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人人都爱龙霸天》作者:四藏【完结】   据说我曾是个非常吊的女皇帝,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所指之处皆为我领土,但后来我成为了帝国的败类,据说是因为我看上一个男人,霸占了他。   然后我国破家亡,被那个男人做成了干尸。   但我没有死,我重生到了一个非常弱鸡的女人身上,我答应帮这个女人弄死一个非常吊的男人。   要命的是我发现这个男人十分可口,我想先这样那样了他。   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好像是我前任的重孙子。   祖宗的债,孙子还。我觉得他合该被我这样那样。   就是一个女主非常吊的文。   重要提示:这是一篇设定奇葩的文,男主天生媚血,女主天生开挂的文!雷的注意啊!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机甲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龙霸天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阴阳和合   ==================   ☆、一   她在这棺材里沉睡了差不多有一两百年,今天被吵醒了——   浓烈而香甜的鲜血洒了她一脸,虽然她早就变成了干尸,但那血实在太特别了,纯美香甜,十分的熟悉,但她变成干尸太久了,脑子睡傻了,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也想不起来这味道到底是怎么熟悉,就觉得这血香甜的像一剂chun药,钻进她干瘪的身体里勾的她蠢+蠢+欲+动,然后她就醒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的魂儿醒了,她的身体还干巴巴的死在棺材里,她就飘在棺材上看了一眼自己干瘪的身体,吓了一跳,干!实在是太丑了!差点没吓死她!   她惊魂未定,飘在棺材上看了一出戏,一出十分狗血的戏——   棺材旁站着四个人,两个穿轻甲,鼻子用黑布遮住的将士押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割开了她手腕上的血脉正往棺材里,她的脸上放血。   那个女人十分的白,白的羸弱,一双浅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棺材另一旁站着的人。   一个男人,玄色长袍玄色披风,披风的围帽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半,只露出尖尖的下颚,和一张紧抿着薄红的唇,他低头认真而严肃的盯着棺材里的干尸。   整个墓地里充斥着那个女人香甜似chun药的特殊血腥味,气味甜腻浓烈的她一个女干尸都要受不了了,何况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将士,就算遮住了鼻子也完全拦不下多少气味。   果然,两个将士压抑的喘|息了两声,其中一个开口道:“殿下,沈娇的血已经放的差不多了,这尸体还是没动静,是不是……她的血不管用?”   殿下?是那个黑斗篷男人的名字?咋这么奇怪?她飘在玄色披风男人的身边想看看他披风下的脸,却见他微微侧过脸,薄唇微动的开口道:“不可能,用纯阴之血可唤醒不死纯阳之人,不可能出错。”   纯阴之血?纯阳?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她想不起来是个啥了。   将士喘出一口热气,“那……也许是沈娇的血是劣质纯阴,不够纯正才唤不醒这具纯阳干尸?”   那个叫殿下的人抿着唇略一沉默,“或许吧。”抬起头道:“继续找下一个纯阴之血,一定要最纯正的。”   “殿下……这已经是属下这快一年找到最接近纯正的纯阴之血了,自从先祖皇帝下令猎杀所有纯阳与纯阴体质的人之后,纯正的纯阴和纯阳几乎已经绝|种了……”那将士为难的道。   那隐在披风下的唇便微微一抿,玉一样的手指在玄铁棺材上轻轻敲了敲,“找不到下一个就拿你们献祭,来喂养这具干尸。”   两个将士果然正容应是。   那‘殿下’便侧脸看了一眼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沈娇,转身道:“把她处理了。”跨步就走。   “殿下!”一名将士红着脸,僵直的跪下道:“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将沈娇赏给属下们?”虽然是个劣质纯阴体质的女人,但已经十分难得了,快一年啊,他们遍走全国才找到这么一个,刚刚放血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天生的玩物,天然的媚|药纯阴体质’啊,他早已忍耐不住下|身|硬|的不行了,直接杀了太暴殄天物了。   那‘殿下’略一顿步,只垂下眼睑看她一眼,冷淡至极的道:“随你们处置。”转身就走。   衣袍的下摆忽然被人抓了住,他在围帽之下微微垂目,就看到抓在他袍角上血淋淋的手,和沈娇苍白如死的脸。   “杀了我,殿下……求你看在我跟您这么久的份上杀了我吧……”沈娇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眼眶里满是眼泪。这个人将她从奴隶营里救出,给她锦衣玉食,悉心照料,却只是为了让她奉献一身的热血来唤醒这个干尸。   跪在一旁的将士伸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过来,骂了一句什么沈娇没听清,耳孔里有热热的血,嗡嗡的颤鸣,她只死死的抓着那一袭袍角,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一字字的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可以为你死,但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看她,忽然弯下腰来对她勾唇一笑,对她说:“我为何不能?”   衣袍被她抓的死紧,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五根手指“咔”的一声掰断了。   沈娇疼的惨叫一声,浑身一阵发颤,那衣袍就从她的手掌里拉了出去。   他厌恶的看着衣袍上的血手印,不耐烦的对将士道:“玩完处理干净,不要留活口,走漏了这件事。”   “属下遵命。”将士应是。   他从眼前走过,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这墓室里灌满了沈娇血液的味道,香甜的,勾人的,像催|情}|圣|药。   那两个将士早已亟不可待,来不及等他离开墓室就扑到了沈娇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直咬的那肌肤破开,香甜的血溢在他的唇齿间,他难|耐的哼了一声伸手去扯她的腰带,“这就是传说中的纯阴体质,真他娘勾|人!”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也早已克制不住涌上前来,伸手来摸她。   “滚滚!”那将士一把扯掉她的腰带甩开伸手的卫兵,“急个屁!这可是个雏|儿,让我先尝一尝再赏给你。”冰冷的手指就摸进了她的衣襟,抓住了她胸前的一团软|肉。   她冷的一阵寒颤,猛地弹起挣扎便被按了住,一巴掌又甩在脸上,将士骂道:“纯阴体质不就是天生被男人玩的吗?装什么装!”   她浑身燥热,却不住的发抖,哑着嗓子冲那玄色披风的背影喊道:“舒望苏!”   那身影顿了一下脚步。   “舒望苏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这么糟|蹋我……”她的身体不由她控制的骚|动发烫,眼泪哽在眼眶里,几乎哭求的喊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极轻极轻的冷笑一声,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糟|蹋?”他在墓室门前,回过头来,一张脸从围帽之下显露出来,白似天山雪,一双近乎纯粹的银灰瞳孔,冷极艳极,好看之极。   竟让飘在棺材上看戏的她看呆了一下,这张脸……好熟悉……   他冷淡道:“你不过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小野狗而已。”一步未停的转身出了墓室。   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消失,想张口喊他,求他,嘴巴却被一条舌头堵了住,将士压在她身上,掰开她的嘴拼命的往她嘴里探舌头,她被堵得快要窒息,眼前发黑,身子就是一冷。   将士剥|光她所有的衣服,擦着口水啐了一口,膝盖猛地插进她的双腿间,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个天生的ji女!你摸摸看你都热成什么样了!”   他抓起她的双腿架在肩上,她猛地抓起掉在棺材旁的匕首朝自己的胸口捅了进去。   热热潮潮的血喷了那将士一脸,他一惊抓住她的手腕“咔吧”一声就将她的腕子掰断夺下了匕首,“妈的……”   那一刀插的又狠又利落,百分百的想死。   血一股一股的从沈娇胸腔里冒出来,她从棺材上飘下去,看到沈娇张着嘴吐着血沫的吞吐,“杀了我……杀了我吧……”   她竟在沈娇不断涣散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白的像鬼一样。   然后沈娇向她伸出手,绝望的呻|吟:“杀了我,求求你……”   沈娇看到她了,是因为要死了所以能看到同是魂儿的她?   她动了动喉咙,发现自己太久没有说话了有点吃力,张嘴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老子,帮你,你……身子给,老子,行?”   那将士堵着沈娇胸口的血窟窿,还在往她身下摸,嘴里骂咧咧的,“死也要老子先爽|过!”   沈娇眼泪混着血液,不断的朝飘在眼前的她伸手,“杀了他们,杀了舒望苏……我什么都答应你……”   “成交。”她爽快的道:“你,死吧。”俯身猛地扑进了沈娇的身体——   那两个将士正忙着拉开沈娇的腿,忽然身旁的玄铁棺材“哐当”一声的动了一下,惊的两人一愣。   “怎么回事?”一个将士盯着玄铁棺材问。   “刚……刚才棺材动了?”另一个将士战战兢兢的摸了摸棺材,“那个该死的帝国败类不会是活了吧?”他探头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干尸还是干尸,根本没有动过,“听说她曾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纯正纯阳体质,力大无穷,战无不胜……最后竟然被个男人玩了,被做成一具干尸,可惜了……不知道会不会真活过来?”   “活什么活啊,都死了一两百年了也就咱们殿下那个怪人会相信能让她活过来。”将士解开裤子,“这么个当初为了个男人出卖整个帝国的败类被做成干尸也是便宜她了,该活刮了。”埋头去拉沈娇的腿。   就听身下快断气儿的沈娇极长极难|耐的呻|吟了一声,“干……”   两个人吓了一跳,就见奄奄一息的沈娇忽然睁开了眼,灰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慢慢的举起被掰断的手腕一甩“咔”的一声轻响,她活动了活动手腕,唇角一勾的笑了,“老子,让你们好好,爽一爽。”伸手往他下身一抓。   就听一声惨烈的叫声,一旁的将士还没反应过来沈娇已挑起地上的匕首,反手一刀从哪将士的太阳穴插了进去,惨叫声还没完她已一个翻身而起,一脚踹在另一名将士的脖颈上,将他踹翻在地,一手捏开他的嘴巴,一手拔出匕首从他的嘴里一刀捅了进去。   那惨叫就吞着舌头含在嘴巴里,她就一点点的抽出匕首一点点的割断他的脖子道:“爽吗?”   那将士最后一声惨叫断在了她的匕首下。   墓室的门忽然开了,那个叫‘殿下’的人听见声音又带人回来了,看着墓室里的景象呆了一下,满地鲜血,狼藉一片,他的两个得力将士居然惨死在棺材旁,而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竟衣不遮体的坐在尸体上,握着匕首回过头来看他,浅灰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勾唇笑了。   “你,什么什么苏?”她拿带血的匕首一指舒望苏,“小子,过来,我得干|死你。”   舒望苏脸色一凛,冷冷道:“两个废物。”抬手一挥。   身后的卫兵鱼贯而入,呼啦啦的两排,将她围了住。   这阵势真装逼。她扫了一眼,不屑的冷笑一声,“老子,躺了一二三四百年,正好活动,活动。”她站起身,刚要往前冲,脑子猛地一晕,险些没栽倒,她一把扶住了一旁的玄铁棺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干……”这身子真他娘弱。   舒望苏在墓室门前看着她摇摇晃晃,手指一抬的下令,“杀。”   那些卫兵就呼啦啦十分凶猛的涌向了她,她闭着眼睛迅速的让着身子缓过来一口气,刚想抓起玄铁棺材盖抡过去,身后忽起一阵劲风,一个铁棺材盖从她头顶抡了过去。   就听“哐当”一声巨响,惨叫声之中有人一把抱住了她,埋头就往墓室最尽头跑。   她眼前发黑看不清,就听见身后是惨叫,抱着自己的这个人那叫一个凉啊,跟个死人一样。抱着她冲到墓室尽头抬手在墙上的青龙浮雕上一拍,就听咕噜噜的声音,那堵墙像个门一样开了。   那人抱着她就冲了进去,身后是什么什么苏的下令声:“追!不留活口!”   她愤怒的回头喝道:“有种别跑!老子等会干不死你!”没等她喊完,她一口气儿没喘过来就昏了过去。   临昏迷之前她想,这身子也太他娘的弱鸡了。   ===================================================================================   等她再醒过来时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冰冰凉的手指一路摸了下去,摸到了她的胸口。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昏暗暗的光线下,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在摸她的胸,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伸手一把扼住那人的脖子,指尖一用力就抠出了血。   那人就和她打了个照面——惨白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居然长的很好看。   她就微微的松了松手指,那人嘴里噙着什么,呜呜呜的指着她的胸。   “什么玩意?”她不懂。   那人就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按在了她的胸上,那里正好有个血窟窿,痛的她浑身一颤,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干!”伸手要去抓掉胸上的东西,手腕被抓了住。   “不行……”那人抓着她的手,很吃力的皱着眉道:“药……好……”   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上那一坨确实是绿色的草药一样的东西。   那人又急切的说:“伤……不好,药……好……”   什么玩意?伤口不好?得敷药?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白生生的脸上浮出五根手指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急切又担心的看着她,“你就是抱着我跑的那个……人?是人吗?”   他焦急的跟她解释,“兵……欺负你,我……保护你,是人。”   胸口上的伤口果然开始凉凉的不疼了,她示意他松开手,问他:“你说话咋那么费劲?”   他有些困惑的歪头看她,“话?”   她觉得他有点傻,“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墓里?为什么救我?”   他愈发的困惑,皱着眉毛看她,“谁?”   她认真的端详着他,问:“你是不是傻?”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的抿了抿嘴,“不傻。”   “那你说说你是谁?”   他眉头越皱越紧,死劲儿的想了半天,还是重复道:“不傻。”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不傻?”她呲之以鼻。   他急的挠头发,吃力的道:“那……你,谁?”   哟,还懂反问了。   她盘腿坐起来,对那大傻子道:“老子叫龙霸天,世上最厉害的人,所有人见到老子都得跪下磕头。”   他十分困惑的歪了歪头。   她点了点地道:“还不跪下磕头?”   他看了看她,又想了想,当真跪下“哐”的磕了一个十分实诚的头,磕完还抬头咧嘴冲她一笑,“最厉害!”   她乐了,这大傻子她喜欢,一抬手道:“再磕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开文了!开了个脑洞十分奇葩的文,如果以后在这篇文里看到什么奇葩的设定,请不要慌,抱紧我!我就是想装装逼!   说一下文里的设定:这个世界里有两种十分难得的体质,一种是纯阳体质,天生武学奇才,力大无穷,恢复力奇好,打遍天下无敌手,自带金手指,挂逼体质。(女主原来就是这种体质)   另一种是纯阴体质就是天生媚血,柔软脆弱,一个小伤口极难愈合,不适合习武,但天生万人迷,男女都想上他,把持不住。   PS:是借用了一点abo的设定,不过不了解也没关系,因为就是以上的两种体质,不影响看文~   ☆、二   “再磕一个。”   那大傻子看她笑的开心,十分听话的“哐”又磕了一个,用力太大磕的额角红了一片,捂着头冲她傻乐,“最厉害!”   她十分满意,奖赏似得摸了摸那大傻子的头,“不错不错,来,叫声爷爷听听。”   那大傻子被她摸的很开心,拿头拱在她的手掌下,像个毛茸茸的小狗,听到她说话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她,刚要开口嘴巴忽然被她捂了住。   “嘘。”她捂着他的嘴,警惕的盯着四周慢慢站起身。   他们身在一个狭小的洞穴里,洞穴中的石壁上嵌着两颗夜明珠,照出了幽幽弱弱的光,洞穴之外却是一片黑暗,但那黑暗中有光闪了一下。   她仔细看才发现那光是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在黑暗里慢慢的靠过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她压低声音,扶着墙,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晕,伸手扣下来一颗夜明珠朝着洞穴外慢慢的滚了出去。   那幽弱的光便咕噜噜的朝黑暗里一路滚去,她借着光看清洞穴外那一双双绿眼睛竟是一群长了长白毛的动物,像狼一样,一只只的聚拢过来。   她骂了一句“干”,扶墙站着,她现在这具身子血的味道太香甜,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勾来了,而且还这么弱鸡,走两步就要昏过去,让她实在恼火。   刚要想对策,那大傻子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起,“不……怕……”   她看了看大傻子,又看了看洞穴外越聚越多的白毛怪,略一犹豫的开口道:“傻子你放我下来。”   傻子听话的将她放下。   她扶着墙打量了一眼傻子的衣服,重黑的宽袖正装,上面似乎还用金线绣着什么,在幽光之下粼粼闪闪,又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毫不迟疑的胡乱脱下外袍。   她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带血衣服脱掉,又把他的外袍穿上,把身上带血的伤口都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把自己带血的衣服塞给傻子,“你拿着我的衣服往外跑,跑远点。”   傻子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血衣,皱眉看她,“我们……一起……”   “一起个屁。”她往洞穴外看了一眼,那些白毛怪少说也有十来只,她要是没用这具弱鸡的身子,对付它们绰绰有余,但现在她走两步就要晕过去,根本对付不了。要是傻子背她出去,还不如让傻子一个人出去引开那些白毛怪有把握。   傻子也好跑,她也有机会逃。她好不容易活了,被几个白毛怪弄死可太亏了。   “你一个人跑出去对我们最有利,好歹都有机会逃。”她道。   傻子有些不肯,着急的伸手拉她,“我们……我们……”一个劲儿的说我们。   “谁跟你我们?”她甩开他的手,“老子是老子,你是你。”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白毛怪,“别啰嗦了,你玩命往外跑,应该没事。”   傻子还要拉她。   她将脸一冷“啧”了一声道:“你再啰嗦我直接把你扔出去喂白毛怪了!”   傻子皱着一张脸。   她想了想哄他道:“这样吧,我们两个分头跑,等引开了白毛怪我们还在这里汇合。”   傻子直勾勾的看着她,“汇合?”   “对。”她道:“就是我在这里等你,引开白毛怪你再回来,我们再一起走。”   傻子还看着她,“一起。”   “对对,一起一起。”她不耐烦的答应。   傻子便乐呵呵的点头,“等,这里,一起。”看到她点头之后抱着她的血衣埋头就冲了出去。   洞穴里想起一片低低的吠叫声,她借着幽光看见那些白毛怪嘶吼着跃起去扑咬傻子,傻子侧身躲了开,另一侧的白毛怪便趁机扑到傻子身上咬住了傻子手里的血衣,低低的吠着。   傻子死抱着血衣,一脚将它踹开,埋头往外冲。   那些白毛怪便吠叫着追了过去。   ===============================================================================   她在洞穴里等白毛怪跑的差不多了,扣下墙上的夜明珠收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摸着墙跑了出去。   这应该是一条墓道,两侧是整块岩石凿出来的甬道,壁上十步就有一只青龙浮雕的烛台。   她就顺着这条甬道一路摸了进去,在尽头的一闪门前停下,她掏出夜明珠照了照。   门是青铜门,之上刻着怒目圆睁的飞龙,门上还有一把说不清什么材质的貔貅锁,但如今是打开的,门半开着。   这里……是另一个墓室?   她举着夜明珠往里照了照,有粼粼的寒光折射了过来,冷气扑的她一哆嗦,玄冰墓室?   她走了进去,就着盈盈珠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还真是一间玄冰墓室,没她的墓室大,但四壁是白光粼粼的寒玉,没有任何浮雕和装饰,而墓室正中是一口冒着冷气儿的千年寒冰棺材。   看起来比她的墓室要豪华高端多了,她有点不开心,她在这墓室里睡了一二三四百年,一直以为这是她的墓室,华贵无比的墓室,万万没想到在她的墓室之后还有一间比她的墓室好这么多的墓室。   她冷哼一声,举着夜明珠走到玄冰棺材前,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和她同一墓室。   走到棺材前愣了住。   空的,玄冰棺材里是空的,没有尸体也没有什么衣冠。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是空棺材?   她看了一眼落在一旁的玄冰棺材盖,想难道这里面的冰冻尸体也跟她一样死而复生了?   这可真是见鬼了,尸体一个两个都活了。   她转身要离开墓室,忽听墓室之外有一阵脚步声,她忙将夜明珠揣在怀里矮身躲到了门后。   墓室外脚步声近了,有人站在门前道:“殿下,这里还有间墓室,那光到这里就没有了。”   殿下?她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瞄了一眼,看到一角玄色的衣袍走到门前,顿时乐了,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自投罗网?什么叫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奇怪,为什么会有另一间墓室?”他在墓室外低低的呢喃。   她借着门外卫兵的照路明珠看了一眼,来的卫兵不多,就四个,还都挂了彩,想来是在外面遇到了白毛怪。   她动了动手腕,觉得几个小兵她还是能应付的,便掏出夜明珠朝地上一滚,“当啷啷”的滚到了玄铁棺材之后。   墓室外有卫兵疾呼:“殿下,里面有人!”然后冲了进来。   她往门后躲了躲,看着卫兵一个一个冲进来,那人的玄色长袍荡在门口。   来吧,她的小乖乖。   一个,两个……等第四个卫兵冲进来绕到棺椁后面时她掠身冲出了墓室,抓着青铜门上的貔貅大锁飞身一带。   “哐”的一声巨响,舒望苏在墓室外惊的后退两步,就见一道影子闪在眼前,挂在门上,利落的跳到地上,“啪”的一声锁上了貔貅锁。   是沈娇,她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玄色正袍,散着一头发,袖子撸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在幽幽的珠光下对他一笑。   “小子,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干死你?”她笑的恶略,竟一点也不像那个怯弱软弱的沈娇。   舒望苏只是略微一愣,袖中的软剑已铮然而出,直点沈娇眉心。   她就站在那里勾唇一笑,猛地拔身而起,微微一侧头躲开软剑,手腕似灵蛇一般绕过软剑直缠上了舒望苏的手腕,一用力就听“咔吧”一声将他的右腕拗断了。   舒望苏只一颤,软剑一脱手便要已左手接住,沈娇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掌挥过将软剑击飞。   那软剑便贴着他的脸颊飞过,铮得钉在了岩壁上。   他们交手只是电花火石之间,还来不及眨眼沈娇已一膝盖将他压倒,骑在了他身上。   他闷哼一声,围帽落地,一头黑乌乌的发散了出来。   她出手太快了,快的让舒望苏吃惊,从前……沈娇是不会武功的,怎么会……   “哟。”她骑在他身上看他,之前没怎么看清,如今他露出整张脸来,黑发散了一地,衬得他白生生的脸简直要发光,薄唇修鼻,一双银灰的眼睛纯粹的惊人,“还是个小美人。”脸颊上被刚刚软剑割破的一道伤口,红线似的滚出一珠血来。   那血落在他黑乌乌的发上,一股奇异而浓烈的香甜像暗夜里开出的花一般,丝丝缕缕的袭来,绕在她的鼻翼间让她脑子轰的一热。   这味道……   她猛地低下身去贴近他的脸,伸舌去舔那伤口。   舒望苏一掌拍过来,被她擒住的一瞬间又探出另一只被拗断的手,一肘装在她的脖颈上。   她闷哼一声,抓住他的手肘,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就见他白玉似的脸上浮出红红的手指印。   “小子……”她压着他的双臂,俯下身在他的脸上嗅了嗅,伸舌一舔,那温热的血,甜美的血,漫溢在舌尖,甜腻的香味冲鼻而来,过电一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整个灵魂都叫嚣起来,太甜太美太勾引了,她伏在他的脸上呼吸浓重,“你是……”怪不得之前在墓室里沈娇放血,他丝毫没有被那血的香甜影响。   “闭嘴!”舒望苏脸色冰寒,一双眼睛刀子似得盯着她,一字字的道:“沈娇,你要是不想你唯一的妹妹被送进奴隶营,像你一样供人玩乐就放开我。”   她舔着他的伤口,灵魂燥热的都要冲到天灵盖了,每个毛孔都炸开了,叫嚣着干|死他,干|死他……但在他说出妹妹两个字时她的身子忽然一僵,胸腔里闷闷的一疼,不受她控制的微微松开了手。   就这一迟疑的瞬间舒望苏已一脚踢开她,翻身而起,抽出岩壁上的软剑猝不及防的朝她胸口刺了过来。   身子发僵,脑子发晕,眼前发黑,她只来得及一侧身,那剑就从她的肩膀上洞穿而出,她疼的闷哼一声,就被舒望苏钉在了岩壁上。   他娘的……这个身子怎么这么多弱点!   她眼前是一阵阵的黑,失血过多,她觉得她又要昏过去了……她甩头想撑一撑,就模糊的看见一双银灰的眼,暗夜里发光的脸。   舒望苏又冷又绝的道:“你真让我生气,耗光了我最后的一点耐心,我只能送你的妹妹和你一起,去死了。”他贴近她的眉眼,“死在我手上,你应该很开心吧。”   那软剑一点点抽出,朝她的喉咙割去——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这么吊的人,居然活了这么一会儿就又要死了,而且死之前还没有干死眼前这个小子。   亏,太亏了。   不行,她不能死。   她猛一睁眼道:“小子,你不是想唤醒那具干尸吗?”   那软剑果然停了一下。   “老子帮你唤醒干尸,你放了我,怎么样?”她喘息道。   他就在寒光凛凛的剑光下抿唇笑了,笑的又冷又艳丽,低低道:“我不喜欢跟人谈条件,尤其是不听话的工具。”软剑就又搁在了她的喉咙上。   “哎你说你这小子……”她感觉脖子一疼一凉,觉得完了完了,眼前一黑就要昏过去了。   忽然有人冲过来抓着他的软剑一把撞开了舒望苏。   她就昏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冷,冷的不像是活人,却紧紧的抱着她,转头就跑。   她来不及睁眼看就昏了过去。   ===============================================================================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零碎的梦,梦里是沈娇从小到大的事情,她的父母,她的妹妹,她的家乡,和有一天她突然被发现是劣质纯阴体质,被强抓入了奴隶营。   奴隶营的老板将她剥|光了捆在旗杆上,供来往的客人观赏挑选。   她像个低贱的货物,他们都在议论,“这就是传说中的纯阴体质啊?据说只要她的一滴血就能让一头公牛发||情。”   “据说她在成年以后每年都会迎来发||情期,一发||情就是几天几夜,离了男人就要死,床|||上|、骚||得很……”   “可不是,听说纯阴体质就是天生的玩物,虽然是个劣质纯阴,但也十分难得了。”   “咱们先祖帝当初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下令将全国的纯阴纯阳给全部清楚了,你说杀掉所有纯阳体质我还能理解,毕竟纯阳体质天生神力,战无不胜,有那位帝国败类在前,谋权篡位,一个女人压得整个旧皇朝的人几十年不得翻身,咱们先祖帝好容易夺回江山,肯定会忌惮纯阳体质,要铲除所有隐患。但是连纯阴也铲除我就太不明白了,就纯阴这么柔弱,养不好就死了的体质,除了在床上销||魂,还能干什么?”   “哎,谁说不是,要不是先祖帝灭了那么多纯阴,搞得纯阴纯阳几乎灭绝,说不定我现在也有自己的纯阴小美人了。”   “行了行了,你们小点声,议论先祖帝不想活了啊?”   “我们这不是吃不着发发牢骚吗?你看看就这劣质纯阴的女人皮肤都这么白,小腰这么细,摸一把她就喘的不行,纯正的纯阴体质该多销||魂啊。”   那些人污言秽语的大笑,一个个伸手来摸沈娇。   然后一群穿轻甲的将士拥着一辆马车打马而来,有将士和老板说了几句什么就将她从旗杆上解下。   她跌在尘土里,就听见有人问她,“你愿意跟着我吗?”   那声音清清冷冷,像浮在川流上的细雪,她在烈烈的骄阳下抬起头就看到了马车里的人,他的眼睛是银灰的,唇是薄红的,在马车之内挑帘了她,好看极了。   她就那么跟着了舒望苏,他是当朝三皇子,他高高在上却体贴入微的照顾她,还帮她找到了她的妹妹……   后来,舒望苏将她带到墓室,放光了她的血。   ……   那些记忆蜂拥而起,翻翻涌涌的挤在她的脑子里,让她头疼欲裂,猛地醒来发现脸上湿湿的,娘的她居然哭了。   沈娇好生的……情深。   她晃了晃浑浑噩噩的脑袋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在哭,特别小声。   她一惊,扭过头就看见玄冰墓室里,一个人坐在她身边掉眼泪,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大傻子。   这个大傻子又救了她。   “你哭什么?”她身上盖着傻子的衣服,看傻子只穿一身亵衣,一个人在那哭。   傻子吓了一跳,惊慌的抬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红彤彤的满是泪水,看着她惊慌的像个小兔子。   她看傻子身上有不少伤口,怀里居然还揣着她的血衣,“你个大男人哭什么。”   傻子低下头,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费力道:“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估计会晚点了,大家等着我约你们!   PS:不要那么早站队,后面还有肥肠多的小美人→_→   ☆、三   玄冰墓室里滚着她之前丢下的夜明珠,珠光幽幽在寒玉之上盈盈生辉,她被安放在棺材盖上,不远处是四具横七竖八的小兵尸体,眼前是吧嗒吧嗒点眼泪的大傻子。   一边掉眼泪一边委屈的重复,“骗我……”   她脑子里一下子要接受沈娇的所有记忆有些昏昏沉沉,反应迟钝的看着他哭,他真像一只傻兮兮的大狗。   “你说,等我……你没有。”他似乎真的很难过,眼泪跟珍珠似得,“骗我。”   她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异常疲惫的道:“别哭了,哭的我头疼。”   他愣愣的抬头看她,眼睛里还噙着眼泪,忙伸手来摸她的头,“伤……哪里?疼?”   她就那么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他的出现太奇怪,行为也奇怪,身份更让她琢磨不透。   她又看了看身上那件玄色的正袍,上面的金线暗纹在珠光下盈盈浮现,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花纹是龙纹。   “傻子。”她拉住他的手,问:“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救老子?”   傻子一愣,特别困惑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看她,“为什么?”   “老子在问你。”她抓着傻子的手,也皱眉盯着他,“别告诉老子,你一个傻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本能的想救我。”   傻子很为难的将眉毛皱到了一块,想了半天,着急道:“我……应该。”   “应该?”   傻子点头重复,“应该……救你。”   她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呵”的笑了,“你应该救我……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傻?”她看傻子,“你是不是喜欢沈娇这小丫头?”不然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啥几次救自己,总不会透过沈娇的肉体被她厉害的灵魂吸引了。   傻子眼泪挂在睫毛上,很困惑的看她,“喜欢?”   “喜欢就是看上。”她费劲的解释,“就是想跟一个人睡觉,jiao配。你是不是想跟她——”指了指自己的身子,“jiao配?”   傻子想了想,看着她,点了点头,“想。”   果然一个傻子都知道jiao配,这就是人的本能啊。   她继续问:“那她——”指了指身子,“问你什么问题,你是不是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傻子毫不犹豫的点头。   “很好。”她躺在棺材盖上瞅了一眼傻子,傻子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老子要出去。”   “出去?”傻子不明白的歪头。   “老子好不容易活了当然要出去。”她掀开衣襟看了看自己胸口和肩膀上的伤,血肉模糊的,骂了一句干,道:“而且老子饿了,流了太多血,得吃点肉补补,不然没力气去帮沈娇这小丫头报仇,也没法干死那什么什么苏。”   傻子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她道:“现在她——”指了指身子,“要出去这个鬼地方,你知不知道密道什么的可以出去?”   傻子想了想指了指关闭的墓门。   “老子当然知道那里能出去,但是……”话没讲完墓室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竖指噤声,翻身落在地上听了听,那脚步声多而整齐,应该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人。   脚步声停在墓室外,有道清冷的声音落地,“凿门。”   是什么什么苏。   然后她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凿门声。   “娘的,这什么什么苏看来是一定要弄死老子不可。”她低低道。   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出去硬碰硬,被什么什么苏捅穿的肩膀现在还是疼的,出去她就是死。   她在墓室里看了一圈,伸手抓住傻子,“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傻子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抱起她,转身就往墓室斜对面的一个角落走。   角落里放着一只白玉貔貅,就见傻子伸手将貔貅猛力一拉——在她面前的寒玉墙壁凹进去一人多高的一大块,露出之后黑洞洞的小路。   果然他娘的有密道啊!   她看了一眼傻子,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怀疑,这个傻子……绝对不简单。   身后的青铜门在一阵轰隆声中被凿了开,一队轻甲兵蜂拥而入,她回头看了一眼,干!这么多人!   “傻子快跑!”她抓着傻子的衣襟。   傻子埋头就冲进了黑洞洞的小路里。   舒望苏在后,急令道:“抓住他们!死要见尸!”   ===============================================================================   这竟是一条水路。   黑漆漆的四周不见光,她只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傻子踏水奔跑声和身后紧追的脚步声。   傻子越跑越慢,喘息越来越大,脚下的水声也愈发厚重,直到漫上了她的脚踝,冰的她一哆嗦。   傻子赶忙将她架在肩上,跑了两步忽然不知被水底的什么绊的踉跄,连带着她扑身摔进了水中。   冰寒彻骨的水一瞬间灌了她满脸,呛的她险些厥过去,傻子就慌忙的拦腰抱起她,将她的头拖出水面。   “抱……我游。”他让龙霸天抱紧自己,举着她,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游。   身后有陆续的跳水声,傻子抱着她游不快,那些轻甲兵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她抓紧傻子问:“这密道有没有机关?”   傻子从水中探头出来猛烈的呼吸点头。   她心中一喜,忙问:“在哪儿?”   傻子指了指墙,她适应了水道中的黑暗才看清狭窄的岩壁上有几个凸出来的莲花铁钉。   “在前面!”轻甲兵的声音响在几步之外。   她来不及多想踩着傻子的手臂一跃而起,一掌拍在莲花铁钉之上,只听“咯咯”的一声响,狭窄的岩壁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   “地陷了?地陷了!”   闷闷的水洞之中一阵慌乱喊叫,她只觉得山摇地动,脚下的水剧烈的涌动了起来,像是生出一道漩涡,卷的她根本无法保持稳定。   “这他娘的是什么机关?”她抓紧了傻子低喝。   傻子搂着她,护着她的头,刚一张嘴脚下的山石猛地一空,水涡卷着他二人一瞬之间就将他们拖进了无底的水涡中,她一口气儿没上来昏了过去……   ===============================================================================   玄冰墓室之内,舒望苏立在密道的洞口,看着一个轻甲兵狼狈不堪的从洞中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瘫在了脚步。   “人呢?”他问。   那轻甲兵上气不接下气道:“殿……殿下,下面有机关,是个水涡,沈娇被水涡卷跑了……”   他抬脚将那轻甲兵踹进了密道中,冷森森道:“她就是下到海底也要将她给我拖上来,死在我眼前。”沈娇……非死在他眼前,他才放心,她知道的太多了,连他的体质都知道了……绝对绝对不能让她活着讲一个字。   他细白的手指摸了摸脸上已包扎好的伤口,盯着那密道下令道:“派一队水军下去,顺着水涡去找。另一队轻甲去找这密道水涡的源头,找到她不论死活先将她的舌头割了,带来见我。”   身后的副将隋勇应是,又道:“殿下可要先回去?免得太子起疑。”   他“恩”了一声,转头问:“西陵是三日后入京吗?”   隋勇道:“回殿下,如无意外西陵公主是三日后入京。”   他银灰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温和,道:“若是三日后没找到能唤醒那具干尸的纯阴体质,就将干尸运出墓室,我要给重明将军一份大礼,来迎接西陵入京。”   “属下领命。”   ===============================================================================   水冷极了,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在那水里不断的下陷下陷,连绵的梦境一波波的袭来——   烈日似火,光影重重。   她看到将士一列列的跪在宫门之下,一句一句的道:“圣上!舒郁留不得啊!他乃前朝太子,对您心怀恨意万万留不得啊!”   那青龙玉阶之上站着的女子便道:“这天下朕都打下来了,区区一个舒郁,朕不信征服不了他。”   那些将士便一个个叩首反驳。   那女人便道:“舒郁总有一日会心甘情愿的追随于朕,总有一日。”   她想回头看看那个自称朕的女人,但一回头光影便如浪潮一般涣散破灭,她又在那冰冷的水中下陷下陷,直到另一个梦境在脑海中展开——   那烛光太暗,她看不清,只看到一个人拿着匕首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腕,细心而温柔的将匕首贴了上去,一点一点的割进她的筋脉中。   她疼的一颤,那人便柔声道:“别怕,阿真别怕,只是疼一下,很快就好。”他攥着她的手腕,又快又狠的挑断了她的手筋,血一股一股的冒出来,他拿着匕首对她笑,“你看,很快的,等我将你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血放干净了,你就不会疼了。”   他白玉似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你不会死的,我会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我会陪你……”他俯下身来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之上,低低的叹息道:“阿真,我没有办法,我那样恨你,但我又如此爱你……国丧家仇是我该报的,等我报完仇,我就去陪你……”   那匕首一点点的割进她的肌肤里,她看到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去,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冷极了。   有双手忽然拖住她,将她猛地拖出水底,破水而出的一瞬间,甘冽而新鲜的空气涌进了她的肺腑,她一阵猛咳的醒了过来。   身下是细软的沙石,身边有人急促的喘息着,握着她的手。   她太久太久没有见光了,睁眼适应了半天才在盈盈的月光下看清眼前的这个人,苍白的脸,殷红的唇,一头黑乌乌的长发。   “傻子……”她躺在沙石上喘息半天,看着那个大傻子半截的身子还泡在海水里,手却紧紧的抓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逃出来了~   下一章会有另一个小美人出场,大家想好了再站队,文案什么的不要太在意,毕竟作者是一个写文案就跟吃屎一样难的人……   PS:明天早上九点还有一更,明天争取三更~这么勤奋的作者你们忍心不约我吗!   ☆、四   “傻子……”她躺在沙石上喘息半天,看着那个大傻子半截的身子还泡在海水里,手却紧紧的抓着她。   她缓了半天才勉强坐起身,推了推傻子,发现他浑身冷的像死人,不住的在发抖。   “傻子?”她拍了拍他的脸,“你是……死了吗?”   傻子难受的哼了一声。   她环顾四周,他们漂到了海边,银月高悬,白光粼粼的撒在广阔的海面上,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眼前是茫茫的夜海,这景象让她兴奋,她活了,她活着逃出了那个该死的墓室了!   她甚至可以听到身后的树林之外马鸣声,细细碎碎的人声,随着海风凉飕飕的吹在她身上,那肌肤上便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这感觉……真的太他娘的棒了!活着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起身,傻子抓住她的手紧了紧,“别走……”   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不太清醒的看着她,“我们……”   他还在发抖,嘴唇已经没了血色。   她垂目看傻子,这个傻子突然出现在墓室里,又这么熟悉墓室里的机关直接带她进入墓中墓,还穿着玄色龙纹正袍,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不确定该不该和他一起……   “我们……我们一起……”傻子死抓着她的手指,“我保护……我背你……不要走……”   她叹了一口气,蹲下身问道:“傻子,老子就直接问你了,你之前是不是躺在那个玄冰棺材里?”   之前她还觉得也许这个傻子是自己的陪葬品,后来在墓中墓里发现这个空了的玄冰棺椁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傻子。   墓室里拢共就这么多的人和尸体,什么什么苏的人排除之后就剩下她和傻子了,她这么聪明绝顶的人,一推算就猜得七七八八了,傻子最有可能就是这个棺椁里的尸体。   傻子拉着她的手指毫不隐瞒的点点头。   “果然被老子猜对了。”虽然她换了一个弱鸡的身子,但她的智慧一点没被影响,她看了一眼傻子,“老子要是再问你,你是谁,你一定不知道对不?”   傻子果然点了点头,又紧张的说:“我不傻,我……厉害,可以……保护你……别走……”   她看着他,最终还是叹气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老子也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既给我磕了头,那就算是我的人吧。”伸手摸了摸傻子的额头,竟是滚烫的,回头看了一眼树林之外影影憧憧,对傻子道:“我去找人来救你。”   傻子却死拉着她不松手,差点就哭了,“不走……”   “老子不走,老子是找人救你。”她取掰他的手,刚一掰开傻子先哭了,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啊。   边哭边说:“骗我……”   她哭笑不得,实在无奈又蹲下身道:“这次是真的,这次绝对不骗你。我现在根本扛不动你。”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傻子乖,傻子听话,你想跟着我就不能这么不懂事,明白吗?”   傻子听不懂,还在哭,委屈又难过,“骗我……”   “老子都说了不骗你。”她没了耐性,一把甩开傻子的手,转身就走。   傻子就在她身后绝望的嚎了开。   她脚步不停,快步窜进了树林。   ==============================================================================   树林外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小道,路上停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和十来辆装满大箱子的货车,还有一小队的人马,看起来像官兵,却又不像那个什么什么苏手下的那种轻甲。   领头的似乎是骑黑马的那个人,因为所有卫兵打扮里就他穿的最骚包,白衣白靴,一袭银白狐裘斗篷,高束着黑发,一截黑发马尾似的荡在身后。   他从马上下来,到那辆豪华的马车前,温温柔柔的道:“公主,今夜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夜了,您若是有事随时吩咐臣下。”   马车里有个小丫鬟脆生生的开口,“公主说她想方便一下,就在那片林子里就行。”   车帘挑开,一个小丫鬟扶着一个白纱遮面的锦衣少女下了马车。   那白衣人挥手让人跟着。   锦衣少女道:“不用跟着,你们就在林子外候着,明珠陪着我去就行。”   白衣人十分恭顺的应是,挥手让卫兵候在了林子外。   龙霸天就趴在林子里的树杈旁,看着那小丫鬟扶着锦衣少女进入林子,一点一点的靠近,听那小丫鬟低低说:“他们没跟进来,公主我们快跑吧!”   两个人便一路小跑的往林子里来。   在龙霸天的眼里简直像两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跳进她嘴里,在她们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她只是一跃而下,轻轻巧巧的便捉住了这两只小兔子。   一左一右,捂着她们惊慌的嘴,龙霸天贴着锦衣少女的耳侧,低笑道:“小美人别怕,老子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那小丫鬟已吓得哆哆嗦嗦要哭出来了。   倒是锦衣少女虽也吓了一跳,却很快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前面,在她手掌里呜呜道:“什么忙?”   她抬手点了小丫鬟的穴道,腾出手搂住锦衣少女道:“帮忙救个人。”   锦衣少女浑身一僵,不敢乱动,小声道:“我做不了主……得温玉大人同意我才能救人。这样吧,你跟我一块出去让温大人跟你去救人,好吗?”   温玉大人?就是那个白衣骚包的小子?   龙霸天在她背后笑了笑,摸了一把她纤细的腰,吓得她一哆嗦,忙道:“你别乱摸……”   “小美人你当我傻啊?”龙霸天笑道:“我跟你出去,你一句话,你那个什么温大人还不得把我拿下?”   “我不会的。”锦衣少女小心翼翼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这么挟持我出去,让温大人帮你救了人,你再放了我。”   龙霸天想了想,忽然听到树林外有杂乱的人声,眯眼看过去,就隐约瞧见一队轻甲兵到了树林外。   她心里顿时一声哀嚎,那个什么什么苏的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就听轻甲兵对那个温大人询问了两句有没有见到一男一女什么的。   温大人笑盈盈的答了没有,十分配合的问,要不要搜一下马车。   那轻甲兵赶忙赔笑道:“不必了不必了,哪敢搜公主的马车,若是三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撸了我的皮?我就不打扰公主和温大人休息了,带人再去海边找找。”   龙霸天听的心念一动,拉过锦衣少女白色遮住的脸,勾唇一笑道:“我有主意了,小美人你不是想逃吗?那就让老子帮帮你。”伸手就去脱锦衣少女的衣服。   吓得锦衣少女脸色惨白,“你……你要做什么?”   龙霸天软玉温香的摸了一把,“放心,老子不劫色。”   ==============================================================================   温玉在林子外等了许久,身边的副将都等不下去了,想进林子看看,偏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副将实在忍不住张口要请命进林子看看公主,便听一阵脚步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锦衣少女和小丫鬟从林子里走出来,还扶了一个昏迷的男人。   “公主!”副将迎上去,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小丫鬟,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男人,“这……”   锦衣少女白纱遮面,轻轻瞟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一哆嗦忙道:“方才在林子里遇到了这个昏迷的人,公主瞧着可怜就带回来求温大人救人一命。”   温玉微眯了眼睛瞧三人,最后落在锦衣少女身上,慢慢笑着上前,“公主菩萨心肠。”靠近锦衣少女嗅到一丝奇妙的气味,微微蹙了蹙眉,瞬间又展开,道:“公主就将此人交给臣下吧。”   锦衣少女又看了一眼小丫鬟,小丫鬟忙道:“这里风太冷了,这个人都快死了,公主觉得还是将这个人带进马车里救治吧。”   副将刚想说男女有别怕是不好,温玉抬手止了住,轻笑道:“就按公主说的办。”   三人就那么上了马车,锦衣少女刚坐下松口气,车帘挑开,温玉提着一只小药箱进了马车。   他笑盈盈的坐在马车内,一边将药箱打开,一边道:“公主也受伤了吧,不如臣下也一块包扎了。”眼睛一抬。   锦衣少女已闪身而起,抬手扼住了温玉的脖颈。   同一瞬间温玉手中的短刀已贴在了她的胸前。   温玉眉睫轻抬的望着她笑,“纯阴体质……还如此的凶悍,可真是罕见。”   龙霸天微微吃惊,“你居然闻出来了?”她可是包裹的十分之好,那草药味全掩盖住了血的味道,之前在水道里那么多的兵士都没闻出来,他居然闻出来了。   他的短刀轻轻一抖的挑开她的衣襟,露出白嫩嫩的皮肤和裹着的伤口,笑道:“当然,没有人比我再熟悉这血的味道了……”   龙霸天手指一用力,“你们的公主可在老子手上,最好别惹恼了我。”   他的一双眼睛便笑眯眯的落在了龙霸天的脸上,睫毛一眨的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沈娇。”   哎哟我干,居然遇到了个小狐狸。   龙霸天眯眼看他,“你见过我?”   “没有,我猜的。”他眨了眨眼,“那就是猜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软玉温香的新人,大家还喜欢吗?   这应该是我写过最攻的女主了→_→,感觉可以和任何人交配。   PS:今天还有两更,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午和晚上,和我约吧!   ☆、五   马车里铺着细软的白狐狸毛毯子,一角放着一张小案几,案几上是各样的点心茶水和一支插了不知名野花的小花瓶,之上四角悬着照明珠。   傻子昏迷在正中,小丫鬟被点了穴道丢在角落。龙霸天就那么擒着他的咽喉,温玉就那么看着她,珠光盈盈照亮她的脸,白纱已解下,她五官异常清秀,脸色苍白,衬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单薄又羸弱。   她可真瘦啊,锁骨耸立,抓着他脖颈的手腕又细又白,弱不禁风的像是一折就会断掉,偏偏她还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和她整个人格格不入。   一个劣质的纯阴女子,能有多厉害?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她问。   温玉却好整以暇的从药匣子里掏出一支香点上,摇灭了火光,摇出一缕细弱的香味,插在了那支花瓶里。   这举动让龙霸天一愣,有些不悦,她现在可是攥着他的小脖子,怎么就不能配合一点!   手指一用力掰过他的脸,不高兴道:“老子问你话呢,娘唧唧的点个什么香!”   温玉这才抬了眼望她,微微皱了好看的眉,“轻点,疼。”   龙霸天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是才睡了一百年吗?怎么一百年后的男人都这么要人命?   “少废话!”龙霸天没松手,威胁道:“不老实交代老子就拗断你的脖子!”   温玉一双浅浅的眼睛望着她笑,“我若老实交代了有什么好处?”   龙霸天道:“老子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得乖乖地听话。”   温玉轻笑了一声,一个跑两步都会喘的纯阴女人也敢这么大言不惭,“这样好了,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一个就行,怎么样?”   龙霸天想了想,他问也是问公主被她搞哪儿了,好像挺划算,便应了。   温玉一笑道:“其实不难猜,因为我知道舒望苏找了一个劣质纯阴的女人沈娇,入了墓室。他要用那个纯阴女人做什么我也知道。”他垂了垂眼帘落在她被割开的手腕上,“纯阴体质的人本就不多见,这荒郊野地突然出现了一个纯阴女人,还手腕带伤像是被放过血,而且……”他又抬眼看她,“舒望苏的轻甲兵刚来搜找一个劣质纯阴女人,你就冒充公主出现了,你说你不是沈娇还能是谁?”   真是干死他娘的,这小子跟狐狸一样贼精贼精的。   龙霸天也无所谓隐瞒,直接了当道:“对,沈娇就是老子。”怎么着吧,大不了搞死他继续跑。   他眉毛微不可闻的一挑,“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一个纯阴女人居然这么……粗鲁。”   她“呵”的一笑,“你也让老子十分惊讶,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这么……”伸手绕道他脖颈后,手指勾了勾他马尾似得发尾,“骚|情。”   温玉笑容一冷,指尖一错“啪”的一声弹开了她的手。   龙霸天毫不介意的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你和那么什么什么苏是啥关系?”是敌是友?知道舒望苏这么多,肯定有关系。要是他跟舒望苏一伙的,她就可以直接搞死他了。   温玉笑容淡淡道:“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但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看着她道:“你放心,我要是想把你交出去,就不会让你上这马车了。”   现在的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龙霸天提了提他的脖子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他“啧”的笑了,放佛听了极好笑的话,看着她笑得盈盈脉脉。笑得龙霸天根本没法好好的继续话题!   本来她是想说,想活就赶紧救傻子,给她搞点好酒好肉。结果他笑着说:“你杀不了我,你也不能杀我,杀了我谁救你们呢?”   龙霸天那个气啊,恶狠狠道:“杀了你老子再跑就是了!”   温玉看着这个明明羸弱之极的女人,笑道:“你放心,我会救你和你的朋友,也会放你们走,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龙霸天这才微微松了松手指,刚想直接张嘴回答公主就藏在树林里的一个洞里。   却听他轻声问:“墓室里的那具尸体被成功唤醒了吗?”   花瓶里的香一线线的飘散在马车之内。   龙霸天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细细看他的神色,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你和那具干尸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会如此在意。   温玉笑容冷淡,“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回答我,她……有没有被唤醒?”   她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这狐狸小子该不会是她的情人吧?或者仇人?   她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长的不错,身材也不错,尤其那细白脖子上一荡一荡的小马尾,她喜欢,够格当她的小情人。   她越看越心神荡漾,浑身燥热,肌肤到头皮都开始骚|动,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后颈……   手却被温玉抓了住,他将她的手从自己脖颈间拉下,唇角带着笑,言语却冷,“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醒了。”她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温玉的笑容一下子凝了住,愣了短短的一秒,随后两眼发光的惊问:“当真?!大人……她真的被唤醒了?”   龙霸天觉得浑身热的厉害,抓了抓衣襟,“是醒了。怎么这么热啊……”   “那她如今在哪儿?”温玉急问:“在舒望苏手里?”   龙霸天躁动难安,抬眼瞅他,“你……做了什么?”   温玉略微一顿,随后便笑,“你发现了啊?”他伸手拨了拨花瓶里燃了一半的香,笑道:“既然你发现了就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热,浑身发热,血液像在肌肤之下烧了起来,小腹之下一阵阵的骚|痒,难受的她头皮发麻,“那香……”   “放心,不是什么害人的香。只是一种可以让纯阴体质提前发|情的香……”他转过眼来看她,她两颊烧的绯红,脖颈之上生出密密的汗粘着黑发,她身上那掩盖住的香甜便如盛放的花蕊一般,浓郁而强烈的散发出来,甜美而勾|人,但他像是没闻到一般,冷冷静静的问道:“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不然我只要掀开这车帘,马车之外的兵士们就会失去理智,一个一个过来‘安抚’你。”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被情|欲折磨的喘息不止的她,伸手剥开她额前的发,温温柔柔的道:“你一定不想这样吧?只要你乖乖告诉我,我就可以给你抑制发|情的药,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所以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的血脉里像是爬满了蚂蚁,抓挠她,咬着她,使她头皮发紧,浑身要化成一滩水,又痒又热又难耐……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在潮湿的碎发里红着眼睛盯温玉,喘息道:“她就在……”   “哪儿?”温玉急问,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了住,热的湿的,他还来不及反应猛地被一扯,“哐”的一声他眼前一花就被人硬生生的按在了马车里,肩膀磕在案几上疼的他皱眉,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充斥着欲望和……野兽一样的光,让他一惊。   她可是个纯阴体质!发|情的时候不是应该毫无反抗力任人摆布的小猫吗!   温玉脑子懵了一下,瞬间抬手去挥开她,却见她的手如灵蛇一般翻转猝不及防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只是指尖微微一用力,“咔”的一声他的腕子就被她掰脱臼了。   他疼的闷哼一声,另一只手已被她一脚踩住。   她就骑在他身上,一脚踩着他的手,一手擒着他脱臼的手腕压过他的头顶,她低下身几乎贴着他的脸喘息着,低哑的道:“你这是在找死……老子干不死你。”   温玉且惊且疼且怒,瞪着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惊呆了,她还是不是一个纯阴体质?还是不是一个女人啊?发|情后压人那是纯阳体质该做的事啊……   她猛地俯下身来一口噙住了他的脖颈,温玉浑身一寒,在她要咬破肌肤之际脚下一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从鞋尖探了出来,他刚要抬腿踢向她的后脑,便听她松开了自己的脖颈,在他耳侧喘息道:“你那么想知道她在哪儿,老子就告诉你……”   他动作一顿。   她像个猎食的野兽,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脖颈,带着浓重的喘息道:“她……就在我里面……”   里面?什么意思?   温玉愣怔,感觉她温热的牙齿咬在她的肌肤之上,却是将鞋尖的利刃收起,刚要踢开她,马车的门猛地被人打了开,凛冽的风袭进马车。   “大人,三殿下前来迎接公主……”副将被马车内浓郁甜腻的香味袭的脑袋一晕忘了要说的话,痴愣愣的看着车内的景象。   一个女人骑着他们大人……好香好甜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发|情了,万万没想到这个纯阴不按套路出牌→_→   十点还有一更,已经存了。半夜也还有一更,不过估计就晚了,你们可以明早来看那一更~   ☆、六   “大人,三殿下前来迎接公主……”副将被马车内浓郁甜腻的香味袭的脑袋一晕忘了要说的话,痴愣愣的看着车内的景象。   一个女人骑着他们大人……好香好甜的味道……   “关门!”温玉一声冷呵,却已是来不及,夜风卷着满车的甜腻香味飘散而出。   “什么味道?”   “好香……好奇怪……”   “那是……纯阴的味道?”   马车之外瞬间躁动,一个一个的涌过来。   舒望苏也味道了那香味,眼神一凛,带人快步冲到马车前,马车却忽然动了。   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从马车里探出,一刀插在马的屁股上,马受惊的一声嘶鸣,失控的冲了出去,副将来不及躲闪,被那马一脚踢飞。   那马便在兵士中横冲直撞的冲了出去。   “殿下小心!”   舒望苏被护着退后,盯着那马车道:“追!”又拉过一名兵士冷声问道:“西陵公主可在马车上?”   那兵士被纯阴之血勾的头昏脑涨,晕乎乎的,被舒望苏“啪啪”抽了两耳光才清醒过来,愣愣道:“那……那公主的马车……温大人也在……”   “温大人?”舒望苏蹙眉,“护送公主的不是夜重明?”   那兵士战战兢兢道:“是……是重明将军的义子温玉温大人护送……”   舒望苏甩开他,下令道:“拦下马车!马车内的人一个都不准下来!”   轻甲兵领命追了出去。   ===============================================================================   这马疯了!   穿过树林脱缰一般专往崎岖的山路上跑,怎么拉都拉不住,颠的马车一阵动荡险些散架。   龙霸天握着带血的匕首一阵喘息的抓着马车,心里一阵的骂娘,她发誓要是不干死什么什么苏她就不叫龙霸天!   弯腰一把拉起温玉厉声道:“药拿出来,不然就地办了你!”   温玉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居然十分听话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羊脂玉的小药瓶。   龙霸天躲过扭开盖子一下子全倒进了嘴里,一阵猛嚼的咽下去,挑开车帘往后看。   马车之后轻甲兵紧追不舍,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的马还跟疯了一样到处乱撞,几次险些从山崖上冲下去。   “马车里不能待了。”温玉忽然道。   龙霸天体内的燥热已经缓和了不少,只是一阵阵的发虚,盯着温玉。   温玉起身,挑帘往外看了一眼,道:“你跳下去躲起来,我驾马车引开他们”   龙霸天狐疑的看他,“你这是……被老子征服了?”她还没上了他啊。   温玉回头看她一眼,高束的发散了一些在耳边,慢慢对她笑了,“是,我已经深深的,被你打动了。所以你要躲好了,等我引开舒望苏的人再来找你。”   龙霸天上前抓着他的脖子拉到自己眼前,惊的温玉袖中的短刀险些探出来。   就见她拉着他脖子,极近的看他,笑道:“难不成你也喜欢沈娇?”   温玉一愣。   龙霸天已放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这种长相这么受欢迎……”   他愈发狐疑。   马车猛地一颠,磕在山壁上。   龙霸天已顾不得多想,弯腰十分吃力的拖起昏迷的傻子,被温玉一脚踩了住。   温玉道:“你得将你的这位朋友留在马车上,这样你也好逃,等舒望苏的人走了我再带你的朋友去找你。”   这是要留人质吗。   龙霸天盯着他。   他耐心的道:“你带着他怎么逃?况且他如今昏迷不醒,你带着他万一再伤到他可就不好了,不如就将他留在车里,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舒望苏发现他,等一切处理好了,你再回来接他,不好吗?”   龙霸天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傻子,他还紧紧皱着眉,攥着拳,一副要哭的模样。   “这是对你对他最有利的法子了。”温玉道。   龙霸天当真松开了他。   在温玉以为她要跳车时,她却忽然攥着匕首一刀朝他挥过来,出手之快,让他猝不及防,松开傻子一个踉跄跌在车内,险险的避开了那一刀,再抬眼时龙霸天已扛着傻子跳车而下,咕噜噜的翻滚消失进了山道旁的树林中。   他看了一眼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胸前,有血滚出来,“沈娇……你跑不了的。”伸手在怀里掏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羊脂玉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吞进了口中。   ===============================================================================   龙霸天摔进山林里,直接滚进了小山沟,一路跌跌撞撞,她只来得及把傻子的头给护住,直装在山沟里的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   她的背被磨的一阵热辣辣的疼,手臂,双腿,还有脸上都挂彩了,在看怀里的傻子,好好的。   那一刻她简直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她这个人就是讲信用,说了帮沈娇杀人就一定要杀,答应了傻子不丢下他,她也不会食言的。   却也只来得及喘一口气,轻甲兵就追到了头顶上的山道,她忙扛起傻子,跌跌撞撞的往黑黝黝的山沟里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跑的她发晕发黑,双腿一步都挪不动了,她才拖着傻子倒进了一个小山洞里。   却压倒了一团软绵绵,冰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条花皮大蛇正冲自己呲牙咧嘴的吐信子。   什么叫倒霉,她这就是。好不容易活了,还被个男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逃了,这山中洞穴一二百,她偏就一下子趴进了人家花皮大蛇的洞里。   哎。   她叹口气,在那条花皮大蛇张嘴咬住她肩膀时,她只来得及一脚把傻子踹了出去,踹的远一点,别也被咬了。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   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男人温情脉脉的拿着小刀将她的手筋脚筋挑断,亲她的额头说,不要怕,阿真不要怕……   她猛地醒来,一阵阵的发抖。   “醒了醒了!老爷,姑娘醒了!”   身旁小丫鬟咋咋忽忽的吓了她一跳,她翻身坐起警惕的扫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间特别富贵的屋子里,躺着的是特别柔软的床,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上了滑溜溜的干净衣服。   一个略微发福的白头发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榻上的她,忙笑道:“姑娘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她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你们救了我?”   那白发男人温和的笑道:“姑娘不知为何昏倒在了老夫庄上的林子里,老夫就将姑娘带了回来。”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回榻上,说了一句多谢,忽然又想起傻子,忙问:“那傻子呢?和我在一块还有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   那白发男人一愣,“傻子?老夫救下姑娘时只有你一个人,没见什么男人。”   “怎么会没有?”她跳下榻,“他应该就在我的脚边,或者附近。”刚下地就一阵的晕眩。   “姑娘别急。”白发男人忙让丫头扶着她,道:“你的伤还没好,不易走动,老夫立刻派人去林子里再找找,一定能找到你的那个傻子朋友。”   她只好扶榻坐下,缓了一口气,却见那白发男人站在榻边直勾勾的对她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   她想了想,拱手抱拳道:“多谢,但我不能以身相许,你太老了。”   那白发男人脸色一僵,十分尴尬的笑道:“姑娘误会了……老夫……老夫只是想问姑娘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子?”   “什么玩意儿?”龙霸天震惊。   那白发男人尴尬而忐忑的搓着手,挥退一屋子的丫鬟下人,忽然给龙霸天跪下了。   吓的龙霸天往后一缩,就听他语带哽咽道:“姑娘就看在老夫救你一命的份上做老夫的儿子吧……”   龙霸天在活过来之后再一次感叹她有点跟不上现在的发展了,她不过是睡了一百年,怎么现在流行随地认儿子?而且她好歹是个女人啊!   “你先起来。”龙霸天缓出一口气道。   “姑娘若是不答应,老夫就跪死在姑娘眼前。”白发男人苦声道。   “那你跪着吧。”龙霸天道。   白发男人一僵,表情难堪的看着龙霸天,忽然用袖子掩面哭了起来。   龙霸天简直消化不了,就听他哭道:“但凡老夫有一点法子就不会如此苦求姑娘了,老夫实在是……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总不能看着一家老小去死……”   这是要说苦衷了。   龙霸天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先去给我搞点吃的,让我冷静的吃点东西,然后再听你说苦衷行吗?”   白发男人也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是老夫疏忽了,姑娘一定饿坏了。”忙让丫鬟被饭菜端来。   “老子饿的可以吃下三个什么什么苏。”龙霸天嘀咕道。   等饭菜端来,龙霸天当真是饿坏了,她饿了一二三四百年啊,差点没把桌子也吃了。   看她连吃了几桶白饭,几桌子菜,白发男人惊的合不上嘴。   好不容易等她吃的差不多了,白发男人才把他的苦衷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认儿子了→_→下一章就要进入我奇葩的脑洞里了,你们准备好了吗?抱紧我!   PS:半夜还有一更,不过估计很晚,不要等了哈,明早来看~   ※、  七   龙霸天吃的意犹未尽,但奈何沈娇肚子太小了,已经撑得想吐,只好拿着一些时令瓜果,慢慢的啃,听白发男人说他的苦衷。   原来他是大巽朝拿俸禄的一个官儿,还是个不小的官儿,正三品的机甲部督察,叫李正清。   他原本有个儿子,叫李秀明。今年十六,因血脉里带了一点点的纯阳体质,开春的时候被当今圣上点名和几个官员子弟一起入机甲营,希望将他培养成一代可操控机甲的优秀将领。   但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怂逼儿子居然去入营的半路,跑了。   如今已离入营的日期晚了快半个月,机甲营的统领已经催促了几次,说若再不入营就要上禀圣上。   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他堂堂督察的儿子违抗圣旨,当了逃兵,他这官儿,这命,这一家老小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讲完之后李正清老泪纵横啊,骂儿子,骂自己,他堂堂的督察居然生出了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龙霸天啃着一个雪梨点头,“天下男儿有他这样的真是丢尽了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没有担当。他心中不仅无国,连家都没有。你说你养的是个什么儿子?”   她生平最看不惯是就是孬种。   李正清被她说的无颜以对,只是不断的抹泪点头,“怪我,都怪我,秀明出生没多久他娘就去了,他又天生带着一点罕见的纯阳血脉,我便百万分的尽心呵护,生怕他出了什么苦,才把他惯成今天这样……我也知道不该强求姑娘,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能因我救了你就强迫你做什么,我不怕死,更不怕丢了这官级,但我这一家老小……”   龙霸天听的有点烦,打断他道:“所以你想老子做什么?”   他老泪纵横的抬头看龙霸天,“老夫想求姑娘冒充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入机甲营……”   龙霸天“嘎巴”一声要开了一颗核桃,抠着里面的仁儿,眼皮一抬的看他,“老头儿你想的倒是挺好,也不是什么大事。”抠来抠出抠不出来,她索性连皮一块扔进嘴里嘎巴嘎巴的嚼了起来,“但老子是个女的。”   李正清听她嚼的嘎巴响,浑身的骨头都有点疼……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姑娘不必担心,姑娘只需要女扮男装顶着我儿子的名字去机甲营报道,装装样子待上几天,我会安排人照应姑娘。我之所以如此恳求姑娘,实在是因为姑娘和我儿子长的极像,八分像,姑娘若是女扮男装绝对不会露陷,到时候姑娘再装一场大病,我会请旨接姑娘出来。”   龙霸天嘴巴停了,盯着他将嘴里的核桃渣咽下去道:“老子生前最讨厌玩这种小把戏的人,军营之中是为国家出生入死的热血男儿,岂容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玩把戏!”   她冷言冷语的几句话,唬得李正清愣愣怔怔,忙起身道:“姑娘万万不要误会,我李正清也是为朝廷效命大半辈子的人了,从未贪生怕死过,若不是我夫人如今身怀六甲,我早就亲自去向圣上请罪了……”   “你夫人不是死了吗?”龙霸天不解。   李正清有些赧颜,“续弦……”   龙霸天上下打量他一番,看起来他也年纪不小了,宝刀未老啊,怪不得这么不想死呢。   她想了想,道:“行吧,老子一向恩仇必报,你既救了我,那我就还你这个恩情。”   李正清万万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一时愣了,“姑娘……可是当真应下了?!”   “自然当真。”龙霸天擦了擦手,“什么时候去报道?”   李正清十分激动,简直想跪下感谢,“后天,后天就是机甲营最后的期限了,姑娘可以趁着几日好好养养身子。”又担心她怕机甲营中吃苦受罪,忙道:“入了营我便会安排人暗中照顾姑娘,不会让姑娘受罪的。姑娘只需要装装样子就好。”   龙霸天不屑的一笑,“老子就是从军营里出生的。”讲完她一愣,奇怪她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什么,但意识里自然而然的讲出了这句话。   奇怪,是沈娇的记忆?还是她从前的记忆?   李正清已牵着他身怀六甲的小夫人到龙霸天跟前,一起行礼感谢。   龙霸天伸手扶起他夫人,“刚刚的饭菜都是夫人亲自做的?”   小夫人怯怯的点头,“还望姑娘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老……我都一百多年没出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龙霸天笑道:“还劳烦晚上夫人也多做几个。”   一百多年?   小夫人怯怯的抬头看她,她生的眉眼和李秀明相似,清秀至极,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讲话倒是好玩,低头一笑道:“姑娘喜欢就好。”   龙霸天这才转头看李正清,道:“我还有一件事。”   “姑娘请说。”李正清只怕她后悔。   龙霸天道:“傻子你们找到了吗?”   李正清有些为难道:“派下人去找了,但始终没有找的别的什么人。”   怎么会?   ==============================================================================   龙霸天不放心又亲自去找,李正清亲自陪着,将那挨近山林的林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连那条咬她的花皮大蛇都找到了,就是没有找到傻子。   李正清便道:“是不是姑娘那位朋友先醒了,就先行离开了?”   “不可能。”龙霸天毫不犹豫的否定,那个大傻子死都要跟抱着她,怎么可能先走了。   她环顾草木森森的林子,开始担心是不是她那一脚踹远了,傻子被什么人先找到了?   “找到我之前还有什么人进过这林子吗?”龙霸天问。   李正清想了想道:“我这林子平日里没人看管,那日我是陪夫人来摘果子才发现的姑娘,之前……就不太清楚了。”又道:“姑娘不要担心,我再派人在附近找找,看看附近猎户村民有没有见到你朋友,一定会找到的。”   龙霸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又不放心的吩咐,“那个……他有点傻,找到后你就跟他说去见龙霸天,他就会跟你,别用强的。”   “姑娘放心吧,姑娘的朋友就是老夫的朋友。”李正清满口应下。   龙霸天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跟李正清回了去。   果然小夫人又做了两大桌子美味佳肴,龙霸天觉得活着真好。   ===============================================================================   她就这么在李正清府上甩开了吃吃喝喝,第三日机甲营直接派了人来接。   她换上李秀明的衣服,居然当真十分的合适,再束了发,缠上胸,说真的沈娇看着清秀,但不愧是纯阴体质,该大的地方那是一点不小,裹胸裹的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收拾妥当小夫人拿镜子给她一照,别说还真英俊潇洒,就是有点太秀气了。   “见过秀明的人不多,你这样打扮像是他兄弟,一定不会被看出来的。”小夫人宽慰她道。   她并没有多担心,李正清肯定会打点妥当不会露陷的。只是……她拉着小夫人的手,“以后就吃不到夫人的饭菜了。”   小夫人抿嘴笑道:“我做了好些点心和肉饼给你放在包裹里,以后你若想吃什么偷偷写信回来,我让老爷给你带去。”   她顿时大乐,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凑过去就香了她一嘴。   李正清进来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和她夫人含羞带臊的底下脸去,他的心情……十分微妙。   干咳了一声,上前赔笑道:“秀明啊,该上路了。”   她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夫人,拎起包裹对李正清道:“你这老头取名字不行,男子汉叫什么秀,你看我的名字多有气势。”   李正清嘴角抽了抽,赔笑道:“是,十分气势。”   她挎着包裹与李正清在门外十分假十分做作的演了一出父子情深的告别,跟着两个机甲营的小兵上了路。   ===============================================================================   机甲营建在离京都不远的云山镇上。   一路快马加鞭,行了一夜路,第二天快正午就到了机甲营。   她跟着小兵过了关卡入营,远远的就听到气壮山河的操练声,走进了瞧见整整齐齐一操练场的汉子,穿着统一的劲装制服,个个生气蓬勃,顿时心神一荡。   这种地方真是莫名的熟悉啊!   领着她的小兵让她候在操练场旁,跑去向操练台上指挥新兵的副将回禀。   那副将就打烈日之下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站在操练场旁,又瘦又小,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一样,风一吹就能倒,就这样还是带了一点纯阳血脉,令圣上亲自点名。   简直可笑,当机甲营是什么地方。   他又转回头冲台下的新兵喝道:“没吃饭吗!拳头挥的跟个娘们一样!”   台下齐齐挥拳,众声大喝,气势恢宏啊。   龙霸天在一旁看的很激动,但就站在烈日下那么等啊等啊,始终没人来安置她,直到正午,操练完毕,副将下令解散吃午饭,还是没人理她。   那些满身大汗的新兵们从她身边经过,指指点点的窃笑。   她看着他们去吃饭,看着头顶的骄阳烈烈,明白了,这是在给她立规矩呢。   果然等他们都出完饭,副将才好整以暇的走到她眼前,“李秀明?”   他比她高了一头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懒懒的一抬眼,“是老子。”   他“哼”的一笑,“来我的营里自称老子,你果然好大的架子。缩在你老子怀里躲了半个月,还得派人亲自接你过来,你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吗?”   她眼皮都没抬。   “入了我的营,就要守我的规矩。”他铁面无私道:“我可不管你老子是什么人,几品官儿。”   她饿的不行,掀了眼皮看他,“说吧什么规矩,说完老子好吃饭。”   他盯着她细白的脸,笑了,这样的纨绔子弟他见多了,嚣张跋扈没一点真本事,两天下来就哭爹喊娘了,便道:“你迟到半个月,十五天,就把这十五天的操练补上。”抬手一指,“围着操练场跑十五圈,不准停,跑够了才准停。”   她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字——干!   这操练场可是容纳三千人操练的场子,让她空着肚子跑是要饿死她啊!   “怎么?第一天来就想违抗军令?”他是有心要立规矩,刚想讥笑几句,却见李秀明一抬头,白生生的小脸,浅灰的眼睛十分镇定的看着他。   “跑完了就能吃饭?”她问。   “当然。”他道。   她“啧”的一笑,活动了活动手脚撒腿就跑了出去,一阵风似得溜过他的耳边。   他一愣,看着她风似得身影怒道:“不准用轻功!”   她听到了,却装没听到,她傻啊?就现在她这副弱鸡身子,用腿跑不是自己找死吗?   但此刻的她,万万没想到这机甲营比她想象的难混多了,因为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纯阴体质的女人。   她睡了一百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女人是会来葵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你们看到的是机。甲。营。不要慌!让龙霸天带你们装逼你们飞!   好怕脑洞太奇葩被你们嫌弃……总算是迅速的更到了这里,这是一篇女主很屌的欢乐爽文,狗血很多,脑洞很大,更新很勤快!   PS:感谢南九和脚踝的地雷!大傻子给你们骑!   ※、  八   龙霸天来机甲营第一天暗暗发誓,找个机会一定要干死那个叫什么什么萧容的副将。   什么狗屎副将,点了一个人来硬生生的看着她跑够了十五圈,用腿,从正午跑到月亮都他娘挂到头顶她才跑完!   累的瘫在地上差点厥过去,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鸡太弱鸡了,还不经饿,她饿的要死了要死了……   一双脚就出现在了她眼前,顺着修长笔直的腿一路看上去,就看到一张长的不错,但表情很欠揍的脸,是那个被萧容指派来看着她的少年人,叫什么楚南。   他居高临下,满是蔑视和厌烦的道:“受不了了就滚回家去,别拖累别人,军营之中不需要废物。”讲完抬脚就走,踏的她一脸尘土。   现在的毛头小子居然这么吊?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那背影道:“小子站住。”   那背影一顿,在高高亮亮的月色下回过头来,还是那副吊表情,废物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跟前,“在哪里吃饭?”   他一愣,脸上的表情从‘废物’换到‘饭桶’的看着她,转身就走。   哎呦!连理都不理她!   龙霸天很生气,追着他一路追了过去,“小子你站住!老子问你话呢!”   他走的飞快,头都没扭一下。   直到西营里一处灯火通明的殿前才停下。   龙霸天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肉香,追过去探头一看,果然是饭堂,军营里的人都在这儿吃饭,一群大老爷们吵吵闹闹的。   楚南依旧没有理她,挑开布帘子进了饭堂。   龙霸天早就饥渴难耐了,扎头就冲了进去。   这饭堂极大,单独的一间大殿,最里面是伙房,伙房外摆着几张大桌子放着饭桶菜盆和碗筷什么的,余下的便是一排排整齐的长桌板凳,供人吃饭。   如今已是过了饭点,饭堂里的人不多,一堆一堆的围在一块聊天吵闹,但龙霸天一进去热闹的饭堂一下子静了下来,各个都转过头来看她,让她忍不住感慨沈娇这长相果然是现在流行的,万众瞩目使人着迷。   但她如今饿的顾不上这些,冲到大桌子前就想去盛饭,往饭桶里一看——空的。   菜盆里也没菜,篮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冷邦邦的馒头。   伙房里的厨师在收拾碗筷,冲她道:“没饭了,过饭点就不要再来了,下次来早点。”   什么?!就过了饭点就没饭吃了?这军营不让吃饱怎么打仗啊?!   她肚子里一团的火,伸手想去拿那最后的一个馒头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个长的高壮又黑的小子拿着馒头,贱兮兮的冲她一笑,从大桌子的抽屉里端出一大盘白米饭,炖鸡肉和小炒菜,转身就冲坐在不远处那一桌的楚南笑道:“楚大哥这是我们特意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   端着就放到了楚南的眼前,十分狗腿的道:“就知道那个废物一定会连累你错过饭点,兄弟们特意给你留出来了。”坐在了一旁的长桌上。   所有人又看向了龙霸天,然后哄堂大笑,这次她明白了,他们原来不是看美女,是看废物!   她心里那个火啊,现在的小子们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爷爷叫什么了!   “那个黑胖子。”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那个拿走馒头的黑大个儿,“那个馒头是老子先看到的。”   “黑胖子……噗,赵少庭说你呢。”同桌的少年人揶揄的瞅着黑大个儿笑了。   “笑什么!削你!”黑黝黝的赵少庭一巴掌挥过去,又看向龙霸天,十分嚣张的道:“新来的,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龙霸天冷笑。   赵少庭环臂趾高气扬的看着她,“机甲营里的规矩,废物和狗没资格吃饭。”   “哦?”龙霸天眼睛一低的笑了,慢慢走过去道:“那我倒想知道,你们营里怎么判定废物?”   赵少庭靠在椅子上,抬手一指在远处角落里蹲着洗碗的一个瘦小少年,“他。”又一指龙霸天,“和你就是废物。”又道:“废物楼木负责给我们洗碗,可以得到一个馒头的奖赏,你说说你能干什么,我们考虑考虑也赏你一个馒头。”   龙霸天瞅了一眼在大殿角落里埋头洗碗的少年,“啧”的一笑,慢慢的活动了活动手腕,冷笑道:“行啊,我就让你看看老子会干什么。”猛地一脚踹在赵少庭身前的长桌上,哐得一声直将长桌踹的一翻压着赵少庭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出乎意料猝不及防,连一旁楚南的桌子险些给带翻了,被楚南一把按住。   赵少庭身边坐着的几个人连反应都没有就被长桌给压翻在地了,就只见眼前人影一晃,那又瘦又小的人已跃到身前,伸手将桌子底下的赵少庭给拽出来,抬腿一膝盖撞在他小腹。   赵少庭万万没想到那个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敢动手,出手还这么快,猝不及防的挨了两下,肚子里还没消化的饭菜险些被撞的吐出来,疼的一阵冒金星,那小白脸就又一脚踹在他胸口直将他踹飞撞在一排长桌上,哐哐当当的。   他一口气儿没喘过来,她已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居高临下的冲他笑道:“现在知道老子会干什么了吧?毛刚长全的小兔崽子就敢当大爷欺负人了,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赵少庭一阵天旋地转,被她踩得要吐,眼看她一拳又要挥下来顿时懵了。   那一拳带着冷风瞬间袭到他眼前,却是堪堪的在他脸上停了住——楚南不知何时过来,擒住了她的手腕。   “机甲营严禁斗殴。”楚南还是那副吊表情。   龙霸天正饿的一肚子火呢,当即不管不顾反手一拳朝楚南脸上招呼了过去。   楚南抬手攥住她的腕子,有些恼怒道:“我再说一遍,机甲营禁止斗殴!”   老子他娘的管你!   龙霸天火气蹭蹭,手腕一转的扣住楚南的腕子,抬腿一脚就朝他怀里踹去。   她出脚又快又狠,楚南一身武功却从未和人这么蛮不讲理的打过架,当即双手被扣,只来得及抬腿去挡,哪知她在一瞬间扣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的一声脆响,生生将他的手腕给卸脱臼了。   他疼的一声闷哼,登时恼了,他只挡却不还手,一是机甲营禁止斗殴,二是不愿欺负弱小。   如今他竟被这么一个瘦小的少年给卸了手腕!   他一声闷喝抬脚就要踹出去,却听一个声音喊道:“副将来了!快别打了!”   他一惊,顿了脚。   哪知那龙霸天可不吃这套,在他一顿之间就一脚踹在他心口,硬生生将他踹退了三四步。   他踉跄站定,又惊又怒又疼,捂着心口瞪着龙霸天,这个人……是流氓地痞吗!不讲规矩不懂道理,打架野蛮的跟拼命一样!   “楚大哥!”站在一旁惊呆的人赶紧过来扶住他。   萧容就怒气腾腾的冲了进来,看着满地的桌椅板凳,和还躺在地上哀嚎的赵少庭,瞪向好整以暇站在中间的龙霸天,“李秀明……又是你!”   龙霸天甩了甩手,“是老子,怎么地吧。”   “谁先动的手!”萧容怒问。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龙霸天。   “是老子。”龙霸天毫不隐瞒,“但是那黑胖子先抢了老子的馒头,夺食之仇,没打死他算是轻的了。”   “你闭嘴!打架斗殴你还有理了!”萧容简直气炸,这个李秀明小小个子怎么这么能折腾!刚跑了十五圈居然还有力气打架!   龙霸天撇了撇嘴,不服气道:“本来老子就有理,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况且你们机甲营里凭什么不给饭吃?”   “你还敢狡辩!”萧容上前抬手一鞭就朝她抽过去,却被龙霸天一把抓了住,顿时大怒,“反了天了还敢跟我动手了!”抬脚就往她怀里踹。   龙霸天本来就想躲开还手的,但一想她现在是李秀明,要是还手了这殴打副将的罪名说不定就会给李正清带来麻烦了,所以忍了忍,硬生生的挨下了那一脚,正中小腹,踹的她连退三步,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小腹剧烈的疼了起来,疼的她眼前发黑,站不起来,心里还在嘀咕,要说这一脚也不是多狠啊,还不如她踹楚南那一脚,怎么她就疼的站不起来了?   “机甲营严禁斗殴这条军令入营守则里你没看吗!”萧容怒容满面,这小子仗着自己有一个督察的爹,一再拖延入营,无法无天,入营就敢违抗军令,不好好管教还以为他萧容无能呢!   太疼了,龙霸天坐在地上捂着小腹疼的一阵阵打颤。   “怎么?刚才你不是还生龙活虎无法无天的跟我动手吗!”萧容攥着鞭子看地上的瘦小少年,这会儿他倒是坐在地上蔫了吧唧了。   有个小个子少年小心翼翼的过来扶她,低低跟她说:“快跟副将道歉。”   龙霸天晕乎乎的看了一眼,是那个被欺负洗碗的叫楼木的,她微弱的张口,“道个鸡蛋毛……”肚子疼的她腿一软又要坐下。   那楼木忙搀着她,低头一看,就瞧见她的裤子上有一点点的血,惊道:“副将他……他流血了。”   流血了?就一脚怎么流血了?萧容正怒气腾腾的要收拾她,就见她脸色苍白一把抓住自己的裤子,惊慌的看他一眼,像个受惊的兔子……   然后,她突然撒腿就跑,直冲出饭堂——   跑的比兔子都快,留下错愕的一殿人。   楚南忽然皱了眉,他似乎嗅到一股奇妙的味道……极淡极微弱,夹杂在饭菜的味道下,几乎微不可闻。   但他隐约的闻到了,和他从小就接触的味道很像……   他抬头看萧容和几个人,他们似乎没有闻到。   萧容刚反应过来,顿时怒道:“这小子居然还敢跑!给我抓回来!”   几个人错愕的应了,忙跟着跑了出去。   ==============================================================================   此刻,龙霸天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狂奔出饭堂,狂奔到没有人的操练场,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举目四望心茫然,小腹很痛,她在流血。   “干他娘的……”她睡了一二三四百年居然忘记了女人会来葵水!而且她还是个纯阴体质,这流血就等于行走的chun|药啊,是要死人的啊!   她居然在来机甲营的第一天,被那个什么萧容给一脚踹来了葵水……她发誓除了什么什么苏,一定要干死萧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女主也顺利的掰断了新人的手腕呢→_→   女主化身行走的春|药,会不会骚|动全营?欲知后事如何请明天八点约我!   ※、  九   她居然在来机甲营的第一天,被那个什么萧容给一脚踹来了葵水……   天际一阵闷雷滚过,龙霸天在黑茫茫的夜色里抬起头,那黑压压的夜云中闪电似游龙,一泡尿撒了下来,兜头淋了她一脸……   “干……”雷阵雨来得真应景……她站在雨地里感觉肚子一阵暖流便知不好。   就听远远的操练场之外有人喝道:“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他娘的……这第一天就要露陷了吗?这要是纯阴之血发散出去惑乱了整个机甲营,她拼了一身剐逃出去,但李正清那老头可就完蛋了!还有小夫人……   头顶闷雷炸开,她吓得一哆嗦,大雨砸的她睁不开,她就在雨地里略一思索伸手抹了一把脸朝操练场北边角落跑过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她跑到墙角果然被浓烈的臭味熏的微醺,这里是堆泔水的地方,一桶一桶气味袭人,她一咬牙将外套脱了在泔水里一浸,拎出来牢牢的裹在了自己的下半身上,果然她现在除了臭没有别的味了。   回头看了一眼操练场外亮起的风灯和到处找她的人,她猫身钻进了操练台下面,想着躲一会儿,等他们找累了散了,她在偷猫的出去想办法。   之外电闪雷鸣,雨点大的吓人,噼里啪啦的砸在头顶的木板上,她就缩在台下的小黑洞里,东挪挪,木板漏水淋她一脸,西挪挪,漏水灌她一脖子。   最后好容易找到一块不太漏水的角落——台下木柱子那一圈。   她索性就抱着木柱子坐着,然后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的要醉晕过去了。一道雷电劈下来吓得她,“哎哟娘老子!”的乱叫。   天知道啊,她龙霸天活着横行霸道,死了在棺材里躺了一二三四百年啥都不怕,就怕打雷。她曾扪心自问的想过为什么会怕打雷,她身为一代史诗级的大败类怎么就能怕打雷?   后来觉得是因为杀人太多,怕被雷劈死。   她死抱着木柱子,死闭着眼,听着一声声雷电简直想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顺便也把萧容给埋了,还有那个李正清,说什么会有人接应照看她!人呢?玩她呢!   而且她快要饿死了,她十分的想念小夫人,想念她做的糖醋小排,水晶肘子,八宝饭……她还有点想念傻子,也不知道傻子找到没,李正清搞不搞的定傻子……   她越想越悲伤,然后有一晕灯光晃在了她眼前——   她抬头往外一看,就见楚南挑着风灯在外面弯腰看她。   四目相撞两人皆是一愣。   楚南是没想到她会躲在这儿,就听见台子底下有什么动静才弯腰一看,然后就看到了抱着木柱子可怜吧唧的她,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团,白白的小脸,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像个流浪猫,莫名其妙的心头一软。   然后就在他愣怔心软的片刻,这只‘流浪猫’就一把攥住他的衣襟猛虎扑食一般将他硬生生拽到了台子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叫人!敢说话老子就捏死你!”她恶狠狠道。   楚南现在觉得自己脑子抽了才会觉得她像小猫,这凶相毕露的脸,这毫不留情的动作,这臭气哄哄的味道……   风灯在落在台子外的雨水里,晃了两下。   “楚大哥?”远处有人喊他,“你那边找到了吗?”   楚南看了她一眼,她警惕而戒备,衬在弱不禁风的脸上怎么都违和,拉了拉她的手,在她手掌下闷闷说了一句什么。   “不许说我在这儿!”她没听清的威胁道。   楚南使劲儿掰开她的手冲外面喊:“没有!这边没有,你们往别的地方找找!”   远处人“哦”了一声奔跑着走了。   龙霸天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楚南点了点她抓着自己脖子的手道:“放开我。”   龙霸天松开手,重新看他一眼道:“你小子还算识相。”   楚南揉了揉发疼的脖子,躺在地上看她,仔仔细细,一瞬不眨。   看的龙霸天以为他看出什么了,琢磨着要不要杀人灭口,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跑?”   那能告诉你吗!   龙霸天一眨眼道:“不跑我等着萧容那个王八蛋揍我吗?我傻啊?”   楚南被噎了住,她回答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那你躲什么?”他又问。   龙霸天鄙夷的看他一眼,“萧容那个王八蛋正在气头上,我不躲着出去还不得被揍死?”忍不住鄙视道:“你是不是傻啊?”   楚南被两句话堵得不行,没好气道:“逃避和躲藏是懦夫行为。”   龙霸天看他的眼神简直跟看傻子的差不多,现在军营的管理教育可真不行,教出来一群蠢蛋,“盲目的热血和牺牲是缺心眼行为。”   楚南气的坐起身,直不起腰的猫着道:“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转头就钻出了台子。   龙霸天冷哼一声,继续伸手抱住了木柱子,躲一时是一时。   楚南捡起风灯,冷着脸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又回来蹲下来往台子下一照,她居然又抱住了木柱子……一点没有要出来的样子!还呆愣愣的抬头看他,一脸不悦的问:“照老子干嘛?想打架吗?”   硬生生将他给气笑了,伸手去拽她道:“出来。”   龙霸天一脸警惕的抱着木柱子,“找死吧你!”   他抓住她抱柱子的手,好凉好瘦……语气微软道:“出来,带你去军医那。”   “不去!”龙霸天反应强烈,她去军医那还不全暴露了!   他便拉着她的手往外扯道:“你不是受伤了吗?去军医那检查,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你现在臭的跟个落水狗一样。”又道:“放心吧,军医和萧副将不合不会告诉他你在哪儿的。”我也不会。   “谁说老子受伤了!”龙霸天死都不撒手,老子那是来葵水了好吗!这能检查吗?   他便皱了眉,“你躲在这儿迟早被找到,还不如到军医那收拾干净了去给副将道歉认错。”   龙霸天刚想说老子没错。听他又道:“军医跟你父亲的关系,说不定会帮你求求情。”   和李正清有点交情?   龙霸天想了想,松开了手。   楚南将她拉出来臭的皱眉,“你是掉粪坑里了吗?”   “闭嘴!快走!”龙霸天冷的打了个哆嗦,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她用的这个身子太娇病了。   楚南看她脸色实在是差的吓人,也不多讲提着风灯带着她就往军医那去。   军医的住所在机甲营的北面,两个人躲躲藏藏的溜到了军医所。   楚南拍了半天的门才有人在屋里骂,“不是立刻要死的就滚回去,明天再来!”   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龙霸天好奇,低低问道:“军医是个女的?”军营里还有女人?   楚南一愣,狐疑的看她,“你……不知道军医是个女的?”   “老子怎么知道。”龙霸天鄙夷,她又没见过军医。   楚南微微皱了皱眉,又去拍门,拍了半天,屋里人踢里踏拉的一路骂了过来,“唰”的把门拉开,看到门口的楚南,骂人的话停了停,有气无力的道:“是楚少爷啊……我说是谁来找死了。”   龙霸天好奇的探头看了看,果然是个女人,散着发,披着一件宽阔的白色长袍,细眉细眼,长的十分有味道。   那女人也看到了龙霸天,先被一股臭味呛的捂住了鼻子,厌弃的皱眉,“这是哪个粪坑里捞出来的谁?”   楚南把龙霸天往前拉了拉,“是今天来的新兵,好像受伤了你给他看一看。”   “今天来的新兵?”那女人眉眼一挑,瞅着龙霸天,“李秀明?”   “是老子。”龙霸天也试探性问她,“你可认识李正清?”   那女人“呵”的一笑伸手就将龙霸天拉进屋,哐地一声拍上了门,一下子就将龙霸天按到了门上。   龙霸天有个原则是不对女人动手,所以惊呆了被按住也没动手。就见那女的捏起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啧道:“是有那么一点点像,李老头还真有运气,捡了个救星。”   这意思……   龙霸天眯眼,“这么说你就是李正清说的那个军营里复杂接应照看我的自己人?”   那女人拍了拍她的脸一笑道:“我叫杜衡,是杜若的姐姐,你的姨母,记住了别露馅。”   龙霸天惊讶,杜若就是小夫人的名字,这个女人居然是小夫人的姐姐,李秀明的姨母……心里先是一沉,“你怎么不早说!刚刚我们互不认识的样子被楚南看见了……”   “放心放心。”杜衡松开龙霸天的脸,“我跟李秀明没见过几面,不认识很正常。”忽然又低头嗅了嗅,“你……流血了?纯阴之血的味道?!你竟然是……”   龙霸天伸手捂住她的嘴,“既然是自己人就赶快帮我想法子搞定。”   杜衡一把抓住她的手,两眼放光的盯着她,只顶的她发毛,杜衡道:“我有药!抑制纯阴动情发作,掩盖体质的各种药,刚刚研制出来正愁找不到人试!”   龙霸天觉得后背发毛……   然后,门外楚南敲门,无奈的道:“军医,外面正在下雨。”你好歹让我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差不多就是八点更新了~这周隔天更,下周恢复日更~   PS:感谢南九和我并不能吃的地雷~大傻子马上就奉上!不要急!   ※、  十   门外电闪雷鸣,大雨泼地。   龙霸天被杜衡丢尽热水里洗了一遍,又丢尽大药桶里泡着,拿着小银针在她身上扎扎戳戳的,根本没理门外的楚南。   “你到底行不行啊?”龙霸天看着胳膊上的一排小银针,闻了闻自己,“这咋还是有纯阴的味儿啊?”   杜衡神情严肃的围着药桶转了两圈,才道:“你的葵水来的太突然了,我之前没研究过纯阴之体来葵水该怎么办。”   “所以就是不行喽?”龙霸天把胳膊一抬,“针给老子拔了,说那么多没有一点屁用。”   杜衡没有拔针而是道:“虽然我没有琢磨出来葵水的纯阴该怎么办,但我可以在正常状态下抑制住纯阴的发qing和掩盖纯阴的味道。”她转身拿出一只白瓷小药瓶,“只要吃一粒这药丸就好。”   龙霸天想了想,“那你有那种推迟葵水?或者干脆不来葵水的药吗?”   