我没有，事实上，我总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 “还是因为那件事，你还没和辛唐说吗？” 我特别苦恼的抓住头发，“不知道怎么开口啊，卿语，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就是太依赖辛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要躲在他后面，他什么都替我解决好，什么都替我想到了。这样下去，我真担心自己变成一个废物。” “好多人都想成为你这样的废物呢，可惜她们遇不到辛唐。” “我也知道自己幸运，但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不行，我必须和他说了。”我握了握拳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说出来才行。” 卿语一把揽过我的肩，细细道，“我倒觉得，你不必太过担心，辛唐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会理解的。不过这种事，你还是趁早说比较好，你的想法，他肯定是想第一个就知道的。” 我长吐一口气，“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好像有点。” 我瞪了她一眼，“其实刚刚从小森家出来，我发现自己的问题和他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拼命努力，只为了生存下去。但是我呢，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在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烦心，甚至，不惜毁掉这一切。” “你错了。”卿语停下脚步，认真的看向我，“人和人的快乐，烦恼，这些都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事，也许别人的情况是比你困难一点，但是你不可以用别人的烦恼来冲散你的。有人在烦恼怎么活下去，有人在考虑怎样活得jīng彩，还有人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下一辈，每个人不同的活法，就会有不同的烦恼。所以，你只管纠结自己的，解决自己的。” 晚上我刚刚到家，辛唐打来电话，让我去餐厅尝新菜。 每次新的菜品出来，我永远都是他的第一位试吃者，虽然我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每当说“好吃”的时候，辛唐微拧的眉头都会松下来，一副很放心的模样，好像只要我说了好吃，这菜才算是过关了。 我补了妆，换了一条绿色的长裙，这是辛唐拿到人生的第一笔正式工资时，拉着我去商场买的。我推脱什么也不想，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庆祝一下就好了，他偏不让，说一定要买点东西做纪念，推着我走进一家时装店，我随手拿了这条裙子进了换衣间，出来的时候，他眼睛都看直了，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件这件！就这件好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满脸稚气，脸上徒留的一点苦恼，怎么也无法让人往深处想的，就像那些看似华丽却娇柔做作没什么实际内容的文章，我的这一点点苦恼，在旁人看来，就是过得□□逸而产生的无病呻吟。 微微一抬手，就可以摸到快到腰间的长发，我一向不喜欢长发的，总觉得麻烦，可辛唐喜欢，他笑着说他会负责保养，我随他去，结果发质好像是比从前好多了。可能这长发算是我身上唯一有点女人味的地方吧。 我特意擦了最艳丽的口红，结果收获了出租车师傅的几眼青睐，不过更多可能是奇怪而已。 到了餐厅，里面的座位都是空dàngdàng的，灯光也很昏暗，我叫了一声辛唐，他在厨房里答应一声，让我先坐着等。 我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往厨房的方向看去，明知道是看不见里面的，可我好像就能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的背影，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哦，我微笑，想起来了，是我初恋失败的那天晚上，在他家的面馆，他给我煮了一碗面，填补我当时脆弱又空dàngdàng的小心脏。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傻？”辛唐的声音传来，他端着两个盘子在桌前放下，我对着他笑，“想我们以前呢。” 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佳肴，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直勾起我的食欲，刚要拿起叉子，辛唐坐在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疑惑，“你gān嘛？”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用指腹摩擦着我的唇，轻笑，“怎么涂了这个颜色的口红？” 我皱眉：“不好看吗？” “嗯，就是再淡一点。”他的声音轻轻，手指转而停留在我脸上。 “哼，你直接说不好看······” 剩余的话被他堵在口中，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得不轻，一阵晕眩之后，他松开我，微微喘气，我小声道，“不是来吃饭的吗？” “先吃点甜点。”他一笑，继而又吻上来。 等到可以用餐的时候，我的嘴巴已经被他亲肿了，而且很均匀的分给他一半的口红色，我气呼呼的瞪他，他在对面眉毛一挑，“怎么，你还想来？” “没有没有。”我很怂的低头用餐。 只饮了半杯红酒，我的头就有点晕了，晕乎乎的我，看对面的辛唐就更帅了，他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不知道何时，那个在我心里总是上蹿下跳的傻小子，已经变成这样一个有成熟魅力的男人。我不愿给他太多好的形容词，但他现在这样端坐在那边，已经可以勾起无数女子上前搭讪了。 我就这样手托着脸，晕乎乎的看我的男友，如果我这是稍微清醒一点，就可以觉察到这里的不对劲，一般来说，我在辛唐身上停留的目光不超过三秒，他就会转头来，和我的视线相遇。