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小楔子 杜凡穿着短裤,很舒服地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宝贝镜头。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听得他心猿意马,时不时地抬头用一种他自己觉察不到的很邪恶的眼神盯着浴室门。 不过,等到水声停下,门打开,杜凡瞬间恢复了纯良好青年的形象。 “这么快?”灿烂的笑容企图打动对方。 “嗯。”万年不变的冷冰冰的回答。 杜凡有点泄气,虽然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很难遂人愿,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如此残酷的打击,还是让本来骄傲得像只孔雀,自信得像只天鹅的杜大摄影师有点难以接受。 程晨面无表情,用毛巾擦了擦湿头发,拿出小手提开始检查今天的记录,查漏补缺,润色修饰,争取能写出一篇让主编满意,能和杜凡的图片搭配得天衣无缝出现在杂志上的文章,就是程晨的工作。 杜凡凑过去,很认真,或者说,貌似很认真地看着。 沐浴后的氤氲水汽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浮动,杜凡的眼睛从电脑屏幕转移到程晨的脸上,脸上开始了又一轮变幻莫测的表情。 程晨的性子挺让人退避三尺的,淡漠,冰冷,孤僻,绝对算不上是好脾气。 不过,他的样子长得却很亲切,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温玉,发出的光泽总是明媚又柔和,吸引着人亲近,也吸引着人产生一种要占有他的想法。 不知道是杜凡的眼神太过露骨,还是程晨的心思太过敏锐,正专心打字的人皱了皱眉,斜了杜凡一眼,说:“你没事干就去睡觉,你在这里我没法写。” 杜凡很委屈,说:“你就这么排斥我?太伤我自尊了!” 程晨似笑非笑,问:“你有自尊么?” 杜凡瞪着程晨无害的小酒窝,气消了一半,唉声叹气地爬上床盖被子:“好好好,我不妨碍你, 我睡觉。” 程晨停下动作,默了默,不客气地开口:“杜凡先生,那张好像是我的床。” “这是酒店的床,谁睡不可以?”杜凡赖皮。 程晨淡定依旧:“可是昨天是我睡这里,你睡那里,卫生起见,今天我们最好还是这么睡。” 杜凡像小孩子一样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得意地说:“现在两铺床都被我睡过了,你睡哪里还不是一样。” 程晨看看杜凡,没说话,无所谓地低下头继续工作。 杜凡郁闷,用被子捂着脑袋闷闷地说:“你就这么不愿意理我,我有这么招人讨厌么?” 照例没有回答,细碎的打字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 过了一小会儿,低低的鼾声从被子里传来,程晨抬头,有点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帮杜凡拉了拉被子,这个人有捂着脑袋睡觉的毛病,程晨有时候还挺担心他会闷死在里,忍不住想要帮他透透气。 一阵带点凉意的轻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点潮湿的海的味道,程晨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听着远处隐约的浪涛,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杜凡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怎么还不睡?” 程晨转头,正要回答,好笑地看着杜凡再次睡死了过去。 真是小孩子心性,情商是低了点,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烦恼,活得很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人,有时候,偶尔,还真的让人很羡慕。 第二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了,杜凡和程晨还有半天享受海南逍遥游的时间。 抛开了繁重的装备,杜凡很雀跃,拖着程晨甩开了同行的其他人,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看风景。车夫在前面哼哧哼哧地踩着蹬着,杜凡坐在后面絮絮叨叨了一路,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惊叹一下海南的蓝天白云,椰林白沙,程晨听烦了,没好气地说你昨天照的照片比这漂亮的多的是,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杜凡煞有介事地摇头,说,自己照的和自己看的不一样,我一拿起相机,主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就在我脑子里飘,根本就没办法享受。 程晨忍不住笑了笑,说,你也就敢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当着面儿跟狗腿子似的。 杜凡打着哈哈,说,挣钱艰难啊,不讨好老板怎么赚大钱,不赚大钱怎么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你不对我刮目相看我怎么赢得你的芳心? 程晨再次不负众望地装没听见,扭头盯着远处的椰子树。 杜凡叹气,轻轻地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干嘛老这么要死不死地吊着我。” 程晨莫名其妙,回过头:“我吊着你?” 真是有够活灵活现的一出贼喊捉贼。 杜凡赌气,说:“要么你就不要让我见到你,不要让我每天都和你同一屋檐下,不要总是跟我邂逅在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要么你就成全我,你看你爱理不理的表情,又老在我面前晃,看着我就来气。” 程晨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俩老死不相见是吧?很简单,你辞职,不要来找我,而且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哥家里,我想我们就真的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 杜凡无语,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我冤死了。” 程晨早就习惯了杜凡语无伦次,毫无意义而且颠倒是非的论断,左耳进右耳出,连哼都不哼一声。 杜凡看着程晨平静无波的侧脸,第一百零一次感到无比的挫败。 不速之客 出差归来杜凡约好发小几个出来喝小酒,话题天南海北地漂移,最后无可避免地绕到了杜凡那段持续了三年的无望之恋上。 唐凌看到杜凡伤心挺乐,故作关切地问:“你又遭到冰工厂冷冻啦?” 杜凡可怜兮兮地看了唐凌一眼,没心情和他斗嘴。 高天最不耐烦听别人的儿女情长,猛灌一口啤酒,指着杜凡说:“你这头色狼,装什么正人君子?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这会儿来个虐恋情深。没出息!” 杜凡郁闷:“我怎么装正人君子了?” 唐凌意味深长地笑笑,说:“看上了就拐上床,不是你一向的做人准则吗?怎么这次短跑健将改行跑起马拉松来了?”说完又竖起三根手指,幸灾乐祸地说:“三年了哦~你的下限已经被无限延展了。” 杜凡苦恼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净远观不亵玩啊?可是程晨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惹毛他了,我以后都休想接近他半步。我这不是为我下半辈子的长远幸福着想吗?” 姚浩点点头,说:“其实这也挺好,你该学学怎么跟人正常地谈恋爱,别总是动机不纯行为不良的。” 唐凌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姚浩的小脑袋,说:“哟呵,这里就你没谈过恋爱,还好意思教育人家。” 姚浩脸涨得通红,警告地瞪了唐凌一眼,拨开他的手埋头吃菜。 平时牙尖嘴利的叶梓有点左右为难,杜凡是自己的好朋友,可程晨也是自己的……小舅子?小叔子?反正都是自己人,保持缄默比较明智。 唐凌戳了戳杜凡的太阳穴,说:“谁让你前科太多呢?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你心怀警惕好不好?” 杜凡无语凝噎。 也许是心情使然,一向很节制酒量的杜凡有点喝多了,下了出租车脚漂浮,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摸索到楼下的一个小长凳上坐下来吹冷风。 半夜三更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杜凡低着头,盯着地面一滩水发呆,想到发小几个的话,又想到程晨,难过地想自己到底要为放纵的过去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程晨比金石还顽固,都三年了还是无动于衷。 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从远而近,最后在杜凡身边停下,杜凡有点迟钝地抬头,愣住。 “程晨?”某人开始没出息地声音发颤,大脑短路,这算是迟到的圣诞礼物么?居然用想的就实现了! 程晨手里还提着什么,在黑暗里看着杜凡,居高临下地看着有点让人心里发慌。 “你怎么来了?” “你的硬盘忘我车上了,我怕你今晚要用,就给你送过来。”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越是平静,越是捉摸不透。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杜凡酒醒了大半,有点责备又有点心疼,站起来拉程晨:“上去坐坐吧。” 程晨下意识地躲了躲,说:“不了,很晚了。” 杜凡擦过程晨的手,吓了一跳,顾不上被闪躲的失落,问:“等多久了?怎么手这么冰?” 程晨摇头,忽然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以后别这么晚喝酒了,当心被人抢,要过年了,治安挺差的。” 杜凡呆了呆,急急地申辩:“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而且,我是和叶梓他们一起喝的,没跟别人。” 程晨默,把东西递给杜凡,说:“你快上去吧,醉了就喝点蜂蜜,早点睡。” 杜凡有点不高兴地看着程晨后退了一步,想要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孩子气地逼近了一步,盯着他说:“我家没蜂蜜。” “那就吃点维生素B。”继续躲。 “也没有。”继续逼近。 “那就喝点开水,洗个澡。”还想躲。 “我走不动了,你回去吧,别陪着我在这里吹冷风。”杜凡生气地坐下,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忽然又有点好笑,自己这是在干嘛,程晨大概会很不耐烦地离开吧?为什么要这么自讨没趣呢? 程晨没动,过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起来吧,我送你上楼。” 语气里有一点点的无奈,一点点的不情愿,不过足以让杜凡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上着楼梯杜凡有点坏心眼地往程晨身上挨,程晨当他是酒后大脑失调也没计较,杜凡暗喜,忽然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句话,早知道苦肉计这么好使,他早用就好了。 程晨渐渐感到旁边的人已经要挤到他走不动了,皱眉,推了推杜凡,说:“你干嘛呢?那边这么多位置干嘛往我这里挤?” 杜凡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忘形了,不好意思地直了直身,说:“我站不稳而已,你就当我是病人,体谅体谅呗。” 程晨无言,只好半扶半推地把人架上了楼。到了门口,杜凡掏钥匙,程晨说:“我先走了。” 杜凡的动作停住,不乐意地问:“就这么跟我独处一会儿会儿都受不了?我又没有传染病。” 程晨看杜凡,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杜凡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苦笑一声,说:“进来坐坐吧,我又不会吃了你,反正都来了。” 程晨没做声,没答应也没拒绝,杜凡就当他是默认了,高兴地开门。 窝在沙发喝着程晨烧的开水,杜凡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你白等那么久,要知道你在我早就回来了。” 程晨说:“本来只是顺路的,看到你不在想给你放到值班室,又有点不放心,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就等好了。” “一等等到十一点?”杜凡小声地说:“我会心疼的。” 程晨假装没听到,视线游移了一下,站起来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杜凡情急,上前拉住程晨,说:“这么晚了……”感觉到程晨的僵硬,又讪讪地放开,说:“开车还是走路来的?小心点。” 程晨点头,看了看杜凡,欲言又止。杜凡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程晨会不会生气,老实地闭着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然后程晨说,晚安,明天见。 听着关门声杜凡有点小失落,不过这还是程晨第一次上自己家来,想到这个,杜凡心里转而又有了点小欢喜,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进步。 小骗怡情 “程晨,你的文笔不错,写东西也很有条理,不过读你的文章,总感觉没什么个人感情在里面,视角太客观太冷静,反而失去了能打动人的美感,你要记住,你不是在写社会新闻,你要做的是尽你的所能,以主观的意志去吸引我们的读者,明白吗?”主编靠在办公椅上,挺和蔼地进行着训话。 程晨点头:“知道了。” “意见稿我发到你邮箱了,你回去好好看看,周一之前修好给我,可以吗?” 程晨再次点头。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程晨暗暗舒了一口气,礼貌地颔首,然后转身走出主编办公室。 办公室外倒是一片欣欣向荣,还没下班大家就开始雀跃地做着周末前的准备,几个刚毕业过来实习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扫货计划,只有杜凡又开始了星期五综合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忧郁地迎接小小分别的到来。 受了批评的程晨有点沮丧,埋头整理着办公桌,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完全没注意到某个痴心绝对的人用悲戚的目光没完没了地凝视自己。 程晨一直不大热衷于集体的娱乐活动,杜凡认识他好几年,从没见他跟大伙儿吵吵闹闹地玩作一堆的样子,永远都是这么置身其外,带点令人灰心的冰冷,虽然同事们从来不计较程晨的脾气,跟他关系还是很不错,可是杜凡却很介意。 总是这么孤零零的,有意思么?杜凡打心底里心疼这样的程晨,恨不得日日夜夜陪着他逗他开心,却无奈人家根本不买他的帐,客气疏离,相敬如宾。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他到底还要在原地打转多少年?杜凡歪着脑袋想了想孙子兵法,站起来朝程晨走过去。 “周末去哪儿?”杜凡展现他迷人的风采,先给程晨飞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媚眼过去。 “回家。”可惜程晨刚好低头,没接收到。 “乖孩子也不是这么当的,小心得自闭症。”杜凡继续施展温情企图感化。 程晨嘴角抽搐了一下,说:“谢谢关心。” “我们几个今晚去吃烧烤,你也去吧,很好吃的一家店,你哥也会去哦。” “不了,祝你们玩得开心。”程晨的表情倒也没有厌恶和不耐烦,一直都是淡淡的,就是这样才让杜凡抓狂,他永远都摸不透程晨心里在想什么。 “去吧,他们都让我拉你去,你要不去他们又得轮番打电话轰炸你,更闹心好不好?” 程晨似乎都说动了,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微微抬头。 “去吃饭而已,又不是给你上大刑,干嘛这么别扭嘛。”杜凡凑过去,努力在程晨脸上看到一丝胜利的曙光。 程晨沉吟几秒,说:“好吧,那就去吧。” 杜凡在心底喜极而泣,双膝跪地感谢老天,可是为了不吓着人家,脸上还是很有风度,只有嘴角一点点的窃笑出卖了他的内心。 “很远?”坐在车上,程晨看着人烟渐渐稀少的山路问。 “嗯,挺远的,在山顶,风景很好的,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保证你会喜欢。” 程晨又不做声了,但是此时的沉默在杜凡看来却是好兆头,至少一向对他戒备重重的程晨没有强硬的要他调转车头回去,乐天的他暂且认为这是一种妥协和服软吧。 车在山顶的度假山庄前停下,杜凡示意程晨下车,带着他来到建在陡坡上的一个观景亭里,让他往下看。平时让人感觉都乌烟瘴气的大都市在山脚下变得安静又温驯,原本亮如白昼的灯光化身为点点星火,点缀在黝黑的底色上,就像精致的艺术品,引人驻足。 程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微微笑了,说:“嗯,风景真的很好。” 杜凡有点小受到打击,说:“你怎么这么冷静?好歹也哇一声表示惊叹吧?” 程晨看着杜凡,忽然轻轻地“哇”了一声,问:“这样行了吧?” 杜凡被他逗笑了,走近他说:“还好,你还有点幽默感。” 程晨没有躲避,可是忽然靠近的呼吸也让他有点耳根发热,他咳了咳,越过杜凡朝饭店走去,说:“走吧,他们都到了么?” 杜凡为难地抓抓耳朵,说:“程晨,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 程晨站住,背对着杜凡一动不动。 杜凡有点后悔,生怕这一个鬼使神差又酿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其实吧,今天晚上这顿饭呢……” “就我们两个对吧?” 杜凡心惊肉跳地抬头,半天才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没等程晨回应,就急忙说:“我不想骗你的,不过我每次约你你都不出来,我……我……你就当我狗急跳墙了行不?” 程晨转过身来,不过并没有杜凡想象的冷若冰霜或者勃然大怒,甚至嘴角还是保持着微微勾起的形状:“吃饭就吃饭,干嘛要把自己比作狗?” 杜凡不相信地靠过去,狐疑地问:“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程晨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车钥匙在你手里,难道我要走下去?” 杜凡连忙把车钥匙塞进口袋放好,乐呵呵地说:“那就好,走吧,今天这顿我任你宰割。” 点好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程晨仿佛被这里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冰冷的气场减弱了许多,杜凡打心底里兴高又采烈。 “对了,今天主编叫你进去干嘛了?” “谈一点事情。” 杜凡郁闷,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 “什么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 “程晨!” “就是……”程晨想了想,说:“关于我文章的事情。” 杜凡放弃追问,做了个我服了你的表情,拿起茶壶给程晨倒茶。 程晨盯着茶水满上,说:“其实我自己也没搞定她谈话的中心思想,怎么给你转达?” “那,是批评还是表扬?这个你总听得出来吧?” “很显然,是批评。” “啊?”杜凡有点惊讶:“这就是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前的老大不是都喜欢夸你的么?她批评你什么了?” “呃……说我的文章像写新闻,没感情吧,大概,我猜,是这个意思。” “哦,那要返工?” “嗯。时间还挺紧的。” “很辛苦吧?” “还好,赶一赶总能完成的。” “那你要注意身体,别熬太晚了。” “杜凡。” “嗯?” “我们离开海南之前,你不是带我出去玩儿了么?” “对啊,怎么了?”杜凡两眼放光。 “我记得你那时候拿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是吧?还在吗?我想要。” “哦。”杜凡有点失望,掏出手机翻出那段视频递给程晨:“效果没有拿摄像机拍的好,你要是想找灵感,我拿些拍得好的给你吧,那天我没带摄像机,随便录的。” 程晨用蓝牙把录像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又还给杜凡:“这个就够了,回去我慢慢看。” 杜凡看着程晨的眼神有点复杂,欲言又止几番之后,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东西上来了,这个话题算是结束。 “我旁边的这个呢,是我们杂志社的招牌社草,有没有觉得很帅呢?”手机屏幕上,一脸兴奋的杜凡把摄像头从自己脸上转移到程晨面前,语调夸张得让人忍俊不禁:“他的名字叫程晨,早晨的晨,我猜他的爸爸妈妈一定是希望他像早晨的阳光一样,充满朝气,是吧程晨?” 海南的那一片蓝天白云下,程晨看到了自己被晒得通红的脸,表情很古怪,一副又想笑又想骂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 “你拍风景就拍风景,哪来这么多废话。” 镜头里又变成了杜凡的脸:“我们的程帅哥很害羞,不愿意出镜,那我们还是不要逼他了,好,接下来,是海南的椰子树……啊!程晨!那里有椰子卖!靠!好便宜!你要喝吗?我去给你买!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帅哥主持杜凡,别离开,广告回来更精彩!” 一段以风景介绍为开头,莫名其妙的闹剧为结束的十二分钟的视频就此结束。 程晨不知道第几次独自坐在书桌前播放这段视频了,每一次看,都觉得意犹未尽。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杜凡那么优秀的一个人,非要不屈不挠地围着自己转,可是想来想去没个头绪,只好放弃。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跟杜凡在一起,他过得很真实,杜凡会让他生气,会让他烦恼,也会让他开心。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程晨再一次迷惑了。 ————————————————我是偷懒回来更文的分割线—————————————— 作者的话: 好吧,我担心的是我在冬天和春天之间穿越了…… 茅塞顿开 周一回来,程晨的稿子终于通过了主编挑剔的审阅,程晨并没有感到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有什么哽在胸前,让他闷得慌。 杜凡一如既往地在周一早上睡过了,此时他的位置还保持着周五离开时候的状态,张扬地凌乱着,一如其人。一开始程晨还会对他的不拘小节腹诽一下,但是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熟视无睹。 在杜凡桌前站住,程晨被角落一摞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杂志吸引了目光,平时他不会注意杜凡的桌子上有些什么,不过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像要寻求什么的答案一般抽出几本,翻开。 都是他们自己社出的杂志,程晨发现每本都有几页会被折上角,认真看过去,他发现折角的竟然都是他和杜凡合作的文章,从柔软缠绵的丽江,到沉静哀伤的岭南古城,或绚烂或淡雅的色彩在程晨眼底起舞,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在这一张张彩页上面,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们共同的回忆,都通过杜凡的镜头,和他的笔触,隐秘而低调地被记载着。 程晨很少去看杂志出版以后的成品,把稿子交差之后他就不会再关心,他没想过两个人的辛苦成果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会有着如此震撼人心的美感,也没想过杜凡会这么用心地,以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纪念着。 那一瞬间,程晨心里有个角落软软地塌陷了。 杜凡打着呵欠走进来,懒懒地和同事打招呼,一抬头看到程晨站在他的位置前,捧着一本杂志入神地看着,心里一动。 冬日的阳光舒适宜人,轻轻地铺在程晨的肩膀上,好像那里隐藏着一双发光的翅膀,微微颤动着,等待着破茧而出。 本该见缝插针地过去跟他说话的,杜凡却踌躇了,这个美好得让他手足无措的画面,他舍不得打扰。 不过程晨很快就抬起头来,看见几步开外的杜凡,合上了手上的杂志,冲他扬了扬,说:“借我看看吧。” 杜凡愣愣地点头,看着程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 午休时间,办公室的人走了大半,杜凡还在电脑前捣鼓图片,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发现程晨走了过来,等到他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想要休息一下酸涩的眼睛的时候,才看见程晨微微皱着眉头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图片。 杜凡吓了一跳,努力平复着砰砰失序的心跳,问:“怎么不去吃饭?” “你不是也没去?” “我……那个,修图嘛,这就去……”杜凡站起来从椅背上拿过外套穿上,带点期待地试探:“一起去?” 程晨反应出乎意料地没有犹豫,爽快地点点头,倒把杜凡弄得有点受宠若惊。 “主编的话我回去好好想过了,今天又翻了翻我的文章,觉得她真的没说错。”吃饭的时候程晨很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会?”杜凡饿坏了,边往嘴里塞肉边说:“大家眼光不同而已吧?我就很喜欢你的文章啊,写得特别特别好,你别想太多了,不要因为人家几句话就怀疑自己。” “你是爱屋及乌吧?”程晨随意地说,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愣住了。程晨有点尴尬地低头用筷子戳饭,耳朵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杜凡咬着筷子死死地盯着程晨,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程晨才抬起头来,神色恢复如常:“我忽然觉得,我不是一个好搭档。” “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的文字配不上你的图片。”程晨语气很淡,甚至显得有点漠然,仿佛讨论的是和他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杜凡咬牙,有种想要抓住程晨的肩膀狠狠摇晃几下的冲动:“你什么意思?你要换人?” “杜凡,其实你很有才华,我说真的呢,我觉得你没必要……”程晨看向杜凡,眼神里少了一点疏离,但是还是让杜凡止不住地生气。 “程晨,如果你真的这么乐于折磨我,你尽情的吧!”杜凡站起来,很潇洒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说,都这份上了,你就收手吧,人家摆明就是对你避之不及好不好?