杜衡看她一眼道:“我是有可以推迟葵水的药,但此药极为阴寒,太损伤女人的身子,且不说服药之后虽将葵水推迟,但那几天还是会腹痛,甚至加重疼痛。若是多吃几次怕是会影响以后生育。”   龙霸天低下眼去想了想,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如今生存不易还想什么以后生孩子啊。但是这副身体是沈娇的……虽然她知道沈娇说不定早已入轮回投胎去了,肯定没有机会把身子还给沈娇了,但是吧,心中总是觉得她擅自损伤沈娇的身子不太好。   杜衡以为她在担心生育问题,便道:“你好好想想,这药……”   龙霸天忽然抬起眼问:“有铜板吗?”   杜衡一愣,“有……”从药箱里翻出一枚铜板递给她,“你要铜板做什么?”   龙霸天接过铜板拇指一弹,看铜板在空中急速的转圈下坠,伸手接住扣在另一只手背上,沈娇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自己选一下吧,正面就吃药,反面就不吃。   杜衡一头雾水的看她慢慢挪开手,看着手背上的铜钱道:“正面……”一抬眼对杜衡道:“药拿来吧。”   “这就决定了?”杜衡惊讶之极。   “赶紧的,一会儿萧容那个王八蛋找来就完了。”龙霸天拿过她手里的小白瓶先倒出了一粒抑制气味和发qing的药丸吃了,入口和当初在马车里吃温玉的差不多。   杜衡已拿来了另外一瓶,红釉的小瓶子,亲自倒出了一粒,“这药一次只能吃一粒,吃完你会觉得体寒腹痛……”   龙霸天不听她说完,拿过就吞了进去,“还挺甜。”   杜衡看奇葩一样的看着她,这人……怎么活的比个男人还糙啊?   还想再嘱咐点注意事项,门外传来了哐哐哐的砸门声。   “杜衡开门!”   是萧容的声音。   杜衡挑了挑眉,龙霸天猛地跳出药桶光溜溜的就要找她的衣服,“老子的衣服呢?”   杜衡被水溅了一身,厌弃的抖了抖,“你那掉粪坑里的衣服我扔了,弄脏了我的屋子。”又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平日里她穿的男装给她,“急什么,让萧容在外面淋一会儿。”   “你不懂,萧容那个王八蛋专找老子麻烦,老子不能给他留什么把柄。”龙霸天胡乱的穿上,将头发也胡乱一抓一绑,发现葵水果然没了,不由的松一口气。   杜衡慢悠悠的将药箱收起来,懒懒一笑道:“要不要我出去跟他说,你受伤了今晚就住我这儿了?”   龙霸天一顿,惊喜的看她,“可以这样?”   杜衡挑眉一笑,“怎么不可以,不过就是明天机甲营里会流传出‘风流姨母与纯情外甥的军营一夜’各种版本。”   龙霸天盯着她忽然也笑了,伸手一把勾住她的细腰,贴眉贴眼的道:“老子无所谓,就算真收了你和小夫人也行,就是怕李正清那老头一把年纪了气死过去。”   杜衡被她的突然举动吓的一呆,她已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大笑着松开了她。   “你可不要爱上老子。”龙霸天冲她一眨眼,“虽然老子这么迷人,男女通杀。”转身就去开门。   留下脸红发烫的杜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个看起来跟兔子一样可怜的纯阴小姑娘给调}戏了!枉她在军营里混了几年!   门一打开,之外的电闪雷鸣,大雨夜风就扑了进来,冷的龙霸天缩了缩脖子。   就见萧容一脸青黑的带人站在门外,赵少庭狗腿的给他撑着伞,楚南也在旁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萧容却是跃过他的肩膀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杜衡衣衫宽宽的走过来,搭手放在了龙霸天的肩膀上,笑道:“哟,萧副将怎么这么晚的来我这儿?是犯病了需要吃药?”   她衣衫半松半垮的,露出纤细的锁骨和襟前的小沟,风情无限,让萧容身后的几个愣头小兵看的脸红。   萧容干咳一声一步上前抓着杜衡的肩膀将她转过了身去,不悦道:“军营之中你一个女人穿的这像个什么样子!”   杜衡不乐意了,“我一个女人怎么了?没有我一个女人你找不知道死几回了!”挣扎了挣扎,挣不开他的手,怒道:“萧容你拿开你的脏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娘没教过你啊!”   “你倒是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女人留在军营,如今半夜还跟个小子独处一室……”萧容瞪了一眼龙霸天,“就没有想想这句话吗?”   龙霸天有些茫然的在一旁看着他二人。   楚南先道:“副将误会了,是我带他来的,因他受伤了,所以带到了军医这里。”   萧容看着龙霸天冷笑一声,“受伤?你小子不是生龙活虎的挺能打吗?一脚就受伤了?”一把将杜衡推进屋去,拎着龙霸天的衣襟就往雨地里去,“我倒要看看你哪里受伤了!”伸手就要扒开龙霸天的衣服。   龙霸天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扑面的大雨里盯着他。   “怎么?还想跟我动手吗?”萧容看着他就来气,“第一天来你就敢目无军纪,殴打同伴,非但不知错竟还敢逃!”越说越气,“我的营中第一条规则就是,但凡逃兵,打死不姑息!”一把将龙霸天丢进雨地里。   龙霸天摔在雨地里,被大雨淋的一头一脸,见杜衡要出来说什么,暗暗对她摇了摇头,伸手抹了一把脸对萧容道:“军纪?你军中的纪律就是欺软怕硬,欺负新人?既然有本事欺负人,就别怕挨打。”站起来又道:“违规打架我认,萧副官要怎么处罚我绝无二话。但你二话不说对我动手我就不服了。我的人生第一原则就是,绝不吃亏,睚眦必报。敢动我的,我一定要还回去。”   “不服?”萧容气的冷笑,伸手指着她道:“你觉得你身手了得,很厉害是吧?觉得没人能收拾得了你是吧?”   龙霸天勉强服软道:“差不多是吧,只要别拿什么副将什么职位来压人。”   他居然还敢不要脸的承认了!   萧容气的在大雨中逼前一步,拿手指着她道:“好,你很好,我萧容带兵五年还从未见过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不是不服气吗?那我就好好叫你服气服气!”他就不信他还治不服一个毛头小子了!   龙霸天警备的后退半步,萧容道:“跟我到操练场来。”   去就去,怕他啊。   龙霸天转身跟他走,楚南快先一步抓住她的肩膀低低道:“跟副将认个错,服个软认罚,你不是副将的对手。”   龙霸天看他一眼,冲他一笑,“我只对强者服软。”拨开他的手,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楚南看着她的背影抿紧了唇线,这人……还真是狂妄过了头,他难道不知道副将当初在营中以一战百吗?他那弱弱小小的样子副将一拳下去……   “萧容!你个大男人不要欺负……小孩子!”杜衡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两个人已消失在了大雨里。   赵少庭兴致勃勃的跑过来拉楚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去叫大家来看副将怎么收拾这小子!”丢了雨伞就跑。   军营里一群热血无处挥洒的毛头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多会儿功夫操练场外已站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各个都不睡觉,冒雨过来,看着操练场中瘦小的李秀明和高出两个脑袋的副将,兴致勃勃的议论——   “你猜副将会不会卸了他的胳膊腿?”   “说不定一拳打的他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我记得上次那个不守军纪还搬出老爹来反抗副将的小子被副将打断了肋骨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我也记得我也记得!”   “我看这小子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定连两拳都挨不过……”   …………   那议论声在大雨了,还有起哄给副将加油打断李秀明肋骨的。   楚南看着雨中一脸不屑的李秀明心情有点复杂,之前像小猫一样抱着柱子怕打雷的他,和如今的他真是……判若两人。他从未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   萧容看了一眼情绪激昂的小兔崽子们和撑伞站在远处的杜衡,又看了一眼李秀明,将袖子挽起来道:“既然你如此不服气,那今日我们就以男人的方式较量较量,我不是副将,你也不是我的兵,放开了动手,让我瞧瞧你到底有怎样滔天的本事才敢这么嚣张。”又指着围观的小兵们道:“也让你们瞧瞧这就是我营中不守军纪的下场。”   龙霸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打之前我们可得先说好,是你让我动手的,别过后你又说老子殴打副将,给我一堆的罪名。”   好大的口气。   萧容讥讽的笑了,“是我让你动手的,你要是赢了,今日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你要是输了……”   “老子要是输了就任由你处置,跪下认错。”龙霸天直接了当道:“老子服你。”   “好。”萧容拉开架势,将一只手背后道:“我让你一只手。”   龙霸天眼神一冷,勾唇笑道:“老子可不会让你!”飞起一脚直踹萧容面门——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了打架了!   要不要赌一赌最后谁赢了?赌赢的可以获得一只大傻子!   ☆、十一   龙霸天眼神一冷,勾唇笑道:“老子可不会让你!”飞起一脚直踹萧容面门——   这一脚起的快又狠,卷着雨珠就往萧容脸上踹去。   萧容却没躲没闪,只是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入手一麻震得他险些脱手是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么瘦小的毛头小子这一脚力道这么大……   龙霸天已在他抓住脚踝的一瞬间飞起另外一只脚侧踢他的脖颈。   萧容抬手一拦,那一脚踢在他的掌心里,力道之大扔着带着他的手掌踢在了他脖颈,踢的他侧退半步,却是一把抓住她的两条腿,抬起一脚朝她胸口踢去。   龙霸天抬手一挡,萧容已抓着她的双腿将她往地上猛地一摔。   她撞进泥地里,顾不得发黑的眼睛瞬间翻身而起,退开两步。   两个人相隔几步的站在雨地里,各怀心思的瞪着彼此。   这一回合交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大家只看清那小个子踹过去了,那小个子被扔出去了……   随后一通的叫好声,“副将不要留手!揍死他!”   站在一旁的楚南却微微的皱了眉,副将已经输了……他用了两只手,居然只用一招就逼得副将用双手……   萧容在大雨里看着脸色苍白但眼神狠辣的龙霸天,心情十分的微妙,他的手仍在发麻,这小子让他吃惊,匆匆的一招,已经逼得他用双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招其实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龙霸天此刻的心情却是:干,这个身子力气也太小了!老子当初一脚就能踹死一头狗熊!而且她脚在发虚,肚子在疼,她估量她这个身子快撑不住了……   萧容还在犹豫要不要到此为止,毕竟他已经用了双手,谁知龙霸天已飞身一脚又踹了过来,还是一样的套路,只是比先前还要快,快的萧容没看清那带起的雨水已打在脸上,他来不及多想忙伸手去抓她的脚踝,却在大雨里抓了个空。   他心叫不好,龙霸天已虚晃一招,另一只脚瞬间踢在他的侧脖颈。   这结结实实的一脚,他只觉脖颈一麻,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急退几步才勉强站稳,她已紧跟着一脚踹在他的正心口,踹的他一口气没上来,踉跄着摔进雨地里,身子一沉,就被人骑在身上擒住了脖子。   龙霸天这虚一脚实两脚,踹翻他,骑在他身上,一气呵成,在大雨的快得让人看不清,就只见她飞了出去,然后骑在了副将的身上……   众人还在发愣,萧容已反应过来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大喝一声,猛地翻身而起直将她反压在了身下。   他这一招纯粹是靠身形和力气,龙霸天被他压在地上简直生气,体力却已跟不上反抗,肚子疼的她冒汗发虚。   萧容已擒住了她的喉咙,也气喘的盯着她,在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微微一呆,她的眼神……简直像个野兽要把人吃了一样,“你……”将将开口,龙霸天忽然眼神一寒,猛地抬腿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之上。   他就觉得一声钝响,脑子顿时一懵——这小子简直是不要命了,喉咙被锁还敢还击……   然后,他眼前发黑的昏了过去。   他砸在龙霸天身上时所有人都呆住了,直到龙霸天费力的将他推开,在雨地里慢慢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气,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一脚将副将踹晕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句,“副将死了……这小子打死了副将!”   之后就想起一片惊呼声——   “副将!萧副将!”   “军医!快找军医!”   “快将那小子按住!不要让他跑了!给副将偿命!”   …………   龙霸天坐在雨地里还没缓过来气儿,就看见那些小子们群情激昂的冲了过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楚南先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拉起她,低低道:“快跑!”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愤怒,她为什么要跑啊!愿打服输!别说没死了,就是死了也不能怨她啊!   但愤怒的一回头看到那冲过来的人群,她撒腿就跑,毫不犹豫。   这群二楞小子们现在这么不冷静,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就要拿下揍她,她现在已经没有气力再反抗了,还是先跑为妙,免得吃亏。   她就跟兔子一样撒腿跑出了操练场,又气喘吁吁的停了住,这陌生的军营,她能跑哪儿啊?   身后是一群喊她别跑的,她骂了一句干,刚想往反方向跑,手腕被人一把抓了住,她一惊,一个过肩就将那人扣在怀里捏住了那人的喉咙,便听那人忙叫道:“是我!”   声音有点耳熟。   她扭过那人的脸来看,挺好看,好像是那个叫什么什么什么的。   “我是楼木。”他小脸又白又嫩,被雨水打的快睁不开眼,“我……我来带你躲起来,我不是坏人……”   她当然知道,也没有这么弱逼的坏人啊。   龙霸天松开他,他揉了揉被她掐红的喉咙,干咳道:“跟我来,我知道这个地方没人敢去。”说完往前跑。   龙霸天听着身后的人快要追过来了,匆忙跟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七拐八拐的停在一栋黑漆漆的小楼后,那里有一闪一人高的后门。   楼木不知在哪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后门打开,“快进来。”   龙霸天想问这是哪儿,楼木已进了里面,她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黑极了,没有一丝丝的光,也静极了,只听得到她和楼木的脚步声。   “楼木?”她凭着楼木的脚步声往里面走,“你小子别走那么快,老子啥都看不见。”   没有人答她,只有匆忙往前走的脚步声。   她跟着走了一段,心里越来越狐疑,不由停了脚步,“楼木?”   黑漆漆的四周没有人应她,她像是陷在了一个纯黑的空间里,这黑的让她胸闷,想起被关在棺材里的日子。   又静又黑。   那脚步声忽然也停了,这四周一瞬静下来让她神经一紧,“楼……”   有铁链铛铛的声音响在不远处,她忙噤声,伸手慢慢往四周摸,却在一瞬之间收回手来——她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滑腻腻的,像什么动物的皮肤……   然后,她听到了极浓重的呼吸声,带着潮潮的热气,在黑暗之中,就在她的头顶。   她头皮一瞬炸开,猛地疾步后退,却已是来不及。   那黑暗中一阵铁链当啷,有什么东西低吼一声就将她按倒在地上,她撞在地面上疼的抽了一口冷气,那又热又嘲的呼吸就喷在了她脸上——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赤红的,一个拳头大的赤红眼珠子,之中的黑色瞳孔盯着她一点点的放大……   这……是什么玩意?!   龙霸天被按死在地上不能动弹,就感觉那玩意儿低头嗅了嗅她,喉咙里咕噜噜的低鸣着,冲她张开了嘴,一瞬之间那热潮潮的呼吸喷的她闭眼,一条又热又涩的舌头舔了她一下。   太恶心了!她心中暴怒,猛地睁开眼盯着那双大瞳孔,喝道:“滚!”   那玩意儿的瞳孔中忽然有金色的光亮一闪,愣了住,瞳孔急剧收缩,低吠了一声突然触电一般松开她,带着铁链当啷声,跑了。   这让龙霸天万万没想到,就那么躺在地上愣了一下,什么玩意舔她一下居然骂了一句滚就……跑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犹在愣怔,忽然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有光从外面探进来,那一点烛光在墙角的一个凹槽里一点,突突突的几声细微的火烛爆燃声,一条火龙绕着四周的墙燃了一圈,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亮的龙霸天闭上了眼睛,就听有人喝了一声,“谁?”   龙霸天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高台上铁门边的男人,一身宽阔的广袖白衣,一头黑发散在背后几乎到腰下,白,特别白,一张脸白的像不见天日的鬼,手中举着蜡烛,微微眯着眼睛看她。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禁地?”他问,声音像是刚刚睡醒,懒懒的。   禁地?   龙霸天这才扫了一圈四周,居然是一间密室,墙上一圈凹槽里燃着一排白油灯烛,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   她往侧面一看,头皮顿时炸裂,猛地翻身而起后退两步。   干……密室角落里用铁链拴着一只巨大的……野兽。   卧着都足足有两个萧容那个高,十个黑胖子那么胖,青黑色的皮肤,像狮子却有一对火红的羽毛翅膀,如今正窝在墙角低嗷嗷的那它那双赤红的大眼睛胆怯的看龙霸天。   龙霸天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刚刚舔她那玩意儿就是它?!这个狮子不狮子,鸟不鸟的玩意儿?   站在高台门边的那男人看了一眼墙角的野兽,又看了一眼龙霸天,不由蹙眉问:“你是谁?竟然没有被小红吃掉。”   龙霸天惊讶的看向那人,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野兽居然叫小红??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位新的美人上场了,猜猜他是干嘛的→_→   小红也上场了,猜猜它是干嘛的→_→   然后,还满意你闷看到的吗~   ☆、十二   龙霸天在他问话时忙转过身去,脸背着他。   “你到底是谁?”那人在高台之上微微的蹙眉,“小红居然对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干死他娘的!什么叫没反应,刚刚那恶心玩意儿差点吃了她!   龙霸天心里火大,军营之中这么变态的养着一只这种玩意儿,还取名叫小红,实在是太……变态了。   “你又是谁?”龙霸天不答反问,留眼往她刚才进来的门去看,就在左方,一扇不到一人高的小门。   那人盯着她,“我叫善妙,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龙霸天一愣,是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不动声色往左边挪了一步,道:“我叫楚南。”   善妙好看的眉头皱到了一块,“你不该骗我。”   居然被看穿了……   龙霸天无所谓的耸肩道:“好吧,我叫赵少庭。”   他眉头未松,很不高兴的道:“我不喜欢随口说谎的人,我没有骗你,你就不该骗我。”   他这般严肃又认真的话让龙霸天乐了,“小美人,人心险恶,不是事事都讲究那么公平的。”她傻啊,如今她这算私闯禁地,自报姓名等着萧容收拾她吗?而且……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清自己的长相。   善妙不想跟她浪费唇舌,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始终没有动的‘小红’,道:“你转过来。”   龙霸天心中一喜,这就意味着善妙没有看清她的脸啊。   “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小红……放过了你?”他十分的诧异,“它可从未让一个闯入它领地的人活着走出去。”   是吗?   龙霸天想了想,“我不知道。”又补道:“我这可是实话,也许是它今天吃饱了吧。”她在心中计算着离那扇小门有几步路,刚想挪步。   善妙却在后背幽幽道:“你最好不要动,惊动了小红它会直接将你撕开。”   龙霸天后颈一阵的发寒。   “你转过脸来,我可以带你出去。”善妙继续道。   龙霸天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暴露身份听善妙的和冒险冲出去,哪个更好存活。   便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道:“善先生有似乎两个人闯入了密室,现在一个已被机关困在外面,还有一个……”声音就停在善妙身边。   龙霸天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背后注视的目光。   那人惊呼道:“天啊!他竟然敢闯进这里来!”冲他喊:“你是哪一队的?!别乱动!千万别惊动了红大爷!”又对善妙急道:“善先生快想法子想将他救出来,我已派人去通知了萧副将,马上就到。”   龙霸天一听萧副将三个字,撒腿就往小门冲,四步,刚刚好的四步,她就听到身后的惊呼声——   “哦天!快!快别动!快别动!善先生!怎么办!怎么办!”   然后她就冲了出去,之外是昏暗的甬道,她在甬道口匆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红,红大爷还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看她。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迷人了,连那么个玩意儿都舍不得吃她。   她又看了一眼愁眉深锁的善妙,快步冲出了甬道,打开门冲出去的一瞬间,冷风冷雨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龙霸天一抬头就看到了楚南那张惊讶的脸。   “你……你果然在这里?”楚南听说有人闯入了禁地,就觉得可能是龙霸天,没想到还真是她!   龙霸天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先把老子藏起来!”小腹疼的她有些发抖。   楚南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看她发抖的手指,最后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往茫茫的雨地里走。   ===============================================================================   楚南将她带一片住房里,七拐八拐的带她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只搁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小衣柜,还有堆在角落里的许多书籍。   楚南让她进去,啪的关上了门,“你先在这里躲一躲,等副将醒了再去和副将请罪。”   龙霸天撇了撇嘴,扫了一眼这间小小的,简陋的,却很整齐的屋子,“这是哪儿?”   “我的卧房。”楚南看她一眼,她浑身淋透了,哆哆嗦嗦的缩着肩膀,捂着肚子,一张瘦瘦小小的脸惨白的没有血色。转身去衣柜里取了一套干净的旧衣服递给她,“换上吧。”   龙霸天先是一愣,随后警惕的道:“不用,老子喜欢穿湿衣服,凉快。”   楚南十分的诧异,这人……不识好歹啊。便将衣服放在床上道:“随你,你喜欢穿湿衣服就穿。”   龙霸天拧了拧衣角的水,哆哆嗦嗦的在椅子里坐下,一下一下的偷瞄楚南。   一间小屋子里,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那一个还老拿眼偷看他,让楚南有些尴尬,转头看她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龙霸天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楚南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龙霸天十分害羞的低头拧衣服上的水,道:“你……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楚南额头青筋小跳,完全不明白这个人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害羞!   但龙霸天此刻的害羞完全是因为想起之前为一个馒头和楚南打了一架,被他几次出手相救,如今特别,不好意思开口要吃的。   但她真的快饿死了,饿得她都要发qing了。   楚南起身道:“我没有,我出去给你找点。”   龙霸天感激的抬头看他,冲他一抱拳,“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想揍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鼎力相助。”   楚南满头的黑线,道:“军营禁止私下斗殴。”   “知道了知道了。”龙霸天不耐烦的应付道:“下次不让人发现就完了。”   楚南无语的看着她,快步出了房门。   ===============================================================================   萧容还在军医那里没有醒。   校尉正带着人在善妙那里查擅闯禁地之人的谁。   楚南在赵少庭那里翻到了一块牛肉和两个馒头,匆匆赶回了房中。   推门进去发现龙霸天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她瘦瘦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脸枕在手臂里竟也睡过去了。   楚南走过去,看着她蜷成的一团和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脖颈,觉得很奇妙……这人明明这么瘦这么弱,发呆时睡着时像只小猫一样,怎么一眨眼就凶悍的比野兽更甚?   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李秀明。”他叫了一声,见她毫无反应,便将食物放下,弯腰将她从椅子里抱出来,轻轻的放在床上,见她也不知是冷还是怎样的直打哆嗦,想了想伸手去解她的衣带,想将她的湿衣服脱下来。   她似乎累极了,睡得极熟。   “李秀明你先起来把衣服换了。”楚南拍了拍她的脸。   她只是蹙了蹙眉,继续睡。   楚南只好帮她脱衣服,先解开了腰带,又将衣带解开,剥下上衣的瞬间愣了住,她里面穿了一件……奇怪的束xiong衣……   楚南脑子懵了一下,这东西……是男人穿的?   他僵了一下,忙伸手去摸她的喉咙,入手是冰冰凉的皮肤,没有喉结……   他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瞬间起身僵直在床前,盯着床上熟睡的人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滤着信息——束xiong衣,没有喉结,长得像个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李秀明怎么可能是……   楚南抽了一口冷气儿,猛地坐下,伸手探在她的束xiong衣上却僵了住……想去解开,落实他的猜测,但是……万一要是真的呢!   脑子里僵成了一片,手指也僵硬至极,楚南极缓极慢的将手指触在她的束xiong衣上……   门外忽有人敲门,“楚大哥!”   一瞬之间他触电一般收回手,迅速的拉上她的衣服,起身捂住了脸,该死的!他心都快飞出来了!   “楚大哥快出来集合!副将醒了,要找那个擅闯禁地的人!”赵少庭在门外哐哐拍门。   楚南快步过去,应了一声又回到榻前。   她居然还没有醒!   楚南弯腰快速的将她的衣带重新系好,扭过脸道:“李秀明醒醒。”   她没醒。   楚南想伸手拍她,又缩了回来,在她耳边合掌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惊的她瞬间醒来,翻身坐起眼神一瞬凶狠的瞪着前方,“谁!”   楚南莫名的不敢看她,快步到门前,不回头道:“副将醒了,出来集合。”   龙霸天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迷迷瞪瞪的看着楚南,“他不是死了吗?”   楚南心情那个复杂啊,快速的开门,“死了你就完了,快出来。”   龙霸天没怎么睡醒,脑子有点混乱,抓着头发下榻就跟着楚南走。   楚南一直不敢回头,就听着她的脚步声就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的走出了房宿区,往军医殿外去。   ===============================================================================   雨还没停,小了一些。   军医殿外站了一队一队的人。   萧容刚刚醒过来,后脑勺还是疼的,听着校尉向他禀报私闯禁地之事,揉着后脑勺。   杜衡抱臂靠在门里看着。   然后楚南和龙霸天就一前一后的相伴而来。   萧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龙霸天迷迷瞪瞪的脸,不由后脑勺一疼,喝道:“是谁私闯了禁地自己给我站出来!”   这一嗓子吓的龙霸天心肝肺一跳,然后彻底醒过来,好像是她闯的禁地……   然后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眼睛,极纯粹的黑,认真而严肃的盯着她,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是善妙。   善妙……不会认得出来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南:不小心发现同营的新兵可能是个女人,该怎么办?该不该揭发他。她?还是置之不理?本人当兵不久,但是个好兵,遵纪守法,不想做出违背规矩的事情。求各位前辈指点,在线等,挺急的。   匿名前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新兵,这种情况我以前也遇到过,男扮女装替父从军,是谁我就不说了,怕暴露了她揍我。小兄弟,我就跟你说一句——珍惜这样的机会,当睡则睡。   PS:恢复日更~   ☆、十三   善妙……不会认得出来她吧?   龙霸天忙移开了视线,又移了回来,她不这么怂。   这一对视让善妙一皱眉,有些不高兴的移开了目光。   萧容已扶着校尉站了起来,扫视着雨地里的一列列新兵,这些小兔崽子们真是无法无天了,连禁地都敢闯!   他目光冷肃的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是哪个私闯了禁地,立即出列!”   龙霸天依旧盯着善妙,盯的善妙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去,她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无人出列。   萧容冷森着脸,“好,既然没人敢承认,那就不要被我揪出来!”一挥手道:“带楼木出来!”   两个卫兵押着楼木过来,将他按在了雨地里。   龙霸天一低头就看到楼木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他慌慌看了龙霸天一眼,又忙低下头去。   “楼木,我再问你一次,跟你一同闯入禁地的人是谁?”萧容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我的营中绝对不允许谎言和违抗命令之人。”   楼木在雨地里低着头,唇线抿的泛白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是我一人无意闯入了禁地,没有另外一个人。”   萧容冷笑一声,“很好,你倒是讲义气。那就看你的那位朋友领不领你的情了。”一抬手道:“楼木擅闯禁地,包庇同伙,打五百军棍。”   军中哗然。   有人小声道:“两百军棍就要废了,五百军棍没打完还不就得死了吗……”   “看他那个小身板绝对撑不过两百军棍。”   “我猜两百五军棍就打死了。”   大家低声议论,却无一人求情。   楼木在营中本就不怎么受待见,如今都有种看热闹,别牵连到我就行的态度。   楚南微微皱了眉,侧头看了一眼龙霸天,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他看不透。   行刑的卫兵上前将楼木压在长条凳上。   萧容道:“打,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再停。”   卫兵应是,抡着军棍就打了下去,啪的一声闷响,楼木抱着凳子浑身一颤的闷叫一声,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又一棍子打了下去。   “一,二,三,四……”棍棍见肉。   楚南盯着龙霸天紧紧皱了眉,龙霸天看着楼木眯眼想着什么,没有丝毫要出去认罪的意思,楚南心中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该不该推她出去认罪?   他入机甲营时宣誓要恪守军纪,为大巽洒热血。   他被选为队长时也宣誓,军纪如山,誓死守卫疆土。   他……该不该推她出去?   龙霸天却一抬眼,出列道:“副将……”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了住,往后一拽。   “副将,是我。”楚南在她身边出列道,松开了她的手。   龙霸天惊呆了抬头看他。   萧容也十分吃惊,楚南这小子从入营到现在从未出过一点差错,资质也好,是这一届新兵里他最寄予众望的。   “是你?”萧容眉目皱紧的看他,却是不信的,“楚南,你再说一遍是谁。”   “是我。”楚南眉眼冷肃道:“我和楼木去追李秀明,不小心擅闯了禁地。”   萧容盯着他,没有开口。   底下人却炸开了,一个个说不可能是队长,楚大哥怎么会擅闯禁地……   龙霸天且惊且愣的看着楚南,心中十分的感慨,这小子……真够义气,也真够傻帽……谁会相信是他啊!   果然,善妙认真的道:“不是你,他没有你这么高,声音也不一样。”想了想又道:“我问他是谁时,他确实先说了他叫楚南。”   楚南心中一闷,想低头去看龙霸天,却忍住了。   龙霸天有些不好意思,这善妙也真是的,咋那么多嘴啊。   “楚南出列。”萧容冷声道。   楚南应是出列,站到楼木身侧。   “看来你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萧容冷冷的盯着他,“不然你也不会欺瞒包庇。”   楚南道:“属下不知。”   “不知?”萧容道:“你一向知道营中军纪,欺瞒加包庇,该如何惩处?”   楚南看了一眼萧容,在雨中将上衣脱下,露出浅蜜色精壮的上身,道:“楚南自请两百军棍。”   龙霸天心中哀嚎,怎么有这么乐于牺牲的人啊!这些好了,她非站出去不可了……   萧容刚要下令行刑,龙霸天叹气出列,道:“别打了,那个人就是我。”   萧容眼神一凛。   楚南却是有一些纠结有一些欣喜的,这个人还不算太坏……至少是站出来了。   萧容看善妙。   善妙看龙霸天。   龙霸天叹气,转过身去,学了禁地里对善妙说过的话:“小美人,人心险恶,不是事事都讲究那么公平的。怎么样,这个后脑勺你认得出来吧?”   善妙一喜道:“就是他。”   萧容也不知是气是乐,冷笑了一声,“好啊好啊,李秀明你干的漂亮啊,入军营不到两天,你就接二连三的闹事,违抗军纪,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敌国派来我机甲营的卧底?”   “我要是卧底,那一脚就踹死你了。”龙霸天转过身好死不死的道。   气的萧容想过去掐死她,硬生生忍住,缓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办了。”一挥手下令道:“拿下李秀明,将他押到机械楼。”   “副将!”楚南忙道:“李秀明刚入军营并不知禁地,无意闯入,还请副将从轻发落。”   “你还敢提他求情!”萧容伸手一指他道:“你不是自请两百军棍吗?”   龙霸天一挥手道:“是我逼他的,跟他没关系,那两百军棍就和我那些罪名一块算算,老子一块挨了吧。”   萧容怒道:“你以为是买菜算账吗?你知道你那些罪名都够将你打死了!”   龙霸天不服道:“怎么就够打死我了?老子拢共就剩下私闯禁地,还不是有意的,楼木刚才不是打五百吗?我们一人两百五。”又道:“之前那些什么什么罪名,不是在你我单挑的时候说好了,赢了就一笔勾销的吗?怎么你想赖账?”   萧容盯着她,硬生生给气乐了,他带兵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打起架来不要命,无纪律无组织,什么都不怕,就是不让自己吃亏。   “我萧容说过的话,从来不赖账。”萧容道:“但你,可不止两百五军棍。”下令道:“带走。”   卫兵应是,上前就要拿下她。   龙霸天抬手一挡,楚南拉住了她,低低道:“别再动手了,你老老实实的去,我会想办法替你求情的,再惹恼了副将还得挨罚。”   龙霸天想了一想,收回手道:“老子自己走。”越过卫兵便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的卫兵,“什么什么机械楼在哪儿?”   卫兵忙上前。   善妙先道:“跟我来。”   她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跟着善妙,伴着两个卫兵去了机械楼。   萧容只小惩大诫的打了楼木五十军棍,记了楚南一大过,便遣散他们回寝宿楼,紧跟着去了机械楼。   ===============================================================================   原来楼木带她闯入的小楼就是机械楼,原来这机械楼就是没有指令不许进入的禁地,原来这禁地里的密室里关着一只叫小红,爱吃人的凶兽穷奇。   龙霸天啧啧称奇的进入小楼,看着偌大的楼中,各式各样零零碎碎的机械,看着像人,但是比人巨大,听说会动会打架,十分的奇妙,不由感叹她睡这一二三四百年,她的子孙们进步不小。   最后善妙将她带到那间关小红的密室,打开门带她站在高台上,道:“下去。”   “什么玩意?”龙霸天以为自己没听清。   那个长的丑了吧唧的怪物还卧在密室里睡觉,听见声音,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巨大的眼睛,火红的翅膀,吭哧吭哧的喘粗气儿。   “我让你下去。”善妙又道,手中拿着一个装订好的小本子,握着墨汁毛笔,“我要看看,小红不吃你是什么原因。”讲完抬眼一看龙霸天,“这真的很奇怪。”   奇怪你爷爷!感情这么火急火燎的把她揪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来投喂那只丑了吧唧的怪物啊!   龙霸天心中恼火,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一排卫兵,和赶来的萧容,冷笑道:“老子要是拒绝,你们会丢我下去对吗?”   “对。”萧容率先道:“这就是你的处罚,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拿绳子拴住你的腰,如果小红要吃你的话我们就会拉你出来。不吃你就再好不过了,让善妙好好研究研究是为什么。”又道:“这只穷奇我们关了三年多都没有能制服,无人能近身,而它对你似乎很特别……”   “呵。”龙霸天冷笑一声,回头一扫他们,“它那天没吃我,是心情好,今天要是心情不好了,吃了老子,你们动作有它快?拉出来老子就已经被它撕开了。”   萧容缓和了语气道:“这项研究对整个大巽都很重要,若是真能制服这只穷奇,你就是大巽的大功臣。这也是你和你父亲的荣耀。”   龙霸天盯着他们道:“去你娘的大功臣,老子不干。”   萧容便道:“那可由不得你了。”挥手就让卫兵上前按住她。   龙霸天哪里容得了这么欺负她,当即飞身而起就朝卫兵们踹了上去。   这些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一通乱揍,就要冲出小楼,只听萧容在身后喝:“拿下他!”   她脚步不停的往外冲,却在开门出去的一瞬间有人破门而入,手指快似闪电,光影一晃的就擒住了她的喉咙,猛地将她按倒在地。   她撞在地上,一阵恼火,反手刚要出击,看清眼前人忽然愣了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被遗失路边的大傻子吗→_→   他,回来了。   ☆、十四   “大傻子……”   那人将她按在地上,又快又稳的擒着她的脖子,那么近的距离,她认真看了几遍才敢确认,他收拾的干干净净,黑发高束,托出一张白的没有血色得脸,琥珀色的眼睛,薄红的唇抿着,好看极了。   “大傻子你……”她惊喜万分,刚张口讲话,就听身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还有萧副将制服不了的人。”那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温雅似玉,听在龙霸天耳朵里万分的熟悉。   那人就慢慢的走到傻子身边,笑盈盈的往她,“别来无恙啊。”   龙霸天一瞬间就炸了,“温玉?!”   温玉就抿着唇对她一笑。   “温大人怎么深夜就来了?”萧容脸色很难看,“圣上的旨意,温大人不是该明天到吗?”他突然来袭,见了营中这么丢脸的事情,还直接进了机械楼。   温玉望着龙霸天笑道:“我如今来不是刚刚好吗?替萧副将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干!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温玉!温玉认识她,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是个纯阴女人……   她心念百转,不知道温玉怎么会和傻子一块出现在这,也不知道傻子这是……她刚一挣扎,大傻子擒着她喉咙的手指就是一紧,紧的她一痛,难以置信的盯着大傻子,“你他娘的干什么?”   温玉拍了拍大傻子的手臂,对她笑着道:“把这位不守纪律的小兵交给萧副将吧。”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将她的手腕捆上,免得她又跑了。”   “你敢!”龙霸天盯着大傻子道:“傻子,你敢动老子试试。”   大傻子沉静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她,只是一顿,猛地将她拎起翻转过来按到地上,接过卫兵递过来的绳子就开始捆她。   “干!傻子你他娘的……竟然真的敢这么对老子!”龙霸天气炸了,却被他牢牢的捆住了双臂,这比她重生以来经历过的任何事都气!捆她的是那个大傻子!那个跟她从墓地里一块逃出来,唯一跟她站在一块的大傻子!   气的要炸了整个机甲营!   但任由她嘴里再骂,都没有一点用,大傻子跟吃了什么药一样突然好厉害!她根本无从抵抗。   等捆完了,她被傻子架着起来,温玉忽然贴近她笑道:“他如今可不叫大傻子,他叫归一。”   什么狗屁归一!她还九九呢!傻子就是傻子,没她同意谁敢给他取名字!   龙霸天气的啊。   温玉已笑道:“萧副将不是打算用她测试那只凶兽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容蹙眉惊问:“你怎么知道?”小楼是禁地,凶兽是秘密,这件事温玉一个邻国人怎么知道?   温玉笑着拿出一张手谕递给他,“太子殿下特意准许我随意出入小楼,参观你们的……各种测试。”   萧容接在手中认认真真看了看,确实是太子的手谕……   “那你们继续?”温玉对傻子摆了摆手。   傻子便拎着龙霸天将她拎到了密室门口。   善妙像是没看到刚才的一场打斗一般,将眼从本子里抬起来,看了一眼众人道:“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温玉十分谦和的对善妙拱手行礼,“善先生随时可以开始。”   “哦。”善妙道:“将他放到密室中吧。”   温玉对傻子挥了挥手,傻子拎着龙霸天就要将她丢下台阶,丢进关着小红的密室中。   “傻子!”龙霸天猛地转头看他,一字字道:“我不管你因何变成这样,但今日你只要敢将我丢下去,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傻子呆滞的眼睛忽然动了动,低头盯着龙霸天,半天都没有动。   “归一,你要违抗命令吗?”温玉在他身后,身后摸了摸他的后颈,“归一,听话,这是命令。”   傻子猛地浑身一颤,手指一松——   龙霸天就那么被丢了下去,一人高的高台,她摔在之下冰冷的地板上,闷响了一声,惊的卧在角落的小红一动,睁开了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向她。   龙霸天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她躺在地上看傻子,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背叛与背弃的感觉。   奇怪的是,那感觉居然如此的清晰……现在尘封在心底,这一刻灭顶而来,她想起梦中那个一边说爱她,一变放干她的血的人……   小红低低喘息着站起来,铁链啷啷作响,它喉咙里咕噜噜响着,一步一步过来。   龙霸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也懒得动弹,只是看着傻子,傻子也在看她,直勾勾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傻子似乎在发抖。   那厚重的脚步落在她脑袋边,小红又热又重的呼吸喷在了她脸边。   上面那些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看着小红嗅了嗅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龙霸天愤怒值灌顶,刚要转头跟那只丑了吧唧的凶兽干一架,忽听头顶傻子闷喝了一声,瞬间从台上扑身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龙霸天也愣了,就看傻子直坠而下,哐的砸在她身边,伸手抱住了她的头。   那兜面而来他陌生的气息,龙霸天只听到小红忽然受惊一般的暴怒,吼了起来,吼声震耳欲聋,猛地抬起爪子就朝傻子拍过来。   龙霸天来不及多想,从傻子的怀中探头而出,一双眼睛戾气暴涨的盯向小红,怒喝道:“滚开!”   她又在小红巨大的红眼睛里看到了金光一闪,像是……她的眼珠子?   小红忽然哀嚎一声,瞬间收回爪子,急退到了墙角,嗷嗷直叫的瞅着她。   这次连龙霸天自己都愣住了,那个丑了吧唧的怪物……怕她?   高台上的几日惊讶无比的注视着她,善妙脸色第一次露出笑容来,眼睛熠熠生光,喜道:“真的是,真是不是偶然,是小红畏惧他。”   萧容也且惊且喜,“这……这是怎么回事?善先生这说明什么?”   善妙低头在本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说明什么我现在无法肯定,还要再看看再研究研究,但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李秀明非同寻常。”   萧容听得一愣一愣的。   温玉在他身旁却极低极低的喘出了一口气,盯着龙霸天笑了,“确实非同寻常。”   非同寻常。   龙霸天想冷笑出声,侧头看了看傻子,他脸色惨白的昏迷了,一直一直在冒汗,在发抖,像是在挣扎什么,嘴唇不住的动着,在说着什么。   她歪头贴过去,就听见他一直在重复两个字,“骗我……骗我……骗我……”   她莫名的心头一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低低在他耳边道:“傻子,你这是怎么了?”   傻子在昏迷中像是要哭一般的呻|、吟一声,往她脖颈里钻了钻,“疼……”   她想问哪里疼,就听有人在密室外禀报道:“副将,三殿下来了。”   “什么?”萧容一惊,“三殿下?他怎么突然来了?如今在哪儿?”   “已经到营门口了,马上就要营了。”   萧容忙迎过去,“快出去迎接!”又对善妙道:“善先生,这个李秀明就先交给你了。”   善妙根本不理他,只是命人将龙霸天拉出来。   温玉站在一边却是蹙了眉头,他刚到苏望舒就过来了,这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沈娇如今身份还没确定,可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带走。   等到将两人从密室中拉出来,温玉才道:“善先生,李秀明现在比较特别,怕是不好送回寝宿区和那些新兵在一块,还是留在这里比较稳妥。”小楼是圣上特批的禁地,没有太子和圣上的手谕不得入内,这里最安全。   “这是自然。”善妙不假思索道,命人小心的将龙霸天抬上来,放在外间的木板床上,转身去一间屋子里取东西。   龙霸天还被捆着,看了一眼昏迷的傻子,又看温玉,她琢磨不透温玉在玩什么把戏,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揭穿他的身份,但他绝对对傻子做了什么。   “温玉。”龙霸天道:“你对傻子做了什么?”   温玉含笑不答她,弯下腰轻轻对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归一,更不会伤害你,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你和傻子都会很安全。”   “你在威胁我?”龙霸天问。   “我怎么敢?”温玉露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我只是在告诉你怎么才最安全。”又低了低声音,“苏望舒可在外面,你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可实在难以确保你的安全。”   龙霸天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特别倒霉,前有狼后有虎,拐个弯还遇到一只小红,她觉得一定是她重生的日子不对,不吉利。   门外有卫兵道:“温大人,三殿下想见您。”   温玉应了一声,又对龙霸天道:“归一我就先带走了。”一挥手让人抬了傻子就走。   龙霸天在床上挣扎了挣扎,就见善妙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过了来。   “你又要干什么?”龙霸天简直炸裂。   善妙坐在她旁边,取出一根银针来道:“你别怕,我只是取一点你的血看一看。”   干他娘的,这里怎么这么多变态,她可是纯阴之血啊,扎破了可是会出大事情的。   龙霸天心里哀嚎,嘴里忙道:“你想知道那个什么什么小红为什么怕我吗?”   善妙的手一顿,眼睛亮晶晶的看她,“为什么?”   龙霸天道:“你先松开我,我好好给你讲讲。”   善妙道:“好。”   龙霸天一惊,这么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子还是那个傻子,温玉还是那个小|贱|人。自带渣光环的什么什么苏也来了,这下热闹了。   其实这是一个——人人都爱龙霸天的故事来着。   PS:文名改成《老子在吼地在抖》好听吗!好玩吗!喜欢吗!还是《人人都爱龙霸天》好听?   ☆、十五   龙霸天看着善妙毫不怀疑的解开她的绳子,惊呆了,这个人……是在玩什么花样?还是就是这么傻?   “解开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善妙将绳子丢在床边,认真的看着龙霸天。   龙霸天活动了活动手腕,左右看了看,守卫都在这间屋子外,屋子中就她和善妙,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埋伏。   “为什么小红不吃你?”善妙又催问道。   龙霸天揉着手腕对他笑了,“想知道?”   “当然。”善妙道:“我找你回来就是为了研究这个原因。”   “好。”龙霸天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们就……”抬眼看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一拎而起,“好好研究研究!”   善妙一句话就哽在喉头,被她拎着脖子像小鸡一样拎起来,飞身冲到密室的高台之上。   龙霸天拎着他,将他拎在密室的半空中,脚下不远就是缩着的小红。   “老子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龙霸天看着他小脸憋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儿一般,“既然你这么想研究,那就下去研究吧。”手指一松,看着善妙急咳着,吧唧掉在了密室之中。   角落里的小红先是吓了一跳,随机眨巴着巨大的红眼睛盯向落在不远的善妙,嗅了嗅,猛地站起身。   善妙差点被掐死,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听到身边铁链铛铛巨响,庞然大物飞扑而来,脸色惨白的就地一滚。   铛啷哐啷的一阵响,小红扑了个空,盯着躲开的善妙气吼吼的喘着粗气。   龙霸天在高台上看得挑了挑眉,“想不到小美人还是有些身手的。”   善妙猛地抬头瞪她,龙霸天捂着胸口笑道:“生气了?生什么气嘛,我们这是为了研究,为了大巽,是莫大的荣耀。”   “来人!快将后门打……”还没等他喊完,小红就亮着弯钩一样的爪子气势汹汹的又扑向了他。   他只来得及往后急退。   就听“撕拉”一声,他胸前的衣襟被那尖勾的爪子一把撕了开,他险险的躲开,跌靠在墙上看着胸口被抓开的衣襟和皮肉,一珠珠的血就从那四道伤口里冒了出来,他疼的一阵冒冷汗,却见小红已闻见血腥,发狂一般挣着铁索朝他扑了过来。   小红的速度,和他的速度,他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结论是他已经躲不开了……便是一咬牙一闭眼,准备送死。   心里却是有些落定的,已经可以确定小红只是单单的不吃那个李秀明,别的它还是正常吃的……   他想起平日喂养小红时丢的那样活鸡活鸭,计算着那双爪子,那精密的牙齿咬在他身上怎么能减少痛苦,尽快没有知觉……   然后那热热的呼吸就停在了他脸前,不见动静了。   “啧。”有人在他头顶笑了一声。   他惊魂未定的慢慢睁开眼,就看到小红咕噜噜低叫着卧在了他身前,李秀明就站在它旁边,用手摸着它的大脑袋,它乖得跟只小猫一样,可怜巴巴的瞅着李秀明,低头垂眼,不敢动一动。   这……奇了!   小红可是几乎灭绝的凶兽穷奇,当初为了抓住它几乎送了一营精锐兵的命,关了三年野性难驯,无一人能靠近,更别说摸它了!   这李秀明摸它跟摸猫猫狗狗一样!   他惊魂未定又惊讶难当。   龙霸天低头瞧着他道:“看你长的这么好看,弄死你怪可惜的。这样吧,你给老子磕个头,老子收下你这个小弟,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呢就救你上去,你呢以后就好好孝敬我,不要再找我麻烦,怎么样?”   善妙只呆呆的看着她,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能镇压住小红?”   这人的脑袋是不是不好使?这个时候他还关心这个。   “老子问你话呢。”龙霸天推开小红凑过来的脑袋,“到底同意不同意?不同意老子就上去了,留你们慢慢玩。”   善妙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慢慢站起身道:“你只要答应配合我研究,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龙霸天不乐意了,“现在你没有资格跟老子讲条件。”   “我不是在跟你讲条件,我是在和你等价交换。”善妙抓着她的袖子不撒手,“我是圣上钦点的大巽国师,特请来小楼研制可以用于作战的机甲,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零碎的部件,我现在只差小红这一步了。”   龙霸天眯眼看他,“老子听不懂。”什么作战机甲,什么差小红这一步。   善妙有点急道:“这么简单你怎么会不懂呢?”   “老子就是不懂怎么地!”   善妙缓了口气,想了想道:“那我是国师你总明白吧?”   “这个老子当然明白。”龙霸天道:“一般国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善妙不接她的腔继续道:“这大巽境地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同意配合我。”   这个听起来有点不错。   龙霸天想了想,国师似乎就是挺厉害的,而且她如今身在这到处是敌人的军营里,是需要一个帮手,问道:“你跟萧容谁听谁的?”   善妙道:“他是我的副手,圣上指令,他要全力配合我。”   “好。”龙霸天爽快答应,又忙道:“但我们事先声明,太危险的老子不做,太痛苦的老子也不做,不喜欢的老子也会拒绝。”   善妙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抿抿嘴,“可以。”   龙霸天抓起他的手,啪的一击掌,“成交。”   这么容易?   善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想起什么道:“我也有一条。”   “什么?”   “我不喜欢撒谎和欺骗,你要起誓,绝不再欺骗我。”善妙认真而严肃道,从见这个李秀明第一面起她就一直在撒谎,几乎没有一句真话。   龙霸天倒是爽快,举手起誓道:“我李秀明发誓,绝对不再欺骗善妙,若违此誓,不得好死。”反正她不是李秀明,她也早就不得好死了。   善妙满意的点头,刚想找人拉他们出去。   龙霸天拍了拍小红的脑袋倒:“趴下。”   善妙便道:“小红是听不懂人话……”话没讲完,就见小红嗷呜一声的趴在了龙霸天的脚边,巨大的身子,讨好的表情……   他惊讶之极。   龙霸天哈哈笑道:“谁说它听不懂人话。”翻身跃上小红的身子,伸手抓住善妙的肩膀,一用力就将他也拎了上来,吓得善妙脸色惨白,手也不知该抓哪里。   龙霸天拍了拍小红的脑门道:“站起来。”   小红嗷的叫了一嗓子,驮着他们呼啦啦的站起来,巨大的翅膀在密室之中半张而开,掀起一阵旋风。   善妙吓得抓住龙霸天。   小红站起来快到高台之上,龙霸天抓着善妙从它背上轻轻一跃,就落到了高台上。   小红呜呜的探脑袋过来。   龙霸天满意的一挥手,“做的不错,继续睡觉去吧。”   小红像明白夸奖一般,嗷呜一声的就摇头晃脑的缩回了角落。   全程围观的善妙惊讶的眼睛放光,看着龙霸天简直像看着一座宝藏。   龙霸天视若无睹道:“弄点吃的,老子快要饿死了。”   “好。”善妙应的毫不犹豫,挥手就喊来卫兵,嘱咐他们让伙房做些新鲜的补充营养的吃食送来。   卫兵应是,忙跑去准备。   龙霸天就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等着饭来。   善妙到她身边,道:“你吃饱了,我们就开始研究吧。”   “不行。”龙霸天拒绝,“老子今天很累。”   “那明天呢?”善妙问。   “老子考虑考虑。”   龙霸天在善妙这里鸡鸭鱼肉滋补汤的一顿猛吃,只吃的自己瘫在椅子上,才舒心的打了个饱嗝。   善妙忙道:“吃饱了,那我们……”   “老子今天有事。”龙霸天起身道:“研究的事情就明天。”   善妙蹙了蹙眉,“什么事?”   龙霸天活动活动手脚,看了一眼外面深深深深的夜色,大雨将停,她道:“当然是要出去活动活动。”抬步就要走。   “等会。”善妙叫住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玉小令牌递给她,“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它可以随意出入小楼找我。”   龙霸天掂在手里,道了声谢,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守卫们十分惊讶,但看到令牌又不敢拦。   ===============================================================================   龙霸天出了小楼,随意找了个卫兵打听萧容是不是还在招待舒望苏。   卫兵给她指了方向,说在那栋大殿里,她便一路摸了过去。   这大殿果然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她悄悄的溜上屋顶,贴在屋顶上就听见里面人在说话,说了什么听不清,就听出有舒望苏的声音,温玉的声音,和萧容的声音。   好像舒望苏说了一句,“温玉,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样。”   温玉笑了一声。   然后大殿里就静了下来。   龙霸天听了好半天都没人再说话,想这几个人也是够奇怪够尴尬的,做一块不说话干毛呢。   再然后,萧容先忍不住,道:“三殿下不如先在营中歇下,我们明日再商议此事?”   舒望苏过了一会儿,“恩”了一声。   几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大殿。   校尉带着温玉去给他安置的卧房,萧容亲自带着舒望苏去另一间比较豪华的卧房。   龙霸天悄悄摸摸的跟着萧容他们,看着萧容送舒望苏进卧房,又应付了几句,舒望苏关上门,萧容才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龙霸天也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   就见萧容就近去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龙霸天探头一看,是茅房。   看他进去,龙霸天在旁边找了根趁手的木棍,靠墙等在了外面。   听着萧容撒完尿,拎好裤子出来,一抬头四目相对。   龙霸天在黑暗的大雨里冲他一笑,抡起棍子就敲了过去。   这一下太突然,猝不及防,萧容根本没看清是谁,没反应过来就一棍一棍的挨了一通闷棍,等到反应过来,大喝:“谁!哪个不要命的小子找死!”   龙霸天一通乱打,抬腿一脚将他踹进茅厕,这才吐出一口气,“是老子。”   萧容摔在茅房里一通怒喊。   龙霸天心里那个舒坦啊,她这人就是爱有仇立马就报,憋着太难受,刚想要不要上去再来一脚,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来。   有人在那幽暗的回廊下问:“谁?”   龙霸天一听那声音顿时炸了,这又冷又奇妙的声音不是什么什么苏还能是谁!   “是谁?”他又问。   龙霸天不敢回头,丢了棍子埋头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就是这么粗暴简单→_→,她憋不住。   小剧场——   匿名萧某:带兵多年一直很有威信,但是今年来了一个毛头小子,不服气,爱挑事,一来就藐视我,触犯军规,该怎么办?   匿名:匿名的,不是我说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就一个字——打,打到服为止。老子就是这么收服人的。   匿名萧某:关键是打不过……   匿名:哦,你是萧副将啊,老子是龙霸天,出来打一架吧。   PS:感谢初画的两个地雷~萧容给你!   ☆、十六   “谁在那?”夜雨之中舒望苏看不清那人,只听到萧容骂骂咧咧的惨叫声,和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撒腿就跑,不由眉心一蹙,“站住!”   龙霸天心想,站你娘个脸!站那儿等你发现老子,然后又带回去放血?杀人灭口?   龙霸天头都不回,只管撒腿就跑,就听舒望苏在身后下令,“追上那人,看看是谁。”又道:“去看看萧容死了没有。”   这应该是没有发现她是沈娇吧?不然早就急吼吼的追过来了。   龙霸天一边盘算,一边往小路里钻。   身后人喊她站住,别跑,不然追上了要你好看!   龙霸天不认识路,只看着身边是一排排连着的卧房,渐渐有人被吵起来,点亮了灯。   她吃的太多,跑的有点想吐,便猛地拐弯钻进另一条道,往后看似乎还没追过来,便就近摸到一间亮灯的卧房,一脚踹了开。   “哐”的一声巨响,里面人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湿漉漉的人反手关上门,扑身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扑倒在地。   “不许叫!不然……”四目相对,两个皆是一愣。   龙霸天眨眨眼,“楚南?”   楚南又惊又无语的瞪着她。   龙霸天又看了一圈屋子,“哦,这是你的屋子啊,我说有点眼熟。”   她压在他身上,呼吸都喷在脸上。   楚南脸色一红,忙一把推开她,起身退开两步,“你……你逃出来了?你,没事吧?”   龙霸天想了想才知道他是在说从小楼里逃出来了,便道:“没事,老子怎么会有事。”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楚南往外看了一眼,又看她,“你这是……刚逃出来?被萧副将在追?”   龙霸天想了想,“也算是,反正就是外面有人在抓老子,我先在你这儿躲一躲。”   楚南面色僵了僵。   “怎么?”龙霸天挑眉看他,“你不乐意?”   “不是。”楚南有些尴尬的背过脸,他只是在知道她是个女人之后……十分的尴尬!   龙霸天无奈道:“你要是不乐意,老子可以敲晕你。”   这有差别吗!   楚南十分窘迫,看了一眼龙霸天,她的脸总是那么白,羸弱的让人心惊,又扭过头道:“你先起来,坐到凳子上。”   “不用。”龙霸天盘腿坐在地上,“老子就这么……”   “嘘!”楚南忽然竖指噤声。   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有人道:“他是往这边跑了吗?”   “好像是。”另一个道:“往前追追看。”   脚步声便从楚南的房门前跑了过去。   楚南靠在门后听那脚步声远了,才放心的弯腰捡起被龙霸天踹坏的门栓,这人……是有多少力气?从入营开始不是打架就是各种逃跑。   龙霸天忽然在他身后打了个喷嚏。   楚南回头看她,她盘腿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高束在头顶的发髻毛茸茸湿漉漉的像个丸子,她低头揉着鼻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真瘦啊……   楚南慌忙收回目光,僵着脸色走到床边,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盖在了她的头上,“干净的,擦擦吧。”   龙霸天一愣,在那白帕子下面抬头看他。   鼻头红红的,她的眼睛是很特别的银灰色,衬得她整个人都很苍白。这样的她确实像一只小猫。   楚南被她看的莫名心慌,就听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小子……够意思。”   楚南心就瞬间一定,不要被她的表象欺骗,太可怕了,一个人长成这样,怎么能有这么粗暴的灵魂?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龙霸天,她毕竟还是个……人,还是这么瘦弱的疑似女子。   所以她趴在他床上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真的吓了楚南一跳。   他过去就发现她脸红的吓人,伸手一摸果然发烧了。   “李秀明?”楚南推了推她,“你发烧了。”   龙霸天在床上半昏半睡,只是细微抖了抖,轻轻哼了一声。   “你哪里难受吗?”楚南想扶她起来,又不敢随便乱碰,只得僵硬的搬正她的肩膀。   她软绵绵的头一歪靠在了他怀里,楚南浑身一僵,就听她似乎说什么,“李秀明,你说什么?”   他低下头,凑到她嘴边,就听见她极微弱的道:“大概……发……情了……”   楚南宛若雷劈,瞬间僵在了那里,“李秀明,你……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然后,她头一歪的昏了过去。   他在叫都没音了,看她这副要死的样子,楚南咬咬牙,将她放在榻上,“你等一会儿,我去找军医来。”替她盖上被子,转身跑出了房门。   他那脚步声跑远了,房门吱呀呀的开了。   一人站在门口,蟹青的袍子,黑发马尾一样摆在脑后。   他走到榻边,弯腰看榻上的龙霸天,轻轻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黑发,温声道:“难受吗?让我来给你降降热吧……”弯腰将她抱起,转身离开。   ===============================================================================   热,热极了,却又冷,冷的她发抖。   龙霸天又冷又热,昏昏沉沉的难受极了。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身边,“阿真,阿真是你吗?”   是谁?   好熟悉,谁在叫阿真?阿真……是她吗?   她吃力的睁开眼,昏昏沉沉的看不太清,就看到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腕,抵死温柔的道:“阿真,不要怪我,我要割开你的手腕放血了,不要怕……”   这是……那个梦境?又是那个放干她血的梦?   她在做梦……她在做梦……   她昏昏沉沉的想挣扎,自己的手腕却突然一凉一疼,有什么亮闪闪的利刃切进了她的皮肤——   她猛地惊醒,瞬间翻身而起,一把攥住那人的脖子,急促的呼吸,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识的道:“舒郁……舒郁……”这个名字像是长长久久的封印在她的脑子里一般,她记不起是谁,但她脱口而出时觉得特别难过。   “舒郁……舒郁……”她像是被梦魇住一般,恶狠狠的抓着那人的脖子,不住的叫这个名字。   眼前人脸色涨红的快要窒息,猛地抬手击在她的后颈。   她眼前一黑,重新昏了过去。   “大人,没事吧?”身边的侍从忙问。   伏在榻上剧烈喘息的那人,摆了摆手,慢慢抬起头,是温玉。他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揉着脖子道:“阿楠,你有没有听说过借尸还魂?”   那叫阿楠的侍从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这太奇怪了。”温玉将荡在肩前的黑发甩过身后,看在昏睡在榻上的龙霸天道:“她和沈娇太不一样了,她又说大人……在她身体里。”   “单凭这样就推算……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阿楠问。   温玉便笑道:“所以我才费尽心思的来到了这儿。”他拿了一条冷帕子轻轻的敷在龙霸天额头,“就那么巧的让我赶上了那么有意思的一幕。”   “大人是指?”阿楠不明白。   温玉细细的为龙霸天擦手心,“你知道穷奇是多么厉害的凶兽,这天下能让凶兽穷奇害怕臣服的,只有顶级的纯阳体质。”   “但是沈娇是纯阴体质啊?”阿楠愈发不明白。   温玉低头一笑,“可大人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顶级纯阳体质,你忘了义父说过,大人曾毫发无伤的降服了四大凶兽吗?”   阿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喃喃道:“可这……借尸还魂太过离奇了,属下从未见过。”   温玉握着她的腕子,瞧着上面被他刚刚用钝刀压红的印子,道:“所以我才试探她一下。”   阿楠恍然大悟,“大人刚才是故意将女帝的记忆重演了一遍,试探她记得不记得?”   温玉没讲话,那段女帝最后的历史是义父讲给他听的,说是她被这辈子唯一的挚爱在床榻之上挑断手筋脚筋,放干了血,那个人是大巽后来的皇帝,三殿下的祖爷,他叫舒郁。   他刚才只是试着把听过的历史演了一下,她那样剧烈的反应,那样发疯一样的叫舒郁……   他想,这绝对不是沈娇的反应和记忆,应该……就是大人?   “那大人打算怎么做?”阿楠问。   温玉温柔又细致的为龙霸天换着帕子,轻声道:“点上欢|情香。”   阿楠一惊,“大人不再确定清楚,就要……”   温玉一抬眼道:“她若是纯阴,发|情是会和纯阳极为不同的,若是她肯与我交|合,那就应该是大人了。”看阿楠,“你忘了,我是义父好容易培养的后天纯阴体质,只有纯阳才会与我交|合。她若真是沈娇,我们两个纯阴也不会怎样。”   阿楠只好应是,转身取出了一只香点上。   这小室中一丝丝一缕缕的香甜蔓延而起。   阿楠低垂着眼,忙道:“大人,属下先告退了。”   “恩。”温玉有些情动的点点头,“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阿楠应是退下,关上房门时看到温玉打散黑发,慢慢褪掉一身衣服,细白的皮肤在那幽暗的屋子细细发颤……   “大人,是您吗?您终于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论“抱着女主一起去找军医”的重要性,楚南注定男佩实在是情商问题,看看温大人多么的主动→_→   你们会慢慢发现温玉的隐藏属性——人妻+痴汉。   不要害怕,抱紧作者!   PS:感谢还好我胜在机智的地雷~阿楠给你!   ☆、十七   热,热的她浑身难受,身体里的血脉像是一只只破卵的蚂蚁,蚀咬着,抓挠着她的每寸肌肤。   她闻到那甜美迷醉的香味,一阵阵的流汗,汗水顺着脖颈而下,心肺都躁动。   有个冰冰凉的人忽然贴在了她身上,她浑身一激灵,猛地一把抱住,紧绷的肌肤要着火一般。   那人低喘了一声,道:“大人……您闻到了吗?我的味道……”那人尖尖的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用力一划,划开了肌肤,一珠血便似红珊瑚珠子似得滚了出来,他将流血的手腕凑到龙霸天嘴巴,“大人,是您吗?若真是您,纯阴之血您一定非常喜欢……”手腕被龙霸天一把抓了住,用力吸吮,他痛的低呼一声,“果然是您……您轻一点……”   那血奇妙的香甜,和纯正的纯阴不太一样,带着一丝丝莫名的药香,流在口中让她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忽然得到泉水,她紧抓着那手腕,拼命的想要解渴……   “够了……够了大人……”那手腕费力的,猛地从她口中抽走。   她一瞬之间睁眼,翻身坐起,扣住那人的肩膀,神志不清的盯着榻上的人,“温……玉?”   那眼睛……竟然是金色的!金灿灿宛若最亮的骄阳,带着愤怒,让人畏惧。   温玉被那眼睛盯得浑身战栗,不由自主的惧怕……却又惊喜万分,“是您……果然是您回来了。”只有最纯粹的纯阳才会有如此金灿灿的瞳孔。   极致的纯阴瞳孔是银灰的,极致的纯阳正是这种金色。   他之前故意逼她进密室和凶兽在一块,她愤怒的一瞬间瞳孔里就有这种金光,如今他彻彻底底的确定了。   龙霸天觉得快要死了,头皮发麻,灵魂飘渺,刚刚那一点的纯阴之血如今在她肺腑里烧,想要更多……更多……   温玉攥紧身下的锦被,仰起脖子,闭上眼,献祭一般道:“请大人……收下我吧。”   那一截白嫩嫩的脖颈就在眼底,带着细密的汗水,他颤得像一只被献祭的小羊。   龙霸天伸手拖住他的后颈,盯着他细微滑动的喉结,慢慢的低下头……   咬下去,咬下去……那里有更多甜美的血,那里是他最脆弱的地方……咬下去他就永远臣服于你,服饰于你,是你的了……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响,这是纯阴之体,咬下去留下记号,他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们这一生一世生死相随……   沈娇的记忆告诉她,这是一种仪式,一种献祭,一种绑定……   龙霸天痴迷的盯着他的脖颈,他的喉结,低下头去,张开口……   “哐”的一声巨响,阿楠砸开门飞了进来,闷哼一声落在屋内。   那冷夜冷风就灌了进来,龙霸天浑身一激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一人冲到榻前,一把抱起了她。   “谁!”温玉倒在榻上大惊,就见黑影一晃,他身上一轻,龙霸天已被那黑影抱着掠出了房门。   “阿楠!”温玉抓起衣袍在身上一披,急道:“还不追!”   阿楠翻身而起,低着头不敢抬眼应是,掠身而出。   温玉坐在榻上,浑身发抖,握着划开的手腕,先一步起身关上房门,摸出一粒抑制情|动的药丸服下,又灭了欢|情香,匆匆点了一支净化纯阴气味的香点上,这才扶着桌子微微喘出一口气,猛地将桌子掀翻。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完成任务了!他绝对饶不了那个人……归一,好个意志力顽强的归一!   ===============================================================================   龙霸天神志不清的被人抱出房门,冷风吹的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体内却得不到安抚,躁动又愤怒,抬头一看,呼吸不止的张口,“傻子……?”   抱着她的人脸色苍白又难看,只埋头的跑,不是大傻子又是谁。   龙霸天抓住他的衣襟,喉咙沙哑的道:“放下老子。”   傻子像是没听见。   “你他娘……没听见吗?”龙霸天难受之极,得不到安抚的怒道:“老子说放开!”抬手一掌推在傻子的胳膊肘,用力不大,却是巧妙的撞在了麻穴之上。   傻子手臂一麻,抱着她的手就是一脱。   龙霸天趁势一个翻身,跃落到了地上。   傻子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紧紧的盯着龙霸天,冲上前又要抱她。   龙霸天一掌推开他,体虚难受的靠在身后的墙上喘道:“老子发qing了,你是要憋死老子吗?”   傻子红红的眼睛盯着她又急又气,忽然冲过去手臂拦在她身侧的墙上,低头一侧脖子,将滚动的喉结露在她嘴边,“我……可以。”   龙霸天浑身像是烧开了,看在近在咫尺傻子的脖颈,抬手点了他的穴道,吐出一口气道:“老子需要的是纯阴……”看了他一眼,他急的涨红了一张脸,龙霸天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别胡闹,等老子解决完来找你。”绕过急吼吼的傻子,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   走出去一段却迷了,她脑子还不太清醒,眼前万物都是虚的飘的,她不认识路了……   刚想寻个路,就听远处脚步声杂乱,有人道:“给我搜!搜遍整个营也要把李秀明给我揪出来!”   是萧容的声音。   龙霸天如今这副样子,怎么敢遇到军营里的人,忙闪身窜进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中。   只见小路内是一间小屋子,屋子外守着两个黑衣人,听见声音,喝了一声:“谁!”   龙霸天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窜身过去,一脚一拳,眨眼间将两人放倒。   就听身侧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人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清月,度风?”   是两个黑衣人的名字,显然他们如今已经无法答他。   那声音却让龙霸天打了个激灵,这是……   她从门缝往屋内看,那一片漆黑中,她居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居然……忽然夜能视物了?   然后她在那一片黑暗中看见了舒望苏,他泡在浴桶之中,一双银灰的眼睛似雪地里的明珠,黑发尽湿披在肩膀上,细白的手指搭在浴桶之上,白的像玉石。   龙霸天的瞳孔瞬间一缩,她嗅到了一丝特别奇异的味道,极其浅淡,极其细微,但在如今她这种敏感的状况下还是闻到了,让她浑身顿时一热。   那是最纯净的纯阴味道……即将发|qing的纯阴味道。   “谁在外面?”屋子里的舒望苏站了起来,一身月白的里衣被水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龙霸天瞬间要炸了,将门一脚踹开,猛地扑了过去。   舒望苏就见一双怪物一样金灿灿的瞳孔冲了进来,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托着脖子按了住,那又热又嘲,急不可待的呼吸就喷在脖颈里。   他瞬间浑身一耸,想后退却被那人紧紧扣着,直压到那一桶冰水之内,碎冰叮叮当当的撞击,溢出浴桶。   他一侧头,龙霸天就失误的咬住了他的侧面脖子。   他低低的闷哼一声,浑身紧绷,冰冰凉的手就推在龙霸天身上。   那肌肤破开,鲜血漫溢在唇齿之间的香甜让龙霸天浑身一激灵,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只有几个字——这是一只他妈的顶级纯阴,顶级纯阴,太他妈甜美销|魂了……绝对,不能放过他!   而那突然而来的巨大又强烈的压迫感让舒望苏身不由己的战栗,被压在冰水之中他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躁动瞬间卷土从来,在被咬破肌肤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湮灭他,压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放开……”他颤巍巍的开口,挣扎抗拒的手推在龙霸天身上,更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龙霸天双眼发亮,托着他的后颈逼迫他仰起脖子,那一截白的银碗盛雪似得喉颈就颤巍巍的呈现在眼前,上面裹着他黑亮亮的湿发。   龙霸天伸手抹开他脖颈上的黑发,他低低而压抑的喘出一口气,愤怒又无力的道:“我数到三,放开……”   他穿着整整齐齐的亵衣,湿漉漉的浸在冰水之中,叫她放开,怎么可能?   龙霸天低头就要咬下去,他忽然道:“一,二……”   龙霸天一愣,数数是几个意思?   他忽然在那冰水之中抬起头,黑发飘荡在身下,白生生的脸,冷色的眼睛,蹙着眉看龙霸天,薄唇一动,“三。”   龙霸天嘴唇发麻,脑子发晕,脚下就是一虚,一头就栽了下去——   昏过去之际只来得及愤怒,他妈的什么什么苏有毒?!   舒望苏看着她栽倒在冰水之中,浑身一软的跌靠在了浴桶之上,剧烈的喘息着,手脚无力,艰难的扶着浴桶,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最后靠在浴桶中,猛地将头缩进了冰水之中,瞬间哼出声,他被这个该死的纯阳搞得……要发|qing了!   他在冰水之中冷浸了半天,忽听屋外有脚步声传来,猛地探头出去,喘了一口气,看到外面影影憧憧的有许多人过来,瞬间扶着浴桶起身,吃力的出了浴桶,快步往屋子外去。   到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昏挂在浴桶上的人,再看远处要过来的萧容和部下,顾不得许多,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和谐看文哈,这是一篇非常和谐,掰手腕的文~   打打架,谈谈恋爱什么的~   PS:感谢南九和小鱼的地雷~温玉给你们!   ☆、十八   龙霸天被安进那一桶冰水之中,猛地灌了两口冰水呛的一阵猛咳的醒了过来,手脚乱抓的爬出浴桶,晕头巴脑的挂在浴桶上吐着水就看见了眼前有好多人,还都是男人。   有个男人在她眼前冷哼一声,“醒了吗?要不要再让你清醒清醒。”伸手就把龙霸天往冰水里按。   龙霸天一阵挣扎,抬起头看到那人瞬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也不发qing了,也不燥热了,灰色的眼睛眨了眨,噗的一声笑了,笑的挂在桶上直吐水。   萧容脑袋缠着白纱,裹的跟个粽子一样,脸色铁青的站在那儿,特别的醒目。   龙霸天笑得萧容脸色更难看了,伸手就把她往冰水里按,龙霸天忙抓住他的手道:“好了好了,老子不笑了,放手让老子出来。”   “出来?”萧容冷笑,“好,我让你出来!”抓住她的肩膀猛地将她从浴桶中揪出来甩到地上,“拿下她!”   他的属下应是,手中寒光一晃,亮闪闪的两把大刀就一左一右架在了龙霸天的脖子上。   龙霸天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大刀,又看一眼萧容,道:“有本事我们单挑。”   萧容气的想一脚踹死她,却先稳住一口气,一指门外的两个昏迷的黑衣人,“他们是你打晕的?”   龙霸天斜眼看了一下,“好像是吧。”好像就是那两个叫什么清月,度风的。   “他们是三殿下的人?”萧容又问。   龙霸天想了想道:“你最好别再问,别知道那么多,对你不好。”舒望苏大半夜的只带两个黑衣影卫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泡冰水浴,想来是有意隐瞒他的顶级纯阴体质,好像在沈娇的记忆里整个大巽朝没几个人知道舒望苏是纯阴体质。如今要是被萧容知道点什么,搞不好舒望苏会杀他灭口。   龙霸天觉得自己真善良。   但萧容显然不买她这个账,上来抬脚就要踹她,龙霸天不慌不忙道:“国家需要我,想清楚你这一脚下去大巽朝可就会失去我了。”   果然那一脚堪堪的停在身前。   龙霸天眉毛一挑,安安稳稳的坐在地上道:“我要见善妙,我现在很不舒服,要生病,要死了。”说完往地上一趟。   萧容那个气啊!拔出腰中佩剑就要砍过去,“老子他妈的就送你一程!大不了再找一个给善妙!”他这一顿打,摔进茅坑里的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偷袭他!若是饶了她以后他还怎么在营中立威严!   龙霸天看他是当真的怒了,真的要砍了她,就想就地一滚躲开,还没等她动身就听有人在门外急道:“住手!”   她心中顿时一喜,那人已伸手拦在她身前,“萧容,收起你的剑。”   那一刻,龙霸天觉得善妙美极了,那一身白衣,一头黑发,那紧蹙的眉,禁欲的脸,护在她身前格外动人。   她伸手就勾住了善妙的小细腰,叹息道:“看来老子不能为大巽做贡献了,不能让你研究了,老子要死了。”   善妙被她搂的身子一僵,挺直了脊背,抿嘴看着萧容道:“萧容,他对我们很重要。”   萧容已经气的脸色青紫,喘不上气儿,握着剑的手都在抖,“善先生你让开,没了他,我们再继续找下一个,今天我非砍了他不可!”剑尖一晃避开善妙就朝龙霸天心窝捅去。   “萧容!”善妙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剑尖。   萧容一惊,龙霸天一愣。   剑刃锋利,那血就从他的手指间一珠珠的滚下来。   “善先生?!”萧容震惊。   善妙眉头只是细微的一蹙,抓着剑尖道:“我等了三年才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他对我很重要,现在不能死。我已国师的身份命令你,收起你的剑。”   萧容又惊又怒的瞪着他,良久良久松开了手中的剑,咬牙对龙霸天怒道一声:“你给我等着!”转身就走。   余下的兵卫也忙跟着离开。   这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她和善妙。   她听到善妙似乎吃痛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松开手指,那剑“当啷”落地,善妙握着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   说实话,龙霸天有点感动,在她仅存的记忆中,重生前重生后,这还是第一个正常人为她挡剑。   “很疼?”龙霸天拉过他的手查看,血流了不少,五根指头都被割破了,他卷曲着不能动弹,“你动动指头看看有没有伤到手筋。”   善妙任由她握着,说了一声,“没事。”又问:“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龙霸天更感动了,这还是除了傻子,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忙冲他笑道:“我没事,我好的很。”又道:“你的手,我们去找杜衡吧。”   善妙抽回手道:“没事,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脸色不太好。”   “是吗?”龙霸天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她之前刚发过情,肯定不太好了。   善妙伸手就摸上了她的额头,眉头一蹙,“好烫。”   龙霸天一愣,感觉他的手指细细软软的摸在额头上又摸了摸她的脸。   “你发烧了?”善妙眉头紧蹙。   大概是之前发qing有点热吧……龙霸天脸往他掌心里拱了拱,“没事没事,老子睡一觉就好。”   “不行。”善妙脸色严肃,伸手拉着她就往外走,“你要保持良好的身体。”   龙霸天被他拉着,愣头愣脑的拉到了杜衡那。   ====================================================================================   杜衡见她就先是一阵奸诈的笑容,然后提她诊脉,一壁问:“听说是你把萧容踹茅坑里的?不是我说,你下手可有点太狠了,脑袋都给人打破了,还踹茅坑了。”忍不住乐了起来,“你没见当时萧容那个样子,我刚保证是他活这二十多年来最凄惨的一次了……”   “杜军医,他怎么样了?”善妙在一旁频频蹙眉的问:“他现在不是能浪费体力闲聊的时候。”   杜衡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善先生,您要是觉得我不行,您就带回去自己医。”   善妙蹙着眉道:“你的职位就是替人治病,我不明白你医病的时候一定要如此多的废话吗?”   杜衡脸色一冷。   龙霸天忙拉住她道:“别掐别掐,咱们好好看病。”拉了她的手放回自己的手腕,“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快烧死了。”杜衡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   善妙脸色一变,“这么严重?还有救吗?”   杜衡一脸看怪物一样看善妙,龙霸天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跟他开玩笑,他比较……理解不了。”   善妙眉头一皱,“杜军医在跟我开玩笑?”   杜衡乐了,“没想到啊,这全大巽举世闻名,第一聪明人物,可令死物变活,制造出第一台机甲的国师善妙先生,居然……这么单纯?”   善妙眉头紧锁的看着她,有些不开心道:“杜军医,我希望你用专业的态度来和我谈话,不要开些无谓的玩笑。”   他如此严肃让杜衡笑出了声,这善妙一直钻在禁地小楼里鲜少出来,杜衡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话。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善妙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龙霸天忙按住杜衡,“老子到底怎么样了?”   杜衡瞅着善妙,摇头憋笑道:“没事,就是身子虚,伤风了,我给你开些药,喝上一大碗,回去睡一觉大概就差不多了。”快速的写了一张方子,起身去抓了一剂药来,问:“是要在我这儿熬吧?”   善妙起身接过药道:“不必了,回去我熬。”又细细问过怎么熬,怎么服用,有什么忌口,这才带着龙霸天告辞。   到门口,杜衡拉住龙霸天,低低问:“你做了什么?国师大人这么宝贝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龙霸天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有点晕乎乎的,看了一眼善妙,笑道:“大概是老子太魅力四射了。”   “滚。”杜衡笑着拍她一巴掌。   善妙回过头来,看着杜衡细微的蹙了眉。   是走远了,善妙才对龙霸天道:“她为什么要打你?”   龙霸天一愣,挠了挠头道:“那不是打,是一种……玩笑。”   “玩笑?”善妙费解的皱眉,“这世上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当做玩笑的吗?”   龙霸天觉得,他跟傻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   龙霸天当真是发烧了。   回到小楼,躺在床上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小腹也疼的厉害,盖着被子又寒又热的睡过去了。   晕乎乎间还瞅见善妙在外面给她熬药,再睡过去,腾云驾雾一般被人摇醒了。   一睁眼是善妙一张疲倦的脸,“先把药喝了再睡。”善妙扶她坐起来,把药递给她,道:“已经不太烫了。”   龙霸天摸了摸碗,果然是温温的,也不知善妙熬好多久吹凉的。   她晕乎乎的就着善妙的手将药喝了,倒头又睡了。   这一觉睡的断断续续,几次醒来都看到善妙用凉帕子给她降热,朦胧间只看到他包扎着的手指。   龙霸天很感动,有点想哭。   这个人……对她真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醒来天光大亮,善妙正端着药过来,瞧见她醒了,面色一松,“你感觉怎么样了?”过来放下药碗,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应该是好了?”   龙霸天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等把药喝了,龙霸天一抹嘴道:“感谢的话老子不太会讲,我们做研究吧,以后我全力配合你。”   善妙一喜,“真的?”   “自然。”龙霸天道:“老子说话算话。”   善妙惊喜万分,刚要说什么,卫兵在门外道:“善先生,萧副将亲自来了,说李秀明要是病好了,就必须去参加训练,这是营中的规矩。”   善妙一皱眉,龙霸天已先道:“告诉萧容,我马上到。”   善妙看她,担忧的道:“你病刚好,不必……”   龙霸天已下了床,活动了活动胳膊腿道:“区区训练而已。”   ====================================================================================   等龙霸天赶到操练场,大家已整队齐备。   龙霸天过去按照校尉的指示站在第一排最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楚南,冲他挥了挥手。   萧容在操练台上一眼就扫到了龙霸天,扬声道:“你们入营也有几个月了,是时候检验检验你们在营中所学,明日开始为期一周的考核。”   什么?   龙霸天在下面听的愣愣的,她才来几天啊,这就开始考核了?考核什么?   萧容扫了她一眼道:“这次考核会将所有不合格的淘汰出机甲营。”   龙霸天送了一口气,淘汰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的解脱了吧?   却听萧容继续道:“淘汰的人会被送到太子殿下所在的战地,补充后备军。”   什么玩意?是说淘汰了就要去前线当个普通的小兵上阵杀敌?   龙霸天这几天才明白,所谓的机甲营,是新成立几年的高级精锐培训营地,特地培训出一批可以驾驭机甲战斗的精英。   这里面的人全是资质不错,家境不错的人上人,比如那个赵少庭他爹就是个尚书。   比如李秀明,他爹就是个督察。   楚南他爹好像也是个挺大的官儿,但具体多大,她还不知道。   所以萧容的话一出,大家心里都打鼓了,龙霸天倒是无所谓,虽然不知道什么考核,但她觉得那都不是问题。   只是不能趁机功成身退让她有点不爽。   萧容扫了一眼操练场中的众人,扬声问:“还有问题吗?”   众人高声应道:“没有问题!”   萧容眼落在龙霸天身上,“你有问题吗?”   龙霸天看他一眼,知道他是针对自己,无所谓的道:“没问题。”   “很好。”萧容道:“那我就等着你们各凭本领了。”   等午饭解散用饭时,萧容忽然叫住了龙霸天。   龙霸天抱着碗戒备的看他,“干嘛?又不让吃饭?!”   萧容道:“李秀明,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就正式入营归队吧,从今日起不可再住在小楼。”抬手一指赵少庭,“你以后就住在赵少庭他们那个寝宿。”   刚往嘴里塞饭的赵少庭浑身一怂,一阵猛咳起来。   龙霸天看了赵少庭一眼,无所谓道:“行啊。”   旁边桌的楚南禁不住蹙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匿名:还是我,发现我们军营里有个人女扮男装,现在她被分到一群大男人住的寝宿里了,而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我该怎么办?   匿名回帖1:我记得楼主,之前提问该不该揭发这个女扮男装的,然而我如今只想问,关楼主啥事?她住不住男寝室,楼主为什么要怎么办?   匿名回帖2:+1关楼主屁事?   匿名回帖3:关楼主屁事?   肥肥的一章弥补昨天~   ☆、十九   吃完午饭,一下午乱七八糟的训练,龙霸天这身子大病初愈,突然这样大强度的训练有些吃力,一下午都饿的不行。   好容易挨到晚饭,龙霸天第一个冲进伙房,一口气添了五大碗白饭,六个馒头,一碗焖肉,一只鸡,一条鱼和一碗牛杂汤。   端到桌子上蔚为壮观,本来她就不受待见,大家对她是又嫌弃又怕,都自觉的孤立她,不但没人跟她坐一块,连她周围的位置也没人坐。   偏偏这位还没有一点被孤立的自觉,埋头干饭,丝毫没有察觉周围异样的眼光。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有人做到了她桌前。   她正啃着鸡架子,警惕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是楚南,便冲他一笑,继续啃鸡架子。   楚南被她那油滋滋的笑搞得不舒服,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龙霸天专心致志的吃鸡,含糊的道:“说,我听着呢。”   楚南看了一眼四周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不自在的侧了侧身,“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龙霸天不解,这人咋就不懂得饭桌的礼仪啊,吃饭的时候非要说什么话。   楚南起身道:“我们出去说。”   龙霸天有些不悦,“要说就说,不说滚蛋。”又想起楚南对她有些恩情,便又缓和了语气道:“我饿的很,走不动了,你就悄悄说,没人偷听。”   楚南扫了一眼四周八卦的几乎亮光的一双双眼睛,和小声的议论——   “楚队长怎么主动跟那个小白脸讲话了啊?”   “楚大哥肯定是教训他去了!”   “对啊对啊,副官不是把他分到了赵少庭的屋里吗?楚队长肯定是去教育他,怎么遵守规矩,不然赵少庭可就惨了……”   “我会怕他?那个小白脸敢不守规矩,我第一个教训他!”   “行了行了赵少庭,机甲营里谁不知道他第一天来就把你打趴下了。”   一阵哄堂大笑。   龙霸天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抬头看楚南,“咋不说啊?”   楚南撑住额头,无语至极,这人是瞎还是聋,不知道她如今有多么万众瞩目吗?   龙霸天是压根没把那些不成气候的闲杂人等放在眼里,等了半天才听楚南极小声的低头道:“你不能和赵少庭他们同住,去和军医想想办法,让副将同意你单独住。”   “为啥?”龙霸天不解的抬头看他,看他一脸复杂的表情,哦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揍那个黑大胖的,他是你朋友,我卖你个面子。”   楚南额头青筋小跳,艰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啥?”龙霸天就费解了,“大家不都这样住吗?”   可你是个女的!女的!跟一群大老爷们住一块……   楚南不能想象那个画面,自从知道她是女人之后他就每日担心她身份暴露,简直忧虑的无法入眠……毕竟这件事情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没有如实举报,已经是巨大的良心煎熬了,他只希望她太太平平,尽快的离开机甲营。   “总之你和他们住一块不妥。”楚南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找借口道:“他们也不喜欢和你住一块。”   龙霸天将鸡架子啃干净,丢在盘子里,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她道:“谁不喜欢谁滚。”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楚南十分的尴尬,也有些气道:“你若不听我的,就随便吧。”起身要走。   龙霸天完全不知道他咋突然就生气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伙房外边有个小书童探脑袋进来,道:“李秀明大人在吗?”   众人闻言回头。   龙霸天也回过头去,认出是善妙身边的小书童袖手,便起了身。   袖手看到她,一脸笑容灿烂道:“李秀明大人在这儿啊,善先生让我来请您回去用膳服药。”   伙房中一片哗然,小声议论道:“善先生居然请他进小楼吃饭!?”   “这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只给太子殿下好脸色的高原之花善先生都请他吃饭?”   “他是不是和善先生有一腿?我听说他有好几夜都睡在小楼里,小楼是什么地方啊,禁地,没有善先生和太子殿下的准许谁都不许进!”   “小点声!”   …………   楚南顿步回头看了龙霸天一眼,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挠了挠头道:“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善妙都准备什么好吃的?”   袖手笑吟吟道:“都是您爱吃的。”过来伸手搀她,“您快跟我回去吧,善先生等您好半天了。”   “那咋不早来啊,早来我就不在这儿了。”龙霸天毫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和眼光,跟着袖手就出了伙房,“不过我还能再吃点。”   楚南看着她离开,眉头收紧,这个李秀明到底……和善妙是什么关系?怎么忽然这样要好了?   ====================================================================================   龙霸天跟着袖手回了小楼,善妙果然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她勉勉强强的又吃了一桌子饭菜,撑得躺在椅子里不能动。   看着善妙在屋子门口给她煎药,月色冷清,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白的后颈,左手握着小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火。   她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好像在遥远的记忆里,谁也这么对待过她,但她想不起来了……   “善先生。”有人出现在屋门口,台阶下,声音一出口,龙霸天就是一激灵,翻身钻进了里面的屋子。   藏好了再探头一看,出现在门口的果然的舒望苏!   他一身严谨齐整的黑衣,一头黑发用白玉冠高束的一丝不乱,垂眼看着善妙。   善妙也抬头看他,“三殿下?”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衣侍从,蹙眉道:“三殿下夜来何事?”   舒望苏有意无意的往屋子里瞟了一眼,“哦,也不是怎样紧要的事,只是想问一下善先生,之前你是不是在萧容手下带走了一个新兵?他打伤了我的两名手下。”   龙霸天心里咯噔一下,这舒望苏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那他看到她的脸了吗?知道她就是沈娇吗?还是单纯只是打听出来那天夜里差点强了他的人被善妙带走了?   不管是哪个都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啊!   龙霸天担忧的看着善妙。   就见善妙只看他一眼便继续扇炉子,淡淡道:“是我带走的。”   龙霸天心里哀嚎,这善妙咋就不能撒撒谎啊!招的这么快!   舒望苏眉头一勾,“既然是善先生带走的,还请先生把人交给我。”   善妙道:“抱歉,恕难从命。”讲完端着药炉转身就进了小楼。   十分的冷酷潇洒,牛逼!   舒望苏眉头都未动一下,身后的侍从小声问道:“可要属下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舒望苏瞧着善妙的背影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行动。”小楼是父皇特批的禁地,善妙是大哥的人,他如今还不能惹麻烦。   属下应是。   他又道:“我今日便要离开机甲营,你们几人留下守着小楼,我不信那个人能不出来。我倒要看看这机甲营中藏着怎样了得的人物。”转身要走,又吩咐,“要活的。”那双金色的眼睛和霸道的气息……绝对是个罕见的纯阳体质。   属下应是,分散在小楼周围。   龙霸天等舒望苏走了,小楼关上门,才出来。   先将药喝了,有些不安的看着善妙,问道:“你不问我跟那个什么苏有什么恩怨?”   善妙接过药碗道:“这和我无关,我不爱管闲事。”   有点酷。   他又道:“你放心,三殿下今夜就会离开机甲营会京都。”   龙霸天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阴魂不散的什么什么苏可算是走了!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她心情顿时大好,越看越喜欢善妙,看着他还包扎着的右手问:“你的手好些了吗?怎么还是一直抖啊?”   善妙忙将右手收回,“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又道:“我听萧容说了,要你搬回寝宿住,你若是不想我可以和萧容说一下,你还住在小楼。”   “不用。”龙霸天挥手道:“老搞特殊化对李老头不好。”她可是代替李秀明来的,不能太过了,给李家惹麻烦。   善妙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你们要考核了?”   龙霸天道:“明天就考核,也不知道考什么。”   “你不用担心了。”善妙道:“我已经和萧容商量好了,考核推到三日后,这三日你白天不必去操练,直接过来,我们要开始训练小红了。”   龙霸天吃惊,“萧容居然同意了?”   善妙点头,“三日后太子殿下会亲自来主持你们考核,萧容不能说什么。”   龙霸天简直惊讶,这善妙好生厉害,忍不住问道:“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善妙抬头看她一眼,皱眉道:“你也要说我与太子关系不干不净吗?”   龙霸天忙道:“自然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善妙抿了抿嘴道:“无所谓,也不是你一人这样说了。”起身往密室走,“我希望那些本就平庸的人把心思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别人的隐私上。”   