眼下他可能早发现了，还是在那里任由我欣赏，但我说我醉了，所以我看不到他低头时那微抿的唇，他恍惚的视线，甚至他故作淡定的切牛排的动作，如果我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其中的僵硬。 终于，他抬起头来，我猛然撞到他眸子里复杂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酒也醒了大半，他知道了，是不是？我瞬间拷问自己，顿觉害怕，那一瞬间，我甚至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他的痛苦远胜于我的抉择，天啊，我在这一刻已经恨上自己，我在gān什么，我竟然在伤害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最爱的人！ 一切还有的挽回，我刚要开口，辛唐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那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远的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你去吧。” 你去吧。他说，我顿了几秒，确定自己没听错。可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温和，他为什么没有生气，没有怪我怨我，他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度。你去吧。就这样简单，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发现了，伸出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那温度是我无比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的安全感。 我突然落泪，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被自己的软弱击垮，在他的温柔里溃不成军，我轻轻的摇头，“辛唐，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笨蛋。”他两只手都伸出来，紧紧握住我的，“你一定得去。” “我说不去了，我做不到的，我真的做不到。辛唐，你忘记这件事吧，就当它从来没发生过，真的，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我恳求道。 “你真的能忘记吗？陈暮苼，有时候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想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做成，一辈子都忘不掉。”他顿了顿，“就像当年你选择放弃高考去美国找你妈妈，你是完全相信你妈妈生病的事才去的吗？是因为你自己也想去，因为你一直渴望和妈妈一起生活才去的。虽然后来发现那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我喃喃开口，“那件事和这个也不一样。” “是，你若是放弃这件事，它会折磨你更久。”他那么温柔的看向我，“暮苼，你记不记得，我生日那天，你问了我什么？” 辛唐的生日在上个月，大家遵从他的意愿没来给他庆祝，只有我在，可惜晚上我等啊等，快到12点的时候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在沙发上睡着我听到声音一跃而已，赶紧点燃一支蜡烛，“快，快许愿，不然就过了。” 他却满脸歉意的抱住我，“对不起，答应你要早点回来的。” “没事，你快许愿啊。” 他chuī息了蜡烛，然后对着我笑，“我的愿望已经成真，人不能太贪心的。” 那之后，我去房间拿礼物出来时，他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快半月了，晚上半醒时分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我起身在chuáng上坐着，一会儿他出来了，充满沐浴露香气的身体抱住我，在耳边低喃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 那时的时钟往往都已经指向凌晨一两点，而等我早上起来，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我把礼物放下，拿了毯子给他盖上，蹲下身看他，他动了动，继而睁开眼，扶着额头坐起来，“啊，睡着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没事。”我坐到他身边，“辛唐，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你gān嘛要这么拼命啊。” 他轻笑，一把揽住我，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脸，痒痒的，我用手去摸那上面淡青色的胡茬，听到他轻轻开口，“有了想守护的人，所以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行。” 我心里一涩，“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我想成为你能依靠的人，”他看着我，缓缓开口，“虽然不是无所不能的，但只要你想到我，心里便很有底气。我想努力成为这样的存在。” 我低下头，“我记得，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握紧我的手，“我说过要成为那样的存在，不代表要一直把你留在身边，相反，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而我会在这里，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辛唐······”我想说点什么，但眼泪来得又凶又急，我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76章 最终章 再不许离开我 一年后。 一天的开始，清慡的空气在城市里还未完全褪去，来往行人的脚步还没有那么匆忙，马路的车子还未完全登场。一家很早开门的花店，年轻的老板迎来了她今天的第一位客人，简单款式的白色连衣裙，珍珠项链，姣好的面容在每种花面前驻足查看，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主动上前，“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啊，闺蜜结婚，送哪种花比较好？”