再下去就是作践自己了,反正最后不是他走就是你走,与其逼走他,还不如你自己知难而退。”高天继续打击着杜凡的信心,说的话又是同情又是恶毒,听得杜凡萎靡不堪泪花流。 “他又不是第一天作践自己了,你管他呢。”唐凌揽过杜凡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亲爱的,要坚信爱情的道路是坎坷的,前途是光明的。” 姚浩感同身受地看着杜凡,却什么也没说,相比之下,自己貌似更可怜,就没必要作出同情了。 杜凡忧郁地用啤酒填补空虚,说:“你说程晨的心到底硬到什么程度?要硬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残忍啊?我都快把自己pia在地上任他踩了,他怎么还能这么绝情?” 叶梓叹气,想要提醒杜凡不要和程晨闹得太难看,否则他也不好向他的亲亲爱人,程晨的表哥齐洽交代,不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心往他伤口上撒盐,毕竟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直在情场上片叶不沾身的杜凡这么失魂落魄过。 “我说,除了你五颜六色的前科,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出了问题?”唐凌眼珠子一转,说:“会不会你追求的方式不对?” “能有什么问题?”杜凡要死不死地趴在桌子上问。 “反正我觉得人的意志力坚强到程晨那样实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你第一次跟他表白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说的?他听了什么反应?来,我给你分析一下。”唐凌使劲把杜凡拽起来,势必要找到问题的症结。 “第一次表白……”杜凡眯着眼睛思考,几秒钟后,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好像没有向他表白过……” 八双眼睛倏地睁大,齐刷刷杀向杜凡:“没有?” “我就……一直……追他呗……”杜凡吱吱唔唔地开始心虚,难道行动不是已经代表一切了么,谁说追人一定要说出口的? “靠!杜凡!亏你以前还自称情圣!你就是个智障!”高天一掌拍向杜凡的后脑勺。 唐凌捂着心口作痛苦状:“敢情我们围成一堆听了你好几年的怨妇情结,都是你自己的柏拉图啊?你不说,程晨怎么可能懂?你们又不是一男一女顺理成章日久能生情!” “就算懂,程晨那性格,你还指望他主动跟你示爱啊?”叶梓摸着额头:“杜凡,你果然太不能给人安全感了……” 姚浩在一边猛点头。 杜凡环视一周,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嘛!原来程晨一直在等我表白啊!” 众人再次黑线,唐凌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不是程晨等你表白,是你应该先表白再等程晨给你判刑。人家打仗还得先下个战书呢,你这样算什么?” 情潮暗涌 前几天才短裤T恤在海南的阳光沙滩上手舞足蹈的杜凡,此时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色彩鲜艳的粽子,围巾围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把脸也紧紧捂住。程晨递给他一只口罩,说:“你真怕冷就把口罩戴上,别用围巾把自己包得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杜凡猛摇头,嘴巴在围巾里:“不要!口罩难看死了。” “说得你现在多好看一样。”程晨懒得理他,把口罩往口袋里一塞,拉起行李就走。 “等等我!”杜凡提起自己装满装备的大包包,屁颠颠地跟上:“我说程晨,你穿这么少行不行啊?这可是哈尔滨诶,别一会儿冻坏了。” 程晨鼻尖通红,飞了杜凡一个斜眼,继续走。 “为了形象牺牲健康是要不得的,你还是加件衣服吧,看到你这么冷我好心疼啊。”杜凡毫不放弃地继续他温情感化的阴谋。 程晨知道杜凡一旦找到了话题就会没完没了地唠叨,他回一个字,那个白痴能手舞足蹈地发挥出一篇议论文,下定决心不答腔。 杜凡看程晨不理会他,伤心欲绝,泪眼汪汪地跟着人家寸步不离。 这次上面派他们两个来到哈尔滨,要做一个冰雪王国的大专题,主编特意给这个专题预留了超过一半的篇幅,走之前给他们下了军令状,图片文章不达标,他们俩就死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主编颇有深意地看了程晨一眼,程晨不动声色,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倒是杜凡,哀叫连天控诉主编不讲道理,人还没动身就给他们施加压力,影响他们的艺术创作情绪。 “程晨,你说主编不会寻思着把咱俩拆伙吧?” “我怎么知道?” “放心,她要是敢拆咱俩,我就以死明志!” 程晨没忍住笑,无可奈何地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杜凡:“至于吗?” “至于……”杜凡郁闷地回答,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好像无所谓一样?” “社里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呗,这是工作,不要掺杂私人感情。” 杜凡好像真的恼了,听着程晨的话眼神越来越阴沉,之后居然一路都没再说话。 直到他们进了酒店安顿下来,杜凡还是拽拽地一言不发,从大背包里翻出设备检查。程晨把两个人的毛巾拿进卫生间挂好,试了试热水,对一切都挺满意。坐在床边打开小电准备做点记录的时候,看到杜凡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心底失笑,放开小电,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生气?” 杜凡强忍着抬头的欲望,对着黑压压的镜头,漫不经心地说:“没啊。” “别小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杜凡犹疑地抬头,看向程晨。 “我不是说咱们拆伙无所谓,就算工作上拆伙了,我们还是……”程晨顿了顿:“还是朋友。” “哦。”杜凡再受打击,心灰意冷,懒懒地应了一声,继续摆弄相机。 程晨不知道接下去还要说些什么,杜凡很少这么不给台阶给他下,这样子爱理不理的,他有点难堪,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传来,杜凡放下相机,迷茫地看着那扇关得死死的门,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在外面等程晨洗澡出来了,好像自从杜凡进了杂志社和程晨成为了同事,这个光景就一直在被重复着,一开始等的感觉是兴奋,是紧张,是满怀柔情和爱意…… 可惜里面的人出来以后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程晨啊,我很累,一等就是三年,你一点都不感动吗?杜凡叹气,站起来整理床铺。北方室内的暖气真不是盖的,跟南方的初夏差不多了,杜凡一进来就把重重武装卸下,看着堆成一堆的衣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程晨洗完澡出来,换上了棉睡衣,在柔和的灯光下居然显得憨态可掬,杜凡看上一眼就把刚才翻滚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拿起手机,说:“晨啊,我给你拍一张留恋。” 程晨用手遮住镜头,好笑地说:“别傻了,有什么好拍的。” “我们自己的私人纪念嘛。”杜凡不依,跳开两步,找好角度,镜头对着程晨,说:“来来来,笑一个。” 程晨拿着毛巾哭笑不得,只好站直,对着镜头勉强摆出了个微笑。 杜凡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玩性大起,调到摄像功能,又把镜头对准了自己:“大家好!我是帅哥主持杜凡!” 程晨扶额,这个人怎么净爱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今天我们的帅哥程晨换上了一件我从来没见过的很性感的睡衣,让我们来庆祝这个伟大的时刻吧!”杜凡说完,掉转镜头又开始拍程晨,程晨翻了个白眼,走上前来抢杜凡的手机:“帅哥主持你都多大了?怎么智商还跟三岁小孩似的。” 杜凡见好就收,嘿嘿笑着,心满意足地存好视频,收起手机,说:“我去洗澡。” 程晨点头,坐上床打开小电,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程晨,我没拿内裤,帮我拿进来。”过了五分钟,杜凡在浴室里呼叫。 程晨眨了几下眼睛,他没听错吧? “你要是不帮我拿进来我只好这么出去了……”杜凡话音未落,程晨马上答应:“等一下!我找找。” “就在你箱子里,跟你衣服放一起的。”杜凡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出掩饰不了的自豪。 程晨努力提醒自己要适应杜凡的出其不意,在衣服堆里翻了翻,拿着一条黑色的内裤敲门。 “请进,以后就不用敲门了,咱们谁跟谁啊。” 程晨在心里说,您真是太客气了太友好了…… 没多看一眼,程晨挂起内裤就撤退,杜凡连浴帘都没拉,很大方地摆出一副任君参观的架势,可惜程晨并没有欣赏暴露狂的爱好,连眼角都没有扫他一下,功成身退。 杜凡气急败坏地砸了淋浴头一下,美人主动献身计宣告失败。 洗完澡杜凡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程晨,你在冰雪节的时候来过哈尔滨吗?” “没有。” “那明天咱们要好好去看看,我来过一次,我领路,带你去吃好吃的。”说起吃喝玩乐杜凡一脸的热情洋溢。 “本来就是要去的,咱们不是奔这个来的么?”程晨打字打得认真,连头也没抬。 “哎,怎么一样,咱们玩咱们自己的,顺便工作。”杜凡伸了个懒腰,又猫到程晨身边挨着他坐下:“你要懂得把无聊乏味的工作和游山玩水分开,这样才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 有什么在程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略微抬头,轻轻地重复:“打心眼里喜欢?” “对啊,你想啊,你都不喜欢这个地方,你怎么说服你的读者去喜欢呢?形容词谁都会用,你要让人家看到你发自内心的感情,不是你凭空捏造的文字。” 程晨盯着杜凡,似乎有一点明白主编的意思了。 杜凡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说:“我不是针对你,你写的东西挺好的,我就是……” “我明白。”程晨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打字。 杜凡讪讪的挠挠头,不知道程晨是不是生气了,偷偷用眼角观察着程晨的表情,不过程晨还是万年不变的淡定,没有一丝波动。 冬天的哈尔滨一如想象中那样令人折服,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被冰雪打造成了一个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无瑕的世界。程晨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庞渐渐感染了他,尤其是看到变身粽子的杜凡咬着一串冰糖葫芦走过来的时候,喜剧效果被渲染得铺天盖地的。 “你知道你的吃相有多难看吗?”程晨笑着问。 杜凡一边冷得拼命哈气,一边皱眉皱脸地嚼着,含糊地说:“没办法,冷,但是又太好吃。” 程晨怀疑地看着沾满了坚果的冰糖葫芦,说:“不就是冰糖葫芦吗?南方也有啊。” “味道不一样!”杜凡把冰糖葫芦递到程晨面前:“你尝一颗,要是喜欢我再去买一串。” 程晨犹豫着躲了躲,最后还是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颗,低头的瞬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杜凡很顺手很自然地帮程晨拨了拨。 “好吃吧?”杜凡满脸期待。 程晨老实地点点头,杜凡高兴地像过年的小孩,掏出零钱还要去买,程晨一把拉住他,说:“咱俩吃一串够了,吃多了就不新鲜了,前面还有东西吃呢。” 杜凡一听眼睛恨不得发绿光,脸上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对对对,我还要请你吃马迭尔的冰棍,华梅西的列巴,露西亚的咖啡,160的麻辣烫。”杜凡抓起程晨的手晃了两下又松开,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还隔着两双厚厚的手套,可是彼此的温度却执着地穿过了层层障碍,一直传到了彼此的心里。 迟钝的表白 程晨把哈尔滨的地图大大地展开铺在床上,半跪半坐在床上低头仔细地研究着,时不时拿铅笔画一个圈做记号。杜凡今天跑了一整天饿得不行,坐在另外一头啃着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的俄罗斯面包。 “晨啊,你饿么?”杜凡狼吞虎咽,还不忘关心战友。 程晨看得专心,漫不经心地说了声不饿。 “吃点儿吧。”杜凡甩了拖鞋上床,把被自己啃了好几口的面包举到程晨面前,程晨往后躲了躲,用看苍蝇尸体的眼神盯着那几个狗牙印。 杜凡尴尬地笑笑,说:“就……剩下一个了,不如你……凑合凑合?” 程晨叹气,坐起来捶了捶酸痛的肩膀,说:“我不饿。” 杜凡把面包放到床头柜,双手捏上程晨的肩,说:“我帮你。” 程晨习惯性地想拒绝,但是估计杜凡几下子弄得他挺舒服,也就不动了,反正要是推开他,他肯定又要说自己伤他自尊了…… 杜凡在程晨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很难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衣服下的皮肤好像有着特殊的磁性,吸引着他想要触摸得更多。程晨的呼吸很稳,很慢,杜凡感受着他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一颗心也一上一下摇摆不定。 不过杜凡毕竟是杜凡,有贼心没贼胆是他的最大优点。双手规规矩矩地奉献着不太纯熟的技术,杜凡心里居然还有了一点满足和自豪。 能和程晨在同一张床上进行如此祥和的肢体接触,其实,也不错吧……杜凡自我催眠着,把脸凑前去,问:“怎么样?满意吧?” 程晨有点困,眯眼睛享受杜凡的服务,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杜凡这么冷不丁地在他耳边一问,他一个激灵醒了一半,条件反射地就回过头去,问:“什么?” 不知道是该怪杜凡凑得太前,还是程晨转得太突然,两个人的嘴唇就这么相互擦过。短暂,但是影响力惊人。 对方的柔软和温热仿佛还在唇上停留,两人维持着大眼瞪小眼的石化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凡是乐的,程晨是窘的。 “我其实……就是问你怎么样,满不满意。”杜凡嘿嘿笑着,摸着脑袋表情很是纯洁。 程晨接受能力显然没有这么好,还是没回过神来。杜凡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给他铺的台阶,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莫非自己的暗爽表现得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不能怪他多庸人自扰胡思乱想,程晨那眼神……太打击人了。 “我们刚才……”程晨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呓语。 “我不是故意的。”杜凡生怕程晨忽然一个大发雷霆踹自己下去,连忙做出一脸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样子摆摆手。 程晨又沉默了,半天才“哦”了一声。 杜凡仔细打量着程晨的反应,忽然一道惊雷从他脑门上劈过。 程晨这是……失望吗?!难道其实他是期待自己承认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冲动的动物,尤其在某些光怪陆离的想法的推动下。杜凡带着由臆测而来的狂喜,不要命地再次凑了过去,很用力地在程晨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这个碾压的动作,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吻。不过,足以掀起彼此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次,我是故意的。”杜凡认真地说。 可怜的程晨才从震惊中恢复过一点点,再次呆若木鸡。上次几个朋友的话在杜凡耳边回响,要告诉他吗?说自己一直喜欢他,想跟他开始一段不一样的关系,不是同事,不是朋友,是爱人。 说吧,不说的话,永远都要在原地打转。三年的时光,足以酝酿一个成熟的时机了。 “程晨,我喜欢你。”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感觉有千斤重,一千多个日夜的追求和期盼,都被打包进这句话里,悉数交给对方。 程晨有点手足无措,眼神犹疑飘忽。 杜凡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心里的失落一点一点地蔓延,几秒钟对他说来已经煎熬到难以忍受,他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安抚地笑笑,说:“别这么快答复我,我现在还不敢听,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下床进了浴室。 程晨维持着坐姿不动,半天才把刚才的一切消化完毕,虽然早就对杜凡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把决定权放到他手上,他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又冷静地面对。 如果早在他们刚认识的几年前,杜凡这么说,他肯定,肯定会拒绝的,理由连想都不用想,他没有这种兴趣,也没有这个勇气,去干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何况,杜凡这个人的口碑真的不怎么样。 程晨不擅长跟别人交流,感情上也有着不可忽略的洁癖。杜凡是个公认的花花公子,他无法接受。 但是三年后的今天,当杜凡小心翼翼,又鼓起勇气地表白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拒绝的念头。 同样,他也不知道如何答应。 别人眼里没心没肺拈花惹草的杜凡,和总是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体贴的杜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呢? 程晨迷惑了,他不敢点头,怕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会从此把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杜凡在浴室里刷牙洗脸,洗脸刷牙了好几个来回,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开始后悔自己一说完就逃走了。刚才因为冲动而至的勇气,随着那句话一起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连走出去面对程晨都感到胆怯。 就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吧。他不想给程晨压力,他要程晨好好想清楚,真正地从心底里接受他,就这样,没什么好急的,反正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好好把自己安慰了一番,杜凡深呼吸一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晨已经背对着他睡了,床头只留了盏夜灯,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一道道黑影,整个房间都在一片宁静之中。 “程晨?”杜凡试探地轻喊一声。 程晨没有动静。 杜凡松了一口气,可是那种熟悉的失望和挫败又如潮水一般汹涌而上,吞噬着他的心。 睡吧,睡吧,明天就好了。杜凡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关了夜灯,上了另一张床。 一夜无眠。 情投意合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挂着黑眼圈相互道早安,看着程晨一副困顿的模样,杜凡在心疼之余居然还有了一丝很不厚道的安慰,原来,失眠的不只是他,能够一起失眠,算不算缘分呢? 不过,杜凡毫无道理的沾沾自喜很快就被自己进一步的思想斗争扑灭了。程晨是为什么失眠?是欣喜若狂于自己的表白,还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自己呢? 前者似乎是不怎么可能的……那意思就是…… 太忐忑了!杜凡脆弱的小心肝在哀鸣,开始后悔起昨晚自己冲动的行径来。也许还要等等的,程晨那个温吞性子…… 程晨没留意到杜凡的挣扎,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杜凡偷偷用眼角瞄他,想要找到一点点关于他的想法的线索。 可惜程晨这个万年冷冰冰的脸,能给杜凡带来的只有打击。 “昨晚你问我的事情,我……想好了。”就在杜凡背好器材走向门口的时候,程晨才扔了一个晴天霹雳过去。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若无其事瞬间瓦解成灰,杜凡终于体会到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人打得溃不成军的气势。 程晨简直就是以静制动的宗师,杜凡在内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的答案?”杜凡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睁大黑黑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值得同情一点。 “就……”程晨躲开了杜凡的视线,咬了咬嘴唇,隔了一会儿低低地说:“试一试吧。” 杜凡已经做好了强颜欢笑说没关系我能理解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不能给你安全感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也是正常的之类之类的话了,脑子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程晨的意思后,杜凡脑神经噼里啪啦地开始辐射状断裂。 “真的?我没听错?你答应我了?”灼热的视线落在程晨的脸上,杜凡觉得自己急切惊喜的样子肯定很惊悚,因为程晨快速地抬眼看了看他,似乎吓了一跳,又红着脸迅速挪开了视线。 冰山小帅哥终于点头啦!杜凡在心里欢呼一声,把沉重的背包往床上一扔,跑过去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程晨从来没有看过杜凡这么高兴过,虽然这个人总是嬉皮笑脸没正经的,但是,如此发自内心的狂喜的确很感染人,忍不住嘴角挂上了笑意,程晨毫不客气地把杜凡推开,说:“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杜凡想,铁杵磨成针,这句话是有道理的,程晨这座坚固的冰山都终于被他融化了,铁杵算个什么东西! 程晨看着前面拿着相机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笑得合不拢嘴的人,开始头疼,心里懊悔在出门前用一句话直接导致了杜凡现在的精神异常亢奋而行为失常。 “杜凡咋啦?”随行实习的摄影助手小林昨天是跟着别的工作人员做后勤的,结果主编一封邮件让他交一份实习作业,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杜凡前辈身后当苦力,眼睁睁地看着杜凡的行为已然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他颇惊讶地问身边不疾不徐地走着的程晨。 程晨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早饭吃撑了。” 小林惊讶的目光转向了程晨,怎么感觉今天的气氛这么诡异的,连一向淡定漠然的程晨看起来也……很不寻常。 杜凡在前方不远处站住,似乎看到了很满意的景色,试了几个角度,回过头来对小林招招手:“徒弟,过来。” 小林应了一声,背着杜凡重重的备用器材跑了过去,程晨也站住,透过穿梭的人流看正讲解得眉飞色舞的杜凡,虽然脸上还是挂满了倦容,是昨夜辗转不眠的后遗症,但是摆弄起心爱的相机,他还是那么的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好像散发着温暖和光明的太阳,难怪他能够成为花花公子了,他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个人曾经沉醉在这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里。 程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这些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次的哈尔滨之行,一行人是冲着一月五日开始的冰雪节来的,程晨从没见过规模这么大的冰雕展,不错眼珠地看着,脸上满是惊喜和着迷。杜凡本来专注于相机和雪景之间,无意中一回头,看到程晨瞪大眼睛好奇地触摸着透明澄净的冰雕时,心里一动,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程晨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看过来,对他笑了笑。 一个笑容,足以抵御尖锐刺骨的严寒。杜凡等程晨转过身去看其他冰雕的时候,拿出手机,镜头对着自己,小小声地开始录像:“观众朋友们,我是帅哥主持杜凡,今天是我和帅哥程晨恋爱的第一天,特此纪念。” 因为怕被不远处的小林听见,杜凡录得很快,语气里的幸福却是洋溢得无法忽略。 盼星星盼月亮,杜凡终于等到了晚上两个人在酒店里的独处时光,程晨似乎还没适应杜凡的热情,总是刻意地回避他的目光,不过不再是以前的戒备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窘迫和紧张。 杜凡当然明白按照程晨的性子,他们之间的进展注定是龟速的,但是历尽艰辛好不容易能修成正果,用热烈的表情和眼神表达喜悦难道犯法么?再说了,他都矜持了三年了,再不来点突破,那得顺其自然到何年何月啊…… “你干什么?”程晨刚穿好睡裤,尴尬地看着大剌剌走进浴室的杜凡。 “洗脸啊。”杜凡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就不能等我出去以后再洗!”程晨拿他没办法。 “啊……现在不也一样么。”杜凡眼角带笑,心里却很失落,唉,算晚了一步,还是让他穿好了…… “我……”程晨语塞,终于知道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你洗,我出去。”程晨拿起还挂着的睡衣,准备走人,杜凡拦下他的手,顺势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杜凡,差不多得了啊。”程晨脸涨得通红,两个人身体之间的紧密接触让他有点从来没尝试过的心慌意乱。 “害羞什么啊,我们是恋人,抱抱也不行,太残酷了吧。”杜凡眼神很无辜,手却不放松。 “别闹了。”程晨并不抗拒杜凡的亲近,只是觉得现下这个状况,让他很不能适应,两人距离的骤然拉近,彼此都需要时间去习惯吧?