龙霸天跟过去,看小红缩在墙角睡觉。   善妙道:“明日我们开始训练你和小红的契合度,你要单独和它在一块。”   龙霸天点点头,不太明白的问:“你们训练这么个怪物干嘛用?当猎狗一样用?”   善妙扭头看她,眼睛里神采奕奕,“我要用它改造机甲,可以让人驾驭,作战的机甲。”   那兴奋的表情让龙霸天发毛……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用凶手改造机甲?作战机甲?怎么可能!   龙霸天又待了一会儿便出了小楼,刚踏出去便觉有人盯着她,一瞬之间她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在营中绕了几圈才将身后人甩开。   等好不容易摸到寝宿殿里,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一间,刚想找人问问,殿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动,道:“李秀明。”   她眯眼细看,竟是楼木。   他跑过来道:“我等你半天了,我想你大概不认识路,特意来带你过去。”又兴奋道:“我们是一个屋的。”   龙霸天挑了挑眉,伸手一把抓住楼木的衣襟拉到眼前,吓的楼木一缩脖子。   她低声道:“我们有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南九和还好我胜在机智的地雷~给你们大白粽子吃!   大家端午节快乐~   ☆、二十   “我们有仇吗?”龙霸天将他拎到眼前。   楼木吓的脸唰就白了,惊恐的瞧着龙霸天,慌道:“没……没有啊……我们以前没见过,怎……怎么会有仇?”   “是吗?”龙霸天唇角一勾,低低道:“那你为何要故意引我进小楼?你明明知道那是禁地,别说你忘了。”   楼木忙道:“你误会我了,我当时只是想躲进禁地他们就不敢来抓你了,我也不知道禁地里会有那么大一只怪物,还连累你……”他垂下眼,内疚万分,“我当日进去就陷进了一个机关里,后来被抓才又看到你,我……我很抱歉弄巧成拙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你……你打我吧!”他闭眼仰头,把脸探到龙霸天手前。   龙霸天看着他胆怯的发抖的小脸,想他这样怯懦怕事的性格应该确实是无意的,而且若真是他有意害她,这会儿应该躲着她才是。   便松开了他,“老子姑且信你一次。”   楼木紧张的睁开眼,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吗?”   龙霸天挑眉看他。   他忙道:“我在机甲营中没有朋友,大家都不喜欢我……你是唯一一个不小看我的人……你在伙房教训赵少庭时说的那番话很激励我,我……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   龙霸天想了想,她说了啥话?无所谓的摆手道:“老子从来不交朋友,不过你可以给老子磕个头,我收你做小弟,以后罩着你。”   楼木的脸色青青白白,他抿了抿嘴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我是真心诚意想和你交朋友,希望你不要侮辱我。”一低头苦笑道:“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对龙霸天点了点头,绕过她就走。   龙霸天愣在当地,不明所以的看着楼木离开挠了挠头,这是……咋了?怎么就生气了?   “你不该这么说话。”有人在身侧的黑咕隆咚的小过道里开口说话。   吓了龙霸天一跳,扭头就看见楚南环臂靠在墙上,“楼木虽然弱小,但他是诚心要跟你交朋友的,他为你挨了一百五十军棍硬是没将你供出去,再弱小的人也是有骨气,有尊严的。他今夜在此等你半天,你实在不该这样说。”   龙霸天觉得莫名其妙,“老子说什么了?”   “他只是想平等的跟你交朋友,而你明显把他划分在了弱者之内。”楚南语气放柔的跟她解释道:“如果你想交好之人,这样跟你说,让你磕头罩着你,你也会不舒服……”   “扯蛋。”龙霸天听不下去,冷笑的盯着楚南道:“小子,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平等一说,强者为王,弱者偷安。老子也从来没有想交好之人,只有想征服,战败之人,若是有一日有人能打败我,老子同样会跪下叫爹。”讲完扭头就走。   留下神情复杂的楚南僵在原地,看着她往里走,咬牙道:“你去哪儿?你不认识路,我带你……”   “不必了。”龙霸天就近一脚踹开一间寝宿的门,就听见里面顿起一阵男人的惊叫声,龙霸天堵了堵耳朵,道:“赵少庭住在哪一间?”   屋子里的众人惊讶未定,各个捂着重要部位,愣愣的指了指,“里面……里面第六间……”   龙霸天伸手拉上门就往里走。   楚南简直……惊讶至极,这人……是来自蛮荒时代的野蛮人吗?   却仍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她确实是个野蛮人。   赵少庭原本有心想给她立个下马威,这个点也是寝宿闭门的时候,所以在楼木离开后,就把门朝里面反锁了。   一个屋子里总共住六人,大通铺,左边三人,右边三人,他们这个屋本来住了五人,除了赵少庭,楼木,还有三个都是赵少庭一伙的,几个人锁了门,窝在床上就等着看龙霸天吃瘪了。   哪里想到龙霸天过来一看被锁在门外的楼木,二话不说踹门就进去。   一脚没踹开,又上了一脚,直接把门踹飞了!   几个人吓得蒙头躲开。   龙霸天就在一阵飞屑中进来,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问:“老子睡哪里?”   赵少庭从被子里探头出来,一看后面还跟着楚南,顿时就有底气了,扒开被子跳下床道:“营中规定亥时闭门,你过了时间还毁坏公物,明日我会如实禀报给副将。”   龙霸天不屑的瞥他一眼,“黑大胖你最好别找揍,老子今天不想打架。”就近往靠门的通铺上一坐,道:“以后老子就睡这儿。”   赵少庭光着膀子,怒道:“懂不懂规矩,新来的都得睡地上。”朝脚边地上的铺盖一指,“像楼木一样,你睡他旁边。”   “赵少庭!”楚南出声何止,跨进屋中抓起一件亵衣丢在赵少庭光着的膀子上,“穿上。”   赵少庭被他吼的一愣,抓着衣服不明所以的看他,“楚大哥这都要睡觉了穿什么衣服啊……”   “我叫你穿上就穿上!”楚南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龙霸天简直生气,身为一个女人看到一屋子男人光膀子怎么一点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赵少庭委屈的把亵衣穿上。   楚南扫了一眼其他的三人,“你们也穿上,以后在营中,屋里不准打赤膊。”   “为什么啊?”几人不懂。   楚南道:“营中总归是有女人的,若是突发状况,被军医看到总归是不好。”   几人想了想,觉得有点牵强……军医怎么会大半夜来他们屋啊?副将也不会允许啊!   但楚南发话了,还是勉勉强强的穿上了衣服。   楚南这才道:“以后楼木,李秀明睡在这边。”指了指赵少庭,“你们四个睡那边。”   “为……”赵少庭刚要说话。   楚南先道:“这是我身为队长的分配,不准有异议。”   赵少庭的话就憋了回去,委屈道:“可我们四个大男人怎么躺的下……”   “自己想办法。”楚南道,又看了一眼楼木,“你和李秀明一左一右的隔开睡。”又想起她今日还没有领新的被褥,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拿来给她。   楼木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这是新的,我没用过,你先用吧。”弯腰替龙霸天扑在通铺上。   龙霸天道了一声谢,坐在那里狐疑的看楚南,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咋突然向着她了?   楚南看她一眼,无奈道:“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哪儿。”   当然知道,队长住单间。   楚南讲完又将赵少庭拉到一边警告道:“她身份特殊,你以后别再惹她,这是命令。”   赵少庭委委屈屈的应下,又问:“他身份咋特殊啊?让楚大哥这么护着。”   楚南含糊道:“别多事,别惹她就行。”   讲完,又看了一眼龙霸天道:“你……自己注意。”揣着满腔的纠结就走了。   龙霸天躺在榻上,想了一会儿,觉得楚南大概是怕她发起怒来把赵少庭再揍了,才这么调节,当个队长也是不容易。   她想了想便忍下了揍赵少庭的冲动,翻个身就睡了。   果然这一夜赵少庭都没找她麻烦,但是……没睡一会她就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哭。   她翻过身就瞧见楼木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的角落里哭,而赵少庭他们几人正睡得香,呼噜声震天响。   她被哭的烦了,忍不住起身走到楼木跟前,“你大半夜不睡觉娘们唧唧的哭个什么?”   楼木惊慌的抬头看她,卷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个小鹿。   还挺好看的。   他抱着被子小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我马上闭嘴。”   龙霸天瞅了一眼他怀里的被子,好像湿了,弯腰一摸,果然湿的跟洗过一样,“怎么湿了?你尿床了?”   楼木忙摇头,抓紧被子小声说:“你别管我了……你快去睡吧,我一会儿就睡……”   “这么湿咋睡啊?”龙霸天无奈,“算了,你跟我睡一床被子吧,反正也是你借我的。”伸手拉他起来。   他紧张的看正睡觉的赵少庭,急道:“你别管我……不然他们也会对付你……我就睡在这……”   “他们?”龙霸天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赵少庭,顿时了然了,哦了一声道:“你这被子是他们弄湿的?他们不让你上床睡?”   楼木没说话,只是小声的催她别管了,“我已经习惯了……”   龙霸天乐了,蹲下身看着他泪盈盈的小脸道:“你知道他们为啥专门欺负你吗?”   楼木小声抽泣,“因为我弱……”   “不全是。”龙霸天捏起他的下巴道:“因为你任人欺负,打你一巴掌你连躲都不敢躲,小娘子都比你有气性。”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龙霸天,一副任人揉圆搓扁的模样。   龙霸天气不打一处来,起身道:“起来。”   楼木哽着气仰头看她,慢慢站起来,“做……做什么?”   龙霸天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洗脚盆,里面水都没倒,推了一把楼木道:“去端起来。”   楼木以为她要洗脚或者做什么,便擦了擦眼泪过去端了起来,要往外走去倒了,被龙霸天拉了住。   龙霸天一指床上的赵少庭几人,“倒那儿。”   楼木一惊,“不行……这不行,不行!”   “有老子在你怕个什么。”龙霸天看他一眼道:“你要是还是个男人,有点气性就倒,不然以后被欺负了滚外边哭去,别吵到老子,老子没你这么怂的床|友。”翻身躺回了床上,翘着二郎腿看楼木。   楼木端着那盆洗脚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一抿嘴,抬头走到床边,浑身颤得跟个树叶一样,硬是把水给晃了出来,洒在赵少庭脸上,赵少庭被凉的猛地一颤,吓得楼木手指一滑,连盆带水一下子扣他脑门上了。   就听赵少庭一阵惊呼惨叫,“妈啊!娘啊!什么……什么鬼玩意儿!哎呦我草!”鬼附身一样一弹一弹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楼木吓的忙后退。   就见赵少庭惊魂未定的抓着洗脚盆,又怒又迷糊的瞪着楼木,“你……你他妈……”气的语无伦次抓着洗脚盆发抖。   龙霸天在床上笑得真气乱行,翻身坐起道:“醒了吧?醒了咱们就好好算算账。”抬手一指楼木,“以后这小子就是老子的人,你们谁要是再找他麻烦,老子绝对不会手软。”将头发一束,撸起袖子问:“说吧,是谁把尿尿在了楼木的被子上?”   赵少庭几人熟睡中被一盆冷水惊醒,惊魂未定,就被揍了。   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叫唤之声。   楚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拉开门就看到龙霸天抱着被子站在他门外,他先是一愣,这大半夜的……   “我没地方睡觉了,在你这儿对付一晚。”她倒是没自称老子,还学会敲门了。   楚南看她一脸疲惫憔悴的模样,有些心软,便蹙眉问:“怎么?赵少庭又找你麻烦了?”   龙霸天抱着被子挤进来,“我好困啊。”   楚南有些尴尬,这孤男寡女的怎么好共处一室睡觉啊?一回头又看见怯怯跟在她身后的楼木。   “打扰楚队长了……”楼木小心翼翼的跟在龙霸天身后。   “进来进来。”龙霸天跟自己家一样招手让楼木进来,对楚南道:“我们俩就对付一晚,我们睡地上就行。”   楚南扶了扶额头,深吸一口气问:“你们这是……被赵少庭他们孤立了?”   “可不是。”龙霸天不满的道:“他们太欺负人了,今晚我们是回不去了。”   楚南暗骂了一句不听话的赵少庭,无奈的道:“那就先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我找他们说说。”看龙霸天要往地上躺,便道:“你睡床上。”   龙霸天一愣,“那你睡哪儿?”   他个大男人哪儿不能睡?总不好让她个女人睡地上。便过去把自己的被褥拉到地上,把龙霸天的被褥放上去,道:“我去和赵少庭一块睡吧,顺便与他说说。”抱着自己的被褥就往外走。   龙霸天忙拉住他的手,“不用了,他们知道错了。”   楚南发烫一般的抽回手,慌张的道:“你们……先睡。”抱着被子就走。   龙霸天没拦住,楼木担心的道:“楚队长……会不会生气?”   “没事,老子又没撒谎,是他们先孤立我们。”龙霸天翻身躺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还是他的床舒服啊……”   楚南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这还是第一个摸他手的女人……   这大半夜的简直要折磨他!   他抱着被子快步离开,刚到赵少庭的屋门前就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以改名叫——《论女主如何制霸军营》《跪下叫霸霸》《非典型玛丽苏女主》→_→   以后介绍这篇文可以说,女主可玛丽苏了,所有的男人都干|不过她,掰手腕所向披靡→_→   最近都是肥肥的更新,夸我!   ☆、二十一   “李秀明!”楚南站在门前火气一簇一簇的往脑门顶,这叫赵少庭孤立欺负他?怪不得他说没法回去睡了,这屋里简直跟被炸了一般,桌椅板凳没一个完整的,被褥湿漉漉的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而这一片狼藉里跪着四个人,不是走进了分辨楚南根本认不出是谁,各个鼻青脸肿,被揍的五官扭曲,衣衫不整!   不是赵少庭他们四人还能是谁!   赵少庭肿的最厉害,看见楚南就哭了,上来就抱住了他的大腿,“楚大哥……楚大哥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含糊不清的鬼嚎。   楚南一低头才看见他门牙被打掉了,不由又气又无语,“别嚎了!是要吵醒全部人来看你们被揍的多惨吗!”   赵少庭哭的更惨了,死抱着楚南的大腿,“太狠了……楚大哥他太欺负人了!你去求求副将把他调走吧……我不要和他睡一屋了,再睡下去我马上就会死……”   楚南看几个人惨兮兮的样子也是发恼,拉赵少庭起来道:“你又怎么惹她了?我不是交代过让你不要惹她,不要惹她吗?”   赵少庭惊魂未定的抽泣,委屈道:“这次我真没惹他,我怎么敢惹他……我们睡的好好的他让楼木泼我们一脸水,拽起我们就打,根本就不讲理……防不胜防啊!”   楚南脸色沉着,让他们都起来,道:“行了,几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又让他们收拾收拾,找药酒擦一擦,便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屋。   到门口他的火气已经全顶到了脑门,一把推开门怒道:“李秀明!”   躺在床边的楼木吓的翻身坐了起来,小声叫了一句,“楚……楚队长。”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龙霸天,“秀明大哥已经睡着了……”   她居然还有心思睡觉!还睡着了!   楚南压着怒火走到榻边,伸手掀开龙霸天蒙在头上的被子,就见她蜷成一小团缩在被褥之中,一头发散着,被光晃的微微皱了皱眉,将小小的脸往被褥里埋了埋,梦呓一般哑哑声嘟囔,“冷……”   楚南莫名其妙心头被一击,她太瘦太弱了,蜷得跟个小猫一样让人……无从招架。   她将脸埋在被褥里,散乱的黑发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上面出了好些汗,她又缩了缩,又嘟囔:“冷……”   楚南忙将被子又给她盖了回去,看她往被子底下缩,生硬道:“李秀明不要蒙头睡。”   她也不知听见没有,只管缩在被子里睡。   楚南想伸手托她的头出来,刚一探手触到她被汗水浸的潮潮的黑发忙又收回了手,红着脸转过身,在床边僵了一下。   楼木在旁边看着他十分的忐忑而……迷茫,楚队长怒气腾腾的进来,又僵在了床边……他也是不太懂了。   楚南却猛地转头看他,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然后快步出了房门。   楼木看了一眼睡死的龙霸天,只好跟了出去。   刚一出去,楚南便问:“怎么回事?”   楼木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赵少庭的事,忙道:“不怪秀明大哥,都怪我……”低下头小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楚南火气早就不知道怎么消了,他也知道赵少庭的为人,叹了口气道:“是赵少庭不对,他欺负你再先,但你们也不该打架,还把几个人打成那样,你说明日被副将看到,李秀明第一天入寝宿就打架,副将一定会处罚她。”   楼木低着头,“秀明大哥是为我出气,楚队长帮忙解释清楚,要罚就罚我吧。”   楚南道:“算了,等她醒了你和她一块去和赵少庭他们道个歉讲和吧,我也会让赵少庭向你道歉,以后他若是再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再私自打架。”   楼木点了点头。   楚南便让他进去休息,取了一些散瘀的伤药又去了赵少庭那里。   哪知不等龙霸天醒,小楼的书童袖手便来了,在门口候着,说是善妙让他在这儿等李秀明醒了,服侍他梳洗直接过去小楼,还已经向萧副将请过假了。   楚南只好带着楼木,赵少庭几人先去操练。   龙霸天可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迷迷瞪瞪的仍有袖手侍候她梳洗,就跟着他去了小楼,完全把昨晚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   吃完早膳,善妙带她到密室,交给她研究的第一个任务——训狗。   “你要先和小红熟悉起来,让它认识你,服从你。”善妙道:“你先训练它听你的一些简单指令。”   龙霸天跳进密室,小红缩在角落里呜呜叫的瞅着她,也不敢过去。   “它能听懂人话吗?”龙霸天伸手道:“过来。”   小红红彤彤的大眼睛瞅着她,慢慢的站起身,拖着铁链呜呜叫的凑了过去,拿头轻轻的拱了拱她的手。   “哎呦,不错啊。”她十分惊喜,“居然能听懂人话,跟狗差不多嘛。”   “小红可是高灵凶兽,它不但能听懂人话,各种动物发出的声音它都听得懂,比人聪明多了。”善妙在高台上,拿着个小本子,用受伤的手费力的记录着什么,“它可以完成很多人无法完成的动作和任务,只不过它是上古神兽,无法跟任何它眼中认为低等的动物和人共处,更不可能被驯服。”   龙霸天摸了摸小红的头,看它可怜兮兮的看自己,乐道:“所以说老子在它眼里很高级了?”   “应该是。”善妙道:“它只会畏惧和服从比它强大的动物,所以我很奇怪它为什么会服从你?”   龙霸天拍了拍它的大脑门,“坐下。”   小红托着铁链当啷哐啦的卧在了她身前,还将大脑袋隔在了她的脚步,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儿。   “乖。”龙霸天赞赏的摸了摸它头上的小小的红角,“那老子是让它服从的第一个人了?”   善妙摇头道:“在所知的历史记录里,目前为止还有一位先人将它驯服过。”   “还有一位?”龙霸天诧异,“居然还有人比老子厉害?”   “她不是你能比的。”善妙满怀敬畏道:“她是第一位推翻大巽朝,开创云鼎国号的女皇帝,也是云鼎唯一的皇帝。”   “这么厉害?”龙霸天惊讶,搜刮沈娇的记忆,好像是在两百年前有个女人起义造反,推翻了大巽朝,自己开国当皇帝,建号‘云鼎’。可是后来好像她残暴成性,害死了她身边所有的忠臣能将,跟她干的一票人都被她杀的差不多,最后她被大巽朝太子的遗孤给铲除,国破人亡。   她的云鼎之国短暂一现,只有她这一个皇帝,这江山只易主没几十年,就又还给了人家大巽朝。   “当然厉害。”善妙和上本子,一脸敬仰的道:“她是有史以来为数不多的女性顶级纯阳体质,还是唯一将纯阳潜力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的人。”   龙霸天想起来,好像就是说因为这个女皇帝,大巽朝夺回江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天下所有的纯阳,纯阴体质。   “哦。”龙霸天想起来沈娇记忆里的一些事情,“就是那个被大家称为帝国大败类的女皇帝?”   善妙眉头一蹙,道:“那是平庸人给她妄加的评断,她这一生战无不胜,无人可以匹敌。她做皇帝以来也是开疆扩土,她所指之处皆成了她的城池。至今大巽朝的十几个城池皆是她征伐回来的。”   龙霸天挑了挑眉,“你很崇拜她?”   “她是我最想要追随之人。”善妙直言不讳,“她在世时就已经开始研制机甲,并且已有过一架可作战的机甲,只可惜后来随她一起毁了,若非太子将遗存的她的记录残本赠给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用高灵凶兽来操控机甲,它的灵活与高度敏捷是人所达不到的,人只需要驾驭它,命令它操控机甲就好。”   善妙一脸崇拜的滔滔不绝。   原来是这个女人想的这种鬼东西。   龙霸天不爽的看善妙那一脸表情,不服气道:“她这么厉害是没有遇到老子,老子要是有机会一定和她较量较量。”   “你不是她的对手。”善妙如实道:“但从体制上她就远胜于你,她是顶级纯阳,百年难遇的体质。”   龙霸天挑眉,老子原来也是纯阳体制,只不过现在借用的这个身子不太给力而已。   拍了拍小红的脑袋道:“你小子当初也这么怂的服从了那个大败类?”   小红拿脑袋拱她手心,讨好的伸出大舌头舔她的脚,摇头晃脑的。   “不准舔。”龙霸天拍了一巴掌,“怪恶心的。”   小红嗷呜一声,委屈的缩回了舌头。   善妙在上面道:“你骑上它,让它带你走两步。”   龙霸天翻身骑在小红身上,拍了拍它的大膀子,“起来,走两步。”   小红瞬间站起身,猛地险些将她掀下去,甩着大脑袋拖着大铁链哐哐的在密室里跑了起来,两步就要撞上对面的墙。   吓得善妙忙去扯龙霸天腰间栓的绳子,喊道:“注意安全!快上来!别让它伤了你!”   龙霸天一把抓住它的一对红角,在要撞上墙壁的一瞬间猛地一拽,喝道:“拐弯儿!”   小红在她手下一仰头,在贴上墙壁时四只脚哐哐踏在墙上,凌空一个翻身,低吼一声拐弯返回了原地,直踏的地动山摇,铁链叮铃哐啷一阵乱响。   善妙感觉脚底震动,头顶飞灰款落,惊讶至极的看着密室里一兽一人。   龙霸天坐在小红身上,顺了顺它颈上的乱毛,“你太胖了,差点把墙都踩塌了,下次不准踩。”   小红嗷呜一声委屈的垂了脑袋。   “你没事吧?”善妙在高台上忙问。   龙霸天一挥手道:“老子,帅吗?”   善妙认真的点头,“你真是……一个奇人!”   龙霸天很满意,善妙忽然问道:“难道你是纯阳体质?”   龙霸天一抬眼,他又兀自摇头道:“不可能,纯阳体质不会如此羸弱,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龙霸天看着他,想了想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老子的厉害超乎你想象。”   善妙也看着她,点了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费心的留下你。”   龙霸天心满意足,又骑着小红简单的做了几个动作,有些不满足的道:“这铁链太麻烦了,解了吧。”   “不行。”善妙毫不犹豫道:“它是上古凶兽,只是在你面前才会温顺,一旦解开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有老子在能出啥事。”龙霸天摸着小红的毛,“我们训练的时候就解开,等我离开了再锁上不就好了吗?这样也不方便它行动啊?”   善妙想了想,早晚是要解开让她驾驭的,便道:“你确定你可以降服住它?它不会伤到你?”   “老子当然确定了。”龙霸天伸手道:“别啰嗦了,钥匙。”   善妙犹豫的从怀中掏出钥匙,丢给了她。   龙霸天抓住钥匙,摸着它脖子上的铁圈“咔”的一声就解了开,抬手将铁链丢在地上。   小红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听到铁链声,看了一眼地上的铁链慢慢动了动脖子,发现真的解开了,猛地展开翅膀,一声怒吼,直震的房屋颤动,它忽然之间发狂一般拔足就超对面的小门撞去——   “抓住它!不能让它跑出去!”善妙大惊。   却已是来不及,小红一头撞在小门上,直撞的小门碎裂,周围的青砖塌陷,瞬间尘灰飞扬。   龙霸天眼睛被那灰尘眯的睁不开,就听见善妙下令将她拉出来,腰间就是一紧,她被一下子扯了上去,小红就在她的胯下脱缰野马一般的撞开那堵墙冲了出去,只留下塌陷的墙壁和一声怒吼。   龙霸天呛的一阵咳嗽,善妙脸色惨白,下令去封锁小楼,一定不能让它出去。   等她缓过来看那墙壁上的大洞不由感慨,这小红还真挺聪明,知道从门那一块脆弱的地方撞。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善妙忙伸手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瞧,“眼睛看得清吗?你看着我,看得见吗?”   龙霸天仰头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贴着他的手心道:“看得见,你还挺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跑了→_→   当时小红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俺看到铁链解开,当时俺就懵逼了,然后俺就大脑一片空白的冲出去了。   感谢欠下光年,乔洛林和小鱼姑娘的地雷~小红给你们骑!   ☆、二十二   小红跑了。   整个机甲营炸开了锅,原本在操练场训练,听到一声兽吼,地动山摇,还没等萧容反应过来,就有人急吼吼的跑进来喊了一嗓子——从小楼里跑出来一个大怪兽!太可怕了!   操练场一下子炸了,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火红的长着翅膀的怪物仰天长啸。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天啊!哪里跑出来的?!”   “是穷奇!我在书上见过,上古凶兽!爱吃人!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楚南没有讲话,眉头皱的死紧,他是知道小楼密室里关着这个凶兽的,看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秀明,李秀明早上被带去小楼,如今凶兽外逃,她会不会出事了?   萧容也是惊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啊!当即命令一干人等不许离开操练场,带着他的亲随就要赶过去。   “副将!”楚南忙过去道:“我跟副将一块过去,我看过一些对付凶兽的书籍。”   萧容想了想,楚南身份特殊,资质也极高,他一直很信任楚南,而且这件事情楚南也是略知一二的,便点了点头。   刚要走,楼木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楚南的胳膊,“也带上我吧,我很担心秀明大哥……”   “胡闹!”萧容喝了一句,“回去!”   带着楚南便匆匆赶过去。   操练场上乱糟糟的一片,没人留意楼木偷偷的钻过卫兵,跟了过去。   =====================================================================================   龙霸天和善妙等人追出去时,小红正在小楼外仰天长啸。   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龙霸天捂着耳朵瞅着它,觉得这倒霉玩意儿怪可怜的,被关了这么救都关傻了,逃出来不先跑吧,居然先冲天大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跑了一样。   缺心眼的上古凶兽。   善妙却很着急,火速的命人被铁网被铁链,要去捕捉它。   龙霸天拦下道:“别惹恼了它,这些人根本抓不住它,只会让它惊慌,到时候踩死几个人跑了,追都追不上。”   “那怎么办?”善妙急的皱眉,“当初好不容易才抓住它,绝对绝对不能失去它。”   龙霸天一撸袖子道:“我去。”   善妙一把抓住了她,眉头紧锁道:“它兽性难驯,万一它伤到了你那就更糟糕了。”   龙霸天盯着她的手,挑眉看他,“你这是……看上我了?”   善妙一愣。   龙霸天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小脸,哈哈笑道:“放心,老子岂是它个长翅膀的畜生能随意伤到的?我既解开了它,自会把它在锁回去。”足尖一点就掠身而去。   善妙摸了摸自己被她摸过的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又忙吩咐,“去接应,一定不能让他受伤,也不能伤到小红。”   众人应是跟过去。   龙霸天掠到小红身侧的一间房脊之上,喝了一声:“够了!别嚎了!”   小红一个激灵,嗷的一声就憋了回去,扭头瞅见房脊上的龙霸天,吓得连退几步,哐哐的踩在腿跟的食堂大殿上,轰隆一声就将食堂给踩塌了,一阵灰尘飞扬,和惨叫声。   萧容已赶过来,喝道:“无关人等一概退到操练场!快去将人带去操练场!”   亲随忙应是,奔过去解救废墟中的人。   楚南站在萧容身后,仰头看着屋脊之上的龙霸天,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副将我上去救……”   “跟我来!”萧容没心思听他讲话,飞身就掠到善妙身前,要张网捕捉小红。   楚南略一犹豫便跟了上去,按照萧容的指令拉开了巨大的铁丝网。   龙霸天看着下面的一片慌乱,有些不高兴,对小红道:“你小子跑什么跑?”   小红胆怯的眨巴了眨巴大红眼睛看她。   “你还知道害怕?”龙霸天抬手一指,“给我过来,别让老子过去抓你。”   小红低低嗷呜了一声,垂着大脑袋一下一下的瞅龙霸天,慢慢的晃着大肉腿子要过去。   龙霸天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收回手便见一道黑影急掠而来,燕子一般双脚踩在了小红的脊背上,龙霸天怒道:“别动它!你……”看清那人愣了一下,“傻子?”   那站在小红脊背之上,黑衣黑发的人,竟然是傻子……   “傻子下来!别惊动它!”龙霸天紧盯着小红,对傻子急道。   小红感觉到背上有人,晃了晃脑袋,嗅了嗅。   傻子就站在它的背脊之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龙霸天。   “傻子你快下来!你不是它的对手!”龙霸天皱眉道。   傻子在脊背之上忽然拨出了腰中的佩剑。   龙霸天脸色一变,盯着小红急道:“傻子你不要命了!”   就听有人在屋脊之下,淡淡然道:“归一。”   龙霸天循声望去,就见楼下的回廊之中,温玉站在红柱旁,玉一样的手指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傻子顿时将剑一竖朝小红脑门直刺而下——   “傻子住手!”龙霸天急的脚尖一点,急窜过去,落在小红头顶的一瞬间那剑尖已毫不迟疑的刺入了小红坚硬的皮鳞之中,龙霸天伸手夹住那剑刃,傻子盯着她一瞬不眨,一顿不顿,剑刃一转,就在她的手指之间硬生生的挑开皮鳞插了下去。   龙霸天手指一疼,脚下的小红一声厉吼,暴怒而起,发狂一般的甩着脑袋要装他们甩下,龙霸天顾不上手指,一把抓住剑刃,猛一用力生生的将剑刃攥歪了,掌心却是流了血,她骂了一句干,扯下袖子缠住伤口,趴下抓住小红的赤毛,喝道:“小红冷静!”   小红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彻底被激怒,厉吼着踏在地上铺开要抓捕它的铁网之上,猛冲直撞的就拿脑袋往旁边的楼宇上撞,想要将两人撞下。   傻子失了剑,脚下不稳,也趴下抓住它的毛,反手从袖中又掏出了一把匕首。   龙霸天一把擒住他的腕,怒道:“你他娘的干什么!想害死所有人吗!”   小红一头撞进楼宇之中,轰隆的楼台屋檐飞,之下撑网的人一片惨叫,就听萧容急喝:“退开!快退开!楚南快退!”   楚南?楚南在下面?   龙霸天一手抱着脑袋躲开断裂的横梁和青砖,在一片飞灰之中往下看,就看见小红的脚蹄之下有几个身影,其中一个跟着小红一路疾跑,猛地抬头张开手喊道:“李秀明跳下来!”   是楚南。   楚南在摇摇欲坠的楼中张开手急吼她,“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龙霸天顿时要裂了,小红还在楼宇里横冲直撞,要把这楼撞成一片废墟,楚南就在它脚蹄边,只要一动就能踩碎他!龙霸天刚要冲他喊,让他离开这儿,抓在她手里的腕子猛地一挣,挣脱了她的手。   傻子握着匕首就朝小红的眼睛捅去。   龙霸天根本来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抓匕首,那匕首就透过她的手指插了下去,生生被她攥紧自己的血肉里。   腥甜的味道一丝丝透出来,她疼的闷哼一声,一抬手擒住了傻子的喉咙,眼中凶光毕现,金光乍闪,瞬间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却是在抠进他血肉里的时候顿了住。   傻子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又沉又暗,他开口道:“骗我,你骗我。”   她便下不去手了。   小红一头撞在房梁之上,梁柱轰隆而下,朝她和傻子砸了下来,飞灰铺天盖地,她只来得及一脚将傻子踹下去,在飞灰之中闷闷的挨了那一下,砸在后背,她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眼前顿时一黑,一口血就涌在了喉头。   她脑子里有什么画面飞快闪过——红羽,翅膀,巨大的凶手,一个女子坐在它的脊背之上,高声呼喝它的名字。   她猛地一睁眼,金光乍现,厉声道:“红羽!”   身下的小红瞬间一颤,她抓住它的角,怒道:“跪下!”   小红一声低吼,轰隆隆的在飞灰青瓦之中卧跪在地。   它停了,它终于停了下来。   龙霸天浑身被冷汗湿透,手上后背黏黏的都是血,她躺在那颈毛之中一阵一阵的喘息,眼前天旋地转。   她闻到自己血的甜美味道,费力的缠紧手指。   就听见有人喊她,“秀明大哥?秀明大哥你在哪儿?”   是楼木?   在听楼宇之外人声鼎沸的冲进来,她这个样子一定不能被他们发现,纯阴的味道一旦暴露她就完了。   她咬牙拼着一口气翻身滚下,跌在小红的身边,费力的喘息,睁眼看着小红道:“跟善妙回去,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小红嗷呜一声缩住了脑袋。   龙霸天咬牙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冲出残破的楼宇,抬头就撞上了一人。   那人轻轻巧巧的托住她的腰,低声道:“大人,您受伤了。”   龙霸天抬头就看到温玉那张伪善的脸,抬手想挥开他,脊背却断裂一般的疼,疼的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温玉弯腰抱起她,低低叹息道:“大人何必如此,我和您才是同盟。”   同盟你娘个脸……   龙霸天彻底昏了过去。   温玉抱着她快步离开,低声吩咐身侧的人,“阿楠,速速去通知义父,大人已找到,请义父来迎大人回国都。”   阿楠应是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口味太重了……小红X傻子是个什么鬼!机甲营二傻吗?小红表示不服!人家不傻!   ☆、二十三   机甲营一片混乱,没人注意温玉抱着一人偷偷离开了机甲营。   疼,她浑身疼的厉害,她像是飘在海水之中一般,摇摇晃晃,昏昏沉沉。   她做了许多梦,沈娇和舒望苏在一块的时候,沈娇被舒望苏赏给手下的时候,还有……她那个可怕的梦,被放干血的梦。   那人好温柔,阿真阿真的叫她,却毫不迟疑的割开她的腕子……   她疼极了,她听到自己不断不断的在叫一个名字,“舒郁,舒郁……”   那人抬起头,一张脸突然扭曲变成了傻子的脸……   她猛地惊醒,浑身一颤,脊背疼的她险些又昏过去,趴在那里急促的喘|息。   “大人醒了?”有人在她身侧轻声问。   她一扭头就对上温玉那双笑吟吟的眼,他跪在她身侧,手中拿着一只小药瓶,对她道:“大人做噩梦了。”   身下摇摇晃晃,颠颠簸簸,龙霸天缓了一下神才发现自己身在一辆马车上,而且……赤||裸着上半身,趴在细软的狐裘之中,她想翻身坐起,温玉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人别乱动,您背上的伤刚擦了药。”温玉轻轻柔柔的道。   龙霸天稍微一动果然背上又疼又凉,要撑起身,胳膊肘一软的又趴回狐裘之中,她眉头一皱,动了动手指,麻的,软的,毫无力气。她扭头瞪向温玉,“你对老子下||药了?”   温玉将小药瓶盖好,收在药箱中笑道:“我怎敢对大人下药,只不过您背上的伤太重,我怕您疼,就用了一些麻药。”   “你还真够不要脸的。”把下|药都说的这么好听,龙霸天眯眼瞪着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又扫了一眼四周,她记得之前小红受惊混乱,她受伤想躲起来被温玉抱走了,现在又在马车上,“你要带老子去哪里?”   温玉又从箱子中取出一瓶散瘀的药水,将狐裘往她赤||裸的腰上拉了拉,低眉对她一笑道:“我自然是要带大人回家见义父。。”   “家?义父?”龙霸天搞不懂他在搞什么鬼,先让傻子杀小红,又劫走她,有病吧。   “大人当真都忘记了?”温玉将药水倒在掌心中搓热,道:“可能会有些疼,大人忍着些。”手掌轻轻落在龙霸天的脊背上,用力揉了起来。   龙霸天疼的,“哎呦我干”,怒的想起身。   温玉便按住她道:“大人背后淤青了一大片,得散瘀,忍一会儿就好了。”   龙霸天头埋在狐裘中,闷闷的咬牙怒道:“温玉!老子不杀了你难解心头之恨!不是你他妈控制傻子激怒小红老子会这样?!”忽然想起傻子,扭头问道:“傻子呢?你把傻子怎么了?”   “好好,等大人伤好了再杀了我不迟。”温玉手指不停,“归一他在另一辆马车上,他如今很好,大人不必担心。”   她背后又是伤口又是淤青,整个脊背都是青紫的,那一砸看来真是不轻,温玉看着不由道:“大人何必为那些人拼命,那些人死多少都与您无关,他们皆是您的敌人,不必怜悯。况且凶兽落在他们手里,对我们是个隐患,既然无法为我们所用,就要找机会除掉,您不该阻拦我。”   龙霸天扭头瞪他,“你唧唧歪歪的在讲什么玩意儿?”   温玉看着她,叹了口气,“您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子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想让老子记得什么?”龙霸天怒气腾腾道。   “没关系。”温玉低眉垂眼的替她揉着背,“不记得也没关系,等回了国都,义父会告诉您的,您只需要记得您是帝国的荣光,是我们的大人。”   国都?这是要偷运她出大巽?那机甲营那边呢?她可是冒着李秀明的身份,李老头怎么办?小红怎么办?善妙怎么办?   龙霸天趴在狐裘之中略一沉吟,动了动手指,不行,一分力气都使不上,肯定干不过温玉,便趴在那里想了想道:“你说老子是你们的什么?”   温玉在没有得到义父夜重明的准许之前不敢泄露太多,便只是道:“您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龙霸天试探。   温玉手指一顿,卷长的眉睫微微一动,双眼似一汪软水一般的望着她,唇角却是一抹苦笑,缓缓道:“义父找了您一百年,他活着就是为了找到您,而我,是为了您而存在的。”   为了她才存在的?   龙霸天惊奇万分,扭过头去看他,他如今眉眼低顺的跪在她身侧,安分纯良的不行,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一点没有之前笑眯眯的小狐狸样。这让她有点心里没底,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却安安分分的注视着她,毫无波澜的道:“您可以与我交|合吗?”   龙霸天惊的一口气咔在喉咙口,“什么玩意儿?”交|合?她没听错?这也太随便了吧,就跟说您能给我挠个痒吗一样。   温玉将眼一垂,手指放轻,慢慢的缓缓的游走在她的背上,“大人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龙霸天浑身毛都是一耸,“你……你小子吃chun|药了?”   温玉手掌撑在她身侧,俯下身来,束在身后的黑发就荡在身前,一摇一摇的搔在龙霸天赤|膊的手臂上,“我还需要吃那些吗?”   龙霸天头皮一阵发麻,就看他近在咫尺的一张小白脸,微微扬起脖颈,露出一截又嫩又白的脖子,喉结滚动的颤巍巍道:“我愿意将自己献给大人,与大人阴|阳和|合……请大人收下我吧。”   龙霸天脑子就是一蒙,忽然想起几天前她fa情时的景象,那时候温玉好像也是这样,她差点就把温玉给那啥了……   她吞了吞口水,盯着那颤抖的喉结,如果她现在咬下去,将温玉那啥拿下了,从今以后他就会臣服与她,对她言听计从,这确实对她现在很有利……   她张开口,慢慢抽过去,却又顿了住,眼前浮现出一双银灰色的眼,高山雪似得脸,唇齿间莫名的泛溢出了那人血的滋味,纯净又香甜,那是顶级纯阴的味道啊,令她神、魂颠、倒,回味至今……她便顿在了他的喉结之前,不行不行,纯阳这辈子只能与一个纯阴阴|阳和|合,一旦咬下去睡了他,她这辈子就只能睡他一个人,不然会令她的纯阳血脉混乱,导致她退化成一般常人,衰竭而亡。   这太重要了,她还没有睡了那个舒望苏,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阴|阳和|合了。   “大人……”温玉唤她。   她忽然伸手越过他的脖子拔下他束冠的白玉簪,反手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温玉一愣,一头黑发散下来,“大人您……”   “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样?”龙霸天往自己喉咙里一推。   温玉脸色一变,伸手要去抓,龙霸天先道:“别动别动,敢动老子真捅了啊。”   他就僵在了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大人您……何必如此?我不是你的敌人,您……”   “行了行了。”龙霸天打断他道:“老子听不懂你那些唧唧歪歪的话,不过大概知道你想和老子交合,我对你来说挺重要的,是也不是?”   温玉生怕有什么闪失,“是,您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就行了。”龙霸天瞅了一眼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对他道:“现在,马上送老子回机甲营。”   温玉细微一蹙眉,“大人,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跟您讲清楚,但请您相信我,我对您毫无恶意,见了义父您会明白这一切,机甲营不是您该待的地方,您得跟我们回去。”   龙霸天想了想,她肯定不会真捅死自己,所以不能太强硬的逼急了温玉,便又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暂时送我回机甲营,让我把我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跟你走,还跟你交合,行不行?”   温玉盯着她手里的白玉簪,问:“您还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让人替您处理。”   “不行,我非回去处理不可。”龙霸天道:“不用多久,就参加完考核,我故意受伤,请假离开机甲营就行。等那时我回去跟李老头说一声,就跟你走。”   温玉皱眉,道:“请恕我无法相信大人。”   居然不信她!   龙霸天有些不耐烦,想了想,忽然扭过身来,一把勾住温玉的脖子。   温玉一僵,“大人……”话没脱口,龙霸天已将他按倒在狐裘之上,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那尖热的牙齿破开他的肌肤,探在他的血脉之中,他一声呻||吟就压在了唇齿之间,那让他战栗的纯阳气息顺着血脉灭顶而来,他毫无招架之力抓住狐裘紧紧抿住了唇。   龙霸天只是浅浅的咬了一口,抬起头看他,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实在是……诱人,忍不住又舔了一口他的脖子,听他战栗的一喘|息,她嘴唇殷红的道:“先给你点保障,交|合先搞个第一步,等老子回机甲营完成那些事情后,再彻底阴阳和合,这样你总该相信老子了吧?”   温玉还在战栗,头晕目眩的闭着眼。   龙霸天朝他紧闭的眉眼吹了一口气,“你不是那么想跟老子阴|阳和|合吗?现在给你个这么好的机会,等老子伤好了可就武力撂倒你们自己回去了,小子想清楚。”   温玉慢慢的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龙霸天,声音轻又颤的道:“好……”   =====================================================================================   龙霸天被温玉送回去已经是第三日半夜了,一路上温玉已经给她编好了瞎话,她突然失踪就说是被小红甩飞了出去,甩到了机甲营外,正好被路过的路人给救了,昏迷了三天,今天醒了就匆匆赶了回来。   龙霸天觉得太扯蛋,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就这么干了。   温玉不想让她的身份引起怀疑便让她先行回营,他到天亮了再找理由回去,又千叮咛万嘱咐龙霸天要小心,最后还不放心的让人偷偷监视她。   龙霸天不以为意,扶着腰到营门口,营门口的人匆匆进去禀报,萧容匆匆赶出来,一看她,先没问就将她带了进去。   带进去才开始审问她,龙霸天便将那一套话说了。   萧容有些疑虑,问道:“一下子甩飞那么远?我当日派人在周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你啊。”   龙霸天扶着腰道:“那我哪儿知道,小红的力气深不可测,反正我一睁眼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萧容还要再问,善妙却匆匆忙忙的进了来,一看到龙霸天,冷冰冰的小脸竟浮出了惊喜之色,过来一把抓住她,“你……你……你怎么样?受伤了?有没有事?”   龙霸天心里就是一暖,握着他柔软的小手道:“我腰疼……”   善妙脸色就是一变,“腰?伤到了腰?”伸手要来扒她的衣服。   龙霸天抓住他的手道:“没事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善妙便道:“是了,你该先休息,等休息好了让军医给你检查检查。”又对萧容道:“他今日就睡在小楼了。”   萧容想说什么,善妙已毫不给他不同意的机会,扶着龙霸天就走了。   龙霸天美滋滋的拉着善妙的小手回小楼,刚进去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楼木。   “秀明哥真是你?”楼木十分惊喜,握着他的手红着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楼木?”龙霸天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楼木一僵,看了一眼善妙。   善妙扶她进去道:“楼木体质大概跟你有些类似,他也能降服小红,当日就是他一靠近小红,小红就安静了下来,所以我将他留在小楼。”   龙霸天眉头一皱。   楼木忙道:“没有的,我怎么会跟秀明哥体质一样,我只是很普通……当日担心秀明哥才冲了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红就突然停了下来,卧在那里,任由我给它上了锁……”   善妙看他脸色不太好,伸手摸了摸楼木的额头,蹙眉道:“你才刚好些该多休息,快些去休息,保证精神和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龙霸天听楼木叫小红,看善妙摸他的额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终是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要参加考核的,不然怎么让美人们全部出场修罗场→_→   剧透一个,楼木是后期很重要的角色。   PS:感谢乔洛林的地雷~小红给你骑!   ☆、二十四   龙霸天歇在了小楼,杜衡来给她检查时断断续续的把这三天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大概是那天她从小红身上下来被温玉带走时楼木正好冲进来找她,当时那快塌的大殿里只有她,温玉,楼木,楚南离小红有点远。   所以当小红在一片废墟中卧倒停下,大家提着铁链铁网全身戒备的冲进去时就正好看到楼木站在温顺的不行的小红身边,大家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楼木令它停了下来。   后来他又自告奋勇的去给小红上锁,拿铁链拴住了小红,小红居然乖乖卧在那里没有反抗,不仅如此,他说:回密室。小红竟乖乖的自己钻回了密室!   把大家都惊呆了!刚刚还发狂一样要毁了整个机甲营的大怪物居然在楼木跟前这么听话,自觉的回去了!   之后楼木成了传奇人物,被善妙亲自带回了小楼。   杜衡都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楼木那小子弱不禁风总被欺负,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龙霸天刚上了药,趴在榻上,无所谓的咧咧嘴道:“这次那些小子们不敢再欺负楼木了吧?”也好,既然能给楼木那小子带来点好处,她就不说了。   小红那倒霉玩意儿怕是当时听到‘红羽’这个名字懵圈了,还真没想到这个名字对它影响这么大。   龙霸天动了动身子问:“那这几天营里人都出去找老子,有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可千万别露陷了,她也觉得被甩出去这个理由太扯蛋了。   “找你?”杜衡擦完药,擦了擦手,十分嘲弄的冲她一笑道:“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还营里人都出去找你?做梦呢你!”   龙霸天一愣。   杜衡笑道:“也就当时大家清理现场点了点人数,善妙和楚南发现你不见了,在附近找了找你,之后忙着修理善后谁还顾得上找你啊。”   龙霸天惊讶的看杜衡,“当真?”   “对啊。”杜衡觉得她惊讶的莫名其妙,“你一个刚入营的小兵,以为谁会动用全营出去找你啊?死了也顶多给你个奖章,抱着你的衣冠送还李老头。”   龙霸天还是很震惊,震惊之余又有些失落,趴在榻上嘟囔,“居然没去找老子……”又不甘心问:“真没人去找老子?”   杜衡看她一脸的震惊加失落,有点无语,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意这个。想了想又道:“倒是善妙让萧容拨人手出去找你,不过当时一堆的事需要人手萧容就没同意,那个楚南单独申请跟着善妙出去找过你几次。”   龙霸天顿时一喜,坐起身道:“老子就说嘛,好歹老子也在营中这些时日了,肯定会有人去找老子的,还是善妙和楚南够意思。”   杜衡忙拿了一件衣服给她盖住赤||裸的上半身,急道:“姑奶奶你注意点!这里可是小楼,被发现了怎么办!”   龙霸天喜滋滋的又趴了回去,“知道知道,等会老子去看看南楚,告诉他老子回来了。”   杜衡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这么老子长老子短的人,也有这么娘们的一面。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替她穿上衣服就离开了小楼。   龙霸天在榻上趴了好一会儿,不见善妙来看她,便起身,披衣出去找善妙,出门就在楼外的回廊上瞧见善妙在煎药。   “杜衡还开了药?”龙霸天过去,蹲在一旁问。   善妙抬头看是她,微微松了眉头浅浅一笑道:“你怎么下来了?在床上好好躺着才是。”低头又去扇火。   “老子已经没事了,只是一些皮外筋骨伤而已。”龙霸天蹲在一旁闻了闻,诧异道:“杜衡不是说擦了药就行了?还得喝药?”   善妙扇火道:“不是你的药,这是楼木的,他那日之后就有些伤寒,又体弱,开些药调理调理。”   “哦……”不是她是啊,她以为善妙只给她煎药来着……   龙霸天挠了挠头道:“我……我去找楚南,一会儿就回来。”   善妙蹙眉抬头,“现在?你该多休息。”   “没事,我就去告诉楚南一声老子回来了。”龙霸天道:“很快。”   善妙便也没有说什么,忙着煎药,嘱咐她小心,早些回来休息。   龙霸天应了一声往寝宿大殿去了。   等到了兴冲冲的敲楚南的门,半天都没人应,还是旁边屋的人听不下去了开窗冲她没好气道:“别敲了,楚队长训练去了,不在!”   训练?这么晚了还训练?   龙霸天想问在哪儿训练,那人已关上了窗户。   她站在门口想了想,就又回了小楼,大概楚南也没那么着急……她明天说也是一样的。   回来时善妙正在楼木那屋,龙霸天没去打扰就上床蒙头睡了。   =====================================================   第二天赶着点起来,正好撞上要去参加考核的楼木,楼木喜道:“秀明哥也要参加考核吗?我以为你会留在小楼不去了呢。”   “去啊,为什么不去。”龙霸天应了一句,不去她怎么重伤告别机甲营啊。   楼木十分热情的跟着龙霸天一块去操练场集合。   这次考核是为了挑选出优秀的精英,为驾驭机甲做培训,所以善妙也是考官之一,一早就去了萧容那里。   等龙霸天和楼木吃了饭,赶到操练场时新兵已经来的都差不多了。   众人一见二人顿时炸开了锅。   “快看快看楼木来了!”   “那个就是楼木啊?那么干了吧唧的小白脸啊,他怎么能降服的凶兽啊?”   “谁知道啊!平时一点看不出来,被赵少庭他们欺负的可惨了。”   有人笑着戳了戳赵少庭,“你可小心点,他如今可了不得了,哪天他骑着凶兽出来找你报仇,第一个弄死你!”   赵少庭黑着脸骂那人。   一窝小子们便哄笑了开。   “楼木如今可是厉害了,被亲自接入小楼,以后肯定飞黄腾达。”   “那可不一定,之前不是还有个什么李秀明也被接进去了吗?也没见怎么样啊。”   “那不一样,李秀明算什么啊,楼木可是降服凶手救了整个机甲营的英雄啊。”   “真他妈厉害啊,我也想进小楼,进去我就不来参加考核了,反正最后肯定会获得驾驭机甲的机会,还来什么来。”   “来装个逼呗。”   又炸开了一阵笑声。   萧容一干人还没到,就校尉在。   校尉喊了一声,“行了!留着点精力应付考核吧!”   大家才笑闹着归队站好。   楼木紧跟在龙霸天身后,小声道:“秀明哥别听他们说,我没有降服什么凶兽,我什么也不会……是误打误撞……善先生也说参加考核看一看我的实力……”   “行了行了。”龙霸天摆手道:“他们那么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以后就不会欺负你了,之后的你就得自己争气了。”也入了队。   楼木点了点头,站在了她身后。   龙霸天脊背还没好利索,总觉得衣服磨的厉害,正揪着后背的衣服,有人叫了她一声。   “李秀明……”   龙霸天一扭头就看到穿过几个人走过来的楚南。   他僵着脸,紧攥着拳头一副要打架的模样看着她,开口道:“你……你没事吧?你昨天回来的?去找我了?我昨天训练回来就很晚了怕……”   “我知道。”龙霸天冲他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子也没啥事,好好的,多谢了。”   她居然开口讲谢谢,让楚南一时有些不适应,莫名其妙的紧张,攥紧手也不敢老是盯着她看,僵僵道:“你没事就好,回来就好。”又抬头特别僵硬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考核加油。”转身就归了队,僵硬的跟僵尸一样。   龙霸天看的也是摸不着头脑了,这楚南好像也没有多高兴她回来……   一干新兵在操练场上全部集合完毕,校尉点了几次名,确定人数正好已是天光大亮,大日头挂头顶。   他们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见萧容和几个人前后过来。   校尉立刻下令让他们正队,然后迎了上去。   龙霸天的衣服极为不舒服,又怕出了汗搞到脊背上的伤口,火气十分大的站在那里,就顾着拽背后的衣服了,也没留意来的几人是谁。   等到几人依次上了操练台,萧容在台上扬声道:“行军礼!”   操练场上整齐而利落的行礼,龙霸天这才把眼转回台上,一下子就懵了,猛地将头底下,骂了一句,“干!”   那台上站着几个人,分别是萧容,善妙,善妙身前那个不认识,那个不认识身旁那个是他妈的舒望苏!   再旁边是温玉和一个不认识的头发有点白的人,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人。   龙霸天心里哀嚎,这舒望苏咋就这么阴魂不散啊,刚走怎么就又回来了?   就听萧容在台上道:“这次考核由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亲自做考官,善先生为副考官,昭南国的夜重明夜将军从旁观战,你们可要拿出本事,好好表现。”   那个头发花白的人笑了笑道:“素来听闻大巽机甲营精英辈出,这次特地前来,希望不要让我太失望了。”扫了一眼台下,“玉儿这就是你说藏龙卧虎的新兵们?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他的声音竟是十分年轻,十分的娇气……   让龙霸天忍不住抬眼偷偷瞟了一眼,日头太大晃的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就看见和温玉一样高束如马尾的发中夹杂着一缕一缕的白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老头子?还是年轻人。听声音不像老头子,可那头发……   “夜将军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太子殿下舒望江在前眯眼笑了笑。   温玉便道:“殿下别介意,我义父只是玩笑,让这机甲营中的备选精英不必那样紧张。”   舒望江回头看了一眼温玉,低声道:“行了,让他少说话。”扬声对台下的众人道:“小子们,今日就都亮出你们的真本事,若是拿下第一名的那个,本宫亲自嘉赏!”   众人齐声应是,群情激昂,各个都跟喝了药一样。   唯独龙霸天死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但她莫名的感觉那双银灰的眼睛就注视着她……你说说这群人吃饱了没事干,来看什么考核啊,考核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大老爷们。   几个人又在台上说了一些废话,然后各自落坐在台旁新搭的凉棚里。   舒望江理了理袍子,问坐在他手边的舒望苏,“三弟啊,依你看,这次哪个新人最有机会拿下第一?”落眼在楚南身上,“我听说楚相国的嫡子十分的不错。”   舒望苏似乎怕极了日头,穿着一身重紫的长袍将细白的手指缩在袖子里,银灰的眼睛在那新兵中扫了一下,有意无意的带过一个瘦小的,低着头的人,清清冷冷的道:“殿下说哪个就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晋江抽抽,评论晚点复啊~~~~!爱你们。   ☆、二十五   龙霸天本以为这次考核就是比个体力啊,耐力啊,跑个步,打个架什么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实战考核。   他们一干新兵,连同闲的蛋疼观战的诸位殿下将军们一块被带到了操练场出去,临着机甲营的一个山谷口。   这山谷十分的宽广,周围筑了极高的围墙,一眼望不到头,围墙上还有个观望台,可以俯瞰整个山谷,这是个人工建造出来的山谷,山谷口的大铁门上还用漆红大字写着——机甲营重地,禁止入内。   萧容命人将大铁门打开,轰隆声之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木花草,十分的怡人。   萧容在门口将此次考核的内容和规矩说了一遍,十分的简单粗暴——山谷中各个角落里插着机甲营标志的小旗子,他们进去找,三天的时间,谁到手的旗子最多谁就是第一。   这很简单嘛,不就是找旗子吗?而且不是说为期一周吗?还有别的考核?   龙霸天想问又不敢让自己太扎眼,楼木低低告诉她,以往的考核前两天是要先比体力,灵敏,上擂台比身手,最后选出优胜的前五十名才有机会进入这山谷实战考核。只是今年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亲自来做考官,便省去了前两天的考核,直接进入山谷实战。   而且这山谷很不简单,至于多不简单他还没来得及说,萧容已开始发干粮和饮水,并且警告大家,一定不要靠近山谷中的净水湖,那里是三年一度精英考核时,全营头三名才可以去的。   居然还分了等级,龙霸天狠好奇。   等干粮分到手里时不由想骂娘,三天三夜的考核,就一块饼和一小壶的水,两口就没了啊!这一顿都不够吃的!她想抗议,但又怕被舒望苏看到,就忍着,等别人抗议。   但等了老半天,大家都一脸严肃的将干粮净水收好,屁都没放。   这些人饭量都这么小???   龙霸天不高兴的憋着,就听萧容说:“进入山谷考核就正式开始,此次考核和以往一样,没有规矩,不讲方式,只要不伤及性命,你们各凭本事,去寻找,争夺旗帜,三日后回到这里检验成绩。”   这个意思就是……可以抢喽?   龙霸天忍来忍去没忍住,低头抓了把灰往脸上一抹,低着头,压着声音躲在赵少庭身后问:“那干粮能不能抢?”   萧容眼睛瞧过去,半天没瞅清楚是谁,倒是温玉眼睛一亮,低低对一旁的夜重明道:“义父,就是她。”   夜重明眯眼瞧过去,正好瞧到赵少庭,不由睁圆了眼睛,“那个傻大个?”   “后面那个。”温玉道。   夜重明挪了挪步子往赵少庭身后看,但就看到一个后脑勺,畏畏缩缩的,不由小声道:“你确定?大人怎么可能这么怂。”   “大人她只是……伤势未愈。”温玉低声道:“我已派人暗中保护大人了。”   龙霸天感觉有人在说她,不由偷偷扭头看了看,正对上一张探着脑袋的脸,不由一惊,这人长的……好奇妙。一头高束的发,黑白相间,银发黑发夹杂的像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但偏偏长了一张娃娃脸,又白又嫩,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脸颊上还有一个极深的酒窝,睁着一双葡萄似得黑眼珠看她。   龙霸天赶紧拽着赵少庭挡住,赵少庭也不敢动,僵僵的站在那里。   “可以。”萧容也不知道是谁,便道:“进了山谷就随便你们用什么方法,你们可以组队,也可以单独行动,只要在三日后带着足够多的旗帜回到这里就算赢。”   那就好办多了。   龙霸天便安下了心,将干粮揣好等待出发。   萧容又发给每人一支信号烟火,说了一些,注意安全,不得靠近净水湖,不得伤及队友性命,若是出现紧急情况要退出比赛就点燃信号烟火,会有人去救他出来。   又看了他们一眼道:“祝你们好运,出发。”   他们一干新兵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山谷之中,舒望苏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树荫下,将自己整个缩在阴凉之内,银灰的眼睛动了动落在龙霸天身上,低声问身侧的近侍,“他是谁?”   近侍看了一眼道:“应该是您一直在查的李秀明。”   “李秀明?”他微微蹙眉,看起来有些眼熟。   舒望江看着一干新兵入谷,回头对舒望苏道:“三弟可要随我上观望台上?”   舒望苏便垂下眼睑应道:“是。”将手指缩在袖子中,慢慢走出了阴凉,走了过去。   夜重明瞧了一眼,讥笑道:“三殿下真是雪一样的人儿,这么多年了还是经不得风吹日晒,摸一摸就怕坏了。”   舒望苏眼皮抬都未抬。   倒是舒望江先笑道:“夜将军还是这么爱捉弄我三弟,听说当初三弟在昭南国做质子时你没少捉弄他,要不是西陵公主护着他,怕是我这雪一样的三弟早就化在你手里了。”抬眼瞅着舒望苏,“你说是不是三弟?”   舒望苏敛着一圈浓密的睫毛,又冷又清的道:“殿下说是便是。”   舒望江看着他那副低眉垂眼的样子觉得没意思,便没再说什么,几个人再萧容的引领下上了观望台。   ===============================================================================   龙霸天一干人乌泱泱的进入山谷就各自警惕的四散开去,大多是要好的结伴组队,很少有落单的。   龙霸天拿着干粮站在山谷口的几条小路前两三口的就吃了,琢磨了一会儿,有人就站到了她身侧。   “我们一块走。”那人道,“你这么快将干粮吃完,后面的三天怎么办?”   龙霸天一扭头就看见楚南僵着一张脸跟她说话,旁边还跟着赵少庭他们寝宿三傻。   “还有我。”楼木一直跟在她身后,开心的道:“秀明哥,我们一块走吧,互相好有个照应。”   龙霸天将饼咽下,觉得跟没吃一样,一一扫过几人,道:“老子拒绝。”这一个个拖后腿的,要来何用。   她揣着干粮就走。   楚南皱眉道:“这山谷中圈养了许多凶狠异兽,还有机关陷阱,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   龙霸天眼睛一亮,回头看着楚南道:“有很多野兽?那野兽可以杀来吃吗?”   楚南一头黑雾,耐心道:“那些异兽不同于寻常的猛兽,它们很难对付。”   “那到底能不能吃啊?”龙霸天没耐性问。   楚南简直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装畏惧这一种神经,无奈道:“可以……但你一个人……”   “那就行了。”龙霸天心满意足的扭头就走,根本不理会楚南。   楚南盯着她的背影恨的牙痒。   楼木已快步跟了过去,“秀明哥,我……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赵少庭看龙霸天走了,才敢开口道:“楚大哥,我们走吧,不要跟那个李秀明在一块,他情绪太不稳定了。”比那些凶兽还可怕。   楚南站在那纠结了一下,无奈道:“我们也走这条路。”   “可他不是说不想跟我们一块走吗……”赵少庭不明白楚南咋老是偏袒那个李秀明。   楚南僵着脸道:“你们不想走这条可以自己寻找另一条路。”   赵少庭三人便不敢再多话,满心不满的跟了上去。   ===============================================================================   这山谷郁郁葱葱的,树木繁多,龙霸天选的这条满是黄绿叶的藤蔓,她走了一会儿发现没路了,正想拨开藤蔓往里走,楼木在身后忽然道:“秀明哥那里不能走!”   龙霸天一顿步,楼木已跑过来,拿了一枝树干往她眼前的藤蔓之中一丢,藤蔓像蟒蛇一般猛地卷住树干急速后退,唰唰唰的就拖进了尽头的一个山洞之中,就听洞中一声野兽的怒吼,咔的一声脆响在飒飒树林中格外的清脆。   “这里是机关,后面那个洞中关着虎狮,被拖进去就完了。”楼木拉住龙霸天道。   龙霸天诧异的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些?”这么熟悉这些机关,暗洞。   楼木腼腆的笑了笑道:“不瞒秀明哥,我父亲曾经参加过这山谷,还有机甲营的建造,我从小就偷偷看这些图纸,所以很熟悉。”   龙霸天“哦”了一声,又问:“虎狮是什么?老虎还是狮子?”   楼木道:“都不是,是长得像狮子又像老虎的异兽,比寻常老虎狮子更迅猛更凶残。”   “好吃吗?”龙霸天问。   楼木一呆,呐呐道:“不知道,我没吃过……”   龙霸天便扭头对他道:“你想跟着我?”   楼木忙点头,“我可以给秀明哥指路,避开那些机关和异兽,我太弱了……肯定争不了什么第一,就想平平安安的出去,秀明哥让我跟着你好吗?”   “行啊。”龙霸天爽快的道:“老子可以让你跟着,还可以护着你,但你得听老子的话。”   “会的会的。”楼木不迭的点头。   龙霸天满意的道:“那现在你就过去把那个什么虎狮给引出来。”   楼木一愣,“引……引出来?”   “对啊。”龙霸天道:“老子饿了,想吃肉。”又问:“去不去?老子不留没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晚了,请见谅!雪一样的三殿下奉上!   霸霸终于掌握了楼木的正确使用方式→_→   ☆、二十六   “去不去?”龙霸天猫下腰,往洞里看,又问他,“行就行,不行老子就自己去了,快点。”   楼木垂下眼睑不知想了什么,又抬眼道:“好,我去。”将怀中的干粮和净水递给龙霸天,“这个给秀明哥,我要是有什么事出不来,秀明哥就留着自己用。”   龙霸天接过,想他好像还挺有良心的,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用这么紧张,你只管进去惊动那什么虎狮,撒腿就跑就成了,有老子在不会有事。”   楼木郑重的点点头,“那我去了。”在龙霸天的摆手中慢慢顺着藤蔓往那山洞里去。   他的手心满是冷汗,回头看龙霸天,她靠在大树上当真把他的干粮吃了……两三口就没了。   他在山洞口攥了攥手心,决定赌一把,他一定要取得李秀明的信任,一咬牙就钻了进去。   扑面是阴潮的腥臭气,幽暗的光线下他就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和野兽喉头呜呜滚动的声音,他脊背一下子就僵了住,那双绿眼睛就盯着他,慢慢爬了起来,他想后退忽然看到就在一步之外的地上插着一面绿色的小旗子……   龙霸天看他进去就将手中的饼一口吃完,放下水壶,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洞口,就听洞里的野兽嗷呜一声叫楼木兔子一样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只狮子头的大老虎,一身虎纹,比寻常老虎大出一倍,一对獠牙露在嘴唇外却是被个铁丝网罩子罩住了嘴,獠牙还个打磨平了,想来是为了新兵的安全。   龙霸天顿时觉得没意思,飞身掠去,拽住楼木将他一把甩开,迎着扑过来的虎狮就上去了,探手抓住它的一对獠牙,猛一用力,“哐”的一声就将它拽摔在了地上。   楼木就听见身后的虎狮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震整片树林。   连十几米外的楚南几人都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赵少庭惊慌的四下警惕。   楚南眉心一蹙,“不好!”拔腿就朝那声音追了过去。   他是知道这片林子里的布置的,之前就是怕龙霸天误入一些异兽洞穴,虽说那些异兽都做了安全防护,但只是被那些巨大的异兽拍一爪子怕是就要命了!   该死的!还是让她遇到了!他就该强硬一点不让她单独……   楚南冲进那片密林就愣了住。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密林的空地处,龙霸天正拿着一把小匕首在给一只比她高出一倍的虎狮剥皮……她一脚踩在虎狮上,从脖子开始,割开皮毛,一点一点的往下撕。   他顿时觉得一阵皮紧,蹲在一旁不敢看的楼木发现了他,惊喜道:“楚队长?你们也来这边了?”   龙霸天从虎狮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来得正好,你生个火,等会老子分你一块肉吃,你要哪儿的肉?前腿后腿?”   楚南僵着脸过去,就见龙霸天剥皮剥的十分有经验,隔开皮毛,干净利落的往下撕,连血脉都没伤到,“你……你抓的?”   “对啊。”龙霸天没抬头,专心致志的剥皮。   “这是可只成年虎狮……”楚南心惊,他完全无法想象她这么弱小的身子怎么九死一生的降住了这只比她高一倍的虎狮,“你不要命了!”   龙霸天惊讶的抬头,“怎么?虎狮的肉不能吃?”   楚南觉得他一脑袋的青筋要爆出来了,“你就不怕它要了你的命吗!”   龙霸天不以为意,“一只长毛畜生而已。”她要是连一只区区虎狮都收拾不了也太丢纯阳的脸了。   楚南一肚子的火气,“这次是做了安全防护的虎狮,万一下一次是没有安全防护的你……”   “行了行了。”龙霸天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想吃肉就去生火,不想吃就滚,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楚南一口气就噎在了喉咙口。   “楚大哥!”赵少庭他们正好追了进来,过来一看哎呦娘啊的缩到了楚南身后,“这……这……这……”   “闭嘴!”龙霸天简直暴躁,匕首一指赵少庭,“再啰嗦老子把你的皮也剥了!”   赵少庭捂着嘴腿软的蹲了下去,胆战心惊的小声叫楚南,“楚……楚……楚大哥……我们走吧……”   楚南也是一肚子火气,他为她担心的要死,她还嫌啰嗦!他越想越气,扭头就走。   赵少庭手脚并用的赶紧跟上去。   “楚队长你们不跟我们一块了啊?”楼木忙喊他,“干粮不够用,我们可以分肉吃啊……”   楚南已头也不回的出了小树林。   龙霸天冷哼一声,“不吃拉倒,楼木找柴火!”   楼木“哦”了一声继续去找干木材。   龙霸天剥皮剥的手酸,刚想休息一会儿,就见怒气冲冲离开的楚南抱着一大捆干树枝去而复返,“你咋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哭丧着脸的赵少庭。   楚南不理她,将干树枝在她脚边一扔,弯腰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冷硬道:“让开,去生火。”   龙霸天从虎狮上下来,就看他一言不发的埋头继续剥皮,不由笑了,“你这小子就是别扭,想吃肉就说嘛。”   楚南一刀戳进肉里,戳出了一个血洞,恨得咬牙,他要不是怕她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再冲进什么洞里,他才不会回来!居然以为他为了吃肉……这女人脑子里都是屎吗!   龙霸天哪里知道他心思如此复杂,只是乐呵呵的指挥赵少庭,楼木生起火,半靠在大树上道:“老子吃后颈肉,那个好吃,楚南你给我割出来。”   还挺会吃。楚南刀一旋的割下来,丢在旁边干净的叶子上。   楼木和赵少庭将火生起来,肉都切好,已是傍晚了,残阳染透半壁天空,那一缕浓烟便腾腾袅袅的冒出林子,散在残阳下。   =====================================================================================   坐在观望台上的几个人瞧见那浓烟,不由好奇。   “这是取暖吗?”舒望江笑道:“这太阳都没下山,就已经有人要休息了啊?”   “哼。”夜重明冷笑一声,对萧容道:“萧副将难道没教给你的小新兵们野外生存的要领?在这种争夺战中保存势力,隐藏自己,最后一拼才对。现在生火无疑是暴露自己的所在,不是被抢吗?”   萧容脸色不太好的看着那一缕青烟,道:“夜将军太多虑了,这才刚刚开始大家都不一定找到了旗子,哪里就开始抢了。”   “无论什么时候,解决一个对手就是给自己多增加一分机会。”夜重明嗤之以鼻道:“你们大巽人还真是太平太久了,安稳太过了。”   “义父。”温玉轻声打断他,“喝口茶吧。”   夜重明看他一眼,并不接茶,百无聊赖的扭头去看坐在舒望江手边的舒望苏,道:“三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在昭南时参加的秋闱狩猎?”   舒望苏坐了一日,脸色在残阳之下愈发的白,白的几乎要化了,懒懒一抬眼道:“不记得了。”   “这才两年的时间三殿下就忘了?”夜重明盯着他笑道:“我可记得那年狩猎三殿下差点死了,没想到最后竟一举夺魁,好生的了得呢。”   “哦?是吗?”舒望江饶有兴致的看舒望苏,“三弟竟有这么厉害的故事?往日里三弟总是病恹恹的,大哥还以为你不会武呢。”   “三殿下可厉害的很呢。”夜重明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道:“当初深陷狼群,又被十几名黑衣人围攻,大家都以为三殿下凶多吉少了,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三殿下竟将那些狼群和黑衣人杀的干干净净,自己毫发无伤,也不知三殿下用的什么法子?什么功夫?我可一直好奇至今呢。”   “当真?三弟竟然如此了得?”舒望江惊诧道:“三弟不但会武,还如此的深藏不露啊?”   舒望苏银灰的眼睛窝在卷长的眉睫下,让人看不透他的神色,只尖尖的下颚白的在残阳下透明,清清冷冷的道:“我会不会武,殿下不是最清楚吗?”   “大哥和你一别十几年,这两年也不常见,怎会清楚?”舒望江笑着抓起舒望苏的手,他的手又冰又滑,柔弱无骨,像是一团绵绵的雪,倒真不像是拿兵刃的。   舒望苏任他抓着,掀起浓密的睫毛看他,“我并不会武。”   像是在让他安心一样的回答,舒望江便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不会武?”夜重明锲而不舍的问:“那当初那些狼群和黑衣人是怎么死光光的?”   舒望苏慢慢将手收回袖中道:“我忘记了。”   “忘记了?”夜重明黑溜溜的眼睛看他,“好个忘记了。”看舒望苏一副冰山样,一抬袖子对萧容道:“一直久闻机甲营的异兽山谷机关布置十分精巧绝伦,不知道可否有幸一瞧?”   萧容一愣,不知道他是何意。   他便起身道:“这么干坐着也怪无聊的,难得与太子,三殿下聚在一起,不如我们也来较量一番?”   “哦?夜将军想怎么较量?”舒望江十分有兴趣的看他。   夜重明便深着酒窝笑道:“我们也入这山谷,可以各自挑选自己中意的新兵,助他抢夺小旗子,看看最后谁选的小新兵获胜,怎样?”   “万万不妥!”萧容起身要拒绝。   舒望江先站了起来,“有意思,十分的有趣,这比干坐着等他们回来有趣得多了。”   萧容急道:“太子殿下,这山谷之中机关密布,还有许多异兽毒虫,您和三殿下万万不可下去啊。”   “你们不是做了安全防护吗?”舒望江问。   “是做了……”萧容急的一头冷汗,“但是难免有所遗漏,加上净水湖中囚着那只怪物,虽说已用铁牢封着了,但那怪物凶猛,若是惊动了怕是会出意外。您和三殿下千金之体,若是有些意外,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舒望江不以为意道:“萧容你太紧张了,我们只是下去同那些新兵在一块,会出什么意外?净水湖危险,那我们便不靠近就是了。”看萧容还要反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再者我们几人也是上过战场的,你是小瞧我们比新兵还不如?”   “末将不敢!”萧容忙拘礼。   “唉不必如此,我们可比那些新兵小子们有经验得多。”舒望江拉起萧容,“我们一人带一名近侍,保证安全,陪他们下去玩玩。”   萧容心里骂娘,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舒望江转头一把拉起舒望苏的手,笑道:“三弟可不能逃,让大哥好好见识见识你的身手。”   舒望苏只是细微的一蹙眉,道:“殿下说如何便是如何。”   几人便笑着下了观望台。   夜重明带着温玉,舒望江和舒望苏各带一名近侍,楚南和善妙亲自陪着一块入了山谷。   =====================================================================================   而在树林里吃着烤肉,美滋滋的躺在一整张毛茸茸的虎狮皮毛中的龙霸天终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楚南看着被她一人吃掉一大半虎狮肉的骨架,简直惊讶她的胃口是不是无底洞,明明那么瘦小……   “吃饱了?”楚南问她。   龙霸天喝了一口水,摸了摸肚子道:“还行。”   居然只是还行!   楚南又递给她一块烤肉,她竟然毫不推迟的接了过去,他捂了捂额头道:“吃饱了我们就商量一下出发吧。”   “出发?”龙霸天将烤肉塞在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出发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旗子。”楚南真不知她脑子里想些什么,问道:“你们现在有几面旗子?”   龙霸天吃的满嘴油道:“我没有。”又看楼木,“你有吗?”   楼木低头喝了一小口水,摇摇头道:“我和秀明哥在一块,也没见到什么旗子。”   楚南便从怀里掏出三面旗子,又看了一眼赵少庭,赵少庭忙乖乖的掏出两面。   楚南道:“我们可以先组队找旗子,保护对方,等到最后的时候再分配旗子,现在我有三面,赵少庭有两面,我们都拿出来,共有,怎么样?”   赵少庭苦着一张脸不敢反驳,楚大哥也太偏袒了,这摆明了是送旗子啊。   楼木忙点头同意。   龙霸天将肉咽下,抹了抹嘴道:“老子不同意。”   “为何?”楚南诧异。   赵少庭更诧异,想你这空手套白狼居然还不同意啊,不同意最好啊!脱离李秀明啊!就没见过这么残暴的人啊!   楼木也问道:“为什么啊秀明哥?我们在一块不是有个照应吗?”   龙傲天灌了一口水道:“老子肯定是第一,跟你们在一块最后老子怎么好意思抢你们?不同意,各干各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夜重明就是个不省心的,他和太子殿下轮流欺负三殿下→_→   一入山谷深似海,三殿下马上要湿身→_→   ☆、二十七   “老子肯定是第一,跟你们在一块最后老子怎么好意思抢你们?不同意,各干各的。”龙霸天毫不犹豫拒绝。   楚南一听那个气啊,我这样想方设法的偏袒保护你,你居然还想抢我们?!   赵少庭听的那个想哭啊,李秀明是他祖宗,他只求离他远一点,他要旗子就给他,不要惹怒了他啊!他剥皮抽筋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秀明哥……”楼木坐在龙霸天身边劝道:“楚队长也是一片好意,这山谷凶险的很,而且随时都会有人来伏击抢你的旗子,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几个人在一块是最稳妥的办法。”   龙霸天瞥他一眼,“你要想跟着老子,就不要废话,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楼木便乖乖的闭了嘴。   楚南刚想再说话,忽听身后树木窸窣,他按刀转头喝道:“谁!”   树荫一晃,打那密密的树丛之后晃出四个人,头前那人看着楚南先是一笑,“楚队长果然好耳力。”   “杜风?”楚南扫过那四个人,这四个人是另外一个小队的,皆是实力中上,杜风是那个队的队长,他没与杜风交过手,不太清楚杜风的实力。   几人瞧了一眼星星的烟火和余下的肉,一人笑道:“你们可够会享受的啊,哪里打来的野味?是老虎吗?”上前就要去翻那余下的鲜肉。   龙霸天一脚踩了住,坐在地上看那人,“小子,老子允许你动我的肉了吗?”   那人一愣,就看坐在地上这人瘦瘦小小,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活像个细皮嫩肉的娘们,但一张口就粗鄙不堪,违和的他啧的笑了,“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别说你的肉了,就是你的人我想动也就动了。”   楚南闪身拦在龙霸天身前,对杜风道:“杜风,管好你的人。”   杜风笑呵呵的环臂道:“楚大队长,你们不是没结盟吗?你上赶着护什么人啊。”   楚南脸色一黑道:“我们结不结盟是我们的事,你最好管好你的人,别让我出手。”   杜风还没说话,在龙霸天身前那人乐了,“楚队长可真是个好人啊,这么护着这个小白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楚队长好这口呢。”   楚南一掌就挥在那人胸口,那人猝不及防没躲开,硬生生挨了一掌闷哼一声被拍的踉跄后退。   杜风一把扶住了他,眉头一皱道:“楚队长,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楚南拉起龙霸天,让她站在身后道:“杜风,你们来不就是为了动手吗?”   杜风冷笑一声,“我刚刚听说楚队长有五面旗子了?楚队长既然先动了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挥手道:“我对付楚南,你们将其余几个没用的捆起来。”   几人应是,拉开了架势。   赵少庭全神戒备,楼木站在龙霸天身后小声问:“怎么办秀明哥?”   “楚南,我知道你的实力,我对付你是有点勉强,但是你身后这几个看起来可都是废材,你一个人要护他们三个,难。”杜风腰间佩剑已出鞘,“我劝你还是乖乖把旗子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小白脸们。”   “少废话!”楚南将匕首递给龙霸天,铮然拔出了佩剑,对龙霸天道:“你们几个先离开,我随后……”   话未讲完就听身后一阵冷风掠过,一道身影惊鸿一般一闪而过。   杜风眉色一紧急呼:“杜雨小心!”   那先前被楚南挥开之人就见一阵白影倏忽而来,想要闪身躲开已是来不及,前胸一痛,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就已被当胸一脚踹翻在地,他一口气没喘上来那人已踩住了他的胸口,他顿时眼前一黑,就听踩在他胸口那人冷冷问:“打死人算违规吗?”   算!当然算!不能伤及性命!杜雨想冲那人喊,气却卡在胸口上不来,一把抓住那人的脚,看清了那人的脸,居然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白脸!   她这一脚去的飞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杜雨已被她踩住了。   杜风他们几人惊呆了,怎么也没料到这么个娘兮兮的小白脸身手这么快!   楚南见过她的身手,但依然吃惊她这么快,忙道:“不能伤及性命。”   “哦。”龙霸天便松了松脚。   杜雨一口气喘上来,刚要翻身而起,一脚又被踹翻。   “小子,老子准你起来了吗?”龙霸天一脚将他踹的老远,撞在一棵大树上,树干震动,杜雨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杜雨!”杜风怒了,拔剑朝龙霸天而来。   楚南要出手,龙霸天抬手一指他道:“不许动手,这些猎物是老子的。”他顿时就僵了住。   杜风听的那个气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口气倒是不小,一剑刺过去冷声道:“那就看看谁是猎物了!”   那剑来势汹汹,寒光一片,瞬间就袭到龙霸天眉心。   “秀明哥小心!”楼木心惊。   话刚脱口,龙霸天已微微一侧身避开那剑,手臂似灵蛇一般绕着剑刃缠上去,一瞬就扣住了杜风的肩膀。   杜风一惊,刚想撤回,那扣在肩膀上的手指已用力一扯,就听到“咔吧”一声,他整个手臂一痛一麻闷哼出了声,剑已脱手。   龙霸天足尖一挑,踢着剑柄,那剑似虹光“铮”的一声直飞出去,正对着冲过来要救杜风的那人。   就听一声惨叫,那剑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插在他的大腿上,他躲都没躲开抱着大腿倒在地上,惨叫还没落地,眼前就有人影一晃,大腿猛地一疼,那人已飞快的拨出他大腿上的剑飞身掠过,他疼的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龙霸天已在剑影的清光之中,用剑尖点住了最后一个人的额头,吹了一口气道:“就这么点伎俩居然敢来抢老子。”   那人一脑门的冷汗顿时吓了出来。   她出手太快了……快的连楚南都没看清,就只见她人影晃来晃去,地上已放倒一片,惨叫一片。   杜风一身的冷汗,是疼的也是惊吓的,他死都想不到这个小白脸这么厉害……比楚南都厉害!   他抱着脱臼的手臂咬牙问:“你是谁!”机甲营中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龙霸天冷笑一声,不回头道:“老子是你爷爷。”   这他妈的还带骂人的!杜风又气又窝囊。   龙霸天已抓着那人的脖子,拉到眼前对楼木道:“把他们身上的旗子都摸出来。”   楼木看的目瞪口呆,忙哦哦哦的应下,小跑过来,要去搜杜风的身又不敢。   龙霸天道:“怕什么!他敢动老子切了他弟弟。”   杜风一惊,见她剑尖一晃,指住了倒在大树下的杜雨,“他是你弟吧?”   杜风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弟弟是这个弟弟……顿时又羞又怒。   楼木已探手往他怀里摸了,他一把挥开楼木,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叠小旗子丢过去,怒道:“技不如人,我输了我认!放人!”   龙霸天抬脚数了数,总共六面旗子,不满道:“这么少?丢人。”对楼木一抬下巴,“搜身。”   杜风气的想跟她拼命!咬碎一口牙忍着。   楼木挨个搜过,当真是没有了,龙霸天才放了他们,让楼木将旗子收好,对楚南一摆手道:“行了,我们就散了吧,你可别被抢了,留给老子。”扭头就要走。   楚南刚想说什么,却见她忽然在大树之下站定,刚一蹙眉,她已掠身而起蹭蹭两脚飞上大树之顶。   楚南只见枝繁叶茂的大树一阵抖动,绿叶飘零,听那之内有兵刃相交之声,忙跟过去,刚在树下站定,龙霸天已抓着一人和另一个白衣人飞身而下。   那白衣人落在山石之上,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被割开的白袍,拧了一声冷笑,“好身手。”   楚南先是看到龙霸天抓着的那个黑衣人像个影卫,在抬头看那山石之上那人顿时脊背一寒,一口气儿提到了嗓子眼,“太……”   那人正是偷偷埋伏观察楚南的太子舒望江,他抬手止住楚南的话,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龙霸天,“你是哪个队的新兵?叫什么名字?”   龙霸天看了一眼手中擒着的黑衣人,又看那白衣人,“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抢旗子来的?”   “李秀明!”楚南上前抓住她的手,“快放开,他们……他们不是新兵。”   “不是新兵?”龙霸天诧异,“那是谁?”这山谷里不就他们这些考核的新兵吗?   “他们……”楚南看舒望江,又看龙霸天,心道之前介绍考官的时候你不是见过吗……你怎么不记得了!他是太子殿下啊!   舒望江道:“我们是萧容手下的,负责来监查你们有没有违规。”   龙霸天不疑有他的“哦”了一声,松开黑衣人道:“早说啊,老子可没有违规。”摊手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舒望江跳下山石拦住她,“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回答。”   龙霸天绕过他,脚步不停的道:“叫我爹就行。”带着楼木就走。   舒望江一愣,楚南简直崩溃,忙过来道:“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她为人比较粗鄙……没有冒犯的意思。”   舒望江回头望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致的笑了,“有意思,今年的新兵有意思的很啊。”   =====================================================================================   天色已暗下来,乌漆麻黑的。   龙霸天带着楼木出了林子,在一条出山谷的必经之路上停下,找了个山洞,将里面的黑熊打晕了捆在一边,带着楼木钻了进去。   找到了另一面旗子,她让楼木收着,然后靠在黑熊毛茸茸的身上伸了个懒腰,“今晚我们就在这儿睡了。”   “这儿?!”楼木惊讶,不敢靠近黑熊,小声的问:“就这么睡了?不去找旗子了?”   龙霸天闭目养神道:“急什么,等到最后一天我们去抢他们找到的就是了,干嘛要去一个一个找啊,多费劲。”   楼木想了想,没在开口,他现在要依靠着她,如今已有八面旗子,如果他估计的不差山谷里总共旗子不会超过五十面,他只用得到二十六面就赢了。   他将旗子收好,出去找一些干柴,刚走到林子里迎头就碰上一人。   那人就站在几步之外,黑色长袍,细白如玉的手指尖尖的露在袖子之下,一张脸在月色下白似细雪,那双银灰的眼睛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楼木,看的他心头一动,愣在那里。   “李秀明在哪里?”他开口问,声音清冷的像川水之上的浮雪。   楼木回过神来,手中的木柴掉了一地,慌忙跪下,“三……参见三殿下。”   他垂下眼睛,又问:“李秀明之前是和你在一块吗?他在哪儿。”   楼木一愣,脑子里飞快的盘算,抬头道:“在不远的山洞里,我可以带三殿下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你叫什么名字?→_→   龙霸天:叫爹。   太子殿下:大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龙霸天:哦,你爹是我前任跟别人生的儿子,你得叫我爷爷。   太子殿下:???!!!   ☆、二十八   楼木引着舒望苏慢慢走出林子,温玉从树上跃下,足尖轻点猫儿一样穿过林子,飞身落在了山洞之外不远不近的一颗枝杈繁茂的大树之上。   夜重明正站在大树杈之上探脑袋往山洞里瞧,温玉将在林子里听到舒望苏和楼木的谈话禀报给他。   他冷哼笑道:“舒望苏这小子也就是表面上看着白白净净,顺从淡漠,内里黑得跟马蜂窝掉墨水里一样,黑水从心眼儿里往外流。”   温玉想了想,道:“我想舒望苏现在还不知道那位沈娇已是大人的重生之体了,所以他现在只是想要杀了沈娇灭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大人?”   “不用。”夜重明道:“若是她愚蠢到相信楼木,被舒望苏那小子算计了,那一定不是大人,大人英名盖世,战无不胜,是绝对不会被区区几个小子给算计的。”   温玉垂眼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是不敢苟同的,若当真英名盖世,她是怎么死的?死的那么惨可见……也没有多么英名盖世。   夜重明依旧十分的怀疑,抱臂往洞穴里看道:“你确定那么个弱鸡女人是大人的重生?”   “应该不会出错。”温玉又将沈娇被放血时死了,之后重生完全变了,加上之后机甲营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垂眼道:“大人在回营路上与我匹配时,确实是罕见的纯粹纯阳。”   夜重明眉头一蹙,“大人已与你匹配?”一把捏起温玉的下颚迫他仰起脖子,果然那细白的喉结之上有两粒结痂的牙印,忙一把拉开他的衣襟,那纤细莹白的肩膀就露在了夜色中,他捏过温玉的右肩检查,右肩之上的一粒小红胎记还在。   温玉被捏的有些疼,微微皱眉道:“大人只是与我匹配,并未……真正的阴|阳|和|合。”   那是纯阴的标致红印,一旦被纯阳真正匹配,阴|阳和|合之后就会消失。   夜重明神情复杂的松开他,“在没有确定她是不是大人之前,你不可轻举妄动,你知道我培养你这个后天纯阴有多么不易,你若是没有被真正的大人收下,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温玉垂着眼,慢慢拉上衣襟,“玉儿明白。”   夜重明已不再与他废话,就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山洞,竟然不是楼木也不是舒望苏。   那身影一冲进山洞就被翻身而起的龙霸天擒在地上,“谁?”是个脸生的人,她不认识。   那人惊慌的道:“我……我是替楼木来报信的!我是另外一个队的人……”   “报信?”龙霸天微微松开他的脖子。   那人忙从怀里掏出几面旗子和楼木随身的小匕首递给龙霸天,“楼木被另外一队的人堵在树林里了,我刚好路过,他只来得及把这些交给我,让我来给你报信,让你带着旗子快跑,不要被那伙人找到劫走旗子……”   龙霸天一听登时怒了,这帮小兔崽子们居然还敢抢他的人!放开他一挽袖子道:“那群小王八蛋在哪里?”   那人忙道:“楼木不让你去救他,说让你带着旗子跑。”   “少废话,逃跑从来不是老子的做派。”龙霸天拎着他出了洞穴道:“带路。”   那人便赶忙引着她往树林里去。   夜重明在树杈上看着龙霸天跟那人走,不由皱了眉,“这一定不是大人,我的大人盖世无双,怎么可能这么蠢。”回头看温玉,“你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温玉抿了抿嘴,几番措词道:“大人毕竟被干封了一百多年,也许是刚刚重生,还不太适应如今的人心险恶。”温玉十分想将和龙霸天相处这些时日的总结告诉他,大人重生真的没有带多少脑子,或许她本来就没有,但你们以为有……   夜重明脸色果然有些不好,“你是在怀疑大人?”   温玉忙道:“也许大人早就看穿了这些把戏,将计就计的跟去了。”   夜重明脸色缓和了缓和,道:“跟过去看看。”   温玉松了一口气,随着夜重明跟了上去。   但越跟夜重明脸色越不好,因为龙霸天毫不迟疑,毫不怀疑的跟着那人一路逼近了净水湖,萧容三番四次嘱咐万万不可靠近的净水湖。   并且在净水湖附近围着的铁栅栏前,她只是略微诧异的问了一句,“这里……到哪儿了?人呢?”   那人忙道:“那一队的人就追着他,跑进去了,就在里面!”   龙霸天站在铁栅栏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听见里面有人喊:“救命!”是楼木的声音。   她足尖一点跃过铁栅栏就跳了进去,一路疾奔过密密树丛,掠到了净水湖旁。   一眼就看见了偌大的湖泊之畔一个黑衣人擒着楼木,另一旁还站着一个目光冷冷的小美人……   是舒望苏。   她原本第一反应是想扭过头去,但舒望苏已经看见她,银灰的眸子盯着她一瞬不眨的,索性不躲了,直接道:“原来是你,你叫什么什么舒来着?”   舒望苏望着她,望着她,眉头细蹙,忽然笑了。   龙霸天被他笑的一毛,“你笑什么?”   “你果然躲在这营中,居然还变成了李秀明。”舒望苏看着她字字森冷,当初他跟着温玉入机甲营,就是猜温玉是追着沈娇来的,他虽还不明白温玉为何也要找沈娇,但温玉突然入机甲营,一定有问题。   果然沈娇就在这营中,而且还是那个他要找的李秀明。   “那天夜里,是你吗?”舒望苏问,到如今他想起脖子上的牙印就想将那个人一刀一刀刮了。   龙霸天想起那天夜里的舒望苏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心痒痒的问:“老子倒想问问你,你这脖子上是涂了什么迷||药?怎么咬一口就不行了?”   舒望苏脸色森森的白,又笑了一声,“沈娇,你不好好在营中躲着,避开我,居然还敢自己送到我面前。”   “怪我喽?”龙霸天直勾勾盯着他笑道:“怪也只能怪你太诱人了,你都剥|光了洗净自己,老子还不上且不是天理不容?”   “闭嘴。”舒望苏眼睛寒的似冰似雪,“沈娇,你实在让我生气。”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错金的小匕首,拨出来,抬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腕子,“非死不可。”   龙霸天看着又吞了口口水,就见他拿匕首在自己腕上轻轻一点,一珠红珊瑚似的血粒就在细白的腕子上冒了出来,香甜似线香,丝丝缕缕,龙霸天登时就觉得头皮一麻。   他却飞快的将血珠擦在楼木身上,捏住了手腕,盯着龙霸天下令道:“丢进湖里。”   楼木一愣,那黑衣人已将他抓起,抬手就往湖里丢,他惊讶至极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三殿下!”已噗通落入湖中,被湖水灌了一头。   那血的香甜被他掐断在手掌下,稍纵即逝。龙霸天有些烦躁,看他将楼木丢进湖中一时不解的愣了一下。   他已唇角一勾的道:“走。”   黑衣人抱着他足尖一点就往铁栅栏外掠去。   龙霸天想追,又停下要去救湖中的楼木,却在离湖水半步的距离停了下——   脚下的地面在震动,湖水在颤动,有什么轰轰隆隆的闷响打湖水之底传出来,那湖水中央如沸腾了一般,剧烈的翻滚起来,身后林中的飞鸟虫兽在一瞬之间惊飞四逃,惊起一片树摇夜抖,整个山谷都战栗了起来。   “秀明哥救我!”楼木拼命的在湖水中挣扎。   龙霸天心中一惊,不知这舒望苏用他的纯阴之血引出了什么玩意!   龙霸天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掠到湖中心刚要伸手去拉楼木,湖水忽然“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她只看到水中黑麟一闪,就在抓住楼木手的一瞬间被巨大的水柱冲的身子一闪急坠在湖中,湖水灭顶而来,她在兜头混乱的湖水之中只听到一声声震山谷的龙啸和楼木凄厉的惨叫。   忙挣扎着从湖水中探头出去,浑身一寒,红色的,这翻翻滚滚的湖水被染成浑浊的红色血水,而就在不远处的湖中央一条巨大的黑色蛟蟒咬着楼木的一条腿正在撕咬。   整个山谷都贯彻着楼木的惨叫声。   那巨大蟒蛇一样的水怪,长着蛟龙一样的头,满身黑黝黝的鳞片,头上长着一对黑色的角。   “救我!秀明哥救我!”楼木已完全变了调,厉鬼一般。   龙霸天拔出怀中的匕首一猛子扎进湖水之中,果然在碧幽幽的湖水中看到了那蛟蟒盘在湖中的腹尾,她游过去抱着那又黑又粗的腹尾一刀挖了进去,直挑开鳞片,剜下一块皮肉下来。   一声龙啸,蛟蟒吃痛猛地甩开嘴中的楼木,尾巴迅速的卷住了龙霸天。   龙霸天就觉得被卷的胸口一闷,一口水就呛进了肺腑,差点没呛死,被那蛟蟒瞬间拎出了湖水,她在剧烈的喘息咳嗽中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带着腥潮的怒啸,吐出猩红的舌头就要卷住她的头,卷进那嘴中。   她心惊不好,刚想挣扎一道黑影忽然急掠而来,跳在蛟蟒的鳌|头之上,拔剑一剑插了下去。   蛟蟒剧烈的咆哮晃动,瞬间就松开了龙霸天,黑色的尾巴猛地就朝鳌|头之上站立的人抽上去。   龙霸天摔回湖水之中,整个心肺里都是腥潮的湖水,她没看清那人是谁,只挣扎着向往上游出去,但那蛟蟒的巨尾在湖中翻江倒海,卷的她不住的翻滚下沉,身侧忽然一阵急流,推的她一退,就在碧幽幽的湖水之中看到一个人被丢了下来,那人一身重紫的衣袍,碧玉簪破开湖水坠下,他的黑发就在湖水之中散开,水草一般铺铺展展,一丝丝的染黑了他身边的湖水。   掉色了?   龙霸天惊愣愣的看着那一头黑发在湖水之中褪色,变成银闪闪的白发。   她一口气憋在胸口,这……这才是天生的极品纯阴该有的白发!   那人呛的吐出一串泡沫,就在那银闪闪的白发里痛苦的转头,两人就在那碧波之中打了个照面。   舒望苏……   银灰的眼睛,银白的发,他浸在湖水之中苍白的宛若北海之中的鲛人。   他张口想对龙霸天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一串泡沫,呛的直往湖底坠去。   龙霸天几乎是纯阳的本能反应扑身游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他银白的发就缠在了她的腕间。   她还没吃到这个极品纯阴,怎么能就这么白白的淹死!   她搂紧舒望苏就要往湖面游去,那蛟蟒忽然卷起一阵巨波咬着一个人瞬间就钻进了湖中,所过之处湖水皆成血红色。   谁?那人……是刚才救她的人?   龙霸天抱着舒望苏扭头就看见那一片血红之中,蛟蟒口中的人脸色惨白的在看她。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她心头一沉,那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傻子和三公主同时掉进湖里,龙霸天会先救谁呢?→_→   PS:感谢会心会意的地雷~蛟蟒给你!   ☆、二十九   傻子……那是傻子?!   蛟蟒咬着那人一涌到湖底,血水一波的涌过来推得龙霸天抱着舒望苏在湖中翻滚。   那一眼让她整个人都懵了,这湖底的血水让她心惊胆战,那是傻子……一定是傻子,除了傻子谁还会这么不要命的救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舒望苏,只是略一迟疑,松开舒望苏就要朝傻子游去,舒望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她低头就对上那双银灰的眼,痛苦的微微皱起的眉。   他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襟,忽然尖尖的手指在自己脖颈一滑,他抱住她的头就将那一截脖颈送进了她的口中——   那甜美而勾|人的鲜血就溢在龙霸天的唇齿之间,宛若一剂要人命的兴奋|药,一瞬之间她的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炸了开,太他妈……要命了!   她一把抓住舒望苏的又细又凉的脖颈一口就咬了下去,一刻都不能等,那血一股一股的涌在她的齿间,他的喉结在她的舌尖发颤,手指在她的衣襟上猛地抓紧又颤抖,销|魂至极,要命至极,她恨不能在这湖底将他办了!   他微微战栗的张口,含糊不清的吐字道:“带我上去……我就是你的。”   干!干!干!   龙霸天浑身的血脉都在燃烧,在沸腾,在一寸一寸的叫嚣着遵从本能,上!上!上!   她灵魂要出窍,目眩神迷,抓着舒望苏的脖颈近乎贪婪的一刻都不愿松开,蛟蟒忽然在湖底一声怒啸,她在那翻江倒海之中猛地惊醒,一激灵的松开舒望苏,看着他眉心一蹙,又恋恋不舍的舔了一口他的喉结,扯下头上的发带缠住他咬开的喉结,捏着他的下颚一口气儿渡了进去。   她的唇齿间全是他的味道,带着她纯阳的气息冲的他手脚发软,浑身发烫,听她在耳边低低道:“抱紧我。”像是一道命令,他想抗拒,却对上她的眼睛,金色的眼睛,在这幽暗的湖底熠熠生辉,他的本能在遵从,难以抗拒的勾住了她的脖子。   她拦住舒望苏的腰脚下一蹬,游龙一般破开湖水朝那蛟蟒游了过去。   那蛟蟒在湖底翻江倒海的怒吼,搅起一阵浑浊,龙霸天只看得见血水和污泥之中一条黑蟒翻涌,她一手抱着舒望苏,让他闭上眼,扎头就钻进了那浑水之中。   那腥臭的浑水中什么都看不见,脚下似乎就是松软的淤泥,眼前就是蛟蟒涌动的鳞片。   傻子呢?   她顺着蛟蟒的尾巴向前游去,忽听到刀剑断裂的声音,在水中一声闷吟,蛟蟒怒吼一声,那寒光闪闪的断剑就落在了淤泥之中。   傻子!   她破开暗涌游冲了过去,迎面一物飘到眼前,她伸手抓住,那一片冰寒软绵的触感让她一愣,待看清那物脑子轰的一声炸了——腿,是一只断腿,一头还连着泡的发白的筋骨皮肉,惨白惨白的在她手中。   傻子……傻子……   蛟蟒闷吟一声,她听到一人的惨叫声,在那湖底闷闷的传来,那落入湖底时琥珀色的眼睛就翻涌在了脑海里。   她浑身沸腾了一般,整个人烫的厉害,舒望苏看着她的眼睛在湖底星星之火一般的亮了起来,抱着他的手一紧,她像水底惊鸿一般冲了过去。   舒望苏看不清水底的情景,只看见她的眼睛像两团火,穿梭在湖底,迎头追上蛟蟒,也不知她是怎么看清的,在一片混沌之中一把抓住了那蛟蟒的角。   那蛟蟒一阵翻涌,她却像是在湖底生了根,抓着那角,双眼在湖底燃起来,骄阳一般。   他听到龙霸天一字字的怒道:“把傻子还给我!”   她猛地用力,在蛟蟒的怒吼声中将那角生生的拔了出来,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涌了舒望苏一脸,那翻江倒海,巨龙怒啸,他被湖水搅得几乎要将心肺都卷出去,抱着他的人却巍然不动,抓着那只鲜血淋淋的角霍然飞身而起迎头朝蛟蟒的眼睛插了进去!   “把傻子还给老子!”   蛟蟒吃痛怒啸着在湖底乱撞,这地动山摇,这翻天覆地。   龙霸天愤怒至极,紧抓着它的角,猛地拔出,抬手朝它的巨口又捅了进去,扎在它的舌头上,只捅进它的喉咙里去,“快把傻子给我吐出来!”   蛟蟒厉叫震的湖水动荡,一头撞进了湖底的淤泥中——   龙霸天拔出黑角翻身跳下,抬手又插进它的另一只眼睛,鲜血卷着湖水喷涌在脸上,她抓着黑角一寸一寸的捅进去,蛟蟒被她捅的剧烈颤抖,头却是挣扎不开。   一双手忽然从她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她浑身一颤,就听背后那人言语不清的道:“阿真……”   猛然之间,她的脑子里像被什么劈开,她握着血淋淋的黑角僵在那里,慢慢的转过身,就看到傻子苍白的脸,琥珀色的眼。