她问。 “嗯，这边的玫瑰，还有百合，蝴蝶兰，郁金香都是婚礼上不错的选择，请问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她？”客人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什么都喜欢。那麻烦你帮我选几种一起包起来吧，包得好看一点，谢谢。” “好，请稍等。” 结账的时候，客人看了看窗外，很有感叹道，“想不到才一年，这里变化就这么大。” 她多问了一句，“您刚刚从外地回来吗？” “嗯，刚刚回国不久。”说着手机响了，她脸上立刻浮现温柔的笑意，接过花束点头道谢后，一边接电话一边出门去，那声音又细又软，“好啦，我快到啦······” 应该是男朋友吧。老板的视线收回来，又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好嘞，又是新的一天！ 辛唐还是和往日一样唠叨，怪我回国不给他电话，怪我昨天不先回家，我轻声细语的哄了好久，他才作罢。 在人行道前等绿灯时，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和我一样huáng皮黑眼珠的行人，被他们热切甚至有点吵闹的jiāo谈声包围，心中倍感亲切。回来了啊，我长叹一口气，真想大声叫出来，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喜悦。 而红灯在倒计时还剩六十秒的时候，我随意的往对面看去，视线却再也挪不动了，心里砰砰直跳，对面的人群里，一个让我想念的几乎发狂的目光，正温柔的落在我身上。 直到我握住辛唐的手，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一年真的已经过去了，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身边。我们两人一见面像傻了一样，就在路边站着，十指相扣，看着对方，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辛唐看到我怀里的花束，“你还准备了这个？” “给新娘子的。” “哦，对，她嘱咐我早点带你过去的，走吧。” 他把花接过去，刚刚迈开了十几步，辛唐发现我鞋带松了，“还是这么粗心，绊倒了怎么办。”又把花塞到我怀里，俯下身给我系鞋带，我的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辛唐突然半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微笑，“跪都跪了，顺便求个婚吧，陈暮苼，你意向如何？” 我惊讶的捂住嘴，被这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你搞什么呀？” 一枚钻戒安静的躺在那里，他认真道，“我问，陈暮苼，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还是没出息的哭出声来，不住的点头，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啊······” 他笑着起身，给我戴着这份承诺，又吻了吻我的手指，“我听到了，你说一遍就可以了。” 我又哭又笑的打他，“我是紧张好不好，谁让你不给我一点准备时间······” 他大笑一声抱住我，我们都顾不得行人有些暧昧的目光，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道，“我等不及了，陈暮苼，你再也不许离开我。” 戴着还热乎的结婚戒指，我和辛唐赶到了婚礼现场，我最先看到了卿语，她头发剪得更短了，一声利落的白色西装，不减的还是当年女神的气质。 她见到我满脸欢喜，拥抱过后，看到戒指后却又埋怨辛唐，“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婚求了，我们都商量好了弄个仪式呢。” “什么仪式？” “就是欢迎你回国加求婚仪式。不行，这不算不算，没我们的见证，辛唐你还得求一次。”卿语很认真。 辛唐只是笑，“可以啊，求多少次都行。” 我和卿语去休息室找大花，看到她和她妈妈在说话，怎么好意思叨扰人家母女，所以退到一边去，正巧大花的老公走过来，用不熟练的中文和我们jiāo谈，大花老公是意大利人，两人算是闪婚，认识了不到三个月之久就去领了证。 还记得当时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电脑前头昏脑涨的修改图片，如一盆冰水哗啦啦的从头浇到尾，我立刻清醒了，把那个人的资料扒个底透，连问了她三遍，“你真的想好了？” 当她在那边坚定的回答是的时候，我奉上的只有大声的祝福。 不可否认，大花老公长得高大帅气，看着就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其实我们用英文jiāo流会更顺畅，可他为了大花在努力学中文，所以磕磕绊绊说了很久，我们只理解到他今天很高兴的消息。 我和卿语在卫生间补妆，卿语感叹，“没想到我们几个是大花先结婚，不过想一想，她的确是最勇敢的那个。” “是啊，这丫头一定会幸福的。” “你也是啊。”这时她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响了，拿起后对我道，“你慢慢来，我有点事。” “好。” 刚刚补好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孕妇走到镜子前，洗了手之后，我顺便递了擦手纸给她，她温柔的道谢，我说不客气，准备出去时，她却突然拉住我，有点惊讶的叫出声，“你，你是陈暮苼吗？” “我是。”迟疑的点点头，她的面孔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在脑海里快速闪过一遍，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真的是你，你好像没怎么变，啊，比以前更漂亮了。”她惊喜道，“我见过你的高中毕业照。” “哦，请问你是······” “你还记得周岩吗？” 想了一下，很快点头，“当然，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是他妻子。” 我有点惊讶，继而笑起来，“真的，你们也来参加花朵的婚礼？哇，看来他都要做爸爸了，恭喜你们。” “谢谢。”她神色温柔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希望是个女儿。” “宝宝一定会很漂亮。先出去坐吧，这样站着会累的。” 