为什么杜凡就能做到这么从善如流无师自通? 杜凡安抚地摸上程晨的后脑勺,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别紧张,行不行?我又不会害你。”引导着将程晨的手环绕住自己,杜凡充满爱意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又说:“就是想亲亲你而已,你慌什么。” 程晨为自己的窘迫郁闷之极:“我冷,想穿衣服,行不?” “行行行,我帮你穿。”杜凡接过程晨手上的衣服,仔细地穿好,扣扣子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笑着抬眼说:“有没有觉得很温馨?” 程晨盯着杜凡,习惯性地想要打击他:“还行,你快点就更温馨了。” 杜凡听了这句话笑得有点莫名其妙,然后留下了更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放心吧,我会的。” 程晨白了他一眼,推了推他,说:“出去吧。” “今晚我想跟你睡。”杜凡赖在程晨的床上,看起来特别像耍赖的小孩子。程晨好笑地看着他,说:“好。” 杜凡抓着被子的一角,愣愣地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软而温润的程晨,那个淡然的,美好的,只给自己的笑容,眼眶忽然有点热。 质的飞跃 短暂的哈尔滨之行终于在祥和欢乐的气氛中结束,杜凡看着身份已然不同的小帅哥,心里乐得百花齐放,有种千锤百炼得永生的成就感。 “晨啊,下了飞机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嗯。” “然后一起走走?” “嗯。” “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 “程晨。” “啊?” “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话呗。” “我困了……” “噢噢,那你睡,我给你要张毯子盖着?” “不用了,你闭嘴就好。” “……” 老实下来不敢打搅小帅哥闭目养神,杜凡百般无聊地手指玩手指,想看杂志,怕翻书的声音吵到旁边的人,只好盯着程晨的侧脸发呆,眼神落到他微微抿着的嘴唇上,想到前天晚上的那个浅吻,杜凡心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有点得意又有点期待。 程晨不像杜凡常年总是背着一堆器材到处跑,练就一身好体力,这几天陪着杜凡走街串巷窜上窜下早就累得筋疲力尽,飞机上安静而略带沉闷的气氛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浅眠中,毫无防备地枕到了杜凡的肩膀上。 杜凡一动不敢动,手心紧张得出汗,很想将他揽入怀中,很想让他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可是又舍不得破坏此刻难得的平静。 轻轻伸手握住程晨的放在自己膝盖上,杜凡也闭上眼睛,偷偷地勾起嘴角。 下了飞机程晨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看起来就不大有精神,杜凡担心地瞅着他,问:“病了?” 程晨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太累了。” “别是冻着了吧?”杜凡想起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程晨总是不喜欢穿太多的衣服,跟他的粽子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会吧。”程晨揉揉眼睛,手被杜凡拉开。 “别揉了,我……”杜凡定住,手在程晨的手心探了探,皱着眉走到程晨面前,抬起手摸程晨的额头:“你发烧了吧?” 刚才在机舱里挺暖,杜凡没发觉程晨有什么不对劲,一下飞机,冷风习习吹,程晨的手心依旧滚烫滚烫,他这才担心起来。 “嗯,不知道,困。” “肯定冻着了,我就知道你,小身板哪有这么强壮,穿得比我还少。”杜凡揉了揉程晨的头发,温柔地说:“我带你去医院吧,嗯?” 程晨看看杜凡,点头。 “有没有觉得咱们这样有点老套?你一病,我送你去医院,然后顺理成章就把你拐回家了。”用钥匙打开门,杜凡先让程晨进屋,然后自己拖着大箱小箱跟在后头。 程晨疲惫地笑了笑,说:“我不反对你送我回家。” “不行,医生说了,你现在还在观察期,要随时注意。”杜凡很严肃,斩钉截铁地把门关上。 “就一个小感冒,还观察期……”程晨靠在沙发上,按了按太阳穴:“我要喝水。” “噢噢,你等等。”杜凡高兴地跑进厨房烧水,心想要是程晨能永远都这么不跟他客气多好。 “呃,要帮忙吗?”程晨站在厨房门口,很扫兴地浇灭了杜凡还在摇篮里的梦想。 “不用了,你快去坐着吧。”杜凡手忙脚乱地电热洗水壶,安慰着自己一切都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程晨没做声,也没走,杜凡忙乱完回过头来,才看到程晨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怎么了?”杜凡以为他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程晨不好意思地垂眼,手摸了摸后脑勺:“没事,只是……看看你而已。” 杜凡惊讶地倒抽一口凉气,下一瞬间眼睛立刻爆发出喜悦的光芒。懒得再掩饰自己的心思,杜凡干脆地搂过程晨在他嘴唇上啾了一口,笑得心花怒放:“咱们出去坐。” 喝了水吃过药,程晨看了看时间说该回去了,杜凡不乐意,摸着程晨额头说还烫着呢,回去一个人烧坏了怎么办? 程晨犹豫了一下,怎么想怎么觉得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心理上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看着程晨在动摇,杜凡见缝插针:“你就留下来吧,在酒店咱们不也住一起吗?你回去我不放心,要么你跟我睡这儿,要么我跟你回去睡,你自己选。” 程晨被杜凡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说好吧,反正行李都在你这里,住就住吧。 杜凡得逞,心情不是一般的灿烂,自豪地说你就放心地住吧,我这里有大床大被子,暖气电热毯,完全免费还附赠尽心尽责的二十四小时帅哥男陪护一名,你赚大了。 程晨笑着推了杜凡一把,过了两秒,又笨拙地伸手过去抱住了杜凡,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热得异常,视线因为窘迫不知道该放哪里好,启唇轻轻说了句:“谢谢。” 杜凡激动得想哭,眼角湿润反抱住程晨,拥他入怀替他掩饰住羞赧,说:“不客气。” 收拾妥当,程晨躺在传说中的大床上,盖着传说中的大被子,开着传说中的暖气,旁边睡着传说中的帅哥男陪护,气氛温馨又甜蜜。 “睡吧,明天正好周末,我们关机,拔电话线,不开邮箱,断绝主编催稿的一切途径,让你好好休息一天。”杜凡给程晨掖好被角,将一盒面巾纸放到他伸手可及的枕头边,说:“不舒服就叫我,我是二十四小时男陪护,半夜服务不加收服务费。” 程晨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要喝水的话我到时候给你现烧,你一踹我就醒了,明白?” 程晨忍不住在被子里笑得抖啊抖,说:“明白。” 杜凡连人带被子用力抱了抱,又亲了亲他的脸,自己在旁边躺好,关灯。 很安静,很平和。可是程晨睡不着。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简单又无可救药的一件事。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每次看到他那种可以尽情依靠的安全感,和他对视时莫名其妙的悸动,每一个接触里带着两个人体温的敏感,又确确实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又有什么东西悬着。 很微妙,又很神奇的感觉。 程晨翻了个身,背对着杜凡,无声地微笑。 原来这就是喜欢。 杜凡眼睛睁开,手伸过来,摸了摸程晨的额头,迷迷糊糊地问:“还烧?” 程晨轻轻拉下他的手,说:“不烧了,你睡吧。” 杜凡动了动,完全清醒了,问:“你还没睡着?” “嗯。” “我吵到你了?” “不是,就是睡不着。” “想什么呢,吃了药不是应该很困的嘛。”杜凡挨了过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程晨的手臂:“冷不冷?” “你这个二十四小时男陪护还挺啰嗦。”程晨被他弄得有点痒,笑着躲了躲,杜凡玩闹着跟他较劲,非要把人抱过来背后贴着前胸才罢休。 感觉到脖子被细细地啃咬,程晨又开始脸红,太过于露骨的动作让经验为零的他有点无法招架。 “杜……杜凡。”程晨缩了缩脖子,口齿不清地低语,嘴巴像小松鼠一样不老实的杜凡并不理会,手开始转移阵地,从程晨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 战栗从他手掌抚摸过的地方传遍全身,程晨本能地扬起脖子,倒吸一口气,声音也开始发抖:“杜凡,别……” “我来帮你睡着吧。”杜凡的声音带着魅惑,熟稔地解开程晨睡衣的扣子,欺身压了上去,将程晨困在大床和自己的手臂之间。程晨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发亮,里面有迷惑,有紧张,有求助,却没有了抗拒和戒备。杜凡看着这双眼睛,觉得自己都要被淹没在这泓深潭里,他叹息着用手轻轻掩住程晨的眼睛,说:“程晨,不要这么看我,我会连我自己是谁都忘记的。” 程晨没有回答,睫毛在杜凡手心里颤抖。杜凡再也克制不住,低头吻上了那双微微开启的唇。程晨的反应很生涩,无措而被动地接受着杜凡的舔舐和啃咬,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杜凡安慰一般地握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背后,说:“抱着我。” 程晨听话地照做。杜凡的吻顺着程晨的锁骨和腹线一路向下,终于在接近禁区前,满意地听到了一声程晨压抑不住的低吟。 “杜凡,还是……不要了,我……”程晨的手阻拦着杜凡去除他衣物的动作,开始怯场。 杜凡重新吻上程晨的唇,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不好受的。” 说着,手已经伸进了程晨的裤子里,握住了柔顺的脆弱。程晨抱着杜凡的手臂猛地收紧,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大,呻吟被杜凡温柔的唇舌悉数吞下。 接下来杜凡到底做了什么,程晨已经无从分辨,只觉得陌生而强烈的快 感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全身,努力想要抓住的理智一次又一次地被席卷得一点不剩。杜凡一直在用潮湿炙热的深吻讨好着他,又同时强势地掌控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此时,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叫杜凡的男人,用最亲近最私密的方式,给予他极致的快乐。 眼看着程晨就要高 潮,杜凡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欣赏着爱人渴望中带点哀求的眼神,挑逗着他的敏感,哑着嗓子说:“程晨,吻我。” 程晨滞了滞,终于还是主动勾住了杜凡的脖子,毫不犹豫地仰头。杜凡早已勃发的欲 望因为程晨这个简单的动作濒临崩溃,他拉过程晨的手来到自己身下:“程晨,我们一起,好不好?” 程晨模糊地嗯了一声,试探地学着杜凡握住动了几下。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大脑,杜凡难耐地低吼一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两人几乎同时迸发,喘息着倒在一起,擂鼓一般的两个心跳混在一起,狂乱又坚定。杜凡摸了一把两人小腹上的粘腻,抽过纸巾轻轻地擦着。程晨闭着眼睛,脸上潮红一片,眼睛湿润得几乎要凝结成水滴,僵直着任杜凡清理自己。杜凡低低地笑着,把程晨弄干净,翻身下来躺到一边,再次替他掖好被子,说:“睡吧。” ————————我是眼睛睁不开的分割线,不是因为我眼睛小,是因为我好困——————— 作者的话: (~O~)zZ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堆成小山的作业,一边是小杜杜和小晨晨销魂的第一次,困顿的我很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于是现在我要强睁着快要粘起来的眼睛去研究我国1984到1993年税收改革的各种繁杂的数据…… 劈那个埃斯,谁能给我一点春暖的灵感,我完全卡住了……TAT 办公室恋情 小病一场的程晨在免费的二十四小时男陪护杜凡的精心照料下,终于以迅疾的速度恢复,并在星期一精神饱满地照常上班了。 平时不到上班时间不坐人的某个座位今天早早地出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帅哥作守株待兔状,视线一接触到程晨的身影,立马蹦了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打招呼都特别带劲:“早啊!” 程晨嘴角抽搐一下:“早。” “昨晚睡得如何?” “很好。”程晨点头,在心里加了一句,如果没有你那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的话。 “那前晚呢?”某人试图挑战程晨的忍受底线。 一些让人脸红的回忆冒了出来,程晨飞了一记眼刀过去,绕开杜凡往自己座位走去。 “好吧好吧我不问,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没。” “今天吃早饭了没?” “吃了。” “吃什么了?在家吃的?” “粥。” “吃饱了吧?” “嗯。” “那好。”杜凡笑得贼兮兮地从背后变出一盒药,塞到程晨手里:“没吃药吧?我多周到,都为你准备好了,来来来,热水都给你倒好了。” 杜凡把程晨拉到自己座位旁,按着他坐下,递上自己新买的爱心小水杯。程晨接过,皱着眉头审视着杜凡的恶趣味。 杜凡邀宠地往程晨面前凑了凑,说:“我们楼下旁边那精品店买的,平时也没进去过,不知道要买什么送给你,还是这个比较实用,马上就用上了。” 程晨眼睛扫视了一下办公室,尴尬地干咳两声,站起来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工作加油啊。”杜凡笑嘻嘻地看着程晨故作镇定地回到自己座位,没有错过他耳根的一抹羞红。 程晨不知道在办公室里谈恋爱原来是这么艰苦的一件事,尤其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想配合自己把掩饰工作做到位的时候,被主编压榨着处理一大堆文字已经很痛苦了,还总是有一个不知厌倦的人隔三差五就借故飘到自己身边,要么拿起摆在桌上的爱心小水杯颇有深意地喝两口,要么假装看电脑屏幕实则凑到自己耳朵旁边吹热气,欣赏自己恼怒的样子还一个劲的傻笑,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受影响。 难道这个人不知道低调怎么写吗?程晨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给杜凡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再过来骚扰我我今天就得加班了。” “不怕,我陪你^_^” 多大了,还打表情!程晨出离愤怒,拇指飞快地跳跃。 “警告你!再过来我真不理你了。” 终于摸透程晨面冷嘴硬心软的特质,杜凡并没有被吓倒,程晨又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很是能满足他的某种异于常人的感情,他笑着继续回复。 “亲爱的,摸摸头,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玩,害得我真想啃你一口。” 程晨看完短信,直接把手机重重地往抽屉里一扔,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然后继续对着电脑码字。杜凡看程晨真的生气了,可怜兮兮地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五分钟后,程晨才拿起手机看。 “好啦好啦,我不惹你了,亲一下,我也干活啦!” 程晨抬眼看向杜凡,正对上他请求原谅的眼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转过脸埋头工作。他以前一直觉得杜凡是个内心里还没长大的孩子,现在看来,他的确是很幼稚,而且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简直幼稚到令人发指。 问题是现在,自己又在笑什么呢?为他幼稚的行径感到高兴吗? 程晨唾弃自己,果然低智商也是会传染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主编又把程晨叫了进办公室。 “这次你负责的是冰雪节冰雕展和教堂的部分,稿子什么时候能出来?”果然,话题永远离不开催稿。 “三天吧,我昨天赶了一部分,回去还要整理一下资料什么的。” “嗯,尽快吧,这次本来时间就没规划好,有点紧。” “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主编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到程晨身上,正色道:“社里这阵子讨论了一下人事安排的问题,觉得这样子把文字编辑和摄影师固定起来可能会限制大家的发挥,我前阵子仔细看了看你的文章和杜凡的照片,觉得风格上,可能有点不统一。” 程晨不做声,看看主编,又低下头,好像是洗耳恭听的样子,又好像是根本不在乎。 “你的文字比较谨慎,有时候会偏柔和,但是杜凡的风格比较大气,能够驾驭的范围更为广泛,我们考虑……” “给杜凡换一个更好的搭档?”说完程晨就后悔了,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不悦,他从来没有顶撞过主编,从来都是有话就听,这次却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 “也不是换,只是,想试着让不同的文字去诠释他的图片,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效果。” “嗯,我听社里的安排。” “下个月我们打算让杜凡去做一个欧洲的专题,为期七天,到时候可能……” “我明白。”程晨点点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好吧,希望你能理解。” “嗯。没事我先出去了。” 好不容易等程晨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直在门口附近打转转的杜凡好奇地拉住他,问:“主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催稿子。” “催了半个小时啊?够能催的啊。”杜凡不满地看看表:“都过了下班时间了,占用私人时间应该算加班!” 程晨笑着拍下他的手,说:“又不是占用你的,你气个什么劲儿?” “谁说不是占用我的,占用了你的闲暇时间,就是占用了我的约会时间,等价。” “谁和你约会了,你可以自己先走。” “那怎么行!说好一起吃饭的,走吧,今天请你去吃小龙虾。” “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一起吃的?”程晨没好气地去收拾东西,觉得浑身乏力,很累,心里也闷得慌:“我不想去。” “怎么了?”杜凡察觉出程晨脸色不大好,连忙关切地问:“是不是病没好彻底啊?” “不是,就是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休息。” “那就回家吃吧,家里还干净些。”杜凡寸步不离地站在程晨旁边,好几次想伸手过去帮忙,都被程晨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心下奇怪,又不知从何问起。 收拾完,程晨抬起头来向杜凡笑笑:“我没事,想睡觉了而已,你送我回家吧。” “哦。”杜凡答应着,隐隐的担心,怎么看怎么觉得程晨状态不对。 车子开到程晨家楼下,程晨显然没有邀请杜凡上楼的意思,说了声再见就要解安全带,杜凡把车子锁上,扳过程晨的肩膀,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忽然就怪怪的,进去之前明明还好好的。” “我现在也好好的啊。”程晨眼睛很坦然地迎向杜凡。 “你才不坦然。” “真没事儿,别闹了。” “你就不告诉我是吧?”杜凡鼓起腮帮子郁闷地抓着程晨的手不松开。 程晨叹气,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说的。” “是不是主编骂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主编那张嘴,她骂我的时候更狠,你别放心里去。” “不是。” “那是什么?” “真没什么,就是最近觉得很累,不想动脑子,主编一催我心里烦而已。” 杜凡的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抚上程晨的头发,说:“病的吧?好好休息,和主编再磨一磨就好了,再不行还有我呢,我跟你一起顽抗到底,你不交稿子我也跟着拖,跟你一起分散火力。” 程晨被逗笑,说:“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我想上去陪你。” 一阵沉默过后,程晨点点头。他依旧习惯性地想要独处,习惯性地拒绝跟别人分享太多,但是杜凡毕竟不是别人,程晨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想要为他改变一点,虽然笨拙,虽然生涩,虽然慢,但是,他在努力。 “你房间真简单,怎么感觉空空的?”杜凡第一次被允许走进程晨的房间,有种终于窥探到秘密花园的兴奋,东张西望个不停。 “懒得布置得太复杂,能睡觉就行。”程晨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说:“没什么好看的,到客厅去坐吧。” “晨啊,你这样不行,太冷清了。”杜凡还在煞有介事地品头论足:“什么都整整齐齐的,多累啊。” “少为你乱七八糟的房间找借口。”程晨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东西吃,杜凡也跟着凑在旁边看:“你有剩饭吗?我会做蛋炒饭,我做给你吃吧。” 程晨正要回答,杜凡又说:“不行不行,你病还没好干净,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要不煮饺子?” “没饺子。” “那正好,我下去买现成的上来。”杜凡说着就起身,程晨看着他笑:“就算有你也不会煮吧?” 杜凡嘿嘿笑了两声,抓着脑袋说:“被你猜对了。” 程晨进房间重新穿了外套,说:“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不用了,你就在家呆着吧,外面冷死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而已,反正,在家也没事干。” 程晨蹲下低头穿鞋,杜凡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眶一阵发热,程晨这两天的转变他都能感受到,尽管只是一点点,却足以让他感动,那个从来都不为任何人改变生活轨迹的程晨,在刻意地适应他。他越发地感觉到,程晨是多么珍贵的一个人,多么值得他放在内心最深处去珍惜。 拉过刚刚站起来的程晨,杜凡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撬开他的牙关,小心翼翼地探入,程晨本能地想要挡住调皮的入侵者,舌头却被柔软地缠住,只能被动地跟着对方起舞。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杜凡轻轻舔了舔程晨的嘴唇,看着他绯红的脸颊笑道:“我这是情难自控,晨啊,你太诱人了。” 程晨抿了抿唇,温柔又滚烫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说:“还不快走,我饿了。” 杀出程咬金 杜凡整理自己从哈尔滨照回来的照片,能用的他早就修好交了上去,剩下他放进硬盘里自己保存,其中有不少都是程晨的,他两眼冒心地看着偷偷拍到的战利品,越看越觉得春风拂面蜜如糖。 小帅哥怎么能这么帅呢?杜凡边犯花痴边寻找原型,看向程晨的办公桌,居然发现小帅哥在发呆。 万年难得一见啊!杜凡欣赏着小帅哥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样子,想到跑了这么久马拉松终于能独占这个人就兴奋得不行。 不过很快杜凡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小帅哥好像不高兴,又大又深的眼睛此时有点没精打采,再配合上他落寞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忧郁。杜凡心里一慌,坐不住了,起身就走了过去。 程晨在一片阴影里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问:“怎么了?” 杜凡拖过一张椅子坐到程晨身边,拿起一叠稿子假装在看,在稿子的掩护下低声问:“你有心事啊?” 程晨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大家都顾着忙自己的事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没啊。” “看起来不高兴哦,是不是在为我昨晚没留宿而扼腕啊?”杜凡开着玩笑,努力想要驱走程晨脸上的阴郁。 “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程晨没好气地抢过稿子。 杜凡一脸的冤屈:“我又说什么了?你想哪儿去了!” 程晨犯了一个白眼,不想跟杜凡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我说真的呢,你什么时候能留我在你家过夜啊,你看你都在我家住了一个晚上了,礼尚往来好不好?” 程晨眼睛盯着稿纸,不理杜凡。杜凡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好不好嘛?” 程晨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连忙抬眼观察环境,不悦地低声说:“这是办公室,你注意一点影响。” “你答应我我就注意影响,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那你慢慢耗吧,听说主编快要来了。”程晨无所谓地喝了一口水,把精力放到工作上。 “无情。”杜凡郁闷地总结。 “无耻。”程晨冷静地还击。 “怕了你了。”杜凡委屈地捂着胸口起身就要走,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摸了摸程晨的头:“晚上一起吃饭?” “嗯。”这次程晨倒是没躲开。 “那就说定啦!”杜凡对着程晨眨了眨眼,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欣赏帅哥的照片。 临下班的时候,杜凡收拾东西准备偷懒,正观察地形,主编就领着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给大家介绍新同事,杜凡的早退计划受到了阻挠,十分的沮丧。 新来的男孩子叫田续,长得很清秀,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向以貌取人的杜凡本来没什么热情,不过在看到田续的长相以后也不自觉地坐直了盯着他的脸看。 嗯,还长得挺可爱。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个空降兵,背后多少是有点关系的,不过,男孩子挺懂得讨人喜欢,爱笑,嘴也甜,不过一会儿,办公室里母性泛滥的女性们就已经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了。 