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一口水,双眼一闭的昏了过去。   龙霸天慌张失措的抱住他,脑海里翻翻滚滚,疼的厉害,有什么要涌出来又被按下去。   舒望苏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居然……哭了?   她在那湖底发愣,蛟蟒奄奄一息的在淤泥中战栗,傻子昏在她手臂里,她抓住舒望苏摸上她眼角的手,她哭了吗?她为什么会哭?   有什么好哭的?   头顶有什么咆哮传来,噗通一声入水的巨响,湖水晃动,她愣愣抬头就在那碧幽幽的湖水之中看到一团红光从天而降,破水而来。   “红羽……”她心底莫名的涌出熟悉感,放佛许多许多年前,她的红羽也从天而降,疾风带雨的落在她身边。   但只是一瞬,当它落在她身边时,她反应过来它是小红,它脖子上还有挣断的铁链,它不知是怎么冲出了密室来到了这里。   龙霸天来不及多想,抱着傻子和舒望苏跳上了小红的脊背,拍了拍它的额头,“走!”   小红展开一对火红的翅膀在水中冲天而起,破水而出。   她呼吸到久违的空气,凛冽至极,她听到岸上一片吵闹和混乱声,舒望苏在破水而出的一瞬间难受的蜷在小红的颈毛中,将脸尽数埋在一头银发中。   龙霸天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解了袍子盖住他。   岸上站了许多许多人,龙霸天骑在小红脊背上眯眼望过去,朗朗月色之下,山谷宛如地震了一般,倾塌了一片,萧容,舒望江,夜重明,温玉,还有善妙伴着一群机甲营的精英兵卫围在湖畔。   各个震惊的愣在那里,一瞬不眨的看着她。   再远一点的铁栅栏之外是这次参加考核的众人,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快看!穷奇居然坨了一个人出来!那是谁?!居然没有死!”   小红盘旋在湖中半空,龙霸天披头散发,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宛若夜间的明珠,之下的湖水一片血红,咕嘟嘟的冒起了泡。   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浮了上来。   萧容先一步反应过来,护着舒望江急道:“太子殿下小心!是蛟蟒!”   众人大惊后退,却只见一条巨长的黑蛟蟒浮出湖面,肚皮一翻的不动了。   “这……死了?!”萧容大惊,这蛟蟒活了百年,从未遇到敌手,怎么可能死了!   不止那些没有怎么见过穷奇和蛟蟒的机甲营新兵惊呆了,连舒望江都惊呆了,那是……纯阳?!!这机甲营中居然藏着一个纯阳之体?!居然干死了水兽蛟蟒,降服了凶兽穷奇?安然无恙的出来了?那舒望苏呢?   他忙望穷奇背上看,却只隐约见到两个人,但不知是谁,心道不好,刚想开口去问,一旁的夜重明忽然跟抽风了一样激动的踏进湖水里,举臂高喊:“大……你……你真是!”   “义父!”温玉忙拦住他,当着这么多大巽人的面,泄露大人的身份真的好吗!   夜重明激动的手指发抖。   龙霸天在半空看他一眼,并没有停留的转到善妙身上。   善妙也很兴奋,对她道:“李秀明下来,带着小红随我回密室。”   萧容眉头紧皱的喝道:“李秀明,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是纯阳之体?这蛟蟒可是你杀?”   新兵中哄然炸开,一个个指指点点的激动道,“纯阳?!那个就是所谓的纯阳?!”   龙霸天看了一眼萧容,问善妙,“楼木可救下了?”   善妙忙道:“已救下了,你下来,趁着现在让我检查检查。”   “下来!”萧容厉声道:“李秀明我命令你立刻下来!是谁准你私闯净水湖的!”   舒望江忙拉住萧容,笑着对龙霸天道:“你叫李秀明?李秀明你在湖底有没有见到我三弟?他为了找你,失足落进了湖里,你可有救他出来?”   龙霸天感觉怀中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细微的,轻轻的在她的衣袍下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到那银发中的银眼,他轻轻启唇吐出一个字,“走。”   “李秀明!太子殿下在问你话,还不速速下来回话!”萧容怒道。   龙霸天眉头一蹙,她如今身份怕是败露了,下去肯定要被拷问,不能下去。她拍了拍小红的头道:“我们走。”   小红低鸣一声答应,扇起翅膀便朝北边飞去。   湖畔忽有一人从远处疾跑而来,喊道:“李秀明!”   龙霸天在半空回头,就看见楚南气喘吁吁的跑到湖边,“李秀明回来!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解决!”   “大……李秀明你先下来!”夜重明也急道。   似乎是怕她反悔,舒望苏抓住她的手指,轻轻道:“想要我,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获得坐骑小红一只。   获得忠犬痴汉夜重明一只。   获得随身暖床三公主一只(未解锁)。   丢弃队友善妙,正义的伙伴楚南各一只。   ☆、三十   他在龙霸天的衣袍之下,苍白又凄冷,连抓着龙霸天的手指都是凉的,像威胁又像是在交易,“想要我,就走。”   龙霸天伸手捏住他的下颚迫他抬头,低声道:“老子走不走,你都是我的。”   当然,她还是要走的,如今这种混乱的状况她下去非暴露不可,太难收拾了,而且萧容一定会找她麻烦,还是先避避风头,过几天再回来的好。   所以她冲楚南摆摆手,一拍小红道:“走。”   小红振翅而飞,长鸣着离开山谷。   “李秀明!”楚南看着她消失在夜空之中,将手掌攥紧。   湖畔站着的每个人都急急喊她,各怀心思。   善妙又急又心痛,她不止走了还带走了小红!   夜重明当即对温玉道:“追!快追!马上追!”   温玉拦着他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才放下心来,又问:“那个归一管用吗?”   温玉点头,“义父放心,她只有归一这一个朋友,或许也不算朋友。”   夜重明哼了一声,“大人从来不需要朋友。”   身侧就响起“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夜重明望过去就见舒望江一巴掌将萧容闪的侧头。   萧容低头就跪了下去。   “你营中出了一个这样罕见的纯阳之人为何隐瞒不报!”舒望江一团怒火烧着,他今日本是可以除掉舒望苏的,找那么多理由入这山谷,他认为舒望苏今日必死无疑,谁料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纯阳之人,干掉蛟蟒还召来穷奇,必定是将舒望苏也救下了!他如今非但无法确定是否除了舒望苏,还搭上了穷奇!   这若是那李秀明真将舒望苏救了,和舒望苏站在一队……那是比千军万马还要难对付!   气急又一脚踹在萧容肩头,“他是何人?!为何不报!”   “回殿下,他叫李秀明,是李正清的儿子。”萧容不敢抬头道:“末将并不知他……他是纯阳体质。”   “你不知?”舒望江抬头看善妙,“那你呢?你之前所说可以令穷奇驯服的那个怪人可是他?”   “是他。”善妙道:“但我之前暗中检查,他是劣质纯阴体质的女人。”   “女人?!”众人惊骇,南楚攥紧的手又松了开,她还是走的好,如今机甲营已是留不得了。   “你说李秀明是个女人?”舒望江惊讶,一个纯阳体质的女人……这让他想起一个传说之中的人,一个可怕的女人。   善妙点头,也是困惑不解,“她的身体检测是纯阴女人没错,只是……不知她为何转变了体质。”   夜重明在一旁激动的站立不安,过来抓住舒望江的肩膀低低道:“不必动怒,这次没有除掉他,还有下次,我会全力以赴助你,追查李秀明就交给我吧。”   这一夜让他震惊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好好想想,却是没料到夜重明竟然如此积极……   舒望江看了夜重明一眼,“你似乎很开心。”   “有吗?”夜重明瞪圆了一双眼睛,绷着脸道:“当然没有,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舒望苏那小子这次才会这么帮着你,他跑了我怎会开心?”   舒望江眯眼望他,望的夜重明快要绷不住忙道:“我这就派人去找那个李秀明。”   “不必了。”舒望江阻止他道:“这件事是我大巽的事,不好让你再插手,你如今应该全力以赴的去找回我的准太子妃,你们昭南国的西陵公主。”   低头对萧容下令道:“动用全部精锐去找人,不止要找回李秀明和穷奇,还要找到被她带走的两个人。”又道:“我希望李秀明可以加入我的亲随部队,什么条件都可以,若她喜欢官职任她挑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容一惊,这是……破格收佣李秀明啊,竟然不追究她女扮男装,拐带穷奇,杀死蛟蟒,这么多祸事的罪名还官职任选……   “末将明白。”萧容只敢应是。   舒望江忽然低下头道:“若是她不愿意,我不希望她活着。”   萧容惊讶的抬头,低声应是。   舒望江匆匆离开,调用自己的亲随部队全力以赴的去找人,而他要亲自去一趟李正清府。   萧容也不敢怠慢,点齐了人和自告奋勇要一块前去的善妙和楚南,浩浩荡荡的出了机甲营。   夜重明带着温玉火急火燎的赶在他们前面出营。   几队人马,或明或暗,寻找龙霸天。   ====================================================================================   而龙霸天骑着小红信马由缰的落在一处极为开阔的山顶上,光秃秃的一片岩石,也没有什么树什么草,只有一根刻满了奇怪图腾的大石柱屹立在山之巅,不知道是哪儿。   小红落在大石柱旁,龙霸天一手拎着舒望苏,一手抱着傻子挑了下来,将舒望苏丢在一旁,先伸手摸了摸傻子的腿。   还在,两条腿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湖里的断腿不是傻子的……那是谁的?她又想起楼木,该不会是楼木的吧?   她确定傻子四肢齐整,还没断气,解开衣襟去看他的伤口,松出的一口气顿时又抽了回来,傻子整个腰被咬的血肉模糊,最大的两个血骷髅还在渗血。   “傻子?傻子醒醒。”她拍了拍傻子的脸。   傻子脸色苍白像死了一样。   偏偏连那舒望苏如今也趴在一旁浑身发抖,也要死了一样。   这糟心的,救了两个,都是半死不活。   她伸手摸了一把舒望苏的额头,他整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躲开,一脸冷汗的道:“不要……”   龙霸天一愣,看他脸颊烧的通红,一身一脸的汗,眼睛都不敢看自己,颤颤巍巍的攥紧衣袖,顿时明白了,“你发|情了?”   舒望苏趴在地上,一头银发埋着脸,细白的手指抠住岩石几乎要抠进指缝里,极力压制着颤抖的身体,一字字道:“不要管我……”   那怎么可能,身为纯阳,看着一个顶级纯阴在身旁发|情,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干!”龙霸天不悦道:“你发|情的真他娘的不是时候。”现在傻子这样,她一腔欲|火也不能不管傻子啊。   她叹口气,伸手去拉舒望苏,“过来。”   “不要……放开!”舒望苏被她的手牢牢抓住,惊慌失措的抬头,银灰的眼睛里竟是第一次有了些异样的颜色,那是情|欲,是恼怒,是动情,看的龙霸天毛孔一紧,一把将他拽过来。   舒望苏惊慌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是谁吗!”   龙霸天的手一顿,“你知道?”   舒望苏痛苦的战栗不止,咬牙忍着道:“放开我……你还需要我逃命。”   “逃命?”龙霸天不解。   舒望苏难受的在她怀里打了个冷颤,咬住一团银发忍耐道:“你……看看山下。”   龙霸天松开他,放下傻子走到山巅往下看,只见山巅之下,山峦之间火把似火龙一般密密麻麻的朝这山顶来。   这么多人?!怎么突然来这山顶了?   她回头看舒望苏,舒望苏颤颤巍巍的往自己怀里摸,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是半兽人……”舒望苏摸出一支缝在里衣上的小药瓶,一把扯下。   “半兽人?”龙霸天再往山下看,吃了一惊,好快!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已经逼近山巅了,近一点的那个领头人她勉强可以看清比一般的人高出一倍,壮出一倍,黑黝黝的皮肤,像人又像某种野兽。   舒望苏颤巍巍的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丸灌入口中,趴在地上一阵的发颤,极其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你吃了什么?”龙霸天过去,夺过小药瓶闻了闻,没闻出是什么。   舒望苏一阵痛苦的干呕,一把抓住龙霸天急促的道:“这里是半兽人的祭坛,你闯入惊动了他们……现在,逃。”讲完就一头昏了过去。   龙霸天忙托住他的头,入手是一片冷冰冰的汗水,冷的吓了她一跳,在看舒望苏的脸色苍白的像雪,要消融在她手里一般。   真是要死了!他们不死也要折腾死她了!   龙霸天抱起舒望苏,刚要去抱傻子,就听见脚步隆隆,一群黑黝黝的半兽人已经上了山巅,举着火把和她打了个照面。   干……有点丑。   龙霸天看着那一群呼啦啦涌上来的半兽人,有黑色的,有绿色的,还有青紫色的,长的像人,但双脚像凶,头顶长着各式各样的犄角和耳朵,感情就是人和兽的半成品。   当前那人火把朝她一晃,高声问道:“是你从天而降,闯入圣坛的吗?”火光一晃,照亮龙霸天的脸。   众半兽人就惊了,咋咋呼呼的叫了开,“人!是人!纯种人!”   龙霸天觉得自己有点稀罕,被团团包围,围观了。   “是老子。”龙霸天索性道:“不过老子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圣坛,我也没干啥,马上就走了。”   “不能走!”当先那长了熊耳朵的半兽人激动道。   龙霸天一挑眉,冷哼一声,“看来是非打不可了?”扫了一眼他们的人数,盘算着是直接骑着小红逃,还是打一打。   就见那熊耳朵的半兽人特别激动的举着火把高声道:“感谢大祭司把圣女赐给我们!”   龙霸天一愣,那一群颜色各异的半兽人就在高声符合中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乖乖……这是什么阵仗?不用打架直接震慑折服了这群半兽人??!   “请圣女随我们回去!”熊耳朵的半兽人起身道:“大祭司在等着你!”   大祭司?半兽人大祭司?什么玩意?   龙霸天想了想,问道:“你们大祭司会看病吗?”   熊耳朵半兽人一愣,继而激动道:“大祭司无所不能!起死回生!”   那感情好,龙霸天抱起舒望苏和傻子,放在小红身上,翻身骑上,一抬手道:“头前带路。”   半兽人群情激昂,举着火把呼啦啦的让开一条路,十分的壮观。   龙霸天看的惊奇不已,让小红慢慢往前走,喜滋滋的看着两旁的半兽人,半兽人也在看她,等她过去后,低低的交耳议论。   “这个纯种人好弱的样子。”   “是男的女的?能不能生养?”   “不知道大王相不相得中,愿意不愿意和她交|配。”   “不知道哎,万一他是个男的可咋办?”   龙霸天感觉谁在议论她,回头看了看,觉得这些半兽人的眼神怪怪的,老往她屁股上盯。   “屁股也不大,不知道会不会生啊!”一个半兽人忧心忡忡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祭司要出场了,你们莫慌,他不是个好人→_→   半兽人也出场了,你们莫慌,作者会克制她的脑洞的!他们长的很可爱的!五颜六色的~   霸霸要被迫嫁人了→_→ 不知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血洗半兽人。   PS:感谢会心会意的地雷~小红给你骑!   ☆、三十一   龙霸天被那一群花花绿绿的半兽人簇拥着到了据说是半兽人统领住的大殿,被引着一路进去,龙霸天不由感慨,这半兽人的皇宫有点粗狂啊。   建在山之下,树林之中,一路进去竟全是木石建造,高高的围墙,进去是小路,两旁繁花似锦,路的尽头就是回廊大殿,大殿十分的高而广阔,白玉柱立着,门扉窗户皆挂着白纱,看起来十分的有异域风情。   熊耳朵那个半兽人叫熊一,这名字龙霸天十分喜欢。   熊一领着龙霸天进大殿,但小红体型太过巨大,实在是进不去,熊一就建议把小红栓在他们的马棚,野兽笼里。   听的小红一瞬间炸毛,嗷呜一声就把脑袋往龙霸天手心里拱,大眼睛可怜吧唧的。   它好歹也是上古凶兽,很牛逼的!跟那些牛马野兽关在一起太丢凶兽的脸了!   龙霸天摸了摸它的头道:“不行,它得跟我在一起。”   小红激动的拿舌头舔她。   龙霸天一巴掌打开它,“咋学的跟个狗一样,没出息。”   小红委屈的嗷呜了一声。   熊一很为难,“可是……它进不去啊。”   龙霸天扫了一眼,抬头一指回廊旁的一间大殿道:“我住那间,就让小红卧在外面的回廊里。”   熊一忙点头应下。   龙霸天便一手抱一个的把舒望苏和傻子抱进大殿,让小红卧在门外的回廊下。   小红乖乖的挑了个靠窗的地方,转了个圈卧在,把大脑袋探进窗户里,隔在窗棂上,呜呜的冲龙霸天叫。   龙霸天没工夫陪它玩,将傻子和舒望苏放在榻上,问熊一,“快叫你们那个起死回生的大祭司过来。”   熊一忙道:“我们大祭司外出办事了,已经几个月没回来了。”   “没在?”龙霸天十分的烦气,坐在榻边看着两个半死不活的小美人,道:“那就找个能看病治伤的来。”   熊一满口应下,冲殿外一招手进来一群粗布麻衣,花花绿绿的女半兽人,“给我们圣女洗澡。”   那些女半兽人就光着脚过来扒龙霸天的衣服。   龙霸天一惊退开,十分的不解,“咋还先洗澡啊?先救人啊。”   熊一赧颜的解释道:“是这样的……一会儿我要带圣女大人去见我们的大王,见之前圣女大人总得洗一洗,也好让我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龙霸天皱眉,咋还得见大王啊,这么麻烦。   熊一不好意思的道:“确认……圣女大人到底是不是个……女的。”   龙霸天眉头一挑,“老子是男是女还用确认?”她一摊手展露胸襟,“一目了然啊。”   熊一看了一眼,那一马平川的,实在是看不出来男女,便道:“还是得确认一下。”毕竟是要和大王交配的,传宗接代就靠她了。又道:“圣女大人只管去洗澡,这两个人就交给我,我肯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   “不行。”龙霸天道:“老子的人不能离开老子的视线。”坐在榻上,“先找大夫了,等他们安全了再洗澡见你们那个什么大王。”   熊一没有办法只得匆匆忙忙去找了大夫来。   大夫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半兽人,蜜色的皮肤,黑乌乌的眼睛,头上长着一对小鹿似的角,她穿的整整齐齐,与别的粗布麻衣不穿鞋的半兽人很不一样,她还穿了鞋。   过来羞涩的对龙霸天行礼,“圣女大人。”   龙霸天低头看她,她的睫毛又浓又密,长的十分的可爱,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紧张的道:“我……我叫蜜香。”   “这个名字好。”龙霸天拉她起来,人如其名,果然长的甜甜蜜蜜的,“几岁了啊?”捏了捏她的小手。   “十六……”   熊一在一旁心里犯嘀咕,这……圣女是个男的??他干咳了一声,道:“蜜香快看看圣女大人那两个朋友。”   蜜香忙挣开龙霸天的手道榻前看舒望苏和傻子。   先看了舒望苏,略微惊讶道:“这人……是纯阴体质?”   龙霸天点头,“他之前发|情了,自己吃了不知道什么药,就昏过去了。”   蜜香诊了诊脉道:“他吃的是抑制发|情的药,不过他吃那个药性猛烈可以在一瞬间抑制他的纯阴体质,但极伤身体,他受了寒,体质虚弱又吃了那么烈的药,怕是要好些时日调理了。”   “会死吗?”龙霸天紧张,她好不容易救的自己还没上呢。   “不会的。”蜜香甜甜一笑,“圣女放心,只要好好调理就会好的,只是日后再别吃那种药了,多吃一次就损一次身子。”   龙霸天点头。   蜜香又去看傻子,剥开他身上的衣服一看,惊的呀了一声。   龙霸天忙问:“怎么?这个会死吗?”   蜜香蹙了眉,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道:“我……不太确定。”   龙霸天心头一沉,“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蜜香忙道:“圣女别急,他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我暂且用师父教的法子替他止血疗伤,稳住他的伤势,他若是能撑到大祭司回来就有救了。”   龙霸天一把抓住她,“你们大祭司什么时候回来?”   蜜香吓得摇头,“我……我也不清楚。”   熊一道:“圣女大人不要急,大祭司每两个月就会回来一趟,想来也就这几天了。”   龙霸天还是揪着心,摸了摸傻子的手,又凉又冰,像在墓室里第一次抱她逃走时一样,“你不能死,听见没有。”   傻子细微的颤了颤睫毛,想抓住她的手,那手指却从他掌心倏忽而去。   熊一催着女半兽人去给龙霸天洗澡,怕她不肯就在这大殿里面的屏风后。   蜜香忙碌的开药包扎。   龙霸天也插不上手,只好跟着女半兽人去洗澡,好歹来了人家的地盘,还得等人家的祭司救傻子,洗澡就洗澡吧。   龙霸天倒是很习惯人侍候,由着那些女半兽人给她脱光衣服,听她们低低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个小跑出去跟熊一低低道:“女的女的,大屁股大胸部!”   龙霸天挑了挑眉泡进了浴桶里,心道沈娇她好歹是个纯阴,虽说是劣质的,但也比寻常人有料多了,之前她是因为要装男人才故意缠得,竟然还质疑她。   熊一喜滋滋的跑出大殿去报信儿。   龙霸天搞不懂她们嘀嘀咕咕的在干嘛,就趴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任由女半兽人给她洗澡搓背,舒坦的昏昏欲睡,她实在是太累了,这纯阴的身体早就疲倦到极点,全凭她那一口气撑着,如今她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双臂搭在浴桶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外面忙忙碌碌的脚步声远了,静了。小红在回廊外打起了呼噜。   那风吹动白纱窗幔,窸窸窣窣的。   她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人走了过来,走到身前拨开她湿漉漉的发,似乎在看她的脸。   她以为在做梦。   那人嘀咕了一句什么,又小心翼翼的伸手进浴桶里,摸摸索索的摸到了她的胸前……   她一瞬睁眼,一个长着毛绒绒耳朵的褐色大脑袋就跳进了眼帘,吓了她一跳,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拍”的一声脆响,那人哎呦一声,龙霸天抓着他的耳朵一把将他按进桶里,翻身而出,怒道:“他妈的什么玩意?!”   那人就在浴桶里咕嘟嘟的灌了几口水,手忙脚乱的从浴桶里探出了头,一对白粉粉的耳朵湿漉漉的耷拉在脑袋上,一张皮肤褐色的脸,眨着一双大眼睛猛咳着吐水,急呼:“救……救我!快来救我!”   龙霸天上前按住他的脑袋就往桶里按,“干!哪里来的鬼小子敢摸老子!老子淹不死你!”   他玩命的挣扎。   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熊一的声音先鬼哭狼嚎的传来,“圣女大人快住手!”   眼看到殿前要冲进来。   一道冷冷的声音低斥道:“站住!”   熊一不知道是谁,本能反应的一定,和众人在门前一顿,就见榻上有人起身下地,一头银发,拎着个袍子进了屏风后。   龙霸天就觉得身上一暖,有人从背后将宽大的袍子裹在她身上,虚弱的道:“穿上。”抓过她的手就往袍子的袖口里塞,左右塞进去,转过她的身子将长袍前襟系好。   他银白的发扫在手指上,眉眼低垂的给她系带子,脸色又白又羸弱,像朵一掐就落的小百花。   “你醒了啊?”她忙问。   舒望苏抬眼看她,银灰的瞳孔印着她的脸,他低低的“恩。”了一声,将最后一条带子系好,低声道:“你不是纯阳吗?警惕性呢?”   龙霸天就顾着看他了,他可真好看,睫毛那么长,小脸那么白,衬着一头银发又禁欲又冷清,好像要成仙一样,偏偏他是个顶级纯阴,需要她这个顶级纯阳来抚慰的小纯阴啊。   她眼神太直白,看的舒望苏微微皱眉,侧过了脸。   熊一已反应过来,鬼叫着冲了进来,一眼看到趴在浴桶上奄奄一息的那人,惨叫道:“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子快起来!有人要泡霸霸了!   ☆、三十二   大王???   龙霸天等到一群半兽人把那个长了一对白耳朵的小子从浴桶里捞出来,咋咋呼呼的给他擦身子,叫大夫才反应过来——这鬼鬼祟祟摸她胸的小子居然就是半兽人的那个大王!   蜜香慌慌张张的来给大王一通检查,大王脱光光湿漉漉的抱着被子坐在榻上惊魂未定的打哆嗦。   龙霸天站在厅中瞅着他,觉得这半兽人要败落啊,有这么怂的大王还苦苦支撑到现在没有被别的国家吞掉,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熊一大呼小叫的跪在榻前,“圣女大人你差点杀了大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大王!你看把大王吓成什么样子了!”   龙霸天不服气的撇撇嘴,看那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在被子里哆嗦的大王,道:“怪我喽?我怎么知道你们家大王爱好大半夜摸别人胸,没直接打死他,是老子没怎么睡醒。”   熊一急道:“你身为圣女,与大王是迟早的事,大王只是心急想来确认你是男是女。”   什么玩意?   龙霸天听不太懂,就听那大王在榻上嘤咛一声,“让她出去,快让她出去,我看到她就害怕……”   龙霸天一听不乐意了,“这里是老子的屋子,要滚也是你们滚出去。”   一屋子人惊愣愣的看她。   她才想起来,好像现在是半兽人的地盘,又道:“反正老子不出去。”   熊一急急忙忙的起身来拉她,道:“圣女大人快给大王认个错,不要造成影响感情的误会。”不然以后还怎么交|配!   龙霸天呵的冷笑一声,“你说让老子认错?你再说一遍。”   熊一被她的眼神吓的缩了缩脖子。   她刚想发火,舒望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凉冰冰的,她扭头撞上舒望苏不带烟火气的眼。   他攥了攥她的手指,低低道:“我来解决。”   松开龙霸天到榻前,舒望苏对那白耳朵大王略一欠身道:“她并不知是大王,以为是哪里来的窃香贼,大王可有伤到哪里?”   那大王打被子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舒望苏,觉得这个人长的好看,比较面善,便摇了摇头。   “既然大王没有伤到哪里,那这一场误会,就这么算了吧。”舒望苏冷清清的道:“大王这样夜闯,也确实吓到了她。”   大王探脑袋偷偷看了龙霸天一眼,见她横眉竖眼一脸凶相的忙又缩了回来,这哪里像她受到了惊吓,差点没吓死他!   忙摆摆手道:“算了吧算了吧……你让她别过来就行……”   舒望苏回头对气呼呼的龙霸天微微摇了摇头,龙霸天一看到他那张脸气就消了。   蜜香已端着汤药进来,“大王先喝了,去去寒。”   还真娇弱,龙霸天忍不住翻白眼,想她风雨里来去,下湖底上山顶也没怎么样,如今的小子们越来越没出息了,进个浴桶就要去去寒。   那大王却皱着眉扭开脸对熊一道:“我不要喝药,我要见西陵。”   龙霸天看到舒望苏猛地转回头去,看向了大王。   西陵是谁?舒望苏……好像认识?   熊一纠结的接过药哄道:“大王先喝药吧。”   “西陵呢?”大王又扭过头避开,“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你们不是说等圣女出现的时候就能见到她吗?我想见她,我想她了。”   龙霸天忍不住看他一眼,好像也不过十五六的样子,跟个要糖的小娃娃的一样,半兽人要亡国啊。   熊一端着药碗,道:“那个西陵胆敢刺伤大王,自然是将她抓起来了。”   “什么?!”大王震惊,在榻上站起身,忽然两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顿时炸了,大王大王的叫起来。   龙霸天也惊了,这大王……怎么这么吓人!说两句话就能昏过去!   熊一着急忙慌的喊:“快抬大王回去!泡药浴!快回去把大祭司的药浴泡好!”   一群人便抬着昏迷的大王风风火火的去了。   龙霸天在大殿里惊讶至极,“这半兽人有这么一个大王……也挺不容易。”一回头看舒望苏不知在想什么,蹙眉低垂着眼,伸手捏起他的下颚,问:“想什么呢?”   舒望苏瞬间回神,一双眼睛望定龙霸天,微微松开眉头道:“没什么。”轻轻侧头躲开她的手,转身回到榻前坐下,虚弱的吐出一口气。   龙霸天过去先看了一眼里面昏睡的傻子,他还是白着脸昏迷着,又伸手捏住舒望苏细白的后颈。   舒望苏一阵战栗想躲,她微微用力迫他抬头看自己,他白生生的脸,微微蹙着的眉,发出低喘的嘴,和那上下涌动的喉结跃然在眼底,龙霸天摸了摸他的脸,手指滑到他的喉结上,低头对他道:“小子,咱们俩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舒望苏在她手下缩了缩,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迟早是你的,但不是现在……”   他那一脸抗拒,一脸抵触让龙霸天十分不悦,捏起他的下颚道:“这还轮不到你选,老子想什么时候上了你,就什么时候上了你。”   舒望苏手指一瞬攥紧,绷紧了下颚,想推开她又生生的忍了住,眼睑敛下,眼睛在光芒一暗,不知想了什么,低声道:“至少等我再次发|情。”   这话从他口中,以这样清冷寡淡的姿态讲出,让龙霸天血脉上涌,登时就脑补到他在发|情时备受煎熬,欲拒还迎的样子。   轻抓着他的银发让他仰面,她低头在他又凉又薄的唇上亲了一口,道:“行,到时候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舒望苏唇线抿紧,仰头看着她,“现在放开我。”   龙霸天十分不甘的放开他,看他退出一步的距离,不太爽的坐下道:“老子要给你算的账,可不止这一个。”捏着他散在榻上的银发,“你欠沈娇的,也是得算一算的。”好歹她是答应了沈娇替她报仇的。   他眉间一动,抬起头来看着龙霸天,唇角一勾的笑了,“沈娇吗……”   他那个眼神,那一瞬间龙霸天知道他大概已经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但她也无所谓,反正她的纯阳身份已经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   却听他似笑非笑的道:“那你就杀了我吧,替沈娇。”   如此的随便倒让龙霸天愣了。   他抓起龙霸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望着她道:“你试试看,看沈娇舍不舍得杀了我。”   欠干!   龙霸天特别想将他按在榻上,弄死他,偏他无所谓的道:“我就算给沈娇千百次机会,她也杀不了我,这世上有一种最没用的东西叫爱,卑微至极,一厢情愿。”   “所以你就那么作践她?”龙霸天替沈娇生气,“就因为沈娇爱你,你就可以任意作践?”   舒望苏在她的手指之下,冷淡至极的笑了,“有何不可?强者支配弱者,爱人奉献自己,就像你比我强,所以你就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上了我。”他嘲讽的对龙傲天一笑,将那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而我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   龙霸天不喜欢他这样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这世道一直如此,从来如此。”舒望苏道:“弱者就该死,就该摇尾乞怜,我身为纯阴就该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就该屈辱的活着。”他一把抓住龙霸天的手指,令她用力,“杀了我啊,只要你想你也可以作践我。”   龙霸天被他那满是怨恨,无比冰寒的眼睛吓了一跳,猛地甩开他抽回手,“一派胡言!”   舒望苏被她甩的微微侧身,银发散了一肩,听龙霸天气愤道:“弱肉强食是没错,但是……但是老子也说不清,但辜负爱人,作践爱的都该死,都不能被原谅!”   舒望苏侧头看她,眼睛里暗暗沉沉的光,笑问:“如果有一天将你手刃,活埋百年的爱人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龙霸天一愣,“什么意思?”   舒望苏已敛下眼帘道:“没什么。”   龙霸天还要再问,榻上的傻子忽然闷哼了一声,伸直了双手拼命的要抓什么。   “傻子?”她一惊,忙过去,刚伸手去按傻子的手,他就一把抓住了自己。   他满手的虚汗,抓的又紧又牢,猛地就睁开眼,迷愣愣的看她,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别走……”   龙霸天心就是一软,想这傻子怎么还是对她丢下过他的事这么的耿耿于怀,便握住他的手,哄他道:“不走不走,这次真的不走,我发誓。”   傻子便一头又栽下去,昏了过去。   龙霸天看了看他的伤口,果然又渗血了,再摸额头,烫的厉害。   忙又去找来蜜香,蜜香正在大王那边忙,过来后忙忙碌碌直到天亮才把傻子的体温稍微降下来。   龙霸天心急,又问蜜香那个大祭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蜜香也不清楚。   倒是一直休息的舒望苏却忽然对龙霸天道:“我们该去看看大王,毕竟我们身在此处,受他们照顾。”   龙霸天原是不乐意的,但想了想也对,她们还得用人家的大祭司呢。   便跟着蜜香,拉着舒望苏去看了大王。   ====================================================================================   大王如今已经醒了,躺在榻上正在喝药。   龙霸天进殿就瞧见那喂药的是个女人,不是半兽人,是个十分好看的女人,娇气气的,温柔又细心的喂着药。   那大王注视着她,眼睛里柔情的简直能化出水来。   龙霸天便小声问蜜香,“那女的是谁?”   蜜香小声回道:“她就是那个西陵。”   龙霸天感觉握在手里那冷冰冰的手指忽然一动,她扭头去看舒望苏只见他十分慌张的将眼神从大王那边收回来,敛下了眼。   熊一已欢欢喜喜的迎她们过去。   还没走到榻前,那大王已哀嚎着道:“别让她过来!别过来!”搂着西陵就往她背后缩。   西陵吓的差点打翻手中的药碗,忙扭头去看,堪堪和两人照了个面,眼睛落在舒望苏身上,猛地站了起来,“苏……”   舒望苏在唇角暗暗一竖指,对她摇了摇头,她的话就闭在了口中。   龙霸天瞅着她皱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怎么这么眼熟?”   西陵惊慌的看舒望苏,看他摇头,她便低下头小声道:“你大概……记错了,我们没有见过。”   “是吗?”龙霸天挠头,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小树林里的西陵公主吗→_→   霸霸不记得是因为当时天黑没看太清,加上她当时不太留意她,所以就觉得眼熟,记不起脸。   PS:感谢卡卡的地雷~大王给你!   ※、  三十三   那大王居然叫星司,据说是他们那个大祭司给取的,还据说这个大王当初生下来奄奄一息活不了的,是大祭司妙手回春硬是救活了他,还长了这么大。   大祭司是他们的神。   龙霸天看着大王那怂样就觉得这老头子大祭司一定是居心叵测,故意救下来一个屁都不会的病秧子做大王,自己掌控整个半兽国。   既得了实权,又让半兽国感恩戴德奉为神明,简直是心机!   鉴于那个星司实在是太怕她了,叽里呱啦的乱叫,龙霸天就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带着舒望苏回了来。   回来时小红一嘴羊毛,几个半兽人侍女正怯怯的不敢靠近,一见龙霸天就冲过来告状。   说小红吃了她们的奶羊,整整六只。   龙霸天心里生气,想她还没吃饭了,你个小混蛋居然去偷吃,过去想揍它,但是一近前小红就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睛嗷呜嗷呜的撒娇,一下一下的拱她的手。   跟只狗一样。   龙霸天一巴掌抽在它的大脑袋上低骂道:“身为一只凶手你偷人家羊吃,可真有出息。”   小红嗷呜一声把脑袋缩在爪子上,眨着眼睛委屈的瞅她。   她也生不起气来,想它跟着善妙一日三餐那鸡鸭牛羊全是选的最好最健康的,定时定量。跟着她一顿好的没让它吃,也怪委屈的。   便摸了摸它的脑门,也不知道怎么给人家交代了。   舒望苏看了她一眼,对侍女道:“那些羊值多少钱,你们清算好了去向熊一拿钱,我过会儿会跟他说一声。”   侍女便高高兴兴的答应退下了。   龙霸天不好意思的对小红嘀咕,“你说你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偷人家羊吃,丢尽了老子的脸。”   小红委屈的把脑袋隔在爪子上,呜呜的吐粗气。   舒望苏已回殿,在殿里对她道:“饿吗?进来用早膳。”   龙霸天早就饿的不行了,进去一看早膳已备好了,熟牛熟羊的一大桌子,她也不客气坐下就上手抓。   舒望苏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的袖子替她挽上。   龙霸天一通猛吃,吃完之后就瘫在榻上不想动了,伸手一勾舒望苏的腰将他按在自己身边。   舒望苏吓了一跳,脊背瞬间一僵,冰冰凉的手指就擒住了龙霸天的命脉,却又一顿松开,冷声道:“我们已经说好了。”   “知道知道。”龙霸天不耐烦道:“老子也没想干什么,瞧把你紧张的。”龙霸天松开他,扭身在他大腿上一枕,“避免你跑了,老子枕着你睡会。”   只要她一靠近那股气息就让舒望苏浑身发僵不安,她如今将头隔在他腿上,一头黑发散了一榻,闭着眼睡去,让舒望苏一阵恍惚。   她不说话,安安静静闭着眼时让他以为还是那个沈娇。   他仔仔细细看她,开口道:“我不走。”   “恩?”龙霸天发困的睁开眼看他。   他低垂着眼和银发,淡淡道:“我不会走。”伸手遮住了龙霸天的眼,“安心睡吧。”   莫名其妙的,龙霸天的身体某些器官,一颗心突突的跳乱了两下,她感受到沈娇那颗心,不可抑制,毫不芥蒂的又为他慌乱了起来。   沈娇……是真的很爱他吧,爱到这样没出息。   她就那么在他的手掌下,轻而易举的睡着了。   等她的呼吸变得匀称,舒望苏才收回手,看着她睡得安稳,轻轻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低低道:“我怎么会走呢?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你唤醒……我等这一天等了快十年……”   窗外细风吹白纱,簌簌款款,榻上昏睡的傻子忽然动了动手指。   =====================================================================================   她这一觉睡的极沉极长,直到黄昏都没醒,舒望苏浑身发僵发酸,微微动了动腿,她忽然眉头一皱,脸色苍白的发起颤来。   舒望苏忙不敢再动,她却越颤越厉害,抓着小腹前的衣服,一阵阵冒冷汗起来,极痛苦的样子。   “沈娇?”舒望苏叫了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烫,“你怎么了?”   她便抓着小腹上的衣服难受的弓起身来,颤巍巍的发出一声呻|吟。   “你哪里难受?”她缩得像只虾米,一阵阵的打哆嗦,舒望苏去托她的脸,她嘴唇都是白的。   她难受的睁开眼,发都大湿在脸颊上,哑哑的说:“我……我没事……”   “恩?”舒望苏托着她的脸,蹙眉,“没事?”   她咬牙点点头,瘫在舒望苏手里难受的重复,“没事没事,老子没事……不疼不疼,老子一点也不疼,要死了……我是不是中毒了?”   “不会。”舒望苏道:“你的饮食和我的一样,若是中毒也该是我们一起。”伸手将她湿漉漉的发挽到身后,扶着她的脸道:“你是哪里疼吗?”   龙霸天咬着牙摇头,“老子……哪里也不疼。”   她实在难受的太吓人,偏还咬牙嘴硬,舒望苏便搂着她,看她紧抓着小腹的衣服,伸手轻轻按压她的小腹,“肚子疼?”   龙霸天咬牙闷哼一声。   舒望苏又挪了一点,按压,“这里疼?”   龙霸天又哎呦着忍下。   舒望苏皱眉,又换了一块地方,“这里呢?”   龙霸天抓着他的手哆嗦,“你别管我……我躺一会儿……”   舒望苏不由皱眉,“到底是哪里疼?”   “没事……”龙霸天难受的把脸埋在他腿上,闷闷道:“老子躺一会……”抓着舒望苏的手道:“你打昏我,快点打昏我。”   舒望苏拉住她的手,无奈道:“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解决,你这样硬撑着有什么用。”看她难受的浑身发颤也不敢确定,“你忍一忍,我找香蜜来。”将她放在榻上,起身要走,咚的一声踉跄着跪了下来。   龙霸天颤巍巍的抬头看他,“你跪什么……”   坐得太久了,双腿麻的厉害,舒望苏扶着床榻慢慢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等蜜香来龙霸天已疼的缩在床角跟个奄奄一息的虾一样。   蜜香忙替她诊了脉,有些惊讶的道:“圣女大人只是葵水要来了,怎么会疼成这样?”   龙霸天疼的晕乎乎的,愣愣抬头想了想,一头栽了下去,她这个月葵水已经来过了,被杜衡用药逼回去了,现在……大概是那药的后遗症吧……   真是要了她的亲命了!   她闷在榻上哆哆嗦嗦的一言不发。   舒望苏道:“可以给她开一些止痛缓解的药吗?”   蜜香想了想,点头,“圣女大人疼的厉害,大概是受了寒,我开一些调理的药吧。”   “不管用。”龙霸天闷在被褥里道:“调理不好,你给我拿些止疼药或者麻药……”   蜜香忙道:“那怎么能随便用,您现在得好好调理,不然会损身子的。”转身写了张药方去找人拿药煎药去了。   不一会儿便亲自送了过来。   龙霸天还捂着肚子缩在床角,闷头不吭的。   舒望苏端药递给她,“药喝了吧,喝了会好受点。”   龙霸天颤巍巍的埋在一团被褥里摇了摇头。   舒望苏伸手将她从床角拉过来,她难受的闷哼了一声,抬起脸,一脸的冷汗,脸色苍白的吓人,黑发黏在脸上,哑着声音说:“那药不管用,我要迷|药……”   “这里怎么会有迷|药。”舒望苏道,“你先喝下试试看。”   她只一味的摇头,杜衡说过那药性猛烈,怎么可能寻常的药就能调理的了。   舒望苏见她不愿喝,便将药碗放下,道:“那你便忍着吧。”起身走了。   龙霸天趴在榻上,看着他离开,把头埋在了潮潮的被褥里,想骂人,这舒望苏肯定是希望疼死她算了,毕竟他一直想弄死她。   她有点想善妙,但是善妙好像挺喜欢楼木,不太需要她了。   她又想楚南,但楚南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毕竟她老是破坏纪律。   她想了想去觉得唯一可想的也就是傻子跟小红了,她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她是一个不需要朋友的人,那只会让她软弱。   哎,她想她的棺材了,怎么说她也和她的棺材睡了一百多年……   她胡思乱想的难受着,忽然有人抱住她的肩膀让她翻过身来,她一惊就看到脸色冷淡的舒望苏。   他将她抱着翻过身,让她躺平,拉起她的手递给她一包热乎乎的东西,“拿着。”   她打开那黑布包裹着的东西,里面是一颗颗刚煮熟的鸡蛋,她皱着脸道:“我不想吃……”   “没让你吃。”舒望苏解开她的腰带,露出她里面的亵衣,将那鸡蛋裹好,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敷着,可能会好受点。”   小肚子上暖呼呼的,他坐在榻边抓着布袋慢慢的揉着,蹙眉道:“你是怎么活成这样的?”   “恩?”   他扭过脸来看她,银灰的眼睛里映着苍白的她,“你们纯阳都这么爱逞强?”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活了几十年,死了一百年,大伤小伤家常便饭,喊出来还不是会疼。   舒望苏低下头替她揉肚子道:“以后我问你哪里疼,不要忍着不说。”   她软绵绵的瘫在榻上,听舒望苏道:“你说出来我才可以帮你解决。”   龙霸天愣愣的看着他冷冰冰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疼傻了,觉得心木木麻麻的像过雷电一样,栽头贴在他的手臂上,将脸埋在他的衣袖里,闷闷道:“舒望苏,我肚子疼……”   “恩。”舒望苏应了一声,“现在好受些了吗?”   她低低哑哑的“恩。”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写姨妈痛写的感同身受……下一章嫁霸霸!   感谢隔壁的薯片半价的地雷!!你回来了吗!!欢迎回来~   ※、  三十四   她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舒望苏来来去去的给她换鸡蛋。   他一离开,她就觉得肚子又疼的厉害,哼哼唧唧的缩起来。   每次舒望苏烫好鸡蛋回来就又看到她缩得跟个虾米一样,又要拉开她一次,给她揉肚子,她就会哼哼唧唧的把脸往他手臂里埋,迷迷糊糊的说:“舒望苏我肚子疼……”   好像是突然学会说话的孩子,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说。   先时舒望苏还应她,后来她说多了,他就不理她了。她便逮着这一句话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就又睡熟了。   舒望苏浑身僵的不行,手指都发酸,等她好容易睡熟了出去活动了活动手臂,再回来发现她蜷缩在榻上一颤一颤的,忙过去,一摸她的脸竟是哭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睡梦里哭的满脸眼泪。   “沈娇?”舒望苏不知该如何叫她,轻轻拉住她紧抓在被褥上的手。   她猛地就是一颤,抬头一把攥住了舒望苏的脖子,眼神空洞而困惑的盯着他,“舒郁……舒郁……我恨你……”   那眼神不像是她往日那样,是沉在睡梦里样子,那样恶狠狠又……痛苦。   舒望苏望着她那将醒未醒的脸,有些不明白,他是看过记载,他的爷爷,大巽夺回江山后的第一位皇帝舒郁,里应外合才将这个夺走大巽江山的女帝王拿下。   那些记载里皆写着,舒郁亲手杀了女帝,将她的尸骨一把火烧了。   但他在母妃偷来的小册子看到过,舒郁并没有将尸骨烧了,而是将她的血放干,做成干尸封存在玄冰之海的墓室之中。   那小册子最后写着,若有机缘,再生重逢。   他不能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不能明白怎么会有人被爱人手刃,活埋百年忘记一切,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这个手刃她的爱人。   这是恨?还是……爱?   她还在发颤着哭。   舒望苏慢慢握上她抓着自己脖子的手,轻声道:“你做梦了,我是舒望苏。”   她就那么看着他流泪,慢慢的慢慢的看清眼前的舒望苏,愣怔迷惑,忽然一头栽在他怀里。   舒望苏扶住她,听她低低哑哑的说:“舒望苏我手疼……”   “恩?”舒望苏拉起她的手,“手疼?”   她的脸埋在他怀里发颤,带着浓重的哭腔道:“手腕疼……我流了好多好多血……”   舒望苏手指便是一顿,看着她完好无损细白的手腕,缓缓道:“没有,你只是做梦了而已,只是个梦。”   她在他怀里哽咽了一下,梦呓一般的重复:“特别疼……舒望苏我的手腕特别疼……我太疼了……舒望苏我太疼了……”   她不清醒的时候到像个正常的小姑娘,只是放在她身上……太不正常了。   舒望苏僵了一会儿,听她在怀里一遍一遍跟他说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嘴边吹了吹道:“好了,血已经止住了,不疼了。”   她在怀里哽咽一声,终于不喊疼了,就那么趴在他怀里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之后她一直睡得很沉,没有再喊疼,一觉睡到半夜才醒。   =================================================================================   夜色凉凉,夜风细细。   她醒过来发现舒望苏不在了,自己肚子上还放着一包鸡蛋,伸手一摸还是热的。   她猛地坐起身,“舒望苏?”   没有人应她,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白纱。   她赤脚下地就出了大殿,刚到门口就撞上迎面进来的舒望苏。   他微微蹙眉,看着手中洒出一半的汤药,“你要去哪儿?”眼睛落在她赤着的脚上。   她微微松出一口气道:“老子还以为你跑了,吓了一跳。”   舒望苏绕过她进屋,将药碗放下,又提了一双鞋子丢在她脚边,“穿上,自己肚子疼就该自己注意些。”   龙霸天无所谓的赤脚过去,威胁他道:“你要是敢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舒望苏唇角一勾,冷笑道:“看来是彻底不疼了,比你哭着喊疼的时候精神多了。”   龙霸天一愣,“我哭了?”揉了揉肚子回想,“怎么可能,老子哭什么?老子会哭?”   舒望苏没揭穿她,只是将药碗推到她手边,“喝吧。”   “什么玩意?”龙霸天皱眉的看着那汤药。   “迷|幻|药。”舒望苏道:“喝了之后可飘飘欲仙。”   龙霸天一惊,“真的?这么厉害?比麻|药还厉害?”   舒望苏冷笑道:“不信你试试。”   龙霸天竟真的端起那药,一口灌了进去,看的舒望苏一愣。   她已放下药碗苦的皱眉,“药效多久才会管用?”   舒望苏看着她好奇道:“你不怕我毒死你?”   龙霸天一摆手道:“老子是纯阳之血,一般的毒药根本毒不死老子,怕什么。”又问:“这是毒药?你骗老子?!”   舒望苏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脸,忍不住笑了,“你若非纯阳之体早就死千百次了。”又道:“是调理葵水的。”   龙霸天嘴里发苦,愣愣的看着舒望苏,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神仙一样的美人儿。   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你咋对我这么好?”   舒望苏身子一僵,笑容冷着伸手推她,“好?你的要求也太低了,是从来没有人这般待过你吗?”   龙霸天一愣,他已挣开退了几步。   龙霸天想了想,道:“好像是吧,善妙对我挺好的,虽然是为了训练小红。”又问他,“那你是为了啥?”   “我?”舒望苏垂了垂眼,又抬眼望她,“我是为了让你离不开我。”   小红在窗外打了个喷嚏。   龙霸天微微一愣,舒望苏已转身去吩咐侍女准备一些软和的食物。   龙霸天一脸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噗通噗通的,这沈娇身体的莫名反应让她一阵烦躁,抓了抓头发道:“就算你色诱我,我也是会杀了你替沈娇报仇的,老子答应过她。”   舒望苏从那门下回过头来,银灰的眼睛像要散在夜色里,淡淡道:“我知道。”他细白的手指扶在门框之上,“我们做个交易吧,我的命是你的,我会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但你要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动手。”   “什么事?”龙霸天问。   舒望苏不答,仰头望着那之外高朗的月,“不会太久,到时候不论是我的纯阴之体,还是我的命都给你。”   龙霸天愣愣的看着他在月色下的侧脸,他一回头,背在阴影里的眼睛暗暗淡淡,“可以吗?”他问。   龙霸天吞了口口水,道:“好。”   ===============================================================================   侍女送上来一些白粥和热菜,龙霸天胃口倒是一点没有因为疼痛影响,胡吃海塞的吃到撑,又喝了药,让舒望苏替她揉着肚子,又睡了。   再醒来是大天亮,熊一一脸喜色的送来一套衣服和许多首饰,说是特意给她准备的,让她试一试,明日就要穿。   龙霸天很诧异,这半兽人好生热情,管吃管住还管做新衣服,拿起衣服抖开看了看,大红色的百鸟朝凤袍子,看着特别值钱。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看你们送什么衣服啊……”   “这是圣女大人该有的。”熊一忙道:“您快试试合身不合身,明日就要行礼了,不合身我们好连夜改。”   “行礼?”龙霸天诧异。   熊一脸色一变忙解释道:“就是您成为圣女的一个仪式,一个仪式……”   “哦。”龙霸天拿着衣服比划了比划,“当你们圣女需要做什么吗?老子只能当几天啊,等你们大祭司回来治好傻子,我们就走了。”她之前就跟熊一声明过了,只是暂住。   熊一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圣女大人不需要做什么……”   “那行。”龙霸天也不磨叽,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   那一身正红长袍,百鸟在袖间翻飞,襟前一直金线绣的凤凰,繁琐至极,却衬她至极,她披着一头黑发,站在那里,气势逼人。   “怎么样?”龙霸天问舒望苏。   “好看好看!”熊一惊艳的连连道:“圣女大人气度天生啊!”   龙霸天看舒望苏。   舒望苏坐在桌边把玩着一支凤凰衔珠的簪子,看着她微微愣了一下,真奇怪,明明就是沈娇那副样子,气场却完全不一样。   沈娇该是怯懦的,卑微的,小心翼翼的。   而她,眉目生光,咄咄逼人的艳丽。   他只是一愣,便低下头看着手指间的簪子,淡淡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衣服?”   熊一紧张的一咳,忙上前打断道:“这位舒公子可认得西陵?”   舒望苏手指一顿。   “什么衣服?不是圣女的袍子吗?”龙霸天抖了抖袖子,“不是吗?”   “是是是!”熊一忙道,又对舒望苏道:“西陵可是很想见舒公子的,你们要不要见一面?”   舒望苏细微的蹙了眉。   龙霸天好奇的问:“西陵?就是那个小姑娘?舒望苏你认识她?”   舒望苏将指尖的簪子当啷撂在桌子上,起身道:“不认识。”转身出了大殿。   熊一忙吩咐侍女给龙霸天试簪子,快步跟出了大殿,远远的追上道:“舒公子!”   舒望苏顿步。   他追上,压低声音道:“您和西陵关系匪浅吧?不然她怎么会哭着喊着要见您。”   舒望苏一蹙眉,“西陵在哪儿?”   熊一嘿嘿一笑道:“舒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怎么样西陵的,我们虽不知她的身份,但也不会欺辱她,只是我们大王沉迷与她,不肯与圣女成亲,我们才出此下策,只要大王和圣女交|配之后我们就会放了西陵,还望舒公子不要多话,坏了这样的好事。”   舒望苏瞧着他道:“你以为你这样哄骗她与你们大王行礼就可以了吗?”   “这个舒公子不必担心。”熊一道:“我们大王为了西陵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他已答应明日行礼与圣女交|配,孕育新的大王。圣女那边,我也知道她不愿意嫁给大王,但是没有关系,等明日礼成,和大王交|配之后,她就会死心的留在半兽国,女人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哦?”舒望苏忽然笑了一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   龙霸天被侍女们咕咕叨叨的折腾了一整天,试衣服试簪子,还化妆,好容易都搞好了,还不让她卸掉,说明天来不及。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代理圣女的仪式搞得这么麻烦。   偏偏舒望苏也不知道跑哪儿了,她找了几次说是在大王那。   等到晚上她带着一头东西,艰难的吃东西,舒望苏才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问,蜜香端着一碗药进了来,紧张的不敢看她道:“这……这是调理葵水的药,请圣女大人喝了吧……”   龙霸天“哦”了一声,接过那药看了一眼,诧异道:“今天的药颜色好深啊,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蜜香浑身一颤,急急忙忙道:“是……是……是因为加重了药效……”   “哦。”龙霸天不太在意,吹了吹,张口要喝,舒望苏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蜜香一惊,脸色一白。   舒望苏却又松开她,淡淡道:“不烫吗?凉一下再喝。”   她看了一眼那药,又看舒望苏。   作者有话要说: 够没拿伞!今天有事更完了,肥肥的一章奉上!   来猜猜看三殿下会不会阻止霸霸喝下这碗奇怪的药?   ※、  三十五   那药的颜色深黑深黑的,并没有多浓郁的味道。   龙霸天看着那汤药,道:“是有点烫。”她将药碗搁下,对蜜香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再喝。”   蜜香紧张的脸色惨白,不住的看那药,看龙霸天,“圣女大人……还是还是趁热喝吧……”   “怎么?”龙霸天挑眉,“你怕我不喝?”   “不是不是!”蜜香忙道。   “那就下去。”龙霸天坐在桌前,手指摸着那药碗,“我自会喝的。”   蜜香怕再僵持露了什么马脚,只好一脸忐忑的退下,到殿外嘱咐几个侍女看着龙霸天喝药。   这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龙霸天鲜少如此的沉静,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药碗,眉眼静谧。   舒望苏看着她,她忽然问:“这药,现在能喝了吧?”她抬起头来看舒望苏,那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冷笑,看的舒望苏心里一动。   她已慢慢端起药碗,“现在不烫了,我可以喝了吗?”她问舒望苏。   她第一次问他。   舒望苏只是略一沉默,伸手按下她的药碗,摇了摇头。   她的眉眼就在他摇头之后瞬间松开,毫不掩饰的笑了,眉眼生光,伸手抓住舒望苏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指,笑意盎然,然后端起药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舒望苏惊讶至极,她已撂下药碗对殿外的侍女道:“收下去吧,老子喝完了。”   侍女小心翼翼的进来收走碗,又看她一眼。   她已摇头晃脑的栽在了榻上。   侍女这才放心离开。   脚步声渐远,大殿里安静的只听到小红的呼噜声。   舒望苏看着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龙霸天,蹙了眉,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明明已经发现了那药有古怪……   他慢慢到榻前,细白的手指推了推她的肩,“你……”   龙霸天猛地攥住他的手将他往榻上一拽,翻身就压住了他,他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在眼前,紧紧的皱着眉,十分的抗拒她,她却笑了。   她脸上是笑,眼睛里是笑,光彩熠熠,让舒望苏好奇,明明被算计了怎么还能这么开心?   “你笑什么?”他问,“放开我。”挣了挣身子。   龙霸天搂着他,笑道:“小子,你刚刚救了自己一命。”   果然,她方才是在试探他。   舒望苏略一推她道:“是吗?”   “少跟老子装傻。”龙霸天抓着他的手指,让他不能动弹,“那药是迷|药?还是什么要命的药?你小子知道吧?”   舒望苏索性不挣扎了,紧绷着身子道:“春|药。”   “干他姥姥的居然是春|药!”龙霸天惊讶,“他们给老子喝春|药干嘛?”   舒望苏好奇的看她,不答反问:“你既然知道那药有问题,你为何还服下了?”   龙霸天冷哼一声,“老子乃纯阳之体,岂是寻常的毒药可以伤到的。老子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舒望苏有些心惊,若是刚才他没有摇头……   “若是你刚才没有阻止老子,现在……”龙霸天伸手在他细细的腰上捏了一把,他僵着身子皱起了眉,“你早就被剥光躺在地上了,老子定会将你先|奸|后杀。”   她的纯阳之气压的他气息不稳,身子一阵一阵的发麻发热,像是要提前发|情一般,忙抓住她乱摸的手,蹙眉道:“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龙霸天心有不甘的从他身上下来,侧躺在他身侧,撑着头,看着他,越看越喜欢,“好在你小子有点良心,我喜欢。说吧,他们在搞什么鬼,你又在搞什么鬼。”   舒望苏将衣襟系好,淡淡道:“他们要你嫁给他们的大王,与他交配。”   “什么什么??”龙霸天大吃一惊。   舒望苏剔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这世上等价交换,他们救下你,事事依你,自然是对你有所图,而那大王又亲自来确认你是男是女,那些一举一动,和那件喜服你真的看不出来他们的目的?”   “那是件喜服?!”龙霸天惊讶的坐起身,皱眉道:“哎呀我|草,居然打起了老子的主意!”   舒望苏拉她躺下,递了一眼外面,“小声点,有人守着。”   龙霸天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躺下,“那么个怂货居然敢觊觎老子,要和老子交|配!他连楚南都不如!”   舒望苏皱了皱眉,“那你打算如何处理?那春|药……对你没用?”   “当然。”龙霸天伸手勾住他的药,调笑道:“对老子管用的春|药只有你这顶级纯阴。”   舒望苏侧过了脸,她捏着他的下颚让他又扭过来,问道:“那现在说说你在搞什么鬼,你偷偷摸摸的跟熊一商量了什么?和他交|配之事你也有参与?”   舒望苏看着她的眼,道:“没有,我只是答应了不插手。”   “他收买了你?”龙霸天有些不悦。   舒望苏眉睫轻敛,不知在想什么。   她手指一用力迫他看着自己,“不要跟老子耍心眼,老子随时可以先|奸|后|杀。”   舒望苏看定她道:“为了西陵。”   龙霸天一愣,想了想才想起来西陵是那个小姑娘,皱眉问:“她是你什么人?”   舒望苏眉睫一眨,“她是我的恩人。”   “恩人?”龙霸天不爽的问他,“那她……睡没睡过你?”   舒望苏苍白的脸上一僵,冷声道:“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你一般?”竟是有些恼了。   龙霸天一脸想当然的表情,“你可是顶级纯阴,可不是谁见谁想睡吗。”   舒望苏一脸冰寒,翻身坐起就要走。   龙霸天忙搂住他的腰,“没睡就没睡嘛,咋还恼了呢!”又道:“我这是提醒你,你已经是老子的人了,要洁身自好。”   “放手。”舒望苏冷声道。   龙霸天搂着不放,忙道:“行了行了,说说你的恩人,熊一拿她威胁你了?她被抓在这儿了?”   舒望苏“嗯”了一声,“只要你与星司成亲,他们就放了西陵。”   龙霸天有点不爽,竟为了个女人差点背叛她,“不就是这点小事,包在老子身上。”   舒望苏回头看她,“你打算做什么?”   “救你恩人啊。”龙霸天道:“这是奖励你没有背叛我。不就是嫁个人吗,嫁!”   舒望苏惊讶至极,“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嫁给星司?”   龙霸天亮晶晶的眼睛看他,“老子是为了你。”   那眼神让舒望苏一愣,眉睫一颤一颤的敛下,唇角一勾的苦笑出声,“是为了我的纯银之体吧。”   龙霸天忽然用力将他揽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是为了你给老子煮的鸡蛋。”   舒望苏看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心底里有什么细微的一颤,“当真?”   “自然当真。”龙霸天托腮看着他,“也因为你刚才那一摇头,当时老子心里那个生气啊,老子平生就恨背叛,要是当时你没有摇头,老子会先收拾了你,再杀了这些半兽人,可你对老子一摇头,老子就决定原谅你了。”   怎么会有这样恩仇简单的人?   舒望苏看着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腹,问:“还疼吗?”   龙霸天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揉,“还有点疼,你给我再揉揉。”   舒望苏挣了挣手,低声道:“我手凉。”   这残阳细风静静的拖在大殿外,龙霸天就那么拉着舒望苏的手,揉着肚子又睡着了。   舒望苏在暗暗的大殿中仔细看她的脸,这个人多奇怪,天不怕地不怕却能因为别人的一个摇头就轻易原谅对方。   明明这么强大,却又这么蠢。   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低道:“我并非有良心,而是……认为这样对我更有利,你还能原谅我吗?”   她睡得熟,动了动,往舒望苏怀里缩了缩。   =====================================================================================   是睡到天光将亮就醒了,听到殿外有人来又忙装睡着,她对舒望苏使了个眼色,舒望苏已起身。   熊一带着几个侍女蹑手蹑脚的进大殿,看了一眼榻上的龙霸天,小声对舒望苏道:“药效可发作了?”   龙霸天一听,想起这可是春|药啊,忙在榻上抓着衣襟一脸销|魂的呻|吟,“好热,好热……热死老子了,老子要脱衣服……”   熊一忙让侍女去抬她,“快快!给大王抬去!”   侍女们便有条不紊的将她扶起来,左右架着就往殿外走。   熊一喜气洋洋的跟着出了大殿。   舒望苏看着他们离开“啧”的笑了,“自寻死路。”   龙霸天此刻的心中也是这几个字——自寻死路的半兽人。   她就装着要发|情的样子,一路被他们搀扶着进了一间大殿,匆匆忙忙的和一脸苦相的星司行了礼。   然后被抬到了星司的床|上。   她听到熊一亲自端着一碗药给星司,催促道:“大王喝了这药保证龙|马精神,不要怕,圣女长那么好看,您借着药劲和她交|配,振兴我们半兽国!”   龙霸天躺在榻上心想,这是多么可悲的国都啊,振兴居然放在交|配上,要败。   星司苦着脸将药喝下,在熊一的催促下脱了衣服走到榻前,对熊一道:“你出去,不然我……紧张。”   熊一便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端着药碗退下。   殿门关上,熊一哆哆嗦嗦的摸上榻,摸上龙霸天的身子,气息有些不稳的去解她的腰带。   龙霸天便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吓得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捂着嘴压在了床|上。   就见她唇角一勾的笑道:“毛头小子,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敢打你爷爷的主意。”抓着他的腕子咔吧一声给掰脱臼了。   他疼的一阵惨叫被压在口中。   龙霸天已拎着光溜溜的他下了地,到门前一脚踹开殿门,吓得门外守着的熊一和众侍女一跳,惊愣愣的看着她披散着发,拎小鸡一样拎着满头冷汗的星司。   “大王!”众人要涌上。   龙霸天抓着星司的脖子道:“给老子跪下!”   众人便吓得齐齐顿步,扑通扑通的跪下。   熊一急道:“圣女……你……你快放了大王!你怎么能这样对大王!你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是你们。”龙霸天道:“一群蛮荒之地的小国之民,老子对你们礼让三分是看在你们救下我的人的份上,还真当你爷爷好欺负啊。”拎着星司的脖子往前走。   星司登脚翻白眼,吓得熊一差点就哭了,不迭声的道:“姑奶奶!圣女!大人先放了我们大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说个屁!”龙霸天道:“把那个什么西陵给老子带过来。”   熊一忙道:“带带带!快去把西陵带来!”又抓住一人急的压低声音道:“快去看看大祭司如今到哪儿了?让他快些回来!大王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的甜→_→ 我也万万妹想到。三公主要慢慢沦陷了,傻子快猩猩!   ※、  三十六   舒望苏赶到时龙霸天正拎着呻|吟不止,奄奄一息的星司坐在大殿的门槛上,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围着她。   他刚一过去,熊一和一个半兽人就押着一个女人过来,远远的就喊他,“舒大哥!”   他一回头就看见西陵红彤彤的眼睛,惨白的小脸。   龙霸天眯了眯眼,问他:“是她吗?”   他想上前却又站定,转身来到龙霸天身边,语气淡淡的道:“是。”   龙霸天便抬手指了指西陵,“放她过来。”   熊一抓着西陵急道:“你先放了大王!不然……不然我也可以杀了她!”   龙霸天还没讲什么,手里的星司已喘息着道:“不……不许伤害……西陵……”   哟,还怪痴情的。   龙霸天便松了松抓着他脖子的手,让他得以喘出口气,却用手指十分巧力的在星司膝盖上一敲,就听星司一声惨叫,噗通就跪了下去。   “大王!”一众惨叫。   龙霸天道:“老子不喜欢别人跟我讨价还价,你再多说一句老子把他膝盖骨给抠出来。”   她下手太狠了,毫不留情,熊一哪里还敢再多话,厉声喝着让人放了西陵。   那西陵便如受惊的小鸟一般飞扑向舒望苏,一头扎在他怀里,颤巍巍的哭了,“舒大哥……”   舒望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没事了。”   龙霸天在旁边看了一眼嗤之以鼻,“是老子救得你,你怎么不抱老子啊?”   西陵从舒望苏怀里抬起脸,泪光盈盈的看着龙霸天,怯生生道:“谢谢……”   龙霸天这才略微满意,道:“不用谢,但是现在你得放开手,你舒大哥现在是老子的了。”伸手拦住她的腰,将她带离舒望苏,扣在自己怀里,低声在她耳侧笑道:“你可以喜欢他,但你最好别碰他,不然老子剁了你白嫩嫩的小手。”   西陵浑身一僵,脸色惨白如死。   龙霸天已松开她。   “现在你可以放了我们大王了!”熊一急的满头大汗,紧张的盯着他们可怜的大王。   龙霸天将星司的脖子松开,改扣着他的肩道:“现在还不能。”   “你!”熊一气急,“你还想怎么样!”   龙霸天转头对舒望苏道:“我让小红带着你和你的恩人先走。”   “那你呢?”舒望苏问。   龙霸天道:“我得留下等他们大祭司回来救傻子,救完傻子我就去找你。”又不放心的道:“你可不许跑,不然小红会咬死你!”   舒望苏看着她,语气淡了淡,“我陪你留下。”   龙霸天心头一喜,抓着他的后颈猛地在他嘴上一亲,亲的众人惊呆,西陵惊骇,舒望苏又气又恼,一把推开她,急退两步,细白的脸上第一次浮出可疑的红晕,他冷眼一扫四周众人,咬牙道:“你最好死在这里!”   “老子还没睡到你,怎么舍得死?”龙霸天笑嘻嘻的逗他。   这下所有人都不好意思的偷眼去看舒望苏。   那眼神,那粗俗不堪的话简直让舒望苏怒火攻心,咬碎一口银牙,拉起西陵转头就走。   “哎!你等下等下。”龙霸天拎着星司就追了上去。   熊一和一干人大王大王的叫个不停,也忙追了过去。   一路追到她的大殿外,她一手拎着星司,一手摸着小红的脑袋嘱咐,“他现在已经是老子的人了,将来我骑他,现在你让他骑骑你,你带他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老子随后就去找你们。”   小红委屈的一吐粗气,嗷的一声,吓得近在咫尺的星司哇一声就哭了。   龙霸天喝他闭嘴,又跟小红说:“等处理完这事之后我给你加餐,吃肥肥的小羊羔。”   小红这才勉为其难的拱着她的手卧下来。   “乖。”龙霸天顺了顺它的毛,“你要给老子看好他,可别没睡就给跑了。”   “你说够了没有!”舒望苏再听不下去。   龙霸天伸手抱住他的腰将他托上小红的背,又将一直怯生生的西陵托上去,对舒望苏道:“行了,走吧。”   熊一忽然急吼吼的跑过来,喊道:“慢着!”   龙霸天回头。   他喘气道:“我们大祭司已经回来了,他要见你。”又怕她不去,忙道:“现在你的那位朋友已经被我们带走了,你非跟我们去见大祭司不可。”   龙霸天眉头一蹙,往殿里一看,果然榻上的傻子没了,登时恼怒的扣住星司的脖子,“你们这是非逼我下毒手不可了!”   舒望苏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别冲动。”翻身从小红背上下来,对她道:“我陪你去见见那个了不得的大祭司。”扭头对西陵道:“你先在宫殿外等我们。”   龙霸天挥手道:“不用,老子自己去,你先走。”   舒望苏已率先一步,“你们大祭司在哪儿?”   熊一便引着两人往宫殿最尽头去。   ====================================================================================   是到了一间普通的大殿前停下,熊一道:“我们大祭司就在里面等着你们。”   龙霸天抬步要进去,舒望苏忽然抓住了她的腕子,低声对她道:“小心点。”   “怕什么。”龙霸天提了提手中的星司,“有他在。”拨开舒望苏的手就进了大殿。   舒望苏只好跟了进去。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放着一张纱幔飘飘的大床,上面似乎放了个人。   “傻子?”龙霸天隐约觉得是傻子,便快步快去。   “小心点。”舒望苏想拉她,却是晚了一步。   她已几步跃到床前,伸手一把掀开床幔,一阵冷风打四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榻上的人,就听舒望苏喝道:“身后!”   她一扭头就看见四支羽箭疾飞而来,她只来得及松开星司,就地一滚,地面之下蹭蹭蹭的冒出一排钢刺,她胳膊挨了一下被钢刺上的倒钩勾住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挣开,只见头顶一排六支小箭直刺而来,她心道不好,刚要咬牙滚过钢刺,一道身影忽然飞身而来,合身撑在了她身上。   她听到箭入骨肉的声音,舒望苏双臂撑在她身侧闷闷的哼了一声,咬牙道:“快走。”   她味道了纯阴之血的味道,眉头瞬间一蹙,一把撕下衣服抱着舒望苏翻身而起,快步往殿外冲,却在差两步就到殿外之时脚下的花岗地板猛地一陷——   她来不及反应,就抱着舒望苏划陷进了一条冷硬的甬道,在落地之时她抱着舒望苏一翻身,将他托在自己身前,两个人的重量猛地砸在了地上。   身下是又硬又不平的青石,她摔下去的一瞬间一口血呕出来,眼前就是一黑,生生疼昏了过去。   =====================================================================================   热,好热,又冷又热……她的血液在烧,身体却贴着一团冰冰凉的肌肤,她嗅到了极为香甜的味道,太浓郁了,弥漫在她鼻翼见,熏熏然的让她快要崩溃了,身体里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肤都在躁动,小腹一阵一阵的收紧……   热,热极了,她紧紧抱着那冰冷的身体,紧到恨不能将自己缠上去,又慌又急不可耐的撕开那人身上的衣服,皮肉贴皮肉,她冷的一颤,喘出了声。   她听到那人在她怀里细微的颤抖的呻|吟着,那声音小小的像钩子,一下一下抓挠着她的心,便按着那人,一下一下的往那人身上贴……   “啊……”那人急|喘了一声,颤巍巍的在她怀里挣扎,“放开我……”   怎么能放……怎么放得了?   她脑子里除了本能的欲|望再没有理智,低头一口咬住那人的嘴唇,一下一下的往他唇齿里撕咬。   那人闷哼一声,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抓着她的肩膀猛一用力侧过头,一嘴唇的血道:“放开……我会死在这里……现在发|情我会死……”   龙霸天被他咬破了舌尖,疼的一激灵,慢慢的恢复一丝理智,晃了晃脑袋看清身下人,“舒望苏……”   他衣衫已被撕的不遮体,脸色苍白如死,侧头躺在地上发抖,银发披了一肩一背被鲜血染的斑驳,背后四支小箭血肉模糊的陷在他的皮肉里。   她猛地就清醒了,忙松开他,托起他瘦弱的身子,他疼的皱紧了眉,在她手掌里颤抖道:“别动我……”   这密室昏暗,他白的像暗夜里的一块冰,细细微微的颤抖着,衬着满身鲜血的样子简直……让她按耐不住,想看他欲|生|欲|死,哭着求她。   但她的脑子却该死的清醒着,提醒她,若真的这个时候发|情,他一定会死……   舒望苏气若游丝的道:“我怀里有克制发|情的药……拿出来……”   龙霸天慌忙往他怀里摸,摸出一支小药瓶,他颤巍巍的伸手去拿,“打开,给我。”   龙霸天抓住他的手,“你不能再吃了,这药太伤身体。”   “给我。”舒望苏抱着肩膀看她,眼神绝望至极,“不要逼我发|情……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心猛地就是一颤,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的脆弱……像是高岭上开出的花被踩在泥潭里一样。   她打开那药倒出了一丸,张口自己吞了下去,“我吃,我不会逼你。”那要入腹,一阵冷一阵热的在小腹疼了起来,她疼的弯腰撑住地。   他银灰的眼睛就看着她,忽然捂住了眼睛,轻轻道:“为了我这么一个下贱的纯阴,你何必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祭司回来之后要跪下来哭了→_→ 无意之中给三公主助攻了……   ※、  三十七   “为了我这么一个下贱的纯阴,你何必如此?”他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嘲弄。   龙霸天疼的瘫在他身侧,“干!这么疼……你每次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他捂着眼睛静默了一会儿,松开手侧过身轻轻去按她的小腹,哑声道:“按着这里会好一点。”   他银灰的眼睛红红的一圈,龙霸天惊讶的看着他,“你哭了?”   他眉睫一垂又一掀看定龙霸天,“哭?”他唇角勾着冷笑,道:“我从六岁那年就再不会哭了。”   “为啥?”龙霸天不解。   他却不答话,让她手按着小腹,慢慢坐起身道:“你闭上嘴会好受很多。”   龙霸天不爽的赤牙咧嘴,看他缓缓的起身要走,忙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垂下眼,喘出一口气道:“我不走。”他拨开龙霸天的手坐在那冰冷的山石地上缓了好半天才勉强动了动身子,看四周——   他们似乎身在一个昏暗的洞穴之中,头顶是将他们陷下来甬道,身下是凸凹不平的山石,这四周似乎没有出路,却不知哪里来的一点点的昏光。   他让龙霸天安静,听到了极细微的水流声。   有活水?那就是说有出路了。   他扶着身后的山壁慢慢站起身,头晕目眩,浑身发疼的站了一会儿。   “你……你别乱动了。”龙霸天也疼的厉害,只喘气。   他闭眼缓了一会儿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出路。”   龙霸天想阻止却疼的直冒虚汗,话都说不出口,心里一阵的干干干干,这药舒望苏是怎么忍下的啊!简直堪比活剐她的小腹啊!   她瘫在地上冷汗淋淋的忍了好半天,那疼痛才算慢慢好一些,等她可以爬起来,走两步的时候已经发现舒望苏不见了。   “舒望苏?”她叫了一声,没有人应她,只听到细细碎碎的什么声音,她便顺着那声音摸过去,摸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山窟窿。   刚想进去就听见舒望苏在里面冷声道:“不要进来。”   “为什么?”她压根连停都没停,一边问一边摸了进去,那浓郁的纯阴血腥味就冲了她一脸,好在她刚吃了那药,现在欲|望一起就肚子疼……   “你在干嘛?”她忍着腹痛进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一粼粼的水影,水影打在舒望苏赤|裸着肩膀上,像是一尾深海的鲛人。   他正坐在水边咬着一把银发,伸手拔着自己背上的小箭,地上已放了两支血淋淋的小箭。   他忙要侧过身,龙霸天已到了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他的后背血肉模糊的一片,小箭深入骨肉,又被她之前按在地上磨来磨去挑翻出了一块块皮肉,他本就白,这样红红白白的看着格外的惊心。   她不由有些愧疚,又有些难言的感动,他扑上来替自己挡箭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以为舒望苏……挺讨厌她的。   “我帮你,这个我拿手。”她撸了袖子要替他拔箭。   舒望苏动了动道:“不用……你出去。”让她一个纯阳来给他这个纯阴来拔箭,他还没蠢到玩火自焚。   “别动。”龙霸天按住他的肩膀,他的身子又凉又滑,皮肤又细又嫩,“真白啊……”她感慨。   舒望苏猛地侧开身道:“你出去,我自己可以解决。”   龙霸天嫌他磨叽,伸手啪啪点了他的穴道,看他眼神凶狠起来,叹气道:“你放心,老子现在不上你,说了不逼你,肯定不逼你,言而有信。”蹲到了他的背后。   舒望苏就感觉她两指夹着小箭轻轻巧巧的一拔,他只痛了两下,那两支小箭已丢在了他的脚边,他紧抿着唇不发出声音。   龙霸天在身上摸了半天,撕下一块赶紧的衣服轻轻的去给他擦背上的血,他疼的一颤,她忙道:“我轻点我轻点……”   舒望苏声音虚弱的道:“没事,你将血止住,用我的衣服用力将伤口裹起来,不要让它在流血,不然……不知会引来什么。”   也是,他的纯阴之血如此勾人,幸亏了是在这深底的洞穴里。   “那你忍着啊。”龙霸天便不再客气,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血擦干净,用布团压着,再用他撕的破乱的衣服紧紧的给他缠了住。   他疼的直抽气儿,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龙霸天包扎妥当,解开他的穴道,他才虚脱的要昏过去。   龙霸天忙伸手抱住他,脱了自己大红的外袍给他裹上,看着他一脸的冷汗,和唇角咬出的血,担心道:“舒望苏你撑得住吗?你可别死啊,老子……”还没上你呢。   舒望苏实在疼的厉害,抓着她的手腕,气若游丝道:“放下我……”   龙霸天依言将他放在地上,他就抱着大红的袍子缩在那一块池水边的青石上,声音黯哑的道:“不用管我,让我缓口气就好……”   龙霸天想了想,伸手又抱起他,看他要挣扎便道:“别动,一会儿伤口又出血了老子可不管包了。”自己靠在山石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靠着我睡会儿。”   舒望苏虚虚弱弱的抬眼看她,她也在看他,眼睛在水影之中亮亮闪闪,“你放心,老子说话算话,绝对不会趁机上你的。”把袍子往他身上裹了裹,“睡吧。”   他在那袍子底下,贴着那突突的心跳声,慢慢的慢慢的放松下来僵硬的身子,虚哑的道:“若是你不开口说话,我会感激你。”   龙霸天听不明白他啥意思,这是嫌她吵?真是个白眼狼,她都给他当人肉靠垫了,还忍着腹痛的欲|望,居然嫌她吵。   不过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她忍了忍闭上嘴,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无聊低头去看他,他闭着眼睛,睫毛好长,一圈黑密密的遮在眼睛上。鼻子好翘啊,又挺又翘。嘴巴好嫩哦,粉红色的,唇珠好看至极……   她看着看着不由咽了口水。   舒望苏微微皱了眉,闭眼开口道:“不要看我。”   “看看都不行啊。”龙霸天不悦道:“你好看老子才看你的,你不好看请老子看老子也不看。”   舒望苏眉头收紧,忍了忍,失血过多,在她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像是陷进了黑沙之中,拖着他不断的下陷下陷,令他一阵阵的发梦——   他梦到了小时候,高大的甬道,他的父皇站在甬道那头看着他,他想跑过去,有人忽然一把将他抱起,他想跑,想叫父皇救他。   他的父皇忽然转身离开。   抱着他那人在他耳边笑吟吟道:“你的父皇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就像一把军刀一样,他将你放在礼盒里送给我了,以后你随我处置。”   他梦到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没有光,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他在那扇窗里看过云起云落,下雨飘雪,每到一周的某个时间就会有人用长长的铁锁拴着他的双手将他带到一间大殿中。   他看到大殿外的腊梅花开了。   那个带他离开的人就坐在大殿里,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光,抓着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比划着他的身子,亟不可待的跟他说:“快些长大吧……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享用你了……”   那落雪的季节,他冷的发抖。   他梦到那人最后一次测量他的身高,检查他的身体,抓着他的发将他按在冰冷的地板之上,张口咬住他的脖子……   他吓得猛地惊醒,一阵阵发颤,抓着身侧的石头就朝自己的头上砸去,被人一把护住了头,那石头就砸在了那人的手背上,他听到那人低呼一声,抓着他的手道:“舒望苏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不要命了,他早就不要这条贱命了。   他抓着石头剧烈的喘息着,一阵一阵的发抖,像是梦魇一般。   “舒望苏你怎么了?怎么睡得好好的就这样了?”那人的声音远远近近。   有热热的血从她的手背上流在他的脸上,他一阵恍惚的回过神来,慢慢看清眼前人,“沈娇……”   “老子叫龙霸天!”龙霸天掰开他的手指丢掉石头,看着砸出血的手背一阵肉疼,“你抽什么风啊!吓老子一跳。”   舒望苏看着她,看着她,慢慢捂住了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松开手,抬手看她,“抱歉……”他拉过龙霸天的手,找了一块布条为她裹上,“抱歉。”   他声音还在发颤,脸色苍白,额头上是一珠珠的冷汗,那表情却已是往常一样的,龙霸天看着他问:“你……刚刚做噩梦了?”   他不答话,只是快速的替她包扎好。   龙霸天好奇的又小声问:“是什么噩梦吓成你这样?还拿石头砸自己?不想活了?”   舒望苏低垂的眉睫一颤,淡淡哑哑的道:“与你无关。”   龙霸天被堵得无语,这人咋翻脸这么快啊?好歹他们也共过生死了。   “那你还要睡吗?”她问。   “不睡了。”舒望苏道,拉着她被砸受伤的手看了好半天,忽然轻声问:“疼吗?”   龙霸天动了动手指,咧嘴笑道:“不疼,皮外伤。”   他手指细细的摸过那包扎好的伤口,低低道:“以后,不要再管我,我该死。”   龙霸天听不懂,低头看他的脸色道:“那不行啊,你得死我手上。”   他抬头对她笑了,又苦又冷淡,“是了,生死一向不由我。”   龙霸天还想再说什么,忽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阵冷风吹进来,光线就从洞穴之外照了进来。   有人的声音传进来,“人呢?你确定是掉进了这地穴之中?”   “是啊……我亲眼看着他们掉下去的,祭司大人别着急……”   是熊一的声音!   龙霸天拉起舒望苏就跑,舒望苏一指水潭低声道:“出口在水潭底。”   龙霸天拉着舒望苏就一头就扎进了水潭里。   有人在身后急喝道:“快拦住她!不许伤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三公主的黑历史慢慢浮出了水面→_→   PS:跟大家说一声,大概要在下周一入V了,感谢大家不吝啬的支持和吐槽~希望大家能继续和我约!跟我吐槽!   ※、  三十八   龙霸天搂着舒望苏噗通就跳进水潭之中,将他往潭底一推道:“快走!去找小红!”   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你呢?”   “老子不能走。”龙霸天将袍子给他裹好,“老子要是走了傻子怎么办?”傻子还在上面呢,还得靠大祭司救人。   舒望苏看那些人追过来,蹙眉道:“我们可以出去想办法。”   龙霸天强行抽回手,“我答应过傻子绝对不再丢下他,你快走!”   “他那么重要?”舒望苏问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看一眼蜂拥而来的半兽人,再不多言,扎头游向了潭底,回头望一眼,粼粼波光中她懒懒的靠在了水潭边,她似乎……无所畏惧,却又十分的执着,不知是傻子对她太特别,还是信诺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游向潭底的洞穴,钻了出去。   龙霸天就泡在水潭里给自己洗手,那些半兽人呼啦啦的涌上来喝她:“乖乖出来!我们大祭司来了!”   龙霸天没理他们。   熊一快步而来,一看到她呵呵一笑道:“放着好好的圣女你不当,非要自寻死路,给脸不要脸,这次我们大祭司回来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这次定将你剥皮抽筋替我们大王报仇!”   龙霸天听的很不爽,还没来得及抬头开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到水潭边,黑色的靴子,深红的袍子,啪的一记耳光脆响。   龙霸天愣了,抬头看见熊一捂着脸还没回过神来,而侧脸对着她那人一脸怒色的道:“跪下!”   熊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完全不知道这是咋回事,“祭司……祭司大人,她才是伤害大王那人,为什么打……我?”   那人冷哼一声,“打你?”他猛地回身抽过一个半兽人的佩刀,一刀劈在熊一天灵盖之上,红的血白的脑浆就喷溅了一水潭。   龙霸天惊吓的忙后退躲开,错愕震惊的看着熊一就那么一瞬间倒在地上,登时就断了气。   这……这祭司是个变态???这是闹的哪儿一场啊?!   她犹在惊愣,那一角深红的袍子已晃在水潭边,他蹲了下来,一张脸展露在了她眼前,圆圆的眼睛,小鼻子小嘴,一抿嘴唇角的一个酒窝深深。   “大人没事吧?”他急问。   龙霸天看着他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你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夜什么?”   “夜重明。”他蹲下身子,一脸痴情的道:“大人我是夜重明,是您给我取的名字啊。”   “什么玩意儿?”龙霸天被他一脸痴迷的表情吓得往后退,“老子以前认识你?”   “当然!”他急道:“您是我的恩人,我的救赎,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他热烈的太吓人了……   龙霸天想了想摇头道:“老子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记得你。”   他十分失望的皱了皱眉,委屈的道:“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大人记起来的!”他对龙霸天张开双手,一脸的虔诚,“让我抱大人出来。”   “不用!”龙霸天急忙退到另一边双手一撑的跃出水潭,心情是复杂而膈应的,这个大祭司是个变态啊!   夜重明十分的失望,默默的收回手过去,“大人可有伤到哪里?冷吗?怎么身上有血?!”伸手要去看龙霸天的后背。   龙霸天一把打开他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就在一瞬间失落至极,一双大眼睛委屈至极的看着她,一撩袍跪了下来,“请大人责罚。”   “???”龙霸天惊愣的看他。   他低着头道:“是我的失职才让大人受伤,我该死!”   龙霸天冷哼一声道:“可不就是你吗?若非你这个什么大祭司说那个时辰从天而降的是什么玩意圣女,可以给这倒霉的半兽国传宗接代,老子怎么会稀里糊涂被抓来,还差点就被那小子占了便宜……”   “什么!?”夜重明惊怒的抬头,“大人被……被星司已经……已经……”   “当然没有。”龙霸天打断他道:“他实在太丑太怂了,不然老子还可以勉为其难的占占便宜。”   夜重明松出一口气,犹自愤恨的道:“大人放心,我定会将那些摸过您,看过您的人统统杀光!”   一众半兽人惊骇的后退开去。   龙霸天冷声道:“我看啊,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那个机关密布的大殿可是你设计的?”   “是我……”他道:“但是我是为了对付别……”   “那可是你让熊一带老子去那间大殿的?”龙霸天打断他,不听他的解释,“熊一那种脑子怎么可能想出这种法子。”   “是我……”夜重明死低着头,“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大人您!我是到了之后看到红羽才知道是大人您的!”   龙霸天根本不听他解释,只是道:“该死。”   夜重明低下头,默默应了一声,“是。”忽然拔出陷在熊一脑袋里的刀回手就朝自己肚子上切了去。   龙霸天一惊,抬脚踢飞他手中的刀,那刀就划过他的掌心,咚的一声落进了水潭之中。   他掌心划破,握了一把鲜血。   “你疯了?!”龙霸天惊骇。   夜重明抬头,那双大大的眼睛竟饱含了泪花,字句颤抖道:“是我害大人至此,大人要我死,我绝不苟活!”   他妈的……这个变态好吓人!   龙霸天心惊至极,绕开他的眼神,摆手道:“老子……说说而已,你暂时不用死,你得帮老子救傻子。”   “傻子?”夜重明泪汪汪的看她,“大人怎么会与傻子为伍?   龙霸天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便听有人在那洞穴之后叫了一声,“义父?”那人举着一支蜡烛走了进来,细眉细眼,小马尾,正是温玉。   龙霸天顿时觉得得救了,忙过去,低声道:”你义父是不是有病啊?“   温玉看了一眼夜重明,又看一眼她,轻轻柔柔道:“义父他只是思念大人心切。”忙过去扶起夜重明,拿了帕子递给他,道:“不如我们先上去再说?”   夜重明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先上去,给大人看看伤口。”过去要扶龙霸天。   龙霸天侧身躲了开。   他僵僵的愣在那里,唇角一垂,又要哭的样子。   温玉便上前道:“大人只是还没有恢复记忆,有些不习惯义父而已。”又对龙霸天道:“前面路黑,我来扶着大人吧?”   龙霸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由温玉扶着她,夜重明跟在身后,从一条暗道上了去。   ====================================================================================   上去龙霸天就先找傻子,空荡荡的大殿,傻子竟是不见了……   她又急又恼,拎着夜重明的衣襟就道:“傻子呢?”   夜重明也摸不着头脑,十分无辜的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龙霸天眼神冰冷,伸手攥住他的脖子,“你是他们的大祭司,他们每一步都是你所指使的,你神神叨叨的叫我大人,跟我套近乎,现在又将傻子藏起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重明也掐的一闷,“我是当真不知!我一回来看到红羽就猜到是大人,赶忙就下去找大人了,至于什么傻子我根本不知是谁,也没有见到……”   “一派胡言!”龙霸天怒瞪温玉,“傻子被你的好义子洗脑不认得我了,你如今跟我说你根本不认得傻子?”   “此事义父却是不知。”温玉忙解释道:“义父只知我收了一个手下叫归一,其他的一概不知。”   “老子管你们知不知!把傻子交出来!”龙霸天手指猛一用力。   夜重明被捏的喘息不上,拦下要上前的半兽人,一字字道:“大人若是不信我,就杀了我吧!”   “你以为老子不敢?”龙霸天手指便是咔吧一用力。   夜重明的眼泪唰的就砸了下来。   温玉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大人别动怒!此事定有古怪!我们先找归一,找到归一再追究也不迟!”看龙霸天不松手,又道:“就算大人不信我们,如今您也可以拿义父做人质,让这半兽国的人帮您找归一啊。”   龙霸天想了想,慢慢松开手,将夜重明一把甩在了地上,“让你的人去找傻子,今日若是找不到他,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义父。”温玉忙去扶他,就见他摔在地上,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跟受了委屈似得,便叹了口气,低低安慰他道:“义父别难过,大人她只是一时忘记了您而已,等她记起您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夜重明哽了一声道:“大人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她连骂都舍不得骂我。”   温玉心里十分无奈,温柔的道:“义父要体谅大人,她如今不是失去记忆了吗?总是要给她一点时间。”   龙霸天看他们磨叽就来气,“你们是在故意拖时间吗?”   夜重明一抹眼泪起身道:“重明定将人给大人找回来,大人放心。”回头下令道:“将宫殿中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一个一个问,看是谁最后一个见到傻子的。”   殿外人便慌慌张张的去敲响集合的钟鼓,不消片刻人已全部聚集在了大殿外,经过一通的审问,傻子最后是被熊一和两个半兽人抬到了那间机关的大殿里,后来大祭司就回来了,急慌慌的下了地穴,没有人再留意傻子。   最后一个见傻子的,好像是送药的香蜜。   龙霸天扫了一眼众人,没有找到香蜜,“香蜜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子又丢了→_→   龙霸天表示,这个痴汉好可怕!   PS:回答上一张的问题,三殿下没有被X,不要担心,他是纯阴,没有被匹配过的纯阴啊,第一次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丢了~他在被X的时候跟XX一起联手XX了XX。就是这样的~   感谢初画的地雷~痴汉给你!   ※、  三十九   香蜜不见了。   夜重明将整个宫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不见香蜜,她和傻子一块不见了。   龙霸天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姑为什么会带走傻子?最可能的就是熊一吩咐她带着傻子藏起来的,但是熊一被夜重明干脆利落的杀了。   龙霸天一肚子火气,又将星司拎出来好好的审问了一番,他虚弱的登时就昏了过去,说是真的不知道。   这整个宫殿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香蜜去了哪里。   夜重明怕她动怒,不敢耽搁的派了两队人马出宫殿去追,去找。龙霸天要跟着一块去,被温玉拦了住,理由是怕出什么危险。   龙霸天看着他突然有些恍然,“傻子不是你们故意藏起来为了留住老子吧?”   夜重明一肚子的委屈,“大人是在怀疑我?”   “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们。”龙霸天看着俩人,又看温玉道:“当初就是你小子把傻子抓走,给他洗脑让他忘记老子。后来你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硬是要带老子走,说要见你的义父。”她瞥向夜重明,“你这位义父夜什么什么就更奇怪了,身为昭南的将军,却又做着半兽国的大祭司,搞出什么该死的圣女,机关,密道,傻子不见,一步一步的将老子困在这里。”   “我从未想要困住大人啊!”夜重明急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我并不知大人会……会是圣女!”   “去你妈的巧合!”龙霸天冷笑道:“这天下就有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了一块让老子遇上了?”   夜重明急的满脸通红,“大人是说什么都不会信我了吗?”   “少叫老子大人,老子根本不认识你。”龙霸天道:“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找我,困住我,跟我套近乎到底为了什么!”   “您真的是我的大人啊!”夜重明急了,一撩袍跪下,“您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大人,我为了找到大人您已经找了这一百年了!”   龙霸天啧的一声笑了,一把捏起他的脸,看着他又嫩又幼的脸道:“一百年?那你告诉老子你如今几岁?”   “一百一十六。”夜重明答道。   龙霸天哈哈大笑,伸手挑了挑他白白黑黑的发道:“你以为你得个少白头,老子就信你这等鬼话了?”   “大人我真的没有欺骗您!”夜重明急道:“我为了等您归来,再一统天下才维持的这份面貌,为了维持这张脸我吃尽了苦头……”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竟又要哭了,“您不能不信我,唯有您不能不信我,我可以挖出心来给您看,我这一百年来做的准备都是为了迎接您……”   “哦?”龙霸天指觉得他鬼话连篇,冷笑问:“那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准备?就准备了这张脸?这个少白头?”   “当然不是!还有兵马……”夜重明毫不犹豫脱口急道。   “义父。”温玉却打断了他,跪在他身边道:“大人的怀疑合情合理,我们当务之急是应该找回归一,这样一切的误会都会解决,别的事情就等解决之后再说也不迟。”   夜重明红着眼看他,“为何如今不能告诉大人?我等不了了,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温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大人别介意,我并非要故意隐瞒您,只是据我所知您是不是与三殿下舒望苏走的很近?”   龙霸天眯眼看他,“是又如何?”   “他也在找您。”温玉道:“您的身份,义父的筹划关系重大,我怕您误信小人,将这些事走露出去,那样会给您,还有我们将来的计划带来麻烦。等到我们解除误会,这些事您一定会知道的。”   夜重明这才明白,恍然的点点头,对龙霸天道:“玉儿说得对,舒望苏那小子从小阴险狡诈,小小的年纪就懂得阳奉阴违,利用公主除掉昭南的国君,大人一定不能被他蛊惑了!等我找回傻子,除掉舒望苏一定将您的过去和我们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您!”   龙霸天垂目一笑,抓着他的下颚往跟前一扯,“老子现在正式警告你,舒望苏那小子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动他,老子剥了你的皮!”   温玉心里一沉,果然舒望苏先一步得手了。   夜重明却看着她眼眶一圈一圈的红了,“那小子果然是个祸水!蛊惑了昭南的君王,又蛊惑公主,如今又来蛊惑大人!”   龙霸天手指一用力,“这种话再让我听到一次,我决不饶你!”   夜重明吃痛,眼泪掉了下来。   温玉忙抓住她的手道:“大人可知道舒望苏曾经是昭南国君养大的吗?”   龙霸天一蹙眉松开了夜重明,“他不是大巽的三皇子吗?”   “他六岁时就被作为质子送去昭南国了。”温玉道:“昭南国君待他极好,如父如恩师,但后来他看上了昭南公主,利用公主杀了国君,这样忘恩负风,养不熟的人,大人该有所防备。”   龙霸天道:“老子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需要你提醒。”当初他能干出害死沈娇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好人,她并不太在意他是不是忘恩负义杀了国君这件事,“你只需要记住他的老子的人。”   温玉望着她,又道:“大人可知道他喜欢的那位公主是谁?”   龙霸天皱眉,“少卖关子。”   “那位公主,大人早就见过。”温玉道:“就是那位我负责送去大巽与太子殿下和亲,半路被大人劫走,下落不明的西陵公主。”   “西陵?”龙霸天一诧,“你说她叫西陵?”   “是。”温玉道:“就是被大人刚刚就走那位西陵,她被您劫走之后误入半兽国,被星司看上,一直留在半兽国,我也是片刻之前听熊一说了才发现是她。”   龙霸天眉头紧蹙不讲话,她是西陵公主,那就是……舒望苏喜欢的那个了?   “舒望苏和西陵公主从小一块长大,我不知他对公主是情意多一点,还是利用多一点。”温玉看着龙霸天道:“但我可以肯定,他为了救西陵公主,利用了您。”   “老子知道。”龙霸天道:“他差点跟熊一那杂碎联手给老子下药,但他最后并没有那么干,他已经坦白的跟老子说了。”   “是吗?”温玉笑了笑道:“大人刚刚重生不了解这位有名的三殿下,他是没有真心的,他的眼里只有能利用,和废物的区别。您真的确定他没有继续给您下药是因为良心发现?而不是察觉不妥,用了另一条计谋吗?您看,您不但帮他救出了西陵公主,亲自送走他们,还对他念念不忘,多么好的效果。”   龙霸天脑子里浮现舒望苏当时的表情,恼道:“你这是在怀疑老子的智商吗?他是怎样的人老子还看得出来!”   温玉轻轻一笑,道:“我怎敢怀疑大人,只是想给大人提个醒,希望大人以后对他,多加防备。”又抬眼道:“大人若是有心,可以看一看,他还会不会回来找您,他如今一定带着西陵逃之夭夭了。”   龙霸天难以控制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一把抓起他道:“你小子还真是巧舌如簧啊,如果明日一早你们再找不到傻子,老子第一个先将你的舌头拔了!”   温玉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归一找回来。”   龙霸天甩开他,跨步出了大殿。   夜重明忙问:“大人要去哪里?”   龙霸天头也不回。   温玉慢慢起身道:“义父放心,找不到归一她是不会离开的。”   夜重明望着她的背影,沮丧至极道:“找不到他,大人一定会误会我。”   温玉叹息道:“义父,忘了我说过归一身上我下了特殊的香料吗?”   夜重明猛地回头看他,“是了是了,在净水湖边你就说跟着那香味可以找到傻子,和跟他在一起的大人。”夜重明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没白养你这小子,速速去找!”   温玉道:“等天黑下来,夜蝶只能晚上用。”   ==================================================================================   天黑下来时,温玉带着夜蝶去找人,夜重明在大殿中收到了一封用羽箭射进来的信笺,上面写着——人在我手里,夜半西山南,夜重明一人前来。   他以为是蜜香,毫无畏惧便点了两个半兽人偷偷跟随,直奔西山南去。   等到了西山南边却只见荒草寂寂,空无一人,他让两个半兽人去附近找,自己也去周边找人。   却只见一支羽箭疾飞而来,他抬手夹了住,上面又是一封信笺——往左走,第三个山洞。   他丢了羽箭疾奔而去,是在第三个山洞前发现了一滩血迹,他站在山洞之外,冷声道:“鬼鬼祟祟,给我滚出来!”   山洞里窸窸窣窣的没有人应他。   他便慢慢上前,拨开洞口的蔓藤往里瞧了瞧,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刚想进去,便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义父?”   他回头就瞧见温玉追着黑色的夜蝶而来,刚要张口说话,忽觉脑后冷风一紧,他忙扭头一侧,肩膀瞬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了住,猛地就扯进洞中。   “义父!”温玉急喊。   他摔入洞中,抬手还击,一双幽幽森森的眼睛就探在眼前,那人勾唇一笑道:“好久不见,小夜子。”   夜重明猛地一震,这个名字……只有大人没死前叫过他,别人一概不知,“你是谁?!”他抬手去扼那人的脖子。   那人竟然没有躲,轻而易举的被他抓了住,反而在他手指下低笑,“我是……你最恨的人啊。”   最恨的人?   夜重明惊愣愣的看他,刚想拉他出洞穴看清他的长相,温玉已冲了进来,拔剑就刺向那人抓着夜重明的手。   那人扭头看着那剑,一把抓住剑刃,忽然将剑刃朝自己肩膀刺了进去,入肉入骨,鲜血直溢,他踉跄就倒在了闪避上,却笑了,“刚刚好。”   温玉和夜重明都没反应过来,便听洞外有人喊道:“我们就是在这儿发现血迹的。”   有脚步声急来,问道:“你们确认过洞里有人吗?”   夜重明一愣,温玉却是一惊,是龙霸天,她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洞里的人是谁?   明天就要入V了,大概会倒V几章,感谢大家陪我尝试这篇比较奇葩的文,也是通过你们的吐槽我发现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后会努力改善,写出你们看了开开心心的文~别的话就不说了,明天更三章,请和我继续约吧!如果真觉得不值得花钱看,那就再次别过,下一篇再见。鞠躬,感谢。   