我伸手要扶她，她却看到我无名指上的钻戒，“你也要结婚了？” “嗯。”我点头微笑。 “恭喜你。”她看了看我手上的钻戒，又轻轻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曾经特别喜欢一个女孩，但他唯一做的，只是偷偷的拥抱她一下。那个女孩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对那个女孩很好奇，今天终于见到了。” 我愣住了，周岩，周岩？为什么我关于他的记忆这么少呢，提起这个人，我只能想起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而已，他怎么可能······ “很傻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最惨的不是拒绝，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告诉你了。”她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别让他知道哦，不然他又要生我的气了。” “不会。”我赶紧道，“谢谢你告诉我。” “好啦，这都是过去啦。见到你，也是完成了我一个心愿。” 我正欲开口，大花突然推门而入，气势汹汹道，“陈暮苼，你快给我出来，辛唐到处找老婆，老娘的婚礼气氛都被他破坏啦！” 我无奈的笑笑，转身出去了。 大花这死丫头一定要赚足我的眼泪才肯罢休，我刚刚在她的婚礼上哭过，没过几天，她又告诉我她要移居去意大利了，和他老公一起生活。 我刚刚面试完我的摄影师工作，还没出公司门口，被这消息震了几震，门口的保安大叔看我眼含泪花，一脸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开解我几句，“年轻人，工作有的是，一个不行就找下一个，千万别灰心啊。” 我擦了擦眼泪，对他道，“谢谢你，我明天就来上班了。” 大叔：······ 五个人聚在一起吃火锅，大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大花一拍桌子，“行了啊你们几个，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瞧你们这个样子，我是去过我的幸福生活啊，不是去坐牢。那个，陆铭，你说几句，我婚礼的时候你就迟到，该罚该罚，快点。” “我，我祝你一切顺利，有时间常回来看看我们。别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铭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抹了抹眼泪，“国外有什么好啊，gān嘛非要跑那么远，你老公不是要在中国定居吗，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变卦？” 辛唐拍拍我，“好了，人家夫妻俩肯定是商量过的。” 卿语也举杯，“大花，不管在哪，只要你幸福就好。但凡受了一点委屈，记得我们还在这里呢。” “真是。”大花捂着脸，声音哽咽起来，“好了，都不许说了，说好开开心心送我走的，你们这一个个的，你以为我舍得啊，你们几个，我最舍不得就是你们几个······” 酒过半巡，我也有些醉了，大花敲了敲桌子，“现在，我结婚了，暮苼和辛唐也要结婚了，就剩下你们两个，啊，陆铭和卿语你们两个，你说说，你们是最有人气的，怎么偏偏就单下了呢，你们有没有检讨一下自己······” “检讨检讨。”卿语和陆铭齐声道。 “当然了，结婚是一种选择，不结婚也是一种选择，大家选择对自己好的就行。我不是要催你们结婚，我是要告诉你们，别老是跟自己较劲，跟自己过不去，啊，喜欢谁，去喜欢就好了，放不下就再捡起来嘛，有什么可丢人的，你们啊，不要对自己啊，太，太严格，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我止住她这个话题，“行了，管好你自己吧，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你哭鼻子的时候。对了，那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来啊。” “来！怎么不来，你结婚的时候我来，你怀孕的时候我还来，一胎二胎三胎四胎，不管生多少胎我都会来的，我还要做你的伴娘，你孩子的gān妈，还有······” 我拿筷子丢她，“行了你，我才不会生那么多，你这gān妈一点都不靠谱。” 辛唐抱住我，点头傻笑，“我们一定努力，增加你们见面的机会。” 我们三个围绕这个婚礼和孩子的事笑个不停。 只有卿语和陆铭还很清醒，陆铭的酒量好，卿语只喝了一点，两人对视笑笑，“好像我们都参与不进去啊。” 卿语：“最近工作还忙吗？” “最近好一点了，要抽出一点时间陪我妈。” “阿姨和你关系好了很多吧。” “是啊，她也看开了一点，还要多谢你，上次她告诉我，她总爱打电话给你，和你说些有的没的。” 卿语摇头，“没事，我们聊得挺好的。” “卿语，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 刚刚生出的一点勇气，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卿语抱歉：“是个很重要的电话，我要接一下。” 她出去后，陆铭正暗自失落，转头碰到我们三人的摇头叹气，“朋友啊，你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啊。” 从大花家出来，辛唐背着醉醺醺的我，陆铭跟在我们后面，急忙问：“看到卿语了吗？” “哦，好像医院有事，先走了。” 我一把扯过陆铭的衣领，“还不去追啊笨蛋，卿语今天要熬夜，你记得要买吃的在门口守着，要等她下班，要好好陪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了知道了，乖，先放开，不然他怎么去找卿语啊。”辛唐轻声细语的劝我。 我一把松开他，“知道也没用，卿语说不定都不理你了呢，哼。” 醉酒的女人果然可怕，陆铭一刻也不敢停，仓促逃走。 周围开始暗下来，辛唐背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我感受到无比的安全和温暖，努力和瞌睡做斗争，我懒懒的问，“辛唐，到了吗？” “没呢。” “辛唐，到了叫我。” 他轻笑一声，“好了，你睡吧，别管了。” 我依旧挣扎，“我不睡，你到了记得叫我，我有话要说呢······” 要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是没有坚持住，最终败给了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