对于田续,杜凡还是有点兴趣的。在认识程晨之前,田续这种青涩和阳光的结合体是杜凡的最爱,他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勾起了杜凡一些回忆,感觉他跟自己以前的好几个伴儿还真有点像。 田续耐心地应付着女人们的围攻,无意中对上杜凡的注视,礼貌地向他点点头。杜凡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下叹道,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一定要学会克制啊,这种青春少男还是留给人家荼毒去吧。 彼时杜凡绝对不会想到,他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的田续的出现,会酿成他跟程晨之间一场差点把他折腾死的风波。 主编看田续和大家打成一片放下心来,转身敲敲杜凡的桌子就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杜田续虽然刚毕业没多久,但是以前也在另一个杂志社里实习过一段时间,人家对他的评价不错,我也看过他的文章,风格上,我很满意。” “嘿嘿,现在的年轻人都了不起。”杜凡抓抓头,不知道主编为什么专门叫他进来表扬田续,难道刚才自己的眼神已经露骨到连主编都觉察出不对劲了么? “所以,下个月我打算叫他跟你一起去欧洲。” “他不是搞文字的吗?这不属于我管吧?”杜凡更加莫名了。 “不是叫你带他上手,是叫他和你搭档。” 杜凡沉默,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瞪着主编只憋出一句话:“我有程晨了。” “我已经和程晨沟通过了……” “但他没和我沟通。”杜凡蹭地站起来,很狗腿地点头哈腰:“主编,这件事情你还是让我考虑考虑吧,我跟程晨搭惯了,换人的话我心理会有障碍。”说完,逃跑一样离开了办公室,才一出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田续。 “不好意思。”顾不上再对他进行什么非分之想,杜凡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影子。 “程晨,你给我过来。”走到程晨身边,杜凡不由分说就抓起他的手往茶水间走。 “干嘛?”程晨有点闪躲地挣开了他的手。 “你问我干嘛?我还没问你呢!”杜凡气得不行,感觉心里像被一把锤子重重地砸了一记,又疼又闷:“换人的事儿,你干嘛瞒着我?” 程晨闻言也是一愣,低头不说话。 “自己憋着难受特好玩儿是吧?”杜凡忍住在众目睽睽下发火的冲动,看了看墙上的钟:“下班了,跟我走。” 车子里诡异的冷气氛,似乎两个人在比赛看谁能沉默到底。最终,杜凡输了。 “你没什么说的吗?”杜凡把车停在程晨楼下,熄了火,一副谈判的姿态。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有什么好说的啊,早知道晚知道有差别吗?” 杜凡正要据理力争,抬头看到程晨赌气又委屈却还是强装漠然的表情,心又软了下来:“你其实不是这么想的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程晨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杜凡倾身过去,把他按在座椅上,霸道地吻了上去。这个吻带了点惩罚的意味,杜凡咬了咬程晨的嘴唇,想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别跟自己过不去,程晨,跟我说实话有这么难吗?”一个吻下来,程晨已经有点气息不稳,红着脸眼睛半睁,几乎被浓密的睫毛遮住。杜凡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程晨的手,似乎在给他鼓励。 “我……”程晨犹豫,最后终于在杜凡温柔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本来想,也许,会有点余地的。” “傻瓜。”杜凡笑着揪了揪程晨的耳朵:“我不会同意的,我本来进杂志社就是为了你,要是不让我跟你一块儿,我还不如当回我的自由摄影师,你以为我喜欢朝九晚五地上班啊,要不是因为你!” 程晨听了杜凡的话表情缓和了一点,可是下一秒又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儿?”杜凡明察秋毫,警惕地问,他现在觉得程晨这性子其实特别危险,太能瞒事儿了,什么事儿都不说,他要迟钝一点肯定容易出问题。 终于,程晨不情不愿地看了杜凡一眼,说:“是吗,那你刚才看那谁的眼神,怎么这么……不正常……”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自动消声。 杜凡惊讶地看着程晨,这算是吃醋吗? 不管是不是吃醋,解释清楚才是最重要的,看程晨那怀恨在心秋后算账的小样子,如果不及时解决,估计后遗症会很严重。 杜凡决定来一招最土又最管用的,指天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人在我眼里都是垃圾!” 程晨鄙夷地看了看杜凡,问:“是吗?难道我刚刚看错了?那个盯着人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人不是你?” 杜凡觉得很冤枉:“程晨,你不能因为我的过去否定我现在的真心,连一个正常友好的眼神都要打上邪恶的标签。” “那也不能怪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听说过?” “我……”杜凡语塞。到底是谁把他的老底掀给程晨看的!他要报仇! “绝对绝对不是我!”唐凌举起双手作无辜状,水汪汪的眼睛装得很是纯洁:“我哪有这么蠢,明知道你对他的狼子野心还去坏你的好事。” “那更不是我了,我连程晨的面儿基本上都难见到。”高天忙着往嘴里塞饭,几天演出都没有好好地吃东西了,填饱肚子最重要,反正杜凡做怨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多哀怨一会儿也没关系。 “我说杜凡,你这人……”姚浩举着筷子指着他半天,最终都没想出个形容词,敢情他今天豪气万丈地说请大家吃饭,摆下的是个鸿门宴啊,他早该知道,杜凡这个死吝啬鬼,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掏腰包,原来是要三堂会审。 一阵此时无声胜有声过后,四双眼睛同时看向一直都沉默不语装透明的叶梓。叶梓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其实,这真的不能怪齐洽,他根本不知道你跟程晨的事情,都说不知者不罪,是吧?” “不知道就更不能说了!他好好的跟别人说我坏话干嘛!”杜凡捶胸顿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后院起火吗?他老老实实当了两年的好男人,彻底改变了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形象,居然还是防不胜防。 “闲聊而已,就说过几句,那时候你们不是刚刚当上同事嘛,齐洽一个兴起就说漏嘴了,可是我后来都有警告他不许说了……” “枕边风吹得太迟了。”唐凌遗憾地摇摇头:“杜凡,恭喜你最终栽在了程晨的表哥,叶梓的夫君齐洽同志的手里。” “我觉得让程晨知道也没什么不对,至少他对你的过去还有个底吧?那万一他以为你是个三好男人,结果又发现其实你过去是个没节操的流氓,打击岂不是更大?”姚浩很认真地给杜凡分析。 “耗子这次说对了,比起你风流成性,欺骗的罪名更大好不好?”唐凌安抚地拍拍杜凡的肩膀:“让他知道你的过去,再对比你现在的忠良温驯,程晨应该会更感动才对。” 对怨夫进行了一番说服教育以后,大家终于能安心地享用晚饭,吃到一半,叶梓忽然放下碗,小心翼翼地问杜凡:“我说,你们新来那个大学生,你不会……” “什么跟什么啊?我连他名字都没记全,就记得姓田,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那就好。”叶梓点点头:“你千万别做什么伤害程晨的事情,别的不说,齐洽第一个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杜凡郁闷,不明白得到人民群众的信任怎么就这么难。 患得患失的爱情 程晨洗完澡,正准备睡觉,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程晨看看钟,认命地去开门,这个时间,能找上门来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杜凡一脸好脾气的笑容,提着一个不锈钢的饭盒:“你叶梓哥的手艺,蒜蓉蒸排骨,特意为你做的。” 程晨接过,侧了侧身让杜凡进来。 “很惊喜吧?很感动吧?”杜凡把脸挨过来,两眼放光:“有没有奖励?” 程晨哭笑不得,一把拍开杜凡的脸:“你拿人家的劳动成果来做人情,羞不羞啊?” “是我强烈要求他专门为你做一份的,谁也没碰过呢!新鲜的!”杜凡垂死挣扎地邀功。 “那也是人家做的,跟你没关系。” “好歹是我送货上门吧?”杜凡可怜兮兮地跟着程晨溜进厨房:“还是温的呢,不尝尝?” “我刷牙了,明天再吃吧。” “哎,在冰箱搁一晚上那味儿早就不一样了,现在吃吧。” “你就不能承认是你自己想吃?”程晨白了一眼盯着饭盒拼命咽口水的杜凡,无奈地揭开盖子,说:“那就吃吧。” “谢谢啊!”杜凡兴高采烈地拿过程晨递给他的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送到程晨嘴边:“来,你先吃。” 程晨不好意思地张嘴咬过,有点埋怨地瞪了杜凡一眼,杜凡管不了这么多,喂了程晨便迫不及待地犒劳自己,鼓着腮帮子嚼啊嚼,还不忘眯着眼睛对程晨笑。 吃完了叶梓的爱心小夜宵,杜凡摸了摸肚子,舔着嘴唇对埋头洗碗的程晨说:“真饱啊,走不动了。” “你不是号称曾经在自己肚子里塞下过两盘意粉,一份牛排,半个披萨的能人吗?”程晨头也不抬地揶揄杜凡:“几块排骨怎么能击垮你呢?” “真的,刚才在叶梓那儿已经吃好多好多了,可是又怕你一个人吃太孤单,我才不得已又吃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呢。”杜凡不死心地努力暗示。 “哦,谢谢。” “都是为了你呢都是为了你呢都是为了你呢,走不动了回不了家了。”暗示变成明示,而且还是很赖皮的明示。 “你走走就能走动了。” “程晨……”杜凡用流浪狗般的眼神企图打动程晨:“你就留我住一晚上吧,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那你不是失眠了二十几年?”程晨笑着擦干净手:“换洗的衣服都没拿过来,你怎么睡啊?” “我穿你的就好了啊。”杜凡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你不愿意让我穿你的大不了我就不穿了。” “你敢的话,”程轻哼一声,走进浴室重新刷牙,抛下一句:“如果你敢,我就报警。”然后把门关上。 杜凡在外面乐不可支地比了一个V字,程晨这话这算是默认了,是吧? 拍了拍塞在外衣口袋里的小盒子,虽然这小玩意儿是不怎么可能用得上的,但是揣着它踏进程晨的卧室,很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成就感呢,杜凡嘿嘿笑着,用一种成功人士的步伐向梦想中的圣地迈进。 程晨进房,杜凡被突然的脚步声吓了一跳,连忙把刚在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杜蕾斯塞进扔到一边的外套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对着程晨笑。程晨愣了一愣,问:“我同意你留下了吗?” “是啊。”杜凡答得很是理所当然,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里,还不忘招呼程晨:“很晚了,快来睡。” 程晨无语地看着扔了一地的毛衣外裤,叹气,郁闷地走过去一边收拾一边说:“起来,刷牙洗脸去。” “哦。”杜凡乖乖地从被子里出来:“我用你的牙刷毛巾好不?” “……随便。”跟赖皮讲道理,还不如对一头牛弹钢琴,程晨完全放弃了对杜凡为人品格的期待,默认了他在这个屋子里的为所欲为。 得逞的杜凡心情格外飞扬,兴奋地搂着程晨隔两秒钟亲一口就是不肯合眼,程晨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杜凡说:“你再不睡就给我滚回家去。” 杜凡立马老实下来不动了,过了一会儿,程晨听见他呼吸渐渐绵长,知道他睡熟了。又翻了个身,在黑暗里安静地打量着杜凡,程晨恍恍惚惚觉得很不真实。 三年前,第一次遇见杜凡的时候,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还是以情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杜凡炽热的眼神,难以判断真假的甜言蜜语,始终如一的死缠烂打,会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呢?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慢慢地渗透和融入,悄然无息,却实实在在地发挥着作用。原本已经习惯孤单的自己,居然也会有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想念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想念他无时无刻的骚扰,想念他无孔不入的亲近。 太不真实的东西,总是美好而短暂的。这样一个完美的大众情人,自己能拥有多久呢?程晨不安地眨了眨眼,凝视着眼前似乎很模糊,可是在心底又无比清晰的轮廓,不敢承认自己的担心和在意。 三年是个不短的时间,可是,毕竟也是有尽头的,杜凡的耐心,杜凡的新鲜感,杜凡的情深意重,尽头在哪里呢?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程晨陷入了这段日子以来再一次的失眠中。 “程晨,下班去看电影吧?”杜凡跟着程晨走到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兴致勃勃地建议。 “看电影……”程晨都忘记自己多久没去过电影院了,说实话,他对一动不动地在电影院里坐上两三个小时的活动并不感兴趣,不过,如果杜凡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吃吃饭的话,还是太乏味了…… “嗨。”田续拿着马克杯走进来,看见两人笑着点头打招呼。 “小田啊,来,我帮你打水。”杜凡正挨在饮水机旁,顺手就接过了田续的马克杯。程晨对田续礼貌而客气地报以一笑,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杜凡一抬眼,茶水间就剩下了他和田续两个人,他正要跟出去,田续喝了口水,靠着墙跟他寒暄起来。 “杜凡前辈,听说你的摄影技术很好,主编在我面前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诶。” 既然人家跟自己说话了,不搭腔好像不大礼貌,而且程晨也不是小气到这个地步的人,杜凡并没有想太多,摆摆手答:“没有,勉强能拿上台面而已。” “高手都喜欢谦虚,”田续轻笑着低了低头,脸上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很可爱:“我也看过的,虽然我不懂摄影,不过,真的很好看,看得我对很多地方都产生了向往。” “是吗?”听见别人夸自己杜凡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对田续的态度也就好了很多:“你要是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给你参考参考,自助游或者旅行团,我都可以给你点建议。” “那先谢谢你了,办公室里的姐姐说你人很好,我还想跟你出去跑一趟呢。” “欢迎啊,我肯定能给你当个好导游的。” 田续颔首,给了杜凡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想,很快会有机会的。” 杜凡清清嗓子,躲开田续的眼神转身离开茶水间,田续在背后加了一句:“前辈,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这个……不必要了吧?你是新来的,让你破费多不好。” “你该不会嫌我请你吃的东西太低档吧?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带你去路边摊了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答应了?”田续不由分说地绕过杜凡走向门口,脸上带着活泼顽皮的神色:“那今天下班,不见不散。” “我没……”杜凡还没说完,田续就走远了,看着人家的背影唉了一声,他无奈地走了出去。 程晨在座位上埋头写着什么,时不时在电脑上敲两下,又继续写,杜凡讪讪地过去,问:“写什么呢?” “文案,主编临时交待下来的。”程晨头也没抬,看起来真的很忙,杜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快下班的时候,程晨终于停笔,检查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在几处不满意的地方改了改,然后把纸夹进文件夹,看看杜凡,没精打采地对着电脑发呆,想想自己刚才对他的冷落似乎是太明显了,总是杜凡让着他,这次就他先示弱好了。 打定主意,程晨起身准备叫杜凡。 不过,有人先了他一步。 “前辈,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田续溜到杜凡后面,一拍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 “小田啊,我……”杜凡说着,为难地看向程晨,程晨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别想找理由拒绝我哦,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承蒙你照顾,这次先让我表示表示吧。”田续流露天真的热情让人很难说出推脱的话,不过杜凡脑子还算清醒,硬下心肠摇了摇头。 “小田,不是我想拒绝你,今天我真的有约了。” “很老土的借口。” “真的,我……有约会,不方便。”杜凡的态度也很诚恳,田续嘟了嘟嘴,怏怏地说:“那好吧,改天。” “好好好,下次你请我一定去,不,我请你,好不好?”实在不想伤了对方的感情,杜凡再次发挥大众情人的魅力,田续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着头说:“行,那你记住啦。我先走了。” “嗯,再见,路上小心。”看着田续消失在门外,杜凡才松了一口气。 程晨还是跟着杜凡来到了电影院,可是心情却一点也不雀跃,甚至连之前约会时候微微的小甜蜜都没有,也许是习惯了程晨的沉默寡言,杜凡并没有察觉出他的闷闷不乐,在排队买票的时候甚至还沾沾自喜自己站稳了立场,自制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要不要吃点什么?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呢。”刚才在麦当劳里程晨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杜凡担心他会肚子饿。 “不了,好好看电影吧。”程晨摇头,仰着头愣愣地盯着电影院门外的大幅广告牌。 好像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要说什么呢?他嫉妒,他吃醋吗?他不喜欢杜凡对着别人笑吗?这些要求有点过分吧?杜凡天性就是喜欢跟别人打成一片,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格,怎么能为了他而改变呢?即使是恋人,也不能太自私的。 程晨很茫然,对于谈恋爱,他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学生,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陌生的悸动和苦涩,他都不敢去深究原因。 想要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又想要得更多,在渴望的同时,还要害怕失去。这种混乱的情绪让他很困扰,很烦乱,很慌张。 总是有一个毒蛇一般的念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会出来啄他一下,慢慢地把毒汁渗透进他的大脑。 杜凡到底能属于他多久? “程晨,想什么呢?”杜凡莫名其妙地看着快要变成雕塑的程晨,伸手揪了揪他的耳垂,杜凡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总是乐此不疲。 “没什么,可能今天想文案想得有点累了。”程晨揉了揉太阳穴,笑容很疲惫。 “你早说嘛,傻瓜,早知道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了,电影什么时候看也是一样的。” “没事,我想和你看,不行吗?” “行!”杜凡高兴忘形地拉起程晨的手,心里美滋滋的,程晨每一次的真情流露都足以让他兴奋好半天,他能说出来,真是个好现象。 程晨尴尬地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面对旁人的目光。 “晨啊,看完电影先去我家一趟,我拿点衣服过去你那里好不好?”杜凡得寸进尺,想要趁着程晨意乱情迷的时候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福利。 “为什么今晚也要去?你昨晚不是……”可惜程晨并没有意乱情迷。 “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抓着程晨的手使劲摇,杜凡开始不顾形象地使绝招。 “……好吧。”杜凡一耍赖,程晨就完全没辙,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得杜凡心里痒痒的。 说不定……今天晚上那个小盒子能派上用场呢…… ———————————————我是伤心过度的分割线————————————————— 作者的话: 这两天没更新,对不起大家了,实在是事情有点突然,匆匆忙忙就赶回家处理了,完全没有用电脑的时间,今天才勉强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更一章。 至于我的悲惨遭遇,我决定付诸于别扭的程小受身上,让他再别扭! 摇摇欲坠 “亲爱的!”杜凡穿着从程晨衣柜里偷出来的睡衣睡裤,很风情万种地亮相,想要给坐在床上看书的程晨一个惊喜。 程晨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说:“裤子短了。” 杜凡低头,把裤子拽了拽,死皮赖脸地爬上床,说:“不怪你裤子短,怪我腿长。” “起开。”程晨跟杜凡保持二十厘米的距离,关灯睡觉,直觉告诉他,此时的杜凡是个危险分子,不宜跟他多耗时间。 “才几点啊?”杜凡摁亮了闹钟,不死心地往程晨那边钻:“太早睡不利于身体健康。” “你什么歪理邪说。”程晨咬牙,忍受着杜凡的毛手毛脚。 “想跟你交流感情为什么会是歪理邪说?”杜凡理所当然地搂着程晨的脖子,埋头在上面留下一个红印子。 “哎哟!”程晨吃痛地低呼一声,想要蹬开杜凡。 可惜杜凡快了他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压住了。 “沉死了,下去。”程晨没有丝毫威慑力地警告。 “行,我下去。”杜凡一字一顿地说完,邪邪一笑,往下钻进了被窝里。 程晨意识到有情况时已经晚了,突然而来的刺激让他双手不自主地紧握成拳,倒吸了一口凉气:“杜凡,你……” 杜凡把覆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亲了亲程晨已经半起立状态的分 身,一边用手极尽技巧地抚慰,一边笑着问:“舒服么?” 程晨手足无措地接受着情潮的冲击,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再也无法发出半个音节。杜凡在黑暗里给了他一个挑逗的笑,然后张嘴含住了他。湿润温暖的口腔带来的快感是如此陌生,让程晨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顺应身体的渴望挺身想要得到更多。 就在程晨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杜凡忽然放慢了速度,一只手悄悄伸到程晨的身后,试探着揉弄他的紧 窒的穴口。程晨一开始沉迷在情 欲中,并没有察觉杜凡的意图,直到杜凡轻轻地伸进了半个指节,他才猛地睁眼,激烈地挣扎起来。 “杜凡!不要!” 杜凡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上前去吻住了程晨,软语安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我不想……”程晨满脸惊慌,声音微微发抖。 “好好好,我不做了,嗯?”杜凡心疼地抱紧程晨,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我用手,好吗?” 程晨安静了下来,心里有了一丝愧疚,半天才支支唔唔地说:“你……躺下吧,我……我帮你用嘴弄。” 杜凡轻笑一声,调侃着问:“你会吗?” 程晨抿嘴,小声地说:“你教我。” “这么委屈,我怎么还敢折腾你。”杜凡笑着叹气,摸了摸程晨的额头,说:“用手吧,我们一起。” 程晨窘迫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任由杜凡引导着他的手往下伸去。 小盒子,看来你还得等段时间了。杜凡想起口袋里的杜蕾斯,乐观地给自己加油打气,革命再次失败,可怜的同志慢慢努力吧…… “前辈,你听主编说了吗?关于下个月欧洲蜜月之旅的主题。”一上班,田续就从座位上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喜悦:“我一直都很想去那边,没想到真的有机会。” 杜凡一惊,问:“你?” “是的啊,主编说这次是破例,程晨前辈都跑了好几年国内才涉足国外的,我一来就赶上一个名额。” 杜凡咬牙,偏心也不带这样的!办公室里这么多文字编辑,排队轮也轮不上这个小毛孩吧! “谁跟你去?”杜凡不爽之余还不忘重点,千万不是要…… “你啊,主编没跟你说过?”杜凡的希望彻底被打破。 “没说……得这么详细。”忽然想起前几天主编的话,杜凡瞬间上火得不行,心里火烧火燎又不好发作:“这个,还没确定的事情,还是等通知下来再……” “准备下啦,上面都弄好预算什么的了。”田续没发现杜凡的不自在,还在唧唧咋咋自顾自地说着:“前辈,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庆祝一番。” “不是,我说小田,你……” “就今晚吧,你昨天都拒绝我一次了,今天怎么还好意思说不啊?”田续眨巴眨巴大眼睛,逼得杜凡于心不忍起来。 “对不起,今晚我把他订了。”程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程晨前辈?”田续站直,有点惊讶地看向杜凡。 “啊……对!他把我订了。”虽然程晨的这个举动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杜凡还是不胜感激:“小田,我们还是改天吧,这段时间我很忙,还有好多东西要和程晨商量呢,那些还没影儿的事儿,咱们就先别管了。” “行。”田续耸耸肩,并没有表现出不快:“那咱们改天再约。” 田续走开后,杜凡乐滋滋地抬头:“晨啊,你怎么这么机灵……” 等他看清程晨的表情,立马噤声了。好家伙,程晨什么时候最具有杀伤力?就是这个时候,面无表情,平静无波,典型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起来你很喜欢你的新同事。”程晨冷冷地说。 “这个,和谐社会嘛……”杜凡心虚,连回答都是胆战心惊,不敢跟程晨对视。 “行,那你继续和谐,我就不打扰了。”程晨懒得多看杜凡一眼,拿着爱心小水杯头也不回地回到座位。 