PS:感谢安妮雪利的地雷,不会有BL的,你放心吧~继续来吐槽霸霸吧!小红给你!   ☆、第40章 四十   夜重明还没反应过来,那洞外的火把已一晃晃的照进来,他看到龙霸天一张冷肃的脸,愣愣了叫了声,“大人?”   温玉在火光一闪一闪中看清自己剑尖刺着的那人,心中登时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就听耳侧疾风一略,龙霸天瞬间出手,他在第一时间猛地合身扑向夜重明,那一脚就结结实实的踢在他的后背,力道之大他带着夜重明哐的就撞在了山壁之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突然的一脚夜重明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玉抱着撞在了墙上,一把捞起摇摇欲坠的温玉,又惊又愣的看龙霸天,“大人您为什么……”却在看清龙霸天手里抱着那人时僵了一下,“傻子??”   那山洞里之人,居然是傻子!怎么会是傻子!他哪里像个傻子?!   “傻子?傻子醒醒……”龙霸天单手搂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傻子,伸手按住他被温玉刺破的肩膀,猛地抬头瞪向夜重明。   那眼神像是一丛火,夜重明再熟悉不过了,百年前她发怒生气时就是这样骇人的眼神……   误会了误会了……她一进洞穴就看到他和温玉一人掐着傻子脖子,一人剑刺傻子,一定是误会了!   “大人您误会了!”夜重明忙道。   龙霸天却瞬间掠到眼前,一章挥了过来。   “大人!”温玉要拦,夜重明抓住了他的手。   那一张就硬生生的拍在了夜重明的肩头,他飞撞在山壁上闷哼一声单膝倒下,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误会?”龙霸天盯着他,眉目之间是怒火,“老子亲眼所见,你跟我说是误会?”   夜重明喉头腥甜的恶心,又急又气道:“我不知道他是傻子!他刚刚还不是傻子!”   傻子在她肩头微微一颤,一口血吐了出来。   “傻子!”龙霸天忙扶住他的脑袋。   傻子就在她手掌里气若游丝的呢喃,“别走……不要走……”   “我不走,老子不走。”龙霸天心中又酸又气,再看夜重明越看越火大,这人鬼鬼祟祟,和他义子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句实话!   “大人您怎么可以怀疑我……”夜重明内里也是一团火烧着,唇角殷红,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龙霸天冷笑一声,“老子不但怀疑你,老子现在要杀了你!”袖中短刀铮然出鞘,在她手指间一转,瞬间就要捅过去。   夜重明丝毫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红着眼睛看她。   温玉满头冷汗扑身上去拽着他就往洞穴之外跑。   龙霸天怒道:“跑啊!老子今日不杀了你们就不叫龙霸天!”   温玉后背又疼又麻,像是断了几根骨头一般,每一步都跑的冒冷汗,却顾不得许多,咬牙拖着夜重明拼命的跑,出了山洞,刚钻进树林,夜重明却抓着他的手让他放开。   “我并未做对不起大人事,我不逃!”夜重明又气又委屈。   温玉急得要死,咬牙道:“大人亲眼所见我们确实要杀归一,如今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听我们解释!”   “那就让大人杀了我!”夜重明眼泪横流,“如果大人误会我,我宁愿死在她手上已明此心!”   温玉气的五内中烧,“你死了她也不会相信你!你不过是她眼中的一个败类而已!”   夜重明咬牙切齿,满脸泪水,温玉也觉言语失误了,刚想暂时安抚他让他离开,身后冷风兜面而来。   他和夜重明被一脚踹得撞在身后的大树之上,龙霸天单手搂着昏迷的傻子,冷森森的盯着他们,他浑身骨头都要断了,一头冷汗的忙道:“大人真的确定他是个傻子吗!”   “啪”的一声,龙霸天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温玉摔在树下,她道:“你从一开始就步步算计老子,在机甲营中你利用傻子将老子丢进小红的密室还记得吗?你以为老子还会信你的话?”   “大人……”夜重明刚要讲话,龙霸天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老子说了,我不认识你。”龙霸天道:“老子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动我的人?你们一肚子心机,一腔的隐瞒,凭什么让老子信任你?去你妈的大人!”手指一用力就要捏断他的脖子。   山林之中忽起一阵冷风,从天而降,卷起飞叶无数。   龙霸天眯眼抬头,就瞧见一团火红从夜空的牙月之下飞降而下,落在她身边。   有人急急道:“不要杀他们!”是西陵的声音。   龙霸天一眯眼就看见西陵惊慌的脸和她身后坐着的舒望苏,舒望苏也在看她,又将眼神落到了她怀里的傻子身上。   小红不等两人跃下“嗷呜”一声就扑了过来,差点没撞在龙霸天身上,被龙霸天一脚踩住了脑袋才止住。   舒望苏跃下,抱着西陵下来。   西陵扑身就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怯生生的急道:“你……你为什么要杀夜将军和温大人?”   龙霸天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他们都在昭南国,与西陵交情匪浅。   “公主……”温玉一喜。   夜重明却是眉头一蹙,道:“这是我与大……她的私事,公主不要插手。”   西陵回头看他们一眼,他们狼狈至极,又转过头对龙霸天道:“他们都是好人,你……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你说放就放?”龙霸天振臂挥开她的手,“丫头片子少管闲事。”   西陵被震的踉跄后退,舒望苏一把扶住了她,看龙霸天刚要张口,龙霸天冷笑道:“怎么?你也要替你的西陵公主求老子放人?”   舒望苏默默松开了扶西陵的手,道:“你要杀谁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嘴,只是……”他看了一眼夜重明又看傻子,“你动手之前也该搞清楚,别错杀了,后悔。”   龙霸天笑了一声,“老子亲眼所见,还有什么需要搞清楚的!”   温玉忙道:“大人所见只是我与义父对他动手,可在大人入山洞时我们并不知那个人就是归一,是他先对我们出手,我们才防卫。”   “那你告诉我,你们不动傻子他为何会对你们出手?”龙霸天道:“傻子突然消失,又突然被你们找到,还突然对你们出手,怎么就这么巧?”   温玉盯着傻子抿了抿嘴。   “是有人引我到这的!”夜重明急道。   “是谁?”龙霸天问。   “我不知道。”夜重明答:“就是留了个小纸条,不知道是谁。”   龙霸天呵的笑了,“你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纸条一个人追到这里?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好糊弄?”   温玉强忍着没有讲出他义父行事确实这么傻,慢慢起身道:“我想现在解释什么大人都是不会信的,不如这样。”他看了一眼傻子,“我们先救归一,大人给我们两天时间,我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如何?”   龙霸天看了一眼傻子。   西陵忙道:“是啊是啊,我们先救人……”   舒望苏想了想道:“他不是需要大祭司的医治吗?医治好了再杀也不迟。”   龙霸天看他一眼,勉强道:“傻子要有一点事,我将你们父子俩剥皮抽筋!”   夜重明眼眶红了红,委屈道:“大人放心。”   温玉扶他起来,“我们回去在说。”   龙霸天要抱着傻子跟他们走,舒望苏伸手拦住了她,对温玉道:“不回半兽国。”   温玉眉头一蹙。   舒望苏道:“那里都是你们的人,我们回去还不是任人宰割?”   温玉笑了,“三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机深沉啊,我义父是绝对不会伤害大人的。”   “你义父为何不会?”舒望苏问他。   温玉一时闭嘴不能再答。   夜重明却冷声道:“小子,我对大人的忠心日月可鉴,你不要挑拨离间!”   “义父。”温玉打断他道:“不要与他多言。”   龙霸天将傻子放在小红背上,道:“就听他的,不回半兽国,随便找个地方先治好傻子。”   温玉蹙了蹙眉,这样他们就一点保障都没有了。   夜重明却是应了。   ===============================================================================   几人便在小红的带领下,去了之前西陵与舒望苏逃走后落脚的地方,是个颇为空旷的山洞。   龙霸天将傻子放在干草上,夜重明先探了探脉,诧异道:“他只是一些皮外伤,除了有一点点发热之外并无别的病症。”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龙霸天十分怀疑,“之前他收了很严重的伤,被蛟蟒咬破了肚子,昏迷了好久。”解开傻子的衣服去看那伤口。   那伤口已长好了一点,也没有溃烂的现象。   夜重明看了看道:“这伤口随深,这些日子也长的差不多了,之前可能因为失血导致昏迷,如今早该没事了。”他看了一眼傻子,皱了眉,“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如今倒是昏迷了?”   龙霸天挥开他,“少废话,快将傻子治好。”   夜重明便交代了温玉去找一些要用的药材,龙霸天不信任他,想了想让西陵去找。   西陵一愣,慌张的看舒望苏,往他身后缩了缩。   温玉便道:“公主怕黑,她一个姑娘在这山林中行走很不安全,况且她也不知该去哪里找,若大人不放心我去,您就陪我一块去找。”   龙霸天道:“老子跟你走了,剩下傻子跟舒望苏与你义父共处一个山洞,你当我傻?”看了一眼西陵,“没用的丫头片子,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入战场了。”   西陵拉着舒望苏袖子,小心翼翼的看她。   舒望苏道:“我去吧。”   龙霸天看他一眼,“你一个纯阴行走在山林间更不安全。”想了想道:“我和夜重明,温玉一块去,留下小红保护你们。”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舒望苏便点了点头,看着龙霸天一手抓一个出了山洞,忽然又回头问他,“你饿不饿?想吃啥?”   舒望苏一愣,月牙弯弯,山风寂寂,她双眼亮似繁星,像是没有烦恼一般,“我不饿。”他道:“你……小心些。”   她便对他挥了挥手,带着夜重明和温玉离开。   舒望苏站在山洞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回头打算入山洞,一回头却愣了一下,西陵昏在了洞口。   他忙几步过去,伸手要去扶西陵,身侧冷风一紧,有人自背后擒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身后又低又沉道:“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能觊觎的。”脖子一疼,眼前顿时一黑,昏了过去。   ☆、第41章 四十一   龙霸天他们匆匆找了药材,顺手偷了几只鸡拎着就回来了。   却在山洞前顿了住。   “好久不见啊李秀明。”洞口站着一人笑眯眯的对她道。   她扫了一眼,“还真热闹。”洞口之外,山林之中明的暗的至少有百余人,应该都是精锐兵。   “舒望江?”夜重明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可让我好找啊。”舒望江就站在洞口,身旁除了兵卫还有善妙,萧容和楚南,居然还有……楼木。   龙霸天惊讶的看过去,只见楼木坐在轮椅之上,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她顿时喜道:“楼木你小子没事吧?”   楼木看了一眼舒望江,才对她道:“我没事,我很好,我们来接你回去。”   回去?龙霸天挑了挑眉,看那些声势浩大的阵仗和舒望江的背后,哦了一声,道:“你们这是来抓老子回去的?老子的人呢?你们抓了他们?”龙霸天一眯眼,“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用老子的人威胁老子认罪,回去挨打?”   舒望江便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犯了什么罪要回去受罚?”   龙霸天一愣,难道不是来抓她回去给那个蛟蟒偿命?还有身份暴露什么的?   “我亲自来,是为了请你带穷奇回去,我十分的需要你。”舒望江言辞恳切的道:“你也不必回机甲营了,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官职俸禄任你挑选,怎么样?”   这么好?   龙霸天有些怀疑,夜重明一把拉住她道:“大人不要上当,他不是什么好人。”   龙霸天瞅他一眼,心道你们这些人有哪个是好人的?   舒望江也看着夜重明冷笑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这是我们大巽的事,夜将军怎么如此上心?还是……特意为我来找的?那我可真是感谢夜将军了,不亏是自己人。”   夜重明刚要答话,温玉一把拉住了他,对舒望江笑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是我们路过半兽国正好碰上他们几人。”   龙霸天瞅了一眼夜重明,冷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   夜重明脸色一白忙要解释,龙霸天一抬手让他闭嘴,对舒望江道:“我的人呢?”   舒望江便一挥手道:“快抬出来。”   便有几个兵卫抬了昏迷的傻子从洞穴里出来。   舒望江道:“这是你的朋友吧?他受了重伤,需要更好的治疗,这些我都有。”   “舒望苏呢?”龙霸天蹙眉,“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看了一眼窝在洞外打瞌睡的小红,简直生气,让它看个人都看不好!   舒望江道:“哦,三弟啊,三弟通知我们来之后就先行带西陵回去了,毕竟西陵一个待嫁公主,在这山林中总是不妥的。”   舒望苏通知他们来的?   “哼。”夜重明冷笑一声,“姓舒那小子果然阳奉阴违,出卖了大人!大人可还要信他?”   “你闭嘴吧你。”龙霸天嫌他烦人,垂眼想了想。   舒望江盯着她,继续循循善诱的道:“我已知道你并非李秀明……”   龙霸天一抬眼。   他道:“你不必紧张,是不是李秀明这并不重要,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你是谁都无所谓,我不会追究,李家的人我也不会为难,甚至我还可以继续让你当李秀明,只要你想。”   善妙在一侧也道:“太子什么都不会追究的,跟我们回去吧,你的体质和小红都不适合流落在外。”   萧容也道:“李秀明,太子殿下亲自为你而来,答应了你既往不咎,你还不速速谢恩!”   龙霸天挑了挑眉。   舒望江“啧”了一声,低声怒道:“滚下去萧容!”   萧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闭着嘴行了一礼无语的退到了后面。   舒望江这才又对龙霸天笑道:“我并不在意你的身份,之前做过什么,我只在意你这个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我都会一一满足你。”又道:“你之前和善妙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你和小红需要善妙的照顾。”   善妙点头道:“你的伤好了吗?近几日有没有正常吃饭?我看你和小红都瘦了一些,你们这样罕见的体质流落在外简直暴殄天物。”   龙霸天笑了一声,低眉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夜重明急得要死,几番想开口都被温玉拉住。   温玉低低道:“义父,您现在多言只会暴露大人的身份,那时候我们护不住大人,就更麻烦了,您现在该装出于大人不太相熟的样子,等我们回去之后在想法子救回大人。”   “我知道我知道……”夜重明心急如焚,看着龙霸天沉思一颗心都是提着的,生怕她听信了舒望江那小子的谗言,怀疑他,跟舒望江走。这要怎么装不熟啊,那是大人啊,他的大人啊!   龙霸天闭了闭眼,竖耳听了听,她身为纯阳的五官灵敏只恢复了一点,勉强可以听清山林中埋伏的兵卫的呼吸声,刀甲摩擦的声音……绝对不少于一百人。   若是她单人逃脱没有问题,但还有昏迷的傻子。什么什么江故意说出不追究李家人的罪名,就是想告诉她,李家有没有罪是他说了算的。她若是真跟什么什么江撕破脸李家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舒望苏到底……   楚南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如今看她沉思也顾不得规矩开口道:“李秀明。”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攥紧佩剑,对她道:“听太子的话,没事的。”他一手心的冷汗,太子在出发前是下了两条命令,一是拉拢她归顺。二是,若不归顺,格杀勿论。   “秀明哥。”楼木坐在轮椅上轻声道:“你难道在怀疑太子吗?”   龙霸天看他一眼又看舒望江,笑了,“当然怀疑,你这么上赶着求老子回去,老子总觉得是个陷阱啊。”   舒望江瞧着她,慢慢笑了,“我只是惜才,我若是没有猜错你是纯阳的体质吧?能降服穷奇,杀了蛟蟒,这样的体质不能为我所用,我会很伤心的。”他慢悠悠又道:“我上赶着,是因为你值得。”   龙霸天被夸的有点舒坦,挑了挑眉干脆道:“好,老子跟你回去。”   “大人!”夜重明一颗心都要焦了,“您不必考虑他的那些人,只要您一句话,今日拼死我也会护您离开。”   龙霸天看他一眼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选一个条件优越的也不算亏了自己。”又道:“还有,不要叫我大人,我不是什么鬼大人。”   夜重明望着她,紧攥着手指,眼圈一点一点红了,“您……当真这么觉得?”   “自然当真。”龙霸天甩开他的手,朝舒望江那边走过去。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龙霸天的背影,想起百年之前她也是这么离开的,她要去救舒郁,就那么头也不回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年他没有留住她,今日他依旧没有留住她。   他看着龙霸天过去看昏迷的傻子,攥紧手掌道:“希望您从前,今日,都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转身就走。   温玉忙对舒望江行了一礼,追着夜重明离开。   龙霸天回头看了一眼,诧异的蹙了蹙眉,这话听着咋有点耳熟?   舒望江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如今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没料到龙霸天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费一兵一卒。喜的是终于没有让她落在舒望苏和夜重明的手里,这样一个顶级纯阳落在谁手中都是祸害。   他当下就吩咐给傻子治疗,即刻回机甲营!   龙霸天却道:“回去可以,但老子有个条件。”   “你说。”舒望江道。   龙霸天道:“老子要见舒望苏。”   舒望江的笑容一淡,随后又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三弟他已先行送西陵回京了,要见他只能等到回京都。”   龙霸天便道:“好,那我们就先回京,见了舒望苏再回机甲营,或者随你回什么营地。”   舒望江瞧着她,笑道:“好说,你若想见我派人通知他回来一趟即可。”   龙霸天点头,骑着小红慢慢的跟着队伍回机甲营。   =================================================================================   机甲营离此地有两三日的路程。   舒望江派萧容带走一部分兵卫先行回去,自己亲自五十兵卫和善妙,楚南和龙霸天一路。   他本以为有傻子在手万无一失,却怎么也没想到在第二日夜里,忽然杀出一队人马将他们围堵在了山路之上。   那些围堵之人各个凶狠魁梧,竟是半兽人。   龙霸天被舒望江他们护在正中,抬头看着半山腰之上一人立在那里,牙月冷冷,他拢在阴影里的一张脸和飞扬的黑白花发。   “夜重明?”舒望江望着他,冷冷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舍不得要送送我?”   夜重明盯着龙霸天,抬手一指她道:“她,你不能带走。”   舒望江眉头一蹙,道:“你我同盟十年,今日你是要与我敌对了吗?你别忘了如今你们昭南的公主是我未过门的太子妃,她还在我手上。为了一个普通的纯阳,伤害你与我,昭南与我的情意,你真的想好了吗?”   夜重明只盯着龙霸天,“西陵你爱杀便杀,昭南你有能耐也拿去,但今日,她必须留下!”抬手一挥,那山上树上野人一般的半兽人便举着刀剑一跃而来,登时就乱了舒望江的队伍。   舒望江喝令突围。   楚南带着一小队兵卫便拥在了龙霸天身侧,盯着汹涌的半兽人对龙霸天道:“你随善妙,太子先逃。”抬手递给她一把刀,眼神亮似出鞘之剑,抓了抓她的手指道:“保护好自己。”拔刀迎战而去。   龙霸天骑在小红背上,略一迟疑对楚南道:“撑一会儿!”看着惨叫一片的战局,在乱战之中足尖一点落在傻子的那辆马车上,钻进去刚想将他抱出来丢给小红,好下去帮楚南,却被傻子一把拉了住。   她一愣,正撞上傻子一双琥珀色的眼,“你醒了傻子!”   傻子只是看着她,抓着她的手,忽然伸手将她拦腰一抱,破开马车直飞而去——   ☆、第42章 四十二   那瞬间被破开的车顶和呼啸的山风让龙霸天睁不开眼,傻子伸手护着她的头,足尖在山壁上蹭蹭两下,纵身跃上了山顶。   “大人!”夜重明第一个看到,拔身追了过去。   山涧之中杀成了一片,楚南护着舒望江一路后退,闻声抬头望去,就见一人抱着李秀明跃上了山顶。   舒望江大急,喝着萧容道:“去将她拦下!”   萧容应是,吩咐楚南护好舒望江,提刀追了过去。   楚南一心在山顶之上,身侧一半兽人趁机一刀朝舒望江砍过来,楚南拦挡不及,侧身用肩膀硬生生抗下那一刀,反手一剑捅进半兽人的脑门,推着舒望江往后退,“太子殿下还是先走吧。”   舒望江盯着那山顶之上咬牙切齿道:“撑到善妙和楼木赶回来,这是命令,死都要撑到那时候。”   楚南这才发现善妙和楼木不知何时不见了,他肩膀在流血,右手有些发麻的颤抖,他便扯下一块袖子将那剑牢牢的捆在手心,道:“属下领命。”挥刀挡开一排半兽人……   山顶之上,龙霸天先是懵了一下,随后一把攥住傻子的手道:“停下傻子!”   他却不停,足尖一点就要翻过这座山,却被急掠而来的夜重明挥袖拦下,迫的他不得不退了两步。   夜重明将宽广的袖子一震,冷声道:“放下大人。”   傻子盯着他,眼神一点点生寒。   龙霸天忽然抓住他肩膀对夜重明道:“让你的人停手。”   夜重明冷肃着一张脸,黑魅魅的眼睛在月色下放光,对她道:“只要您承认您是我的大人,一声令下他们皆都是您的兵卒。只要您跟我回去,我绝不再伤一人。”   “你是在威胁我?”龙霸天眯了眯眼。   “不,我怎么敢,怎么能威胁您。”夜重明眼睛被山风吹的红红,望着她悲凉至极,“我是在求您,求您跟我回去。”   他又要哭了!龙霸天简直不知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爱哭?简直像是水做的,面图儿捏的眼泪包。   “少来这套。”龙霸天道:“你以为老子收拾不了你那些半兽人?”拍拍傻子的肩膀,“放老子下去,老子就将那些半兽小子们一个一个掰断撕开给他瞧瞧。”   傻子却不松手。   龙霸天蹙眉扭头看傻子,“怎么?病一场更傻了?听不懂说话了?”   傻子垂下眼睛看她一眼,不松手也不讲话,忽然抱着她就朝对面的另一座山去。   “休想走!”夜重明振臂挥过去。   龙霸天只觉眼前一花,脸上被疾风呼的一冷,只听“撕”的一声轻响,两人已交过了手,人影一晃的各自退开。   傻子身子晃了晃,脸颊之上多出了一道伤口,血珠子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干!”龙霸天伸手捂住那伤口,怒道:“你小子居然伤了傻子的脸!”本来人就傻,就这一张脸好看!   怒不可遏的回头,却见夜重明在几步之外,右手的袖子被彻底撕开,一道极长的伤口在一珠珠的冒着血,从手弯处到手腕,血红的珠子一串串的划过他玉一样的指尖落在地上。   他吃惊至极的盯着傻子,“屠龙手……这是大人才会的屠龙手……你怎么会?你到底是谁!”   龙霸天抬头看傻子,他似乎唇角一勾的笑了,似乎又什么表情都没有。   “李秀明!”萧容一身是血的冲上了山顶,冲过来道:“你要做逃兵吗!跟我回去!”   龙霸天本想骂他两句,但听山下一片厮杀声,在看楚南浑身浴血的冲在一群半兽人里,去掰傻子的手,“松手,老子现在不能走。”她答应了的就要做到,她跟楚南说了等她一会儿,就一定要回去。   傻子却死抱着她,眼神一扫又要往反方向逃去。   夜重明急追过去,龙霸天已“啪”的一掌挥开傻子,翻身落在地上,蹙眉看着傻子道:“老子说了现在不能走,你在这儿等我。”转身就要冲下山顶。   傻子掠身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她一愣,看着肩膀上傻子的手,又看傻子,“你要跟我动手?”   傻子眉目森森,动了动嘴唇道:“跟我走,他们与你无关。”   龙霸天眉头一蹙抬头看他,“你……”他的声音,语气完全不像从前的傻子,像是……   “你不傻了?”她问。   “他本来就不傻!”夜重明追上来冷声道:“我之前说的大人不信,这么一个身手了得,条理清楚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龙霸天脸色一冷。   傻子却不再与她多话,手指一收就要将她扣进怀里,龙霸天瞬间出手擒住他的手腕扭身躲开。傻子另一只手已从她腰间掏过来,捏着她的手肘就捏在了麻穴之上,她的整个手臂登时一麻,已被傻子圈在了怀里。   她又惊又怒,她对傻子留了手怕伤了他,他个王八蛋居然真敢擒她!她登时怒道:“小红!”   一声震荡山谷的吼叫,一直窝在山中看着众人打架的小红振翅而起,卷起一阵山风落在她眼前。   她怒道:“拿下他!”   小红振翅而起,一爪子就要朝傻子抓去。   傻子忙松开龙霸天闪身避开,刚想再上前抓住她,就听山涧之中马蹄声隆隆而来。   那隆隆声巨大而沉闷,龙霸天回头就看见八匹马拉着一辆大马车而来,马车之中黑布盖着一个两三人多高的东西。   善妙在马车上站着,似乎在找什么。   舒望江看到他,顿时喊道:“她在山顶!”   善妙就抬眼看到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抬手下令道:“打开!”   楼木和几名卫兵扯开马车上的黑布,露出那马车上的大玩意。   龙霸天惊了,山顶上的几人皆都惊愣愣的看着那东西——那是一副金光闪闪,巨狮一样的轻甲,四肢装了亮闪闪的飞镰弯刀轮,脚掌处却是空着的,身体旁一排尖锐的刺刀,口耳眼鼻和脊背两侧空着,脊背之上是个精巧无比的驾驶坐位,整个轻甲在夜色之下冷冷的泛着光。   夜重明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善妙做好的轻甲类机甲?”   那冷光让龙霸天一阵目眩,就听善妙道:“它是你的。”她心头一颤。   善妙抬手按了一个机关,那巨狮一样的轻甲便像退壳一般铮铮铮的失散打开,露出里面宽阔的构架。   善妙满目兴奋对她道:“带着小红试试看。”   龙霸天十分激动,一脸兴奋。   傻子心知不好,想拦住她,夜重明忽然振臂拦住了他,“不要阻止大人做她认为开心的事。”   龙霸天已骑着小红直飞而下,落在轻甲旁,她翻身而下,拍了拍小红道:“进去试试看。”   小红有些不安的吐着粗气,不愿进去。   龙霸天摸了摸它的头,“进去试试老子给你肥羊吃。”   小红眨巴了眨巴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那敞开的轻甲,振翅飞起,卷着一阵风小心翼翼的落了进去——   就听“铮铮铮”几声机关响动,那轻甲在它落进去的一瞬间自动组合而上,四肢是四肢,爪子从那空隙中一探而出,眼耳口鼻正好合适,双翼从身侧两边的空口展翅探出,精巧合适的无比妥帖。   小红却是受惊的嗷呜了一声,在马车上一动。   “哐”的一声巨响马车被它生生踏塌,一时之间尘土飞扬,龙霸天在那飞灰之中翻身而上,正正好好坐在那驾驶坐位之中,隔着冰冷的轻甲摸了摸小红的头,“飞起来看看。”   小红应声振翅高飞,一时之间山风席卷,飞沙走石,它在那夜空之中宛若一只放冷光的飞天巨狮,一声吼叫,山谷皆动。   众人被飞灰卷的闭眼,就在那冷风之中看到那奇妙的一幕——月如弯钩,冷闪闪的金色巨狮红色飞翼,一双赤红的眼睛在金甲之下凶神恶煞,而那巨狮之上龙霸天散发如带,宛若天神。   山涧之中的半兽人皆都呆愣愣的看着那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舒望江靠在山壁上震撼的浑身发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轻甲类机甲动起来,有这样一件武器加上龙霸天和穷奇,这天下还怕不是他的吗!   善妙比任何人都兴奋,高声喊道:“你手边那些按钮是机关!你试试看!”   机关?龙霸天看着手旁的几个红宝石按钮,伸手按了最左的一个,就听“铮铮铮”小红四肢上的飞镰刀轮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所过之处一片的粉碎,搅在山壁上一路的电光火石,削着众人的脑袋险险的掠了过去。   众人忙吓得趴在地上,那碎石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龙霸天忙又按了一下才停止,不由乐的哈哈大笑,坐在金灿灿的驾驶坐中对众人道:“孙子们还打不打了!”   半兽人趴了一地不敢起身,怕那镰刀巨轮把脑袋给削了。   龙霸天浑身血液都要烧起来了,兴奋的颤栗,看着几个按钮,依次按过去,皆是暗箭,倒刺,双刀一些兵器,还剩下最右的一个居然是绿色的,她抬手按了下去,就听善妙在下面喊道:“翡翠色的不要随意按!那个是逃生时的脱离!”   “什么?”龙霸天没听清,按钮已按了下去,就是一瞬之间她觉得捆在自己腰间的带子一松,她猛地就被弹飞了出去……   同一瞬间她听到小红嗷呜一声也被从轻甲之中弹了出去,那轻甲就如卸开的盔甲一般从它身上脱离,直坠而下。   “大人!”夜重明惊的拔足要追过去,身侧已有一人先一步飞掠而去。   龙霸天被弹的身形不稳猛地被摔在山壁之上,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一口鲜血吐出来,一头就朝山崖之下扎了下去。   小红在急挥翅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一瞬间朝她飞去,却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强了先。   傻子飞身就抱住了下坠的龙霸天。   龙霸天头晕目眩要昏过去,就听小红一声怒吼,要从傻子手里将她夺回来,傻子忽然喝道:“红羽!你忘了阿真说过什么!”   小红要挥过去的爪子就堪堪的停在傻子面前,歪头看他,又看看龙霸天,困惑的嗷呜了一声。   阿真?龙霸天昏昏沉沉的一愣。   “阿真?!”夜重明已震惊至极的冲过来,“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阿真……阿真……好熟悉,是谁?谁在叫谁?   龙霸天脑子里翻翻涌涌,什么画面若隐若现,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恶心感,忽然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她拼出一口气,一掌挥在傻子胸口,震的他脱手,她翻身落在小红背上,脸色发白的看他,“你……是谁?”   胸口那一掌让他浑身僵冷,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抗拒让他害怕,怕极了……   ☆、第43章 四十三   “你……已经不是傻子了?”龙霸天趴在小红身上落在崖底问他,眉头皱的紧。   傻子落在她身前几步之外,看着她不答话。   夜重明却冷笑道:“他早就不是傻子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好目的,但你确实骗了大人是不是?”   “闭嘴。”龙霸天喝断夜重明,看着傻子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傻子的?”   傻子看着她慢慢开口道:“刚刚。”   “刚刚?”夜重明冷声道:“你到现在还敢骗大人,在山洞之中你是故意逼我跟你动手让大人误会的对不对!”   “闭嘴!”龙霸天被撞的前心后背都疼,头昏脑涨的,她只问傻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他妈玩我?”   山顶上舒望江,善妙在喊她。   她抬眼看到远远奔来的楚南,他满身是血也不知伤了哪里。   傻子看了一眼,一抿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跟你解释,但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龙霸天心里气堵着,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傻子会不傻,还把她当猴儿耍,她不敢想要是傻子不是刚刚恢复的记忆和脑子,是早之前就恢复了她会有多气!   “滚。”她趴在小红身上调整气息,不想看傻子,“趁老子现在还没想清楚马上滚。”   傻子心知她如今已是不会自愿跟他走了,从怀里掏出一支小药瓶,叹息道:“今日你非跟我走不可,来日方长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指尖一挑打开了小药瓶的塞子。   “你玩什么花样?”夜重明警惕的看着他,在那塞子打开的一瞬间抬袖捂住了鼻子,“这是……”   龙霸天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盯着那小药瓶,那气味从瓶子里传出,香甜的,浓郁的,再没有的纯净甜美……   “纯阴之血?!”夜重明吃了一惊。   龙霸天一把抓住小红,“舒望苏的血……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全天下怕是没有比舒望苏更甜美的血了。   他手指一松,那小药瓶便在他脚边的山石上碎开,红艳艳的血染了一地,那至纯至美的香甜便卷在山风里猛烈的飘散开去,整个山谷之中忽然骚动起来,像是所有动物从枯枝败叶中醒来。   她听到远远近近的各种动物的低吼声,树木的颤栗声,和山顶半兽人,兵卫们的脚步声……   夜重明在身侧闷吟一声,咬牙道:“大人快走……这血会引来整个山谷的猛兽……迟一些就来不及了!”为了得到纯阴他们这些没有理性只会自相残杀,搞死每一个接近纯阴之血的。   “已经来不及了……”龙霸天趴在小红背上浑身燥热,看着远远近近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而跳下山谷的半兽人。   要命的是小红他妈的双腿发软的趴在山石上大舌头一下一下的舔那血。   这些没有抵抗力的渣渣!   龙霸天翻身跳下,捂着前心刚想抓着一跳藤蔓跳上崖壁,傻子忽然猛地掠到她身前,她一脚踹过去,踹的傻子撞在山壁上,她趁势便要离开,却看见不远处楚南正被几个半兽人压倒在地,顷刻就要踩死。   她一咬牙,□□在山壁一点,抓着蔓藤窜身过去两脚踹开两只半兽人,震得自己后背的骨头一疼,硬撑着一口气将楚南从地上一把捞起,“你小子好重……”她胸口的骨头一疼,差点松手把他摔下去。   楚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放……”手字没脱口眼前便有黑影略来。   夜重明急闷的道:“大人小心!”   傻子已一刀朝龙霸天手中抓着的楚南斩去,龙霸天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登时就是一松手,傻子趁机抬手在她鼻尖一晃,那指尖多了另一支小瓶子,那甜腻至极的纯阴之血便冲的她头皮一炸,浑身发麻,手脚只是略一停顿,傻子就一掌敲在她的后颈,她一口气儿没抽进来就昏了过去。   干他娘的傻子!   ==============================================================================   她好像发烧了,浑身烫的厉害,有人在她背上擦药,凉凉的,她感觉得到,但陷在混沌的梦里醒不来……   她梦到高高的云,明晃晃的太阳,她和一人坐在小红的背上,她抓着那人的手摸小红的大脑袋,笑眯眯的对小红道:“他是舒郁,我的人,你要记住了,以后不准伤他。”   小红委委屈屈的嗷呜了一声。   她抓着那人的手,又凉又软,心中生出无限情意,她说:“舒郁,舒郁,我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就对我笑一笑吧。”   那人在她怀里轻声道:“你若不是夜真该多好……”   她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便伸手去扭过来他的脸,那张白生生的脸就落在明晃晃的太阳下,白的像雪,随时会化掉一般,那双眼睛看着她,让她发愣。   太像了……怎么会这样像……像极了……舒望苏。   她看着那张脸惊讶的张口,“舒望苏?”   背上替她擦药的手指就是一顿,猛地用力一按,她疼的浑身一抽,瞬间弹身醒来,“干!”   有人轻轻按住了她。   她一头冷汗,又疼又怒,扭头去看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他娘的傻子!   “你梦到了谁?”傻子轻声问她。   “干你屁事!”龙霸天翻身就要去擒他的手,却手臂虚软的一头栽回了榻上,她心中顿时咯噔沉了一下,忙握了握手指,软绵绵的没有一丝丝气力,她猛地回头瞪傻子,“你他娘的给老子下迷|药了?”   “怎么会。”傻子手指慢慢抚摸她背上撞伤的淤青,语气虚哑痴迷,“你是纯阳,战无不胜的纯阳,什么药对你还管用?”   龙霸天一想也对,她的体质对各种□□都是无效的,但是……   “那老子怎么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又握了握手,连翻身都不行。   傻子忽然俯身亲了亲她赤|裸的背,让她浑身一激灵,“你他妈的……”   “我很想你。”他将脸埋在她的背弯,闷声呢喃,“没有一刻不想你……”   龙霸天浑身的寒毛竖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之感,这个人不是傻子了,不是那个愣头愣脑说她骗他的傻子了……他是谁,是谁……   他自背后伸手来抱她,“你受伤了,你的纯阳体质在慢慢消失,所以你才会浑身无力,不要怕,让我照顾你,让我来照顾你……”   她软绵绵的手抓住他的手,“你对我做了什么?”鬼他妈的才信在山壁上撞了一下就撞的纯阳体质要消失了??   “你他妈究竟是谁?”她前所未有的愤怒,她开始怀疑傻子从一开始就是装的,从一开始就在耍她!她拒绝相信!   傻子没强抱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指道:“我是你的故人。”   “少他妈故弄玄虚!”龙霸天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装傻?”   傻子忽然将她抱起,她的脊背就贴进他的怀里,他将额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轻又哑的道:“我是舒郁的弟弟,舒林。”   “舒林?”她在脑子里拼命回想,她记得舒郁……那个总是出现在她梦里害的她很惨的舒郁,但他的弟弟舒林她……不记得还有这号人了。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但你应该记得舒郁,是吗?”傻子慢慢的对她道:“他曾辜负过你。”   她不愿意提起舒郁,她虽记不得太多,但舒郁这个名字让她不舒服,“你真是舒郁的弟弟舒林?”   “恩。”他低低应了一声,“当初舒郁将你葬在那玄海之下的墓室里,我自请为你殉葬。”   “殉葬?”龙霸天蹙眉,想起傻子曾睡在她墓室后的冰棺里,却是像是殉葬的,“不是,你为何要为我殉葬?”   “因为……我爱你啊。”他叹声道:“因为我想至少死后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龙霸天满脑袋震惊和不解,这转变太快太让她措手不及。   他又道:“你活着时属于天下,属于舒郁,你死后我想守着你,我铸冰为棺,将自己活埋百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你一块复生,再在一起。”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已经被绕的有些晕了,“你……你怎么知道老子会复生?”   “因为舒郁不想你死。”他道:“他只是想将你封存起来,等有一日你再醒来。”   去他妈的封存,以为她是腊肉吗??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离奇,太匪夷所思了,她一时有点消化不了。   傻子说她当初被舒郁放血活埋在这里,他就在墓室之后另建墓室,冰封自己等她醒来。百年之后两人都醒了,也都失忆了。   她是风干太久,脑子萎缩了。他是冰冻太久被冻傻了。   去他妈的哦,这……匪夷所思,但又有点合理……   她确实死而复生,失去了记忆。那傻子似乎也……能。   傻子又道:“我一开始确实什么记忆都没有,只记得要护着你,跟着你,不能离开你,像个傻子一样。是在净水湖中受伤昏迷那段时间记忆才慢慢复苏,那段时间我非常非常痛苦……像是又死了一次一样,但我听到你跟舒望苏在说话。”他抓着龙霸天的肩膀用了用力,“我等了一百多年,我怎么能再失去你,所以我醒了。”   龙霸天痛的皱眉,“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松了松手道:“在被舒望江带上马车后,在你冲进马车救我时,我刚刚醒过来。”他扭过龙霸天的身子,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并未骗你,你要相信我,而不是那个夜重明。”   龙霸天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的皱了眉,“好啊,那你告诉我这里是哪儿?解开我的脚镣。”她动了动脚,铁链在她脚踝当啷啷的响动。   他握着她的脚踝道:“我做不到。”他抬了抬自己的脚踝,龙霸天看到他的脚踝上竟也锁着相同的脚镣,“我带着你不小心闯进了巫咸国的境地,被关在了这里。”   ☆、第44章 四十四   “现在我们都被软禁在巫咸国的永葆山上。”舒林揉了揉她的脚踝道。   巫咸国?就是那个自封为神之子,可以上听天意的神棍族?她在沈娇的记忆里搜寻到这个国家是住在一座叫‘永葆山’上,整个山上金银玉树,盐成山,蜜成河,鸟兽丰富,衣食无忧是整个大陆著名的仙地,世外桃源。   也是这列国列都都想占领收服的一块肥美之地,但这永葆山高至凌云,且只有一条下山的道路叫‘玉门’,极少有人知道那入口在哪儿,这巫咸国又神神叨叨的,所以一直没有哪个国都能攻下巫咸国的,倒是曾经夺走大巽江山,开创云鼎帝国的女皇帝曾上过这永葆山,传闻里据说是为了来这里取什么长生不老的药。   她在想,沈娇就不记得别的了。   这要真是在巫咸国……她心里一沉,想下榻出去看看,却只抬了抬脚,无力的坐回了榻上。   “你想做什么?”舒林按着她道:“告诉我,我来做。”   龙霸天挑眉看他一眼,对他道:“你扶我出门看看。”   舒林看着她,“好。”将衣服替她穿好,抱着她便出了这小小的屋子,屋外确实有几个仙风道骨的人守着,但是没有拦她。   清冷的风迎面吹开,吹散她的发。   舒林抱着她一出门她就抽了一口冷气,房屋之外天在眼前,云在手边,几步之外就是山崖,崖边用白玉铸着围栏,她在围栏便探头往下一瞧就要哭了。   好他妈的高!深不见底,只见白云绕山壁,怪不得不拦她,这他妈的要怎么逃!   舒林却道:“不要担心,他们只是怕我们泄露了这上山的通道,只是将我们留在此地,不会伤害我们。”   这意思是要关一辈子喽?   龙霸天抬头看他,挑眉问:“看样子,你是不急着逃出去了?”   他便能低眉来看她,“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龙霸天一身恶寒,他又道:“这里奇珍灵兽,衣食丰足,不好吗?”   龙霸天看着这山崖便远远近近的仙鹤和白鹿,以及那远处一颗金灿灿的树,眯起了眼,“那棵树是金的?”隔着白云雾霭她看不太清。   舒林看了一眼道:“玉树金叶子,那是金玉树。”   龙霸天“哦”了一声,道:“如此神奇?带老子去看看。”   舒林迟疑了一下,龙霸天抬眼看他道:“不能去看?那么值钱的树好不容易见到了连看都不让看?”   舒林便对她一笑道:“只要你想看,什么我都带你去看。”   龙霸天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傻子有一日会变成这样,每句话都透着恶心,她尽量克制自己反胃。   舒林抱着她便往那棵金玉树下去,那看守的连拦都没拦。   果然只是做做样子?   一路踏着青青山石过去,到跟前龙霸天才看清那树只有一人多高,长在一片青苔之中,白玉一样的树干,枝杈,满树明晃晃的金叶子,雾霭绕着,小风吹着,满树金子晃……闪瞎人眼。   “让我在树边坐一会儿好好摸摸这值钱的金玉树。”龙霸天两眼放光的道。   舒林看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还是这么贪爱金银,一点没变。”弯腰将她放在金玉树旁的山石上。   “世上谁不爱金银?”龙霸天伸手抱住那白玉树干,凉的一哆嗦。   “冷吗?”舒林忙问,伸手搓了搓她的双臂,“你伤还没好,不易吹风,我们先回去,等你好些了再来看好不好?”   龙霸天抱着树干道:“你回去给我拿件衣服,我就坐这儿等你。”   舒林眉头落了落,笑道:“穿我的吧。”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龙霸天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树干微微闭上了眼,“让老子感受感受这美妙的金玉树,永葆山。”   舒林在一旁笑着看她一脸陶醉的闭着眼,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这才是他和阿真都盼望的日子。   龙霸天闭着眼渐渐皱眉又松开,还好还好,她只是四肢无力,内力难运,纯阳的体质还在,她努力静心可以听到两三里以内的声音——   她听到山风声,树林声,叮叮当当的茶盏碗筷声,和各式各样的说话声,大声的,小声的,细细哭着的,放声笑着的,还有闹哄哄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真奇怪,那声音里竟没有一个是讨论或者提起她与傻子的,倒是有许多在说着什么“大巽这次送的这份礼可真是够大的,拿来祭天太可惜了……”   “不如给巫修大人用来培养新的王?如今这个王虽然挺不错,但年纪有些大了,也不知道那身子可以撑多久,还在早些培养新的王好一些……”   “等到祭天那日,王回来了再看看他撑不撑得住吧。”   “也好,到时大礼也到了,再做打算……”   “我听说这份大礼可是太子亲自送的……”   那些男男女女忽然放低了声音,龙霸天想再听听看,猛地一记响亮的耳光炸在她耳朵里,吓了她一跳,就听见有人冷笑道:“就你蓝晓也想成为王的候选人?也不看看你长的!只陪烧洗澡水!”啪的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   吓得龙霸天一哆嗦睁开了眼,一双手就在背后抱住了她的双臂。   “怎么了?还冷?”舒林在身后道:“我们回去吧。”也不管她应不应伸手将她抱起,就往回走。   龙霸天就趁机扫了一下四周,这里可真念偏僻,除了那在他们门外守着的两个人,再没有别的人,像是被隔出来的……山崖?   舒林将她抱回屋子,将她放稳在榻上,问她:“饿吗?你昏睡了两日了,我留有白粥。”   龙霸天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忽然道:“我想吃肉,就把门口那只鹿剥了吃吧。”   舒林只是看她一眼,便道:“好。”出门,只听一声响,再进来手里已拎着一只白鹿。   他要出去剥皮,龙霸天忙道:“就在这儿吧,我想看看这鹿肉嫩不嫩。”   “好。”舒林像是不会说不行一样,有求必应。   他在屋门口剥鹿,让龙霸天看着,又在屋门口生火烤肉,直到油滋滋的鹿肉端到龙霸天跟前,那只鹿就没有离开过龙霸天的视线。   龙霸天这才放心的抬手去拿。   “我喂你。”舒林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不必。”龙霸天拦下他的筷子,伸手捏起鹿肉就往嘴里塞。   舒林看着她,忽然道:“你还是不信我,怕我会下毒。”   龙霸天嚼着鹿肉挑了挑眉,道:“怎么会呢?老子只是不想喝粥想吃肉而已。”   舒林抿了抿嘴,一双眉皱的紧,许久才松开道:“不急,我们慢慢来,总有一日你会重新接受我。”   “好啊。”龙霸天看着他笑,“我们来日方长。”   那眼神让舒林一愣,仿佛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再看,她的眼神已收下来,仿佛什么也不清楚。   她吃的差不多,在舒林的那件衣服上擦了擦手,道:“老子要洗澡。”   舒林没想到她突然想洗澡,却是答了个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人烧水。”   龙霸天“恩”了一声,躺在榻上,看着他出门,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伤口,她的背一片麻麻的,手指触上毫无知觉,用力一掐也不知疼。   不是食物里下得药,那就应该……是这背上了。   他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这两项。   她爬到窗边往外看了看,窗外既云雾缭绕的悬崖,她也听不到一里以内有人生,这里应该就是隔离出来的崖洞。   不好逃。   她躺会榻上,盯着门外,现在就看老天帮不帮她了。   =========================================================================   等到舒林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提着热腾腾的水进来,她坐起来盯着那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低着头,个子不高,身子瘦小却提着一大桶水,脚步稳健的进来,到浴桶前将水到进去,答道:“蓝晓。”   龙霸天盯着她慢慢笑了,老天还是对她挺客气的。   蓝晓几进几出一个人将水打好,试了试水温道:“水温正好,姑娘沐浴吧。”提着桶要出去。   “等下。”龙霸天叫住她,“你留下帮我洗澡。”   蓝晓这才抬头看她,细眉细眼的,还算清秀,是个极为寻常的姑娘,只是眼神沉的像个空井,没有一丝慌张。   龙霸天有气无力的抬抬手,“老子动不了。”又对舒林道:“男女什么什么不亲,你出去,让她留下帮我洗澡。”   舒林想了想,还是应了“好。”道:“我在门外,有事喊我。”又对蓝晓道:“你小心侍候,她背上有伤,不要碰到。”   蓝晓只是点点头,等他出去,关上了门,挽起袖子就去扶龙霸天。   龙霸天勾住她脖子的那一刻极低极低的道:“你想不想成为这巫咸国的王?”   蓝晓果然浑身一颤,抬起眼惊讶的望龙霸天时,龙霸天就知道妥了。   “不要停下,有人在听着呢。”她扶着蓝晓往浴桶里去,一边低声道:“我可以让你成为王,只要你愿意帮我个小忙。”   蓝晓蹙了一双细细的眉,并不答话。   龙霸天知道,她还是不信她有那个成王的力量的,便趴在浴桶里道:“我知道你们那些巫神巫祝们打算在祭天那日培养新的王了。”   “当真?”她忍不住开口问。   龙霸天抬眼看她,“大巽的太子舒望江,明日或者后日会送来一份大礼祭天对不对?”   蓝晓看着她,“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整个永葆山怕了除了巫神巫祝大人,只有她知道了,还是她为了让王有所准备,费尽心思偷听来的。   “老子是……”龙霸天压低声音勾着她的脖子让她看自己,笑道:“顶级纯阳。”   那双眼睛就在蓝晓的眼皮子底下忽然放光,金色的光,她闭眼一睁便金灿灿的亮起来,再一闭眼,睁开时已恢复正常。   蓝晓眼神一动,纯阳,举世罕见,战无不胜的纯阳,有了她说不定能帮到王,自己能成为王!   她当下便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龙霸天看着她笑了,“爽快,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干脆的人。”她背过身让蓝晓看她的背,低低道:“老子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手脚无力,不能行动,你看看是不是背上出了问题,帮老子把毒解了。”   蓝晓看着她的背,仔细看才发现青紫的地方有一丝丝红色的血脉,融合在她的伤口下,一般看不出来,“你的背好像很多红血丝……”   “妈的。”果然是背上出了问题。龙霸天道:“你会解毒吗?”   “不会。”蓝晓道。   龙霸天一咬牙道:“找些味道冲鼻的东西来,就说洗澡用的。”   蓝晓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开门出去。   舒林的身影在窗下一晃,问了几句蓝晓去做什么,便让她去了。   “背还疼吗?”舒林在窗外问:“不要让她碰你的背,小心伤口恶化。”   龙霸天在浴桶里冷笑了一声,道:“你放心,老子明白。”   蓝晓快去快回,捧回来一大罐东西,先给舒林看过才被放进来。   舒林在外道:“香味有些太浓了吧?”   蓝晓掀开那罐子,一股浓郁到呛人的香料香扑面而来,龙霸天险些窒息。   “这是永葆山特产的熏香,叫十里香,只用一丁点泡在水里,满屋子都是香的,可以吗?”蓝晓问。   “可以可以。”龙霸天道:“全倒进桶里。”   蓝晓依言倒进浴桶里,那热气蒸腾,香气顿时迷雾一般兜头而来,龙霸天险些就吐了。   舒林在外笑道:“你前世不爱香粉,没料到这一世这么爱香,倒是像个姑娘家家了。”   龙霸天趴在桶上让自己平复呼吸,对蓝晓道:“把背上的红血丝都给挑开,放血。”   蓝晓一愣,龙霸天又道:“老子这个身子是纯阴,用这香料逼着,你不会对老子发|情吧?”   蓝晓诧异了一下,随后便道:“不会,我也是纯阴。”   龙霸天惊讶的抬头看她,长的这么一般的纯阴还是第一次见啊……   蓝晓低了低眼道:“是个后天培养的失败品。”她伸手拔下簪子,利落的扎进她的皮肤,挑开那一条条细小的红血丝,那红血丝里竟一珠珠的冒出黑红黑红的血来,滴进浴桶之中消融在一片浓香中。   背上没什么知觉,龙霸天“哦”了一声,不由的想起温玉来。   蓝晓的手指又快又利落,几下便挑开了七八条红血丝,那血便越放越多,劣质纯阴的味道在浴桶中一点一点汇聚。   “我认识有个叫温玉的小子也是后台培养的纯阴,不过他挺成功的,长的不错。”龙霸天道。   蓝晓的手指就是一抖,握在指尖的簪子扎进了另一条红血丝里,龙霸天竟疼的一抖。   “温玉……”她呢喃。   龙霸天开始觉得背上丝丝缕缕的疼,越来越疼,手指也开始发颤,攥一攥竟是有了力气,“你认识他?”   “你认识温玉的义父吗?”蓝晓手指不停,又挑开一道血脉,血珠子一股脑的涌出来,滚了她一背,纯阴滋味便蒸腾了出来。   龙霸天疼的一哆嗦,刚想答话,却忽听门“哐”的一声被踹开,龙霸天回头就在腾腾的热气中看到了舒林。   “你在做什么?”舒林语气森冷的问她,冲过来一掌就要挥开蓝晓。   龙霸天瞬间一拍浴桶,拔身而出,卷起一片水花扑了舒林满面。   舒林抬袖挡下,龙霸天已伸手揽着蓝晓旋身躲开,湿漉漉的落在榻上,挑起一件长袍裹在身上,“啧”了一声,“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她握了握手掌,还是有些虚软,不过恢复了三四层。   这满室该死的浓香和劣质纯阴之味,古怪的让人作呕,若不是他时刻警惕着嗅到了一丝丝的纯阴之味,就晚了。   “过来。”舒林对她伸手,一双眼又冷又寒,“你如今没有彻底恢复,还不是我的对手,阿真听话过来,我不会伤害你,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龙霸天系好腰带对他笑了,“如果你一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筋都断了,老子说我是你爷爷,这事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舒林沉沉的看着她道:“墓室里初醒,你说什么我不是都信了吗?”   她想起当初傻子跪下磕头叫她爹,心里有些难受,低头看舒林,这个人长的和傻子一模一样,却让她如此陌生,抗拒。   “因为那时你是傻子。”龙霸天笑容冷了,道:“我不管你是谁,说的那些前世今生是不是鬼话,从今以后不要再提起傻子,你不是傻子,傻子也不会是你。”   舒林知道她不会听话,当下掠身伸手就去擒她。   龙霸天如今才看清这一招,这就是他和夜重明过招的那一式屠龙手,他如今使来,无比的眼熟,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抬手绕着他的手臂就轻轻巧巧的避开那一式,扣住了他的肩膀。   他在眼前忽然苦笑了一声,“你果然还留了一招,你当初为了防我,最后这一招破解屠龙手到死都没有用过。”   龙霸天一愣,脑子里似乎浮出她教什么人屠龙手的画面。   “可惜,我也留了一招。”舒林忽然手臂气力一泄,右手瞬间灵蛇一般攀上她的肩膀,扣了住,他本想就这么擒住她,却不料她脸色一变,猛地在他手指下挣扎,他急道:“别动!不想要你的胳膊……”话还未讲完就听咔吧的一声脆响,他再一瞬间心惊的松了松手指。   龙霸天生生挣的右臂脱臼从他手指间脱鞘而出,撕拉一声袖子就断在了舒林手中,龙霸天单手拎着蓝晓,破门而逃。   他抓着那一截袖子急追出去已是不见了人,心中怒气腾腾而起,他将那一截袖子在手指中震得粉碎,咬牙恨道:“我该再狠狠心,彻底断了你那只手,让你再也逃不了!”他抬手抓来守在门外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一字字道:“去通知你们巫祝,守好玉门,要是她逃出去,大巽将和你们巫咸国世代为敌!”   ☆、第45章 四十五   蓝晓将龙霸天带到一间又黑又阴冷的地下室里。   龙霸天如今一身的劣质纯阴味,像个行走的信号弹,已然惊起了小部分的骚动,只好跟着蓝晓暂时躲进这不透风的地下室里。   “这里安全吗?”龙霸天不放心。   “你放心。”蓝晓在密室里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这地下室,“这里是王用来思过的地方,别人不敢进来。”   “那你怎么能进来?”龙霸天惊讶这里照明居然都用夜明珠,真有钱,又好奇问:“王还会思过?”看了一圈地下室,桌椅板凳一概没有,只有四面墙和一个蒲团,“谁敢让王思过啊?”   “我有这里的钥匙,是王给我的,他准许我进来。”蓝晓难得笑了笑,又道:“王只是一个象征,巫咸国做主的是四位巫神巫祝大人,由他们选出王,王要听命于他们,若是有所违背就会受罚思过。”   “你们这里的王地位这么低下?”龙霸天惊讶,“既然巫神巫祝说了算,那还选王干嘛?他们直接当王不就行了?”   蓝晓将夜明珠放下,取了蒲团给她垫着,扶着她坐下,“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王来代替他们受天罚?”   “天罚?”龙霸天有些听不懂。   蓝晓让她转过身去,“我再帮你把剩下的红血丝都挑了吧。”   龙霸天转过身将衣服脱掉,继续问:“到底什么是天罚啊?你跟我说说。”   蓝晓低头帮她挑开血丝,淡淡道:“这是巫咸国的机密,只有巫祝巫神和历届的王知道。”   “机密?那你怎么知道?”龙霸天呲了呲牙。   “是王告诉我的。”蓝晓道。   又是王,看来他们关系很不一般啊。   龙霸天又道:“老子就爱听机密,所有人知道的还有什么好听的,快说。”   蓝晓不讲话。   龙霸天“啧”了一声,“你这丫头到底还想不想老子帮你成王了?”   “你真能帮我成王?”蓝晓手指不停的问。   “当然啊。”龙霸天毫不犹豫道:“别说成王了,成巫神巫祝都行,只要老子愿意,小小的巫咸国,整个端了送你都行。”   蓝晓抬眼看她的侧脸,她又瘦又白又好看,明明是个弱气的样子,眼睛却亮的不像个姑娘,“吹牛。”   “怎么说话呢!”龙霸天不悦道:“小丫头片子,老子从不吹牛,说什么就是什么。”扭头看她,“这巫咸国你要不要?”   那眼神又沉又深,毫不含糊,放佛这真的伸手就能拿来的事情一样,看的蓝晓一愣,便低下头道:“不要,我只想成为王。”   “那行吧,就成王。”龙霸天道:“那你好好跟老子说说,你们这儿选王怎么选?还有那个天罚到底啥意思?那些机密都跟老子说来听听。”   蓝晓想了想,龙霸天不耐烦的啧一声,“你既想让我帮你,就该坦诚,要彼此信任,你看老子把后背都向你敞开,交给你了。”   蓝晓便点点头道:“巫神巫祝历届选王都会从巫咸国中挑选适龄的少年少女进入地宫中,经过地宫中圣兽的挑选,活着走出来的就可以成为下一任的王。”   “这么简单?”龙霸天惊讶。   蓝晓也惊讶,“简单?那地宫中的圣兽凶狠至极,已经五十年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地宫了,所以夜王才会连任五十年。”   “夜王?”   “就是我们现在的王。”蓝晓道:“再过五日就是今年的祭天大典了,大典前三天会开始历届的选王,我一定要成为王。”   龙霸天笑了一声,“简单,等选王的时候你替我搞个名额,我跟你一块进地宫,收拾了什么圣兽交给你不就行了嘛。”   蓝晓听她轻而易举的语气,忍不住道:“那圣兽可不是一般的野兽,它是上古神兽,你说不定会和我一样死在地宫里。”   龙霸天动了动道:“老子有只坐骑,估计跟你们的圣兽是兄弟。”   蓝晓听她满口胡言的皱了眉,将红血丝挑的差不多,擦干净她背上的血,看她脸色惨白道:“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龙霸天失血过多有点发晕,点了点头,虚弱的道:“要肉。”   蓝晓点了点头,出了地下室。   龙霸天就那么趴在地上睡了会儿,等再醒来发现蓝晓在给她擦背,旁边还放着半只烧鸡。   龙霸天饿的不行,抓起来就啃。   蓝晓吓了一跳,“你醒了啊?慢点,吃完我再去找。”将帕子拧干净,拉过她脱臼的胳膊给她擦身子,“你的胳膊怎么办?”   龙霸天三两下就吃完了,抓起另一条胳膊“咔吧”一拧,给拧上去了。   蓝晓惊了一下,看她动了动手指,手臂恢复如初,简直……不是正常人。   “还有没?”龙霸天吧唧了吧唧嘴,没吃饱的问蓝晓。   蓝晓抬头看她,道:“我再去找找,你休息一会。”起身要走。   龙霸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她回过头,捏起她的脸看了看,她脸上青青紫紫的肿了一片,“谁打的?”   蓝晓忙低头躲开,“哦,没什么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甩开龙霸天的手就跑了出去。   龙霸天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脚,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上的血也止住了,没多大味道了,便捏开门锁,钻了出去。   黑夜里山风吹的她一个透心凉,她看见蓝晓小步跑在黑漆漆的回廊上,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   蓝晓一路躲躲藏藏,溜回了伙房。   伙房里如今早没了人,点着一盏小油灯。   蓝晓怕惊动了别人,蹑手蹑脚的在伙房里找剩下的饭菜,放找到一块肘子,背后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扯的她踉跄跌坐在地上,疼的一皱眉,就对上了一张细长脸。   “好啊你个懒货,我刚教训完你,你还敢来偷东西吃!”是厨房的总管,秀玉,她吊着修长的眉抓着蓝晓的头发就将她拖了过来,“不长记性是吧?干活你躲起来,还有脸吃饭!今天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抬手一巴掌就要抽下来。   蓝晓知道躲不过,只是闭上眼睛——   那一巴掌却没有落下,而是一阵疾风之后秀玉忽然一声惨叫,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下一秒秀玉又被堵住了声音,噗通的一声。   蓝晓慢慢的睁开眼,就看到龙霸天坐在一旁的灶台上挑挑拣拣着那一碟肘子,旁边地上是捂着手,被塞住嘴,趴在地上呜呜直叫的秀玉,她满手的血,右手的正中被一根筷子洞穿而出。   “你……你怎么出来了?”蓝晓心惊,起身忙去看有没有人追来。   “放心,老子很小心。”龙霸天挑了一块肘子塞在嘴里,“是她打你的?”   蓝晓看了一眼秀玉,点了点头。   龙霸天又吃了块肘子,“打回去。”   蓝晓一愣。   龙霸天道:“有老子在,老子替你做主,把之前打你的都打回去。”   蓝晓看她一眼,忽然道:“杀了她吧。”   这倒让龙霸天微微吃惊,“这么大仇?”   秀玉呜呜的摇头,一脸的泪水冷汗,偏生被点了穴动不了。   蓝晓道:“你现在替我做主,日后你离开,她会变本加厉的还回来。”又道:“你不是想弄个参加选王的名额吗?杀了她你冒充她去参加。”她伸手拿了灶台上的菜刀,快步朝秀玉走过去。   秀玉急的浑身发抖,恨不能磕头求她,却见她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劈头就是一刀——   龙霸天吓得忙扭过头,捂着胸口,就听噗噗的两刀,蓝晓道:“好了,我去把她的尸体丢下山。”   现在的小姑娘真他妈狠啊!   龙霸天看着一地的鲜血,跟着蓝晓出了门。   蓝晓就那么扛着秀玉到白玉栏前,之下是云雾缭绕的悬崖,看不见底,她抬手就将秀玉丢了下去,冷风呼啸,一点声儿都听不见。   龙霸天被冷风吹的缩了缩脖子,蓝晓回头对她道:“你跟我来,收拾了厨房,你去换上秀玉的衣服,暂且就说她染了风寒,不能出门,在她屋里躲两天,等选王那日跟我一块去,认识她的人不错,不会露陷的。”   龙霸天看着她,她脸上还带着秀玉的血,但眼神没有丝毫的胆怯,她绝对不是一般的丫头片子……但她目前对自己毫无恶意,龙霸天有点喜欢她。   便跟着她回去收拾了厨房,换上了秀玉的衣服,刚想离开厨房,迎面一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龙霸天忙扭过头,装作收拾灶台。   那下人打扮的小哥便喘个不停道:“快快,巫祝大人命你们速速烧些热水和白粥送去大殿,要快!”   蓝晓忙应下。   那小哥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不住的催促她们快点,龙霸天咬牙切齿蹲在地上烧火。   等将热水和白粥都烧好了,小哥又催促她们送去。   龙霸天本想找借口离开,但被小哥揪着强忍着没有打死他,拎着一同热水便和蓝晓一块往大殿去。   大殿就在正东,一路玉石铺地,金玉树成林,路边用夜明珠照路,映的金玉明晃晃的像银河。   龙霸天一路看的眼花缭乱,等到了大殿才发现整个大殿白玉所建,明珠为灯,简直他妈的是人间仙境白玉宫啊!   小哥在外禀报了一声,里面人声音飘渺的道:“进来吧。”   小哥便带着她们两个提着热水桶进去,小哥端了白粥去正殿,让她们俩提着热水桶去内殿屏风后。   龙霸天跟着蓝晓,就听正殿里有几个人在说话,是之前听过的巫神巫祝的声音,两男两女,其中一女的声音稚嫩,“他会不会死了?”   “不会,只是暂时昏迷了。”另一男的道:“这份大礼也是够麻烦的。”   “罕见宝物,就是该金贵一些。”一女的冷声道:“先把他从盒子里取出来吧。”   大礼?就是之前说那个舒望江要送给巫咸国的大礼?   龙霸天好奇的从屏风后探脑袋去瞧,隔着细软的鲛纱帘幔就瞧见大殿里坐着五个人,其中一个后脑勺对着她,她瞧不清脸,其余的四个,一个七八岁的少女,一个冷着脸的仙姑模样,一个老头,一个嫩生生的帅道士。   他们围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是白玉质地,上面罩着一层金丝网。   那老头便上前解开金丝网,笑了一声,“果然不错,单看品相,竟是比二哥还要好看。”   那嫩生生的帅道士便冷哼了一声。   七八岁的少女便道:“小四,抱出来给大家瞧瞧,然后赶快泡热水里,别还没到祭天就死了。”   那老头便点头,弯腰从那盒子里将那件“大礼”抱了出来。   龙霸天微微吃了一惊,那大礼竟然是个人……一身白衣,昏迷着的人,隔得太远她看不清脸,只看清一片白,白衣,白白的脚,白白的腕子,还有那……散到地上白白的发。   大殿里的几人都是微微吃惊的。   “果然是比二弟还要好看许多。”那仙姑道。   “可惜了,真可惜了。”小少女摇头晃脑道:“这样极品的人物,只能拿来养圣兽了。”   是谁啊?   龙霸天心里莫名的烦躁,想探脑袋好好看清那人究竟是谁,却听那一直未开口的人,忽然道:“我要先借用一下他。”   龙霸天瞬间将脑袋缩回去,这声音……不是舒林又是谁!他果然跟这些人是一伙的,但他……怎么有这样的本事和巫咸国的人一伙?   “你们放心,我只是用他来做饵。”他道:“让他露个脸,把我要找的人给勾出来。”   他要找的人?那不就是她吗?龙霸天低眉沉思,那究竟是个什么人让舒林觉得自己可以被引出来?   她还没想明白,便听那小少女道:“行了行了,快先将他泡在热水里去去寒,别真发烧烧死了。”   她便听那老头的脚步声过来,心道不能被舒林发现了,拉着蓝晓埋头就要退下,谁料刚走出屏风,舒林就转过头来,她忙低头。   也不知道舒林有没有认出她,她埋头就往外走,到大殿门口忽听舒林道:“那个小丫头站住。”   站你个头!   龙霸天脚步不停,抓着蓝晓就往外跑。   舒林猛地起身喝道:“拦下她!”   ☆、第46章 四十六   “拦住她!”舒林疾步追出去。   龙霸天看着迎面围过来的守卫,伸手勾住蓝晓的腰足尖一点的拔地而起,飞身窜上殿梁之上,几个起跃飞逃而去。   舒林却在后紧追不舍,从殿梁跟她跃到殿梁,没有殿梁可跑龙霸天窜进回廊小道,他就跟着窜进来,还一遍下令沿路的守卫拦下她。   龙霸天搂着拦下挥开两个守卫已经冒了汗了,蓝晓回头看一眼追过来舒林,挣了挣对她道:“放下我,你快逃回密室!”   龙霸天踹开一个守卫拔步往前跑,搂紧她道:“抱紧了。”   眼前是一座高墙,龙霸天搂着蓝晓蹭蹭蹭几步踏在墙面之上,掠身跃了过去。   蓝晓要阻止只来得及说:“这里不能去!”   龙霸天已搂着她稳稳落地。   回头看一眼,舒林还没追过来,脚步声却是逼近高墙的,有守卫的声音道:“没有巫神大人的手谕圣地不得进。”   舒林似乎被拦在了墙外。   龙霸天吐出一口气,看这四周草木扶疏,花香浓郁,一个圆形回廊圈着一座小石屋。   “快出去!”蓝晓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圣地,没有巫神手谕私闯的都得死!”   “嘘。”龙霸天让她噤声,看着回廊下把守的守卫,拉着她猫着身钻进花木中往石屋去,“不是禁地老子还不闯呢,放心跟着老子。”   蓝晓生怕被那些守卫发现,一句话不敢说。   两个人就偷偷摸摸的摸到了石屋外,刚想松口气,忽听这墙外的大门前有人冷声道:“巫祝大人拿了巫神的手谕亲自来看看王,还不让开。”   这么快!   龙霸天拉着蓝晓翻身就撞开石门钻了进去,合手又关上石门,动作利落又快,只有吱呀的一声响。   这石屋居然大的很,三进门,一间套着一间,最尽头的一间飘着海蓝色的鲛人纱,墙壁上貔貅灯台衔着一颗颗夜明珠,让石室幽静又诡异。   蓝晓手心里一片冰冷,紧紧的拉着龙霸天摇头。   龙霸天拽着她起身,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小声道:“没人?”   蓝晓一把捂住她的嘴,脸色惨白的摇头。   便听石门之外有脚步声渐渐而来。   龙霸天也顾不得太多,拉着蓝晓就往石屋里面跑,过了两道门都没有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气急之下撩开鲛人纱就钻了进去。   蓝晓根本拦不住,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谁!”屋内有人哑声厉喝,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蓝晓整个人是懵的,龙霸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抬手一斩,有什么绵软的东西断在她的手掌见,热热的液体喷了她一手。   她低头一看,满手黏糊糊的鲜血,“干!”   屋内那一圈鲛人纱幔之后便人影一晃,卷起纱幔瞬间逼到她眼前,抬手就要扼住她的脖子——   “王!饶命!”蓝晓扑身想去替龙霸天挡下,却见龙霸天连躲都没躲,一把手攥住了那袭到眼前的手指,堪堪的和眼前人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皆都是一愣。   “大人……”   “夜重明?”   眼前这人头发高挽,略带婴儿肥的脸,圆溜溜的眼睛不是夜重明又是谁?   夜重明也是惊愕难当,睁圆了一双眼睛看她,忙收回手转过身去,慌道:“大人……大人能不能先出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见您……”   龙霸天也的吃惊的,再看他如今的样子更吃惊,他披着一层薄薄的袍子,脸色苍白的像要枯老一般,而且他的发……似乎更白了一些,黑发只剩下一两簇。   他背着身,薄薄的袍子里一星星的透出血来。   “你……受伤了?”龙霸天诧异。   蓝晓忙拉着她,“别多问,我们马上离开!”   背后石门便已被推开。   龙霸天眉头一蹙,上前一把抓住夜重明的脖子低低道:“把我们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   夜重明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拉着龙霸天便钻进了纱幔之后。   龙霸天拉着蓝晓刚一钻进纱幔就抽了一口冷气,浑身汗毛炸开,“这……”这一圈纱幔之内是两个白玉砌成的池子,但池子里一*一涌涌钻动的不是水,而是……一条条像蛇一样粗大的水蛭!其中一个池子的水蛭又肥又大……   这玩意儿……不是他妈的会吸血吗?养两池子这个……龙霸天一阵恶寒。   夜重明忽然道:“得罪了大人。”抓起一件外袍裹在了龙霸天的身上,将她的头和露在外面的皮肤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就跳进了水蛭比较瘦小的池子里,又对蓝晓道:“躲进来!”   龙霸天感觉那些涌动的,冰凉的,黏糊糊的水蛭贴在她的衣服上顿时就要炸啊,毛骨悚然,夜重明却紧紧搂着她,将她按在池底。   蓝晓也不敢耽搁,捂着口鼻便跳了进去。   水蛭一瞬将两人吞没在池子里。   那脚步声就到了鲛人纱之外。   “谁?”夜重明冷冷的问了一句。   此地是严令进出的圣地,所以只有巫祝一人进来,是那被称为四弟的老头,“打扰王了。”他伸手慢慢挑开鲛人纱。   夜重明在池中看他一眼,“哦,原来是你无川,突然闯进来,有事吗?”   无川眼睛在这小室里扫了圈,又落到池中,看他,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两个小贼好像闯进了这圣地,怕惊扰了王换血,所以特意进来瞧瞧。”   “哼。”夜重明冷笑一声,“那你现在看到了?看清了?能不能滚出去了?”   无川盯着那池子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笑了一声道:“王的脾气还是如此不好,这样可是会加剧衰老的。”   “滚。”夜重明冷喝道。   “别动气别动气,再过三日就是祭天天罚之日了,王可得保重身体。”无川笑眯眯的退了出去,一转身脸就冷了下来,若非新的王迟迟选不出来,他早就不忍这夜重明,让他老死在外面了!   他快步出去,舒林等在门外,迎面就问:“找到了吗?”   无川摇头,“可能躲在这院子哪里,或者已经逃出去了。”   舒林心有不甘,看了一眼石屋,“留两个人守在这儿,其它的跟我再去找找。”   无川没耐性道:“行了你,为了一个女人惊动我,明日就是选王之日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快步离开,“若非看在你是当初的舒太子,又送了这份大礼的份上,巫神早将你赶下山了。”   舒林皱了皱眉,只是道:“她不是一般女人,不将她找出来你们巫咸国后患无穷。”   无川笑了一声道:“能动摇我们巫咸国的女人早就死了一百年了,这天上地下还会有第二个顶级纯阳?”   舒林却是没有答话,他希望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有人唤醒她的记忆,但是如今杀出来一个夜重明……他千方百计的让她与夜重明反目,离开夜重明,就是怕夜重明会让她记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捂了捂额头,他睡得太久了,有太多事情不知道,若非今日夜重明上山被他给看了见,他竟不知夜重明就是这巫咸国的王,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她,带她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石屋,转身离开。   ====================================================================================   石屋内,鲛人纱幔池边。   龙霸天一边替蓝晓拔掉身上的水蛭丢在池中,一边打着哆嗦浑身恶寒的道:“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他妈恶心了……”   夜重明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来,想替龙霸天擦脸,看她往后一躲,手一僵便改成递给她,“大人擦一擦吧。”   龙霸天接过帕子给蓝晓擦了擦血,还是觉得恶心,这的亏了她裹得严实啊,不然她现在跟蓝晓一样浑身被咬的流血,能恶心是她。   蓝晓忙接过帕子自己擦,谢了龙霸天,又看夜重明忙跪下道:“多谢王,蓝晓该死打扰了王……”   夜重明低头看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那个在密室里给我偷偷送过水的丫头?”   他居然还记得!   蓝晓面上鲜少如此神采奕奕,抬头笑道:“是我,我叫蓝晓,王还记得我吗?”   夜重明看她一眼,兴趣缺缺的随意的“哦”了一声,又蹲下身对龙霸天道:“大人没受伤吧?您怎么会再此?自从那日悬崖你被傻子带走我就一直在找您,您没事吧?您……”   龙霸天挥手打断他,“老子没事。”也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跟他解释傻子的事。   夜重明笑容就衰败在脸上,沮丧的皱眉。   蓝晓看不得他如此,便忙道:“龙姑娘是被一个男人带上山的,那个男人似乎和巫神巫祝认识,得到准许住在白鹿崖上,但龙姑娘不愿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跟我一块想法子逃了出来,却惊动了巫神巫祝大人,我们被追到此处,无心闯入圣地。”   夜重明听完又问龙霸天,“那个男人是谁?莫非就是傻子?傻子怎么会认识巫神那群变态老?”   “老子怎么知道。”龙霸天扭头看他,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你的脸……”   夜重明忙捂住脸背过身去,“别看,大人别看!”   他的脸就在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迅速的衰老下去,爬满了皱纹,他看到自己的手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老。   “王您快进池中吧。”蓝晓担心至极。   他却执意道:“你带大人先到纱幔外,不要看。”   蓝晓忙扶着龙霸天,要她出去。   龙霸天原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但听夜重明忽然哽咽了一声,几乎哀求的道:“大人求您出去吧……”   她便有些……于心不忍,跟着蓝晓出了纱幔。   刚刚放下纱幔,便听到那入池子和水蛭窸窸窣窣涌动咬人皮肉的声音,龙霸天脊背瞬间一麻,头发都要炸开,“他……他这是怎么回事?”她问蓝晓。   蓝晓回头望着那纱幔之内的身影,极低极低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王需要每年来这圣地,用水蛭换一次血,不然就会在一夜之间衰老而亡。”   “什么什么?”龙霸天惊讶,“怎么会有人能在一晚上就老死啊?那换血是什么意思?”她听到那水蛭疯咬的声音和夜重明低低的闷哼声,“难道是指……用水蛭把他的血吸光再……”   “再换到另一个池子。”蓝晓盯着那鲛人纱上的背影一动不动,“另外一个池子平时是用少年的血喂养的,等吸干了王的血,王到另一个池子里换上新鲜的血。”   就是说利用水蛭先吸光血,再输血??好他妈……变态!   龙霸天看着那鲛人纱上的薄影,一个骷髅一般的人换到了另一个池子里,水蛭涌动噬咬的声音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想起来,夜重明曾说过,他已经等了她一百多年,为了留住现在的面貌受尽苦难,费尽心机……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啊!   “他……他为什么会变老?”龙霸天不死心的问。   蓝晓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王从五十多年前成为巫咸国的王,一直做到了今日。”   五十多年……   “那你见过他五十多年前的样子吗?”龙霸天问。   蓝晓想了想道:“我听年长的姑姑说过,当日王像个老头子,但闯过地宫圣兽,接任王位的那日就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特别的好看。”   龙霸天皱了眉,就听池中人有些虚弱的道:“你是叫蓝……”   “蓝晓。”蓝晓忙道。   “恩,你过来扶我一下。”他道。   蓝晓便挑开帘子进了去,龙霸天一人站在纱幔之外,看着那晃晃的人影,开口问道:“你真的认识我?”   ※、  第47章 四十七   “你真的认识我?”龙霸天看着鲛人纱上晃晃的人影问。   那人影在那纱幔之上顿了顿,片刻之后挑开纱幔扶着蓝晓走了出来,他像死一样,脸色苍白的可怕,微微的泛着青紫,嘴唇上都没了血色,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裹着一身素白的袍子,高挽的发丝微微散了一些,银银灰灰。   他扶着蓝晓到她眼前,一双黑黑的眼睛望着她,忽然在她眼前跪了下来,“大人,不论你信不信,我夜重明从前,现在和将来,永远都不会欺骗您。”   龙霸天垂眼看着他,这个人是温玉的义父,温玉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利用傻子,几次陷害她,想进办法要带她去见这个义父,他如今跪在眼前,百般憔悴。   说老实话,她如今不知该不该信他,当初她也信傻子,可是连傻子都会骗人了。   她便道:“那我是谁?你又是谁?你如今可以告诉我。”   夜重明抿了抿嘴,道:“大人,在您没有跟我回昭南国之前我不能告诉你,这些对您太重要了,也对我太重要了,对我们曾经的子民也太重要了,一旦泄露出去,不知是您,我们这一百年的准备就都会被动摇。”   他还是不信她,怕她泄露出去。   龙霸天笑了一声,“那就等到你对我坦诚时,我再考虑要不要信你。”   “但你大人至少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夜重明忙道:“我是您的人,您不要和我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这样……这样让我很难过。”   龙霸天垂头看他眼睛红红,想了想道:“行啊,那你既是我的人,就帮我做一件事。”   夜重明一瞬惊喜,笑得眼睛亮亮,酒窝深深道:“但凭大人吩咐!”   龙霸天看了蓝晓一眼道:“现在巫神巫祝那群人已经知道蓝晓是跟我一伙的了……”   “大人放心,您和蓝晓留在这里绝对安全。”夜重明抢话道:“除了巫神,他们一般不敢随意出入这里,我虽无多少实权,却还是可以护着大人的。”   “我知道。”龙霸天看他比自己还要心急,“我是想让你帮我和蓝晓重新搞两个身份,明日我们好去参加选王。”   夜重明眉头一皱,“大人要去参加选王?大人想当巫咸国的王?”他眼神暗了暗,“不,不行,大人若想拿下巫咸国我们可以另想办法,但您绝对不能成为巫咸国的王。”   “不是老子想当王。”龙霸天看了一眼蓝晓,蓝晓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不能讲?   现在的人心思可都真重,什么都不能说。   “不是您?”夜重明不解,“那您为何要参加选王?”   为什么啊……   龙霸天想了想,“老子就是想凑凑热闹,看一看这巫咸国的圣兽。”   夜重明松了一口气,“大人不想当王就好,您想看圣兽我随便找个身份给您,您进地宫之后看一看就溜出来好吗?我会给您地宫的图纸,您从小路逃出来,我会派人接应您。”   “行。”龙霸天爽快的应下。   夜重明任是不放心,又道:“您一定不要惊动了圣兽。”   “怎么?你怕老子对付不了它?”龙霸天好奇,“那圣兽比小红还厉害?”   夜重明摇头,“它们没有可比性……我是怕……”他抬头看龙霸天,“怕您收服了那圣兽成为王……到时候巫神巫祝一定不会放您走,会徒增很多麻烦。”她可是顶级纯阳啊,是大人啊,他从不怀疑她的实力,曾经天下飞禽走兽,灵物凶兽哪个不是见她就跑?   龙霸天更好奇了,“为什么不能成为王啊?当王有什么不好的?”   “不好!”夜重明断然否定,看她一脸不解,叹气道:“这巫咸国的王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挡箭牌,是巫神巫祝的傀儡,只是用来替他们受天罚用的。”   “什么是天罚?”她好奇急了,“既然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当?”   夜重明僵了僵抬眼看她,又低头苦笑道:“我若说是为了活下来见您,您信吗?”   龙霸天一愣,想到他迅速衰老,想到那换血的水蛭池子,想问,忽听石屋之外传来闷闷的敲门声。   夜重明一瞬起身,拉她到纱幔之后。   就听石门之外有人恭恭敬敬道:“王,巫神大人请您过去准备选王之事。”   “知道了。”夜重明应了一声,又转头低低对龙霸天道:“大人您先在这里休息,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看圣兽一事就交给我了。”   他要走,龙霸天忽然想起来问道:“你既然认识从前的我,那你也认识舒郁吗?”   夜重明一愣,猛地扭头,“大人……大人记起他了?”   他的表情和脸色太凝重,让龙霸天觉得像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只是记得一点。”龙霸天含糊道:“你认识他?”   夜重明咬牙切齿道:“怎会不认识?我发誓要将他挫骨扬灰替大人报仇!”又忙道:“大人记得他什么?大人不用记得别的,只用记得他是您的仇人,是他害死了您,让您受尽苦痛!”   “老子知道。”龙霸天看他那仇深似海的眼神,问道:“那你认识舒林吗?”   “舒林?”夜重明蹙眉想了想道:“您是说舒郁的那个弟弟?”   还真有舒林这个人?   龙霸天也皱起了眉,“他……是不是喜欢过老子?”   夜重明一愣,“应该不会吧?是大人亲手处死的他,他会……喜欢上大人?”   “我亲手处死了他?”龙霸天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这样问倒让夜重明愣了,“成王败寇,他是大人的俘虏,大人还不是想杀就杀?”   她从前……这么残暴不讲理吗?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夜重明回想道:“只记得当初因为这个事情舒郁那人渣和大人大吵了一架。”   龙霸天还想再问什么,门外守卫便又催了,夜重明便匆匆离开。   看他离开,龙霸天坐在石屋里开始沉思,那傻子……到底是不是舒林?如果真是自己杀了舒林,他是来报仇的?这夜重明到底该不该信?自己到底又是谁?   这许许多多的问题搞得她脑壳疼。   蓝晓忽然到她身侧开口道:“你是王的什么人?”   龙霸天抬头看她,她木讷的脸上有些焦虑的情绪,她便道:“你放心,老子不会跟你抢你们王,等你成为王,你就可以娶他了。”   蓝晓竟然脸一红,有些慌道:“你别胡说!王……王怎会是我这等下人可以高攀得起的。”   “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喜欢他就行了。”龙霸天道。   蓝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道:“王不会喜欢我的,我只是他的一个失败品,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又抬头看龙霸天,“我看的出来,王喜欢你,你就是他一直想念的那位大人吧。”   “老子不喜欢他。”龙霸天断然道:“老子喜欢美美的小纯阴。”   蓝晓蹲在她身侧,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能不喜欢王,王为你吃了很多苦,他为了进这圣地独闯地宫,又忍受天罚之苦一年又一年的当王,一年又一年的经历换血之痛,还为了你费尽心思的培养后天纯阴,你怎么可以不喜欢王?他等了你那么久!”   龙霸天被她激动的情绪吓的看她,“什么培养后天纯阴?”   “你不是见过温玉了吗?”蓝晓松开她,“他就是王特意为你培养的,十九年的心血,从他婴儿时就开始用药培养,十九个孩子,只有他健健康康的成为纯阴,只为了和你匹配。你怎么可以辜负王的苦心?”   温玉竟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纯阴之人?怪不得血的味道有点奇怪……她忽然想起温玉曾几次引|诱自己上了他,还说他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   她现在全明白了……感情就是他义父特意为她培养的啊?   她又惊讶的看蓝晓,“你方才说你是他的失败品……难道……你也是他培养的纯阴??”   蓝晓没有答话,只是道:“是我没出息,资质太差帮不了王。”   干……这夜重明到底能不能行啊!培养个女的给她??幸好失败了啊!不然她可怎么下口,长成小夫人那样……也不太好。   龙霸天暗自松了口气,听蓝晓静静道:“等你帮我成为王,你就带着王离开吧,去完成他的愿望,每年回来换一次血,我会准许他进入圣地,让我每年可以见一见他就好。”   龙霸天好像明白了她的用意,凑过去低低问:“你想成为王就是为了这个?”   她没回答,抱膝坐在那里,“我成为王,王就可以解脱自由了,要是再有法子让他免除换血之苦,就好了。”她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等我成为王之后会想法子找到巫神永葆年轻的法子,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王。”   龙霸天看她一脸憧憬的模样,笑道:“你这么喜欢他,成王之后就霸占了他,老子帮你。”   蓝晓惊讶的看她一眼,“怎么能。”   “怎么不能?”   蓝晓皱了皱眉,“我只想王开心。”   龙霸天撇了撇嘴,“喜欢就上|了他。”   “那不叫喜欢。”蓝晓反驳道:“那叫不讲理。”   “怎么不叫喜欢?”龙霸天也不同意,“千千万万个人,老子就愿意和你做这等快|活之事,怎么能不叫喜欢?”   蓝晓羞红了一张脸,道:“那……那也是得你情我愿,尊重对方的意愿,不然怎么能叫喜欢?”   “有些人他就是爱口是心非,他嘴上说不愿意,但也很快|活啊。”龙霸天不能认同她的观点,“多来几次,他就喜欢了。”   蓝晓越听越听不下去,埋着脸说了一句,“我说不过你,反正喜欢是让对方开心,不是强迫对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怕她再说,起身扭头就走道:“我去看看别的屋子里有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龙霸天就横臂躺在鲛人纱之外,嘟囔道:“小姑娘心思就是复杂,喜欢个人还磨磨唧唧。”   ============================================================================   她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光微亮,身上盖着被子,夜重明跪在身侧眨着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她。   看得她毛骨悚然,翻身坐起她道:“什么时辰了?”   “不着急。”夜重明挥手让蓝晓拿了他准备的衣服来,“大人换上衣服,我带你和蓝晓去参加选王,你们到时候混在队伍里进地宫就好。”又拿出了一张地图给她,“这是地宫的图纸,小道的出口我标好了,大人只管顺着红线走就好,有人接应您。”又不放心的道:“您可千万不要惊动圣兽,不要收服它。”   “知道了知道了。”龙霸天嫌他啰嗦,大概看了一眼地宫的路线,拿过衣服就要换。   夜重明忙红着脸转过身,“大……大人我先出去。”紧张的同手同足就出了三重门。   龙霸天看他一眼,这真是活了一百多年?不会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吧?   蓝晓过来帮她换好了衣服,这是一套巫咸国统一的男装,束了发又贴了一张夜重明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假脸皮,易容完之后竟是换了个样子。   龙霸天很满意,跟着夜重明出了石屋。   =================================================================================   一路上竟没人留意他们,十分顺利的到了祭天坛下。   那祭天坛建在永葆山最巅峰,一排白玉石阶直入凌霄,那祭坛就宛若悬在天空中一般,白云缭绕。   参加选王的人都候在祭坛之下,巫神巫祝一干人在祭坛之上,夜重明嘱咐了几句,也去了祭天坛上。   他拔地而起,宛若驾着流云直飞上神坛,衣带飘飘,似神似仙,让坛下一干人艳羡不已。   龙霸天抬头望过去,愣了一下,那祭天坛之上不止有巫神巫祝和夜重明四人,还有一个人,被绑在祭坛正中的白玉柱之上,白袍白发,低垂着头,整个人白的像要融在那白云之中。   她看不清脸,心却突突跳了两下。   “那个就是大巽朝送来的大礼吧?竟是个人……”身侧人低低议论。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称得上大礼,而且怎么是一头白发?”   龙霸天心越跳越快,她盯着祭坛上的那人,听到巫祝无川亲自开口道:“此次选王为求顺利选出新的王,巫神大人决定将大巽太子送来的大礼,罕见纯净的纯阴之体献给圣兽,以求圣兽能够选出最优秀的新王!”   龙霸天手指猛地攥紧,就看见山风吹乱白玉柱上那人的白发,露出他紧闭着的眉眼,和被白绢塞住的口,舒望苏……舒望苏……   大巽太子送来的大礼,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大巽朝的三殿下,这多么滑稽。   坛下一片哗然,有议论纯阴的,有议论大巽的,有猜测纯阴身份的,有惊叹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纯阴的容貌的……   巫神对无川使了个眼色,无川点头道:“日升东方时,先用纯阴祭圣兽,选王再正式开始。”一挥手对卫兵道:“带祭品下去沐浴,等候祭典。”   卫兵上去,小心翼翼的解开绳索,牵着他双手的铁链将他带下了祭坛,带进了祭坛之下的一间小室中。   龙霸天四下看了一眼,低头想了想,悄无声息的就退出了人群,绕过守卫,几个起落,落在了那间小室前。   小室前竟没有几个守卫。   她抓着房檐上的青铜铃“叮铃”一声的轻响,翻身从窗户中跃了进去,屋内有两个守卫正在押着舒望苏进白玉池。   龙霸天刚一落地,掠身过去抬手就是两记手刀,啪啪就将两个守卫敲晕了过去,伸手将舒望苏从白玉池中拎了出来。   他一身单薄的白衣,*的,一把白发湿透了贴在身上,他连挣扎都无力,只是抬眼看见龙霸天身子僵了僵。   “是我。”龙霸天拔出他口中的白绢,低声道:“我救你出去。”   舒望苏口中白绢除掉,他喘了一口气,看龙霸天道:“这是个陷阱……”   “老子知道。”龙霸天去扯他手腕上的铁链。   “你知道?”舒望苏看着她。   “废话,这么明显的陷阱老子看不出来是傻了吗?”龙霸天怎么也扯不下,急的要死。   “那你为何还要来?”舒望苏问她。   “你是老子的人,老子不来救你,谁来?”龙霸天索性打横将他抱起。   舒望苏愣愣的看她,听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道:“老子天下无敌,小小陷阱算个屁。”   “你……”舒望苏想说什么。   门外已呼啦啦涌进来一群守卫,当前的就是舒林。   他看了一眼舒望苏,又看着龙霸天,冷笑一声道:“你果然还是为了他来了,明知是陷阱你也来了,好,很好,今日我们就永绝后患!”拔身就朝龙霸天扑过来。   龙霸天双手抱着舒望苏,看他逼到眼前,飞身而起,一脚踹向他的面门,他忙侧头闪避,哪知龙霸天只是虚晃一招,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之上,将的踹得急掠后退,哐的撞在门扉之上。   “不自量力。”龙霸天抱着舒望苏,扫了一眼那些守卫和他,冷笑道:“你以为凭你那点伎俩老子收拾不了你?”   舒林肩膀疼的像是脱臼了,他抓着肩膀道:“你跑不了,今日我绝对不会让你再逃走。”   便听门外有脚步声来。   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道:“快走,是巫神巫祝,你会吃亏不要交手。”   ※、  第48章 四十八   “快走,是巫神巫祝,你会吃亏不要交手。”舒望苏抓住她的衣襟,怕她不服硬要闯,抓住了她的手。   龙霸天只是略一犹豫,抱着舒望苏翻窗而出,哪知舒林反应极快,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舒望苏的一头散发。   舒望苏疼的一皱眉,龙霸天刚要停下,却见舒望苏忽然抬手指尖寒光一错,那被舒林抓着的白发齐齐断开。   “走。”舒望苏翻身落在窗户外,伸手抓住龙霸天的手就跑。   他突然如此利落让龙霸天和舒林都愣了。   龙霸天已被他拉着愣头愣脑的跑了出去,“你会武功??”   “不会。”舒望苏拉着她直往人多的祭坛下跑。   巫神巫祝突然离开去了小屋,祭坛下的候选者皆都议论纷纷的看着热闹,如今乱哄哄的一片,就看见从小屋后面跑过来两个人,也没搞清楚状况,舒望苏已拉着龙霸天扎进了人群里。   等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白头发的不是刚才祭坛上的大礼吗?”   舒林和巫神巫祝已经追了过来,“拦住那两个人!”   人群顿时炸了开,蓝晓早就看到是龙霸天,眼疾手快的脱了外袍追过去抬手盖在舒望苏头上。   那人群挤挤拥拥的过来,忽然有一队卫兵迎着追过来的舒林等人,高喝一声,“祭天坛下也是容你们造次的吗!谁敢动手今日祭天就由他受天罚!”   人群顿时一静,就见夜重明黑袍黑发的走过来,众人忙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舒望苏和龙霸天,蓝晓瞬间暴露在众人之间。   舒林拔步要去追,夜重明挥袖拦下喝道:“哪里来的外邦小儿也敢跑到祭天坛下撒野!巫神大人就不怕惹怒天神惊扰圣兽给巫咸国带来灾难吗?”   跪着的众人纷纷抬头去看那舒林,小声议论,“不是巫咸国的?”   “怎么混进来的?”   “是经过巫神巫祝大人的允许了吗?”   那七八岁模样的少女便挥了挥手,巫祝无川走到夜重明眼前道:“这位是大巽朝派来送礼的贵客,有人闯入沐浴室抢走了大巽朝送来祭天的祭品,王是打算拦着,任由祭品逃脱吗?”   夜重明不退让的反驳。   舒望苏在听夜重明开口时就知他肯定拦不下,放眼四处扫了一眼,拉着龙霸天低声道:“走。”   夜重明在那里纠缠不休,舒林看着两人跑向不远处的青铜门下,心道不好,冲开卫兵就要追过去,却已是晚了,就听轰隆隆的闷响,脚下的地面震动。   众人惊讶不已。   巫神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打开了地宫的门,快拦住他!别惊动了圣兽!”   夜重明惊然回头就看见舒望苏拉着龙霸天跑入了灰尘滚滚的地宫,他忙对蓝晓使了个眼色——保护大人。   蓝晓点头也追着进了地宫。   舒林等人已破开卫兵追了过去。   地宫黑洞洞的扬着灰尘,像只沉睡巨兽开启的嘴。   舒林要追进去,无川拉住了他,低声道:“圣兽每年这一天日出东方时体质最弱,会进入假眠状态,现在进去惊扰了它只有死路一条,你等一会儿若是圣兽没有被惊醒再进去。”   舒林看着黑洞洞的地宫口,挥开无川的手追了进去。   她跟舒望苏在一起……他一刻都不能等!   无川拦不住他,看他冲进去,回头瞪向夜重明,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是啊。”夜重明毫不隐瞒。   “放跑祭品你在搞什么鬼!”无川压着怒火道。   夜重明无所谓的笑了笑,“想搞什么鬼就搞什么鬼,不乐意就杀了我啊。”   无川愤怒至极,那巫神却开口喊住了他,“无川,再没有选出新的王之前,不得对我们的王无礼。”   夜重明回头看了那六七岁少女模样的巫神,冷笑一声,“我要是死了,这天罚你们就自己受吧!”   巫神看着他,眨了眨眼笑了,“那女的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吧?看来她很不简单啊,能让你们苦心经营百年还执意找到的女人,我倒要看看她能在地宫里活多久。”   夜重明回过头,看着黑洞洞的地宫口皱起了眉,大人可千万不要惊动圣兽……   ===================================================================================   圣兽?什么鬼的圣兽?   她现在只看到一扇似铁非铁,漆黑流光的巨门,上面铸着一只看不懂是什么玩意的兽头。   舒望苏拉着她一路跑进来有些气喘,站在门前看了片刻,扭过头看她,一双银灰的眼睛又纯净又通透,“你愿意不愿意信我一次?”   龙霸天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他问这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又道:“现在出去,巫神巫祝,整个巫咸国的人和你那个傻子都会对付我们,夜重明只是个挂名王,他一人也帮不了你,我们没有胜算。”   “老子当然知道。”龙霸天不明白他为啥墨迹了起来。   “我们现在唯一有胜算的路就是进这地宫,找到圣兽。”他道:“把它放出来。”   龙霸天一愣,她以为就是打败圣兽闯过去就行了,“你要把它放出来?”   “是。”舒望苏道:“这地宫的出口就是永葆山最尽头,他们肯定已经派了人再守着,就算我们闯出了地宫也依旧是自投罗网,所以我们只能将圣兽放出去,扰乱巫咸国,他们率先要对付圣兽抱住永葆山,不会分出心思对付我们,我们才有机会逃脱。”   龙霸天想了想,有些犹豫,“可是圣兽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它要是放出来到处吃人咋办?”这巫咸国的子民也没得罪她,似乎有些不太好。   “你放心,巫神巫祝会想办法镇压圣兽,护着巫咸国人。”舒望苏伸手摸上冰冰凉的巨门,“若是他们没有能力护着国民,那就是……换你来。”   “我?”龙霸天不解。   舒望苏却望着她,眼睛在昏暗的地道里生光,“你是举世无双的纯阳之体,天上地下万有生物,只要你想,皆为你坐骑,也只有你有能力降服圣兽。”   龙霸天被他说的有点满意,“行吧,那老子就试试看。”伸手去摸那兽头。   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能试。”他的手指细细凉凉,“我不清楚这圣兽的能力,但应该在你那穷奇之上,此时又不是它休眠羸弱之时,我们一旦进去就没有机会回头了,非生既死,所以你要想清楚,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次?”   他又问一次。   龙霸天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我虽不能确定里面的圣兽是哪一种,那心里已有一些了解,若是你信我,就跟我进去冒一次险。”他道:“若是你不信我,你现在躲起来,我去将那些人引开,你趁机逃脱。”   龙霸天看着他,无语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若是能丢下你何必明知是陷阱还进去救你啊?”   舒望苏也看着她,问道:“你不怀疑我?舒望江一定跟你说了,是我把他带过来,是我出卖了你的行踪,连累你和你的傻子被抓。”   “他不是我的傻子。”龙霸天厌烦听他这样说,她的傻子不是舒林,“他是这么说了,但老子怎么可能信他不信你啊。”   舒望苏一愣,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眨了眨,“你……信我?”   龙霸天往他眼前凑了凑低笑道:“你小子虽然一肚子坏水,但你应该不会害老子的。”   她的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上,舒望苏微微侧过了头,问道:“为什么?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你怎么可以信我?”   龙霸天瞧着他道:“因为老子对你应该还有大用处,你处心积虑的利用沈娇想唤醒我,又费尽心思的跟着我,用自己跟我交换,我对你来说肯定意义非凡,用处极大,所以你怎么舍得把我交给舒望江啊?”龙霸天伸手勾住他的腰,“再你没有利用完老子之前,你怎么舍得害老子?”   舒望苏身子一僵,伸手想推开她,却又停了住,只是抬眼看她,“你既然知道我想利用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是我的人啊。”龙霸天理所当然的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留着你的小命让你去完成你的心愿,你要让我睡你,最后还得死在我手上替沈娇报仇。”   舒望苏眼睛了一闪而过什么情绪,又忙敛下了眼睑,“哦。”了一声,淡淡道:“是了,就是如此。”只是如此。   “所以别磨叽了,开门。”龙霸天松开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道之中脚步声乱杂杂的传过来,“快快。”   舒望苏手指放在那冰冷的兽头之上,忽然道:“那若是我说,我是有意带你来这地宫,想利用你降服圣兽,你还会跟我进去吗?”   那地道里灰尘踏过来,黑漆漆的人影已然要跑过来。   龙霸天急的没太听清,“什么?”扭头看舒望苏,看他还不开门,急的一把按住他的手,“你怎么这么磨叽!”那兽头在掌心咔的被按进了巨门之中。   巨门在眼前轰隆隆的震颤而开,龙霸天抓着舒望苏矮身钻了进去——   迎面而来是铺天盖地的黄沙烈风,卷的两人呼吸一窒,还没等反应过来,黄沙在脚下忽然急剧下陷,龙霸天一惊,抓着舒望苏想拔地而起,那黄沙却如无数只小手一般抓着她的双腿将她拖了下去——   被黄沙吞没之前舒望苏忽然贴过来,冷冰冰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突然举动让龙霸天一惊一愣,就觉有温热的东西被他用舌尖轻轻抵进了她的口中,像是一粒珠子。   他在唇边低低道:“含着,是碧鲛珠,护心脉的。”   龙霸天第一次被主动送吻,脑子懵了一下,含着那粒珠子条件反射的就想咽下去。   他忙轻捏住她的嘴巴,道:“别咽,不是给你吃的!含着!”   那珠子在口中自动生凉,龙霸天一抬眼就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好长啊……   胳膊却被人猛地一扯,龙霸天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沙漫天下的舒林。   他的一双眼愤怒至极,抓着她的胳膊一字字道:“不想死就跟我走!”   巨门在身后慢慢合拢,蓝晓挤进来急喊:“快不能出去了!”   舒林伸手双手攥住她的手,眼睛里情绪复杂至极,愤怒压着,悲伤漫着,几乎哀求的道:“阿真跟我走,我不会害你的,跟我离开这儿,阿真……”   ※、  第49章 四十九   “阿真!”脚下黄沙越陷越深,舒林急的拉扯她,抬手挥向舒望苏,“别碰她!”   龙霸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黄沙漫漫中看他,“闭嘴。”她手指有些发颤,脑子里叫嚣着什么,“不许再叫我阿真,不许再叫。”   舒林还想拉她,漫天的黄沙已瞬间吞没他们,他只在被吞没之前看到她伸手抓紧了舒望苏。   他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哪里出错了……哪里出错了,从最开始她一醒来他就在身边,到今日怎么会出错了?舒望苏只是一个纯阴小子而已……他们该敌对,该将对方置之死地才对……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黄沙似浪潮,铺天盖地,一瞬间将几人吞没,眼前顿时一黑,几个人昏了过去……   ====================================================================================   像是被卷进黑漆漆没有边际的混沌时空里,龙霸天头晕目眩的昏迷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细微的哭声,像是个小孩子,低低的,却是哭了很久很久。   龙霸天浑身发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榻上,身在一间悬满金色纱幔的大殿中。   那哭声就在她身侧不远,她扭过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跪在榻前不远,缩成一团的跪在那里抱着脑袋哭,五六岁的样子,哭的小身板一颤一颤的,却不敢放声哭,只闷闷的抽泣着。   “啧,小娃娃就是麻烦。”有人在榻边开口。   龙霸天扭头看见榻边不远的椅子里还坐着一个人,高束着发,白玉冠下一把黑发夹杂着白发,侧着脸对她。   那是……夜重明?   “你生为纯阴,就该明白将来不是被一个纯阳匹配让他护着你一世,就是被无数个平常人抢夺占有。”夜重明眼神带笑,言语却是冷的,“你该庆幸,你是被我们昭南国的国主看上了,只要你乖乖的配合他,他自会护着你,不然惹恼了他,他将你赏给门外那些将士们,可就不好玩了。”   那小娃娃颤得更厉害了,只是不住的哭,小声的道:“我要回家……我要母妃,我要见父皇……”   夜重明笑了一声,“你的父皇已经将你送给国主了,你知道什么是送吗?就是像我送你一包糖豆一样,你这包小糖豆已经归国主所有了。”   他还在哭,“我要见父皇……你们送我回去见父皇……他不会把我送人的……”   “你的父皇不要你了。”夜重明毫不留情道:“他就是这么把你送人了,你最好乖一点,不要再试图逃跑,国主虽念在你是难得的纯阴不忍心责罚你,但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母妃也被打包和你一块送来了。”   那小娃娃忽然浑身一颤,惊愣愣的抬头看夜重明,那双眼睛就落在了龙霸天的眼里。   银灰色的,他的瞳孔居然是极为纯粹,极为清澈的银灰色,银雪碎在透明珠子里一般。   让龙霸天一愣,这个小娃娃……好像舒望苏……   “你们把我母妃怎么了……”那稚气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忽然又厉又愤怒,“你们不要动我母妃!”   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大的戾气,夜重明饶有兴致的笑了,“你猜猜我们把你母妃怎么样了?”   小娃娃忽然扑身而起:“把我母妃还给我!”在冲到夜重明跟前时又被侍卫一把按在了地上。   夜重明看着他笑了,“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他转过头看向龙霸天道:“国主,把准备好的小礼物让他见一见吧。”   国主?什么国主?他在叫她国主?龙霸天一愣。   他已挥手叫侍女端东西进来。   便有侍女端着一支鎏金的盘子进来,之上盖着一块黑布,到小娃娃跟前,对龙霸天行礼,尊了一声国主。   龙霸天一愣一愣的,这怎么昏迷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借尸还魂了??   夜重明已起身,亲自到跟前,细白的手指夹着黑布,对小娃娃道:“这是国主给你的一点小教训。”手指轻轻一扯,黑布便从盘子上滑落,露出那盘中盛着的事物。   红腥腥的……断指,整整五个,血淋淋的摆在盘中,不像是齐齐斩断的,皮肉撕裂,筋骨不齐整,倒像是生生扯下来的。   小娃娃盯着那盘子也不知的吓到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发抖。   夜重明轻轻敲了敲盘子道:“第一天你咬伤了国主,国主拔掉你母妃一根手指。第二天你试图逃跑,国主拔掉你母妃第二根手指,第三天你绝食寻死,国主拔掉你母妃……”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了!”小娃娃忽然捂着耳朵,厉声喊道:“这不是我母妃的,不是我母妃的!不是我母妃!你们骗我!骗我的!”   夜重明便低下头来看他,“你不信啊?没关系,国主特地让人带了你的母妃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见见面。”回头看了一眼龙霸天,道:“国主大病初愈,不易见太过血腥的,就不带进大殿里来了。”挥手召来两个侍卫,吩咐把小娃娃带下去见他的母妃。   侍卫便入殿拎着他就出去。   龙霸天犹自一愣一愣的,这一幕幕一出出跟看大戏一样,这是怎么了?她还在做梦?没醒?   她想伸手掐自己一把,夜重明已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国主就不要赶尽杀绝了,给他一个小教训,让他以后乖乖听话就好,留下他母妃还可以牵制他,不然他真狠心寻死了,国主可就什么也吃不到了。”   什么玩意?这国主国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霸天抬手想挥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不受她的控制……她一愣,殿外便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和小娃娃哭着喊母妃的声音。   “母妃你的手……”   “没事没事,母妃没事,苏苏不要看……”那女人哭声强压着,又哭又笑的哄着道:“苏苏不要怕,不要怕,你父皇过几天就来接我们回去了,你别怕啊,苏苏乖,我的苏苏乖……你要听话,不要不吃饭知道吗?要照顾好自己,母妃没有事,母妃没有事……”   夜重明皱了皱眉,“也够可怜的,可惜跟错了男人,跟了舒家人,舒家没一个好东西,除了会出卖女人来换荣华富贵各自安稳,什么都不会。”一摆手让侍卫将小娃娃带了进来。   侍卫拎着他进来,扔在榻边,她的脚下。   他哭个不住,颤得厉害,小小的身子蜷在她脚下,忽然抬头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哭的声音发哑道:“我听话,我会乖乖听话,你放了我母妃好不好?我求求你放了我母妃,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逃了……”   龙霸天喉咙动了动,想开口,却发现那喉咙也不受她控制,一张口竟是个粗狂的男声,“不听话的小东西,非要给你点教训你才肯听话,恩?”她的手不受她控制的抬了起来,捏住了小娃娃的下巴,龙霸天看到那只手粗粝又肥厚,完全不是她的手……她拼了命的想动动身子,却如何也动不了,这身子……像不是她的。   她在那双银灰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一个男人的脸,四十多岁的模样,浓眉深目。   她这是又附体了??可是为何她动不了?!   “不许哭。”她的身子粗声道。   小娃娃便在她的手掌下,哽了一声生生的止住了哭声,颤巍巍的拿手擦了擦眼泪,道:“我不哭,我听话,我不哭了,你放了我母妃好不好……”   那只手便不老实的摸上了小娃娃的身子,“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母妃,明白吗?”   他小小的身子颤得要命,却是硬生生忍住没有躲开那手,脸色苍白的点头,“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这感觉……让龙霸天恶心,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那双眼睛里满是稚气,怎么就有人下得去手?   夜重明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按住了他的肩膀,“国主,他还太小了,等到成年后,纯阴之血才会发挥作用。”   那手便悻悻的抽了回来,那身体道:“我特意为你铸了一间金屋子,以后你就住在那里,不能出来明白吗?”   他死噙着泪水点头。   那手便摸了摸他的头,“乖,以后每日我会派人去送吃食和补药,你要乖乖喝了。每周我会派大夫去替你检查身子,每个月你就到我这大殿来见我,让我看一看你有没有长高,长大。”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一阵颤抖的往后缩了缩,眼泪就坠了下来。   “恩?”那声音不悦道。   他便忙收着眼泪不敢躲,“我听话,我听话……”   龙霸天恶心的想吐,想从那身子里挣脱,眼前顿时一黑,走马观花一般的掠过许多画面,全是那银灰眼睛的小娃娃双手拴着铁链被带到大殿,穿一身单薄的亵衣站在那里让人量身子。   他的身子在拔高,长相在变好,却始终低着头,悄无声息的任人摆布。   画面太快,龙霸天看不仔细脸,最后一闪定在他高高瘦瘦的站在回廊下,侧头看回廊外飞鸟的画面上……   龙霸天一个寒颤的醒了过来,猛地探身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动弹,无法操控身子。   “过来。”那身子发出同样的声音,还是那国主。   他便被侍卫扯着铁链拉进了大殿,他一抬头就撞进了龙霸天的眼里。   龙霸天猛地一颤,心就是一沉,果然是他……果然是舒望苏……那小小的娃娃果然是舒望苏小的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舒望苏从小到大的经历,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她还他妈的被困在了这国主的身体里!   舒望苏被拉着摔在她脚边,国主挥手让侍卫都退下,伸手捏起了他的下颚,“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的生辰,今日你满十六了,对不对?”   舒望苏攥紧了手指没有挣扎,也没有讲话。   国主便伸手将他拎起来摔在榻上,“今日我就亲自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他扑过来时舒望苏猛地挣扎,抓住他的手,“放了我母妃。”他脸色少见天日的白,眼神强撑着,手指却在发颤。   那国主像是没听见一般,张口咬住了舒望苏的脖子,舒望苏挣扎的一侧头,那一口就要在他的侧面,唇齿破开肌肤,那纯阴之血的香甜便满溢开来,销|魂的让国主打了个冷颤。   舒望苏抬手推开他,抓着他的衣襟眼睛里满是戾气,一字字道:“放了我母妃。”   那国主尝到纯阴之血的甜美脑子都是沸腾的,哪里听得到他这些,抓着他栓着铁链的手按过头顶,捏着他的下颚就要去咬他的喉结。   舒望苏浑身发颤,发疯一般的挣扎,一脚踹在他的小腹,趁势从他的身|下窜了出去,披头散发的刚跑了两步就被那国主抓着银发猛地扯倒在地。   龙霸天气的发抖,就听那国主压着舒望苏道:“你乖一点,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不然你只会比你母妃的下场还要惨!”   舒望苏挣扎的身子就是一顿,猛地扭头看他,“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母妃……我母妃呢?”   他上来就扯舒望苏的衣服,急不可耐的道:“死了!早死了!不听话的东西我留着何用!”   龙霸天看到舒望苏银灰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他冷冷的僵在那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死了?你说……死了?”   国主哪里还顾得上讲话,按着舒望苏就将他扯了光,抓住他的脖子就咬下去,舒望苏浑身一颤,眼睛盯着高悬的梁栋,手指一点一点的扣在地板的缝隙间,发抖道:“放开我……放开我……”   国主几乎要将他的皮肉咬下来。   舒望苏的眼神一凛,指甲里忽然探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抬手扎进国主的后颈,一字字的道:“我说放开我!”   国主疼的一声惨叫,松开口,捂着后颈一耳光甩在舒望苏脸上,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有人在他身后细细弱弱的哭了一声,“你……你放开他……”   国主一回头,还没看清身后人天灵盖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龙霸天浑身一颤,那一下居然像砸在她脑袋上一样,疼的要死,那茶壶砸在头顶,碎在脚边,她听到耳朵里嗡嗡乱叫,天旋地转,有殷虹的液体流出来,流到她的眼睛里,她在一片血红中看请站在伸手哭起来的人……   “西陵……”国主最小最不起眼的小女儿西陵,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几面的小女儿西陵。   国主愤怒至极,想要站起来却头晕脑胀的昏在了地上。   西陵捂着嘴巴小声的哭了起来,“我……我杀了我父皇……”   “不是你,不是你西陵,是我。”舒望苏起身抓起身侧的碎瓷,抬手就要朝国主的喉咙割下去。   龙霸天脑袋疼的厉害,看着那碎瓷往自己的喉咙口割下来——   ※、  第50章 五十   舒望苏攥着碎瓷狠命的就往龙霸天的喉咙割去——   龙霸天脑子又疼又懵,被困在那身子里难以动弹,眼看着舒望苏当场就要要了她的命,忽然一只手猛地探到眼前一把攥住了那锋利的碎瓷。   有血从那手掌的指缝中流下,落在龙霸天的脸上,热的温的,她感受得清清楚楚,不像是在梦中……她抬眼去看,就见一个脸生的侍卫表情挣扎痛苦的死死抓着那碎瓷,低头看着龙霸天,想张口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滚!”舒望苏一双眼冰寒的吓人,抬脚去踹开那侍卫。   那侍卫却死死的,牢牢的抓着他的手,闷声挨了几脚都不松开,却是奇怪的也不躲,像是定着身子,和她一般不能控制身子一般的僵在那里,被踹的跪在地上,一手的鲜血却仍不松开。   怎么回事……头是疼的,血的热的,所有的感触都是真的,不像是在梦中,可她动弹不得。   舒望苏满眼的戾气,指尖一错,一根细小的银针便探了出来,他挥手就往那侍卫腕间的血脉上挑去。   侍卫吃痛,闷哼一声,那血便如细流一般涌了出来,洒了龙霸天一脸,他死死的盯着龙霸天,嘴唇不住的发抖,终是艰难的发出声,“醒醒……”   醒醒?   龙霸天不解,却听有个声音像是天边,又像在自己耳侧,急切的道:“龙姑娘快醒醒!这不是梦,这是圣兽的魇术!是幻境!一旦在里面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会真的死在幻境中!快醒醒!”   是蓝晓的声音。   魇术?魇术……那种让人陷入梦魇之中的幻境之术?死在幻境就真的死了?   她听到侍卫低喝一声,“醒醒!”在看他的手腕已被挑的血肉模糊,被舒望苏一脚踹了开,直撞在身后的八角桌之上,哐的一声响。   龙霸天浑身一颤,舒望苏已将血淋淋的碎瓷探到了她喉咙间,她猛地闭眼,再睁开金光乍现,身子顿时一轻,她急道:“舒望苏我是龙霸天!”   那碎瓷就停在她的喉咙口,肌肤上,细细小小的割进肌肤的疼,舒望苏手指僵在那里发颤,皱着眉,银灰的眼睛翻翻涌涌,极为痛苦的看着她。   她的身子还是不太能动,只勉强的抬起手抓住舒望苏的手,却使不上劲,“是我,我不是国主,舒望苏你醒醒,我们在魇术的幻境之中,你醒醒。”   舒望苏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下剧烈的颤抖,他在挣扎,在抗拒,声音哽哑的重复,“放开我……”   龙霸天看着他,他痛苦极了,满脸的冷汗,不住的发颤,那双银灰的眼睛又沉又悲凉,她舌尖一顶,将口中舒望苏给她的珠子吐了出来,那珠子明明亮亮的滚出来,滚在舒望苏的脚步。   舒望苏低头盯着那珠子。   龙霸天另一只手也慢慢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裹在掌心里,感受他在掌心里一颤,她道:“不要怕舒望苏,是我,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   舒望苏猛烈的颤抖,低头看着她,皱着一双眉眼,眼底翻翻涌涌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你不要害怕,舒望苏这只是梦,不是真的。”龙霸天想抓紧他的手,但她使不上力,“都过去了舒望苏,都过去了。”   他眼圈忽然红了。   他在剧烈的颤抖中猛地甩开龙霸天的手,转身拿起地上的茶壶朝自己头上砸去,“哐”的一声响。   这大殿忽然晃了起来,地洞屋摇,天旋地转,所有的物体景象在舒望苏昏过去的一瞬间崩塌瓦解,那大殿之上的横梁砸下来,龙霸天抬手去挡……   =====================================================================================   猛地一颤醒了过来。   “龙姑娘!”有人急切的摇晃她。   龙霸天睁开眼是漫天漫地的黄沙,没有什么横梁,没有什么大殿,她躺在温热绵软的黄沙之上,她身在之前的黄沙大漠之中,蓝晓在身边又惊又喜的看她,“龙姑娘你可算醒了!你们三个都陷入圣兽的幻境魇术中了,死活都喊不醒,我还以为你在幻境里出了什么事,要是死在里面就完了。”   差点。   她翻身坐起,“舒望苏呢?”侧头一看,见他躺在不远处的黄沙中,额头上在一股一股的冒着血,她忙起身过去,伸手一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她胡乱在身上扯下一块布,伸手按住了他流血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圣兽幻境?在幻境里受伤都是真的?”   “这里关的圣兽是是蜃兽,专善制造幻境,使人沉溺,能口吐海市蜃楼迷惑人心。”有人在她不远处答道:“进入幻境你一旦沉溺其中,或者死在幻境中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差点死在舒望苏的梦魇里。”   龙霸天抬头看过去,就见舒林坐在不远的黄沙中低头缠着他的右手腕,那之下的黄沙洇了一大滩的血,他的手腕还在不住的流血。   龙霸天一愣,“梦境里那个救我的侍卫是你?”   舒林抬头看她,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龙霸天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舒望苏,嗅着他香甜的纯阴之味,道:“纯阳喜欢纯阴乃是天经地义,这与你何干。”   舒林皱着的眉头便是松了松,“只是因为纯阳和纯阴的关系你才喜欢他?”   不然呢?   龙霸天觉得诧异至极,纯阳与纯阴乃是天生地设的一对,这不是很应该很合理的吗?   却是不爽的没有答他,只是担心的问蓝晓,“那既然我们都出了幻境,都醒了,为什么舒望苏还不醒?”   蓝晓想了想,不知该如何答。   舒林道:“我们这次进入的幻境是他的梦魇,除非他打破梦魇,他清醒了这幻境才可破。”   所以舒望苏那时候才会砸昏自己让梦魇结束,幻境才破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龙霸天问。   舒林冷哼一声道:“也许是他自己不愿醒来,也许是他陷在了另一个梦魇之中,出不来了。”   “滚。”龙霸天满心的烦躁,低头看舒望苏苍白的脸,拍了拍他,“舒望苏?舒望苏快醒醒,别做梦了,快出来。”   但他始终没有反应。   龙霸天便又抬头问舒林,“那有什么办法叫醒他?”   舒林也是满心的火气,看着她如此关心舒望苏愈发的怒气翻涌,却是压着火气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把他交给我。”舒林起身过去道:“我来唤醒他。”伸手就要去抓舒望苏的衣襟。   龙霸天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警惕的看他,“少碰他,有办法就说,老子自会去做。”   舒林摸着被她拍开火辣辣的手背,低眉看她道:“那你就等着他死吧。”   干你娘!   龙霸天火气一涌,抬手就攥住了舒林的衣襟,猛地一扯一按,将他按在了身侧的黄沙中,“你他妈说不说!”捏住他的脖子,“信不信老子捏断你的脖子!”   舒林望着她,忽然苦笑了一声,“杀了我吧,就当我还你的。”他慢慢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轻声道:“这是我的报应。”   那眼神让她发毛,触电一般的就抽回了手,心口突突跳的厉害,仿佛什么沉压的感觉一股一股的往上冒。   太熟悉了,这感觉这眼神,连那手指的温度都……太熟悉了。   “我们有什么恩怨还是先出去再说吧。”蓝晓在一旁担忧道:“若是圣兽真出来,我们怕是难以逃脱。”   龙霸天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在幻境中她听到了蓝晓的声音,便道:“之前你没有进入幻境?”   蓝晓却是摇了摇头,“我进了另一个幻境,我与舒公子不熟,所以进不去他的梦魇,我进入了我的梦魇之中。”   “你的?”龙霸天诧异,“可你怎么那么快就醒了?”   她低头笑了笑,“因为我常常梦到,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所以早就适应,醒了过来。”   龙霸天想问是什么幻境,却又没有问,她猜大概是关于夜重明的。   她只是问:“那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你喊喊舒望苏试试,看他能不能听到。”   蓝晓点头,过去喊了舒望苏几声,他却毫无反应。   舒林冷冷道:“你是纯阳之体,只要你愿意梦魇对你来说不堪一击,他可不同,你也看到了他的梦魇有多不堪。我想他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龙霸天低头看舒望苏,他的额头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脸色白的吓人,“不会,他还有心愿未了,他一定会醒。”   龙霸天抱着他起身,将他扛在背上道:“我们先出去,也许出去就好了。”   蓝晓点头,想过来帮她背舒望苏,她抬手拦了下,“老子来,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她将舒望苏背在背上,他的头垂在她的肩上,忽然热热潮潮的。   龙霸天扭头看了一眼,他竟是哭了,卷长的睫毛潮湿,一珠子一珠子的眼泪湿在她的肩膀上,也不知在哭些什么,梦到了什么。   他的梦魇怎么这么的多?他的过往中竟是没有一点开心的梦境吗?   龙霸天叹气道:“不要哭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之前你都撑过来了,怎么现在被个梦魇吓住了?”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难得温柔道:“舒望苏你不要以为不醒过来,老子就会放过你,老子非睡你不可。”   舒林在一旁皱了皱眉,他百年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今日他仍在想,对于她来说,她爱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纯阴之体?   是不是只要是纯阴,她就可以喜欢的义无反顾?   一百年前他想不明白,如今他依旧想不明白。   “地图呢?”蓝晓问道:“王给你的地图呢?顺着上面的小路走,我们就可以避开圣兽出去。”   龙霸天这才想起还有地图,忙伸手往怀里去摸,摸了个空。   “丢了?”蓝晓紧张的问。   龙霸天在身上摸了一圈才点头,“大概是跑的时候丢了吧……”又无所谓道:“没关系,路线老子都记得,跟着我走就行。”背着舒望苏往漫漫黄沙之中看了一眼,伸手往左边一指,“这边走。”背着舒望苏便带头走去。   蓝晓没有办法忙跟了上去,担心的问:“你真的记得?”   “自然记得啊,老子可是纯阳,过目不忘。”龙霸天信心满满道:“放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还站在原地的舒林,皱了皱眉道:“你是想死在这里吗?”   舒林忽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她在漫天黄沙之中不耐烦的等着他,像是百年之前他总是厌烦的走在前面,她追在后面一遍一遍叫他。   舒郁,舒郁,你在生气吗?   舒郁,舒郁,你等等我,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你看了一定开心。   舒郁,舒郁……   他在那黄沙漫漫中忽然低头笑了一声,“报应,这大概就是报应……”   ==================================================================================   三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走了半日,终是停下来,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树木森森,浓绿浅绿的映在眼前,像一座绿色的小岛,脚下黄沙中也铺上了青青的小草,他们几乎听到了那绿岛之中的清泉叮咚,鸟鸣喳喳,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和这大漠黄沙格格不入。   “地图上有这绿岛吗?”蓝晓又热又渴,问龙霸天。   龙霸天也是一背的汗,背着舒望苏想了想,“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了?”蓝晓再次质疑。   龙霸天唔了一声,看了一眼这四周皆是入目的黄沙,道:“管它有没有,反正在这么走下去也没有尽头,不如进去看看,说不定就出去了。”抬步要走。   舒林伸手拉住了她,“也许是蜃兽变幻出的幻境,不要随便进。”   龙霸天感觉舒望苏软绵绵的像是要化在她背上了,扭头看他嘴唇干裂的起皮,道:“那你还有别的路好走吗?再往这沙漠里走到渴死也出不去,不如冒险试试看。”   舒林还是觉得不妥,但放目四望也确实别无它路,只好跟着她榻上绿绿的草地道:“你要小心,你是纯阳之体,若是入了幻境只要你心志坚定立即就能出来,明白吗?”   “知道知道。”龙霸天热的要命,背着舒望苏几步就踏进了那绿岛之中。   眼前的黄沙一瞬被参天的大树遮盖,幕天席地的森森的绿,阴凉之风迎面吹来,龙霸天舒爽的吐出一口气。   刚想带舒望苏去找溪水给他洗洗脸喝点水,一回头却发现舒林不见了,只有蓝晓跟在她身侧,“他呢?”   蓝晓也是一愣,左右看了一下,“刚才还在这儿啊,刚刚不是还跟你说话了吗?”   她心头一跳,看着森森的林岛树木,伸手拉住蓝晓,“跟紧我。”   蓝晓点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去找找舒林?也许他只是和我们走散了?”   “不可能走散,他不会跟我走散。”龙霸天回头看了一眼那生机勃勃的林荫小道,道:“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条路是必选之路,圣兽就在尽头。”   “为何?”蓝晓不解,她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什么。   “地图上看的,好像圣兽在一片绿岛之上。”龙霸天道:“既然是蜃兽,蜃乃水中龙,四周生水,这沙漠之中只这一片绿岛,应该是在这里。”   蓝晓想了想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继续走?还是出去?或者……先找舒林?”   龙霸天看着森森的树林想了想道:“我先送你们出去。”拉着蓝晓往小道里走。   这四周入目皆是绿色,树林之绿,草地之绿,连林间飞鸣的小鸟都是翠色的,深深浅浅的绿让人越走越清凉,越走水汽越重。   她听到了泉涌的声音,便顺着水声找过去,在穿过一片林木之后一跳银白的瀑布豁然出现在眼前,悬在青青的山上,倾泻而下,水汽迷蒙打了一脸,又凉又舒服。   蓝晓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往瀑布上一指道:“那里有个人。”   “人?”这地宫中还有别人?龙霸天顺着望过去,只见那瀑布之巅的山石上站着一个人,黑衣黑发,衣袍被吹的猎猎,愣怔的望着瀑布,那是……   “舒林?”蓝晓诧道:“他在那里做什么?”   寻死?   龙霸天看着他慢慢走向瀑布,忙喊道:“舒林!”   那身影顿了顿,在那一片水汽深绿之后回过头来看她,轻轻张口念了一句什么。   太远,水声太大,听不清。   但龙霸天却是看清了,他念:阿真。   ※、  第51章 五十一   他在瀑布之上那湿滑的山石上,像是个幻影。   “他在干什么?”蓝晓惊讶至极,忙扬声喊道:“舒林你疯了吗!摔进去就没命……”   那话还未讲完,他便一头栽进了飞流而下的瀑布之中,像个水泡,在巨大的水声中一瞬被吞没。   龙霸天站在那里,念着傻子两个字,最终还是将舒望苏交给蓝晓,飞奔到瀑布前,扑身跳了进去。   这次,她彻底还清了,希望她的傻子再也不要出现了。   瀑布声巨大,她沉进湖底的一瞬间却忽然静了,那隆隆的声音,蓝晓的呼唤声都被隔在湖水之外,那水冷极了,冰寒刺骨,却也清澈极了,她可以望见湖底嶙峋的岩石,柔软的水草,和落在湖底的舒林。   他在一片飘荡的水草中,昏迷着,像极了在净水湖中昏昏欲死的样子。   他是傻子还是舒林?她在这时难以分辨。   她游过去想要将他抱起托上湖面,却在碰到他的身子时被一只冰冷至极的手抓了住,那手青青白白,长着极长的指甲,手背上一闪一闪的长着零星的……鳞片。   从湖底突然伸出来,吓了龙霸天一跳,抬眼就看到一张脸探在身侧,白似沉珠的面,五官深而精致,一双眼睛天蓝海碧的纯粹,一头碧绿碧绿的发游荡似水草,那发端上还长着一堆白色的角,眼角脸侧的鳞片在碧碧的湖水中闪烁的像星星。   像是一只传说中的南海鲛人,但他没穿衣服,上半身又白又闪,下半身掩在水草之中。   龙霸天吓得一脚踹在他脸上,他挨了一下“唔”的一声从水草中游荡而出,那下半身竟是巨大的鱼尾……   他气恼的瞪着龙霸天,碧碧的眼睛清澈极了,忽然张口道:“你救不了他,你连你自己也救不了!”   他手指在碧碧的湖水中一划,龙霸天眼前顿觉一黑,心知不好,却也控制不住的昏了过去。   ===================================================================================   她又一次陷入了幻境之中,这感觉太熟悉了,她被困在一具身体里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她睁开眼就看到滚滚的浓烟,烈火蔓延在高森的宫殿之中,身侧是惨叫声,哭泣声,和马蹄兵戎声。   这里是……大巽的皇宫?   她站在那被大火吞噬的宫殿之前,有一群人奔到她身前,押着两个人按在她眼下。   “头儿,舒家的逃的逃,死的死,就抓住了这两个。”那瘦脸的小将军献宝一样的一手一个,抓着那两人的头发,迫他们抬头,“头儿你看,长的都可好看了!好像是那舒皇帝的儿子。”   她低头就瞧见两张脸,两张脸都让她抽了一口冷气,一张稚气未脱的和舒林一模一样,一张……与舒望苏八分的相似,只是一双银灰的眼睛里闭舒望苏更沉更静,望着她竟唇角一勾的笑了,“果然是你……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   她的脑子里有什么画面翻翻涌涌,令她难受,她在那身子里看到那身子的记忆——   国师预言,纯阳祸国。   她看到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被押在昏暗的牢笼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睛亮似灯火,一群侍卫押着她,往她口中灌着什么,又苦又涩,烧过她的喉咙燃在她的胃里。   “别怪我们,怪只怪你生为纯阳,圣上要你死!”那侍卫捏住她的嘴,迫她吞下那苦涩的液体,“喝了这毒药你就解脱了……”   她难以呼吸,一口一口将毒药吞咽而下,昏在牢笼之中。   那侍卫便一挥手道:“圣上命令纯阳必须根除,尸体也不能留,烧了。”   那火把丢进牢笼,烧着她身下的草垫一瞬燃起来,一晃晃的就舔上她的头发。   那些侍卫离开,她浑身没有一分力气,那火烧上来,她以为她要死了……   一道消瘦的身影就出现在那火光之外,她看到一双银灰的眼睛,好看极了。   他迅速的打开牢笼,将她从大火之中抱出来,她看到他又白又好看的手指被火烫伤,她看他尖尖的下颚,银白的发。   他忽然低下眼来对她笑了一笑,“别怕,我送你出去,你快点逃吧。”   她动了动烧痛的喉咙,“我的家人呢?”   他的笑便僵了僵,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替他的父亲,他的明君父皇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知道,她从此之后没有家了,天下之间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   他将她送上马车,吩咐车夫将她送出京城,她抓住他的衣襟一字字道:“我会回来,回来报仇,回来报恩。”   那画面在烈火中晃晃而灭。   她回来了,像她说的那样回来了。   她望着眼前那双银灰的眼睛,望着他紧紧攥着伤疤还在的手指,打开那小将军的手,道:“我不会伤害你,舒郁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舒郁……舒郁……那个名字印在龙霸天的脑子里,一扯一扯的疼,这是谁的幻境?舒林的?那她如今的这副身子又是谁?   “放他走。”她挥手道:“派人带上金子安安全全的将他送走,他想去哪里就送往哪里。”   “头儿!这可是舒皇帝的儿子,是太子啊!还是纯阴!放走了他……”那小将军急了。   “老子说放就放!”她一鞭子甩开那小将军要去摸舒郁的手,“谁敢碰舒郁老子废了他!”   那小将军便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只拎着哆哆嗦嗦的舒林道:“那这小子呢?”   她望了一眼道:“舒家的人,除了舒郁一个不留,丢进大殿里和他老子一块烧了。”   舒林一脸的稚气,他才十二三岁,一副娃娃样,吓得一下子就哭了,直往舒郁身后躲。   舒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是纯阴,你就不想得到我吗?”   她一愣,看着那白玉有瑕的手指,又看那双银灰的眼睛,听他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舒家,成王败寇,我不为任何人求情,但我想和你换。”   “换?”   舒郁道:“我用自己换舒林的命,我生来纯阴,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她从小时随父亲入宫第一次见到舒郁就喜欢他,他是明月,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今日他跪在眼前乞求自己,她喜欢这感觉。   “我愿意留下来,我愿意跟着你,只要你放了舒林。”舒郁问她,“可以吗?”   她看着那张脸,弯腰托住他的脖子,一口就吻了下去,吻他冰冰凉的嘴唇,低低道:“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恩公。”   ====================================================================================   那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舒郁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除了舒林没有一个得以幸免,全烧死在大殿中。   她将舒林留在舒郁身边,将舒郁安置在这大巽皇宫中最大的宫殿里,那宫殿叫菁华殿,是舒老头自己住的。   她一个人住着寂寞,便抱着舒郁住了进去。   她忍了四日,在终于一切稳定,她盖了国号——云鼎,坐上那龙椅的当天夜里才将舒郁剥光了按在榻上。   她要开他的肌肤,噙着他的喉结,听他细微的喘息着,觉得这天下再也没有这等美妙之事了,坐上龙椅都不如这一刻。   但当她再进一步时舒郁忽然哭了,在她身子下无声无息的哭了,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她伸手扭过他的脸,他满脸的泪水和冷汗,眼睛里有恨有恐惧有不甘,就是没有开心。   他却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给她,低低哑哑的道:“你不用管我,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反悔,你喜欢怎么便怎样,不用管我。”   她不喜欢那笑,和当初救她出宫时的笑相比如今的笑太凄苦了。   她的一腔爱意,满怀欲|望便都散在那笑里,她慢慢松开舒郁躺在他身侧抱着他的背喘|息道:“我希望你开心,你若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她亲了亲他的背,感觉到他萧瑟的颤了颤,便抱紧他,“你会喜欢上我的。”   从那之后她当真没有再碰舒郁,每次都是急吼吼的抱着亲一亲,舔一舔又放开,搞得龙霸天在她身子里难受的要崩溃,让她现在那幻境里感同身受,分不清什么是自己,她几乎忘记了这只是一场幻境。   她抱着舒郁时觉得,这才是真的。   她挖空讨好舒郁,他爱吃的,爱喝的,爱穿的,爱用的她样样记在心里,连舒林也不曾亏待,让舒林一如既往的跟着太傅读书,学骑射,不限制他的出入,只要他想要的,她都给。   她想既然舒郁看重,那她就把舒林好好养着也无妨。   跟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几次进言不可养虎为患,都被她驳下了。   她在大殿之前无比轻蔑的说,她连天下都降服得了,降服不了一个纯阴?   她以为把天下所有好的给舒郁,他就会开心。   但他让她越来越不了解,他很少再笑,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菁华殿里,只有在见到舒林时才会开心一些。   这让她很挫败,偏生那段时间她刚刚将小夜子接到宫中来,十六岁的少年郎见到她扎在她怀里哭的跟个娃娃似的,委屈的埋怨她,“为什么不带我来,我也可以打仗,可以替你杀敌!把我一个人留在昭南我还以为你嫌我麻烦也不要我了……”他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圆圆的脸,让龙霸天恍了恍神。   夜重明……是夜重明。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这是幻境,不要沉迷,快醒过来醒过来……   她想细听,夜重明便抱着她小声问:“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好像瘦了?我听说你喜欢上一个叫舒郁的?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她便猛地回过神来,看夜重明,脑子里记忆翻翻涌涌的浮现,对啊他是夜重明,是小夜子,她十五岁逃到昭南国遇到十一岁的他,一个人人打骂的小乞丐,他将快要死的她捡回破庙里,一个脏馒头两个人分,偷来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差点没把她喝死。   可她还是命大,纯阳怎么会死?或许是小乞丐求佛祖求多了,佛祖烦的不行就赏了一条命给她。   她们相依为命的活在昭南,她给他取了名字,随她姓,叫重明,重获光明。   她凭着纯阳的一身本事得到昭南国国主的赏识,又混到今日的兵马大将,杀回了大巽。   这是九死一生的一战,她将小夜子留在昭南,还把自己的后世全交代了,想来把他吓得不行。   这小子从小就胆小,打个雷都要跟她挤一块儿。   她看他红彤彤的眼睛,捏了捏他的脸道:“瞧你那样,还跟个小乞丐一样,去洗把脸,带你看美人。”   他也不洗,直拉着她要去看。   她闹不过他,就带他去见舒郁,一路上还跟她念叨:“舒郁家还有个小子叫舒林,比你小一些,你以后见到了可不许欺负他,舒郁可疼那个小子了。”   夜重明哼了一声,“那他要是欺负我怎么办?我不得打死他?”   “他敢。”她就捏了一把夜重明肉乎乎的脸,“老子如今是皇帝了,你是皇帝的弟弟,谁敢欺负你啊。”   夜重明有些不高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想再说什么她已进了大殿,扬声叫舒郁。   她勾着舒郁的腰笑眯眯的给夜重明看,炫耀一般的傻乐,“怎么样?美吧?好看吧?他可是纯阴,我们天生一对。”   夜重明却只是看着舒郁皱起了眉。   他不喜欢舒郁,表现的十分明显,从来之后就处处找舒郁麻烦,龙霸天也搞不懂这小子在想什么,好像就是故意找不痛快。   还故意找人去揍舒林,搞得舒林一脸青青紫紫的哭着来找舒郁告状,舒郁那时身子不太好,看着舒林又心疼又无奈,当天夜里就又病了。   躺在榻上苍白的脸,没把龙霸天心疼死,连夜就把夜重明抓过来打了一顿。   到底也是没舍得下狠手,就是意思意思的打了几棍子,勒令他以后不准再去招惹舒林,好让舒郁出口气。   可这边舒郁还没好,夜重明就又把舒林打了一顿,等龙霸天去抓他时,他自己跪在大殿前哭的像个小猫,委屈的说:“你把我送走吧,送回昭南,我还去当我的乞丐,反正你现在也讨厌我了,以前你都没打过我,现在为了一个王八蛋打我……”   她便又舍不得了,这小子从小吃苦,跟着她后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以前在昭南她是当真一个指头都没舍得打过他。   “算了。”她无可奈何,拉他起来道:“打了就打了吧,你以后……打之前好歹蒙一下脸,别给人发现啊。”   夜重明哭的鼻头都红,“我没露脸,是让下人去替我打的。”   “那他怎么认得你?”她不解。   夜重明一抹脸道:“我故意让下人说是我打的,我得让舒郁知道就是我打的,气死他。”   他是故意的。   龙霸天实在管理不了他,就派人多护着舒林,后来他觉得没劲儿也就不怎么找舒林麻烦了。   她本以为这样就行了,哪知他动心思动到了舒郁身上。   若非她当时在场,舒郁的命就没了。   本来她带着舒郁骑过几次红羽,红羽也熟悉了舒郁,相安无事,但那次她为了逗舒郁开心,让舒郁自己骑着红羽飞出宫墙。   哪知半路红羽忽然发疯一般将舒郁摔下去,一爪子就要挠上去,的亏她当时跟在后面一巴掌挥开了红羽,喝住了它。   她那时只以为是红羽突然闹脾气,抽了它两鞭子,警告它从今以后舒郁是她的人,绝对不许伤了他。   是回来的路上舒郁从红羽蹄子上拔出了两根银针给她看。   是夜重明干的,这红羽除了她跟夜重明谁都进不了身,连舒郁也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插针了。   它踏在城墙上吃痛才会突然发了狂。   龙霸天又气又无语,不明白这夜重明为何到了大巽就开始不听话了。   舒郁坐在她身前,忽然问她,“你当真不知为何?”   问的她一愣,她当真不知道啊。   “你知道?”她问。   舒郁低着头慢慢道:“你是有多迟钝才感觉不出来?”   她更听不明白了,搂着他的腰问:“什么感觉?”   舒郁却只说了句:“没什么。”   她抱着舒郁又心疼又无奈,她偷偷抓着舒郁的手,又凉又软,心中生出无限情意,她说:“舒郁,舒郁,我把心都掏给你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你就对我笑一笑吧。”   那人在她怀里轻声道:“你若不是夜真该多好……”   夜真两个字让龙霸天猛地一颤,这是谁……这究竟是谁?   夜真是谁?谁是夜真?   有个声音急切切的在耳边叫她:醒一醒,那是幻境不要沉在里面……   ※、  第52章 五十二   谁在叫她?   不是叫夜真,是在叫龙霸天……那声音熟悉极了,一声一声的叫,龙霸天,龙霸天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快醒醒,那是幻境是假的……   假的?不不,怎么可能是假的,她摸到的舒郁是热的,他颤抖是真的,她的喜悦是真的,忧愁是真的,她的爱意也是真的……怎么会是假的?   那是谁的声音?怎么叫她龙霸天?她……是谁?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许多画面浮浮沉沉,一会儿有人叫她夜真,一会儿有人叫她龙霸天……她有些分不清,脑子疼的厉害,令她伸手抱住了脑袋,有只手便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臂上。   “怎么了阿真?”那声音好熟悉,是舒郁吗?是她的舒郁?   “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她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那味道香甜至极,像一把小勾子勾着她的五脏六腑,勾的她浑身发热,蠢蠢欲|动,那是……纯阴的味道,舒郁的味道,是天底下最美妙的味道。   她难耐的哼了一声,伸手勾住身边人的腰,瘦极了。她睁开眼却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坐在榻前的一道身影,散着发,侧对着她,看不清脸。   这大殿里真暗,这香甜太勾人。   她手就探进了他的衣衫里,他浑身紧了紧的低低道:“轻点……”   她的一腔欲|火便灭顶而来,伸手一勾将他按在榻上,猛地就将他上身全部剥光,他好瘦啊,锁骨颤巍巍的耸着,怎么会这样瘦……她低头就要去咬他的喉结,却被他侧头躲了开。   “阿真……”他躺在榻上看不清眉眼,只声音百转千回,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仰身吻住了她,又急又生涩的将舌尖探了进去,情生意动的叫她,“阿真你抱抱我,亲亲我……阿真你喜不喜欢我?喜欢吗?”他的一双手在她身上急切的游走,“今晚……我是你的,你开心吗?”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那双手,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发光,骑在他身上一声一声的喘|息,“你不是舒郁……”   那身子就僵了住。   她抬手指尖一捻,弹掉了那殿角盖在照明珠上的黑布,那珠光盈盈的照亮大殿,照亮她身下人的脸,“舒林??”   她惊讶极了,那一张绯红的脸,琥珀色的眼,竟是舒林……他如今十五了,身量拔高,和舒郁差不多的高,只是瘦极,一身的骨头。   “怎么是你?”她脑子突突的跳着疼,她明明闻到了纯阴的味道,那是舒郁的味道。   舒林猛地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又要吻上来。   她抓住他的手按下,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滚下去!”   舒林被扇的头发散乱,捂着脸伏在榻上,气道:“装什么装,我哥哥又不在,你和夜重明那小子不是也玩过吗?”   她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往上冒,抓着他的衣服就嗅到了那衣服上纯阴之血的味道,他竟染在了衣服上,“哪儿来的?”她压着怒火问。   舒林扭头看她,一双眼睛又亮又歹毒,“我哥哥身上的东西,还不是我开口就行了,你不是喜欢这味道吗?你喜欢我哥哥不就是因为他是纯阴吗?那我也可以,他不能满足你,我能。”   她看着舒林简直不可思议,他一直乖乖巧巧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你方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舒林伸手摸她的手臂,细细的慢慢的摸,“你亲我时都弄疼我了,你一定忍了很久了,我哥哥不在,我替他安慰安慰你不好吗?我不说出去,他一定不会发现的……”   她气的火气上涌,抓着他的脖子将他摔下榻去,气的她指着他半天不知道骂什么,只硬生生骂了一句,“滚!再多说一句老子将你卸开!”   舒林坐在地上,裸|着上半身,望着她竟笑了,“好啊,你杀了我啊,你要是敢就杀了我啊。”他眼神里满是愤恨,“你不敢,你怕我哥哥不陪你睡!”   她怒不可遏,扯下榻上的金丝绳,抬手抽了下去,正抽在舒林的脸上。   舒林痛呼一声,被抽的缩了缩,那白白嫩嫩的脸上便多了一道渗血的红痕。   “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对舒郁说话的?”她将金丝绳缠在手间,气的发抖,“舒郁百般呵护,竟养出了一条白眼狼,若不是为了舒郁,老子早将你和你那老子一同烧了!”   他浑身一颤,紧紧抓着地毯道:“是啊,你早该将我和我父皇一起烧了,你总有一日会后悔你当时的决定。”他抬头看她,“你害得我们国破家亡,害得我生不如死,我竟不明白舒郁怎么还会对你不忍心?”   舒郁太宠他了,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老子今日就替舒郁好好教训教训你,教教你什么叫知恩图报!”她挥手一绳子又抽下,她力道用得极大,绳子像鞭子似得落在他肩膀上,啪的就扯开了他的皮肤,血一珠珠的就涌了出来。   他吃痛,低呼着往后缩。   她便一脚踩住他的腿,一鞭子又抽下,毫不手软。   他疼的喊出声,他喊:“哥哥救我!”   “你如今知道他是你哥哥了?”她越说越气,“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老子是谁!”   她一下下的抽在他身上,他哭着喊着舒郁。   那身影便在殿外晃了晃,走了进来。   “圣上。”舒郁就跪在殿门口,银白的发落在冰冷的地砖之上,他的声音又轻又冷,“圣上饶了他吧。”   她就僵在那里,脑子里嗡了一声,舒郁看到了吗?看到她跟舒林在榻上了?他何时来的?   “圣上,我是管教不严,没有教好舒林,我为兄长,愿代他受过。”他跪在那里,像个冰人一样。   她看着他,一腔怒火便化作绵绵的无奈,无可奈何,他总是如此,总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他不该是这样的,她记得宫廷晚宴第一次见他,他文采风流,武艺了得,他在月下徒手抓夜莺,来去如惊鸿。   那才是他,高不可攀的明月,身为纯阴却毫不介意毫不掩饰,比任何一个人都强。   他从何时变成了这样?   从跟她那一日起?   可她……只想让他开心。   她觉得无力极了,松开舒林,让他们下去吧。   ===================================================================================   她在那天夜里,第一次没有去舒郁那里,小夜子过来时她正在发愣。   小夜子坐在她旁边,伸手抓了抓她的手,“你不要不开心,不就是个纯阴吗?既然他让你这么不开心,就不要要他了,我再给你找一个。我听说巫咸国的永葆山上有一种可以让正常人变成纯阴的法子,我们去那里,挑个你喜欢的变成纯阴,或者我变成纯阴也可以……”   她抓着小夜子的手苦笑了一声,“你懂什么,再多的纯阴也都不是舒郁,还你变纯阴,你要变成纯阴没得把我恶心死。”   夜重明的脸便垮了垮,“那……那就挑一个你喜欢的好了,你若喜欢舒郁那样的,我就找一个像他的。”   “可那终归不是舒郁啊。”她叹气道:“这天下也只有一个舒郁。”   夜重明看着她,不知该讲什么,她不看他,从来不会像看舒郁一样看他,他们相依为命,却是手足情深。   她好半天不见夜重明说话,扭头看他,死气沉沉的低着头,便笑道:“你小子是不是闲不住想去巫咸国啊?找那么多借口,你想去就直说。”揉了揉他的发,“行了行了,去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起程去巫咸国。”   夜重明愣愣的抬头,“明天就去?”   她点头笑道:“老子早就想拿下巫咸国了,什么天山永葆山,什么攻不下的天人,那是没遇到老子。明天就去,老子也顺便散散心。”她又神采奕奕。   夜重明便亮着眼睛笑了,“这才是你嘛,我们去打仗,去攻城略地,谈什么儿女情长。”他兴高采烈的起身回去收拾行囊。   她看着夜重明离开,索性躺在地上,看着高悬的明珠,慢慢道:“去他妈的儿女情长……也不知道舒郁在干嘛,有没有生气……”   她是在临走前没出息的去偷偷看了一眼舒郁,舒林睡在他榻上,他坐在榻边也不知想着什么,长长的眉睫垂着。   她想进去跟他说一声,那舒林便在榻上动了动,伸手握住了舒郁的手,小声道:“你生气了吗?”   舒郁抬眼看他,他便红着眼道:“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知道我的心思,我只是想……”   “我知道。”舒郁静静开口道:“你只是想报仇,我知道。”他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慢慢开口,“但是舒林,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她终是没有进去,在殿外看了看,转身走了。   ===================================================================================   她带着夜重明和一队兵马逼到永葆山,又一人单挑上天山,最后巫神亲自出来谈判,说在她在世时巫咸国愿意归降,但除了她之外,云鼎的所有人一概不许上山骚扰。   她也懒得欺负他们,便应了,随后带着夜重明上山玩了一段时间。   这仙山是当真的好,人间福地,世外桃源,她在夜里实在忍不住,骑着小红偷偷回宫将舒郁打包带了过来。   舒郁还在梦中就被她掳了过来,迷迷蒙蒙中看到流云漫天,星辰在手边,一弯明月挂在头顶,美极了。   她拥着他让他坐稳,催着小红上了天坛,离天最近的地方,她说:“舒郁我把这个地方送给你好不好?你喜欢吗?”   舒郁看那伸手可触的明月,那山风吹的他发抖,她在背后,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手指,心中所有的东西慢慢消融崩塌。   他便慢慢抓紧她的手指道:“阿真,我很想你。”   她猛地扭过他的头,捧着他的脸,认真又古怪的看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在那脉脉月色下泪光盈盈的望着她笑了,“下次,不要不告而别了,我很担心你。”   他美极了,月色下,山风中,他的眼睛像银河。这美的像梦,太不真切了。   但……就算是梦,她也愿意死在这梦里,不要醒来。   他们在永葆山住了半月,那应该是他们最愉快的一段时间,愉快的夜重明看不下去,先一步回了宫。   他们住在白鹿崖,每天腻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干,光看着舒郁就能看一天一夜。   若非舒郁身子不太好,她早就将他剥光吃了,每天夜里对着他,只能亲亲摸摸,简直是煎熬。   舒郁也难捱,她的纯阳气场压得他几次快要发|情,他看着她忍到抓狂的样子,笑道:“等我好一些……”   “我们回宫吧,回宫我找御医给你好好看看。”她亲了又亲,“不然老子要崩溃了。”   他们隔天就回了宫。   没想到回宫舒林竟病了,御医来查,说是中毒了。   她将侍候舒林的人押过来,一个一个审问,皆回答是,舒林喝了夜重明送来的酒就成这样了。   舒郁不讲什么,只是沉默了。   她知道舒郁是生气了,便叫来夜重明,问他究竟有没有下毒。   她原本只是想让他把解药拿出来就好。   哪知一问,夜重明竟先发了火,拿着剑要冲过去砍了舒林。   她拎着夜重明也有些发恼,语气重了些,“究竟是不是你下的毒?若是你就将解药拿出来,我并不怪你。”   夜重明一抬眼,那眼窝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半天颤巍巍的道:“你不信我了……你竟然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不相信我……”   她被哭的发慌,回头看舒郁,他一双眼睛冰冷极了,他才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开心起来,如今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你别哭。”她无奈道:“我也只是问一问,你若说不是你,我们就再查查,别哭了别哭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夜重明却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我要杀了舒林就绝对不会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会当着舒郁的面将他一刀砍了!”   “行了!”她喝断他的话,“你还嫌不够乱的!舒郁是我的人,你怎么就不能和他和睦相处?”   夜重明被她喝得一愣,眼眶一红又哭了,握着剑肩膀一颤一颤的,“他是你的人,我不是,我凭什么跟他和睦相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你最好把我送走,不然今天舒林没有死,明天我也会砍死他。”   他握着剑扭头就走。   她看了一眼终是没有去追,回头看舒郁,舒郁在替舒林擦汗,一双眉紧紧蹙着,忽然回头对她道:“你把我和舒林安置在宫外吧,不然舒林迟早没命。”   他从来不会提要求,这是他跟了她以来提的第一个要求。   她左右为难,小夜子也哄不好,舒郁也哄不好。   舒林又昏迷不醒着。   她一筹莫展,谁知道当天夜里舒郁就不见了,小红也不见了。   她将宫中找了个遍,始终不见舒郁。   但她知道舒郁没有跑,因为舒林还在,他会丢在她,却不会丢下舒林。   她慌急了,怕极了,仿佛他真的……要离开她了。   她连夜去了舒林那里,他刚刚转醒过来,惨白的小脸,躺在榻上眨着一双眼睛看她。   “舒郁呢?”她问。   舒林虚弱的笑了笑道:“他跑了,离开你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抬手攥住他的脖子,又问:“我再问一次舒郁呢?”   舒林被她掐的喘不过气,急的抓住她的手腕,“我说我说……”   她便松开了手指,他又喘又咳,半天才握着脖子道:“他去给我找解药了。”   “找解药?”她不解,“他怎么知道解药在哪里?”忽然想到什么盯着舒林,“你中毒是装了?”   “没有!”舒林被她盯得发毛,便缩了缩肩膀道:“我是真的中毒了……但我知道解药在哪里。”   “你为什么知道?”她怒气难掩,抓住舒林的胳膊就将他拎了起来,“你不是说毒是小夜子下的吗?那你怎么知道解药在哪儿?”   “我可没说。”舒林小声道:“是那些下人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中毒的,反正就是喝了他的酒我就中毒了,正好我以前中过这种毒,就知道解药在哪里。”   她一巴掌扇在舒林脸上,他的一派胡言,他的心机恶毒,陷害了小夜子,如今又利用舒郁,她恨不能即刻杀了他!   “他去了哪里?”她压着怒火一字字问:“说!”   他将眼睛一眨,笑道:“好像是去了九龙潭。”   九龙潭……那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是九死一生的凶险之地,连她都不敢轻易靠近。   她抓着舒林的手指都气的发抖,“舒郁要是伤一分,我就割你一块肉,他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将你一块一块切开给他陪葬!”   ※、  第53章 五十三   她在年少的时候去过一次九龙潭,差点死在里面,至今她都没有搞清那九龙潭中有几只蛟龙。   舒郁贸贸然的前去……舒林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她来不及等齐兵马,只身赶去九龙潭,那幽谷黑潭之中弥漫着纯阴之血的味道,那是舒郁的味道……她脑子顿时一空,她毫不思索的奔进去,在那黑潭边看到痴迷的舔着血的红羽,却不见了舒郁。   黑潭之中黑水翻滚,她冲过去一头就扎进了黑潭。   那大概是她平生遇到最凶险的一战,她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从未有一次这样心惊胆战过。   心惊的不是她九死一生,而是舒郁,他沉在潭底被几条黑蛟龙翻来覆去,像死了一样,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株水灵芝。   那也是她将纯阳之体发挥的最接近崩溃的一次,四条黑蛟龙,她在潭底险些丧命。   当夜重明带着人赶来时只看到那黑潭被染的血红,一潭血水,她抱着舒郁昏在水潭边,潭中浮着四只已死的蛟龙,剥皮抽筋,一段段的泡在血水中令人作呕。   夜重明冲过去,她伤痕累累,满身是血,脸颊上好大一道口子,他吓哭了,摸着她冰冷的手不敢抱她,怕碰到她的伤口。   她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就算当初她昏死在他的庙门口时也只是因为中毒,她身为纯阳,体质好的出奇,一道伤口转眼就好了,但如今她那么多的伤口,每道都深可见骨。   夜重明喊她却怎么也喊不醒,除了一刻心脏还在跳动,她真的像死了一样。   她就这样整整昏迷了五日,伤口怎么也不好。   夜重明守着她,哭了睡,睡了哭,最后小将军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打昏抬回去让他休息。   他在半夜里被雷声惊醒,看着被闪电照亮的空荡荡的宫殿闷头就哭了,哭的凄惨极了,吓得小将军也不敢再拦他,任由他跑去菁华殿。   他却是在菁华殿中看到了舒林,舒林好好的站在阿真的榻前,手中拿着药碗,往阿真口中灌着什么。   夜重明冲过去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地,那药碗便当啷啷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阿真,又瞪向舒林:“你给阿真喝了什么!”   他被夜重明扇的眼前发黑,咬牙笑道:“毒药,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夜重明脑子顿时一空,毫不分辨这句话是真的假的,拔出剑一剑就朝他刺了过去,他吓得一侧身,那剑就刺进他的肩膀直挺挺的洞穿而出。   舒林痛的惨叫,“你疯了!我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下毒吗?那是水灵芝……”   夜重明哪里听他解释,拔出剑便又要刺下,身后阿真忽然一阵猛咳幽幽转醒了过来。   他便顾不得舒林,丢了剑就去看阿真,阿真脸色惨白,一阵咳的慢慢睁开眼,“阿真!”   她口中念着什么,他贴近了才听清,“舒郁……舒郁……”   他眼眶一红,轻声道:“他没死,你快死了,你这么喜欢他,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他杀了给你陪葬。”   她人是醒了,却烧的糊涂,看着夜重明半天才虚弱的笑道:“你又哭了……个男人跟个娘们一样那么爱哭,快烦死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别哭了,老子还没死呢。”   他握着她虚弱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没忍住又哭了,“阿真你可不要死,一定不要死,我以后不跟舒郁作对了,我也不欺负舒林了,我好好跟他相处,我保证……”   那殿外电闪雷鸣,殿中他哭的让她心酸。   伸手捂住了夜重明的耳朵,她笑道:“你小子是被雷吓哭的吧?傻小子,我是纯阳,纯阳怎么会死?纯阳战无不胜,死而不僵。”   她这一生恨过自己身为纯阳,但有几次她真的十分感谢她的纯阳之身。   一是在舒郁跪在她面前时,一是在九龙潭救下舒郁时,她非常非常庆幸她有足够的能力救下舒郁。   她在当天就能下地了,仗着纯阳之身,伤口好的奇快,当天夜里就去看了舒郁。   舒郁还在昏睡,他乃纯阴之身,羸弱又难以恢复,伤口如今都泛了白总不见好,好在发热已退,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她便亲自留下照顾舒郁,本想着等明日让舒林那小子过来陪着舒郁,可能他会醒的快一些,哪知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舒林差点杀了夜重明。   她匆匆赶到时夜重明一身是血的倒在殿门口,赶来的侍卫一个个愣在殿门外不敢动。   她过去看到夜重明一张惨白的小脸顿时懵了,他抓着她的衣袖红着眼睛跟她说:“我没有欺负舒林……我没有跟他动手……”   她的心在胸腔里停了几拍,她僵着身子抱起夜重明,他一张小脸都皱到一块,哭着抓她的衣襟,叫她,“阿真我是不是要死了?阿真……我太疼了……”   他一直在喊疼,衣襟上全是血。   她的脑子是空的,身子是僵的,看着他哭着问她是不是要死了,眼眶一热,心疼的要死。   小夜子是个多怕疼的人,从前破个小口子都能哭个半天,打从跟着她,她就再没有舍得让他受过一点伤,如今他胸口插着匕首,疼的发抖。   她抬眼看着大殿里的舒林,他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说:“不是我,是他要杀我,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就成这样了……”   那殿里燃着不知名的香,她太清楚那是什么香了,是令人浑身麻痹,神|魂|颠|倒的迷|魂|香。   “阿真……我不喜欢这里,我真的没法喜欢舒林,喜欢舒郁……我们回昭南好不好?”夜重明抓着她的衣襟,脸埋在她怀里发抖的哭着,“太疼了……阿真我特别特别疼……”   她的一双眼太吓人,看的舒林不敢声张,慢慢往殿外去道:“是他先刺伤的我……我哥哥醒了吗?”   “拿下他!”她盯着舒林,低头对夜重明道:“他伤了你几刀?”   夜重明只哭着喊疼。   她便道:“将舒林手指剁了,心肝挖出来!”   舒林吓得一愣,“你怎么敢……”   “老子怎么不敢!”她一双眼几乎要将他洞穿,“你不过是老子为了哄舒郁才留下的一条贱命,老子是太给你脸了,你差点害死舒郁老子还没有来得及追究,你就迫不及待的找死了,竟敢跟老子的人动手!”   舒林看她冷冰冰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猛地往外冲,“我要见我哥哥!”   “抓住他!”她一脚将他踹回殿中,毫不迟疑的下令道:“杀了他,不要让舒郁知道。”抱着夜重明转身就走。   她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瞒着舒郁一阵子,但第二日的夜里舒郁就不见了,她匆匆忙忙的去找,在舒林的殿门口见到了舒郁。   他赤着脚,站在紧闭的殿门前,一头白发散在腰间,在月色下回过头来,一张脸白的要化掉一般,轻轻张口问她,“舒林呢?”   他问:“我找到了解药,舒林呢?”   她慢慢走过去,他便往后退,“舒林根本没有中毒,他在骗你。”   他靠着殿门轻轻笑了笑,“我问你舒林呢?我并不想听别的。”   她抿了抿嘴没答他,只是伸手想拉他过来,“你刚刚转醒,不宜吹风,我带你回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又问:“舒林呢?”   她不想哄骗他,只看着他不答话。   他一双眼像寒星点点,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笑了,有些慌的道:“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将他关起来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你别生气,他还小,我会教训他,会让他跟你配不上,你放了他好不好?”   他的手指又冰又凉,抓着她还在细微的发抖,她微微用力拉住他,将他拉在怀里,道:“等你身子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再说这件事,先回去。”   他便僵了僵身子,在她怀里轻轻微微的问:“你……杀了他吗?”   他那样聪明,他什么都知道,他在月色下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明白了,清楚了。   他在她怀里颤巍巍的笑了起来,“阿真你知道吗,舒林故意引诱你时我是知道的,他那样的小心思,骗我的血,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他并非真的想做什么,他是害怕,害怕我真的爱上你,忘了国仇家恨,忘了他的痛苦,他一直想报仇,他有几次将毒药放在我殿中的酒壶里,放在我的身边,放在我的手里,我都没有狠下心来。”   他轻轻摸她的发,“所以他才会慌了,想尽了法子让我恨你,挑拨我们的关系。那毒药我也是知道的,他并不是想害我,他只是跟我打赌,赌你会不会去救我。我答应了他,如果你不来救我,我就听他的,杀了你报仇。但你来了,你抱着我出黑潭时我想这次舒林又输了,等回来我就跟他坦白。”   他说:“我爱上你了,我不想伤害你。”   “舒郁……”   他笑的喉头发干,“你别说话,别说话……我不想恨你,真的真的不想恨你……但你还是杀了我最后的亲人,我在这世上仅存的,唯一的亲人。”   他在那殿门前站了一夜,站到昏过去。   他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几日,再醒来后决口不再提舒林二字,一如往常的与她说话,陪她吃饭,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是世上从未有舒林这个人。   他甚至自动的将自己献给她。   那夜里他动情的吻她,抱着她恨不能将整个身子嵌进她的身体里,她没有咬开他的喉结,没有以纯阳之体压制他,催他发|情,与他阴阳和合。   她们只是情难自控的相拥亲吻,一男一女,不是纯阳纯阴。   那抵死的缠|绵,*蚀骨的让她沉迷,她听他神|魂|颠|倒的叫她,阿真阿真……   便想死在他怀中,再不要醒来。   但那颠颠倒倒的画面中,有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叫她,“龙霸天,我是舒望苏,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快醒过来,你忘了你最后的结局吗?你会再次被放干血,死在那里……”   ※、  第54章 五十四   龙霸天,我是舒望苏,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快醒过来,你忘了你最后的结局吗?你会再次被放干血,死在那里……   是谁在喊她?谁在跟她说话?龙霸天……是谁?   她昏昏沉沉,脑子里影影重重,疼的厉害,疼的她不能思索,舒望苏?舒望苏……   “阿真。”有人轻轻的叫她,“起来喝点汤,我特意为你炖的。”   那声音柔情脉脉,令她着迷,她在混沌中睁开眼就看到了舒郁,他坐在榻边,温柔极了对她笑,端着香气袅袅的汤问她,“我喂你?”   她有一恍惚觉得在做梦,看着舒郁轻轻吹凉那汤递到自己嘴边,她毫不犹豫张开了嘴,那汤流过喉咙又甜又腥腻,竟有些他血的味道,但舒郁望着她,一勺一勺的喂她,她连迟疑都没有,生怕张口晚了让他不开心。   龙霸天……龙霸天……   那声音还在脑子里小针似得响起来,搅得她脑仁生疼,忍不住拿手去捂头,一抬手却软绵绵的栽到了榻上——她的手指……在发颤。   她困惑的看着自己无力到发颤的手指。   “怎么了?”舒郁关切的问她。   她想动一动手指便被舒郁握住了手,他轻轻柔柔的道:“你太累了,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是吗?是她太累了吗?   她抬头看舒郁,他便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额头,银发扫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睡吧,睡醒就好了。”舒郁轻声道,手指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背。   真奇怪,他手指抚过的地方竟是没有知觉的,她想伸手抱抱他,但实在太困了,那身下的软榻像是绵软的沙,将她陷下去,让她困的睁不开眼。   “睡吧阿真……”他的声音在耳侧像催眠的药,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挑开她后颈的衣领,瞧见那衣衫之下的后背一片丝丝缕缕的黑色,叹出了一口气。   这天下能对纯阳有效的毒药迷|药也大抵只有纯阴的血做药引了,这是他的父亲临死前唯一对他说过的话,他只希望舒郁活下去,只要舒郁活下去大巽就还有希望。   而他的母亲在被抓住之前将舒林交给他,哭的让他心疼,求他带着舒林快逃,快逃,活下去。   可惜,他没能护好舒林。   阿真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在他臂弯里,他看着她像是看不够一般,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才十四五岁,小小的丫头力气比男人都大,一双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躲都躲不开。   若是当初他有办法阻止父皇绝杀纯阳之人该多好,他们……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若是他没有一时心软去救她……该多好,他不会有机会爱上她,恨上她,爱恨不能的看着她。   可这世间就是如此,让你绝望又给你一丝希望,然后彻底击垮你。   哪有那么多若是。   “阿真。”他轻轻叫她,看她迷迷糊糊的皱了皱眉,无限柔情道:“我昨晚梦到舒林了,他爬在殿门口对我哭,举着他的手给我看,说你拨了他的十根手指,他说好疼……”   她睡得极不安稳,皱着一双美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他摸了摸她的发,安抚她,慢慢道:“阿真啊,我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我的父皇母后吊死在大殿中死不瞑目的瞪着我,我的父皇说让我活下去夺回大巽的江山,我的母后说让我护好舒林……阿真,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他听到大殿外他的人打了个暗号,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那殿外一弯牙月隐在阴云里,又冷又暗。   他将阿真放好,让她躺舒服了,摸了摸她紧蹙的眉头道:“别怕阿真,我已经在巫咸国找到了法子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他亲了亲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错金的小匕首,温柔至极的挽起她的袖子,将匕首贴在了她的血脉上,指尖一用力,那刀刃就割了进去,血一珠珠的滚出来……   她疼的浑身一颤,他忙安抚道:“别怕,阿真别怕,只是疼一下就好,很快就好了。”   他怕她醒来,攥着她的腕子,飞快的挑开她的血脉,她忽然剧烈的发颤,紧皱着眉喊了一句,“舒望苏……”   他的手指便是一顿,听到她痴痴迷迷颤颤巍巍的喊:“舒望苏我手腕疼……舒望苏我太疼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浑身一激灵,有什么东西陡然挤进他的身体里,压的他身子一僵,呼吸一窒,指尖的匕首便颤抖着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听到身体里有某个人在说话,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他叫着另一个名字,他说:“龙霸天你醒醒,这是梦,这只是个梦……”   他猛地闭上嘴,这是谁,谁挤进了他的身体里?为什么……   他想按住阿真的腕子,继续割开她的血脉,那手却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像是有人紧紧抓着,不然他下按。   阿真还在剧烈的发抖,皱着眉,随时要醒来的样子,不住的喊着:“舒望苏我手疼……我流血了……我太疼了……”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拼命往下按,那手忽然被身子里的一股力量竭力控制着,手腕一颤的一刀扎进了他的大腿中,他疼的浑身一颤,身子里有个声音拼死道:“龙霸天你不是要亲手杀了我吗!我还没死你怎么可以死在这梦中!”   阿真猛地一颤,忽然睁开了眼,那眼中金光乍现,灿如骄阳,在这幽暗的大殿中陡然亮起——   这大殿忽然如镜花水月一般潋滟崩塌起来,床榻在他眼前化成一滩碧水,他看高高的殿梁塌陷,看这脚下的地砖一圈圈的潋滟化成细沙水底。   身子里那股力量猛地抽离,他看到那一抹淡淡的白发身影扑在阿真身上,抓着她的腕子道:“龙霸天快醒过来,看看我是谁,我是谁……”   阿真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就那么看着那身影,一点点收敛光芒,哑哑张口道:“舒望苏……”   “是我。”他道:“我们走。”他拉着阿真在崩塌的大殿中转身就跑。   “阿真!”舒郁想追,脚下是碧水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看到阿真在那崩塌的大殿中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阿真……”他要追上去。   身后忽有人道:“你可真是失败,失败透顶,竟让你的孙孙闯进了你的幻境,挤进了你的身子,唤醒了你最在意的人。”   谁?   他回过头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了游荡的碧波,深潭碧水,那水中飘着一个人身鱼尾,长着一对龙角的……男人。   碧绿的发飘荡在*的上半身上,一双深海似得眼睛瞧着他,开口道:“你还追过去做什么?你的幻境里全是她,爱的恨的,好的坏的,从头至尾全是她,而她最在意的人却不是你。”   “你是谁?”舒郁往后退。   “蜃。”他笑了笑,眼角的鳞片闪烁似星星,“你可知我这幻境的规矩?”他手指一挥,那碧波中凭空幻出大殿,画面闪动,是舒望苏之前被昭南国君折磨的画面,那影影重重可以看到国君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身影,是……阿真。   “看到了吧?”他道:“幻境的规矩一向是这个人心中最在意的人幻化成他最恨的人,让他在幻境中手刃爱人,让那爱人死在幻境中,这幻境就会破开,他就会醒来。”他让那画面在水中流动,舒望苏压着变成国君的阿真,“我最喜欢看从幻境中醒来的人,面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爱人时的样子了。可惜你的小孙孙意念太深,打昏了自己破了他的幻境,我本以为在你这里可以看到最精彩的……”   他看了舒郁一眼,“你竟不是她最在意的人。”   怎么会,怎么可能……   舒郁看着那画面,那画面中变成了他的幻境,他与阿真,每一幕都是他与阿真,她是他的梦魇,唯一的……但她却在昏迷中叫着舒望苏……   “你知道你的小孙孙为何能闯进你的幻境,挤进你的身子里吗?”他问。   为什么?最在意的人幻化成最恨的人……   “因为在她最后那一刻脑海里出现的人是……舒望苏。”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那名字,“她最在意的人是舒望苏,所以他出现在了这幻境中,进了你的身子里。”   他僵在那里,听他一字一字的道:“她最在意的人是他,最恨的人,是你。”   他浑身发冷,像当初被冰封进那个身体里,躺在寒冰棺材里一样,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他冷极了,他将死未死,在那棺材里生生的等着自己被冰封。   那感觉……百死不足抵消,但他是甘心的,他想忍一忍,忍一忍他就可以和阿真重新开始了。   他不愿意再听下去,转身去找阿真,但那碧波深潭之中早已没有阿真了。   “她早就走了,跟着舒望苏脱离了你的梦境。”他幽幽笑道:“你还要醒来吗?醒来你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她?不如……就沉睡在这幻境中吧。”他凉凉的手放在了舒郁的肩膀上,碧绿的发游荡似海草,低低魅惑道:“我可以让你回到有阿真的幻境中,你们可以一直在这幻境中存在……留下来吧,留下来陪陪我……我活这千百年太寂寞了……”   ※、  第55章 五十五   “龙霸天?”   有人在叫她,抱着她,握住她的手腕叫她,“龙霸天快醒醒,结束了,都结束了……”   结束了?   她听到有人在她身边哭,又急又无措的叫她,“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他哭起来让她心头一颤。   她将口中的水吐出来,睁开眼,这树林遮蔽的天,喧闹激流的瀑布,眼前晃动着的人影……   她像是做了很长的梦,她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着。   “大人!”他扑到她眼前哭了起来,“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怎么就到那湖里去了?”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张口半天才发出声音,“小夜子……”又沙又哑。   夜重明就那么在眼前愣了住,眼睛里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呆呆的看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她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一般木然闭上了嘴,捂着生疼的脑子闭上了眼睛。   “大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你是想起来吗?”夜重明急切的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只闭着眼睛不答话,额头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舒望苏看着她,拉住夜重明道:“我们先出去,不要再问她。”伸手来扶龙霸天。   龙霸天一把扣住他的手,猛地睁眼,眼中金光咄咄逼人,戾气尽显,看的舒望苏僵了一下,她就那么盯着舒望苏,半天半天又闭上眼睛,低哑道:“别碰我,暂时别理我。”   “好。”舒望苏慢慢收回手,拉着急切围着龙霸天的夜重明去了一边,他低低问:“你知道出去的路线吗?”   “知道。”夜重明眼睛始终望着龙霸天,“但是那是在没有惊动蜃兽的前提下,如今……怕是不好出去。”他指了指那条他来的路,“没路了。”   舒望苏瞧过去,果然之前他们进来的路,和夜重明偷偷溜进来的小路全不见了,入目是幽深不见尽头的树林,“是蜃兽变换了路?”   夜重明点头,“我来那次是没有惊动蜃兽,没有进这绿洲,绕道而行的。一旦惊动了蜃兽进了它这海市幻境,就绕不开了,这绿洲是他幻化而出的海市,只能进,不能出。”   舒望苏蹙了眉,“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出去?”   “我来想办法。”龙霸天忽在身后开口。   舒望苏回头就看见她慢慢站起身看着那碧幽幽的湖水,一双眼睛已没了方才的金光。   “大人!”夜重明忙过去,“你好些了吗?”   龙霸天扭头看着夜重明,略微顿了顿随后便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答。   “大人……”夜重明不敢动,愣愣的僵在那里看她,她脸色苍白极了,但除了苍白他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看了一眼舒望苏,道:“你们留在这里。”   “那你呢?”舒望苏问:“你有什么办法?”   她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已被舒望苏包扎好的手腕,那里渗出了一点点的血晕,“杀了它。”   她道:“既是那只小人鱼的幻境,那就杀了它,这幻境自然就解除了。”她回头看蓝晓,“丫头,你不是要当王吗?我杀了它,你带它的尸体出去给那些巫神巫祝看。”   蓝晓一惊,“可……蜃兽活了千百年了,你怕是会有危险。况且蜃兽是巫咸国的护国圣兽,你要是杀了它,巫咸国怕是会遭逢大难,巫神巫祝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皱了皱眉,“将一个国家的安危系在一只畜生身上,这样的巫神巫祝早该死了,都活了几百岁了,还是靠这些哄骗人心的把戏来操控巫咸国,可真有长进。”   蓝晓听不懂。   舒望苏却在几步之外皱了眉,“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不必再去冒险……”   “不。”龙霸天道:“它该杀。”拨开夜重明便又要扎进湖中。   舒望苏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她,“你是为了救他吗?”   龙霸天回头看他。   “舒林还在湖底。”他道:“所以你非回去对不对?”   他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皱着的眉,真像舒郁……   她忽然叹出一口气,“是他不会放我们出去,你听。”   舒望苏蹙眉,听到那湖水忽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涌着泉水,溢出山壁,瞬间就淹住了他们的脚踝。   “这……这是蜃兽要毁了这绿洲,淹死我们?”夜重明惊讶至极,在往上看,瀑布忽然巨大起来,整个湖水暴涨。   湖水之中忽然跃出一道黑色身影,爆开一湖碧波。   龙霸天拎着夜重明和舒望苏退开,足尖一点带着他们越上突出的高石上,将他们放下又返回抱起蓝晓飞上高石,这才站定。   舒望苏忽然抓了抓她的手指,她抬头看那停在瀑布之上的黑色身影,愣了住,该说那是谁?   舒林?还是……那蜃兽?   那黑色的身影明明是舒林的一张脸,舒林的身子,但碧碧的眼睛,绿水草一般的发湿在身上,和头顶那一对龙角分分明明是那湖底人身鱼尾的蜃兽。   湖水还在涨,慢慢的漫上高石。   他就在瀑布之上笑了一声,“你不是要杀了我吗?还愣着做什么?我最爱看手刃爱人这种事情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着这张脸会不会下不去手?”   “舒……舒林呢?”龙霸天盯着他问。   “这不是在这儿吗?”蜃兽展开双臂,还转了个身让她看,“这就是他的身子,他不想醒过来了,所以让给我了。”他动了动腿,露出没有穿鞋的脚道:“我有一千年没有用这种脚走路了,我很喜欢这具身体。”   龙霸天望着他笑了一声,“你太喜欢找死了,小小一只绿毛畜生三番两次找老子麻烦。”她拨开舒望苏的手,对夜重明道:“你们自己小心。”不等夜重明和舒望苏阻拦,她便足尖一点从高石上拔起,直冲上瀑布。   舒望苏收紧手指,扬声道:“不要陷进它的幻境中!”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她已像一道惊鸿冲上瀑布,与蜃兽交起了手。   那瀑布水雾弥漫,让人看不清两人,只看到两个身影在瀑布之中穿梭交手,短短的几个起落,也没看清是谁占了上风,两人便拉扯着噗通落入了湖中。   “大人!”夜重明急着要跳入湖中,被舒望苏一把拉了住。   “你不要下去添乱了!”舒望苏抓着他道:“你嫌她只救舒林不够麻烦吗!”   夜重明一僵,眼巴巴的看着那剧烈翻滚的湖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阿真……”   “不要叫她阿真。”舒望苏一张脸冷的发白,不带温度道:“若想让她活的容易一点就不要让她想起过去,想起她是夜真。”   夜重明愣愣的看舒望苏,那湖水漫上他的膝盖,让他冷的发抖,“你知道了?”   舒望苏往这四周看,“你该担心的不是我知不知道,而是最好她什么都没想起来,不然从此以后她与舒林不死不休,永远都不会解脱。”   他便苍白着脸愣在那里,舒望苏说的对……她会不开心,会不快活,但她是阿真,他等了这么救的阿真……若她想不起来,他该怎么办?   那水越涌越高,舒望苏抓着他对蓝晓带,“带我们往高处去。”   蓝晓点头,带着两人跃上山壁,尽量往高处走。   等他们刚刚站定,便见脚下的湖水中忽然涌出一股血红色的水。   舒望苏眉头一蹙,夜重明已慌了,甩开舒望苏要下去。   那突突直冒的湖面猛地破开,一人拎着两个人跃出水面,趴在离他们不远的山壁之上不住的喘|息。   “大人!”夜重明急跃过去。   龙霸天抓着一把绿幽幽的发,一手是蜃兽鱼尾那个身子,一手是附在舒林身上的蜃兽。   蜃兽还在舒林身子里,看着自己陷入昏迷的原身被她随意拎着,咬牙切齿。   她将蜃兽丢在山壁上,气|喘|吁|吁。   那蜃兽瘫在山壁上,也是脸色苍白的喘|息,他用着舒林的身子,如今舒林的身子两条手臂被掰的脱臼不能动弹,大腿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被她抓着头发,一动都不能动。   “为什么幻术对你没用?!”他不甘心的问。   龙霸天看他一眼道:“老子是纯阳,你区区绿毛畜生的幻境之术以为迷惑得了老子?”她冷笑一声,“早一百年前老子就已见过你,你除了幻境之术一无所长,不堪一击,所以你才会被巫神巫祝那些老不死困在这里。”   他脸色惨白的咬牙。   夜重明和舒望苏蓝晓已冲过来。   “大人你没事吧?”夜重明忙扶她。   她摆了摆手,抓着那人身鱼尾的昏死身体对蜃兽道:“收了幻境带我们出去,把舒林还回来,不然老子将你这具身子的鳞片一点一点剥了。”   蜃兽气喘吁吁的盯着她,半天半天,忽然一笑道:“好啊,我可以收了这幻境带你们出去,但你也要带我出去。”   龙霸天皱眉。   他又道:“你带我出地宫,离开巫咸国,我就把舒郁唤醒,身子还给他。不然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儿,正好你们留下陪着我。”   他一副不怕死不要脸面的样子,龙霸天还没想好,舒望苏忽然上前捏起他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将指尖的一丸药丢进了他口中,一把捏住迫他咽了下去。   他猝不及防的咽了下去,腥苦的他一阵闷咳,怒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舒望苏道:“这毒药每日半夜犯一次,犯起来五内俱焚,疼痛入骨,皮肉会烂掉一块,等到第十天皮肉全部腐烂,这身子就会化成一滩烂肉。”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舒望苏,“这可是你爷……”   “你若在离开地宫之后不离开这具身体,就要每日忍受一次肠穿肚烂的滋味。”舒望苏低眉极淡的一笑。   龙霸天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舒望苏道:“现在离半夜还有一些时间,你是要等着尝一次那滋味,还是现在就带我们出去?”   “小子,你可比你爷爷狠毒多了。”蜃兽冷眼看他一字一字道,忽然张口吹了一口气儿,那汪洋的碧波便在那口气下齐齐分开,让出一条道来,“走吧。”   龙霸天将那鱼尾的身子丢给夜重明,弯腰将蜃兽扛起,一把拉着舒望苏道:“走。”   几人便顺着那碧波之中的小路往前走,但凡蜃兽吹气之处皆让出道路,一路上顺畅无比。   是快到地宫门口时,龙霸天接上蜃兽的双臂,将他丢在地上,让他自己走。   蜃兽捂着大腿的伤口道:“再往前就是巫神巫祝的封印了,我出不去。”   龙霸天往前看,果然是一扇刻满了符咒的青铜门,蓝晓过去摸了摸,没锁,可以推开,但人可以轻易过去,蜃兽会被上面的符咒挡回去。   “这符咒如何破?”龙霸天问夜重明。   夜重明摇头,“这是巫神亲自刻来镇压蜃兽的,除了她没人知道如何解。”   龙霸天蹙眉沉思,蜃兽忽然一头栽在脚边,抱着身子不住的发颤起来,她吃了一惊。   舒望苏淡声道:“没事,只是毒药起效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幽幽的夜色,弯月如刀,“等天亮了,药效就会沉下去,就不疼了。”   龙霸天抬头看他,“你当真下了毒?”   “不然呢?”舒望苏也看她,“我从不会对任何人留情,除了……”他闭上了口,看了一眼痛苦到抱着龙霸天不住发抖哀求的蜃兽,那张脸让他讨厌,“他暂时死不了,还是想法子出去吧。”   夜重明抱着那湿漉漉的身子,默默道:“不然我先出去问一问巫神?”   “那只会让我们死的快一些。”舒望苏冷冷道:“你和我出去把巫神引进来。”   “怎么引?”夜重明不解。   舒望苏想了想,还没答话龙霸天已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出去将巫神抓进来。”   舒望苏一把拉住她,“你不用事事冒险。”   龙霸天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开目光道:“你放心,她不是我对手。”   一百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她拨开舒望苏的手转身就走。   “大人,我跟你一块!”夜重明想跟上去。   龙霸天回头便道:“抱好它,不许跟过来。”   夜重明便僵在了那里,还要再说什么,她已头也不回的朝青铜门走去。   那门又高又阔,紧紧关闭着,龙霸天站在门前一脚踹在门上,嗡的一阵颤鸣巨响,那青铜门沉沉闷闷的开了一线。   龙霸天从那一线中闪身出去,迎面是冷冽的风,幽暗的地道,她在穿过青铜门之后扶着潮潮的地道墙壁,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之上,一动不动的站着。   ※、  第56章 五十六   “龙霸天?”   有人忽在她身侧开口,她浑身一耸猛地回头手就探了出去,却生生停在他的脖子前,“你……”是舒望苏,他看着她呆了一下,龙霸天猛地扭过头一摸脸上湿漉漉的,忙擦了一把。   舒望苏站在她背后看着她难得慌张的样子,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她方才那眼神让他心头莫名的一闷,她竟哭了……她怎么会哭?她怎么会在清醒的时候哭?   可她方才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闪的分明是眼泪。   但她抹了一把脸,再转过头来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畏天不惧地,不知爱恨情仇,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她是在难过吗?独自一人才难过?   舒望苏望着她,没有问她方才的事情,也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淡淡道:“我陪你去。”   “你?”龙霸天皱了皱眉,“你手无寸铁,还是留在里面吧,省的老子还得分心照看你。”手指一凉,舒望苏拉住了她的手。   “我有自保的能力。”舒望苏拉着她往密道外走,“你不必管我。”   “就你?”龙霸天不信,“你被抓来抓去的老子也没见你自保啊。”   “那是因为我应该被抓。”舒望苏不回头道。   应该被抓?什么叫应该被抓?故意的?   龙霸天越听越不解,舒望苏忽然顿步转过身子来,背着密道之外的光,一双眼似寒星的看着她,“看好了,我只给你看一次。”   龙霸天一头雾水的抬头看他,只见他薄唇轻启,舌尖在唇齿之间一探便有细小的银光乍闪乍湮,龙霸天一惊,他已闭嘴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玩意?”龙霸天惊讶至极,伸手去捏他的嘴,迫他张开,伸手想往他嘴里掏。   舒望苏拉下她的手,无奈道:“暗器舌尖针,别乱动。”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暗器啊?”龙霸天不由想起之前他指尖探出的银针,还有给蜃兽吃的毒药,伸手往他身上摸。   舒望苏抓住她的手,低眉一笑,道:“我身上有几十种暗器,十几种毒药,皆不是人能找到的。”   对啊,之前巫神巫祝可是脱光了给他沐浴的,他身上要有早就被摸出来了啊。   舒望苏拉着她继续走,龙霸天越想越不对,诧异问道:“那你怎么不对巫神巫祝用逃走啊?”   “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舒望苏毫不隐瞒的道:“我是故意被献上这永葆山的。况且就算我暗杀了巫神,那样多的人我也逃不了。”   “那你之前几次差点被老子给办了,你怎么没用你的暗器?我怎么没见过?”龙霸天还是不解。   舒望苏拉着她的手指淡淡道:“那些暗器埋在皮肤之下,只能用一次,所以要谨慎小心的使用,除非非用不可的境地,我才会用。墓地里是我并不担心沈娇会杀了我,所以没用。后来在机甲营中,你咬了我一口昏迷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龙霸天道:“老子当时就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你的血里也藏了毒药?”   “怎么会。”舒望苏轻轻笑了,“那也是一种暗器,绵里针,在我的耳垂里。后来我已知道你是纯阳,是我想唤醒的那具干尸,我怎么会伤你……”   龙霸天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耳垂,握了握他的手指,“疼吗?”   舒望苏一愣,感觉龙霸天摸了摸他的耳垂,问他,“怎么会想到在皮肉里埋暗器?那该多疼啊……你从几岁开始埋的?”   舒望苏耳垂酥酥麻麻,他的指尖在她的手掌里细微的颤了颤,“在昭南时,十四岁那年,在手指里埋了第一个暗器。杀国君时用掉了,之后埋了第二个,像是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保障一样,一年里埋了二十多个……之后就忘了。”   龙霸天突然握紧了他的手指,“以后别埋了,你是老子的人了,老子护着你。”   他回过头来,在幽暗的地道中望着她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又温柔又安静,像暗地里开出的花。   =====================================================================================   他们出密道时已是半夜,密道外只有一些守卫。   龙霸天拦着舒望苏的腰黑猫一般的窜出密道,不待那些守卫反应过来已落在了不远处的大殿屋脊上。   她往下瞄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抱着舒望苏轻轻落地藏在殿外的花丛中,等着守门的侍卫听见动静过来看,捂着他的嘴巴就将他按在花丛里,“巫神在哪里?”   那侍卫吓的懵了,愣愣的往远处的白玉宫一指。   龙霸天便将他敲晕了过去,带着舒望苏朝白玉宫去。   躲在殿外,龙霸天想冲进去被舒望苏一把按了住,“干……”什么?   舒望苏竖指在她唇边,按着她,慢慢探头往殿里瞧了一眼——果然四个人都在,巫神巫祝,无川,道姑,少年人和少女。   四个人在珠光盈盈的大殿中商量着什么。   舒望苏拉着她离殿远了一点,才低低道:“这四个人在一起,你一个人不好对付。”   “有什么不好对付的。”龙霸天不服道:“当初老子一挑四,打得他们跪下喊爹。”   “那是你有纯阳之身,现在你用的是沈娇的身子。”舒望苏道。   她嚣张的气焰一湮,“那也差不多。”   舒望苏耐下性道:“他们四个单开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一个擅长使毒,一个擅长兵刃,一个擅长巫蛊之术,一个擅长控制人心……”   “你怎么这么清楚?”龙霸天惊讶。   舒望苏不答,继续道:“他们四个联手可一起召唤雷电雨雾,不能让他们凑在一块。”   “那要怎么办?”这么麻烦。   舒望苏想了想道:“我去将他们引开,我猜巫神会指示那个叫无川的来擒我,我先将他引过来,你拿下他,我再去剩下的,逐个击破。”   “万一他们要是都来抓你怎么办?”龙霸天不放心,“你跑得过来吗?”   “你放心。”舒望苏道:“巫神不会轻易出动的,我可以自保。”   龙霸天略一思量,也没有磨叽,爽快的答道:“好,你去引人,一旦招架不住就喊我,我立刻过去。”   舒望苏点了点头,扭头朝大殿奔去。   龙霸天躲在这小道中,听见大殿里一阵骚动,有人喝道:“去拿下他!”   那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就朝她这边奔了过来,龙霸天紧张的换了几个姿势,觉得这比自己进去直接干还要紧张!数着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近了近了……   忽然一踉跄的停了,舒望苏低低闷哼了一声,她忙探身去看,就瞧见两个人将舒望苏按在了地上,一个是那叫无川的老头,一个是那道姑。   那道姑抓着舒望苏的一把银发将他按在地上,无川捏起舒望苏的下巴冷笑道:“正商量着该如何抓你,你竟乖乖自己送上了门。”   舒望苏抬头看着他,唇角一勾的笑了,舌尖轻轻一顶,就只听那无川一声惨叫,捂着手急退两步。   “怎么了老四!”那道姑一惊,刚要去扶无川,眼前忽有人影一晃,无川一声闷哼仰面栽了下去。   一个人就踩在他的背上,冷笑了一声,“拿开你的爪子。”   道姑大吃一惊,还没看清眼前那人,舒望苏探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那人就飞身而来一膝盖撞在她的额头,她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觉脑子一荡,天旋地转,被人一脚踩在了地上。   龙霸天低头在她后颈轻轻一敲,她就彻底昏了过去,一把拉起舒望苏,看他没事才道:“你急什么,老子还没有替你出气呢,就这样打昏太草率了。”   舒望苏喘出一口气,“你等她召出毒虫就麻烦了。”看了一眼天色,“来不及了,要快点。”过去将昏迷的无川拖过来道:“还剩下两个怕是不好引开了。”   “不用。”龙霸天弯腰将两个昏迷的人拎起来,大步朝大殿走去。   舒望苏拉住无川的头发道:“这个交给我,我用他逼退那些侍卫。”   龙霸天便将无川丢给了他,又不放心的道:“你小心点。”   舒望苏点了点头,看着她拎着那道姑朝大殿去,一双眉皱紧,抬手捻出一丸药塞进无川的口中,看他幽幽转醒,道:“带我去玉门。”手中一错,多了一把匕首,捂住无川的嘴,手起刀落削掉他一只耳朵,听他在掌心里惨叫,慢慢笑道:“你们费尽心思活了百年一定很惜命吧?不想我将你一个器官一个器官的卸开就老老实实的带我去玉门。”   ===================================================================================   大殿里两人越坐越觉得不对劲。   “对付一个纯阴,老四和老三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那少年道士问。   不等坐在正坐上的小少女答话,殿外忽飞进来一样黑乎乎的东西直朝少女砸去。   那少年道士拔身而起,冲到少女面前手掌一挥,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在他眼前被碎成两段,扑面而来的鲜血喷了他一脸,碎开的物件就闷闷的落在他脚步,他低头一看抽了一口冷气儿,“老三……”   “下手可够狠的啊小道士。”有人走进殿来道。   他一抬眼就瞧见那脸色苍白,瘦弱的不堪一击的女人,偏她的眼神……不可一世。   他记得她就是舒郁带上来的那个女人,后来跑了,再后来扰乱祭天选王,带着那纯阴闯入了地宫,她竟……活着出来了?   明明地宫的指示仪上显示蜃兽已醒,怎么会有人能活着走出地宫?还是这体质普通的女人!   “是你干的?”他指了指地上碎开的老三,“老四呢?你的同伙呢?”不可能是她一人干的,能拿下老三和老四一定是不少高手……他记得夜重明也护着她,难道是夜重明?   龙霸天懒得废话,指了指那安然坐着的少女,道:“老子是冲着她来的,也不想赶尽杀绝,你乖乖跟我进地宫一趟,把那封印给解了,老子绝对不再动手。”   “好大的口气。”那少年道士冷笑一声,“我看你也只是个劣质纯阴,是夜重明帮你逃出了地宫,抓住了老三老四吧?让他出来!”   龙霸天这才看着他,慢慢挽起袖子,“看来非动手不可了,星翼小子老子倒要看看你和你的星坠阿姐这一百年来有没有长进。”撸了袖子就要上去。   那少女忽然起来按住星翼小道士,盯着龙霸天问:“你是谁?”如今还知道他们本名的人除了老三老四怕是只有夜重明和舒郁了。   龙霸天盯着她,眼中金光一现,冷声道:“当初跪下称臣,如今你们倒是嚣张了起来。”   星坠猛地起身,抓着星翼的肩膀惊的声音尖锐,“你……你是……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一百年吗!”   龙霸天眼中金光盈盈,压过这殿中所有明珠,冷笑道:“你们能活,舒郁能活,老子就不能重生了吗?”   “怎么可能……”星翼惊的后退半步,星坠的手便落在他的后背。   星坠盯着她半天,忽然极无奈的笑了,“我该想到的,舒太子都能死而复生,你怎么不会?他那般痴心的带着一个女人上永葆山来……我该猜到的。”   “少废话!”龙霸天不耐烦道:“要动手就动手,一百年没见了,老子也好奇如今我可以将纯阳发挥到什么地步。”她直冲过来。   星翼刚要上前抵挡,星坠忽然拉着他噗通跪下。   他们跪的太爽快,让龙霸天一愣,便听星坠道:“不必动手了,我猜的没错蜃兽已被你擒下了,我们如今依旧不是你的对手。”   星翼咬牙,硬生生的跪好,紧紧抓着星坠的手。   殿外忽想起轰隆的脚步声,星坠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无奈的叹息道:“我卜的那一卦看来是应在了这里,巫咸国要遭逢大难了……躲不过,除非……”她看向龙霸天,“易主。”   她太爽快,让龙霸天心头不安,却见她抬起右手,龙霸天吃了一惊,那手……已萎缩成了白骨。   “我已是油尽灯枯了,本想着借纯阴之血延续几年寿命,但如今看来那一劫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她道:“我跟你入地宫,也可以帮你解开封印,你要什么都可以,但你要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龙霸天问。   那殿外远远的厮杀声传来,星坠扶着星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先入地宫。”   ※、  第57章 五十七   星翼抱着星坠跟龙霸天跑去大殿,就见远处火光洞洞,厮杀声震动山脉的传过来。   “这是……”龙霸天诧异。   星坠却并不吃惊,只是催着她们快入地宫。   龙霸天左右找不到舒望苏,想着先解决地宫的事再一块出来找他,便跟着星翼星坠入了地宫。   青铜门半开,龙霸天带着两人刚入地宫就听到夜重明急急喊她,“大人!他疼昏过去了!”   龙霸天过去抓起一头冷汗昏过去的蜃兽,探了探鼻息安下心来,“没事,死不了。”又看夜重明依旧抱着那离了魂魄的蜃兽原身,想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听话。   “大人果然厉害!”夜重明看着仓皇而来的巫神和巫祝,难言喜色道:“你们也有被逼下神坛的一日。”   星坠靠在星翼身上气息奄奄,她脚上的小鞋子忽然‘哒’的一声落在地上,一双萎缩成白骨的小脚便露在了众人的眼下。   夜重明吓的一愣,就见那脚踝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化骨着,“你不是不死之身吗??”   星坠虚弱的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不死之身,不过是用一种方式换取更长的寿命而已,你不是也是吗?每年换血来维持不老容颜,但你这身子也撑不了三年了吧?到时候你会比我更惨,我是化为白骨,你是化成一滩血水,我们谁也不要取笑谁了。”   龙霸天一愣,“三年?”夜重明脸色青青白白的不讲话,龙霸天伸手抓过来星翼,问星坠:“怎么破解?”   星坠靠在星翼身上歪头道:“换身体。”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舒林,“但几百年来成功换体复活的只有舒郁一人,我之所以准许他上永葆山,答应他所有的条件就是为了交换他的活命之法,可惜……因你耽误了,现在已是来不及了。”   “若非你逃了,舒郁早就讲出活命之法,星坠也不会熬到今日化骨。你还带走了纯阴逃入地宫,压制圣兽无法护着永葆山,你早就与大巽朝人串通好了吧?不但要将我们四巫祝赶尽杀绝,还是害死整个巫咸国!”星翼盯着她几乎想将她活剥了。   “关老子屁事。”龙霸天根本听不懂他后面的话,“老子被人抓还不能逃了?你们抓了老子的人老子还不能救了?你们四个老不死靠着邪术活的今日,靠着什么天罚圣兽掌控巫咸国,灭亡是迟早的事。”   “你根本就不能我们为维持巫咸国不被侵扰付出了多少!”星翼发起火来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星翼。”星坠化成枯骨的手落在他肩膀上,“是我命数该如此,我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却还是躲不过。