杜凡欲哭无泪,在心里为自己撒起了小雪花,程晨大人,小的冤枉啊…… “程晨又怎么你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惨?”叶梓上班,姚浩开店,高天演出,剩下闲人唐凌被杜凡拉出来喝酒,杜凡刚送完程晨回家,人家就把门在他面前哐地关上了,此时正可怜兮兮地寻求安慰。 “他吃醋了!” 噗!唐凌把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乐得不行:“娃儿啊,你没发烧吧?” “真的,我就跟我那新同事说了两句话,他的脸刷就黑下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理我。” “好事儿啊,证明他在乎你呗。” “好什么好啊,程晨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气到心底里去了怎么可能表现出来。”杜凡苦恼地唉声叹气:“我跟那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避嫌都不行,以后怎么办啊?” “问题不是出在人家身上吧?”唐凌翻翻白眼:“你怎么不检讨一下你自己?是不是言行举止过于轻浮?按我对你的了解,这种风流韵事肯定是你错在先。” “我轻浮什么了?人家一个年轻小弟弟,我对人家和蔼一点也是正常的嘛!人家笑嘻嘻的多可爱啊。” “你危险了。”唐凌摇头:“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勾搭一夜情对象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年轻小弟弟?你这么说,证明你潜意识里面其实对人家是有非分之想的。” “不能吧?我对他有非分之想我能不知道?” “说不定因为你顾忌程晨啊,所以没敢往深里想……”唐凌眼珠一转,正色道:“杜凡我警告你,趁早悬崖勒马,你现在招惹的不是别人,甩了就甩了,那是齐洽的宝贝弟弟,你要是不想和叶梓齐洽闹翻,你就悠着点儿。” “我找你是安慰我的!你怎么反倒吓唬起我来了!” “哎,未雨绸缪而已,你这人品……” “杜凡前辈?”田续端着一杯酒从杜凡身边经过,吃惊地站住。 “田……田田田续……”杜凡像当场被人抓包的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什么叫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田续就是那个……鬼…… “你不是和程晨前辈有事商量……”田续看看杜凡,又看看旁边那个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己的男人,了然地笑笑:“你们,继续。” 杜凡猛地想起他和程晨来的这间酒吧是一家出名的gay吧,来不及思索为什么田续也会出现在这里,杜凡急忙大声解释:“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好朋友……发小儿那种的朋友。” 唐凌恨铁不成钢地扶额,难怪程晨平时都不爱搭理杜凡,跟这种人在一起随时都有被气死的危险。 “哦,你好,我叫田续,是杜凡前辈的搭档。”田续灿烂地朝唐凌一笑,伸出手去。 唐凌挑眉,意思意思地跟他握了握手,又看向杜凡。 搭档? 杜凡怕直接说穿会伤了田续的自尊,只好讪讪地笑笑,喝了两口酒敷衍过去。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的,要不我们一起喝吧。”田续建议。 “不了,我还有事儿,杜凡,你慢慢和人家喝,我先走了啊。”唐凌很礼貌地冲田续笑笑,然后脸色不善地白了杜凡一眼,没心眼的白痴,看你怎么跟程晨交待。 “唐凌!”杜凡眼看着唐凌走远,心里咯噔一下,匆匆忙忙站起来对田续说:“对不起啊,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好我出来安慰他的,我跟过去看看,别出事了。” “那你去吧,我帮你结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别客气。” 逃命一般地追了出来,杜凡看见唐凌站在路边,双手插牛仔裤里好整以暇地盯着狼狈的自己。 “你看见了吧!明明是他热情过度,跟我没关系啊……”杜凡诉苦。 “杜凡,我就送你一句话,将来要是你被程晨甩了,绝对是你自作自受,我不会同情你。” 裂痕初起 杜凡和程晨站在主编办公室门口,玩起了拉锯战。 “还是算了吧。”程晨压低声音,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哀求。 杜凡完全不为所动,态度出奇的强硬:“不能算,今天无论如何要和主编说清楚。” “何必呢。”程晨头疼不已,生怕杜凡真的一个头脑发热冲了进去。 “你这什么语气啊?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杜凡的耐心也即将耗尽,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竭尽全力想要说服程晨,结果程晨还是这么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小火苗直窜。 难道就只有他在意两个人能不能朝夕相处,能不能合作无间吗?程晨根本就不在乎? 开玩笑,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才不会放弃自由跑来这个破杂志社当摄影师!要是主编非要拆,那他宁愿辞职。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晨很无奈:“我只是觉得,公私要分明,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工作。” “什么叫影响工作?”杜凡不可理喻地看着程晨:“你觉得我现在是为了我们的私人感情影响工作?” “难道不是吗?”程晨跟杜凡争论了一个早上,对这个话题早已疲惫不堪:“你根本就是在乱来,社里的编制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随便改变。” “我……”杜凡语塞,他没想到他的满腔热情在程晨眼里居然和乱来挂上了勾,他原本以为,即使不至于热泪盈眶,程晨至少也会有点小感动的。 “你这么激动,主编会看出问题的。”程晨把担心说了出来,杜凡做什么事情总是不过脑子,他总不能跟着一起疯吧?他根本就没把事情想透彻,拿什么和主编谈条件? “哦。”杜凡恍然大悟,冷冷地看着程晨:“你就是怕别人发现咱俩有问题是吧?” “杜凡,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没曲解,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失望和委屈瞬间涌上,杜凡突然没了心情,叹一口气,哑着嗓子说:“随便吧,反正就我一个人争取也没意思,你说怎样就怎样。” 说完,杜凡越过程晨径自回了办公室,程晨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杜凡离开,脸上也是同样的失落。 想到酝酿了一个晚上的说辞,还有因为要和程晨并肩作战油然而生的兴奋,杜凡觉得自己像一个自说自话的傻瓜,跟程晨在一起以来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程晨一直都没说过喜欢自己。 会不会他们之间,其实只是他自己一头热的表演呢?程晨答应他,会不会只是受不了他的穷追猛打,无奈之下作出的妥协呢?即使身体上已经无比亲近,心呢?程晨在想什么,他其实一直都没猜透过。 越想越烦,杜凡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在办公室里呆下去,随便找了一个人帮自己请假,他揣了车钥匙就往门外走。至少现在,他没办法面对程晨。 也许,他们都该冷静下来,这么久了,他都只顾着自己高兴,没有去仔细揣摩过程晨的心,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程晨不是真的…… 杜凡的心像被一只无情的手猛地狠狠攥住,疼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不能想象,如果程晨不是真的对他有感情,他应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杜凡只能求助于唐凌,唐凌难得一见地在忙,不过在电话里听到杜凡情绪低落,还是赶紧交待了一下手头的事情,驱车赶到约定的酒吧。 “压抑太久的结果。”唐凌听完杜凡的诉苦,摇摇头:“其实你一直都不相信程晨,才会因为这么小一件事情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是不相信他,我也想要相信他,可是……”杜凡灌了一口酒,满嘴苦涩,透过味蕾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心底。 “程晨的性格就是这样,你要他完全对你敞开胸怀表达爱意,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吧?他要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就不是程晨了。” “那至少,给我一点希望吧?我昨天为了跟主编摊牌,整个晚上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说能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可今天程晨就给我来了一句要公私分明,我整个人就跟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似的,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就跟打仗一样,我才想好要怎么对付敌人,身边的战友就捅了我一刀。” “夸张了点吧?”唐凌失笑:“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呢?程晨只是不想你去碰钉子而已,再说了,其实我也觉得你们在工作上是不是搭档,根本不能对你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啊,是你小题大做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到他一点都不支持我,我还是觉得很伤心。” “他不是不支持你,只是比你冷静而已。”唐凌一语点醒梦中人。 杜凡沉默着思考,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学会安慰人了,我都做好被你嘲笑的准备了。” “我也做好嘲笑你的准备了,不过你那副丧家犬的样子太可怜了,还是留着以后再嘲笑你吧。再说了,根据我的经验,感情的问题不能拖,拖着拖着,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问题。”唐凌从知心大哥哥又恢复成了牙尖嘴利的损友,把自己的酒杯推到杜凡面前:“你慢慢喝,把自己灌醉了再去跟程晨缠绵悱恻吧,我没空陪你,先走了。” “去吧。”杜凡大方地挥挥手,脸上的神色比刚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的确啊,要是什么都说出来,那就不是他的程晨了。想到自己刚才还怀疑程晨的感情,杜凡忍不住责怪起自己的一时冲动来。 “杜凡前辈。”就在杜凡不想浪费地喝下最后一口酒的时候,田续忽然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田?”杜凡愣了愣,不是一般的意外:“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你还不是在这里。”田续抿嘴笑笑,说:“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好,担心你所以跟了出来。” “呃……”杜凡脑子飞速转着,想要编一个听起来比较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过刚才看到你朋友也在,我就没过来。”田续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饮料:“现在就剩我们俩了,我请你,怎么样?” “你……太客气了……”杜凡尴尬地笑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反正你自己也回不去,”田续指指杜凡面前的酒杯,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你不想因为醉驾被扣留的话,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你会开车啊?” “嗯。”田续点点头:“大学就拿到驾照了。” “呵呵,挺厉害的,什么都会。”杜凡本来只是想跟田续客套客套,可是田续的热情和活泼总是让人情不自禁就放松下来,平心而论,这是个挺不错的人,落落大方,平易近人。 如果…… 杜凡怅然地想,如果他不是主编派过来拆散他和程晨的人就好了,那他至少可以心无芥蒂地和他做朋友。 程晨半心半意地上班,看着杜凡的空座位,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开始懊恼自己的不善言辞。 其实很多事情他可以做得更好的,但是,他就是没办法把语言组织得令杜凡更容易接受一些。 正出着神,手机响了,程晨连忙翻出手机看,原来是妈妈。 压抑住内心的失望,程晨快步走到茶水间接电话。 “妈?” “上班哪?” “嗯。” “外公住院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还不让告诉你的,不过下班后你还是来医院看看吧。” “怎么突然住院了?”程晨紧张起来。 “只是住院调养的,最近走路喘得厉害,住段时间看看情况,别担心。” “我现在就过去。”程晨不等母亲答应就挂了电话,跑出去请假。 程晨在上小学以前一直都是外公带着,感情很深厚,虽然妈妈一直说没事,但是他的心还是悬了起来。幸好外公真的只是小毛病,看见程晨进病房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地责怪女儿:“都叫你别告诉他了,上着班出来像什么话。”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啊?”程晨在床边坐下,握着外公的手,鼻子酸酸的,上一次见到外公,他才从凤凰旅游回来,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今天这么一对比,好像是瘦了不少,脸色也差多了。 “他就跟你亲,他不来谁来。”程妈妈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说:“其实你外公可想看见你了,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一见你就来精神了。” “胡说。”程晨外公白了女儿一眼,说:“我什么时候死气沉沉了,你少咒我。” 程晨的房子离医院很近,程妈妈决定这几天住在儿子家方便照顾父亲,从医院出来就跟着程晨回家。 “小晨,你还和别人一起住吗?”程晨在找棉被的时候,程妈妈走进卧室,环顾了一周忽然发问。 程晨愣了一瞬,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 “怎么床上放两只枕头?” 程晨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一直放着的,反正是双人床嘛。” “放着落灰尘。”程妈妈唠叨着,过去帮他整理床铺。 “行,到时候我收起来。”程晨乖乖答应。 “这是什么?”程妈妈从地上捡起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到眼底下一看,脸色变了:“程晨。” 程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问:“怎么了?”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那只盒子,木了。 谁来告诉他,他的床底下为什么会有一盒避孕套? “交朋友了?”程妈妈倒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把那盒杜蕾斯顺手放在床头柜上,若无其事地往外走,程晨咬牙,把盒子塞进抽屉里,紧张地跟在母上大人身后。 “我……”只是,这个问题要怎么答? “你都这么大了,这种事情还要藏着掖着?你告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程妈妈似乎很不满儿子隐瞒的行为,皱着眉头问程晨:“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交的?” 真的吗?要是她知道是个男人,还会高兴都来不及吗?程晨支吾着完全没了应对的办法,他从来没有干坏事儿骗家里人的经验,成长于单亲家庭的他从小对妈妈就是敬重多于亲近,现在面对母亲的质问,程晨脑子一片空白。 “程晨?”母亲表情柔和了一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情要和妈妈说,你这孩子从小就让我不放心,我担心你而已。” “我……其实……”程晨被那盒东西气死了,别的事情还好解释,现在忽然来个这么猛的,他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好不好。 “你就告诉妈妈,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是,不是……怎么说都是条死路。 “是……有……”程晨硬着头皮承认。 “既然有,就带回家看看嘛,你外公会很高兴的,前阵子他还跟我絮叨你的事情,比我还上心呢。”程妈妈笑笑,虽然有点意外内向淡漠的儿子怎么会毫不避讳地把避孕套扔在地上,但是心情却因为这个好消息雀跃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的。”程晨有种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的感觉,这下好了,他去哪里找一个女朋友? 枝蔓横生 “外公!”齐洽一进病房就巴巴地扑到床边,连人带被子把老人抱个满怀:“我好想好想你哦。” 叶梓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袋苹果,规规矩矩地叫:“外公好。” 外公乐呵呵地向叶梓招招手让他在旁边坐下,然后揪着齐洽的耳朵问:“你爸妈呢?” “他们不肯坐车,非要走路过来,我跟你孙媳妇儿就先过来了。怎么样?我们很孝顺吧?” 叶梓瞪眼,在床底下踹了齐洽一脚,齐洽“嗷”的一声,又扑到外公身上,泫然欲泣的样子,外公忍俊不禁,敲着齐洽的脑袋说活该。 外公是齐洽家里第一个点头同意他们关系的人,一直以来都把叶梓当成自己亲孙子来疼爱,这一点两个人都充满了感激。八年下来,叶梓对这位老人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更多的是依赖和亲密。 “外公吃苹果不?”齐洽坐直,翻动着袋子挑苹果,叶梓抽了一张纸巾把桌上的水果刀擦干净,然后接过齐洽递过来的大苹果开始削,所有的动作都自然默契,眼神交换,举手投足之间,都弥漫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情。外公眯着眼睛笑,心里很是安慰。 当初力劝女儿同意这两个孩子,果然是没错的。 “外公你要赶快好起来啊,我跟叶梓都打算好了,五一陪你去鼓浪屿玩儿,还有四个月不到,你要把自己养得壮壮的。”齐洽虽然满脸皮皮的笑容,眼底却是抹不开的担忧和关切,这半年来外公的身体越来越差,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什么差池。 “知道了,我一直都壮壮的。” “叶梓今天下班回家一听说你住院都急哭了,你看你看,眼睛还是红的。” 叶梓又在床底下踹了齐洽一脚,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点儿高兴的事儿行不行?” 齐洽委屈地缩了缩腿,吃痛地龇着牙说:“外公,你孙媳妇儿害羞了。” 程晨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外公爽朗的笑声,本来有点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外公,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看见叶梓和齐洽,心里一抽,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同情:“哥,叶梓哥,你们来啦……” 两人一看程晨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好,果然,程妈妈就紧跟在后面,一进病房看到自己的外甥和叶梓,脸刷就冷下来了。 齐洽和叶梓老老实实地叫大姨,程妈妈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瞥了叶梓拿着的刀子和水果,没好气地说:“都吃饭了削什么苹果?” 叶梓不作声,抿着嘴把刀放好。齐洽抢过他手里的苹果,笑嘻嘻地说:“大姨,我们又不知道你这么快就把饭送来了,怕饿着外公嘛。”说完啃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对外公说:“外公你就好好吃饭,这个苹果只好我帮你解决了。唔唔,真甜,明天再让叶梓给你削一个。” 程妈妈板着脸把父亲扶起坐好,示意程晨把饭盒拿过来。叶梓默默地站在齐洽身侧,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齐洽不动声色地拉起叶梓的手,体贴的安慰不言而喻。 程晨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感动,叶梓的脾气跟温柔隐忍从来都沾不上边儿,可是在他们家人面前,无论多大的气,他都能一声不响地受下,真正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程晨忽然又想起了杜凡,杜凡在他面前,好像也是永远都没脾气没底线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还在为下午的事儿生气么……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电话和短信,可能真的气得不轻。程晨微微叹气,心想,回家后偷偷给他打一个电话好了。 不一会儿,齐洽的父母也到了,围着老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老人无奈地看向三个年轻人,摊摊手,惹得他们一阵笑。 “小晨今天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程妈妈边喂父亲吃饭边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在场的人除了叶梓,全部都惊喜地看向程晨。 叶梓也看了过去,不过只有惊,没有喜。 程晨在角落里变成了全场的焦点,手足无措地咬着嘴唇,尤其看到叶梓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时候,更是有口难言。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不带来瞧瞧?”齐洽娶媳妇生儿子是没希望了,齐妈妈把热情转移到程晨身上。程晨尴尬地干笑两声:“其实……也……还,呃,不一定,成,就是……那啥……我……” “行了行了,小晨都害羞了,你们这些老人家就饶了他吧。”齐洽也从程晨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对劲,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站出来为他解围。 “就是,你们别逼他,让他慢慢想,终身大事,不用急。”外公也加入了解围的行列。 话题很快被转移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叶梓终于还是忍不住,给程晨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走出病房,程晨了然,跟了出去。 “叶梓哥,这是误会。”没等叶梓开口程晨就先打消了他的疑虑:“没有这回事儿。” “嗯……”叶梓沉吟一会儿,抬头说:“程晨,你想好了。” “什么?” “虽然杜凡是我发小儿,但是,作为哥哥我还是要提醒你,毕竟是两个男人,这条路很难,你有没有心理准备?” “你跟我哥不是也这么挺过来了么。”程晨故作轻松地笑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你没看见你妈对我的态度吗?我感觉,让她接受这个事儿,不是这么……容易。” “我明白,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我跟你哥肯定站在你这一边,能帮的忙我们肯定帮,只是,很多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承受。” “嗯,我知道,谢谢。” “别谢我,其实……”叶梓的笑容有点苦涩:“其实我也很怕,杜凡是我朋友,要是你出柜了,你妈应该更讨厌我了吧。” 程晨拍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齐洽曾经跟他说过叶梓出柜的经历,说得眼睛通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以前他会同情,但是现在想来,只有羡慕。那种不顾一切的果敢和冲劲,也许他永远都不能做到。 那么杜凡呢?杜凡能做到吗?他也是家里的独子,他们俩能顺利吗?一连串的问题像山一样压下来,程晨觉得喘不过气。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能让我知道?”齐洽也溜了出来,很好奇地挨了过来。 “说你坏话。”叶梓白了他一眼,说:“说完了,进去吧。” 齐洽第二天有个早会,外公死活不让他再在医院呆下去,把人赶走回家休息,齐洽和叶梓看外公精神不错,身体的确没什么大恙,才放心地离开。 人一走,程妈妈就哼了一声,对妹妹说:“亏你忍得住。” 齐妈妈紧张地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算了,有什么忍不住的,孩子过得好就行了。” “孩子疯你也跟着疯?当初心肠硬一点儿多好,伤心几天就没事了,现在这么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琴,你又瞎掺和什么。”外公摇摇手:“叶梓这孩子挺好,我很喜欢。” “我没说他不好啊,可好有什么用?始终是个大男人吧?你说给小妹妹夫他们单位的人知道了,多没面子啊,当初都说齐洽是个有出息的,恨不得夸到天上去,现在倒好了,脸都丢光了。你以为同性恋现在很流行啊?我们自家人不好说什么而已,在人家眼里还不是变态。” “妈,你就别管了。”程晨心里很不是滋味,为叶梓,为齐洽,也为自己。 “是,现在我也就能管管你了,你别看你姨现在说得轻松,当初不是也是气得头发都白了。你要是跟你哥似的,我非气死不可,没气死我自己也不活了。” “我……你又扯我身上干嘛?” “行了行了,人家孩子好好的你又吓他,过来,小晨,陪外公说说话。”外公最心疼程晨,毕竟一手带大的,看到他为难的样子于心不忍。 “你就知道宠他。” “我宠我孙子也不行?”老人家很是知道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在女儿们面前使点老人脾气,尤其为了护着孙子们的时候。 果然,老大人话音一落,程妈妈就噤声了。 “杜凡前辈,你酒量不行诶。”田续扶着杜凡,腾出一只手按电梯。 “靠,死唐凌,点这么烈的酒自己又不喝。”杜凡晕晕沉沉的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醉倒是自己把好几种酒混起来喝的结果。 “什么?”田续没听清,脸往杜凡那边凑了凑。