如今只求巫咸国免于迫害。”她拍了拍星翼的肩膀,“放我下来。”   星翼将她轻轻放下地上,她便软绵绵的跪在了她面前,那黄沙之下传来的细微震动,是千万人追踏而来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着龙霸天道:“我在选王大祭之前曾得过一卦,卦中我们四巫祝将灭与此地,永葆山将被摧毁践踏,巫咸国将易主。我本想提前选王留下舒郁抵抗大巽,好破了这一卦,但没想到……天数难抗。”   那脚步声隆隆而来,像是冲入了密道中。   众人皆惊讶,她却毫不惊讶的继续道:“你的出现或许就是打破这一切,打破我的计划,也许可以打破天数,拯救巫咸国。”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蜃兽,“你既已收服圣兽,便是这巫咸国的王。”   “什么?”龙霸天一蹙眉。   “不可!”夜重明急道:“你们坑了多少人!如今算计到了大人身上!这巫咸国的王就是你们偷生替罪的工具,每年要为你们承受天罚之苦!”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重明,“不,你依旧为王,她为巫神。”又看龙霸天,“你不是想破解那封印带蜃兽出去吗?成为巫神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解封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地道之中传来,震得龙霸天脚下发颤。   星坠用化成白骨的手艰难而吃力的解下脖子上泛着红光的锁环,托在龙霸天眼前,“带上它,你便是巫咸国的巫神,你不但可以随意出入地宫,整个巫咸国都是你的,千万臣民生死由你,皆听你号令。”她说:“带上它你就可以破开封印,救他出去了。”   龙霸天低眼看着那圆锁环,它像是千万条银丝拧成,正中嵌着一颗盈红光的明珠。   “跪下星翼。”星坠道。   星翼便也跪在了她眼前,星坠道:“我死之后,星翼会辅佐你,协助你。”   “大人……”夜重明不明白巫神巫祝又搞什么鬼,想提醒龙霸天小心。   龙霸天挥手让他不要讲话,低头看着星坠道:“你突然如此顺从的将整个巫咸国交付与我,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你要死了吧?还因为什么?”   星坠听着那逼到青铜门外的脚步声,幽幽的叹了口气,“还因为……”   那青铜门便在她的言语之间被轰隆隆的推开,迎面而来的呼啸风声卷着黄沙,令人睁不开眼。   龙霸天眯眼就看到那幽暗的青铜门之外齐肃的站着一排排一列列的轻甲兵,刀剑带血,黑压压如密云一般的堵在了地道口,一眼望不到头。   “因为兵临城下,没有圣兽,玉门被开,四巫祝已散,巫咸国我……已经护不住了。”星坠幽幽哀哀的道。   这些兵马到永葆山山下时她就是知道的,但她那时以为只要舒郁在手中,圣兽还在,玉门不开,他们怎么也攻不上来。最不济四巫祝联手将圣兽唤醒,利用圣兽的幻境也可以击溃那些兵马。   但当天坛之上的指示罗盘显示蜃兽已被制服时,她就觉得怕是要不好了。   果然紧接着连他们四个人都被一一击溃,她是在感知到玉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认出了龙霸天就是夜九,那时她想,或许夜九是他们的灾星,也是巫咸国的救星。   她忽然抓住龙霸天的手,那白骨一样的手,轻轻一碰就有腐坏枯萎的肉往下掉,抓的龙霸天浑身一颤,那圆锁环就挂在她的手指间。   “这巫咸国曾是世外仙山,你不会忍心看着这里生灵涂炭,沦为大巽的奴仆吧!”她紧抓着龙霸天的手道:“这一切还是拜你所赐……”   龙霸天看着她的脖颈迅速的化成白骨,像是风华一般,一张少女的脸就那么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腐肉,迅速的……枯死,那句话就停在了这一瞬间。   她在自己的手掌下,化成一堆枯骨。   星翼喊她的名字,伸手轻轻一碰,她便碎在了一滩黄沙中。   白肉化骨,红颜骷髅。   那圆锁环红光盈盈的悬在她的指尖,她抬头就看到舒望苏从那肃杀的轻甲兵中走了出来。   “不要管巫咸国的事。”舒望苏望着她道:“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龙霸天蹙眉看着他,问道:“这是你的兵?”   “是。”   她又问:“玉门是你开的?”   “是。”   她心中有什么结论呼之欲出,但她还是问:“你之前说你被献上山是你甘心的,就是为了……里应外合的攻下巫咸国?”   舒望苏看着她,淡淡道:“是,为了摸清路线,打开玉门。我与太子殿下立了生死状,一定要攻下巫咸国。”他毫不隐瞒。   龙霸天抓紧手中的圆锁环,问:“所以你在上山之时就知道我在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我会救你,我会闯入地宫?”她忽然恍然道:“哦,怪不得当日入地宫时你执意要我唤醒蜃兽,放它出地宫,让它与四巫祝残杀,说什么那样我们好逃出去,你那时就是为了让他们两败俱伤好带兵上山对吗?”   “不是。”舒望苏毫不犹豫道:“我上山时并不知你就在这山上,我更不知你会救我。”   他语气软了软,“你是我的意料之外。”他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让她知道,再见她那一瞬间他的感受,“唯有在唤醒蜃兽和引开四巫祝时我借助了你。”   “舒望苏……”龙霸天眯眼看他,她平生最恨欺骗与背叛,他本可以直接告诉她,她不会不帮他。   但他如今让她十分生气。   她慢慢抬手,将那圆锁环扣在了脖颈间……   “龙霸天!”舒望苏急道:“你……”   那圆锁环已咔哒一声锁在了她的脖子上,细细密密的银丝缠在她的肌肤间。   “你知不知道这锁环带上之后就要与永葆山共存亡!”舒望苏一双眉蹙得紧,“那祭天台上的灵石一旦被损坏,这圆环上的灵石就会消损,银丝探进你的血脉中与你一同消亡,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带上这圆环非死不能摘下!你……”   “老子知道。”龙霸天看着他冷笑道:“你不是对这巫咸国志在必得吗?那我们就来较量较量。”她回头一扫身后几人,“今日我为巫咸国巫神,还不跪下听令!”   几人一愣。   夜重明先一步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望着龙霸天,撩袍跪下,“为大人万死不辞!”   星翼看着她,跪下道:“但凭巫神调遣。”   “很好。”龙霸天满意的转回头,抬手一指舒望苏道:“今日巫咸国与大巽,与他舒望苏不死不休。”   舒望苏看着她,几乎要将手指攥断。   身后大将低声问他,要不要拿下几人。   舒望苏终是慢慢松开手指,挥手道:“撤兵,撤下永葆山。”   ※、  第58章 五十八   龙霸天是没想到舒望苏会真的撤兵下山。   这么容易???不打就退了?!   那轻甲兵浩浩荡荡而来,浩浩荡荡而去,踏的地道里的灰尘涌入地宫,龙霸天挥挥袖子,就看见舒望苏还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副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样子。   最终他只是道:“我不想与你站在对立面,更不想跟你动手,你不愿意退步那就我退,但我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什么?”龙霸天诧异。   舒望苏攥紧手指,“没有什么。”他转身便走,随着隆隆的脚步声消失在密道中。   龙霸天很是不解他的意思,到青铜门前看了看,竟是真的撤兵了,走的干干净净,“舒望苏什么意思?”她回头问那几人,“就这么退兵了?”   夜重明便道:“他深知大人的厉害,肯定忌惮大人,所以才不战而退,大人真厉害!”   星翼看他们一眼,懒得与他们讲话,只是将星坠的白骨小心仔细的收起,心中无限悲凉,今日他为星坠收白骨,不知明日谁为他收白骨。   龙霸天在门下问:“这封印要如何破解?”   星翼收好白骨过去,抓住她的手在青铜门正中的符咒上一按,顿有海蓝的光幕如同琉璃一样碎在黄沙之中,化成一滩海水,渗入黄沙。   龙霸天便过去拎起昏迷的蜃兽,慢慢往外走,果然无比顺畅的过去了。   ===============================================================================   几人背着扛着出了密道,在密道前还是吃了一惊,这仙山福地如今一片狼藉,遍地是斑驳的血迹和惨叫的侍卫兵卫,廊下躲着小声哭着的小丫鬟,树旁躺着快要断气的巫咸国人。   能在这仙山上生活的皆是巫咸国的上等人,一般的子民皆在山腰或山下,每年大典之时才会有部分人得恩赐来这仙山上供。   所以如今也不清楚巫咸国损失如何,子民如何。   星翼显然是有些慌了,扬声喊侍卫长。   却无人应答。   龙霸天扫了一眼这残局对星翼道:“去将所有头领都找到,让他们检查自己的队伍,统计伤亡和目前状况,在白玉宫前集合,一个时辰内,我要清楚目前状况。”又对夜重明道:“你和蓝晓带一小队人下山,去检查巫咸国各部的伤亡和状况。”   夜重明神采奕奕的应是。   她想了想又问星翼,“巫咸国可有探兵?”   “探兵?”星翼不解。   “看来是没有了。”龙霸天道:“找个机灵的人下山打探清楚舒望苏的轻甲兵驻扎在哪里,总共有多少兵力,要精确的。”又道:“等他们下山之后关闭玉门,将仅存的兵力全调去看守玉门。”   她一通简洁明了的指令听得星翼一愣一愣的,看着她半天。   龙霸天一回头道:“还不快去!等着舒望苏再攻上山将你们统统活剥了吗?”   他便忙应是跑去找人。   龙霸天接过夜重明和蓝晓抱着的蜃兽与蜃兽的原身,又嘱咐夜重明道:“你自己小心,稍有不对就立即上山,不要轻举妄动。”   “是!”夜重明望着她一双眼睛亮光,笑眯眯道:“这才是你,志在天下,运筹帷幄。”   龙霸天愣了愣,低头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催他快去。   等他与蓝晓离开,她才抱着两具冰冰凉的身子去了白玉宫。   舒望苏带兵上山直攻去了地宫,倒是没有损坏什么,只是一些兵卫受伤,那些花花草草倒是好好的,下人们也都躲在暗处。   龙霸天一路走过,时不时听到几声哭声,不禁摇头,这巫咸国时至今日还是靠着怪力乱神来维持,亡国是迟早的事。   白玉宫中一片寂静,大殿中夜明珠盈盈生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但只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之间,四巫祝死的死,不见的不见,而她一人站在这大殿。   她稍微恍惚了一下,将蜃兽的原身和舒林丢在地上,坐在了神座之下的台阶上,慢慢喘出了一口气,靠在神座之上闭了闭眼。   那倦怠之意便袭上来,她有些累,有些困……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侧轻轻道:“睡吧,阿真你累不累?不如就这么睡吧……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管,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是谁?   一双手轻轻抱住她的头,将她贴在一个怀里,又柔又慢的抚摸她的发,对她道:“回到我们的以前,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好好在一起……”   是……舒郁?   她慢慢睁开眼,在一片蒙蒙的碧光之中看到舒郁的一张脸,他望着她,情意绵绵,伤怀绵绵,要将她陷在里面。   “阿真不要醒了,我们就这样重新开始好不好?”他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龙霸天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脖子,那碧光瞬间破灭,眼前是寂静的大殿,和一头绿发,碧眼盈盈的舒林。   “你他妈想找死吗?”龙霸天收紧手指,冷声道:“你以为你的幻术对老子管用?”   蜃兽被她攥的呼吸不上,握住她的手腕道:“别……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突破你的防线进入你的梦境里……别生气……”   龙霸天松开手将他甩在地上,问道:“你既然死不了就想办法搞点什么幻术将舒望苏的轻甲兵击溃。”   蜃兽躺在地上喘了一口气,也不起来,“不要,我中了那小子的毒,再去对付他,不是找死吗?”   龙霸天一脚替在他的原身上,踢得他心头一跳,“那你就赶紧滚回你自己的身体里。”   他伸手搂过来他的原身,摸着被她踢青的一块,道:“你把你脖子上的环儿给毁了我就回去。”   龙霸天挑了挑眉,“为什么?难道这环儿……可以操控你?”   “怎么可能。”他躺在地上道:“要是能操控我,那些老不死还需要将我封印在地宫中?早就放我出来呼风唤雨了。”   “也对。”要是能操控蜃兽,这四巫祝也不会困住他,轻易不使用他了。   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伸手抓住蜃兽原身的绿发猛地拖到跟前一脚踩住,蜃兽哎了一声,她道:“老实说,你到底为何要我毁了这环儿才肯回去?不然……”她脚尖踩着他的肚子一拧,“老子踩穿你的肠子。”   蜃兽捂了捂肚子,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因为这环儿里封存了我一半的修为,毁了我才能恢复全部修为,化成人身,不然就一直是这种尾巴,影响我的发挥。”   龙霸天乐了,原来这巫神还留了一手,压制着蜃兽的能力,让它逃不了。   “那这样。”龙霸天想了想道:“你助老子击退轻甲兵,护下巫咸国,老子功成身退,就把这环儿给毁了。”   蜃兽也想了想,眯眼道:“你们凡人最奸诈,我是不信的,除非你先帮我把毒解了。”   “行。”龙霸天无比爽快的道:“今夜老子就下山把解药给你搞来。”   “当真?!”蜃兽一喜,翻身坐起。   龙霸天已挥手出了大殿。   星翼已带着八人回来,站在了大殿外。   龙霸天一眼扫过,各个都挂了彩,“就这几个?你们巫咸国的头领只这几人?”   星翼有些赧颜道:“永葆山之上总共有十番队,各有头领一人,带队巡游把守,但余下两人是把守玉门的,已死。一人是巡游的,下落不明,想来也凶多吉少。”   国都重地,居然只有十番队。   龙霸天让他们各自报上自己的职位与伤亡情况,目前存留兵力。一一听过眉头越皱越深,等将那些存留的兵卫全数召集,排列站在大殿外时,她居高临下的扫过去,冷笑了一声,“整个永葆山存留兵力,带上轻伤的居然不过五百人,你们巫咸国究竟是怎么存活到今日的?”   星翼被将的脸色一黑,“若不是你耽误星坠换身,制约圣兽,打散我们四巫祝,我们何须如此?”   “去你妈的四巫祝!”龙霸天怒道:“堂堂巫咸国靠着怪力乱神守护国土,保护子民,一百年了还不思进取,只知偷生偷安,我看不如现在就下山投降,将巫咸国乖乖奉上,求大巽怜悯你们,让你们依附着继续偷安好了!”   星翼被堵的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龙霸天站在台阶上问那一排八个人,“怎么样?你们现在谁愿意下山请大巽的三殿下上山来商谈投降一策?”   那八人面面相觑,身后的兵卫也有了骚动。   星翼刚想开口喝止,龙霸天按住了他肩膀。   果然有一头领站了出来,看着她也不畏惧,轻蔑之色昭然若揭,“我认为此计可行,巫神巫祝如今都自身难保,圣兽又无力维护我们巫咸国,我们只有这么多兵力,谈何来抗衡大巽那么多的精锐轻甲兵,不如暂时归降,可保巫咸国免于战火。”他看一眼龙霸天,只是觉得哪里来的小丫头竟也敢接管巫神之位。   龙霸天瞧着他笑了,慢慢到他跟前,手指敲了敲他腰中的佩剑问道:“这位……头领叫什么名字来着?”   “邵游。”他答。   “邵游。”龙霸天念了一声,忽然转手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刀割在他的喉咙,鲜血噗的一声喷出,她侧身一闪,那邵游便睁着一双惊讶的眼睛噗通倒在她的脚边,口中咕嘟咕嘟吐着血沫,一抽一抽的慢慢断气。   星翼吓了一跳,余下那七人也被这突然一刀惊的连退两步,一阵冷气声。   那远处的兵卫一片骚动。   龙霸天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子朗声道:“还有谁想投降的?一一报名站出来,我部下从不留不战而降的孬种!”   兵卫一片噤声。   龙霸天提刀一一扫过余下的七人,“你们呢?”   余下七人忙齐声跪下,振声道:“誓死不降!”   龙霸天放眼扫过去,朗声道:“你们身为巫咸国人,就该誓死守卫自己的国土,自己的亲人,精兵怕死士,我希望你们拿起刀时就拼上命去杀敌,而不是想着偷生!”   身后的兵卫便皆随声跪下,齐声喝道:“誓死不降!”   那声震山脉,贯彻整个永葆山。   蜃兽站在殿中看着龙霸天的背影,饶有兴趣的笑了,纯阳果然是纯阳,打不败杀不死的天地纯阳。   ==================================================================================   夜重明带着蓝晓匆匆回来时,龙霸天正在重新分配兵力,部署防卫。   夜重明看着她一脸冷肃的侧影,恍惚看到了从前的她,她还是她,换了一副容颜也还是她。   “怎么样?”龙霸天回头问他。   他便回了神迎上去将打探到的一一讲明,巫咸国本身是个小国,臣民总数也不过万人,守着个永葆山世代生活。   舒望苏倒是没有骚扰那些平民村落,驻扎在村落之外,直攻上了永葆山,所以并未有百姓的伤亡。   龙霸天点了点头,如今看来舒望苏确实只是想拿下巫咸国,并不是想灭了它。   又等了许久,天快要亮时,那名派去打探舒望苏兵力的人回了来,他神色紧张又慌张,将一张纸交给龙霸天,道:“那个叫舒望苏的头领让我交给你的。”   龙霸天一蹙眉,“你暴露了?”   那人低着头恩了一声。   龙霸天“啧”了一声,“你们巫咸国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接过纸条抖开,愣了一下。   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多少轻甲兵,多少步兵,几名暗影刺客,如今驻扎在什么方位,有什么部署,写的一清二楚。   最后写着:皆非我的部下,太子已到,护好天坛灵石。   龙霸天拿着那纸张看了半天,又问:“这是舒望苏亲手给你的?”   那人点头,“我险些被抓,他放了我,偷偷塞给我,让我不许打开,直接交给你。”   龙霸天又看那字体,她认不出来……不过应该是舒望苏亲笔,毕竟字如其人,挺好看。   这舒望苏……到底在搞什么鬼?   ※、  第59章 五十九   龙霸天将那张纸条左看右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夜重明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会不会是他的计策,这些都是假的,故意引我们上钩?舒望苏那小子可是一肚子的坏水。”   龙霸天蹙了蹙眉,“不应该,他应该不会这样。”   “为什么?”夜重明也皱眉,“他打小就心机深沉,能在国主那里活那么久毫发无伤他是第一人。”   “感觉不会,他要想灭了巫咸国就不会退兵了。”龙霸天看他一眼,“你好像很讨厌舒望苏?他心机深沉还不是被那个该死的国主给逼的。”   夜重明冷哼了一声,“我讨厌舒家的所有人。”   龙霸天又看了一眼纸条,递给夜重明起身道:“你在这里继续守着玉门,我下一趟山。”   夜重明忙起身,“你要下山?去哪里?去找舒望苏?太危险了!我跟你去。”   龙霸天挥手让他留下,将头发一束,快步就朝玉门去,她得搞清楚舒望苏说这些的真假,虽然她信舒望苏不会多此一举的欺瞒她,但关系到整个巫咸国,她必须得谨慎。   天蒙蒙亮时她从玉门下山,按照夜重明给她的路线图,悄悄摸摸的溜到了舒望苏的驻扎地。   确实是在村落外的一片高地上,她落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望过去,火光星星点点,看起来大概和舒望苏信笺里说的兵力差不多。   她轻而易举的就溜进了营中,敲晕一个小兵换上他的衣服,往主帅营摸去。   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主帅营,因为舒望苏就跪在营帐外,他的银发染回了黑色,一身黑衣的跪在那里,只一张脸白的生光。   左右的守卫兵低着头不敢乱看,帐中有人影晃晃,在里面问道:“怎么样三弟,知错了吗?”   舒望苏跪在那里,嘴唇泛紫,开口道:“知错。”   “恩。”里面人好整以暇的道:“说说看。”   舒望苏身子发虚的晃了晃,指尖撑在地上道:“不该擅自下令退兵,不该对太子殿下隐而不报。”   “你既知道,为何就是不听话呢?”那里面的人语气颇为无奈的道:“你们是亲兄弟,你一再隐瞒,是逼大哥对你用军法吗?”   “不敢。”舒望苏道:“望苏确已将所知情况全数回禀给太子殿下了,是殿下不信。”   “你当大哥是傻子吗?”那里面的人冷声道:“你在山上那么久,你知道的会和一个昨日才上山的士兵一样少?除了龙霸天已成巫神,那四巫祝的情况,圣兽的情况,兵力和防守的情况,这些你敢再说一次你不知?”   舒望苏撑了撑身子,“确实不知。”   太子舒望江便在帐中叹了口气,“你从小心思就这样沉,连亲大哥都不信,就连你是纯阴之体这样的事情大哥我也是如今才得知,既然你这样不听话,那我只好按军法处置了。”他顿了顿道:“善妙,三殿下所犯理应如何?”   “从轻一白军棍。”善妙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传出来。   舒望江便又问:“大哥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坦白?想清楚再回答,那一百军棍,你乃纯阴体质羸弱,下去你可就没了半条命,再者你那身子一旦流血……这军营中,大哥我也不知会如何。”   舒望苏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大哥可真像足了他的父皇,至亲如工具。   “我所知已全部坦白,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他静静的答道。   那帐中便是一声叹息,“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会听话的。善妙,军法处置。”   善妙应了一声,从帐中走出,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舒望苏的背后,“你……”   龙霸天站在舒望苏背后笑了一声,走过去一把将舒望苏拽起搂在怀里,“怎么,认不出老子了?”她将头盔一掀,一头乌发马尾垂在身后。   舒望苏也是吃了一惊,被她搂在怀里,抬头惊讶的看她,一双眉就蹙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舒望江已从帐中匆匆赶出,看到龙霸天一惊,随后笑了,“好久不见啊李秀明。”   龙霸天看他一眼,又看舒望苏,笑道:“老子本来是下来找你算账来着,但现在……先收拾了别人,再收拾你。”将他往身后一放,就要朝舒望江去。   “你干什么!”舒望苏抓住她的手,极低极低道:“这里全是他的人,你闹起来如何脱身!”   龙霸天瞧着舒望江冷笑道:“等收拾了他,老子带你杀出去。”甩开舒望苏拔身就冲了上去。   舒望江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在他的营地里冲过来,她单身一人偷偷溜进来,被发现后不逃还敢闹。   他往后退一步,两侧的轻甲兵就冲了上去,十几人排开将龙霸天围住。   “太子!”善妙有些急,想阻拦。   舒望江抬了抬手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个活口……”话没讲完,只觉眼前风声一掠,他转回头一惊猛的向后退,肩膀已被人一把扣了住。   “小子,留谁活口呢?”龙霸天在他眼前笑。   笑的他毛骨悚然,这人……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冲到了眼前?!他侧目去看,那两队轻甲兵还没回过神来,还拿着刀剑左看右看。   这世上就不该有纯阳的存在!   他心中抽了一口冷气,龙霸天已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咔的一声几乎将他的腿骨踹断,他疼的眼前一黑就跪了下去。   “太子!”善妙也吃了一惊,想上前被龙霸天抬手一指,站了住。   “别动别动。”龙霸天道:“善妙,老子不想对你动手,所以你就站着别动。”抬脚在舒望江另一条腿上一踢,咔的一声脆响舒望江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龙霸天!”舒望苏快步过来,抓住她,“你不要乱来。”   “老子这是在给你出气。”   “不需要!”舒望苏咬牙切齿,他费尽心机才走到今日这步,现在若是和舒望江结仇那就功亏一篑了!   龙霸天也气,道:“你不需要老子自己出气。”抬手拔出怀中的匕首就要去捅舒望江,被舒望苏一把抓住了手,没抓好,手一滑抓到了那尖锐的刀刃上,舒望苏疼的一颤,却没有松手。   龙霸天气的一扭头就对上舒望苏紧蹙的眉,银灰的眼。   舒望苏手心里一点点的渗血,腥甜而浓郁的纯阴之味一丝一缕的散出来,他几乎恳切的道:“他是我的兄长,大巽的天子,你杀了他是要置我于死无葬身之地吗?”   龙霸天盯着他手心里渗出的血,气的眼红,却终是没下狠手,一脚将舒望江踹开,勾着舒望苏的腰退出包围圈,对舒望江道:“想拿下巫咸国,就上山来找老子试试!”   搂着舒望苏足尖一点,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轻轻松松的脱离了军营。   舒望苏几番挣扎,最后看着舒望江在脚下越来越远,直至看不清,终是没有继续再挣扎。   山风再他脸颊掠过,村庄林木在他脚下飞逝,他甘甜的味道散在夜色里,他抓着自己流血的手心,极低极低的问:“你能不能稍微为我想一想?”   “什么?”龙霸天被他血的味道搞得心烦意乱没听清。   舒望苏便抬起头,银灰的眼睛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情绪,“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无所顾忌,无可惧怕。”   龙霸天皱起了眉,在那永葆山的半山腰停下,将舒望苏放在那一块凸起的原石上,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先利用隐瞒老子的人是你,老子回去看你,见你被人欺负替你出气,你还生气了?”他浑身都散发着纯阴的味道,让龙霸天烦躁难安,“你是找死吗?”   舒望苏看着她,她有些生气的绷着脸皱着眉一双眼已是赤红,他怕她这个时候发|情,便颤着流血的掌心道:“这些事我们等一等再说,我先处理一下。”转身要走。   龙霸天忽然上前,抓着他流血的手将他按倒在了山石之上,他疼的微微一皱眉,“别……”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龙霸天一愣,看着他的手挑了挑眉,“要跟老子动手?”伸手在他腰间一摸,将他的腰带扯了断,拉开挑衅道:“本来老子只是想给你包扎一下手的,现在看来……”凉冰冰的手在他腰间一抓,“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就办了你?”   他冷的浑身一颤,想挣扎,对上她赤红的眼睛却是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一字一字她道:“信,怎么不信,你天骄地宠,世间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我与你来说,不过是个放养的纯阴小玩物,和昭南国君差不多,他等我长够年纪,你等你心情不好,都可以随意处置我。”他的脊背抵在尖锐冰冷的岩石上,索性毫不挣扎的松开手,任她处置的笑道:“无论怎么处置我,我只能感恩戴德的受着。”   他笑的比哭还要难堪,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双眼睛冷到了极点,逆来顺受的躺在那里,看着龙霸天。   那眼神忽然让她想起在他的幻境里,他看那个国君的眼神……   她猛地就浑身一僵,一腔的怒火和欲|火冷却,慢慢松开了舒望苏,翻身坐了起来。   舒望苏拉上衣服也坐起来,苦笑一声道:“这是又饶过我一次吗?我该感谢你。”   他脸色差极,头发也散了下来,满手是血的坐在那里有点可怜。   龙霸天便拉过他的流血的手闷声把腰带往他伤口上一缠,包扎上道:“别把老子跟那个国君相其并论,老子是喜欢你。”   “因为我是纯阴?”舒望苏问她。   她脱口便道:“当然,纯阴与我天造地设。”   舒望苏低头便笑了,“是了。”   ※、  第60章 六十   龙霸天带着舒望苏回了永葆山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星翼和夜重明。   星翼是又惊又喜又困惑,想这龙霸天下个山就把对方的主帅撸回来了??   夜重明是又惊又气又无语,想舒家到底给阿真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代一代的阴魂不散。   他不由又想起了被他派回昭南国带兵过来的温玉,要是温玉在的话还能送给阿真。   龙霸天倒是没想到众人会有这么多心思,就是嘱咐了几句加紧防守布兵,随时听她的调遣,带着舒望苏回了白玉宫。   正好撞上正在忧心今夜又毒发的蜃兽,蜃兽看到舒望苏就恨得牙痒,“解药呢?小子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舒望苏脸色差极,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掏出一枚丸药递给他,“今日的。”   “什么?”蜃兽捏着那丸药不悦道:“今日的?你什么意思?还有明日的?后日的?”   舒望苏浑身发冷,口中干渴,不想讲话,便没理他。   看蜃兽想发难,龙霸天将舒望苏勾过来道:“你就给他得了,让他速速换回来身子滚蛋,也省的看着他心烦。”   舒望苏看了她一眼,只是简短道:“他还有用,太子那边若是强攻上来,巫咸国根本应付不了,你需要用他。以后我也需要用他。”   “小子你当我是什么!”蜃兽大恼,伸手就要来擒舒望苏。   龙霸天抬手挥开,“你当老子不存在?”   蜃兽打不过她,只气的咬牙,瞪着狼狈为奸的两人气道:“凡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奸诈狡猾不守信用!”   龙霸天道:“你换回身子不就不用担心毒发了?”   “你毁了你那环儿我就换回身子!”蜃兽气的双目通红,他不恢复法力拖着个鱼尾要怎么逍遥自在!   龙霸天冷笑一声,“老子就不。”   蜃兽气的恨不能上去撕碎了她!   夜重明匆匆从殿外进来,“大人,出来一下。”看了一眼舒望苏,“我有事跟你说。”   龙霸天知道他是不想让舒望苏听,舒望苏倒是十分乖觉的道:“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龙霸天便点了点头,送他到内殿,又警告了蜃兽,跟着夜重明出了白玉宫。   =================================================================================   一出殿门,夜重明就拉着她兴奋的道:“昭南的援兵到了。”   “已经到了?”龙霸天也一喜,“多少?”   “三千。”夜重明道:“一时之间昭南也只能借来这么多,如今玉儿带着援兵就在大巽的驻扎地之外,他派人先回来禀报。”   “好,来的正好。”龙霸天乐道:“派人速去接应他,让他不要暴露,就在大巽兵马的屁股后埋伏着,以信号弹为信,将那些大巽兵给堵死了!”   夜重明点头,转身差人去接应温玉。   龙霸天招来星翼下令道:“召齐山上所有兵士,除下伤重的,其余的今天入夜随我下山,收拾了那群大巽小子。”   “今夜?”星翼惊讶道:“是否太仓促了?”   龙霸天道:“疾兵如利剑,趁着他们还不知援兵已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不留人守玉门,是不是……有点太不稳妥了?”星翼还是不放心。   “战争中何来稳妥?”龙霸天挑眉道:“开弓便无回头箭,这一战死战到底,没有退路。若是让他们破开围堵杀上山,那这山再守也无用,凭巫咸国如今的兵力,只能以快来破,守不住的,这一搏非胜既死。”   星翼听的心惊肉跳,这人……像把没有鞘的剑,毫不知收敛锋芒,直来直去,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巫咸国要是能守住,之前也不会让舒望苏带人攻到地宫前了,便应下匆匆离开。   龙霸天将该交代的交代完,又回了一趟白玉宫。   舒望苏坐在内殿的桌子前,她进殿就瞧见他低着头坐在那里,也不知在发什么呆,便笑着叫了一声,“想什么呢小子?”   舒望苏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龙霸天以为他在生闷气,过去伸手捏起他的下颚,入手一惊,一片冰冰凉的汗水……   舒望苏就那么猛地一颤,睁开眼,满目的红血丝,迷迷糊糊的惊道:“放开……”指尖银针一探便刺了过来,却又在一瞬间看清龙霸天,伸手猛地一拉她,“小心!”   那银针溜着龙霸天的脖子无声无息的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你……没事吧?”他无气无力的问道。   “是你没事吧!”他一脸的冷汗如洗,脸色白的像泛霜,嘴唇都在发白,毫无血色,糟糕至极。龙霸天伸手撩开他湿漉漉的发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她吃惊,“你发烧了?”   他偏了偏头躲开,“没事,只是有些累。”   “烫成这样还没事?”龙霸天有些气闷,她是知道纯阴的体质羸弱娇贵,但她不知舒望苏不舒服,之前上山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她弯腰将他抱起,舒望苏惊的一颤,当即便要挣扎,她蹙眉道:“不许动。”   舒望苏却是烧的浑身无力,声音在喉咙里灼烧,“你放我下去,睡一觉就好。”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龙霸天抱着他到榻边,将他放在榻上,冷声问:“既然不舒服还坐在那发什么呆?”   舒望苏躺在榻上,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被打散了一般酸痛无力,无力道:“我在等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等你好些再说。”龙霸天急着出去找懂医术的过来。   舒望苏却抓住了她的衣袖,“现在。”   龙霸天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又看他糟糕到吓人的脸色,无奈道:“好,你说你说。”坐在榻边捋下袖子给他擦汗。   “我给你的信笺你收到了吗?”他问。   “那张写着你的兵马的纸条?”龙霸天感觉他的皮肤太嫩太娇气了,稍一用力就擦出一道红印,忙放轻了些,“收到了收到了。”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又问。   龙霸天想了想,“不太明白,所以我就下山问问你。”   他叹了口气,“我将底牌亮给你看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和你是一起的,我与你不是敌人。我之前确实没有对你坦白,利用了你,但我并没有伤害你,置你于险地对不对?”   龙霸天想起之前的事确实有些气闷,他却慢慢松开她的衣袖继续道:“这些事情我只解释一遍,我是个小人,我的眼中只有两种人,一是有利可图可以利用,一是废物,对这两类人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但我舒望苏也有一个原则,我不会伤害我在意的人,你明不明白?”   龙霸天蹙眉想了想。   他看着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果然不明白,我要如何讲你才明白……”   “你渴不渴?”龙霸天问:“你的嘴唇都干皮了,我给你倒点水。”   要起身,舒望苏一把拉住她,哑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龙霸天一愣,他却已松开了手,无力道:“每一件事我都会考虑到你的安危再行动,我不会伤害你。”   这意思……   龙霸天忽然低头望他,“老子是你在意的人?”   他偏了偏头,没答却继续道:“我告诉你兵力,也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不要硬来,我会想办法接应你,让太子退兵。就算我没有拦下太子,也让你心中有数,护好天坛之上的灵石,先护全了自己,凭那巫咸国的兵力根本抵抗不了几日……可惜你什么都没有明白,还冲了下来,打乱了所有计划……”   龙霸天伸手抱住他的脸让他转过来,又问:“是不是?”   他躲不开,就看着龙霸天神采奕奕的眼睛,“是,我答应过你我的命是你的,你当然是。我还需要利用你,你……”   她低头亲了亲他干干的嘴唇,“你应该老实跟老子说,你要做什么只要直说,老子自会帮你。”   他脸颊发烫,看着她问道:“那你可愿意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什么计划?”龙霸天又亲了亲他,想替他润润嘴。   他轻轻推开龙霸天道:“不要硬来,按兵不发,我会回去说服太子招降巫咸国,这样既可以保全巫咸国,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巫咸国本就难以独立,归降大巽给太子一个面子,今后也可以依附大巽。而且……此次我退兵,已惹恼了太子,若你肯跟我下山归降,将功补过,一切都可以挽回。”   龙霸天蹙了蹙眉,道:“你如今发着烧,不要想那么多,我找大夫来。”起身便去喊蓝晓。   舒望苏想拉住她,却已是无力到极点,晕晕乎乎的想着等稍好一些慢慢与她说。   等蓝晓找了大夫来,诊脉开了药,龙霸天亲自喂他喝下,让他好生睡一觉发发汗,他却始终睁着眼,不肯睡。   “为什么不睡?”龙霸天伸手遮住他的眼,“你不睡怎么能好?”   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下细微的抖动,他虚哑道:“不习惯。”   “不习惯?”   “恩,你不必管我。”他拉开她的手道:“我自来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安枕,我只要躺一躺就好。”   “怎么有这样重的防备心?”龙霸天皱眉又松开,想他在昭南国的际遇便也明白了。   夜重明在殿外似有什么要禀报。   舒望苏看了一眼道:“你去吧,我已喝了药,一会便好。”   龙霸天便起身出去,夜重明一脸欣喜的拉着她道:“我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   “战袍。”夜重明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你从前的赤金战袍。”   到夜重明的住所,他推开门拉她进去,挑开衣架前的一层纱幔,那一身赤金红缨当顶的盔甲就展露在眼前。   夜重明看着龙霸天有些失神的望着那盔甲,喜道:“我一直保存着,今日终于有机会还给你了。”   那盔甲漂亮极了,赤金,红缨,两颗凶神恶煞的凶手头坠在两侧肩头,神奇非常,威武非常。   她伸手攥着那兽头,像是一团火烧在掌心一般,她的盔甲,她的一世天下。   “你曾经穿着它打遍天下,无一败仗,厉害的不得了!”夜重明比她还要开心,抓住她的手激动道:“现在你回来了,它也回来了,我们可以继续完成你未完的心愿。”   “心愿?”龙霸天问:“我曾经……有什么心愿未完?”   “征服天下。”夜重明神采奕奕,“你曾经立誓要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所指之处皆为你领土,若不是舒郁……”他忙止了住,改口道:“这次我们可以重新再来。”   她感受着那兽头在她的掌心里像是要活了一般,慢慢抽回手,“这些以后再说吧。”她转身出门。   “你要去哪里?”夜重明忙问:“人已在殿外集合,要你亲自点过。”   “让他们吃饱喝足,等着我。”龙霸天出了屋子,又回到白玉宫。   =================================================================================   舒望苏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却仍撑着一双眼,龙霸天在身侧坐下,吓了他一跳,反应略微迟钝的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龙霸天在他身侧躺下,伸手勾住他的腰道:“我陪你睡一会儿。”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放轻松,有老子在,老子会罩着你,安心睡吧。”   舒望苏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下,一颤一颤的慢慢放松下来,闭了上。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低低轻轻的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这么说的时候吗?”   “第一次?”龙霸天诧异,“我以前说过?”   他笑了笑,“你果然不记得了。”顿了顿又道:“地穴里,半兽人的地穴之中,你让我靠着你睡。”   龙霸天哦了一声,“你记性真好,老子都快忘了,你那时还防备着老子,怕老子趁机上了你。”   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里动了动,半天他没有讲话,龙霸天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哑哑道:“这世上除了我母妃之外,你是第一个拿你的身子护着我的人……”他在锦被下慢慢的,慢慢的摸上龙霸天的手指,轻声问:“还疼吗?”   龙霸天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当初在地穴中他做噩梦拿起山石砸自己的头,她用手背护着他的头,被砸的流血的手指还疼不疼。   “早不疼了。”龙霸天抓住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当时可真疼……你下手太狠了。”   他伸手捧住她的手指,两手合在掌心里,“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   “恩?”   “地穴里,你救我,我很开心。祭天时,明知有埋伏还来救我,我非常……开心。”他说:“军营里,毫不考虑利害关系的来救我,我也很开心……”   他迷迷糊糊的呢喃,“若是曾经有个人这样救救我,就好了……”   “恩?”龙霸天侧头去看他,松开遮眼的手掌发现他已睡着了,他的睫毛又长又柔软,像个羽毛。   “大人。”夜重明在殿外叫她。   “嘘。”她竖指让他噤声,慢慢松开舒望苏的手,小心翼翼的下榻,看他睡熟了,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大殿。   夜重明不开心的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第61章 六十一   “走。”龙霸天抬头看了一眼日落将沉的天色,往聚集地走。   夜重明兴奋异常的跟在后面问:“要穿你的盔甲吗?让他们看看你多威风,你又威风八面的回来了!”   龙霸天回头看他,他兴奋的像个少年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她忍不住笑了,“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夜重明兴奋道:“你回来了,我当然开心,我为了等这一日,不让你失望一直在招兵买马,昭南国只要西陵顺利嫁给舒望江,大公主承诺江山平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回来。”   龙霸天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区区舒望江用不着盔甲。”转身便走。   夜重明站在那里摸了摸她摸过的头,抿嘴笑了,阿真回来了,他的阿真真的回来了。   ================================================================================   永葆山仅存的兵士全数集合在天坛之下,龙霸天站在台阶上望过去,长枪短刃在黄昏下泛着光,山风吹的她满怀,那心底里奇妙的情绪蓬勃而出,她扬声道:“此战必胜无疑,我们下山是去收割那些侵犯我国土的大巽孙子们,擦亮刀剑只管去杀,论人头行赏!”   那兵士们便高举刀剑,高喊,“杀!”   声震山谷,林鸟惊飞。   龙霸天将兵士拆分成十队,一队一队的悄然下山,隐藏在山林之下按兵不发。   她亲自带着一队兵士直杀到舒望江驻扎营地之前。   =================================================================================   天色已黑,营中火光点起。   舒望江和善妙匆匆从帐中出来,和营地外山大王一样的龙霸天打了个照面,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士兵,黑着面问道:“你倒是先找上来了,就凭这么寥寥几人你还真是胆识过人。”   龙霸天拿过身侧星翼递过来的弓箭,点上火,开弓高扬,一箭发出,只听噌的一声。   善妙护着舒望江后退几步,一抬头就看见那火箭正中他们营地前的旗帜,火舌吞吐呼啦啦就烧了起来,宛若火把。   那山林中便响起兵刃声,脚步声,夜风过山之声,只是弹指间呼啦啦的涌出一队队兵士,黄蜂一般围在山下。   舒望江脸色青黑,扬声道:“巫咸国兵力匮乏,他们是敌不过我的轻甲兵的,你又何必为这些庸才犯险,与我作对?你知道我一向看重你,我们不该是敌对,而是同盟。”他望着龙霸天道:“只要你愿意重新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巫咸国归降,我不伤巫咸国的子民,不动兵马,如何?”   龙霸天撂了弓箭,抬手一指善妙笑道:“那个小美人不许杀,其余的杀一个记一功,记清你们的人头,最后论功行赏!”   那漫山遍野便齐声应喝。   龙霸天拔出腰间的佩剑,拔身上前,一道闪电一般,倏忽而过,只听一声惨叫,她已立在营地之内,手中提着轻甲兵头领的头颅喝道:“杀!”   那头颅一抛而起,巫咸国的兵士们群情激昂,从漫山遍野冲出,高喊,“杀!”毫无畏惧的冲向营地。   舒望江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章法的行兵,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厮杀而来,他调遣几队精锐轻甲兵迅速围堵在营地前,拦住那些巫咸国的兵士,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却见龙霸天冲在他的精锐部队之中,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的放倒,搅乱了几队轻甲兵。   那巫咸国的兵士便在她之后趁着空隙挤进来,蝼蚁一般,杀掉一个又挤上来一个,杀掉一批又涌进来一批……   厮杀声,血光飞溅,这营地前乱成了一盘散沙。   善妙护着他急速后退,他心知不妙,巫咸国的兵士不足为惧,但龙霸天专杀他轻甲兵的领头,打乱布兵,让巫咸国的兵士趁乱一通乱杀乱打!   咬牙对善妙道:“想办法绊住龙霸天!”   善妙被乱成一团的厮杀搅得蹙眉,忽然道:“可要动用机甲队?”   舒望江先是沉吟了一下,那机甲队还在完善,总共只有六人,若是损坏一台……   远处一声惨叫,他一抬头就看见龙霸天剑挑着一轻甲兵队长的头颅喝道:“取下舒望江人头者,巫祝之位赏赐给他!”   那厮杀声便一扬而起。   舒望江咬牙道:“出动机甲队!”   善妙应是,疾奔到营地最内里。   这些轻甲兵简直是纠缠不休!   龙霸天一剑削掉一个轻甲兵的臂膀,一脚将他踹翻,另一个轻甲兵便补了上来,她手臂发酸,有些气喘吁吁,这具身体的素质太差了太差了……   她退开几步,一眼扫到轻甲兵队伍最后的一个银灰盔甲兵,他抬手挥手的在指挥替补。   找的就是你!   龙霸天足尖在脚下的尸体上一点,拔身一剑挑过去,在剑尖就要刺进去的一瞬间一阵轰隆声,卷着劲风扑面而来。   “小心!”星翼在不远处急喊。   龙霸天收剑不及,一个侧身将剑转换方向刺过去,就听铮铮鸣鸣之声,那剑被一只银灰的巨手攥住,寸寸碎断,龙霸天被那巨手猛地一推,飞跌出去,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   身侧一阵连绵的惨叫声,轰隆声,灰尘四扬。   龙霸天就在那迷人眼的灰尘之中看到营地之口,齐齐整整的站了六个两人高的‘金属人’,和轻甲类似,却比轻甲更厚重更尖锐,一身银灰,巨手之中持着重剑,那脚下居然还装有轮子……轰隆而来,将那些涌入的巫咸国兵士碾压推挡而出,立在那里像一睹铜墙铁壁,唯有两只眼睛露在盔甲之外。   “机甲?”龙霸天也是吃了一惊,蹙眉看着那六个‘金属人’,她曾在善妙的小楼中见过半成品的人形机甲,如今看来……是已经成了?   星翼被那金属人伤了手臂,捂着胳膊问道:“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些东西!之前舒望苏给的信息中并没有这些,是我们中了计吗?”   “不。”龙霸天盯着那一列泛着冷光的机甲,道:“怕是连舒望苏都不知道这些玩意的存在。”她甩掉手中的断剑笑了,“善妙可真是个宝贝啊,居然让他搞出来了,跟着舒望江太浪费了。”   “现在怎么办?”星翼看着被挡在营地之外毫无反抗之力的兵士急问。   龙霸天抬手让兵士停止进攻,甩了甩腕子笑道:“那就让老子来会会这些大个子。”   星翼让兵士退后,递了剑给她。   龙霸天摆手道:“不用,老子要空手拆了它。”缓步上前。   星翼心惊肉跳,“你小心些。”   她已到营地前,抬手道:“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那机甲中的人便各个看第一位的银灰机甲,等着他发号施令。   银灰机甲盯着龙霸天,对余下的机甲示意,单人率先而出,卷起一地尘灰。   龙霸天盯着那两人高的银灰机甲,看着它出列心却是定了定,果然这机甲笨重,还不够灵敏,只要不硬碰硬就好,拿得下。   “来吧,今日就试试看老子的功力有没有恢复。”龙霸天拔身而起,伸手朝那机甲的眼睛抓去。   那机甲稳如泰山,只是抬手轻轻一抓,就将她的整个手臂攥住,猛地一拽。   龙霸天一脚踹在那机甲的脖颈之上,刚要挣脱,便听那机甲之内的人低声道:“退兵,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那声音闷闷,有些耳熟。   龙霸天手脚没顿,飞起双脚夹住他的脖颈,猛地一扭身盘在他的肩臂之上,那只被攥住的手臂就顺手探入了那机甲的脖颈里,伸指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条极细极细的连接之处。   那机甲已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地上摔,龙霸天也不硬挣,顺势就松开他的脖颈,溜着他的银灰臂膀落在地上,顺势巧妙的一转手腕,那手臂便挣了出来,她在落地的一瞬间又从他胯下钻过,溜至他背后,猛地一脚踹在他脊背之上,只听“当”的一声重响。   她力道极大,踹得那机甲往前一涌,急滑几步,哐的将重剑驻地,震得灰尘飞扬才险险的稳住没有栽到。   龙霸天已飞身攀上他的后背,在他的脖颈间一压,扬声道:“刀!”   星翼没反应过来,已有一把刀飞掷而去。   龙霸天抬手攥住了刀柄,就听一人喊道:“大人就取下他首级做首战的彩头!”   夜重明从山林中掠身而出,神采飞扬的叫喝。   龙霸天抓住那刀一反手,探入那机甲的脖颈中喝道:“好!”双手握住刀柄顺着那条缝隙猛地往下一刺。   那机甲内的人闷叫一声,松开重剑顺势轰隆倒地,巨手在地上一推,就要翻身将龙霸天压在背下。   龙霸天拔身而起,在他轰然翻身躺在地上的一瞬间,高握大刀,打滚滚灰尘之中朝着他的银灰头盔一刀砍下——   那机甲要抬臂挥挡,龙霸天一脚踩下,他却是自动卸了力道,任由她踩住,听她高喝一声猛力斩下。   那冷刃与盔甲交击的铮鸣声中就听机甲之内的人闷声道:“退兵,你打倒我也禁不过其余五人轮番而来,李秀明。”   那声音让她一愣,手下的刀就堪堪卸了三分力道,那头盔在她的刀刃之下,随着刀刃断开的瞬间被砍的分裂而开,哐的砸落在地上。   那一张沉闷而苍白的脸就展现在她眼下,她眉心一蹙,喘出一口气道:“楚南?”   “退兵,李秀明,我不想伤你。”他道:“我只尽了机甲五分的能力。”   龙霸天已是累的气喘,握着断刀的手臂发麻发酸,虎口震的撕裂出了一手心的血。   ※、第62章 六十二   “退兵李秀明。”他看着她又重复一次,抬手示意营地口的五台机甲不要行动。   “大人砍了他!”夜重明兴致勃勃的喝彩叫好。   龙霸天攥着断刀一双眉皱紧,从他身上翻身下地,道:“楚南,你我也算兄弟一场,我不想和你动手,退下。”丢掉断刀,车下袖子在掌心一裹,指着身后的机甲道:“谁再来?”   “李秀明!”楚南躺在地上,又气又急的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为了与你毫无瓜葛的巫咸国明知是死还要冲!”   龙霸天低头看他道:“如今这是我的臣民,巫咸国是我的领地,凡侵犯者老子必以死相拼。”她挑了挑眉,“况且老子从不会输,你们应该是舒望江最后的兵器了吧?”她蹲下身子低声道:“老子还只是刚刚开始呢,这就逼得舒望江将你们亮出来了,他必输无疑。”   “凭你一人根本战不了六台机甲!”楚南急道。   龙霸天起身看着那五台机甲笑道:“老子对这些机甲很感兴趣,来一个十层十发挥的。”   楚南还要说什么,夜重明已拎着一把大刀上前,递给龙霸天,“大人不要顾及巫咸国,你杀的过瘾就好,巫咸国还有我呢。”他亮着一双眼睛看龙霸天,一句话讲的楚南吃惊。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畏惧之心??   龙霸天接过刀,忽然低头在他耳侧极低极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他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明白,你小心。”转身便走,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山雾之中。   龙霸天已掂着大刀一指第二个机甲道:“你来。”   机甲内的人一愣,看向楚南。   楚南刚想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道冷飕飕的声音递过来喝道:“今日你们机甲队若是拿不下她,从楚南开始,杖毙营前!”   楚南心里一沉,远远的看见舒望江在营中高台,下令道:“一起上,拿下她!这是命令!”   那五人便起声应是,掀起一阵灰尘直奔龙霸天而去。   楚南躺在地上只见灰尘漫天而起,龙霸天瞬间被泛着冷光的机甲包围在灰尘之中,黑茫茫的夜里他只看得见一道羸弱消瘦的声音穿梭在机甲之内,刀光铮鸣声掩盖在机甲巨大的轰鸣声和巨剑呼啸声。   机甲笨重他起身难,却也不知该不该起身……他该听令拿下龙霸天,但他又不想与她动手……他是士兵,他该听令,但那个人是李秀明……   “怎么样怎么样?”身后的巫咸国兵士急切的问:“巫神大人现在处于上风下风?”   “看不清!”   那灰尘扬天而起,根本看不清里面那道瘦小的人影。   星翼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听那轰隆声之中一声清喝:“刀!”一把断刀铮的就掷在了他脚边,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拔出旁边人的佩刀,“刀!拿刀来!”扬手丢了过去。   只见灰尘之中一道身影踏在机甲之上飞身而出,一把接过那刀又落了进去,又像是被攥住了脚踝扯了下去。   他只听到“咔”的一声断裂,里面人骂道:“干!”又喊:“刀!”   “刀!”星翼抓过递上来的另一把大刀抬手掷过去,却被围着她的一个机甲抬起巨剑一下挥开。   那一脚就飞快的踹出,直踹在他的脑门,踹的他脖子险些断掉,一个踉跄仰面就要栽到。   楚南看着忙伸手要去扶住那要坠地的机甲,却见一道消瘦的身影飞扑而出,一头黑发散在耳侧,凶神恶煞的眼,冷汗淋淋的脸,攥着大刀的手在渗着血,袖子断了半截,却杀红眼一般举刀狠命的朝那要倒下的机甲脖颈间砍去——   他在犹豫的一瞬间抬手,一把抓住那落下的大刀,大刀砍在金属的掌心里咔咔啦啦的一阵铮鸣,切入金属,在切近他皮肉中的刹那“啪”的断在他的掌心里。   他撑住那要倒的机甲,那机甲便在那一刹那挥起巨剑,猛地朝龙霸天击去——   刀断的一瞬间龙霸天便知不好,身子却消耗到极致,抽身已是来不及,只来得及扭身,那重剑便击在她的后背生生将她击飞出去,卷着漫天灰尘直飞而去。   “李……”   “巫神大人!”   龙霸天撞在大树之上,翻身落地险险稳住身形,却是疼的一口气没抽上来跌跪在了地上,那断刀驻在地上,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大人!”星翼飞身而去,伸手扶住她。   龙霸天只觉眼前发黑,整个身子又疼又麻,试了几次没有站起来。   那机甲要过来,楚南便从机甲中抽身而出,一身劲装拦住众机甲,对她道:“李秀明,退兵吧!”   “干他妈的……”龙霸天攥着断刀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金灿灿的发光,盯着楚南直勾勾的,被血染红的嘴角一勾的笑了,“你们可真是一群好东西,老子要定了!”   “李秀明你……”   “队长你要徇私别牵连整个机甲队!”那机甲被龙霸天削掉了半只金属手臂,被楚南拦着再忍不下去,挥开楚南就要上前拿下龙霸天。   龙霸天扶着星翼起身笑道:“小子,老子只削掉你的机甲,给你留下胳膊是惜才,过了今夜你们就都是老子的战利品了,别逼老子废了你。”   “好大的口气!”那机甲冷笑道:“凭你一个还要负隅顽抗吗?”   “老子一个?”龙霸天吐出口中的血沫,听见极远极远的杀声隆隆,笑道:“你听听看,是不是老子一个。”   那机甲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士兵慌慌张张从营中奔出,急道:“快!快回营内!有兵马从后攻上来,已经杀入营地了!殿下命你们速速撤回营救,速速撤离!”   “撤?”龙霸天冷笑一声,“你们想来就来,想撤就撤吗?舒望江也太天真了,来我领地就休想完整的离开!”一抬手道:“拿刀来。”   那机甲皆是一惊,星翼也愣住了,看着她金灿灿的眼睛震惊到极点。   这人……是什么做的,这样了都还能打?!   “李秀明。”楚南看着她道:“你当真要与大巽结仇吗?巫咸小国与大巽结仇是什么下场你可想明白了?”   龙霸天接过星翼递过来的刀,在手中一转道:“当然明白,此战之后,将舒望江杀来祭天,你们再想染指巫咸国的时候就会想想,动我领土的下场了。”   “你……”   “少废话!”龙霸天刀尖一指他道:“老子只问你一句,可愿归降?”   楚南看着她,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剑道:“宁战亡,不归降。”   “好!”龙霸天笑道:“老子喜欢你这样的真汉子,来吧,你们一起上。”   “巫神,我们不用再……”星翼想拦她,却被她挥手挥开。   龙霸天将刀一挥,挺出一口气就要上前——   那营地中却忽然传出厮杀声,和叫喝声,夜重明的声音远远传来,“大人,已将舒望江拿下!”   机甲队俱是惊骇,要回身入营,已见夜重明和一队人马压着两人从营中出来。   一是善妙,一是舒望江。   龙霸天有些扫兴的挥了挥刀,“带过来吧带过来吧。”   夜重明将两人押过来,一脚踹在舒望江腿上,踹的他噗通跪在龙霸天眼前。   机甲队的人动身便要上前。   龙霸天一抬眼道:“别乱动,老子可没有不杀俘虏的习惯。”   那机甲队便各个停住,不敢妄动。   龙霸天让夜重明放了善妙,一抬舒望江下巴道:“服不服?”   舒望江灰头土脸,咬牙切齿,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   山林之中有人也一言不发的看着那山下的众人,终是转身离开。   “怎么走了?”一头绿发的舒郁体蜃兽从山石上跃下,看着那离开回山的人,诧异道:“你不是火急火燎的要下山阻止她吗?现在不下去了?不救你大哥了?”   舒望苏在那山道之上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苍白的脸,冷茫茫的眼,言语又冷又淡道:“你觉得我如今下山跪在她面前求她为了我停兵罢手,放了舒望江她可会退让?”   蜃兽笑了一声道:“本来我就跟你说下山没用,她要是肯妥协就不会带兵攻下山了,你偏要下山来。”   他看雾茫茫的山林,说了一声,“是了。”她若是肯稍微的顾及一下他,稍微的妥协一点,退让一点,就不会一声不吭的带兵攻下山了。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他的建议,他的方法。   她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怎么会肯听他的。   他若是现在下山,不但拦不住她,连舒望江也会咬定了是他和龙霸天里应外合,虽然现在他大概已这样认为了。   “跟你爷爷一样天真。”蜃兽嘲笑道:“她可不是哄两句就会为人改变,委曲求全的一般小姑娘。”到他面前一伸手,“解药拿来,我可不管你有没有拦下,带你下山就得给我解药。”   舒望苏看他一眼,道:“回山给你明日的。”   蜃兽气恼的抬手要掐死他,他连躲都没躲,任由蜃兽攥住他的脖子。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蜃兽只觉得手心一疼,猛地缩回手,就见掌心一点血红的血珠子隐隐泛黑,上面扎着一根极小极小的银针。   “别乱动,有毒。”舒望苏懒懒道:“带我回山,不然你会毒发死在这里。”   蜃兽又气又恼,咬牙切齿却不敢再伸手,只能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他飞身而起,“跟你爷爷一样歹毒!”   ==================================================================================   龙霸天带着舒望江,善妙,机甲队的一干人等凯旋而归,一通呼和热闹闹的传进白玉宫。   舒望苏躺在榻上,等了等,果然听见龙霸天小声的走进来,探头看了他一眼,“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舒望苏拉下她的手看她,轻轻笑道:“很好。”抚着她的手指又问道:“你呢?”   “我?”龙霸天坐下,很受用的任他抚摸。   舒望苏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手指慢慢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圆环,“疼吗?”   “什么?”   ※、第63章 六十三   “疼吗?”他声音轻轻柔柔,手指冰冰凉凉触在她的圆环之上。   龙霸天忽觉那圆环像是伸出细细密密的小针,触手一般探进她的皮肉血脉中,她疼的浑身一激灵。   舒望苏忙伸手抱住她,在她耳侧轻声道:“别怕,很快的。”   龙霸天瞬间就疼出一身的冷汗,刚想挥开他,那圆环一收缩,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只觉舒望苏抱紧她,低低切切道:“也许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相处。”   他将袖中的灵石掏出,那盈着红光的小小灵石上用血写着一个看不懂的字符,那个字符在巫咸国语中的意思是——缚。   蜃兽从殿外晃进来,瞧着舒望苏收好灵石,抱起昏迷的龙霸天,笑了一声问道:“你跟你那大哥真是同一个爹?你这心机不是随你母亲,就是随你爷爷。”   “不要拿我母妃开玩笑。”舒望苏抱起龙霸天冷飕飕的扫他一眼。   他实在是被舒望苏毒针给扎怕了,便乖乖避了嘴,嘟囔道:“你这小孙孙,懂得使用巫咸灵石也太奇怪了,还有圆环的作用,我的作用,这纯阳的作用,你也懂得太多了。”   舒望苏没答他,只是抱着龙霸天出了大殿。   那守卫便当即围了过来,却见舒望苏扣着龙霸天的喉咙也不敢上前,慌慌张张的去禀报星翼和夜重明。   两人急急赶来时舒望苏已抱着龙霸天站在永葆山的大牢门前,蜃兽在旁边看好戏。   夜重明一见龙霸天昏迷着被他扣着喉咙当即便怒了,“舒小子你敢伤了阿真我绝对将你活剥了!”   “开牢门,放人。”舒望苏怕龙霸天随时醒来,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了当道:“我并不想伤人,放了太子一干人,送我们下山,我会毫发不伤的将她放了。”   星翼冷笑道:“你在威胁我们?凭你一人想救他们下山?你以为你逃得了!”   舒望苏将手指一抬,龙霸天就疼的一激灵。   夜重明毫不迟疑的喝道:“开牢门放人!”   星翼当即惊了,转头看他,“你就这样轻易放虎归山?放了他们巫咸国后患无穷!不许放!”   “我说放人就放人!”夜重明看那守卫犹豫不定,不知该听谁的,上前就夺过他的钥匙,“没有阿真你们巫咸国之前就亡了!区区几个手下败将,阿真能将他们抓回来一次,就能抓回来第二次,只要她好好怕什么后患无穷!”   “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星翼拦下他。   夜重明一回头道:“若是被擒住的是星坠你还会犹豫吗?”星翼一愣,夜重明气道:“你们巫咸国就是一群没有良心的,阿真之前是怎么帮你们的!”   星翼顿了顿,慢慢松开了手。   夜重明便拿着钥匙开了牢门,钻进去将狼狈不堪的舒望江拎出来,道:“放了阿真!”   舒望江被突然抓出来还以为要对他动手了,一时慌乱,一抬头看见舒望苏愣了一下。   “大哥。”舒望苏看他,问道:“你没事吧?”   舒望江看见他心情十分的复杂,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大哥,从来他只叫太子,殿下。舒望江在牢中早就断定了舒望苏和龙霸天串通一气,里应外合的将他给卖了,不然龙霸天怎么如此清楚他的兵力和排位布置。他甚至觉得自己中了舒望苏的计,是他这个好三弟故意引他来,为的就是除掉他。   但现在……他怎么也没想到舒望苏会来救他。   舒望苏在搞什么鬼?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龙霸天,说了一句,“没事。”   舒望苏便对夜重明道:“送我们下山,还有善先生。”   夜重明不知龙霸天是怎么了,心焦如焚,一心只想让他快点放人,也不想纠缠,将舒望江丢给舒望苏道:“放了善妙和机甲队,开玉门送他们下山!”   星翼在一旁又急又无奈,他活了几百年就没见过放人放的这么痛快的,连个条件都不谈。   那守卫便将善妙和被分开的机甲队放了出来。   舒望苏看到机甲队时微微蹙了眉,他是不知道舒望江已经研制出了机甲,还带了过来……   楚南出来先看到龙霸天,又看到舒望苏略微吃惊,那样弱不禁风的三殿下居然……拿下了龙霸天?   “先下山。”舒望苏来不及跟他们解释,抱着龙霸天和他们下山。   六个人便护着舒望江和善妙往玉门走。   舒望江忽然伸手要将龙霸天拉过去,“交给我。”   舒望苏抱着龙霸天推开两步,看到舒望江微微蹙眉,他开口道:“太子还是尽快下山的好,她随时会醒。”   舒望江也没有在执意要求他将龙霸天交给他,和善妙几人速速的穿过玉门下了山。   蜃兽也跟着舒望苏下了山。   ==================================================================================   夜重明一直跟着他们下山,是到了山下忍不住道:“现在你该满意了吧?放人!”   舒望苏看了一眼密密的山林道:“让你们埋伏的人撤退回山上,送我们离开,等我确定我们安全脱身了,我自会放人。”   “姓舒的!阿真是如何待你的?你如今这样对她!”夜重明怒急反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们舒家世世代代都是狼心狗肺,你爷爷,你爹,如今又生出你这么个小王八蛋。”   舒望苏感觉龙霸天在他的怀里冒冷汗,自己的手心也出了一手心的汗,蹙眉道:“你在这里浪费口舌对她一点益处也没有,现在备马送我们离开。”   夜重明看龙霸天一头一脸的汗,急的恨不能将舒望苏活剐了,咬牙让星翼带人撤回山上,备马给他们。   几个人便骑马带着龙霸天速速离开。   =================================================================================   一路疾奔,是彻底脱离巫咸国,进入邻邦的小晔国才停下。   天已大亮,日头悬在头顶,几人停在热闹的集市之上,舒望江回头看,只看到追上来的夜重明一人,彻底的松出一口气,“在这里稍作休整再上路。”看了一眼舒望苏道:“三弟也累了,将她交给机甲队,你也休息休息。”   舒望苏心里就是一落,舒望江在打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是让他把龙霸天交给他,不要放人。   机甲队的人到他马下,伸手扶他下马,伸手来接龙霸天。   他抱着龙霸天的手紧了紧,就听舒望江笑道:“三弟这是不放心将人交给我?三弟不是她有私情吧?她如今可是敌国的巫神。”   舒望苏抱着龙霸天道:“她离开我,就会醒过来。”   舒望江喝的一声笑了,“三弟当我是傻子?”这样的理由都找得出来,他笑声一点点冷却,又道:“三弟之前被她撸上山,她便对我的兵力了如指掌这件事大哥我也不想再追究,把她交给机甲队。”   舒望苏低眼看着龙霸天,忽然抬头对舒望江一笑,“大哥开口,我怎敢不从。”他伸手将龙霸天交给楚南。   舒望江看他如此听话,满意的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这才是我的好三弟,你也累了,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我们再动身。”拉着舒望苏便进了客栈。   舒望苏顺从的随他进去,看着楚南抱着龙霸天进来,又看着夜重明远远跟过来,手指在袖中慢慢攥上灵石,汗津津的手指在灵石上一捻,将那小小的字符抹掉。   舒望江正坐下喘了一口气,便听有人极长极长的闷哼一声,呢喃一声,“干……”   他一惊,回头就见楚南怀里的龙霸天抓着脖子上的圆环,颤巍巍的醒过来,一双眼睛睁开便是灿灿的金眸。   楚南也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个翻身落地,抓着自己的脖子,直勾勾的朝舒望苏盯过来,“舒望苏……你他妈活腻歪了?”   舒望江惊的猛地起身,带的一桌子碗筷当啷,抓着舒望苏肩膀道:“她怎么醒了?!”   舒望苏故作惊讶道:“我没跟大哥说,只有我抱着她才不会醒来吗?”   舒望江惊的无言,龙霸天已一腔怒火的冲过来。   舒望苏护着他往后一撤,机甲队的几人已将龙霸天拦下围住。   舒望苏瞧着龙霸天笑了笑,对舒望江道:“大哥还是和善妙速速离开的好,这里我先拖着。”   舒望江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再留,刚想撤离,有人在背后冷飕飕的摸了他一把,低低道:“我有法子擒下龙霸天,你三弟手中有块灵石,拿过来。”   舒望江一回头就瞧见一头绿毛的舒郁,惊了一下,“你……”   “别废话。”那舒郁身子的蜃兽低声道:“那块灵石可擒住龙霸天,就在你三弟袖子里,去夺过来。”   舒望江一愣,两名机甲队的人呢已被龙霸天踹翻飞跌过来,砸的他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舒望苏,快步过去,一把拉住舒望苏的手。   那舒望苏一惊,瞬间就要抽手后退,已被他扣住了腕子,抬眼看到不远处笑眯眯的蜃兽便已了然。   “拿出来三弟!”舒望江一用力便将他的手折断,伸手往他袖子里掏。   舒望苏痛的手指一麻,那灵石便从袖中落出,他在瞬间伸出另一只手接住灵石,瞧见追到客栈门口的夜重明,抬手将灵石丢了过去,“护好!”   ※、第64章 六十四   “护好!”   灵石划出一道红光朝夜重明砸过去。   夜重明刚追到客栈门口,刚要冲进去帮龙霸天,就瞧见舒望苏丢出一道红光朝自己门面倏忽砸过来,他几乎是本能反应的一个闪身避了开。   那灵石卷着红光当啷啷的砸在外面墙上,落地,一零星的红色碎片撞在墙上从灵石上摔下,龙霸天在同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倒,一把抓住脖子上的圆环——   太疼了,太他妈疼了!那灵石只是摔掉小小的一零星,这圆环就锁进她的血脉里要勒死她一样!   舒望苏心头一凉,舒望江也是一惊,几乎两人同时开口。   他喝道:“那是灵石!”   舒望江喝道:“楚南!”   楚南瞬间反应过来,闪身出门,在夜重明刚反应过来转身去抢灵石时已将灵石拿在了手中,闪身回了正堂。   龙霸天疼的一身虚汗,强撑着踹翻一个机甲队的人踉跄冲到楚南面前,“灵石给老子!”   楚南急退几步,退到了舒望江身侧。   “拿来。”舒望江伸手。   楚南攥着灵石看看龙霸天,龙霸天抓着脖子就要冲过来,楚南低头将灵石交给舒望江,拦身挡住了龙霸天,急道:“你走吧!我职责所在,不会让你伤害太子。”   龙霸天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舒望江已拿着灵石疾步后退,直退到蜃兽面前急问:“这东西怎么用?怎么能让她昏迷?”   “你若敢讲就等着肠穿肚烂而亡!”舒望苏喝道。   蜃兽笑眯眯的望着他道:“毁了圆环我就不需要这具身子了,他烂就烂好了。”扭头便道:“砸碎灵石,她就无法行动了。”   龙霸天一惊,灵石毁了,这圆环非和她同归于尽不可!拔步要上前,楚南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她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伸手攥住他落在肩膀上的手,再不留情一拖一带,咔吧一声生生将它掰断了。   楚南吃痛,被她一掌震开撞在墙壁上,一口血吐出来,半天没站起身。   龙霸天已欺身上前要去抓舒望江,舒望江一急也来不及思考,拿着灵石就在地上一拍。   脖子上的圆环一紧,龙霸天瞬间疼的跪在他眼前。   “砸碎它!”蜃兽急不可耐,拦下要冲过来的夜重明。   舒望江夺过身侧人的大刀就要朝灵石砸去——   龙霸天抓着圆环疼的站不起身,心里一阵干干干!她居然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圆环上??!   脖子忽然一凉,有纯阴血甜美的味道散过来,她一扭头就见舒望苏划破自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脖子上的圆环。   在那一瞬间,纯阴之血飘散的一瞬间,脖子上的圆环忽然一松,像是一根根活了的银针,从她的血脉皮肉中退出来……   她低眼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那圆环像一根根血管,吸血的小鬼儿一般,嗅到纯阴的血味瞬间爬上了舒望苏的手掌,一根根一条条钻进他掌心的伤口,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手臂,紧紧缠了住。   那一刀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灵石上,灵石叮铃一声溅起,碎下一片片零星红光的碎片,裂开了一小段。   那圆环便像疯长的藤蔓一般,生生钻进舒望苏的腕子里,从他的皮肉下爬到肩膀上,刺破皮肉钻出了个头,却吸着他破开的血脉,一股股的冒红光,竟是一滴的血也没有流出来。   舒望苏疼的抱着手臂趴在地上,一阵闷哼。   “舒望苏!”龙霸天一把抓起他,就看到他一脸一身的冷汗,额头细小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眼睛里满是血丝,咬牙一字字道:“走吧。”   她本是一腔的怒火,不干死他舒望苏不算完,但如今……她看着舒望苏整条手臂吸允他鲜血的圆环,和他这副痛苦欲死的表情火气顿时一消,托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转头瞪向舒望江,“拿过来!”   那金灿灿的眸子瞪得舒望江一惊,抓着灵石疾步后退。   “啧。”蜃兽厌烦的对舒望江道:“没用的东西,碎个灵石都这么费劲,还不快砸了!”他若是能碰灵石,他早就去抢了,但他天生就惧怕这灵石,碰不得,只能急的咬牙。   “你他妈敢再动灵石老子将你活剥了!”龙霸天抱着舒望苏起身,他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嘴唇咬出血痕,疼的站不稳。   龙霸天登时就心疼了,她跟舒望苏再打再互相利用,那也是他们的事,舒望苏不听话,她就算恨到先|奸|后|杀了舒望苏也是她才能动手,别人敢动动舒望苏她打不死他!   “给老子拿来,老子今天就放了你们。”龙霸天盯着舒望江一字字道:“不然,老子今天一个一个将你们撕开!”   舒望江吓得往后一退,险些绊倒,被善妙慌忙扶住,心慌成一片,之前她有圆环压制他们都对付不了,现在……   眼看着她抱着舒望苏就要冲过来,他忽然将灵石塞给善妙道:“你再过来我就让善妙彻底毁了灵石!”   龙霸天在几步外停住了脚步,抱着舒望苏盯着他。   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有点庆幸他这三弟与龙霸天的私情,他一脑门的冷汗,看到龙霸天那谨慎的一顿步反而镇静了下来,护着善妙道:“看来你很喜欢我这三弟了?”   龙霸天往前一步,他吓得忙后退,撞在了善妙身上。   “少他妈废话!”龙霸天怒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叫他三弟!拿过来,老子饶你一条狗命。”   舒望江又气又惧,护着善妙一再后退才道:“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你也不配做老子的敌人。”龙霸天十分不爽,“你只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舒望江被堵的一肚子火,却仍笑道:“你我大可不必如此,这灵石我会交给你,我也不想我……望苏有事,但我总是要自保的。”   “老子都说了你交出来灵石,老子就放你走。”龙霸天不耐烦道:“老子一向言而有信,你是不信老子?”   舒望江忙道:“并非不信你,只是为了稳妥……等我们安全回京后,我自会将灵石还给你。”   龙霸天一挑眉,“回京后?你当老子是傻子?你回京后还会交出灵石?十万八千里的你若不交,砸了毁了,老子能耐你何?”   舒望江试图让她信任,“他是我三弟,我怎会……”   “你们舒家连亲儿子都能卖,何况还只是你三弟呢?”龙霸天冷笑一声,伸手一扶舒望苏,他一身冷汗已是昏过去了。   舒望江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又道:“若是你不放心,你就跟我回京都,到时候我亲手还给你,如何?”   “不行!”夜重明率先道:“阿真……大人不能再回京都!”他气咻咻的盯着舒望江几人,“你们舒家一个个诡计多端,入了你们的地界,还不知道会怎样算计我们大人!”到龙霸天跟前,一把抓住龙霸天的衣袖道:“不能回去,太危险了,况且那里……不好。”有太多他和她都不开心的回忆。   京都。   龙霸天将那两个字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过来,抬头一笑道:“好。”   “大人!”夜重明惊讶至极。   龙霸天回头看他一眼,轻笑道:“我总是要回去的,从那里开始,也要从那里清算。没有舒望苏,我也早晚要回去。”   从前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现在……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头绿发的蜃兽,那张脸让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的过去乱的她理不清楚,但她总是要回去的,回去拿回自己的身子,将一切清算。   夜重明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从前的她,从前她也是这样,一心要回去,他拦不了。   现在他也同样拦不住。   他叹了口气,恩了一声道:“那我跟你回去,这次我一定要跟你去。”   龙霸天本想拒绝,让他留在巫咸国,但看他那副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一块去。”   夜重明便抬头,亮晶晶的眼睛一弯的冲她笑了,“你放心,温玉留在巫咸国,会照料好一切的。”   龙霸天揉了揉他的头,转头问舒望江,“还不走?”   舒望江一愣,忙道:“走,即刻就动身。”   ====================================================================================   一行人都十分狼狈的又匆匆上路,龙霸天抱着舒望苏骑一匹马,几次都担心舒望苏死掉,伸手探探他的鼻息。   舒望苏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水米不进,高烧不退,龙霸天抱着他总觉得抱着个随时会坏掉的冰人。   看着那红色圆环蠕动在他的皮肤之下,一点点吸允他的血又心疼又生气。   好在快到京都,在半路停下休息,找了大夫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龙霸天怕他晚上死掉,就抱着他躺一张床上睡,夜重明委委屈屈的睡在外间,就听见龙霸天在里面自言自语。   “你说说你是不是自找苦吃?”   “这天下除了老子谁还会心疼你?你还非跟老子作对,不听话。”龙霸天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本来老子打算抓你回去干|死|你算了……你干嘛要救老子?老子是纯阳,凭个小圆环还搞不死老子,现在可好了,你这么娇滴滴的,马上就要死了。”   他昏迷仍紧紧蹙着眉头,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嘴唇又薄又翘,像个玉雕的假人。   龙霸天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老子真是服气你了。”她轻轻摸着舒望苏的右手腕,感觉那圆环细小的脉络狰狞的扎根在他的皮肉里,像虫子一样蠕动,默默道:“该多疼啊……”她想了想,嘟囔道:“这玩意儿吸血就会转移?那我的血也可以?”她往怀里去摸匕首。   手忽然被抓了住。   他在她眼前慢慢喘出一口气,轻轻说了一句,“不疼。”   龙霸天一愣,就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慢慢睁开了眼,一双银灰的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声音都虚哑,“我不疼。”   龙霸天惊愣愣的看他,“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   他抓着她的手,哑哑道:“刚才,你啰啰嗦嗦之前。”摸走她的匕首,“纯阴之血才可以,你不可以。”   龙霸天看着他看着他,伸手捏起他的下颚,“你又骗老子,醒了为什么不说?”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龙霸天,轻声道:“怕你干|死|我。”   龙霸天一愣,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话能从舒望苏嘴里说出来,登时觉得血脉一用,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腰,迫他往她怀里一撞,盯着他冷笑道:“你也知道怕?知道怕你他妈还不听话的搞老子?是不是不动真格的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啊?”冰冰凉的手就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腰就往下摸,“恩?”   他凉的一缩,忙伸手去推她,“别……”   “别什么?”龙霸天一手捏着他的下颚逼他看着她,“知道错了?知道怕了?老子现在可是很生气的。”   他苍白的脸上少见的一抹淡红,伸手去拉龙霸天的手,又羞耻又无奈,“你放开……我跟你解释。”   “老子不听。”龙霸天手就不规矩的捏着他的两腿之间,嘴凑到他唇齿间,“做错了就乖乖赔罪,认罚,解释有个屁用。”   她的手指越动越过分,舒望苏忍不住的喘了一声,紧紧抓住她的手,忙问:“你……你要我如何认罚?”   龙霸天挑眉笑了笑,“亲老子,主动点。”   ※、第65章 六十五   龙霸天一愣,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话能从舒望苏嘴里说出来,登时觉得血脉一用,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腰,迫他往她怀里一撞,盯着他冷笑道:“你也知道怕?知道怕你他妈还不听话的搞老子?是不是不动真格的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啊?”冰冰凉的手就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恩?”   他凉的一缩,忙伸手去推她,“别……”   “别什么?”龙霸天一手捏着他的下颚逼他看着她,“知道错了?知道怕了?老子现在可是很生气的。”   他苍白的脸上少见的一抹淡红,伸手去拉龙霸天的手,又羞耻又无奈,“你放开……我跟你解释。”   “老子不听。”龙霸天手就不规矩的捏着他,嘴凑到他唇齿间,“做错了就乖乖赔罪,认罚,解释有个屁用。”   她的手指越动越过分,舒望苏紧紧抓住她的手,忙问:“你……你要我如何认罚?”   “亲老子,主动点。”她将嘴往前一凑,呼吸全在彼此眉眼间。   太近了,近的他无法看清她。   舒望苏脸一热,条件反应的往后缩,两腿之间的手便抓住了他那一团,他一口气抽了出来。   “很精神嘛。”龙霸天不怀好意的对他笑,“看来你也不讨厌老子……”   “别乱动!”舒望苏脸色飞红,紧紧抓住她要命的手,只觉得腰都要颤了。   她又把嘴往前一凑,“快点。”   他那要命的地方被抓着,头皮都在发麻,又羞耻又……难以言喻,只怕就这么交代在她手里,当即紧抿着嘴凑过去,飞快的在她唇上一蹭,“好了,放手……”   龙霸天不满意的挑眉,“好好亲。”手指一动,他整个人缩了一缩。   “你!”他脸涨的飞红。   “怎么?亲一个就这么难为你?”龙霸天拉下了脸。   舒望苏看着她,又气又怕她当真恼了,慢慢松开她的手,将手勾住她的脖子,托住她的后脑勺往前一送,紧抿的嘴唇就贴了上去,凉凉的,软软的,他放松嘴唇,轻轻含住她的唇瓣,一下一下的亲着。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由轻到重,由浅到深,他的唇又凉又柔软,托在她脑后的手指安抚一般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她登时就血气上涌的动情了,伸手搂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身子,舌尖就探进了他的口中。   呼吸重重的喘在鼻翼间,她的掌心微微被打湿了,舒望苏被吻的喘|息不过,想后退,她却紧搂着他,直吻的他几乎交代在她手里才忙一侧头,很是艰难的分了开。   他的头就在她的肩膀侧重重的喘|息着。   龙霸天扭过他的头,两个人嘴唇又红又肿,看着彼此剧烈的喘|息,他眼尾又湿又红,显然也是动情了,   龙霸天看着他这副样子身子都要烫熟了,探头又要去亲他,他忙侧头,难受的道:“我……不行了……我现在不能发|情,你别撩我……”   龙霸天只觉得自己已经要发|情了,亲在他的脸上就往他的脖颈里拱,含糊不清的道:“怕什么,老子在,发|情……就干……”   “不行,现在不行……”舒望苏身子热的厉害,托起龙霸天乱亲的脸道:“快到京都了,我得保持清醒……京都……很麻烦。”   “老子不管。”龙霸天伸手就去剥他的衣服,“这是给你的小教训,今天非干|你不可。”   “别……”舒望苏去抓她的手。   门外忽有人一脚踹门冲了进来,“大人!”   舒望苏一个激灵,头皮一麻,一把就将她的手拉出,往后一缩。   龙霸天气喘吁吁,眼都急红了,看着舒望苏溜走,怒瞪冲进来的人。   夜重明便缩了缩脖子,“我有急事……”   龙霸天也不好对他发火,强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坐起身道:“什么事,快说。”说完赶紧走,她差点就吃了。   夜重明看着她一脸欲|火难消的样子,瞪了一眼舒望苏,没好气道:“舒望江跑了。”   龙霸天欲|火就是一灭,“跑了?跑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夜重明生气道:“我不知道。”   龙霸天翻身下地,快步过去,“跑多久了?”   “不知道。”夜重明看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越看越生气,“跑就跑了,反正他们舒家没一个好东西。”   龙霸天也不知道他在呕什么气,顾不上哄他,一抓头发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儿?”夜重明伸手拽住她。   “追啊。”龙霸天有些心急道:“那小子手里还拿着灵石,敢就这么跑了,老子抓到他一定剥了他!”   夜重明死拉着她,“你知道去哪儿追吗?”   舒望苏在榻上坐起身,忽然道:“别去了。”   龙霸天回头看他。   他慢慢的理好衣服,喘出一口气道:“他肯定是回京都了,这里离京都不过半日的距离,你追不上的。”   “那就去京都找他。”龙霸天道。   他转过头来看着龙霸天眼尾红红,眼神柔软,“我若是猜得不错,他就是为了引你入京,好拿下你。京都是他的地盘,你不要冲动。”   龙霸天想了想,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没头没脑的冲进京都确实不妥。   舒望苏坐在榻上道:“你和夜重明走吧。”   “走?”龙霸天蹙眉。   舒望苏点了点头,“舒望江肯定会想法子拿下你,你不入京,他应该也会带人过来,你们现在就离开,免得到时候不好脱身。”   夜重明正有此意,过来拉龙霸天道:“这是他们舒家的自己事,他要救他大哥的,搞成这样让他自己收拾,我们走吧。”   走?老子还没吃到呢,就这么走?   龙霸天任由夜重明拉着,抬头看了一眼夜重明,“你是叫我逃?”   夜重明一愣,忙道:“不是逃,是……是……”有些气馁道:“我不喜欢你救舒家人,他们都该死。”   他还是十六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气鼓鼓的拉着她,她就生不起气来。   “舒家确实都该死,但舒望苏只能死在老子手上。”龙霸天道,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道:“你闹什么脾气呢。”   夜重明眼一红,便软趴趴的往她怀里靠,哀求道:“那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局势,若是我们带兵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但你独身一人,舒家人又那么诡计多端,我们先回巫咸国行不行?”看了一眼舒望苏,“你不放心就也把他带上,我们回去带够兵马过来收拾他们。”   龙霸天看他又要哭了,忍不住笑道:“你的眼泪是可真不值钱。”   舒望苏转开眼,下榻慢慢穿好衣服道:“夜将军说的没错,舒望江一定会摆好了陷阱等你去,你不必跟我回京。”转头道:“你放心,他是我的兄长,虽然我们没有多少情分,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总是要装出兄友弟恭的面貌来的,我不会有事。”   他一身单薄白衣,散着染黑的发,“我自有法子让他把灵石交给我。”   龙霸天刚想说什么,楼外忽传来马蹄隆隆声。   舒望苏一蹙眉,快点到窗下,挑开一线窗户往外看,昏暗的夜色下一队队兵马从远处而来,人数不少,全是带弓箭的轻甲兵。   “快走。”舒望苏道:“这些轻甲兵肯定是冲你来的。”   龙霸天也看了一眼。   舒望苏道:“你不必现在就起正面冲突,就算他们奈何不了你,但激怒了舒望江也不好拿灵石,你先离开躲一躲,让我来想办法。”   夜重明也道:“对啊,一个是他哥哥,又在他老子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将他怎么样的,大人我们先离开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龙霸天想了想,伸手拉住舒望苏,“跟老子走,老子想办法搞灵石。”   舒望苏挣了挣,蹙眉道:“我不能走。”   “为什么?”她不明白,救他大哥她已是不能理解了,明知道他大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留下?   舒望苏看着她道:“我要的东西在这里,我的母妃也在这里。”   龙霸天一愣,“你娘不是死了吗?”   他眼睑动了动,“西陵救了她。”   哦……怪不得他说西陵是他的恩人。   那马蹄声已停在楼下,有人喝令上楼,踏踏的脚步声便上了来。   “我不会有事的。”舒望苏低声道:“快走。”   龙霸天便点了点头,嘱咐舒望苏小心点,在那脚步声中勾着夜重明从另一面的窗户跳窗而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舒望苏看着她离开,关上了窗,到榻边将外衣一件一件穿好,系上腰带,理好袖口,取出白玉发带将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高束起。   那门便被推了开,一群轻甲兵冲进来。   领兵的果然是舒望江的心腹,邵羽。   他将屋子看了一圈,眼睛才落在舒望苏身上,略一行礼道:“三殿下。”   舒望苏回头问道:“太子殿下呢?我有要事见他。”   邵羽看着他笑道:“太子殿下吩咐了,不必带三殿下回京,让您在这里养着,太子殿下会派人来照料你。”一挥手一队轻甲兵便过来围住了他。   果然,舒望江没想让他活着进京。   舒望苏抬了抬眼皮道:“他是来请龙霸天入京的吧?”   邵羽笑容一顿。   舒望苏抬眼望他道:“我的要事就是关于龙霸天的下落。”他忽然贴近。   邵羽刚想退开,就听他的声音热热潮潮的低响在耳边,“龙霸天已入京了,你叫太子殿下小心着点。”   邵羽眉头一紧。   舒望苏已退开,问道:“现在可需要我入京?至少我可以做太子殿下的挡箭牌。”   邵羽想了想,挥手道:“带三殿下回京。”   =====================================================================================   舒望苏被前呼后拥的带着回了京,刚一入京就被带去了太子宫中。   一路走去,他便觉不对,宫中静谧,却张灯结彩,那柱子新漆了红色,廊下的琉璃灯也换成了红色。   太子宫更是一副大喜的装点。   他心里愈发沉着,入大殿就见舒望江负袖站在那里,他刚过去,舒望江忽然回头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被扇的往后退了几步,脸颊一阵*辣的疼,听舒望江怒道:“龙霸天呢?你少跟我玩心计!信不信我杀了你!”   舒望苏用舌尖顶了顶那*辣疼的地方,抬眼道:“不信,太子殿下不会蠢到在自己宫中动手,毕竟父皇还活着呢,您总是要装一装好兄长的。”   他是当真急了,一听到龙霸天已入京,随时可能出现在他身边,他就心慌,但他如今还不能杀了舒望苏……父皇还看着呢,况且他也是牵制龙霸天最好的法子。   便瞪着他,笑了,伸手摸了摸舒望苏的脸,“大哥确实还舍不得杀了我的好三弟,但是大哥马上要和你的西陵小公主完婚了。”   果然舒望苏的脸色一瞬间僵了。   舒望江满意的笑道:“不想大哥折磨死你的小公主,你最好乖乖的听大哥话,懂吗?”   ※、第66章 六十六   舒望苏从殿中退出来,廊下的风吹的他满怀冰凉,他抬头看天上那一汪明月,这夜里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多美。   他想起忽然就已经入秋了。   舒望江的声音响在身后,“我给你两天的考虑时间,两日后父皇寿诞之日便是这婚期订下来之时,我会尽快,迎娶你的小公主。”他挥了挥手,便有人转下回廊带着一人过来。   “舒大哥!”有人远远的喊他。   他浑身一个激灵,便见那瘦瘦小小的黄色身影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舒大哥……”她声音在发抖。   “西陵……”舒望苏有些顾忌舒望江的想推开她,她却扎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舒望江在殿中道:“好好跟你的小公主聚聚吧,时日不多了。”挥手让人送他们出去。   舒望苏拉着西陵的小手带她出了东宫,她一直在哭,哭的很小心,手心里全是冷汗。   一出冷宫便把脸埋在了舒望苏的怀里,怯怯哭道:“舒大哥我好害怕……”   舒望苏心头一酸,看着退到一边看着他们的侍卫,抱着西陵,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别怕,西陵不怕,我回来了,西陵还怕什么。”   西陵抽泣着,抬起脸看他,月色下她的一张小脸泪水涟涟,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胆怯的问:“舒大哥我……我真的要被嫁给太子吗?我能不能……不嫁给他?”   舒望苏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有些失神的问:“西陵不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吗?”   那怀里的人便不住的摇头,一脸眼泪的道:“不想不想……他不喜欢我,他让那些人抓住我吗,把我关起来,说不听话就打死我……他以后……会折磨死我……舒大哥我害怕他,我不嫁给他好不好?”   “好。”舒望苏将她的脸贴在怀里,轻声道:“西陵不喜欢就不嫁,不要怕,我会想办法。”   她哽咽的小声问:“真的?”   “恩。”舒望苏将她的碎发拢在耳边,“我答应过会好好照看你。”   她又抬起脸,带着泪水的眼睛看舒望苏,“我想嫁给你……我们去求你父皇让我嫁给你行吗?我也会去求我阿姐,让她不要把我嫁给太子……”   舒望苏收回目光看她,手指轻轻拨开她额上的碎发,“我不能娶你,西陵。”   她眼眶一红,“为什么?你……你喜欢了别人吗?是那个龙姐姐吗?”   舒望苏手指一顿,慢慢道:“西陵,这世上许多的事情不是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你求了就会应允,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嫁,更不是喜欢了就能在一起。”   她听不明白的皱了眉掉眼泪,“舒大哥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舒望苏将她抱在怀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西陵公主,我的恩人,我的妹妹。”   西陵在他怀里越哭越难过,“那你娶我好不好,我不想嫁给别人……”   “西陵,我不能娶你。”他又重复,望着天边明月道:“我的命已经给别人了,只是暂时寄存在我这里。”他摸着她的发,“你放心,你不喜欢就不嫁,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   侍卫在等着,也不方便多讲什么。   舒望苏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待着,等着他,不要怕,便哄着她跟侍卫回去了。   西陵又怕又慌,走远了还回头看他。   他就站在月色下对她笑了笑,直到她走的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   他几年前才从昭南国被接回来,一直被扣留在京都没有封号没有封地,住在皇上拨给他的一处别院里。   说是别院,也只是一处老旧的府邸。   他匆匆赶回去,就见管家秀林在府门前等他。   秀林年岁与他差不多大,十□□,一身文人气质,眉清目秀,一双眼里却沉稳精明。   他从昭南回来后在一年间将府邸里太子和皇帝委派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全是一批年轻人,这样的人好驯服,肯忠心。   “殿下。”秀林迎过来,看了一眼他红肿的脸,没多问只是说:“您平安就好。”   “母妃还好吗?”舒望苏往府里走,“进食正常吗?可有不吃药?闹脾气了吗?”   秀林一一答道:“进食有些少,药也不怎么能服下,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过沈大夫每日来请脉身子还好。只是……”压低了声音,“之前太子亲自过来了,想是吓着夫人了,夫人闹了一场不肯服药。”   舒望苏的一双眉就皱了紧,加快脚步,不悦道:“太子可有说什么?”   “没有。”秀林道:“只是说来看看夫人,但夫人情绪不稳定,泼了他一身药,他匆匆便走了。”又道:“是属下失责,没拦住。”   “不怪你。”舒望苏快步赶到内院,又对秀林道:“去做些母妃爱吃的甜点,花生糕也做些拿来,还有药端来。”   秀林应下,转身去准备。   舒望苏在院落门口站了站,看着亮着灯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门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茶杯药碗碎了一地,满屋子的药味,小丫鬟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听见声回头瞧见是他,忙跪下行礼。   “嘘。”舒望苏让她们不必拘礼,看着榻上背对着自己沉睡着的身影,“睡了?”   小丫鬟忙点头,小声道:“刚哭闹了一场,想是累着了就昏睡过去了。”   舒望苏让她们继续收拾,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感觉榻上沉睡的人还在梦里哽咽着,伸手轻轻的抚顺榻上人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那榻上人便一点一点放松下来,睡沉了。   秀林端药过来停在门外将汤药和吃食交给小丫鬟。   夫人惧怕任何男人,所以这院子是严禁男人出入的,秀林也不敢轻易入这屋子。   小丫鬟端进去,不小心踩在碎瓷上,咔吧的一声轻响。   榻上人却一个激灵的被惊醒了。   “殿下……”小丫鬟忙跪下。   舒望苏伸手抱住榻上噩梦惊醒一般发颤的人,柔声安抚道:“没事的母妃,没事的,不要怕,你很安全……”他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背,将她一点点安抚下来。   她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放松紧攥着的手,在那昏暗的灯色下转过脸来看舒望苏。   烛火跳跃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五官生的美极,与舒望苏相似,单单薄薄精致小巧的一张脸,可那脸上满是陈年旧疤,扯的整个脸都有些变形,唯独一双浅蓝的眼睛,清澈的像宝石,她曾因这双眼睛名动京都,偏她还姓蓝,单名一个锦绣的锦。   “望苏……你回来了?”她从梦中惊醒,泪痕犹在,看着舒望苏愣了一下。   “恩,我回来了。”舒望苏擦掉她一脑门的冷汗,扶着她坐起来,“起来吃点东西,把药喝了再睡,好不好?”   她点点头,任由舒望苏扶着坐起来,看到一地狼藉愣了一下,随后愧疚又赧颜的看舒望苏,“我……我是不是又犯糊涂发病了?我又闹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舒望苏将她被冷汗打湿的发拢到耳后,声音柔柔道:“是小丫鬟不小心打碎的,你这次很好,没有犯糊涂,没有闹,你就快好了。”   她虚弱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舒望苏挥手让丫鬟端过来,笑道:“你是添麻烦了,你不吃东西,不喝药,让我担心你了。”端了那碗荷叶粥,试了试温度才喂给她,“你再不吃东西,不喝药我就要把这群侍候不周丫头都给发落了。”   “殿下饶命。”小丫鬟忙跪下,又忙对蓝锦道:“夫人饶命。”   “那怎么行!”蓝锦便忙伸手去扶她,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双满是疤痕没有指头的手,“怎么能因为不吃饭就罚小岚,她侍候的很好,你不许罚她,不然……不然……”她急的也不知道不然什么。   小丫鬟望着她噗呲笑了,小声道:“夫人,殿下逗你呢,他人这么好,怎么会罚我,他是想哄您吃饭,您怎么还当真啦?”   蓝锦便眨了眨浅蓝的眼睛看舒望苏,看他一脸无奈的表情,气恼的笑道:“你又骗我,这天下哪有总是骗娘亲的儿子。”   “夫人就是太天真了。”小岚抿嘴笑道:“说什么您都信。”   她往后靠了靠,眼角带笑,嘴上却气道:“下次我再也不救你了。”那副小女儿姿态衬着脸上的疤痕,看的舒望苏心酸。   他的母妃曾是娇宠大的,生来貌美,一双眼睛猫儿一样。他的记忆里,他小时候母妃还跟少女一样整日里贪嘴爱美,捻着一对珠花问他好不好看,父皇会不会喜欢。   她该是被娇宠一世的美人,偏受了这么多的罪。   为他。   “喝粥吧。”他慢慢喂她。   她看着舒望苏回来高兴的掩不住笑,心情大好的喝了一整碗,又乖乖的将药喝了,哭得直皱眉,不迭道:“小岚,糖呢?”   小岚便笑吟吟的拿了粽子糖塞在她嘴里,玩笑道:“夫人还跟小孩子一样,喝药得用糖哄着。”   “苦……”她含着糖皱眉,又看舒望苏道:“也给望苏尝一个。”   小岚将糖捧过来,“这是管家前几日买的,夫人不舍得吃,一直念叨要留给殿下呢。”   舒望苏低头看着那糖,听蓝锦道:“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就给你尝一个,你尝尝。”   舒望苏捻了一颗放在嘴里。   “甜吗?”蓝锦睁着浅蓝的眼睛期待的望他,“喜欢吗?”   “甜。”舒望苏松开眉头笑了,“喜欢。”   她便心满意足的笑了,“那娘都给你留着。”   舒望苏点头,让小岚备些热水,想给她擦擦手臂和双腿,她却怎么都不愿意。   她的双手已废,双腿也断得难看。   她压着被子,半天才道:“都是疤,很难看……我让小岚来。”   舒望苏不想让她难过,便嘱咐小岚小心,退出了屋子。   他在回廊下,听到小岚小声劝慰道:“夫人,殿下这么孝敬您,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他这孩子心思重,早几年看到一次我的疤就偷偷哭一次,我不想让他难过。”   他转身走下回廊,想快步出院子,他怕再待一秒就痛恨起自己的无用。   刚下回廊却见秀林从院子外急急跑进来,迎上舒望苏便开口急道:“太子来了。”   舒望苏一蹙眉,快步往外走,“拦住他,不许让他惊扰到……”   话没讲完便见太子挥开阻拦的人走了进来。   舒望苏迎过去拦下行礼,“太子殿下,这么晚了……”   “是晚了。”太子打断他的话,直接了当道:“我也不想这么晚过来,但你那个姘头龙霸天逼得我不得不来。”   舒望苏一愣,抬头。   舒望江咬牙道:“她夜闯东宫,惊扰得整个东宫不得安宁!舒望苏,我已经没有耐性了,今夜你必须给我个交代,龙霸天你是抓还是不抓?”   舒望苏拧紧一双眉,“两日后我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等不到两日后了!”舒望江没耐心道,忽然一挑眉,“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其实我今夜来还有一项任务。”他理了理衣袖道:“我像父皇请了一道旨意,接你的母妃入宫住。”   舒望苏猛地抬头。   他笑道:“蓝娘娘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父皇了,想必也是想念父皇了,当年因她受伤太重,又犯了疯病才准许她跟你住在这儿,那日我来瞧她,看起来已是大好了,想来可以回宫了,父皇很想念她啊。”   舒望苏的手指攥紧,几乎要攥紧皮肉里,当年他那么毫不挣扎的舍弃他们母子,将他们送进龙潭虎穴,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母妃等他等到快要死了他都不闻不问……   今日他说想念……   他们还要怎么折磨母妃才肯饶了她……   ※、第67章 六十七   “我亲自去请蓝娘娘回宫。”舒望江挥开舒望苏便大步跨入院子内。   舒望苏想拦,舒望江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笑道:“你好好想清楚,是你那姘|头重要还是你那半残的娘重要。”拽着他就往屋子里去。   秀林一急,便想挥手召出府内的暗影,却见舒望苏猛地对他摇了摇头,硬生生的将要挥出去的手放了下。   不能,他现在还不能动手,不能让太子死在他的府中。   