杜凡无力地摇摇头,含糊地说:“小田,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反正都送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两步。”田续呵呵地笑着,为了就力又将杜凡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杜凡醉得不轻,本来站着就没力气,稀里糊涂顺势就赖人家身上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程晨愣愣地看着眼前搂作一团的两个人。 “程晨前辈?”田续惊讶地叫了一声。 杜凡酒醒了十分之一,猛一抬头,结结巴巴地想不出词儿:“程……程……程晨……” 程晨呆滞了两秒钟,脸上恢复了平静,边走出电梯边淡淡地说:“我好像有张稿子落你这儿了,既然你忙,那我还是改天来吧。” “我哪有忙,我……”杜凡挣开田续,两步就要追上离开的程晨,大叫:“晨啊,你听我说。” “小心!”田续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杜凡被自己的鞋带一绊,摔了个狗啃泥。 程晨停住了脚步,不过很快,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等杜凡晕头转向地站起来,早就没了程晨的身影。 “我靠!这是什么烂桥段!”杜凡顾不上疼得像要裂开的下巴,气急败坏冲出去就要追人,田续急忙拦住他,说:“前辈,你喝醉了,跑大马路上找死啊!” 不跑死得更快!杜凡心急如焚,脚却不听使唤地发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按错了几次,好不容易按下程晨的号码,却是关机。杜凡不死心,又拨了两次,每次都是那把讨厌的女声,一次一次地提醒着他刚才的荒唐。 终于崩溃的杜凡暴躁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摔:“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最后的崩塌 “早上好!” 杜凡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了焦点,看到的却不是最想见的人。 “你……我……” “你昨晚吓坏我了,吐得昏天暗地的,还发低烧,不过现在没事了。”田续很贴心地用湿毛巾擦了擦杜凡的额头。 杜凡躲开,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问:“你在我家呆了一个晚上?” “嗯,你那个样子,我怎么走嘛。” “用腿走呗。”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蛮横焦躁的责备。 “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杜凡难受地揉着太阳穴:“对不起,我脑子不是很清楚。” “喝点水吧。”田续递过杯子。 杜凡摇头,轻轻挡开田续的手,掀开被子下床:“昨晚有人打过电话来吗?” “没有。”田续回答得很快,看着杜凡不死心地去按来电显示,默不做声地垂下眼睛。 杜凡很失望,抬头看了看钟:“都九点了……” “放心吧,我帮你请假了。”田续笑得很温柔,过去拉住杜凡:“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叫外卖,想吃点什么?” “我……”杜凡为难地看看田续:“小田,你回家,或者去上班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应付别人。 田续一愣,显然没想到平时好脾气的杜凡会赶人,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笑容:“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杜凡漫不经心地应着,摆弄着被他摔得散架的手机,昨晚田续把它捡了回来,放在茶几上。 程晨,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即使是质问,即使是指责,也没有吗?昨天一言不发地走了,完全不问他事情的起因经过吗?一直以来,都是我追在你后面,寸步不离,我在你心里,又算是什么呢?为什么要扔下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问?是不是,其实你都无所谓的? 杜凡把脸埋进手心里,任凭沮丧和委屈把自己淹没。 程晨失神地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小时了,几乎连动作都没变一下。手里握着杜凡送的爱心小水杯,耳边回响着的却是田续的声音。 “杜凡他还在睡呢,前辈你帮忙请一下假吧,我在这里照顾他,也不过去了。” 他在照顾他……多么打动人心的一句话。 在做杜凡恋人的这段日子里,他都从来没有能说自己在照顾杜凡这句话的机会,他一直都在被照顾着,被呵护着,被讨好着,被迎合着。他能给杜凡什么呢?比起叶梓,他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经过了昨晚,田续应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那么,今天早上在电话里,话语之间的那一点点小炫耀,也在情理之中了。 争取和放弃,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思索的问题,程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本来就一直存在着的犹豫,在昨晚看见了杜凡和田续的亲昵之后,变成了彻底的决绝。 他,程晨,是个失败的,不合格的情人。 他的退缩,他的胆怯,他的不战而败,注定了他不能得到幸福。所以,就这样吧。 杜凡,我们都,放手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高天刚下火车,钻进唐凌的车里,气还没喘顺就迫不及待地问。 “出大事儿了。”唐凌烦躁不已,神经质地攥紧方向盘:“杜凡辞职了,一个人一声不吭跑到不知道哪里去,咱们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谁也找不到他。” “什么时候啊?怎么不告诉我?”高天急得冒烟。 “一个月了,你不是要演出训练嘛,怕你分心。” “靠,一个月!”高天咬牙:“我前阵子还奇怪怎么那小子一直不接电话,原来吃饱了撑的玩起失踪来了,为的什么啊?” “能为的什么!还不是程晨!这俩人,一个月前莫名其妙地分手了!” 叶梓坐在程晨身边,再一次徒劳地想要问出点什么。 “程晨,你这么自己憋着也不是办法,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 沉默,万年不变的沉默。 “你别吓我好吗?你这样我怎么向你哥哥交待啊?” 程晨眼睛都不眨一下,自顾自地发呆。 “杜凡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跟我说,我去教训他,你别折腾自己好么?” 程晨微微摇头,再没有别的反应。 “算我求你了,程晨。”叶梓快要崩溃,这段时间以来,程晨跟他说的话十个手指都数得完,无论他怎么劝,程晨就是什么都不说,杜凡一走就是一个月,偶尔发个短信来报平安,也不说自己在哪里。 这两个人,绝对能把他们一票人都逼疯。 程晨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在心底苦笑。能说什么呢?他和杜凡之间,只剩下一条绝路而已。 那天晚上,他有好几次就要开口,就要跟妈妈摊牌说出一切了,可是,更多的畏惧却使他欲言又止,最终在失败的试探后选择了沉默。当他带着挫败和伤痛,逃离出那个压抑的家,去找杜凡寻求安慰的时候,却看到了他和另外一个男人,带着满身的酒气,亲密地靠在一起。他装作若无其事,他装作冷漠坦然,可是却在离开他的视线以后,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母亲强硬的态度和田续若有似无的挑衅,成为了压垮他的稻草,他没有办法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为一段不确定的感情,赌上自己的家人。 只是,有些东西,他却要彻底地失去了。 “分手?” “嗯。” “等一下,晨啊,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跟你,跟田续,都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你干嘛跟我分手?” “对不起。” “你少来!解释清楚!” “太累了。” “什么?” “跟你在一起,提心吊胆,太累了。” “我怎么你了你就提心吊胆?” “我过不了我妈那一关,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程晨!” “是我没勇气再继续下去,是我先放弃了,很抱歉,我做不到什么都不顾跟你在一起。” “……” 他不敢看杜凡眼里的震惊和悲伤,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用了三年时间,想要追你的一辈子,结果你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把我甩了,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程晨,你真狠。” 狠吗?为什么,心却会痛呢? 杜凡背着相机,木然地走在哈尔滨的街道上,上一次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个月前吗?还是上辈子的事了?明明上次来,到处都洋溢着明亮鲜艳的快乐和幸福,为什么一转眼,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令人绝望的灰色? 站在同样的地方,用着同样的角度,透过同样的镜头,却看不到那个带着安静的笑意,仰望蓝天的人。 你去哪里了? 恍惚地想起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竟然就像做了一场梦,即便在梦里,程晨也从未真正地属于过他,现在梦醒了,他也不该奢求梦会延续下去,直到改变结局为止。 程晨,你的心里,到底住着一个怎样的魔鬼,能够这样毫不留情地扼杀我们的爱情? ————————————————我是不厚道的分割线————————————————— 作者的话: 长舒一口气,终于把他俩掰了……耶! 关于程小受为什么这么别扭…… 好吧,真的不是我恶趣味,后面会告诉你们的= =+ 时过境迁 半年后 “你终于露面了。”一走进机场大厅,高天就一把拽住了杜凡,按着他的脑袋使劲地揉啊揉,杜凡笑着任他折腾,直到唐凌跑过来撞开高天,狠狠地一把抱住了他。 “混蛋!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 “知道,这不是回来了吗?”杜凡安抚地拍拍唐凌的背,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姚浩默默地走过来,接过杜凡手里的行李箱,和他相视一笑:“饿了吧?” 叶梓手里甩着两串钥匙,狠狠地扔到杜凡手里,咬牙切齿地说:“物归原主,一串家的一串车的,回头再跟你算保管费,下次再敢跟我们玩不告而别,小心我踹死你。” 杜凡眼眶发热,点点头,欣慰地想,幸好还有他们,即使没了爱情,他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走吧走吧,今天你是老大,想吃什么都依你。”唐凌揽着杜凡的肩膀将他往外带:“难得能跟你久别重逢一次,今天我就勉为其难请客好了。” “行,那我就……”杜凡话音未落,就被叶梓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叶梓示意他们先走,放慢脚步接电话。 “齐洽?” “接到人了吧?” “嗯,刚接到,怎么了?”叶梓的心提了起来,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八年,齐洽任何细微的情绪他都能敏锐地感觉出来。 “叶梓……”齐洽的声音被浓浓的疲惫和伤痛浸透着,听在叶梓耳朵里格外的揪心:“外公,刚才走了。” 叶梓的手痉挛了一下,后脑勺好像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下,麻麻地发疼:“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现在在医院,你过来,看看他吧,待会儿就要被送走了……” 程晨安静地靠墙站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慢慢地凝固,把他和外界隔了开来。即使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他依旧还是没能让外公看自己最后一眼,那个在自己孤独和阴暗的童年,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无微不至地呵护着的老人,再也不能在他哭泣的时候轻声安慰,再也不能在他受到责备的时候站出来为他开脱,再也不能握着他的手说,小晨,不管什么事情,有外公保护你。 那个对他来说,比父母更重要,更深刻,更亲密的存在,陨灭了。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过去,冰冷,恐惧,绝望。 “小晨,”齐洽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把他揽进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样:“你还有你妈妈要照顾,坚强一点,嗯?” 伪装出来的冷静轰然倒塌,程晨无力地埋头在齐洽的肩膀上,低低的哭声传递出难言的痛楚:“哥,我难受。” “我知道。”齐洽叹气,心疼地抱紧他瘦弱的身体,半年前开始,程晨就忽然变得很消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有面对外公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如今外公走了,他不得不为程晨的精神状态担心。 何况程晨曾经就…… 杜凡远远地站在医院大门的对面,看着程晨走出来,上了齐洽的车,消失在路口。 半年了,他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他以为已经释怀放手。可是,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睛里的时候,心却不可抑止地开始绞痛,清晰地提醒着自己,他的爱情,并没有死去。 依旧执着地存活着,痛苦地挣扎着,残酷地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程晨,在你的黯然,你的憔悴,你的失落里,有几分是为了我呢? “别看了,都走了。”唐凌走过来:“要真放不下……” “没什么,就是看看,很久不见了。” “真的想关心他,就亲自站到他面前跟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躲躲藏藏畏缩不前了。” “还是算了,我就是想看一眼而已,走吧,耗子和高天还在饭店等着呢。” “窝囊的感觉不好受吧?半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或许争取一下还有机会。” 杜凡转过脸来,冲唐凌一笑:“我真的没事,走吧。” 半年的逃离,是为了忘记,为了疗伤,可是到最后,他只做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思念。 与日俱增的思念,压抑不住根深蒂固的爱情。 程晨低着头慢慢地走回家,一步一步地数着自己的步伐,小时候他也很喜欢做这件事情,外公说,当一个人走路觉得孤独的时候,就数数自己的脚步,数数路边的商店,数数天上的麻雀,就觉得热闹了。 外公,你才离开,你的话就不灵验了。我现在,觉得一点也不热闹。 一颗眼泪落下,狼狈地跌进了泥土里。 上楼的时候,程晨刻意放轻放缓了脚步,不想让感应灯打扰自己的思绪,所以当他拐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坐着的黑影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跺了跺脚。 灯应声亮起,看着面前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脸,程晨愣愣地站,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彼此内心都有千言万语,真的见面了,却一句也说不出开,两人对视半晌,杜凡动了动嘴,说:“嗨。” 声音很沙哑,跟记忆里的好像有点不一样。低声的,仿佛怕惊扰到别人的一个字,却还是有着打动人心的力量。 程晨眨了眨眼,轻轻舒了一口气:“杜凡。” 还以为,再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机会了。 又是一阵沉默,杜凡勾了勾嘴角:“不请我进屋坐吗?” 程晨点点头,掏出钥匙开门。 “听说你外公……你,要节哀。” “嗯。”程晨局促地找杯子,不知道要如何掩饰内心的不安,慌乱的动作看得杜凡很心疼,程晨,还有多少话,你没有告诉过我,而是选择了一个人苦涩地咀嚼? “别忙了,我就走。”杜凡阻止了他倒水的动作,说:“今天,就是顺路,来告诉你一声,我回来了。” “哦。”程晨抬头看着杜凡,好像晒黑了,眼睛还是那么有神,好像比半年前更成熟了,不知道这半年里,这双眼睛曾经流连过多少美丽的风景。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应对程晨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杜凡只好选择离开,带着依依不舍的不甘心。 “好。”程晨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杜凡转身,开门,关门,然后脚步声慢慢地消失。 回来,就好。程晨怅然地想。 门忽然被敲响,程晨的心脏猛地一颤,然后剧烈的开始跳动,几乎是急切地,他跑去开门。 “你这个磨人的笨蛋!”杜凡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两步跨进屋里,反手摔门,然后一把把程晨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略嫌粗鲁的动作,牙齿磕到了一起,程晨微微启唇,任他疯狂地掠夺自己的呼吸。唇舌交缠,轻不可闻的呜咽被搅乱,杜凡沉重紊乱的呼吸冲击着耳膜,程晨的手紧紧地攥着杜凡的衣服,闭上眼睛,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回应他。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杜凡生气地咬着程晨的嘴唇,想要用力让他吃点教训,可是又舍不得:“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程晨两眼湿润,含糊地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你跟谁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杜凡心里又气又恨,恨不得把这半年的挣扎和痛楚都强硬地灌输进程晨的脑子里,让他也尝尝那种痛不可当的滋味。 程晨沉默,抿着嘴,垂下眼睛。 杜凡看着程晨的反应,心里凉了大半截。 失望地放开手,杜凡盯着程晨的眼睛,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最后只剩下犹豫的一个问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一切都没变?” 是啊,半年的确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可是有些事情,不管过多久,还是不会变。 比如他对程晨的爱。 比如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阻碍着他们毫不顾忌地相爱的东西。 程晨抬了抬手,又无力地放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拉着杜凡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在一起。” 不忍心再让他一个人独自支撑,也不想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 杜凡沮丧的神色像被忽然点亮了,急切地抬头,带着不敢相信的喜悦问:“真的?” 程晨点头:“真的。” ————————————我是准备去大吃一顿的分割线————————————————— 作者的话: 摸摸大家,我哪里有虐了=3=……情侣之间闹点小别扭玩点小离家出走嘛~多有情趣的一件事啊~ 好吧,鉴于大家脆弱的神经,我决定结束对杜小攻程小受的调戏,群抱个…… 光明的前景 叶梓在厨房煮雪梨糖水,转眼又是初秋时节,齐洽变本加厉地熬夜加班,果然就得了口腔溃疡,每天吃饭的时候眼泪汪汪,嗷嗷地哀号,看得叶梓小心肝颤悠悠地疼。 夏热的余威还在,厨房里热得像个小火炉,大汗淋漓的叶梓忙乎间隙瞥了一眼客厅,果然那个大老爷在含着冰棍看电视,腿架在茶几上,悠哉得不行。 “王八蛋,好吃懒做。”叶梓忿忿地盖上锅盖,低头调了调火:“疼死你活该。” 不知道是不是叶梓的怨气太重,客厅的齐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啊!” “你又干嘛了!”叶梓跑出去,齐洽正捂着嘴巴,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我打喷嚏的时候,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好疼啊……” “我靠!你这人……”叶梓张嘴就想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还是忍了下来,气呼呼地走进房间找喉风散。 又想把他乱刀砍死,又怕他受苦受累,真他妈矛盾!叶梓在心里唾弃自己。 齐洽跟了进来,笑眯眯地从后面抱住叶梓,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舒服地狠吸一口气:“还是老婆好。” 叶梓没好气地往后面顶了一肘子,拿起药转身:“张嘴。” 齐洽听话地“啊”。 叶梓就着灯光给他上药:“今天你回家了吧?” 今天是外公的生日,叶梓要上晚课没空过去,特意嘱咐齐洽过去给外公上一炷香。 齐洽点头。 “见到……程晨了么?” 齐洽又点头。 “他还好吧?”好一阵子没看见程晨了,杜凡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吱吱唔唔说不清楚,外公去世那段时间程晨又特别不好,叶梓总是觉得悬着心放不下。 “嗯,看起来好多了,外公走那段时间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又会……”齐洽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叶梓揪了他耳朵一下:“卖什么关子!” 齐洽叹气:“程晨的事儿,我们一家人从来不跟别人说,都想当做没发生过。”说着,拉着叶梓在床边坐下:“不过你也不是外人啦,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在程晨面前提起来。” “程晨很小的时候,大姨就离婚了,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不想带小孩,程晨就判给了他爸。 程晨四岁的时候,他爸去澳门赌钱,输得很惨,从那时候就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拿程晨出气,一年以后我们家把程晨接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打得不成人形,特别恐怖。”齐洽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这里,这里,都是疤。” “接回来很长一段时间,程晨都不会说话,一带他出门就特别焦躁,成天躲在黑暗里,根本没办法上学。大姨带他去看医生,才知道他得了很严重的自闭症,很可能终身不语。我们全家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公那时候刚从学校退休,主动提出要带程晨,所以,程晨在十岁之前一直都跟着外公,慢慢地开始说话,学习,跟别人交流,到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叶梓揪心地听着,难过地说:“难怪程晨总是……” “程晨对大姨,敬畏居多,但对外公,是完全的依赖和亲密,我真怕他会崩溃。不过,情况比我想的好多了,他除了有点情绪低落,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叶梓点头,心想,原来杜凡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要不要跟新同事来个零距离的拥抱?”杜凡一身正装站在埋头打字的程晨面前,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 程晨抬头,愣住。 “啧啧,这么惊喜。”杜凡摇了摇手指,说:“那要是我告诉你,我是以跟你搭档为条件被咱们社聘回来的,你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 程晨还是无语。 “喂!你别吓我,我现在不经吓的。”杜凡凑过去,在程晨眼前摆了摆手。 程晨回过神来,啪的一下打掉杜凡的手:“你玩什么呢!回来干为什么不吱一声!” 杜凡听话的“吱”了一声。 程晨忍俊不禁,正要说话,办公室的姐姐妹妹通通围了过来:“大摄影师!舍得回来啦?” 杜凡见两人小世界被破坏,对程晨使了个无奈的眼神,笑呵呵地接受着昔日同事的热情欢迎。田续远远地冲杜凡一笑,杜凡眼角瞟了瞟程晨,程晨清清嗓子,一本正经装没看见。 “下班吃饭!”飞快地在程晨耳边留下四个字,杜凡走到感情深厚的办公桌前开始清扫。 那只爱心小水杯,还老老实实地在程晨的手边呆着呢,这已经是最大的欢迎了。 下班杜凡被叫进主编办公室交代工作,一出来,程晨居然走了? 杜凡有点失望,不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程晨真的放下负担对他敞开心扉,他早就做好狠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那个小家伙,他又不会吃了他,逃什么啊…… “前辈,欢迎回来。”田续走了过来,杜凡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居然只剩他们俩了。 “呃……谢谢,嘿。”杜凡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把手提电脑包抱在怀里:“那啥,我走了哈,明天见!” 靠!田续也不能吃了他啊,他也跟着逃什么啊! 郁闷地下了地下停车场,杜凡来到自己车子前,居然站着一个人。 小帅哥!杜凡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扔下电脑扑过去。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残忍抛弃我的! “你冷静。”程晨无视杜凡眼里炽热的光芒,不动声色地跟他保持一臂距离:“开车门。” “哎!”杜凡开了锁钻进车里:“想吃什么?” 程晨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永远都想在外面吃?不知道外面地沟油多啊?” 杜凡缩了缩脖子:“那不是……我不会做嘛……” 程晨鄙视地转过头看窗外:“去超市,我做。” “遵命!”杜凡一踩油门,笑得忘乎所以。 “对了,干嘛要在车库里等啊,也想给我来个意外之喜?”在路上,杜凡好奇地问。 程晨一开始没说话,脸却泛着微红,憋了半天,才不情愿地说:“大家都走光了,我不想跟田续单独相处。” 杜凡笑,然后正色道:“关于田续,我觉得你有必要听我解释一下。” 程晨别扭地攥了攥安全带:“没必要了吧,都过去了……” “太有必要了!我才不背这个黑锅。”杜凡原原本本地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认真地说:“虽然我喝醉了,但是有些事情干没干我还是记得住的,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行了行了,我信了,你好好开车,啰嗦。”程晨不耐烦地打断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杜凡偷偷看见了这个笑容,心里直乐,这个别扭的家伙,明明就很在意。 程晨工作了一天也累了,没心情给杜凡来一桌满汉全席,随便弄了个番茄炒蛋,一个蘑菇炒肉,一个白菜,端上桌子:“将就吧,没力气了。” 杜凡跑到程晨身后给他捶捶背,高兴地说:“很丰盛了很丰盛了,我干嘛想出去吃,不就是不想累着你嘛,嘿嘿。” “少贫,不干活就知道油嘴滑舌,这一点你跟我哥倒是像到极点。”程晨装好一大碗饭,递给杜凡,杜凡幸福地接过,顺便在程晨耳边亲了一口。 果然,程晨耳根瞬间通红。 “今晚空气清新,夜色不错,饭菜美味,不如我……”吃着饭,杜凡又开始明示暗示的游戏。 程晨头也没抬:“随便。” 杜凡在心里比了个V,首战告捷。 “唉,半年没睡,太怀念了。”杜凡抱着程晨的枕头在床上挺尸,程晨厌恶地从衣柜里翻出另一只枕头扔到他脸上:“你再这么恶心就给我滚回去。” “这个魔咒不管用咯。”杜凡得意极了,笑嘻嘻地两只枕头都一起捞自己怀里:“还有位置,小帅哥要不要来?” 程晨冷笑一声:“我才不跟两只枕头争宠,你自己慢慢享受左拥又右抱,温香又软玉,我去洗澡。” 没情趣,真打击人。杜凡把枕头一扔,把脸埋进被子里自怨自艾。 “我记得我在你这里留了一个剃须刀的!你居然扔了!”程晨出来后,杜凡跟着进浴室洗澡,没一会儿又冲进了房间:“好狠心啊!” 程晨一脸无辜:“我不小心摔坏了……” 想当初摔坏的的时候,程晨着实心疼了好一阵,毕竟杜凡并没有在他这里留下太多东西,连牙刷毛巾都是蹭他的用,扔掉的时候心里还难受得不得了,以为连老天都故意要将杜凡抽离他的人生。 “你就这么绝情把我存在的痕迹抹杀了啊……”杜凡捶胸顿足:“你的照片和视频我一个都没舍得删,你知道我在外面跑的时候反反复复看了多少次吗!” “我绝情?”程晨忽然气得不行:“要是我还留着你的东西怎么办!” “找得到我吃下去!”杜凡赖皮状爬上床,找得到才怪。 程晨猛地拉开床头柜,拿出那个惹了不少麻烦的红色小盒子,砸到杜凡脸上:“给我吃下去!” 杜凡愣住,摸着被砸疼的额头,被程晨风驰电掣的动作惊得瞠目结舌,心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都是橡胶,你就当是口香糖凑合吧。”程晨没好气地躺好关灯,睡觉。 “程晨,”杜凡扳过程晨的肩膀,在黑暗里低头寻找他的嘴唇:“你啊……” “不吃了?”程晨语气里带着笑,配合地张开嘴。 “我想吃你。”杜凡把那盒经历坎坷的杜蕾斯塞进程晨手里:“等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们把它用了吧,都大半年了还没开封,也怪可怜的,别的避孕套会嘲笑它的……” 小程反击战 周末,杜凡欢天喜地地带着程晨开车兜风,吃饱喝足后,杜凡觉得很有必要让程晨了解他的丰富的生活,于是方向盘一打,把程晨带到了常去的那家酒吧。 程晨没有异议,只是在看到迎面而来和杜凡似乎很熟稔的年轻服务生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杜凡尴尬地笑笑,讨好地拉过程晨的手走到吧台边坐下。 程晨抬眼看了看舞台上独自弹着吉他低声吟唱的歌手,来来往往年轻活泼的服务生,还有酒吧每个角落一对对亲密的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啊……” 杜凡心里警铃大作,连忙说:“其实我也不怎么来,就是……就是跟叶梓他们一大群人聚会的时候才来,我平时晚上都是在家看电视的!” “大帅哥,好久不见啦,听说你流浪去了,怪想你的。”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程晨两眼,凑到杜凡耳边:“一回来又换人啦?上次那个呢?” 声音很小,几乎淹没在吉他声里,按理说,程晨是听不见的。 不过,杜凡怎么感觉程晨的手指颇有意味地轻轻敲了敲桌面呢?这是错觉吗?是吗?不是吗? 讪讪地向那个笑得诡异的调酒师要了两杯酒把人打发走,杜凡面向程晨,又想要多此一举地解释,程晨却扯开了话题:“你不是要开车吗?还喝酒?” “一杯酒没事的,我以前也经常……好吧,待会儿我们打车。”杜凡正想炫耀自己的酒量,却被程晨似笑非笑的表情提醒了半年前的那次后果严重的醉酒事件,把话头拐了个弯,他努力使自己笑得无辜一点:“嘿嘿,安全第一,是吧,亲爱的?” “我来开吧,反正我也不习惯喝酒。” “杜凡!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都大半年了。”一个比刚才调酒师年纪稍小的服务生跑了过来,一把挽起杜凡的手臂甩啊甩,小小的脸娇憨可爱。 “小原啊,呵呵,一点也没变,一见人就撒娇。”杜凡亲和力十足地跟老熟人攀谈起来,还不忘介绍程晨:“这是我……男朋友,认识一下。” 小原热情地倾身,越过杜凡向程晨伸出手:“赵原。” 程晨微微一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好。” 杜凡瞟了瞟程晨温和礼貌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你们的酒。”调酒师把两只酒杯放到两人面前,暧昧地给杜凡使了一个眼色:“你最爱的口味,慢慢享用。” 程晨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我去个卫生间。” “我陪你去。”杜凡也跟着要站起来,被程晨按住:“坐着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杜凡听话地点点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五分钟后,程晨依旧没回来,杜凡开始了如坐针毡的煎熬,虽然这里的治安一直很好,但怎么说这里对于程晨来说也是个陌生的地方,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想到这里,杜凡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卫生间跑。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杜凡找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直往下沉,平时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绑架勒索偷器官的恐怖新闻冒了出来,杜凡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连翻出手机拨号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程晨千万不能出事啊……杜凡焦急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越跳越混乱。 没办法想象万一程晨有什么三长两短,杜凡对着话筒念叨,亲爱的,接电话,求你了…… “大帅哥,有事儿?”程晨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听声音,安然无恙,杜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种想要瘫倒地上的冲动。 “吓死我了。”杜凡擦了一把汗,问:“你在哪儿呢?不是去卫生间了么?我急死了。” “我是去了卫生间啊,去完我就回家了。”程晨语气很是轻松,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杜凡愣住:“你回家了?” “是的啊。” “你,你……回家……”杜凡舌头打结:“回家,干什么?” “哦,不打扰你左拥右抱的雅兴了,还是回家喝茶比较舒服。” 杜凡还想说点什么,程晨就不客气地把电话挂断,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杜凡沮丧又懊恼。 程晨,再次吃醋了,后果,貌似很严重…… “亲爱的,我错了,你开个门吧。”杜凡锲而不舍地敲着程晨的门,笃笃笃笃笃,力道不重,却持之以恒。 里面倒是安静得很,完全不为所动。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你不怕把左邻右舍都招来么?影响多不好啊多不好啊多不好啊……”杜凡继续碎碎念。 也许真的怕门外的人会引来大家围观,程晨终于还是开了门,只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杜凡关门,把人抱个满怀:“亲爱的我刚才好担心啊。” 程晨任他抱着,冷哼一声:“担心谁啊?谁值得大帅哥你这么担心啊?” 杜凡悔得肠子青噜噜的,举起手指发誓:“以后我再也不理别人的搭讪了,再也不跟人家打情骂俏了,再也不带除了你以外的男人去酒吧了,再也不酒后驾车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程晨白了杜凡一眼:“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我困了,你给我滚回去。” 杜凡脸垮了下来:“你不原谅我啊?” “三。” “程晨,我都认错了……” “二。” “怎么你跟叶梓都爱用倒数这一招……”杜凡想起叶梓平时威胁他们的样子,那位是大眼圆瞪满脸怒气,这位是云淡风轻无动于衷,境界都一样的高,效果都一样的好…… “一!” “我走我走……”杜凡认输,放开程晨,怏怏地转身开门。站在门外,他还不死心地争取最后一丝希望:“真的忍心赶我走啊?” 回答他的是狠狠的一声关门声。 嘭!杜凡感觉到脚下踩着的地板都震了震。啧啧,真生气了。 “我当初怎么说的,狗改不了□,刚才把美人重新抱入怀又被踹了,活该。”唐凌咬着插在冻牛奶里的吸管,见怪不怪。 “我也没干什么啊。”杜凡泪眼汪汪地申诉。 “死到临头还不认错,”高天扔了一个小番茄到杜凡脸上:“不说别人,你就看看小叶子,人家去酒吧,你见他跟谁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了?跟谁动手动脚眉来眼去了?这完全是你的作风问题!” “我……”杜凡还要争辩,转念一想,高天说得好像有些道理,默了。 “其实,收敛一点就好了……”姚浩看杜凡自我厌弃的样子不忍心嘲笑他,安慰地说:“你别看到其他帅哥就两眼发光,应该就没问题了。” 叶梓两眼望天,完全不发表评论。 “我……有这么明显吗……”杜凡心虚地问。 “有!”四个发小儿异口同声。 冰释前嫌 也许实在是看到杜凡怨夫的样子太过有损形象,叶梓终于忍不住在杜凡被冷冻的一周后把程晨约了出来吃饭,想要帮发小儿一把。虽说杜凡以前风流成性的劣迹的确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罪不至死,意思意思吓唬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你跟杜凡,没事儿吧?”等上菜的功夫,叶梓放弃迂回战术,直接切入主题:“听说他又把你给惹毛了。” “没有啊。”程晨捧着杯子一脸茫然:“我哪有这么容易被惹毛?” “真没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叶梓哥。”程晨笑笑:“我没生气,不过……这不代表他可以免受惩罚,对吧?” 叶梓愣住,然后明白过来:“你耍他的?” 程晨皱了皱眉:“这怎么能叫耍他呢,他应得的,当着我的面儿,还……”说着可能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 叶梓很努力地忍着笑,点点头:“是的,很应得,请你自由的……” 程晨放下杯子,微微叹了叹气:“其实,生气倒是算不上,可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叶梓拍拍程晨的手背:“程晨,在杜凡心里,你是最完美的,没有必要因为他的自作孽不可活而自卑。” “完美吗?”程晨喃喃地说:“他有过那么多……我不过是很不起眼的一个。”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杜凡曾经有过五个固定的情人,都不超过半年,还有数不清的一夜情对象,这些形形□的人占据了他过去差不多五六年的时间,但是自从第一次遇到你以后,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说不清楚的纠葛,一心一意想要得到你,如果不够爱你,他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大的改变?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的过去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程晨抿了抿唇,默默地点头。 “你要做的,只是相信你自己,相信杜凡而已,很容易的。”叶梓看着程晨,朝他鼓励地笑笑:“加油。” 吃完饭叶梓开车送程晨回家,程晨从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忽然问:“叶梓哥,你还在跟我哥闹别扭?” 叶梓脸腾的一下红了,吱吱唔唔地承认。 程晨笑:“原来不管是谁,遇到感情的难题都会犯迷糊的。” 叶梓哼了一声,说:“我跟你哥那不叫感情问题,纯熟是审美疲劳,两看两相厌,早散早省心。” “两看两相厌?那我哥干嘛还找我哭诉说你不要他了?” “他!”叶梓气得要死:“他找你告状去了?” “是啊,他说你好狠心,宁愿在外面勾勾搭搭也不回家做饭给他吃。” “我靠!看我回去不收拾他!”叶梓咬牙。 “叶梓哥,其实我很羡慕你,这么多年,他只有你一个人……” “阴险小人,他就算有别人也不会让我知道的。”叶梓哼哼。 “他前天还为了你和我妈急了,看在他一直这么维护你的份上,就原谅他吧,我知道他是懒了点儿,不过,心里还是疼你的。” 叶梓瞪着前方的红灯,不说话。 回到家天已经暗下来了,程晨看着车灯消失在街口,笑着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其实,生活中有点烦恼也没什么不好。 “亲爱的,你回来啦!”杜凡笑眯眯地坐在门口的地板上,一看见程晨回来兴奋地跳起来摇尾巴。 程晨很无奈地看着他,一个星期没给好脸色给他看了,他居然还能每天雷打不动地来享受冷暴力,是该说他少根筋好呢,还是该夸他有毅力? 想到叶梓劝他的话,程晨也不想再绷着脸了,拿出钥匙开门,不经意地说:“天冷了,别老坐地上。” 杜凡眼睛贼亮,感动地猛点头。 “亲爱的,过阵子咱俩可能又要出去一趟了。” “不是前几天才去了吉隆坡么?太密了吧?” “临时调的,去澳门,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想去的,只是排不上,这次正好。”杜凡美滋滋地揽过程晨,很满意地看到他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嗯,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加一顿饭才求来主编的点头,值了! 虽然只有两天,虽然只是一个小版面,但是程晨的好心情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能不能换得…… “亲爱的,我今晚……” “留下吧。”程晨把钥匙扔茶几上,头也不回径直进了房间铺枕头。 杜凡两眼冒泪花,激动得无以伦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出头之日! —————————————————————————————————————————— 作者的话: 不要嫌短…… 今天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点点时间写了这几个字儿…… 将就着看吧…… 明天一定补上,顺便奉上H一章=3= 开花结果 澳门的天很蓝,海很阔,城市……很小。 坐着车子去酒店的路上,程晨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不管是普通的民宅,熙攘的路人,朴素的街道,都让他感到温暖而心酸。一旁的杜凡跟他说了好几次话,他都没听见,看得完全入了迷。 最后杜凡终于忍不住了,把程晨的脸扳了过来,耍赖地说:“你先跟我说说话行不行,反正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程晨不好意思地看着杜凡,说:“好。” 答应得这么爽快杜凡倒有点不习惯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问:“你怎么这么喜欢澳门啊?以前去那么多地方,都没看见你对哪里这么着迷。” “也不是对这里着迷,只是,我外婆是澳门人而已,小时候外公经常跟我讲他跟外婆在澳门生活的事情,这两年我一直想着陪外公再回来一趟的,一直都没时间,结果……”程晨眼眸黯然了一瞬,又抬头冲一脸担忧的杜凡笑笑:“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杜凡悄悄地握住程晨的手,认真地道歉:“程晨,对不起。” 程晨吃惊地抬头:“干嘛?” “我那时候一走了之,你一定很难受吧?” 程晨沉默,然后安抚地用食指轻轻挠了挠杜凡的手掌心:“都过去了,不提了。” 杜凡微微带着一点满足叹了口气,说:“现在又能跟你坐在一起了,真的好像做梦一样,那半年我在外面,每次坐车都习惯地往旁边抓,想要握住你的手,然后这里就疼死了。”握着程晨的手捶了捶自己心脏的位置,最后一句话已然有了一丝委屈。 程晨看着杜凡无辜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然后反握住杜凡的手,放到自己同样的位置:“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杜凡感动地皱了皱鼻子,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住进了酒店,杜凡第一件事就是把两只枕头放在了一张床上,拉着程晨兴奋地展示着,程晨哭笑不得地看着窄窄的单人床,估算着半夜其中一个人滚下床的几率有多大。 果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失眠了。程晨怕挤着杜凡,一直侧着睡不敢动,杜凡也怕程晨没位置睡,一直把自己半边身子晃荡在床外,一张被子不够两个人折腾的,杜凡一个喷嚏,程晨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说:“你躲那么边干嘛,乘凉啊?” 杜凡讪讪地一点一点挪了过去,揪着小被角说:“好啦好啦,我回来了。” 程晨瞟了瞟旁边那张床,说:“要么我过去睡吧,这床这太窄了。” “不窄啊!很宽的!”杜凡把人拉下来像树熊一样紧紧搂住:“看看,位置还有很多。” 程晨挣了挣,说:“你不要抱这么紧,我要被你勒死了。” 杜凡充耳不闻,似乎很享受,笑眯眯地在程晨的肩膀上啃了一小口。程晨缩了缩脖子,说:“好了,不闹了,睡觉吧。” 杜凡没说话,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似乎某种蛰伏许久的情绪在苏醒,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耳边的呼吸却渐渐变得紊乱,程晨僵住,清晰地感觉到炙热的气息熨烫着他的皮肤,让人脸红心跳的意味昭然若揭。 下意识地,程晨回过头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暧昧不清的沉默,却被杜凡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唇。 理智提醒着程晨要及时制止两个人再继续的放肆和沉沦,可身体却选择了迎合,杜凡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把程晨试图维持的清醒燃烧殆尽。程晨感觉到一阵无法抵御的酥麻从两人交缠的唇舌直冲大脑,忍耐不住地低吟一声,生涩而胆怯地回应着杜凡。 程晨难得的主动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这种欲拒还迎的诱惑对杜凡愈演愈烈的欲 望而言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再也按捺不住压抑已久的渴望,杜凡翻身把程晨压在身下,将他禁锢在自己双臂之间。 “我想要你。” 低沉的声音沾染了情 欲的色彩,程晨在杜凡怀里颤抖了一下,细微的声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嗯。” 杜凡眼睛发亮,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盒珍藏已久的避孕套。程晨愣了愣,咬牙问:“你什么时候藏到这里的?” “你洗澡的时候。”说完,杜凡得意地把盒子塞到了程晨手里,用牙齿咬着程晨睡衣的扣子,说:“你来拆。” 程晨捏紧盒子,感受着杜凡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点火,既期待又窘迫,却迟迟没有动作。 “亲爱的,你不想用?其实不用也可以的,反正我只跟你一个人做……”话没说完,就听见程晨负气地将盒子扯开,把里面的三个避孕套一起扔到了杜凡的脸上。 杜凡呵呵地笑着,说:“你这样我压力好大啊,不过,我尽量……不浪费。” 程晨的脸红得可爱,杜凡迷恋地欣赏,手上却没有闲着,小心翼翼地把程晨的衣服脱下,战场转移到下方。程晨迟疑地看了杜凡一眼,然后认命地闭上眼睛,微微挺了挺腰让杜凡顺利地除去了剩下的障碍。 “程晨……”杜凡吻上程晨剧烈颤抖着的睫毛,满心感恩,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 似乎有细细的水珠从程晨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杜凡温柔地用嘴唇蹭了蹭:“这么感动?” 程晨别扭地扭过头去,躲开了他的唇,杜凡也不勉强,向下寻找新的目标。 因为瘦,程晨的锁骨很突出,也很精致,杜凡舔了舔,忍不住用力一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艳红的印子,程晨吃痛地睁眼,杜凡冲他挑逗一笑:“盖个章,杜凡所有。” 出乎意料的,这次程晨并没有害羞地移开眼,只是放松了自己,给了杜凡一个简单而直接的反应:“我同意。” 忍得够久了,杜凡把这句对程晨来说已经算直接的表白自动地转化为露骨的勾引,低喘一声,迅速解除了自己身上衣物的束缚,俯下身重新吻住了程晨,早已勃 发的下 体和他紧密相贴,情难自控地相互摩擦着。 “亲爱的,背后式……可能比较不疼。”杜凡摩挲着程晨的腰侧,欲念奔腾中不忘顾及到程晨的第一次可能给他带来的不适,示意他转过去。 程晨白了杜凡一眼,一边配合地转身一边冷哼一声:“经验真丰富。” 杜凡咬了咬他紧绷着的背脊,含糊地说:“以后只有你。” 在这个时候,甜言蜜语比什么都有用。 手指伸进难以启齿的地方,程晨咬紧牙关,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努力想要忽略那种陌生而怪异的感觉,虽然是满心柔情地等待着对方的占有,可是……实在是不舒服。 欲 望在强烈地叫嚣着,杜凡满头大汗,尽管一再地提醒自己要慢点,轻点,温柔点,但程晨的紧炙对他致命的吸引,还是让他手上的动作渐渐急躁起来。 程晨低吟一声,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异物的入侵,杜凡伸手握住他同样火热的器官时而快速时而缓慢地抚慰,舌尖在他脖颈上游移,手和唇配合着,似乎在向程晨预告着什么,程晨急促地喘着气,无力地趴着任他为所欲为。 下一秒,坚 硬的勃 起抵住程晨的柔软,借助着充分的润滑,缓慢而坚定地进入。 程晨低声痛呼,然后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杜凡安抚地抚摸他的头发,一遍一遍地吮吸他的耳垂,说:“别咬,程晨,放松,我知道你不好受,我慢点,好不好?” 从来没有和别人如此紧密地结合,程晨抬起头喘气,感受着杜凡在他体内感觉鲜明的存在,几乎是呜咽着说:“好了,你……动吧。” 脆弱而隐忍的声音让杜凡忽然觉得无法忍受,气急败坏地说:“程晨,不行,我要看着你。” 说着,撤出了程晨,把他翻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把他的腿架高,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程晨无奈地配合着他的动作抬了抬腰,说:“谁让你多此一举……” 说到一半的话,因为杜凡急切的律 动冲撞而消音。 没有想象的难以忍受,一开始细微的痛楚渐渐变得微不足道,相对的,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快 感在结合的地方升腾而已,在体内流窜蔓延。程晨看着身上那个主宰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充满了臣服的柔软。 程晨沉迷的表情刺激着杜凡的神经,他的动作渐渐加快,贯穿的力度也越来越重,程晨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杜凡,慢点……你……太快了……我……不行” 杜凡爱恋地舔吻着程晨的嘴唇和小巧的下巴,手坚持不懈卖力地取悦程晨,边喘气边说:“对不起,亲爱的,我忍不住。” 程晨手指掐着杜凡的背,积聚的快 感越来越接近爆发的边缘,终于,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在杜凡手里射 精了,晕眩袭击着他的大脑,身体因为极致的快乐痉挛着,还没从高 潮中回过神来,他就听到杜凡低吼一声,然后感觉到一阵灼热紧接着喷射到了他的身体深处。 “杜凡!”程晨喘着气惊叫了一声:“你没带套?” 杜凡茫然地抓着程晨的肩膀,半天才说:“我……忘记了……” 程晨憋了一口气,半晌,放弃地说:“算了。” “其实,还有机会的。”杜凡等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之后,抓起被扔到一边的避孕套,有点手忙脚乱地拆封。 程晨惊讶地感觉到体内还没来得及退出来就又再次兴奋雄壮起来的硬物,眼睛倏地睁大,瞪着一脸无辜的杜凡。 “亲爱的,我等了快四年了……”杜凡吻了吻程晨因为高 潮而变得艳红湿润的嘴唇:“你……可以的吧?” —————————————————————————————————————————— 作者的话: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忙乱了一天头晕眼花无比困顿的时候,我咬紧牙关坚持在电脑前,憋了四个小时,终于完成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好吧我承认是我太久没写H手生了,这种感觉怎一个痛苦了得! 这几天真的很忙很忙,容我休息两天,要不像现在这样每天累个半死还用牙签支着睁不开的眼睛死撑着更文,实在是……很不人道…… 群抱一个,这个H还满意吧,快要晕倒的作者求安慰和鼓励…… 战斗打响 从澳门回来,程晨开始很严肃也很苦恼地考虑一个问题。 出柜。 亲了抱了最后一道坎也过了,再拖下去,好像不太好呢。 最近每次接到妈妈的电话,程晨都有把一切都全盘托出的冲动,不停地鼓动自己,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可挂了电话以后,又庆幸着自己没有一时昏头酿成大错。 “怎么了?”杜凡走进厨房,发现程晨盯着手里的水杯一动不动地站着,脑袋凑过去:“水里有鱼?” 程晨白了他一眼,压抑住内心的烦躁,推开他,径直往外走:“碍眼。” 杜凡莫名其妙,跟在程晨身后:“怎么啦?我又犯家规啦?来来来,第几条,我领罚。” 程晨在沙发上坐下,疑似抑郁地看看笑得没心没肺的杜凡,问:“你怎么就能活得这么乐啊?跟个傻子似的。” 杜凡跑过来将程晨一把搂住,趁机在脸上啾了一口,说:“有什么烦心事儿跟哥哥说说,看看我能不能抚慰你娇弱的心灵。” 程晨恶心地挣开他,说:“你以前当过老鸨吧?” 杜凡笑嘻嘻地抓住程晨的手不放,又闹了一会儿,才收敛了些:“这几天就看你不对劲了,又有什么事儿,这次别想瞒着我。” 程晨叹气,正要把自己出柜的打算跟杜凡说说,忽然念头一转,皱起眉来,一本正经地问杜凡:“你家里人知道我么?” 杜凡愣了愣,说:“我爹妈都在资本主义国家逍遥着,哪有那个闲心管我啊,一个月都不一定通一次电话呢……” 程晨伸手弹了杜凡额头一下:“我问你家里人知不知道我,你跟我瞎扯什么。” 杜凡左瞟瞟,右瞟瞟,程晨依旧执着地盯着他,只好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好啊,人家上赶着的都不着急,自己这两天上的是哪门子的火!程晨忽然觉得莫名地受气,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就往房间走。 “哎!”杜凡手忙脚乱地跑到他前面挡着他的去路,说:“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的私人生活,没问我就没说而已!小帅哥你别这样嘛,有话好说!不许生气!” 程晨面无表情地看了杜凡一会儿,不客气地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递到他眼皮底下:“打电话给你爸妈,说你是同性恋。” 杜凡很惊异地跟程晨对瞪,然后点头:“好的。”说着接过手机就要拨号。 程晨皱着眉,一把抢过来,黑着脸把手机扔沙发上,杜凡看着程晨心事重重的表情,挠挠头,关切地问:“是不是你妈问你什么了?” 程晨摇头,又点头,再摇头。 “到底是怎么样嘛,别吓我。” “我妈昨天问,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杜凡已经听说了那盒杜蕾斯的典故,欲哭无泪,直呼自作孽不可活:“那你怎么说!” 关键时刻,忧患意识不能没有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谁知道程晨逼急了会不会真的去找个女的…… “我就说……挺好的……到时候带回家给她看……” 果然…… 杜凡气不打一处来:“你妈就这么着急?” “废话,都催了半年了,拖到这个时候够神奇的了,我妈的耐心就没这么好过,跟我绕圈子似的,我都要崩溃了……” “会不会你妈已经收到风声,早就开始怀疑了。” “不可能,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讨厌同性恋,叶梓哥在她那里就没得到过好脸色。”程晨叹气,一脸忧郁地靠到杜凡怀里,闷闷地说:“我怎么开口啊,她不会杀了我吧……” 杜凡僵了僵,问:“你要,跟你妈说……咱俩的事儿?” 程晨猛地抬头:“你不想?” 杜凡连忙把人搂紧,说:“不是我不想,是……你怎么忽然……我都做好一辈子没名没分的准备了。” “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总归要说的,早死早超生。” “可是……我怕……”杜凡为难地看看程晨,欲言又止:“万一……你……” 程晨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万一他妈妈反对得太激烈,他会不会……倒戈…… “嗯,你慢慢怕吧。”程晨斜了杜凡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既然你都不想相信我,我一个人争取也没意思……” “你就知道我说不过你!”杜凡含泪控诉,像小松鼠一样在程晨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啃啊啃:“这明明就不能怪我,我心有余悸而已。” 程晨笑笑,用手指揪杜凡的头发玩,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而沉静:“让你受委屈了,嗯?” 杜凡嘿嘿笑着亲亲程晨,说:“一点点啦,你要怎么补偿我?” 程晨勾勾嘴角,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好吧,补偿你。这个周末,陪我回家,拿个名分补偿你,满意了吧?” 还是拉个垫背的比较保险…… “啊?”杜凡眼睛瞪得滚圆:“你……没有……开玩笑吧?” 事实证明程晨没有开玩笑,周六一早程晨就把杜凡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洗脸刷牙换衣服,话不多说,脸色却庄重得一塌糊涂。 杜凡紧张得手脚冰凉,看着面无表情地帮他系领带的程晨虚心地讨教:“亲爱的,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慌?你很有把握吗?” 程晨淡淡地瞥了杜凡一眼,说:“没有,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杜凡吞泪,对程晨的临场发挥完全不抱信心。到时候,他该不会什么都推给自己来说,然后在一旁玩默认吧? 他承认他以前很放荡,但是,出柜的经验,他和程晨一样,都是零啊…… 直到到了程晨家门口,杜凡还是哀怨地看着程晨,琢磨着这家伙出卖自己的几率有多大。 程晨回头,用手指帮杜凡勾起嘴角,说:“你别这一副棺材脸行不行,看得我都没斗志了。” 杜凡牙齿打架,说:“我都快进棺材了怎么可能不一副棺材脸……” 程晨皱眉:“说什么呢!说哪里是棺材呢!” 杜凡哭丧着脸,说:“亲爱的,我真的怕……” —————————————————————————————————————————— 作者的话: 看见蛋蛋的吐槽,强忍着抑郁来更文…… 好吧我真的有神经病= =+最近犯病了,一堆事情把我弄得崩溃得不行,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尤其是晚上…… 我真的不是要坑,哭泣ing,实在是难过…… 以幸福的名义 偌大明亮的客厅,华美结实的红木沙发,正襟危坐的程妈妈,还有……无语的两个人。 “杜先生喝茶。”程妈妈倾身给杜凡倒了一杯茶,杜凡盯着她的表情,心想程晨那张冰山脸果然是遗传的,客气起来一样的让人觉得凉风嗖嗖,大气都不敢出。 “妈,别忙了,他不爱喝茶。” “好的!谢谢阿姨!” 同时响起的两句话,毫无默契的两句内容,程晨和杜凡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崩溃,这,已经是进门以后的第几次了…… 程妈妈照旧不动声色,不疾不徐地打量着两个心里有鬼的人。 程晨叹气,心想果然临场发挥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可靠。给了杜凡一个“你别再轻举妄动”的眼神,程晨决定静观其变,下步象棋还得想半天呢,何况现在的情况比下象棋严肃多了。 可惜,已经紧张到神经衰弱的杜凡把这个眼神理解成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进入正题!” “那个,阿姨……”手里攥着小水杯,杜凡眼观鼻鼻观心,牙一咬眼一闭,决定结束这种折磨:“程晨和我,有事情要和您说,请您先冷静听我们说完,然后,要打要骂随您。” 既然程晨不肯下地狱,那就……让他下地狱吧。 程晨耳边劈过一道响雷,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这个弱智,想要干嘛! 程妈妈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警惕和防备,点点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坐立不安的儿子,又把目光投向了满脸就义表情的杜凡。 “我听说,您要见程晨的女朋友。”真的开口了,杜凡反而进入了状态,只要不去想后果,其实,出柜还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儿,唉。 “嗯。”程妈妈言简意赅,一点发挥空间都不给杜凡扩展,严峻地考验着杜凡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组织表达能力。 杜凡挺郁闷,摸不透程妈妈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调整战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其实……我……那个……”勇气是有了,可惜措辞没想好……直接一点也不是不行,就怕程晨他妈会晕倒…… 程晨握了一把手心的冷汗,故作镇定地接过了杜凡的话茬儿:“妈,我要带回来的人就是他,您过目吧,满意最好,不满意,我……我也没办法,就像他说的,要打要骂随便您。”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事情,两个人却像捱过来一个世纪,话音落下,耳旁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程晨甚至还有点云里雾里地想,我说了?我真的说了?不是做梦吧? 程妈妈抿了一口茶,慢吞吞地放下杯子,抬眼,一言不发地用目光凌迟两个人。 给个痛快吧!阿姨!杜凡在心里哭泣,脸上却还是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孝子样,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不过根据程妈妈跟程晨一样难以捉摸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说不定说多错多,干脆就跟随大家一起保持缄默了。 程晨鼓起勇气看了妈妈一眼,发现她的目光虽然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却好像在若有所思地出着神。 “妈……”程晨轻轻地叫了一声,程妈妈回过神,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这一瞬间,程晨似乎变回了那个多年前在外公的鼓励下尝试着和母亲交流,却总是失望的小孩,委屈地跑回外公身边,说,妈妈又走了,她不和我说话。外公只好软语安慰,妈妈很忙的,等她有时间,一定会陪你。 程妈妈有点恍惚,有多久,她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儿子一眼了,即使在那段对他来说最黑暗的时候,她也为了工作,迫于无奈只给他留下了无数个匆忙的背影,程晨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到底什么时候,那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瘦弱小孩,长成了现在这个好看的,温暖的男人,不顾一切地,努力地争取自己的爱情。 “小琴,在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比小晨的健康和幸福更重要呢?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一直都这么听你的话,为什么还要逼他呢?”在病危转进重症监护室之前,父亲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在她抱怨程晨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日渐消沉的时候。 作为杂志社主编的好朋友,她怎么可能对程晨和杜凡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一直以来保守严谨的她,除了借别人之手拆开他们两个,还能做什么? 只是,此时此刻,程晨终于还是把那个男人带了回来,和他一起说,要打要骂随便您。 过去的几十年,她都没和程晨有过母亲和儿子之间的亲密,比起父亲在临走之前还心心念念着程晨的幸福,她只是个不及格的监护人。 “你决定了吗?跟我们小晨一起过日子,好好对待他,不让他受委屈。”程妈妈看向杜凡,心里感慨万千,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何必……让程晨多受那么多的磨难呢。 “啊?”没料到程妈妈一开口就是这么重量级的问话,杜凡慌了手脚,连忙放下杯子,说:“我一定好好对他,绝对绝对不让他受委屈,我……我会好好爱他的,请阿姨放心。” 程妈妈叹了口气,又看向眼眶发红的儿子,说:“小晨,妈妈同意了。” 程晨哽咽着说不出话,半天才颤着声音说:“谢谢妈妈。” “谢谢……你外公吧。”程妈妈抿抿唇,说:“你们俩,一起给外公磕个头,上柱香吧。” 程晨的人生,让他自己去选择吧,当初她没有介入他的成长,如今,也不该干涉他的爱情。想通了,原来,真的没什么,能比上程晨的健康和幸福。 跪在外公遗像前,程晨又哭了。杜凡跪在程晨身边,轻轻地用手搂着他的肩膀,任他像小孩子一般痛哭失声,时不时伸手过去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他通红潮湿的眼睛,杜凡想,其实说不定,一直以来,他的程晨比谁都要勇敢,都要坚强。 回去的路上,程晨在副驾上睡着了,失眠了两天,没办法不困顿。杜凡稳稳地开着车,越开越慢,最后干脆在路边停了下来,让他好好睡个够。 车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程晨微微抖动的长睫毛上,泛出小小的一片光芒,杜凡想起很久以前,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刹那,也是一样美好的阳光,也是一样美好的程晨,站在他办公桌前,仿佛一个收了翅膀的天使,柔软,可爱。 亲爱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从今以后,让我代替外公,好好照顾你,好不好?杜凡的手指在程晨脸上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在心里无声地问。 跳槽 天气渐渐冷了,杜凡把家当全部搬进了程晨家里,正式地过起了正大光明的同居生活。 听说杜凡有了爱人,杜爸爸杜妈妈都很高兴地在电话里轮番问候了程晨,并承诺即将到来的春节他们一定双双把家还给儿媳妇包红包。 程晨挂了电话傻了半天,才问杜凡:“你爸妈听出来我是个男的么?” 杜凡嘻嘻哈哈笑得可恶,揽住程晨说:“我就说他们那边根本不用担心嘛,俩老家伙比我还开放呢。” 程晨在杜凡脖子上咬了一口,忿忿不平:“不公平。” 杜凡哭笑不得,问:“亲爱的,你是不是希望也在我家上演一出三堂会审才觉得心里平衡一点?” 程晨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杜凡笑着搂着他倒在床上,说:“你自虐,鉴定完毕。” 程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杜凡怀里,玩着被角,说:“我是想看到你多受虐而已。” 杜凡一下子把人压倒在身下,鼻子磨蹭着程晨的脸颊,问:“你忍心啊?” 程晨眼睛弯弯的,抱着杜凡说:“嗯。” “嗯你个头!”杜凡啃着程晨的嘴唇,手不老实地开始摸向不该摸的地方,程晨意识到杜凡的意图无奈极了,挣扎着求饶:“喂,别来了……” 杜凡适可而止地停下,笑嘻嘻地说:“昨晚把你累坏了吧?” 程晨推了推杜凡,没推动,只好唾弃地说:“恭喜你,你正在向禽兽靠拢中。” 杜凡跟他玩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正事,问:“亲爱的,你想不想换工作?” “为什么?” “嗯……”杜凡在程晨身边平躺下来,握着他的手:“我觉得,咱们社的主编不是真的欣赏你,你吧,值得更好的机会。” 程晨笑笑,说:“我知道她不欣赏我,当初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不过,我倒是无所谓。” “程晨,你的才华,绝对超出你自己的想象。”杜凡在程晨脸上亲一口,眼底笑意灿烂:“这一次,我绝对不是爱屋及乌。” 程晨愣了愣,转而笑开:“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你表情真恶心……” “你真冷血,居然不感动……”杜凡哀怨了一会儿,然后在床头够到自己的手机,塞程晨手里:“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的手机……” “视频视频!看里面的视频!”杜凡兴奋地在一旁撺掇着,程晨心里一动,想起那些杜凡曾经录下来的东西,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小帅哥,这里是澳门的威尼斯人赌场入口,等一下我要进去碰碰运气了,嗯,你现在很好奇地跑去三楼看那条人工运河,所以不在我身边,不过,我相信隔着一层楼,你还是能给我带来好运气的!我爱你。” “小帅哥……我从赌场出来了,你还没下来……唉,我输了,而且输得好惨,不过,俗话说破财免灾,我相信输了这两千块钱,我们的前途会更光明!” “小帅哥,我刚才求妈祖保佑我们了……虽然人家只是护航海神,可能管不上我们的事儿,不过……我就当撒大网捞鱼吧,总会有神明愿意保佑我们的!” “小帅哥,你跑上牌坊去感受人山人海的魅力了,我在下面,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的你。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敢相信你已经是我的了,嗯,好像做梦一样。小帅哥,我爱你一辈子。” “小帅哥……” 程晨一段一段地看过去,默默无声,嘴角却是微微勾着,直到最后一段视频播完。杜凡紧张地挨着程晨的脸,问:“喜欢吗?有没有觉得很情深意重?” 程晨点点头,然后皱眉,问:“你输了两千块钱?我怎么不知道?” 杜凡干咳一声,眼睛一闭,装死。程晨挠他,杜凡躲,躲不过了,手臂一张把程晨抱住。 程晨呵呵地笑着,然后问:“说正经的,干嘛忽然说换工作?” “我先问你啊,你喜欢现在的状态吗?” 程晨歪着脑袋想了想,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说:“还行,一般。” “看你回答得多没激情。”杜凡手伸进程晨的睡衣下摆里,把程晨冷得一个激灵,咬着牙意思意思地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办了个旅游杂志,正缺人呢,要不,你跟我过去算了。” “哦,早有预谋啊,你想把我拐去跟你一起耕试验田是吧?” “嘿嘿,那个杂志规模不大,但是挺有意思的,都是一群朋友,咱们俩怎么说也是一对夫妻档吧,要走当然一起走咯。” “要是我不去呢?”程晨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会冒起种恶劣的试探。 “那……就都不去……”杜凡乖乖地回答。 程晨笑着揪了揪他的鼻子,说:“行,那我跟你跑了。” “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哪儿都一样,只要……”程晨把脸别到一边,让杜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要跟你在一起。” 杜凡欢喜又感动地扑到程晨身上,在程晨身上蹭啊蹭:“亲爱的你最好了!” “我是不想你再跟某些人勾勾搭搭而已!眼不见为净。” “你又瞎想什么!我跟田续真的没什么!” “你又知道我在说田续了?我点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他!” “我……你……我……” “哼。” “亲爱的……” “起开,重死了……” “亲爱的……” “痒,别闹。” “亲爱的……” “你……轻点儿……” 得知杜凡和程晨已经安全着陆,叶梓特意做了一大桌饭菜把他们叫来庆祝一番。程晨一进门,齐洽就紧张地询问着大姨的反应,知道大姨并没有迁怒自己的打算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起程晨就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杜凡黑着脸把程晨拖回自己身边,说:“小叶子,看好你男人。” 叶梓端着菜出来,笑呵呵地说:“你就容他表达一下庆幸之情吧,从知道你们俩有一腿开始,他就每天都担心大姨会拿着扫把过来揍他,说他把程晨传染了。” 齐洽气哼哼地跑回自己老婆身边,搂着叶梓对杜凡嚷嚷:“程晨是我弟弟!比起我来你算老几!我小时候亲他的时候多了去了,你管得着!算起辈分来,你还要叫我哥哥呢,弟媳!” 杜凡咬牙,看齐洽狐假虎威的样子恨不得跑过去跟他打架。 “这么说来,你们打算一起跳槽啊?”吃饭的时候,叶梓想起杜凡曾经无意中说起的想要给程晨找一个更加适合他的工作环境,没想到这次真的落实了。 “嗯,不是打算,已经交了辞职信了,下星期就滚蛋啦。”杜凡喜滋滋地给程晨夹菜,对两个人的美好前途充满了信心。 “会不会……钱少一点啊?”齐洽比较担心弟弟会吃苦:“要是缺什么跟哥说啊。” “齐洽,你这是在藐视我的尊严!”杜凡怒起:“我的人我来养!” “这是我亲弟弟跟你没关系,不服的话跟我去验验DNA看看谁跟他比较亲!” “你少给我强词夺理,你个为老不尊的哥哥!” “我靠!你这还没过门儿呢就嚣张起来了?” 叶梓和程晨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无视两个幼稚的男人继续吃饭。 亲爱的,下雪了 “孽缘。” 这是程晨下了飞机的第一句话。 杜凡不以为意,拼命往脖子上绕围巾,嘴巴在一堆毛线里哼哼:“这叫重温旧梦,这么浪漫的事情,只有我才想得出来,你千万不要太感动。” 程晨白了那个彩色粽子一眼,轻哼一声走人。 “亲爱的!等等我!”刚把手套戴好就发现不见了人影,顾不上旁人惊诧的目光,杜凡追在程晨身后就是一通咆哮,程晨气急败坏地站住,回头尴尬地环顾四周,然后拽起杜凡外套的帽子罩他头上使劲往下拉,说:“笨蛋,低调!” 杜凡的半张脸被遮住,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点起头来却好像少女的祈祷一般娇羞虔诚:“听你的,低调。” 程晨觉得胃里一阵折磨,白眼一翻不再理他。 此次出游,是杜凡坑了新老板一大笔钱,美其名曰挖墙脚费换来的。新老板捶胸顿足,直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挖墙脚挖来了一个吸血鬼。程晨看到老板悲痛欲绝的样子挺不好意思,跟杜凡说要么算了吧,人家杂志社刚起步也不容易,杜凡把钱揣揣好,气愤地说你听他哭穷,当初读大学的时候不知道跟我打赌骗了我多少钱,这点钱都不够他还利息的。 程晨哭笑不得,也就随便他了,杜凡捂着钞票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要好好地度一次蜜月,新工作新生活,怎么说也要纪念一下。至于地点,杜凡想来想去,在国内国外中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选在了哈尔滨。 “这是我们爱情开始的地方。”杜凡很抒情地揽着程晨说:“我要回去还愿。” 程晨没意见,说心里话,对那个地方,他还真的有点怀念,想到一年前那段温馨而短暂的时光,不由得感慨庸人自扰,走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后来又何必瞎折腾。 没有了工作的负担,杜凡在程晨眼里俨然成了一只脱了缰的野狗,兴奋得不行,哪里偏僻他就拉着程晨钻哪里,恨不得发现一个世外桃源共度二人美好时光,程晨强忍住了打击他的欲望,放任他不顾一切地恣意妄为着。 能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算是只属于自己的一种特权吧。程晨想着,心里泛起一层甜蜜的波澜。 “程晨,我有个问题。”活蹦乱跳的杜凡忽然回过头来,眼睛眨巴眨巴。 “问。”程晨看着他炯炯的目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沉默…… “不要害羞,说说吧,我真的好奇。” 沉默…… “亲爱的!”杜凡蹭蹭,满眼的祈求。 “那你呢?”程晨漫不经心地问。 杜凡咬牙,居然被反将了一军! “不要害羞,说说吧,其实我也很好奇的。”程晨好整以暇地笑笑。 杜凡纠结地拧着衣服,不情不愿地说:“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程晨敛眉,想了想说:“我哥和叶梓哥同居的时候?” 杜凡重重点头:“记性真好!”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程晨眼光变得怀疑:“你不是四年前才来我们杂志社的嘛?中间不是还有两年空白吗?你干什么去了?” “那时候是叶梓不准我靠近你而已,你知道的,我那时候……操行不太好,你又是齐洽的宝贝弟弟,叶梓怕我祸害你。”杜凡在心里叹气,他就知道说出来会被审问…… 程晨笑着哼了一声,说:“是啊,你的操行,不是一般的不太好。” “但是我不是改正了吗!你看,就为了你,我跟多少个人撇清了关系啊……” “我还得感谢你是不是?”程晨冷眼一瞥。 “不是不是,是我感谢你,你不计前嫌宽恕我,我跪谢你还来不及呢!”杜凡连忙腆着脸跟程晨撒娇:“亲爱的,你最好了,往事不要再提好不?” 程晨对着那张小狗一样的脸实在严肃不起来,无奈地用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戳,说:“一把年纪别装嫩了,让人家看见了笑话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啊,我都坦白了,该你了。” “嗯。”程晨眯着眼睛,感慨地盯着天空,说:“爱上你啊……那应该是……” 杜凡竖起耳朵,满怀感动地听着。 程晨语调一转:“我忘了。” 杜凡愣愣地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追上径自走远的程晨,哀怨地大叫:“程晨,你狠!耍我就这么好玩儿?” 回到酒店,杜凡抓起程晨就冲进浴室,终于把以往幻想了无数次的酒店共浴实现了个彻底。 程晨似乎还很不自在,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地任水淋着,杜凡往他身上殷勤地抹着泡泡,周到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回声的话语在浴室里荡漾起来。 “你往哪儿摸呢!” “我给你抹沐浴液啊……” “你……别趁机……” “嘿嘿,亲爱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现在是冬天,谢谢。” “古人说,冬天都来了,春天还远么?” “你别强词夺理。” “别动别动,地上滑,别摔了。” “你放手!” “我放手你就摔了!” “你……别……你,流氓……” “嘿嘿,亲爱的……我爱你……” “嗯……我知道……” 经过了漫长的“沐浴”,杜凡终于抱着脱力的程晨走了出来,程晨郁闷地揪着杜凡的衣服,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你不是流氓,你是流氓头子,你比流氓头子还流氓……” 杜凡满脸春色,帮程晨套好睡衣,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有力气,要不要再来一次?” 程晨没好气地拿枕头扔他,然后自己钻进被窝里。 “亲爱的!快来看!”杜凡安顿好程晨,走到窗户旁边想要拉上窗帘,忽然惊喜地大叫。 程晨迷迷糊糊困得不行,哼唧了两声不想动。 杜凡不依不饶地跑过来拽起他,说:“亲爱的,快来看!快点儿!等会儿再睡!” 程晨被他拖拽着到窗边,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睛瞪大。 “下雪了?” “是啊是啊!好大的雪啊!我来哈尔滨这么多次都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雪!”杜凡从背后抱着程晨,高兴着看着外面的雪花飘飘:“很漂亮吧?” 程晨静静地看着,然后嗯了一声。 杜凡收紧手臂,心里被温润的感动填得满满的。 “亲爱的,我爱你。” 程晨呵呵一笑,说:“哦,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刚才的怎么能算,那是下半身支配我说的,这句才是真心话。” “什么?”程晨脸色一变,危险的前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亲爱的,我错了我错了……” “敢情你以前说的话没多少句是你上半身支配的啊?” “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说的,你知道我语文没你好,表达错误……” “去死!” “求你了亲爱的,我只穿了一条睡裤啊……你怎么忍心关我在外面?好冷诶!” “最好把你的下半身给冻住。” “……” “……” “亲爱的,刚才……有两位女士从我身后走过诶……”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