他一犹豫间就被舒望江拽进了屋子,绊在门槛上“当”的一声,吓得屋内正在榻上跟小岚说话的蓝锦浑身一颤,“望苏怎……”眼睛落在跨步进来的舒望江身上脸色顿时一变,尖叫一声抓起锦被遮住了眼。   “夫人!夫人别怕!”小岚忙护着她。   舒望苏一把拉住要上前的舒望江,一双眼冷的吓人,“我们出去说,我们可以商量,出去!”   “商量?”舒望江便笑了,“我现在不是要跟你商量,而是叫你乖乖听话。”扭住他的腕子,将他甩到一边,大步上前,看在榻上缩在锦被里瑟瑟发抖的人道:“蓝娘娘,我来接你回宫了。”伸手去扯那锦被。   蓝锦在锦被中便难以自控的厉声尖叫,发疯一般的埋着脸,哭喊道:“别抓我!别抓我!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   “夫人!”小岚想护着她,门外冲进来几个侍卫将她扯到了一边。   那锦被就被舒望江猛地扯了开,正对上蓝锦一张惊恐无比的脸,满脸的黑发乱着,疤痕狰狞吓了他一跳,脱口便道:“你的脸……”   他只是在几年前见过重伤的蓝锦,听说是残了,却不知……这么的吓人。   蓝锦像受惊崩溃的小兽,尖叫着用没有指头的断手抱住脸拼命的往榻里躲,“不要不要!求求你们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不要打我……不要碰我……饶了我吧……”   舒望江看着她的断手断腿抽了一口冷气儿,“还真他妈残了啊……”   舒望苏在他身后攥紧了手指,将牙齿咬碎吞了却至始自终都没有上前,他在等,等自己崩溃了,再忍不住的时候下决心……   龙霸天有没有说过她生平最恨背叛与欺骗?   他脑子里闪过她说的每句话,耳朵里是她的母妃在哭。   “不要不要……”蓝锦怕极了,拼了命往墙角躲,哭着喊着,“饶了我吧……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太疼了……”   舒望江伸手想拉住她,轻轻一碰她便像崩溃的兔子一般弹起来,哭着尖叫道:“别碰我!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她挥舞着断手打开舒望江的手。   舒望江厌恶的收回手,擦了擦被她碰过的地方,不耐烦道:“让她安静下来,抬着上马车回宫。”   那侍卫便上前。   蓝锦看着那肃杀的人围过来忽然发抖的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饶了苏苏,他才……那么小……”   她在叫他。   舒望苏猛地上前,挥开侍卫伸手抱住他发抖的母妃,抓起锦被盖住她的身子,厉声道:“滚!”   那侍卫便不敢上去,看了看舒望江。   舒望江挥手让他们退下,笑着看他,“想清楚了?”   他的母妃在他怀里哭着发抖,不住的求饶。   他抬起头,脸是苍白的,唇的鲜红的,一双眼满是戾气,却是笑了,笑的森冷吓人,一字字道:“多谢太子,让我想的清清楚楚。”   那眼神看的舒望江发憷,干干道:“你早想清楚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他挥手让侍卫都退下,“只要你替我抓住龙霸天,你和你母妃我绝对不在为难,我保你们一世平安。”   他看着舒望江,开口只说一个字,“好。”   舒望江满意的看了榻上还在哭喊的蓝锦一眼,拍了拍舒望苏的肩道:“三弟,你软肋太多了,还是乖乖是听话跟着大哥吧。”又看了一眼,“真可怜……你好好哄哄,我在府外等你。”转身出了屋子,带着一群人呼和着离开。   秀林忙匆匆过来,站在门口就瞧见舒望苏一口血呕了出来,他想进去,却听舒望苏冷喝道:“不要过来。”便僵僵的站在门外。   舒望苏拿袖子掩着口,慢慢将那一口气吞下去,顺下去,抱着他的母妃哑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护好你……”   他的母妃便打那锦被里抬起头,乱蓬蓬的发下一双惊恐无比的蓝眼睛,看到舒望苏紧张的伸出没有手指的手来摸他的脸,“苏苏你还好吗?没事吗?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我很好,没有事。”   他的母妃便放声哭在了他怀里,一声声哽咽道:“我好怕,他们每天来打我,剥光我的衣服……我要是不听话他们就划我的脸……我太怕了,我怕他们也这么对你……我求菩萨求佛祖求天上的神仙救救我,救救我的苏苏……可是他们好像没有听见……”   舒望苏手指在发颤,抱着她又不敢用力,发颤的抓着床畔,慢慢笑道:“不怕了,已经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让人欺负我们了……”   秀林站在门外,背过身去红了眼睛。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蓝锦被哄着睡着了,舒望苏愣愣的坐在榻边半天,起身从屋内出来。   秀林忙迎过去,抬眼看他,他已恢复神色,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情绪,唯独一张唇红的透出血来,“殿下没事吧?”   舒望苏将染血的外袍脱下丢掉,哑声道:“照顾好母妃。”快步出了庭院。   这月色朗朗,这星辰满天,他抬头看了看忽然笑了,他原本就不该动情,不该奢望那些镜花水月的感情。   她本就是他的刀剑,他的棋子,怎么他先为棋子动摇了……   他将情爱两字踏在月色下,一步一步往外走。   =================================================================================   舒望江早在门外的马车上等得不耐烦了,让人抓了舒望苏上车,便道:“你若再耽搁一刻,我便进去抓你那残娘娘了。”   舒望苏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舒望江见不得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道:“我限你在两日之内将龙霸天抓住。”   舒望苏淡声道:“龙霸天有多厉害太子也见识过了,凭我一人拿不下她,我需要太子配合。”   “如何配合?”舒望江是有些吃惊的,短短的时间内他舒望苏就已经有主意了?   舒望苏这才抬起眼来看他,“我会将她引出来,到时候需要太子的人将她拿下。”   他的一双眼在昏暗的马车里格外的明亮,舒望江看着他的眼微微蹙眉,“她如此了得,我得动用多少人才能拿下她?”   “不用多少人。”舒望苏道:“京都之外不远的玄冰之海旁有座墓道,墓道中机关密布,太子只用调动你的人事先埋伏在墓道中,等我将她引入墓道,触动机关重伤她,在派人拿下她即可。”   舒望江盯着他半天,忽然笑了,“三弟啊三弟,你知道为什么你如此不受父皇宠爱,势单力薄没有兵马我还是如此的忌惮你,千方百计想除掉你吗?”   舒望苏不答话。   他伸手抓着舒望苏的衣襟将他拖到跟前,低声道:“因为你太狠太无情了,能从昭南国君手里活着回来,还不动声色除掉一府的人,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留着?”   舒望苏看着他,轻声道:“我只想好好活着。”   舒望江便大笑着松开他,“好,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准许你活着。”   “多谢太子。”他低眉垂眼道,一双眼睛在这暗地里越来越亮。   ===================================================================================   天刚刚亮起来时,龙霸天有些忍不住了,从榻上翻身而起就要出去。   夜重明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进宫。”龙霸天道。   “还进宫?!”夜重明有些恼道:“你昨夜偷偷溜进东宫,灵石没偷出来,惊动了一宫的羽林卫,吓死我了。”   “你放心,这次我就熟悉宫中地形了,十拿九稳。”龙霸天道。   “不行。”夜重明拦住门,“我们不是说好,等昭南的王女国君来参加大巽皇帝的寿宴时再一块溜进去吗?”   龙霸天想了想,便道:“那好,不进宫,我去看看舒望苏,怪想他的。”   夜重明脸登时拉了下来,“这才分开多久。”   “你小子懂什么。”龙霸天勾着他的脑袋把他勾过来,“我们这叫一日不睡如隔三秋。”伸手拉开门就出了去。   夜重明不服气,也跟上去,“我陪你去!”   两人便出了客栈,直奔舒望苏的府邸。   两个人谁也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大摇大摆的走街串巷,到舒望苏的府邸就要进去。   被看门的拦下,龙霸天道:“进去告诉舒望苏,老子来看他了。”   看门的上下打量她道:“殿下不在府中,昨晚就被太子殿下接去东宫了。”   龙霸天心头一跳,“为什么接去东宫?”难道她大闹东宫的事情牵扯到了舒望苏?   看门的摇头。   龙霸天心里不安,拉着夜重明便直奔皇宫去,还没等到皇宫门口就撞上一队轻甲兵,押着一辆马车匆匆而过。   当先的一个领队道:“看好了,别让三殿下逃了。”   龙霸天眉头就是一紧,闪身跟了上去。   一路跟出京都,越跟心越慌,是跟到那海水声涌涌的墓穴口时心跳如雷……   这里是她的墓穴,她的坟地,关了她一百多年。   ※、第68章 六十八   舒望江竟出现在墓道口,那一队羽林卫便押着舒望苏到他跟前。   龙霸天躲在在墓道不远的礁石后愣了愣,夜重明追了上来,低声问:“这里是?”他探头看着黑漆漆的洞口。   “我的老窝。”她深吸一口气,“老子的墓地。”   夜重明一惊,“这里就是大人的墓室?居然就在京都不远?!”他又看一眼,气闷道:“居然在这里,我找了一百年都没找到……”   这墓道口看起来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洞口,在这玄冰海之边,玄冰岩山之下,放目望过去这样的洞口多的数不尽,谁会想到一代女帝的墓室会在这里啊,可真是死都找不到。   可她就是在这里躺了一百多年,日日夜夜。   “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墓室在这里?又带姓舒那小子进去干嘛?”夜重明十分费解,“舒望江带姓舒那小子来你的墓室搞什么鬼?”   这海边风声海浪声巨大,她听不太清舒望江在吩咐什么,便伸手捂住夜重明的嘴,闭上眼睛,打开纯阳的六识,慢慢听过去。   她在那海浪声中听到舒望江吩咐,将舒望苏带进墓室,找到干尸,放血。   她睁开眼,一双眼睛在骄阳下暗自生金光。   舒望江……想用舒望苏的纯阴之血唤醒她?   “怎么样?”夜重明在她的手掌下低声问:“听到了什么?”   她盯着那一队羽林卫在舒望江的带领下押着舒望苏入墓道,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夜重明试探的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来,眼睛被海风吹的眯起,暗暗的金眸看着夜重明。   夜重明吓的眨了眨眼,“怎么了大人?”   她皱着眉,碎发被吹的乱在脸颊上,问道:“原来的那个我好不好?”   夜重明被问的一愣,“好,当然好,大人曾经是举世无双的纯阳,天骄地宠,怎么会不好!”   她低下眼“恩。”了一声,真奇怪,她曾经心心念念的想拿回自己的身子,可如今到墓室外她又……迟疑了。   如果她拿回自己的身子,那就意味着她避无可避,要将从前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全部拿回来。   她在永葆山的地宫中恢复记忆那一刻,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退避之心,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舒郁,处置舒郁。   他们之间,不是单单一句爱恨就可以清算的。   “大人怎么了?”夜重明担心的看她。   龙霸天一抬眼笑了,“没事,只是突然想起要见到我的干尸了有点紧张。”她回头,舒望江他们已经消失在墓道里,她慢慢笑道:“走,带你去见见老子的干尸。”   她骂自己一句,睡了一百多年把自己给睡怂了,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心生逃避之意,她可是纯阳,是夜真,恩仇必报,无惧无畏。   ====================================================================================   她带着夜重明溜到墓室口,矮身钻进去,墓道里漆黑一片,那羽林卫的脚步声已远的几乎听不清,伴着海浪声,夜重明进去就绊了一跤。   龙霸天伸手托住他,才险险没栽到。   他一抬头就见龙霸天一双暗地生金光的眼,禁不住叫了一声,“阿真……”   “扶着我。”龙霸天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带头往前走,她的一双眼夜能视物,像猫一样。   夜重明看着她的背影,跟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哭了。   龙霸天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他,“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夜重明拿袖子捂着眼摇头,闷闷的哭道:“我没事,我就是想起以前你也这样带我走夜路……我差点就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一百多年,他个傻子还真千方百计的活着,找她,一找就是一百多年。   龙霸天被他哭的心软,伸手抱了抱他笑道:“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不是找到了吗?你也一百多岁了,还没一点长进,动不动就哭。”拿袖子给他擦掉,“这一百多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   他越哄越想哭,抓着她的袖子捂住眼睛,哽声道:“我过的很不好,我离开你就活不了了。”   那话让龙霸天又惊讶又心酸,他从遇到她开始就依附着她活着,她离开了一百年,他独自活了一百年,却还是件件事为她。   “好了。”龙霸天揉了揉他披在背上的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又哄了好几句,夜重明才收了眼泪,扶着她又往前走。   边走还边哽咽,一抽一抽的,听的龙霸天哭笑不得的有些烦了,忍不住道:“怎么还哭啊?你是小媳妇吗?”   夜重明一愣,“我没哭啊。”声音清亮正常。   龙霸天猛地顿步,回头看他,他神色正常,没有哭也没有哽咽,但那抽泣声在这漆黑的墓室中一声,一声的传来。   由远处来,一声一声的递近。   夜重明这才听清,一激灵,“什么声音?谁在哭?”   龙霸天伸手捂住他的嘴,这墓道里黑极了,之外的海浪声又远又轻,唯独那细小的抽泣哽咽声愈来愈清晰。   她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就见黑漆漆的不远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慢慢的靠过来,看着她。   夜重明吓的一颤,抓住她的手掌低声道:“那……那是鬼吗?”   那些绿眼睛叫声像人的抽泣声,越聚越多,像一簇簇幽森森的鬼火,像许多个偷偷哭泣的小婴儿。   干他娘的……她忘了墓室里还有这玩意儿,早知道就跟紧一点和舒望江他们一道走了!   龙霸天护着夜重明慢慢的往后退,“这他妈是比鬼还难缠的白毛怪。”当初刚重生就是被这些玩意儿缠上,还害得傻子……   傻子二字在心头一起便被按下,她拉起夜重明转身就跑。   身后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夜重明惊愣愣的回头就瞧见那一双双绿眼睛冒着光的紧追过来。   “那是什么?!”他吓的头发丝儿都发麻。   “吃人的守棺材小怪。”龙霸天拉着他疾奔在漆黑的墓道中,凭着感觉跑,在跑过一个又一个小道,身后的白毛怪越聚越多时她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干!老子不认得路!”   夜重明一惊,“你怎么会不认得路?这是你的墓室啊……”   “老子是死了被抬进来的,又没有看过怎么走!”她在一个分叉路口停下,想仔细看清楚两条路怎么走,身后的白毛怪已尖叫的扑上来,她来不及多想拉着夜重明钻进一条小路中。   夜重明只见眼前白影一晃,一声惨叫那白花花绿幽幽的玩意儿就撞在了墙壁上,紧接着一群绿幽幽的眼睛跟着他们挤进了小路中,嘤嘤嘤嘤的叫声一片,他顿时一手的冷汗。   龙霸天拉着他一通直奔,却被一道门堵在了尽头,这跳路是错的,不是通往她墓室的路,而是通往不知道什么鬼地方。   两人气喘吁吁的看着那扇石门。   身后的白毛怪尖叫着就扑了过来,夜重明转身去护龙霸天,却见一团白影扑面而来,他伸手一挡,触手是一团毛茸茸硬邦邦的毛,那双绿眼睛尖啸一声就朝他的脸咬过来,他顿时就看清了那白毛怪的长相——一只长着白毛的四脚怪物,头却长的像个瘦干了的老头,绿幽幽的眼,张口是一对黄森森的獠牙。   他吓的毛骨悚然,就要往后退,眼看着那一对獠牙就要扎进他的天灵盖,身后龙霸天拦着他的腰,一脚踹过去,踹在那白毛怪的脸上,直将它踹飞出去,嘤的一声砸在一群白毛怪里。   “没事吧?”龙霸天将他拽到身后问。   他第一次见这么个玩意儿,吓得一手心冷汗,摇头看着那密密麻麻要冲过来的绿眼睛拉着龙霸天就去推身后的石门。   “别乱开!”龙霸天话还没讲完,身后的石门已被他轰隆推开,门后传出一阵腐臭和阴风,吹的两人一阵冷战捂住了口鼻。   就听身后的白毛怪们嘤嘤抽泣着停在了原地,不敢扑过来。   龙霸天心道不好,拉着夜重明后退半步。   那门之后传出“卡啦卡啦”骨头的脆响声,笨重的脚步声和……剑刃拖在地面上的声音。   龙霸天心里骂娘,看身后那一群嗷嗷待哺的白毛怪,在听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只是略一犹豫将夜重明往身旁一扯,道:“我进去,你别动。”   夜重明死死抓着她,“我们杀出去。”他已是后悔冒然开了这门,能震住白毛怪不敢上前的东西,肯定比白毛怪还吓人。   龙霸天摇头,“白毛怪太多,杀出去会消耗体力,这门已开,到时候里面的大家伙追上来,你我没了体力更难对付,不如先解决了它。”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摸出趁手的兵刃,索性空手进去。   夜重明要跟,她将他按在门外的墙上道:“站好了,看着那些白毛怪,别给老子添麻烦。”闪身就入了那间石室。   呼吸顿时就是一窒,石室里空气凝浊,腐臭的味道极为浓重,她还没站稳就见一道黑影顿时扑到眼前,一把大刀就朝她劈下。   她慌忙闪身一躲,却不料那黑影飞起一脚,她伸手一挡,就觉那又重又硬的鞋底踹的她手臂一麻,直被踹的连退数步,撞在了石壁之上。没等喘息那劈空看在石壁上的大刀就画着石壁一路电光火石的朝她拦腰斩过来。   她就着石壁几个转身退开,却被逼近了墙角,眼看着那大刀斩过来,她提气飞起一脚踢在那刀柄上,只听“咔吧”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大刀“哐”的一声砸落在了地上。   她趁机一脚踹在那黑影胸口,飞身上前一脚踩住落在地上的大刀,那黑影被踹的后退,大刀就从手中脱落,她弯腰就捡起大刀,入手却是一惊。   那刀柄之上硬邦邦的,低头一看是一截断掉的枯骨手,那黑影……是骷髅人?   她头皮发麻,甩掉枯骨手,细眼去看,那黑影披头散发的,只看得清大约是个人形,穿着一身银闪闪的盔甲,飞身又朝她扑过来。   她拄着大刀飞脚踹在那黑影的胸口,看它踉跄后退几步,又飞身而起踹着它的肩膀将它直踹倒下。   枯骨一样的肩膀就咔吧的碎在她脚下,她举起大刀就要砍下去。   那黑影挣扎着要起身,甩开一头散发,一张白白的脸露在了龙霸天的眼下,她在一瞬间僵了住,那大刀一偏,“当”的一声溜着它的散发斩在了它脖子旁的岩石里。   “小将军……”她愣愣的看着那张脸,在漆黑的石室里手心一阵阵发麻。   他是个人……一身的枯骨,却唯独一颗头“活着”,苍白的在一头乱发里,栩栩如生。   那张脸和她脑海里翻涌的记忆力融合重叠,浮现出一个举着大刀对她哈哈大笑的人。   那年他才十五岁,却长的高高壮壮,扛着一把大刀自我介绍,他说:“我叫将军,王将军,我爹给起的名儿,将来我是要当将军的,你给我当将军我就替你上阵杀敌。”   她伸手去摸他的腰间,果然摸出一块腐坏的小方牌,上面斑驳的刻着——王将军,昭南琉县。   心里顿时一空。   他是她的第一个前锋,第一个将军,那时她们才不过百人,为了在昭南建功,她带着这几十号人,上阵杀敌,浴血奋战。   她在他们要上战场的前一夜,将他们的名字,家乡,一个一个写在小木牌子之上,系在他们腰间,跟他们说,“若是一同死在战场,我已嘱咐了小夜子照着这些名字一个一个替我们收尸,将尸骨送回家乡。”   那些一个一个的死在战场,又有一批一批的新人加入她的队伍,最后留在她身边的老人员只有八人。   她封他做将军,那年他才十七,他们叫他小将军,他就举着大刀洋洋得意的笑道:“以后我要做大将军,开国将军,我替你砍了你仇人的脑袋。”   “小将军……”她喉头发干,手心发汗,看着身下人一身盔甲下的白骨森森,在看他活生生的脸,她竟分不清他是活的,还是……已经死了。   她攥着那小方牌发愣,腰间忽然一痛,她猛地一惊,他已用断掉的手戳进了她的腰间,挑着她翻身将她按倒。   她疼的闷哼一声,攥着大刀的手却始终抬不起,砍不下,拼命的抓着他的盔甲喝道:“我是夜真!”   他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的来掐她的脖子。   他穿着她亲手赐的盔甲,还是少年郎的样子,还是跟她杀入大巽,攻下大巽的样子。   只是那时他意气风发,这时他行尸走肉。   怎么会……怎么会……   她记得她死的时候小将军正在去送夜重明回昭南的路上,他们一起回昭南探亲,她亲自送他们出城,说等回来就给他娶个媳妇生个娃娃。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脑子里全是记忆,看着他夺下自己手中的大刀就要朝她斩下来……   ——那记忆里他第一次在她队伍里报道。   ——第一次随她上阵杀敌。   ——第一次斩下敌将首级。   ——第一次腼腆的跟她说:“我以后要是当上将军,有大房子了就把我娘接过来一起住,娶个大屁股的媳妇,给我娘生小王将军。”   ——“王将军。”她点名。   “到!”   “昭南琉县。”她亲手将那木牌给他系在腰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许死,老子以后封你当将军。”   “行!”   那大刀斩下,她伸手一把抓住,刀刃入手入|肉,她盯着他叫道:“王将军。”   ※、第69章 六十九   “王将军。”她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手中的刀没有迟疑一分,她微微偏头,那一刀就溜着她的脸颊砍在地面上,撵着她的黑发斩进山石中,飞起的碎石溅在她的脸侧,划出一道血痕。   那石门之外的夜重明便冲进来,“阿真!”飞身而来,一掌朝他劈下。   那一掌又狠又烈,直劈在他的天灵盖之上,只听“咔”的一声响,他的头颅便在她的眼前和枯骨架子的脖颈断开,咚的砸在她怀里。   她伸手接住,只觉那脸真凉,凉的像隆冬的寒冰,让她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的口中便滚出一颗亮着光的小珠子,那是寒玉珠,生在玄冰之海的白玉贝之中,通体生凉,含在口中可令尸身百年不朽,极为难得。   她曾得到过十颗,穿成了手环拿去讨好舒郁,给他暑夏去热。   原来,他用到了这里。   那枯骨尸身砸在她身上,轻飘飘的一把骨头,她微微发愣,原来这寒玉珠名不副实,尸身是会腐朽的,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头。   “阿真你没事吧?”夜重明踢开那一堆碎骨,伸手将她拉起来,看她脸上在流血紧张的拿袖子去捂,“疼吗?”   她有些发愣的看着怀里栩栩如生的头颅,她的前锋,她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了她的墓室里。   “阿真?”夜重明看她脸色白的吓人,“你怎么了?干嘛抱着个死人头?”   他伸手来夺,龙霸天抬头看他,忽然问道:“我死后跟我来大巽的兄弟们都死了吗?”   夜重明一愣,低头仔细才看清她抱着的头颅的面貌,脸色顿变,“小将军……”   “他们是不是全死了?”龙霸天又问。   夜重明看着她,抿了抿嘴,僵硬的点了点头,“舒郁以你的名义将他们召唤入宫,十个人,无一人回来。我从昭南赶回来时已经晚了,舒郁已控制整个朝堂,我被左将大刘的夫人拦在京都外,才侥幸活下来。”他抬头看龙霸天,道:“我想你不会死的,你是纯阳啊,总要留一个人等你回来。”   她低着头没有讲话。   “阿真?”夜重明担心的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要难过……”   难过?   她当然难过,她的将士可以战死,可以老死,却怎么也不该这么窝囊的死去,但她更多的是愧疚。   她那时以为爱舒郁是她一个人的事,一意孤行不可一世,到头来却发现她的爱害死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将性命交托给她的人。   她抱着那头颅将他安安稳稳的放在墓室之中,“等我再回来,为你们收尸。”将那块小方牌系在腰间,转身便走。   “阿真。”夜重明快步跟上,“我们要去哪儿?”   她拔出地上的大刀道:“杀出去,找舒望江。”她踢开石门,看着门外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将刀一横,“你站在这里等我清了路回来找你。”   夜重明还要跟她去,便见她已拎着大刀飞身迎上去,“阿真!”他想跟,却看不清那路,摸在冰冷的墙壁上,只听到一声声刀风和惨叫,伴着刀影晃晃,绿光点点,血腥味浓重的弥漫开来。   “阿真你小心!”他不敢冒然上前,只能紧盯着那黑漆漆墓道中绿眼睛。   当最后一个绿眼睛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时,他听到了回来的脚步声,“阿真?”他忙向前几步,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腕子,又热又湿。   “走。”龙霸天的声音响在身侧,那双金灿灿的眼睛亮在身侧。   他慌忙一把抓住,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登时慌了,“阿真你受伤了?流血了?”   “没有。”她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踢开一地绿眼睛的白毛怪尸体,“不是我的血。”   他便放下心来,两只手握紧她的手指,“阿真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她拉着他从小路走出来,看着弯弯曲曲的大道,道:“老子怎么可能有事,老子怎么能有事。”   “阿真?”夜重明抓紧她的手,担心的在黑暗里看她。   只看到她扭过头来,一双生光的金眸,她静静的开口道:“老子还要带我的将士们荣归故里,替他们报仇雪恨。”她摸了摸腰间的小方牌,“怎么会有事。”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一双纯阳的眼,他不知为何觉得阿真越来越不开心,和从前的夜真不一样,和之前的龙霸天也不一样。   她拉着他往前走,迎着围过来的白毛怪,他看都没看清就听见一声声惨叫,和摔在脚边的绿光。   她用刀尖一路敲过墓道的石壁,叮叮咚咚的往前走,在听到“通”的一声空响时停下,用刀尖用力一顶,果然一道石门在眼前打开。   “站着等我。”她不给夜重明留反驳的机会,二话不说的扛着大刀便进了石室。   “阿真……”他想进去,龙霸天抬脚将石门踢上。   他站在石室外,只听到里面一阵打斗声,他听到闷哼声,想推门进去,门已在眼前轰隆的被拉开。   龙霸天脸色惨白的从石室出来,手中的大刀已换成长剑,腰间多了一块小方牌,上面字迹模糊的写着——沈飞,昭南通县。   “走。”她拉住夜重明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长剑划过墓道的石壁,是闷闷的撕拉声,那声音让夜重明心闷,身侧人也让他心闷,他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拼了命的想看清她的表情,她是不是在难过,是不是……想要哭?   但他看不清。   她在第三个石室停下,一言不发的进去,一通打斗又一言不发的出来,手中总是换出新的兵刃,腰间总是多出一块小方牌。   ——沈秋,昭南通县。   ——杜子峰,小晔国秋南镇。   ——王长素,大巽丰州。   …………   一个一个,她越走越沉默,抓着他的手指越来越冰凉,身上劣质纯阳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他不敢开口说话,他越来越怕,怕阿真撑不住,怕她真的不开心。   这条路不知道为什么变的这么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只听到沉闷的,他们的声音。   她终是在第十扇石门前撑不住,扶着石门没有进去。   “阿真……”她抓着他手的手指在发颤,又凉又潮,她没哭,他先哭了出来,“阿真我去,我替你去。”   “不。”她松开他的手,闷声道:“我亲自来,我亲自带他们来,就亲自带他们走。”她一脚踹开石门,大喝一声冲进石室。   那打斗响起,半天半天,忽然停了。   他听到一拳一拳打在身上的闷响声,在石室中闷闷的传出来。   “阿真?”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应他,他心里顿时慌了,抬步冲进去,顺着声音过去,在那黑暗中半天才辨认清楚那石室的尽头,一高大的人头枯骨人骑在阿真身上,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她不动也不躲。   “阿真!”他上前一掌劈开那人,那栩栩如生的头颅就咕噜噜的滚在他的脚边,是大刘,那个跟了阿真最久,年纪最长的大刘。   从她们还是乞丐时就接济她们,从没有一个兵马时就结识她们。   他比阿真大几乎十岁,认识她们时已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儿,他是第一个认定阿真必成大器的人。   他像她们的兄长,长辈,和知己。   夜重明记得阿真死的时候他的夫人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阿真还亲自给那胖娃娃剪下胎毛,取了小名。   大刘进宫时已察觉不好,嘱咐他的夫人,如果他在天亮之前没有回府就带着儿子和女儿逃回昭南,拦下夜重明。   他的儿子死在他们逃回昭南的路上,那么点大的娃娃发起烧来,没几天就死了。   “阿真……”他不知她伤到了哪里,不敢硬扶她,蹲下身子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他忍不住就红了眼睛,“阿真你伤到哪里了?”   她躺在地上不说话。   “阿真你别不说话……”他怕极了,这样的阿真他只在第一次捡到重伤中毒的她时见过,那时她也不言不语,像要死了一样,一脸的冷汗和泪水,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讲过一个字。   他那时以为她是个哑巴或者傻子,但她又总在半夜里发恶梦,说胡话,哭的一脸泪水。   “你伤到了哪里吗?”他哭的收不住,伸手拉给她擦眼泪。   她伸手抓了住,手中的小方牌湿漉漉的沾着她的血,她张口声音又哑又沉闷,“你出去,让我躺一会儿。”   他不想走,但又不想让阿真难受,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出了石室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他后悔了起来,后悔让阿真恢复记忆,后悔执意要让她认得自己,后悔找到她,留下她。   要是他没有执意找她,或许她还在机甲营,傻子还是她的傻子,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龙霸天。   她无知无畏,自由自在。   她要是不想起来她是夜真就好了。   他又恨起舒郁来,一个人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死了之后还不放过阿真,用她的兄弟们守着她的墓室。   他不敢想若是阿真重生后带着她的记忆,没有跟着傻子从另一条路走,而是从这条路走过来……这一路,每一扇门,每一个拦路人,都是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她大概会再死一次,困死在这墓室里。   舒郁就是要让她崩溃,让她痛不欲生。   他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他吓的一颤,回头就看到金灿灿的眼睛,“阿真……”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也不知伤了哪里,只沉默的说:“走吧。”拉起他,攥着一把长枪,一步一步往前走,腰间十个小方牌轻轻的响着。   他们终于走到那墓室前,一闪门大开着,室内夜明珠盈盈的照出光亮。   龙霸天拉他进去,他这才看清她浑身上下都是血,一条胳膊断了,血染了一手臂,脸上,眼睑上也全是血口子。   “阿真你……”他一口心都提了出来,想给她止血,她伸手拨了开。   这墓室里居然只有舒望苏一人,被捆在她的铁棺椁之前,堵住了嘴,睁着一双银灰的眼睛看她。   ※、第70章 七十   这墓室四角嵌着夜明珠,盈盈的照亮整个墓室。   她从墓室外走进来,让舒望苏心头跳了一下,她满身是血,脸上也不止破了多少口子,右手臂也不知是怎么伤的,像是一截的骨头都露在红猩猩的血肉里,走进来身子都打晃。   是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如此重伤。   他毫不可逆的心软了……   “舒望江呢?”她扫视四周,这墓室里只有舒望苏一人。   舒望苏被堵着嘴,看她要过来,慢慢的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那意思,抓着长枪过去,解开他的绳子。   舒望苏看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她哭过了?   莫名其妙的他愧疚起来,她再不可一世也是个人……是个来葵水都会疼的缩手缩脚的姑娘。   龙霸天拔|掉他口中的布条,问:“舒望江呢?”   他喘出一口气看着她,那个‘快走’两字如同细细密密的小针一样扎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吐不出咽不下。   那支暗箭已从旁侧的墓道中飞|射而出——   “小心!”舒望苏终是开口,想护住她,那支暗箭却已势不可挡的订进她的肩膀中。   她疼的闷哼一声。   这四周已传出整肃的脚步声。   “阿真!”夜重明忙护过来,盯着从左右两侧的小墓道中涌出的羽林卫。   舒望江笑吟吟的从那羽林卫之内走出,望着龙霸天故意笑道:“三弟啊三弟,你这个主意果然好,不费我吹灰之力就让她自投罗网了。”   舒望苏猛地抬头看他,他竟是漏算了舒望江会来这一招!这不但要拿下龙霸天还要借着她的手置他于死地……   “舒望苏你和他是一伙的?!”夜重明惊道。   他忙看龙霸天,却见龙霸天一双暗金的眸子盯着他,盯得他心脏收紧,她伸过手来,他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她的手已抓住了他的腕子,她将他往身后一拉,低声在他耳侧道:“小路你知道,我数到三就跑。”   他心猛地就是一空,抬头呆愣愣的看她。   “一。”她低声道,扯下一块衣袖将断开的右手缠好,“二。”拉起夜重明,“三!”足尖一点就跑。   舒望苏略一愣,她已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带的往前疾奔。   这让舒望江愣了一下,这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会?她不是最恨背叛和欺骗吗?不是该和舒望苏反目吗?怎么还救他?   反应过来才喝令道:“追!拿下他们!抓不了活的就带死的回来!”又不甘心的喊道:“三弟拿下她可就看你的了!”   龙霸天拉着两人钻入墓室后的墓道,当初傻子就是从这里把她带出去的,她一言不发的疾奔,听着身后的追喊声,忽然有一种恍惚感,好像又回到刚重生那会儿,她又活了这么久,却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一路跑入黑暗的小道,转了几个弯却始终甩不掉身后的羽林卫。   舒望苏跑的气喘,一路都看着她,忐忑是有,不懂是有,愧疚也是有……她的手心里又凉又粘,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微微的发着颤。   是她喘的有些力竭,拉着两人躲入一间小洞穴中,她靠在墙壁上喘|息,她的这具身子已经到极限了,不行了,失血过多让她有些头晕眼花,眼睛几乎要看不清了,又疼又累。   夜重明也跑的喘,进入洞穴一掌就将舒望苏按在山石上,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问道:“舒望江说的是不是真的?”   舒望苏不讲话。   夜重明还要再打,却被龙霸天抓住了手,“阿真你怎么还护着他!”   龙霸天将他拉过来,喘|息道:“他有没有背叛出去后我自会查明,但老子不会因为别人随便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人。”   自己人……   舒望苏心攥成一团,看她又不敢看她,他配不上自己人这个归类,他只是不择手段的个小人。   洞穴外又传来脚步声。   “干!”龙霸天猛喘一口气,拉着舒望苏和夜重明道:“我这一身纯阴之血太好找了,我们分开逃,你们俩往小路逃……”   “我不逃,我要跟你一块逃。”夜重明攥紧她的手。   龙霸天尽量恢复自己的体力,道:“这个身子已经快不行了,老子带着你们两个逃太吃力了,你们先逃出去,我引开他们顺便去找老子的身子。”   舒望苏抬眼看她,“你的原身不在这里了。”   龙霸天一愣。   他道:“早就被我带回府了。”从她第一次重生后就偷偷带回府了。   “那正好。”龙霸天道:“我引开他们就去追你们。”   夜重明还要再说什么,龙霸天已厉声道:“你不想害死老子就听话!”   夜重明被吼的不敢再说什么,一低头眼泪又下来了。   龙霸天叹气摸了摸他的头道:“就剩下你一个了,老子要是再让你有点差错,百死都难消悔恨,乖,你要好好活着我才能好好活着。”拽下腰间的十块小方牌递给他道:“带着他们出去等我。”   夜重明捧着那一把有名有姓的牌子,忍不住想哭,闷闷的点头道:“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冲动,现在杀不了舒望江,我们以后杀了他给你出气。”   “恩,我知道。”她又看一眼舒望苏,“你们小心些。”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道:“老子走了,等羽林卫离开你们再出来。”抓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舒望苏看着她出去,那些阻拦的话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不能心软,不能动摇,他早就不能回头,就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那洞穴之外传来打斗厮杀声,夜重明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舒望苏早先算的十层十把握,那些羽林卫绝对不是龙霸天的对手,但是当她出现在墓室里的那一刻起,他动摇了。   他不知她会伤成那样……   这墓室里有机关他知道,有十个看守主墓室的怪物他也知道,但他不知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十个将领。   按理,应该不能伤到龙霸天才对……   ================================================================================   那洞穴外的厮杀声渐小,脚步声渐远,等到彻底离开后,舒望苏拉住夜重明道:“走。”   夜重明甩开他,愤愤道:“少碰我!你们姓舒的都让我恶心。”率先出了洞穴。   舒望苏便不再碰他,跟上他出了洞穴,从怀里掏出一粒小小的夜明珠递给他,“拿着他,跟紧我。”塞在他手中,转身往前走,“这里随处是机关,你若死在这里我是不会带你的尸首给她的。”   夜重明愤愤难平的抓着夜明珠照路跟着他,阴阳怪气儿的道:“你为何如此了解这墓室?这墓室应该是舒郁为阿真建的,连你父亲都不知,难不成你和舒郁也是一伙的?就是故意来勾|引阿真的?”   舒望苏一言不发的往前带路,尽量避开机关,一步不停的往前走,他得赶快出去,出去后才好带人赶回来。   “被我说对了?”夜重明还在身后冷冷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舒郁的分身?”见舒望苏不回答他,快步上前伸手去扯他,却不小心踢到一块凸起的小山石。   “别乱动!”舒望苏拉着他猛地一退,那暗箭嗖嗖的飞|射而出,七支钉在山壁上,还有三支钉入他的肩背上。   他闷哼一声,不等血流出来就摸出怀里的小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入口,那是强行抑制纯阴味道的药丸,药性极烈。   但现在他一定不能让纯阴的味道散发出来,会坏事。   夜重明没料到这里每步都是机关,更没料到舒望苏会替他挡箭,看他浑身发抖的扶墙蹲下半天站不起来,轻轻踢了踢他,“死了?”拿夜明珠一照,他脸色惨白一脸的冷汗,吓了夜重明一跳。   “你……怎么了?”只是三支暗箭,扎在肩膀上,应该不会伤的这么重?夜重明低头看他,他是流血了,但没有纯阴的味道,血也不多。   他却嘴唇都白了。   那药性太烈,他极少极少服用,只有在危急的时候才用,现在一定一定不能出差错,这一次若是输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舒望苏缓了半天,才讲得出话,“没事。”他扶着山壁慢慢站起身,又缓了半天才咬牙往前走,道:“你跟好我,不要乱碰这墓室里的任何东西,石头也不行。”   他摇摇晃晃的往前带路,夜重明跟在他身后,闷声道:“你不要试图用苦肉计迷惑我,舒家根本没好东西。”   舒望苏扶着山壁快步往前走,冷淡道:“我没想救你,我只是不想让她再失去什么。”   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夜重明真心待她,这唯一的一个要好好活着。   两人一路摸索的到了水路中,跳下去费尽全身力气才游出去,当那一线天光透进来时夜重明双腿发软的瘫在出口。   外面的高天阔海,他喘息着爬上岸。   舒望苏已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忽然回头对他道:“我派人送你回巫咸国。”   夜重明一愣,他伸手过来,还不等夜重明反应过来,他肩膀忽然极轻极轻的一痛,低头看是一根细小的银针,他心道不好,刚要挣扎起身,眼前便是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舒望苏将信号烟雾丢出去,只是片刻间那山海之上涌出一小队整装待发的轻甲兵。   一头领上前跪下道:“殿下,已准备妥当,圣上那里正在赶来。”   舒望苏靠在礁石上,下令道:“一队人入墓室,按照计划除掉太子,不许动龙霸天。”   “是。”   他喘口气,“再派几个人将夜重明送回巫咸国,不能出差错,迷|药的药效是一天一夜,不要耽误时间,不要让他回京。”   “是。”   ※、第71章 七十一   舒望苏独身一人再入墓道,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远远的脚步声,又急又乱的传来。   是舒望江。   他脸色惨白,捂着一条流血的胳膊披头散发的跑过来,看见舒望苏如见救星一般喊道:“三弟快!快拦下她!她疯了!”   舒望苏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舒望江浑身发抖,也不知的疼的还是吓的,费力的喘息道:“疯了疯了,都要死了拖着一条胳膊还能杀出来……”   舒望苏心头一跳,“谁?一条胳膊?”   舒望江急的眼红,喝道:“我命令你拿下她!不,是杀了她!带她的头出来见我!不然你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   那脚步声从远处走过来,深一脚浅一脚,伴着长剑拖在地上的铮鸣声。   舒望江顿时慌了,“快!快!她追过来了!”   舒望苏望着远处晃晃的身影,扶着舒望江慢慢道:“望苏自当拼死效力。”指尖一动。   舒望江便觉手臂上针扎似的一痛,刚想站起身整个身子却僵住了,软绵绵的跌跪在舒望苏身前,他心中顿时一惊,抬头就看见舒望苏垂下来看他的眼睛。   那双银灰的眼睛,又冷又亮,唇角勾着一抹冷笑,看的他毛骨悚然。   “舒望苏你……”他几次挣扎都软倒在地。   “大哥,别怕。”他低头冷声道,伸手将他拎起,拖着往那墓道里面去。   迎着那一步一步过来的身影。   “舒望苏你要干什么!”舒望江手脚无力,连动弹都动弹不得,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近急出一头的冷汗,眼睛都红了,急道:“三弟!三弟你若救了我,我回去就将太子之位让给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舒望苏看着不远处过来的身影,没有停步。   “三弟三弟你听我说!你知道父皇一向不喜欢你,你就算除掉我,他也不会立你为太子,他会立小九也不会正眼瞧你,所以三弟……”他急慌慌的道:“你救大哥出去,大哥一定会信守承诺给你任何想要的,我会做你的靠山,让父皇好好待你……”   舒望苏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一眼,冷冷淡淡的道:“我早就不需要你们父子施舍一点怜悯之情给我了。”   “那你要什么!”他慌的声音都喊哑了,“你需要什么三弟!只要你说!我给我给!”   舒望苏唇角一勾的笑了,“我要什么?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那身影停在身前几步之外,愣怔了半天才哑哑喊道:“舒望苏……”   他抬头看过去,心就是猛地一揪,那是龙霸天?他辨认了良久才敢肯定是她……   她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一般,一头黑发上都是血,脸上红红白白的看不清本来的容貌,而她的手……左手没有了……   只血淋淋的拖着一截烂袖子。   她拖着长剑站在几步之外,看不清表情,只是呆愣愣的问他,“你……怎么没有走?小夜子呢?他……”   “他没事,他很好。”舒望苏脱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我回来找你。”   她眼睛陡然就是一亮,“你是特意回来找我的?”   “是。”他盯着她,心在胸腔里攥成一小块,抬手将舒望江丢过去,“你是在找他吗?”   舒望江想喊想求饶,想告诉她这都是舒望苏出的主意,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嗓子都僵住了。   “杀了他吧。”舒望苏道:“我们舒家人都该死,就从他开始。”   龙霸天盯着舒望江,他爬在地上想挣扎,龙霸天长剑猛地往前一探,捅进他的脊背,洞穿而出就将他钉在了地上。   他发出一声极惨烈的叫声,爬在地上像一只濒死的鱼一样剧烈的挣扎抽出,伸手一把抓住了舒望苏的脚踝。   舒望苏低头厌恶的看他一眼,脚下一动,靴子里的暗剑便亮闪闪的探出来,他只是一抬脚就轻而易举的割断了舒望江的喉咙,血喷在他的脚背,他又往里捅了捅。   舒望江一口血沫吐出来,紧抓着他的脚踝一颤一颤一个字也讲不出。   “望江!”墓道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呼,有人下令道:“进去救太子!”   舒望苏便忙将脚尖的暗剑收回,一脚踢开舒望江,走到龙霸天面前,低声道:“圣上来了,你押着我当挡箭牌逃出去。”   龙霸天失血过多有些发昏,看着他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你是特意回来找我的?”   舒望苏紧皱眉看她,没有答话。   那墓道内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看到涌过来的禁军和那亲自冲进来的圣上,他的父皇舒念。   他在远远的就喊:“望江!”   舒望苏拦在龙霸天身前,丢下她的长剑塞了一把匕首给她,放在自己脖子上,“押着我出去。”   龙霸天抓着匕首,硬撑了一口气,低声道:“不用你,老子杀得出去。”伸手抓了他的手腕,“跟老子走。”挑起长剑就朝舒念冲过去,“来得正好,趁着今日一块解决了!”   那禁军还没搞清状况便见一个血人迎面冲过来,瞬间就要杀到舒念跟前,忙喝道:“保护圣上!”   舒望苏心道不好,在那长剑递出去的一瞬间挣开龙霸天的手挺身上前,瞬间就挡在那长剑之前。   龙霸天没料到他会突然冲过去拦自己,赶忙收剑,却已是有些晚了,那长剑力道一泄,堪堪的扎进他的肩膀半寸,停下。   “舒……”她惊愣愣的僵在那里。   他脸色苍白的被她捅的踉跄往后跌倒,她忙伸手想去扶,那之后的禁军便冲了过来,一刀砍在她的手臂上。   她手臂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便当啷的落了地,她低头一看,那抓在长剑上的是自己的手,她的手被齐齐砍断。   只是一愣神间,那密密匝匝的刀光剑影劈面而来,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只来得及在刀光剑影中抬头看一眼舒望苏。   他也在看自己,挡在舒念跟前,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她被砍倒在地时只听到舒望苏悲声说:“大哥……已经被她杀了……”   她有些发愣,看着自己的血流了一地,想,他真的只是为了回来救她吗?   她觉得她要死了,又疼又冷,那样多的血,让她想起当初被舒郁放干血时的样子。   真惨。   她这次,好像又被所爱之人背弃了。   ===================================================================================   舒望苏在几步之外看着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舒念冲过去抱着已经断气的舒望江痛不欲生的放声悲哭,说着什么骂着什么叫着什么,乱糟糟的。   他什么都没听清,只是在那几步之外扶着墙壁慢慢跌坐在地上,他又冷又疼,肚子里疼,五脏六腑疼,像被一刀一刀切了一样疼。   她大概真的死了吧?那双暗金的眼睛已经不亮了,血都要流干了。   禁军确认了已经断气,死了。   他像是药效发作,疼的喘不上气来。   ===================================================================================   他被禁军扶着出去,太阳一晃他觉得他像是见了光的小鬼儿,龌蹉的不见天日,一照就要化成灰了。   他有些发昏,却硬撑着。   舒念抱着舒望江的尸体几次险些昏过去,他过去哑声道:“父皇要保重身子……”   舒念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指着他半天才气道:“你和他一块进去的,为什么他死了,你这个孽障还活着!”   舒望苏站在那里没有动,轻声道:“若是可以,儿臣愿代替大哥去死。”   舒念便老泪纵横的哭昏了过去。   一群人拥着他,慌成了一团。   舒望苏缓了一口气道:“速速护送父皇回宫,带大哥的遗体回去!”   一群人便忙慌慌的应是,簇拥着舒念上马车。   禁军头领将那个血肉模糊的龙霸天的尸体抬出来,最终来请示舒望苏该如何处置那尸体。   舒望苏回头看一眼便忙错开眼,哑声道:“丢在那里吧,我会派人来处置,你们速速护送父皇回宫。”   禁军头领应是,挥手让手下将那尸体丢下。   舒望苏看着他们呼喝着离开,直到人都走尽,才挥手召出埋伏在四周的轻甲兵。   轻甲兵上前跪下,“三殿下。”   舒望苏摇摇欲坠,扶着他低低道:“带回府,把她带回府和之前的那具干尸放在一起,不要让人发现。”   “是。”   他抬头看那高悬的太阳,昏昏发晕,不会出错的,不会出错的,她不会死,不会死……   ※、第72章 七十二   那间小小的密室里存满了冰砖,冷飕飕的泛着冷气,窗外是一棵没开花的石榴树,绿茵茵的,室内却放着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舒望苏忙了整整六日没有回府,太子一死,朝中大变,圣上又因悲痛病倒在榻。   他在宫中侍候,舒念不想看到他让他远远的跪在庭外,到第二日才见他,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了那害死太子的凶手下落,狠狠的发了一场火,药碗劈头盖脸的摔了舒望苏一脸一身,才又服药沉沉睡下去。   是到第三日,舒念才接受舒望江已死这个事实,亲自料理舒望江的后事。   他颤巍巍的站在舒望江的棺椁前,顿时老了十岁一般。   舒望江从小就是他最得意,最疼爱的儿子,几乎是他一手带大,他事事为他着想,宠着护着,太子之位,江山,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这个儿子。   忽然之间他就躺在了棺椁里,他整个人都被击垮了。   舒望苏任打任骂,默默帮衬着料理后事,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休息,是在第六天夜里昏倒在灵堂时大家才注意到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舒念终是去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愿见到舒望苏的,这会让他想起从前最艰难的时候,被昭南国压的抬不起头,用自己的儿子和爱妃去换偷安。   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十分的复杂,他本该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生来和他爷爷一样的罕见纯阴,但他后来又成为大巽和他个人最耻辱的存在。   他有时候真的宁愿他这个儿子死在昭南,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他只会心存愧疚,怜爱和遗憾。   他挥手让人送舒望苏回府,派了太医去给他看看,又转身回了灵堂。   ===================================================================================   舒望苏被送回府,太医来时管家秀林已经让府中的大夫给舒望苏瞧过了,包扎好了伤口,便拿了秀林给的打赏离开。   秀林转回房中,就瞧见舒望苏坐在榻上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尸体呢?”他转过头来问。   秀林便道:“殿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和那具干尸放在一块了,无人发现。”   “让你找的人可找来了?”他又问。   “找到了,已经安顿在府中了。”秀林答道。   舒望苏点了点头,让他出去。   听门合上,他才从怀中掏出打太子身上找回来的灵石,那灵石在他的手指间盈盈生红光,让他想起许多事,入京前一夜的事,龙霸天的事。   他挽起袖子,露出那蜿蜒缠绕在他皮肉里的圆环,将那灵石慢慢凑到圆环的头儿上,那圆环像是铁遇到磁石一般,在他的皮肉下被吸的动了动。   他疼的抓紧床榻,咬牙将灵石彻底贴上去——   那圆环在他的皮肉下,被一点一点,生生的吸了出来。   秀林站在门外,就听到屋内舒望苏闷哼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动静了,只闻到细微透出的纯阴之血的味道。   他在外面等了半天,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殿下?”   无人应答,他怕出事便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纯阴之味扑鼻而来,若非他是劣质纯阴,他早就受不住了。   他屏住呼吸,就看见舒望苏昏迷在榻上,一条胳膊上全是血,他的手中还攥着一块缠满红色细条圆环的灵石。   他忙过去,利落的给舒望苏止了血,包扎好手臂,将他平放在榻上,让他好好休息,这才退出去。   ===============================================================================   舒望苏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被噩梦惊醒,一身的冷汗。   他坐在榻上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脸喘息半天,他以为他又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昭南王宫中……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低微到让别人决定他的生死。   “殿下。”秀林端药进来,递给他,“是府中沈大夫开的药,您可以放心服用。”   舒望苏这才接过服下,又问了几句府中事务和他母妃的日常事务,匆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取下来的圆环和灵石交给秀林收好,嘱咐他将找到的人带到冰室,匆匆去小院看了他母妃。   蓝锦在睡觉,他进去看了一眼,悄悄的在她房中的暗格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便又匆匆离开,直接去了府中密室中的小冰屋中。   这里由他亲自点派的暗卫守着,他开门进去,在寒凛凛的冰格中看到她。   两个都是她。   并排放在冰床上,一具干尸,一具血肉模糊的瞧不清样子。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慢慢走过去,那冻在冰床上的血凝成了块,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仍睁着一双眼,她该是恨死他了。   他伸手轻轻的合上她的眼。   秀林便在门外敲了敲门,“殿下,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舒望苏扯住白布盖住她的脸,那门外之人便跨了进来,一身簇新红的斗篷,带着兜帽,娇娇小小的小姑娘。   一进来那红斗篷的姑娘就不高兴的道:“要不是看你给这么多钱,还长的这么好看,我绝对不干这种事儿,我的曾曾外祖母可是严令禁止了再干这种事,让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知道我会好惨的。”她取下兜帽,露出一张又小又白的脸,肉乎乎的脸,尖尖的小下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一双眼睛却尤为奇特。   一黑一灰,像猫儿一样的眼睛,瞅着舒望苏眨了眨眼,“帝都之花三殿下果然不同凡响啊,好看。”   舒望苏垂了垂眼,“劳烦姑娘了,帮我看看她的魂魄还在不在。”   她笑眯眯的上前,轻轻哇了一声,“声音也这么好听啊。”凑过去细细看他,问道:“你有相好的吗?”   “金姑娘。”秀林在外面干咳了一声,“我们殿下请您来,是想用您的眼睛看了一看我们夫人的魂魄可还在。”   “夫人?”她有点失望的看了看冰床上躺的两具尸体,“已经有夫人了啊……真可惜。”   “金姑娘可看到了什么?”舒望苏不想多与她废话,直接问到。   她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啧啧咋舌,“哪个是你夫人?死的可够惨的。”   舒望苏又问:“可有魂魄在?”   她又忽然抬起小脸,一脸憧憬的往他,“不瞒三殿下,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   舒望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门外的秀林。   秀林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京都奇女子金府的姑娘,其曾曾外祖母是个传奇女子姓柳,名九生。她遗传了曾曾外祖母的一双可见鬼神的眼,和天生天成的一张堪比城墙厚的脸皮,贪财好色。   “什么愿望?”舒望苏蹙眉道:“若是金姑娘可帮我这个忙,我定会尽全力达成姑娘的愿望。”   “是一个十分渺小的愿望。”她双手合十,望着他道:“就是可以亲一亲天下最美的脸。”   舒望苏脸色一僵,秀林在外面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金姑娘……自重。”   她却不理秀林,只望着舒望苏问:“不知道三殿下能不能满足我这个从小到大,渺小的愿望?”   舒望苏僵在那里,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天下还有比龙霸天还……奇怪的女子。   她十分的虔诚,一双眼睛毫无杂念,“三殿下若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干了,这件事原本就有违祖训。”扭头就要走。   舒望苏忙拉住她的红斗篷。   她扭过头来,笑眯眯问:“三殿下是同意了?”   舒望苏脸色青白,僵着身子,低头在她脸颊上飞快一吻,忙后退半步道:“可以了吧?”   她便捂着脸一脸甜蜜的笑了,笑的秀林都听不下去,再三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正事,伸手一指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道:“这个魂魄还在,不过好奇怪,魂魄好像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的。”   舒望苏一喜,“那她的魂魄已经离体了吗?”   她点点头,“这魂魄不是这个原身的吧?早就离体了,只是在睡觉。”   舒望苏不迭的道:“那就好,那就好。”又问:“那怎么一直留下她?或者让她附体在别的身子里?”   她想了想,“附体什么的得看她的意思,我也不怎么知道。要留下她就比较简单了。”   “怎么留?”他忙问。   “用她最喜欢,最想要的东西勾着她呗。”她随口便道:“魂魄不入轮回,不离开就是心愿未了,有放不下的东西,你用那东西勾着就行。”   舒望苏想了想,吩咐秀林将她送回去,合上门在那冰室中飞快的翻着那本从母妃那里拿来的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是幼年时他无意中在他爷爷的寝殿中找到的,打从他爷爷去世后那间寝殿就被封锁了,他也是偷偷溜进去玩发现的。   小册子似乎是他爷爷亲手撰写的,上面记录着各种纯阳和纯阴的东西,以及封存这具纯阳干尸的墓室地点,机关暗道,和唤醒这纯阳的法子。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比如永葆山灵石什么的。   他当初从大巽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这本小册子,后来才根据册子上的法子试图唤醒这顶级纯阳之人,想借助她的力量除掉那些该死的。   他翻到最后几页,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小字。   上面说,纯阴之血天生就对纯阳有种莫名的吸引,要想唤醒纯阳干尸就要用纯阴之血喂养干尸,将她的魂魄唤醒,身子复苏。   他想,当初沈娇的血没有好好唤醒,一定是劣质纯阴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那具干尸,她像是一具□□皮紧裹着的骷髅,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满是灰尘,他掏出匕首,割开自己的腕子,将那涌出来的血贴在了那干尸的唇上。   秀林回来就看到他在放血喂干尸,快步进去急道:“殿下这是……”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舒望苏道:“我每日放一些血给她,不会有事。”   秀林急了,道:“就算这法子有用,她当真重生了,那她也是恨你的,她的顶级纯阳,她若重生还会放过殿下吗?”   舒望苏想了想,拨开他的手道:“我的命早就是她的了。”又道:“你出去吩咐府上,这几日谁来都不见,就说我卧床不起。”   “殿下打算?”秀林不解。   舒望苏道:“我这几日留在冰室,你送饭过来就好。”   他想,龙霸天最想要的大概就是他的命和他的纯阴之身吧?   ※、第73章 七十三   他在冰床旁放了一张小榻,真的就在旁边睡下了。   这感觉真奇怪。   他睡过高堂软枕,睡过只有一扇门和一个窗户的软禁室,睡过洞穴,睡过荒野,也和尸体共处一处的待过,却从来没有和两具陌生又熟悉的尸体这样的躺着。   夜里他睡不着,却因放血太多有些发昏,用过吃食和汤药躺在小榻上发呆,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似乎有鸱鸮在树枝上叫,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听得人不舒服。   他侧过身子看那两具尸体,声音轻又轻的问:“你还在不在?”   多奇怪,他这个时候想起的竟是当初在半兽国的她,昏昏沉沉哭着的她,跟他说她疼的她。   她现在若是有知觉的醒着,一定也很疼。   “你一定恨极了我。”他轻声道:“那就先不要离开,杀了我报仇再离开。”   多奇怪,他现在多奇怪。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想他为什么这么奇怪,最后找到理由,他还需要利用她,还需要她这个纯阳帮他杀光舒家人,毁了这江山。   对,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千方百计的想唤醒她,就是为了这个,现在也只是为了这个。   他蒙头睡下,昏昏沉沉的做了个梦,梦到龙霸天站在榻边看了他一会儿,扭头朝门口走去……   他一激灵就醒了过来,窗外天光大亮,屋内死气沉沉,他有些不安,坐起来看了看那尸体,捂着头闷声问:“你走了吗?”   “殿下?”秀林在门外敲门。   “进来把。”秀林便推开门,端着洗漱用品和干净的衣服进来,虽然看过好几次那两具尸体,他进去时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低下眼。   舒望苏伸手用白布盖住尸体,起身让秀林服侍着洗漱,换衣服,问了府中情况,母妃用膳情况。   又吩咐秀林将早膳送过来。   秀林有些惊讶,“殿下要在这里用膳?”和……两具尸体一起?   舒望苏点点头。   秀林忍不住道:“殿下还是回正厅吃吧?”和两具尸体一起吃饭不会……影响胃口?   “不必。”舒望苏道,看秀林一脸古怪的表情,淡声道:“我并不介意这些,死人比活人更安全。”冷声笑了笑,“曾经我和一个死人共处一室一个多月,他在我床下烂掉,我也没有如何。”   秀林一阵苦涩,身为纯阴的难处他也体会过,但像三殿下这样活的如履薄冰,这样艰难……他听多少次还是会心惊和心酸。   便点头退下,不多会儿便亲自将早膳送过来,服侍他用了,又将药端过来,他看舒望苏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不放心,便道:“要不要让沈大夫开些补血养身子的?殿下这样放血……”   “不必。”舒望苏喝完药,道:“你去请金姑娘再来一趟。”   他总是不安心,觉得她已经走了,就算他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也不安心。   秀林也不好再劝什么,便应是退下。   他等人离开后,挽起袖子,将昨日包扎好的纱布解开,拿出匕首在那没长好的伤口上轻轻一划,血便流了出来,他贴到那干尸的唇上,感觉那血液流进她的口中,一大半流出来,一小半似乎流进了她的口中。   总是觉得不够,便又划了一道口子,感觉有些发晕才停下,坐在榻上将伤口一点点缠好。   便听那金姑娘笑吟吟的站在了门口,“三殿下还是这么好看,纯阴之味可真够浓的,要不是我嗅觉失灵我几乎要把持不住了。”   她走进来,换了衫子,还是大红的斗篷,看着小榻小声的哇了一声,“你昨晚就在这里睡的?和连个尸体??”   舒望苏没答话,问道:“她还在吗?”   金姑娘眨了眨眼看他,小声嘟囔,“长的这么好看,原来是个变态啊。”   舒望苏无心与她废话,便又问一次,“她还在吗?”   “在在在。”金姑娘道:“还在睡着呢。”一指那尸体,“诺,就在这儿,一动不动的,也真奇怪,她为啥不去投胎反而一直睡啊?”   舒望苏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太累了。”又道:“能不能麻烦金姑娘以后每日过来一趟帮我看看?我会派秀林去接你。”   金姑娘便眨巴着眼睛看他,“加钱。”   “自然。”   “好。”金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道:“最喜欢和美人打交道了。”   从那天起,秀林果然每天去金府接她一趟。   让她惊讶的是,这三殿下居然当真每天和尸体同吃同睡,一睡就是四日,可真是有够变态的。   更惊讶的是,他居然每日用自己的血喂养那干尸,跟孵蛋一样,寸步不离。   让她不禁咂舌,她还没见过养干尸的,那还能养出个花儿啊?   秀林也很着急,他觉得三殿下如今有些走火入魔钻牛角尖了,当初他要救蓝夫人时也是这样,所有大夫都说没救了,他偏不信,带着夫人千里迢迢的去找传说中的沈大夫,在药谷外一跪就是三天,硬生生把沈大夫打动,救了夫人,跟着他回府,当起了他们府中的私人大夫。   他记得三殿下当时夫人精神情况很糟糕,发起疯来见谁都撕咬,殿下就亲自侍候着,守着,搞得满身伤,却是奇迹一般让夫人情绪稳定了下来,这些年亏他照料着,夫人已经越来越好了。   他好像从来不会绝望,不懂放弃。   =============================================================================   但他终是不能长久的待在这里,朝中局势动荡,圣上龙体抱恙,他在这里躲了五日,终于还是匆匆入宫帮衬着料理太子的后事。   但他总是会在夜里赶回来,放上一小碗的血喂给干尸,问过金姑娘魂魄的情况再匆匆回宫。   这样来来回回十多天,那尸体还是尸体,沉睡的还在沉睡,他以为不会出什么岔子,太子下葬入陵那日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回来,一直忙到天快亮,他才稍微得空,放了一小壶的血交给秀林带回去喂干尸。   哪知秀林走后没多久,又匆匆忙忙的回来,说,干尸出问题了。   他脑袋发晕,当即假借抱恙,跟着秀林速速回府,几乎脚步不停的奔去冰室,一面让秀林找金姑娘来。   秀林答已经去找了。   他推开门进去,到冰床前就看到干尸的眼皮脱落了,整个深陷的眼窝,盖在眼窝上的那一块皮全部掉了,轻飘飘的盖着。   秀林不敢动,才去找得他。   他站在冰床前,盯着那块眼皮努力的平复呼吸,慢慢的伸手去掀开那脱落的眼皮——   轻轻的一碰,那眼皮便带着睫毛掉了下来,他的一口气也抽了出来。   他原是怕那眼皮之下会露出空洞的骷髅,却没想到脱落的干皮之下是粉红的,极嫩极新的皮肤,像初生婴儿一般的,活着的皮肤,连那睫毛也乌黑黑的新长了出来。   他忙去看另一只眼睛,刚一掀开,那嫩红的眼皮之下忽然动了动,睁开了。   一双暗金的,清清明明,淡淡生光的眸子看住了他。   他的心在猛然之间突地颤了一下。   她……醒了?   门外一抹红色身影被秀林拉着疾步奔进来,哐的撞开门,气喘吁吁的道:“怎……怎么了?”   舒望苏盯着那双暗金的眼睛不敢说话,金姑娘却是吃惊的抽了一口冷气儿,“这……这干尸真被你养活了??”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那干巴巴都要龟裂开的骷髅干脸上,居然长出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舒望苏像是忘了怎么说话,始终盯着那眼睛,勉强的动了动喉结问:“她的魂魄俯身在了这具干尸里吗?”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占了她的身子?   金姑娘忙在这四周看了一圈,再三的确认才道:“那具沉睡的魂魄确实不见了,好像是在那干尸里了。”   “好像?”舒望苏慢慢的呼吸,道:“要确认,我要准确的回答,是不是她?”   金姑娘往前走了走,看了看,挠头道:“她现在已经俯身重生在这具干尸里,不是魂儿了,我怎么看嘛。”又问:“她原先叫什么名字?我叫叫看。”   “龙霸天。”舒望苏道。   “好霸气的名字……”金姑娘吞了吞口水,凑过去,小心的叫道:“龙霸天是你吗?”   那双金色的眼睛毫无反应。   舒望苏心里一空,难道……不是她?是别的魂魄重生在了她的身体里?   “龙霸天姑娘?”她又叫,还是毫无反应。   舒望苏有些慌了,低头开口叫道:“夜真,是你吗?”   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他,一眨也不眨,忽然瞳孔一收缩,榻上的干尸剧烈的挣扎起来,那干枯的皮肤,腐朽的骨头,咯咯的一阵作响,吓了金姑娘一跳,忙后退。   舒望苏也一惊,想按住她,却又怕伤到她脆弱的干皮,手足无措的急道:“夜真?龙霸天?是你对不对?”   她剧烈的挣扎,几乎要从冰床上翻下,舒望苏忙扶住她,她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干裂,野兽一般的怒叫。   那脸上的干皮一块块的被抖落,露出嫩红的皮肤,那干枯的嘴唇像脱壳一般的整个脱落,舒望苏慌忙去扶住她那掉落的干嘴唇,她忽然张口,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那干皮掉落,之下是粉红的唇,和一排白生生的牙齿。   “殿下!”秀林要来阻拦。   舒望苏抬手止住他,低头看着那一半干皮,一半新生的,奇异的脸,她狠狠的咬着他的腕子,正在拼命的吸允着他的血。   她像是一只待哺的小兽,一口一口的吞咽着他的血……   “龙霸天,是你吗?”他颤巍巍的问,“你醒了对不对?”   ※、第74章 七十四   “龙霸天,是你吗?”他颤巍巍的问,“你醒了对不对?”   她咬着他的血脉,一双暗金的眼恶狠狠的盯着他,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一般,一口一口的吸着他的血,恨不能将他喝干一般。   她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舒望苏感觉到整个手臂发麻,失血过多的一阵阵发晕,脚下不稳忙扶住冰床。   “殿下!”秀林忙上前扶住他,将他的手臂猛地从干尸的口中抽出来,发现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赶忙捂住他的血脉替他止血,“殿下你疯了吗!”   舒望苏眼前发黑,紧紧的盯着冰床上的干尸,她被陡然夺走手腕,极为不满足,愤怒的低吼了两声,一双嫩唇染的殷红,一头栽回冰床上,忽然闭上了眼睛,不动了。   “她怎么了?”舒望苏大惊,推开秀林俯身去看,却又不知该如何看她是否还好,她身体还是干尸的状态,只一张脸大部分干皮脱落,长出了新嫩嫩的皮肉,“她怎么……”   “没事没事。”金姑娘在不远处看着她小声道:“她没事,她现在已经是活人的形态了,没有灵魂出窍。”   “那她怎么突然昏过去了?”舒望苏也不敢伸手去碰她,“她如今……能看大夫吗?”   “不能吧。”金姑娘被刚才那一幕惊的偷偷吐气儿,看着身体是干尸,脸上脱落干皮后宛若新生的皮肤,忍不住感叹,“这太诡异了……她现在干尸不干尸,活人不活人的,哪个大夫能看……”又道:“也许她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舒望苏皱紧着一双眉,刚刚还生龙活虎饮他血的,就这么突然间睡着了?   他试探性的伸手,慢慢放在她新生的鼻端探了探,感觉到那轻柔的呼吸在手指间,心顿时就是一松。   活着,活着,她是活着的,有呼吸。   “也许真的是睡着了……”他虚脱的一屁股坐在小榻上,捂着发麻的手臂喘|息。   “殿下怎么样了?”秀林忙问。   舒望苏摇了摇头,“没事,你去找沈大夫熬一剂提神补血的药来,我喝了还要赶回宫去。”   秀林知道的宫中事务紧要,便也不再劝什么,点头出去开药。   金姑娘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跟着秀林就跑。   冰室中顿时只剩下他与那两具尸体。   门外新鲜的冷风吹进来,他坐在榻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那阵失血过多的头晕眼花,慢慢抬头看着榻上那具干尸。   她脸上的干皮已经褪了一大半,眼睛,鼻子,嘴巴皆是新生的,嫩红嫩红的,只有脸颊上一小块一小块的干皮。   这感觉太奇异了,他从未想过干尸重生,是要这样一点点的重新长出来。   他心中万般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惊喜是有,担忧却也是有,他在想这个活在干尸体内的到底是不是龙霸天?   他就那么坐着看了半天,轻轻开口,“龙霸天,是你对不对?只有你才会用那种恨极了的眼神看我。”   秀林端药过来时,发现他已昏睡在榻上,脸色苍白的厉害,禁不住叹了口气,三殿下这些天几乎没有睡过,又每日要放血喂干尸,怎么可能撑得住。   他放下药碗,想退出去,舒望苏却醒了。   “好了?”他睁开眼,又哑又嘘的问。   “已经熬好了。”秀林端药给他,“殿下喝了药睡一会儿吧,宫中我派人去说您病倒了,明日再去。”   他撑着坐起身,摇了摇头,“我要病倒也该病倒在父皇眼前,现在不是我能休息的时候。”他接过汤药,一口喝下,递给秀林,慢慢站起身,觉得精神稍微好些了,便道:“我回宫中了。”   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干尸,不放心道:“你将门窗都锁好,不准人进来,派人在外面看着,若是她醒了,或者出什么状况立刻入宫找我。”   秀林忍不住道:“殿下这又是何必呢?照方才的情况来看,她就算彻底醒过来也像虎狼一样,说不定会活吞了殿下。”   方才那眼神,那股饮血的劲头儿,简直像是要把他吃了。   舒望苏看他一眼道:“她是顶级纯阳,得她如得天下,我一定要留下她。”   “殿下……”秀林欲言又止,蹙眉道:“殿下当真是为了这些?如今太子已死,剩下的皇子,只有您和七殿下了,七殿下才那样点儿大,根本不足为惧,您已是胜券在握了,何须花这样的心血,冒这样的风险?”   舒望苏在门前站了站,一言不发的离开。   这小院里的石榴树不知何时竟开出了一两朵红色的石榴花,红红小小的在夜色里的绿叶中,十分的显眼。   已是深秋的季节,怎么就开花了?   真奇怪,像如今的他一样奇怪。   ==========================================================================   他在宫中又忙到夜里,惦记着那干尸的状况,总是心神不宁,舒念看他那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便让他回府去休息一晚。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忙忙的赶回府中,直奔冰室,“怎么样?”他问秀林。   秀林一路上跟他说道:“没有醒,一直是你走时的状况。”   到门前,开了门扶他进去。   舒望苏疾步到冰床前,发现她脸上的干皮已经全部褪完了,一张脸白里透红,像是新生的婴儿皮肤一般,嫩的让人觉得碰一碰都会化了,睫毛也是新长的,黑密密的盖在眼睛上,安安静静。   他不放心,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活着的。   她是在睡觉吗?   他总是不安心,像是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秀林已备好晚膳和汤药,他匆匆用过,去看了一下蓝锦,又回这冰室中。   她还在睡。   他躺在小榻上看着她的侧脸,她和沈娇一分都不一样,她眉眼又艳又浓烈,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带着一些英气,是咄咄逼人的美艳。   龙霸天……从前是长这个样子?   他还以为是高高壮壮的女汉子,想着从前自己脑子里想过她原本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原来,她这么的好看。   他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下颚的线条,她的耳垂……看着看着睡着了。   这一觉又累又沉,他累极了,几天几夜没有睡,这一睡就像陷入细软的沙中。   却是在半夜听到一声愤怒的叫声,像不会说话的野兽。   吓得的他浑身一颤的惊醒,就对上一双暗金的眼睛,在这又静又黑的夜里熠熠生光。   她醒了,她凶恶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寻仇的恶鬼。   他惊的一身冷汗,猛地坐起,“你……你醒了?”   她还是恶狠狠的盯着他,躺在榻上不安的挣扎,喉咙里发出和之前一样的怒吼声。   “怎么了?”他下了小榻过去。   她暗金的眼睛便从他的脸上挪到了他的手腕上,依旧凶恶至极的吼着,吞了一口口水。   舒望苏看着自己的手腕,“你……想喝我的血?”   她愤怒的吼着,一颤一颤的挣扎,挣的身上的干皮簌簌的掉落。   舒望苏便挽起袖子,解开那包扎着的伤口,凑到她唇边。   她果然仰头一口咬上去,亟不可待的破开他没长好的皮肉,拼命的吸着他的血。   舒望苏疼的浑身一颤,扶着冰床站稳,“你……你慢点。”   她像是饿极了,毫无止境的,不会满足的吸着他的血,直吸的舒望苏又开始发晕发黑的站不稳,才猛地将手腕从她口中抽回来。   舒望苏再站不住,踉跄跌坐在小榻上,捂着发麻的手腕发颤。   她欲|求|不|满的低吼两声,舔了舔嘴唇上的血,一栽头又闭上了眼。   等舒望苏再去看时她已经又睡过去了。   舒望苏坐在榻上一阵阵发晕,看着她喝完血红扑扑的脸颊,哭笑不得,她醒过来就是为了喝他的血,愤怒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喂给她血,让她饿醒了?   他跌靠回榻上,慢慢的叹出一口气,她果然是来复仇的饿鬼。   第二日他醒来时发现,她一条胳膊上的干皮已经脱落掉了一大半,脖子上的干皮也已经褪净了。   她像是蛇脱皮一样,一点一点的脱掉干皮,长出新的皮肉与。   他伸手摸了摸她身下的冰床,想了想吩咐秀林将她挪到自己的屋子去,方便照顾,况且她如今在长新身子,冰床怕是对她不好。   又吩咐秀林将沈娇的尸体送回她的家乡葬了。   秀林一一应下,找了两个人来抬干尸。   那两个人却不知该如何抬,她正处于长肉脱皮的期间,那皮肉又脆又嫩,他们一碰就掉,掉下来的干皮下面是一片还没完全长好的,红嫩嫩的皮肉。   舒望苏看的一阵火气,挥开他们,抓了一件大氅裹着她,自己慢慢的,极小心的从冰床上抱起来,像是抱着个随时会化掉散掉的雪人一般,一百万分的小心,快步往自己房中去。   好容易到了房中,将她放在床上,解开大氅,她那双暗金的眼就已睁了开。   “醒了?”今天这么早?还不到晚上。   ※、第75章 七十五   “醒了?”今天这么早?还不到晚上。   她一脸愤怒的吼了吼,手脚乱动。   舒望苏全给她解开,才发现还是碰掉了不少干皮,露出之内又红又嫩的皮肉,有几块没长好皮,还留了血,看的舒望苏自己都肉疼,皱着眉轻声道:“抱歉,我笨手笨脚的,疼吗?”   她一双眼怒气腾腾,盯着他怒吼。   “对不起。”舒望苏扶住她乱动的身子,“你别生气,我下次再轻一点。”   她还是不住的怒吼,挣扎。   舒望苏实在没有办法,换了只手腕,拿了匕首道:“放血给你喝好不好?”   她果然盯着他的手腕不吼了。   舒望苏哭笑不得,拿着匕首划开了手腕,递给她。   她一口就咬了住,心满意足的眯了眼。   ====================================================================================   她的状况真的太奇异了。   舒望苏将小册子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状况,她每天都在长出新的皮肉,褪下那干皮。   但每天除了醒着喝舒望苏的血,就是睡觉。   第一天她右手臂的干皮褪下来的差不多,又细又嫩的手指,粉红的指甲像是水做的一般。   第二天右腿上的干皮开始褪下来,先是脚,再是腿,然后是大腿之上,褪下来一大块,那之下的皮肉还红着。   到第三天是左手臂。   到了第四日她忽然开始一天醒两次,发脾气怒吼,要喝两次血才会安睡下去。   舒望苏白天要进宫帮忙料理事务,只能中午抽空回来一趟,给她喝了血再走,再到晚上回来她就又醒了。   只是三天舒望苏就撑不住了,眼窝瘦进去,脸色泛青的白,连路都走不稳,在去宫中的路上就昏过去了。   被去接他的太监匆匆送回来,沈大夫过来一瞧简直吃惊,这人只是几天没见就已经虚瘦成了这样,一把骨头一般。   他要把脉,掀开那衣袖又被他的手腕给吓了一跳,左手右手的腕子全烂了,又深又多,有刀子划的,有牙齿咬得,新伤口旧伤口叠在一块,血肉模糊的连筋脉他都险些找不到。   秀林让下人都退下,将这伤的来历清清楚楚的告诉沈春。   “他不要命了?”沈春皱着一双眉,“他可是纯阴啊,体质有多羸弱他不知道?血有多宝贝,伤口有多难恢复,他不知道??”   秀林叹气,“殿下……要做什么我也拦不得。”   沈春将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腕拎起来动了动,眉头越皱越紧,“他看来是不想要这手了。”   秀林一惊,“殿下的手伤到了?”   沈春检查了检查左边的,又检查了检查右边的,“幸好没伤到筋骨,要是再这么烂下去就不要要了。”打开药箱,利落的给他清理伤口。   秀林在一旁看着那皮肉烂的样子自己的手腕都疼,看不下去扭过脸,没一会儿沈春就包扎好,递给他一个方子道:“他是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劳累,去熬一剂药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希望能把他流的血养回来一些。”   秀林有些担心的问:“殿下可以补回来吗?”   “难。”沈春道:“纯阴之体本就不易生血,他连着这快一个月的消耗,没死已是多亏了他一直在服用我的药,只能先保命,养上几年看看。”   秀林连连叹气,拿着药方出去熬药了。   沈春又给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伤了,便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药箱。   窗外日正当空,秋风瑟瑟。   他忽然听到这卧房的内室里传出一声似人又似野兽的怒吼,手指一顿,接着是什么东西“咚”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刚想进去看看,昏睡在榻上的舒望苏忽然惊醒一般的睁开了眼,猛地翻身而起,却一阵头晕眼花的又栽回了榻上。   “你干什么!”他忙去按住舒望苏,“你都快死了,好好躺着别浪费体力!”   那室内又传出怒吼,舒望苏捂着额头,想拉着沈春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一直在发颤,“我的手……”   “再动就废了。”沈春毫不留情道:“你要想保命,不成残废就好好的躺着,养着。”   那室内怒吼越来越大,还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咚咚”声。   “扶我起来,快。”舒望苏抓住他。   沈春一把压下他的手道:“我倒要看看你养了个什么东西。”快步就往内室去。   “沈春!”舒望苏没抓住他,费尽气力的胳膊撑着床榻翻身坐起,刚跳下小榻,就见沈春一脸惊愣的回头看他。   “舒望苏你养了一个……女人?”沈春不敢再往内室里看,“狐狸精?吸人精气血脉那种?”   舒望苏踉跄几步过去,险些栽到。   沈春忙扶住了他,“你小心点!不要命了!”   舒望苏听着内室的怒吼就心惊肉跳,扶着他挑开帘幔就进了去,进去就愣了住,一瞬间又反应过来推着沈春将他推出去,“出去!不许看。”   沈春被推出帘幔外,惊讶道:“舒望苏,这不会就是你养的干尸吧?这……这……这居然给你养活了??”   舒望苏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话,这内室里被她丢了一地的枕头物事,她躺在榻上一双暗金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喉咙里发出不悦的怒吼,她踢开了被子,露出榻上的身子……   那身子竟是完完整整的褪下了一整片的干皮,前胸后背全部脱了干净,像脱下来的蝉壳一样在榻上,露出新长的,嫩红的,软豆腐一样的身子,细细的腰,高耸的胸……   他忙低下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几日没有脱皮,今天会一下子把身子上的脱干净。   她还在不爽的怒吼,手臂将身边能够到的东西全部扒到了地上。   舒望苏忙过去,低着头拉起锦被给她盖住,这才敢看她,“怎么了?怎么又醒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包扎着的手腕。   “你又饿了?”舒望苏问,她几个时辰前才刚刚喝过……但一想她长出了那么一整个身子,肯定是消耗了许多精力,所以饿的快。   便要解开包扎的手腕给她放血喝,秀林从外面急忙忙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殿下!您再这样会丧命的!”   “手也会废掉。”沈春在帘幔之外道:“你再让她咬一口,那手就不能要了。”   舒望苏顿了顿。   她瞪着舒望苏愤怒的吼了一声,锦被就要被瞪开。   舒望苏忙压住她的锦被,“我知道你饿了……”拨开秀林的手。   秀林一急,道:“我来!”抓过榻边的匕首就割开了自己的腕子,“我也是纯阴,我来喂她。”他捏着流血的手腕凑过去。   凑到她的嘴边,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秀林,低头在他流血的手腕间嗅了嗅,扭开了头,不悦的锤了一下榻,怒吼一声。   她的力气极大,锤的“咚”的一声。   舒望苏忙抓住她的手,果然手上红紫了一圈,她新长出来的皮肉,又嫩又不禁碰。   这让秀林又惊讶又生气,她个喝血的居然还挑剔上了,嫌他是劣质纯阴不喝??   舒望苏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坐到了榻边,“还是我来吧。”想了想挽起头发,将脖子侧了侧凑过去,“换这里吧。”   她扭过头来看着舒望苏,眼睛里的愤怒一现,忽然伸手一巴掌打在舒望苏脸上。   “殿下!”秀林一惊就要上前。   “出去。”舒望苏低声喝道。   “殿下您……”   “出去。”舒望苏脸颊*辣的疼,侧着头道:“我有分寸。”   秀林便无话可讲,低头退了出去。   那帘幔放下,舒望苏才慢慢转过头看她,她还在生气,一双眼睛瞪着他,她还在愤怒,是在生气自己没有早早的让她喝血,还找了劣质的纯阴之血来糊弄她。   她的手心也红了一片。   舒望苏看着她看着她就笑了,“我真贱,十恶不赦的人居然有了良心,婊|子居然动了感情。”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揉她发红的掌心,“活该。”   他拿起匕首在自己侧脖颈上浅浅的割开一条口子,没等血流出来,她便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咬了上去,疼的他闭眼。   沈春在外挑开帘子看了看,冷笑道:“这可真是欠的血债,血来偿还。”   她这一顿几乎将舒望苏掏空了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秀林和沈春扶着舒望苏出来,两个人都是黑着脸,止血开药,喂药,然后看他昏昏入睡,皆是无话可说。   这是他自找的,他非要养着个祖宗,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的保住他的命。   =============================================================================   舒望苏睡到深夜又被吵醒,起来去喂了她一次,看她身上的干皮褪的差不多了,便找来丫鬟给她清理清理身子。   别的人他不放心,便找了时候蓝锦的小岚来,再三嘱咐小岚轻一些,不要伤着她的皮肤,不要吵醒她,她脾气不太好。   小岚一一应下,端着洗漱用品进去。   他仍不放心,便坐在帘幔外,听着窸窸窣窣的水声,衣服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养神。   突听到室内小岚惊呼了一声,他猛地睁开眼问:“怎么了?”   ※、第76章 七十六   小岚在室内忙道:“没事没事,只是这位姑娘……醒了,那眼睛吓了我一跳,居然是金色的!”   醒了?   他一惊,便道:“你给她穿好衣服,我马上进去,别让她发脾气伤到新长的皮肉。”   “没事没事。”小岚在室内道:“姑娘好好的躺着呢,没有发脾气。”   没有发脾气?   舒望苏惊讶,她从来醒过来就是发脾气饮血,这次居然没有发脾气?   他在帘幔外站着,没多会儿便听到小岚的笑声,“姑娘别闹,我给您擦擦背。哎姑娘……您别扯我衣服啊,您这样我怎么给您擦身子嘛……”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笑声。   低低的,有些生涩的发哑,却是开心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笑声   他以为……她不会笑。   又等了一会儿,小岚笑着说了一声,“好了,殿下可以进来了。”   他挑开帘幔进去,就瞧见她穿着暖红的衫子,正拉着小岚的衣带,将脸趴在小岚的腿上,眯着眼冲小岚笑。   笑的眉眼都舒展开。   他便笑着上前,“今天这么开心啊。”   她听见声音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笑容立刻没了,冷着一张脸冲舒望苏吼了一声。   舒望苏一愣,站在几步之外没有上前,她原来不是不会笑,而是不会对他笑。   ============================================================================   她的干皮终于是彻底褪干净了,只是不知为何她还不大会动,手脚也不太灵活,扶着坐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又软靠下去,被折腾烦了还会发脾气,将能够到的东西全摔地上。   但她从不跟小岚和侍候她的小丫鬟发脾气,她只跟舒望苏发脾气,只要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也就只有在喝血的时候能够好一些。   她好像把舒望苏当成她的‘食物’了,喝不饱,喝得晚了,她一定劈头盖脸的先给舒望苏一点教训,耳光没少挨过,后来抓挠,舒望苏便将她的指甲给剪了。   她十分会装可怜,刚剪刀指甲上她就又吼又挣扎,像是要剪她的肉一般,让舒望苏以为她的指甲也会疼。   但让小岚剪时她又笑眯眯的躺在她腿上不动弹。   她就是讨厌他。   但不知为何舒望苏又不想她和别人多在一块待着,她像是新生了一样,不会行走,不会说话,心跳啊血脉啊全是在他眼下一天天恢复出来的,而且她好像……没有什么记忆。   原先舒望苏以为她是不会说话所以没法表达想法,后来舒望苏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毫无反应,像是听不懂一样。   舒望苏便让沈春来给她看,沈春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是猜测,她大概是和新生的婴孩一样,脑子还没有长好,没有恢复,和喉咙一样,她的所有器官都在一点一点的生长恢复。   这反而让舒望苏松了一口气,他希望……她能永远不要恢复,不要记起来什么。   她现在需要他,就算只是他的血,就算没来由的发脾气打骂他,他也觉得挺好。   像是养了一个女儿。   舒望苏每一件关于她的事都亲力亲为,他不想让她跟别人多接触,她现在的初始意识,他想她的生长和开始的记忆里都是他。   所以他每天只要处理完宫中事务就会待在她身边,替她活动手脚,手指,教她说话。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不耐烦的发脾气怒吼,但有时候她会安静下来,比如喝血的时候,比如给她按摩的时候。   她会十分享受的眯着眼,抖着脚,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舒服的哼哼,像个猫一样。   发脾气最大的时候就是舒望苏拿混了劣质纯阴血的他的血喂给她时,她气的掐着舒望苏的脖子险些没将他掐死。   她对他,毫不留情,像是不给她血喝就该死一样。   他的用处就只是鲜血供给。   连着几日,她对血的需求越来越大,舒望苏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她又不喝劣质纯阴的血,便只好把每日三次的饮血减到一次,两次,平日里让小岚喂给她正常的饮食。   若是小岚喂,她倒是会没有意见的吃。   但只要见到舒望苏就会大发雷霆,一定要饮血。   秀林便建议让舒望苏一天少见她,只在喂血的时候见一次就好,舒望苏却总是不安心,一回府就去照看她,搞的一身伤,他却乐此不疲。   等到太子的大丧过去,朝中局势渐渐稳定,他抽出来的时间多时,他居然抱着她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亲自教她走来。   秀林第一次见他抱着她坐在大树下的长榻上,她一脸暴躁的抓扯着舒望苏的头发时,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道:“殿下难道真打算就这样将她养在府中?”   舒望苏抬头看他一眼,拨开他的手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自有打算。   这句话从这干尸带回来他就开始说,已经说了快三个月了!   秀林又道:“殿下的打算是等她康复,替您卖命?”他看了她一眼,她软趴趴的靠在榻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她若一辈子都是这样,连站都不会呢?殿下还打算用血喂养她?”   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只皱着眉一脸不爽的看秀林,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力道不小,踢的秀林膝盖一软的磕在长榻上,愤然道:“殿下!当初我跟着您,是因为您志在天下,承诺过我等您得江山,这天下将没有人敢再欺辱纯阴,人人平等!”   “你是在指责我的方法不对吗?”舒望苏抓住她乱踢的脚,抬眼看秀林。   那眼神又寒又冷。   秀林自知言失了,忙低头道:“秀林不敢,秀林只是……”   “下去吧。”舒望苏不想听他再多言,直接道:“我做的每件事都自有分寸,无需你来提醒,做好你的本分。”   他将话说到这份儿上,秀林便不敢再多言,应是退了下去。   舒望苏蹲在长榻旁,低头给她穿鞋子,她近来总是不喜欢穿衣服穿鞋子,动不动就扯,如今又将鞋子踢掉,踢的远远的。   舒望苏便起身去给她捡回来,她就又将另一只刚穿好的鞋子踢飞出去,看着舒望苏无可奈何的表情一眯眼就笑了。   他拿她没有一点的办法。   只能一次一次将鞋子捡回来给她穿上,抓住她乱踢的脚道:“你就这么喜欢折腾我?”   她便不悦的低吼一声。   舒望苏无可奈何,叹气道:“就是逗狗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她便不踢了,探着身子来扒拉他的脖子,一副要喝血的样子。   舒望苏扶住她的肩膀,往后缩了缩道:“你下去走两步路,我就给你喝。”托着她软绵绵的腰,“你都长了三个月了,全长好了,怎么能不学走路?恩?”   她不爽的去咬他的手。   舒望苏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沈春说你老不活动肌肉会萎缩,下去,下去走两步。”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放在地上,手还托着她的腰,“我扶着你,别的可以不学,但一定得会走路,活动活动,你好不容易长全了,再萎缩回去可怎么是好?”   她就挂在舒望苏身上,愤怒的吼着,张口就要去咬他。   舒望苏捂住她的嘴道:“不行,今天走了路才能喝。”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走到那里回来,我就给你喝,好不好?”   她被捂着嘴,就在舒望苏的手掌下瞪着他,忽然眼中金光一现,她抬手一把攥住舒望苏的脖子,猛地一用力——   舒望苏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按在了地上,脊背磕的一疼,她抓着他的脖子一扭,低头就咬在了他侧脖子上的伤口上。   “龙霸天!”她力道大的舒望苏浑身一颤,抓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她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地上,他几次都没有推开她,反而被她吸的眼前一阵阵发晕,“够了……够了龙霸天……”   她像是没听见,吸不过瘾,又咬了一口,眼中金光越来越亮。   舒望苏终是撑不住的眼前一黑的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是在他的房中,沈春坐在一边托腮看他,秀林一脸冷肃也在看他。   他动了动脖子,又疼又僵。   “别动了,还嫌死的不够快吗?”沈春阴阳怪气道。   “她呢?”他按了按发晕的太阳穴,“天凉了,别让她着凉了,抱回来了吗?”   沈春啧的笑了一声,“你还担心她?她可没留情差点没把你吸干了。”   他看着秀林又问:“她呢?”   秀林冷淡道:“跑了。”   “什么?!”舒望苏猛地坐起身,一阵的头晕眼花,抓住秀林道:“跑了?什么跑了?怎么跑了!”翻身就要下地。   却是一个不稳,一头栽了下去,膝盖撞在床榻上,一口腥甜就涌在了喉头。   “殿下!”   ※、第77章 七十七   秀林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道:“没有没有……殿下别急,她只是跑去找小岚了……”   他的一口气便不上不下的提着,坐在榻上缓出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秀林要拦,看他那副要命的样子也没拦,扶着他往内院去。   沈春笑了一声道:“人啊,就是贱。”转身出了卧房。   他扶着秀林急急匆匆的到内院,就听见女人的笑声,有小岚的,有蓝锦的,还有她的。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她穿着那双软锦鞋坐在榻边吃糖,嚼的嘎巴嘎巴响。   蓝锦和小岚看着她,笑个不住,“这糖是含的,不能嚼,哎呀,当心你的牙……怎么跟小狗一样,吃东西嘎巴嘎巴的……”   “娘。”他上前。   蓝锦正看着她吃东西有意思,听见声音抬头看他,笑容还在脸上,道:“你来了啊?来的正好,听小岚说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她可真有意思,长的这样好看,还这样好玩。”   他看了一眼专心吃糖的龙霸天,有些气闷道:“恩,是我的朋友。”伸手捂住她手里的糖,这才新长的牙,吃这样多的糖。   又道:“我先带她过去,娘你休息吧。”也不管蓝锦应了应,伸手扯了龙霸天就走。   龙霸天一心想吃糖,被拉着下榻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死活不愿意走。   舒望苏低头看她一眼,低声道:“别装了,你不是会走了吗?”居然还认识路跑过来,“起来,跟我回去。”拉了拉她。   她低吼一声,就是不愿意起来走路。   舒望苏心里气的要死,这人差点吸干他的血,自己跑了,如今还装不会走路,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架起她就走。   她又是低吼,又是发怒的被架着走出了院子,走到半路彻底不干了,甩开舒望苏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脚就将鞋子踢飞了。   险些踢到舒望苏的脸上,舒望苏一腔火气,回头就要重了语气,却看到她的脚趾上磨出了红红的包,顿时那一腔火气散在了怀里,蹲下身子拿起她的脚看。   她刚长的皮肉,又嫩又不经磨,才走几步这就磨出包了。   她踢开舒望苏的手。   “你……”舒望苏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抱起她道:“算了,不愿走路就不走吧。”   抱着她一路走回房,轻声道:“不会走路也好,走不了。”   她也是累了,靠在舒望苏肩膀上昏昏欲睡。   等舒望苏将她带回屋子,放在榻上,她已睡熟了。   舒望苏刚想给她看脚上的包,秀林便急急忙忙的从屋外进来,“殿下……”   “嘘。”舒望苏让他噤声,看了一眼龙霸天,和他一起出了屋子,才问:“怎么了?”   他低声道:“圣上召您入宫,说是有事嘱咐。”又道:“昭南国的女国君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夜将军。”   舒望苏的眉头一蹙,“他还是来了。”   ==================================================================================   舒望苏收拾了一下匆匆入宫,在菁华殿中又见到了夜重明,和昭南的女国君在一起,坐在殿侧的椅子上。   夜重明是憔悴了一些,看到他进殿,一双眼睛刀子一般落在他身上,毫不掩饰,毫不挪开。   女国君他是见过的,是西陵的长姐,叫西洲,在那么老国君过世后,就被夜重明辅佐当上了昭南的女国君,之前他们有打过几次交代,她并没有什么心机,只是十分的,喜欢夜重明。   完完全全的听令与他。   舒望苏进殿,西陵也在,连他那最小的七弟舒肃也在。   就坐在舒念的身边,正在吃果子,小小的腿一摆一摆的。   “父皇。”他近前行了礼,又想西洲问了好。   西洲对他点点头,夜重明的一双眼却要将他生剜了一样。   舒念打从舒望江的事之后就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一直病着,容颜憔悴的都脱了形,如今坐在榻上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什么废话也没有多说,直接道:“叫你来是想让你去准备一些事。”   “父皇吩咐便好。”舒望苏站在榻下道。   “昭南的国君本是来参加望江和西陵公主的大婚,如今……”他念起自己的大儿子酸楚又上心头,撑了撑额头,继续道:“事已至此,也是不能委屈怠慢了国君和西陵,你与国君相熟,就亲自招待她暂且住下,好生招待着。”   “是。”舒望苏应下。   舒念叹气道:“朕本想西陵是个这样好的姑娘,既然望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如将她许配给小七……”   舒望苏猛地抬头,又忙敛下,看着榻上一摆一摆的小腿,将眉头皱紧。   “虽然小七如今年纪小,但过些年便可成亲,西陵如今也才十四五,大一些倒也无妨,昭南与大巽两国交好,和亲一事是朕一直的心愿。”舒念颇为遗憾的叹息,“可惜西陵如今不愿再议此事,就先搁置着,等过些日子再谈,这些日子你就好生安置国君与西陵。”   舒望苏低着头,应声道:“是,儿臣明白。”   西陵在一旁小声的哭了,想说什么却被夜重明按下。   夜重明盯着舒望苏开口道:“和亲一事也是我们国君的心愿,公主如今还未从太子殿下的悲痛中走出,所以有些激动,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舒念点了点头,摸了摸身侧吃果子的小七的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小七如今虽然年纪小些,但将来定是不会委屈了西陵,西陵必是这大巽最尊贵的女子。”   舒望苏手指在袖中慢慢攥紧,最尊贵的女子,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是什么?   太子妃,皇后,母仪天下的位置。   他抬头看着小七,小七吃的满脸糕点碎屑,舒念正拿袖子给他擦脸,眼中难得有了欢愉之色。   小七才几岁?他记得不满七岁,不满七岁……   他的父皇宁愿将江山,将以后给一个不满七岁的娃娃,都不愿正眼瞧瞧他。   他有些愣神,没听清谁又说了什么,他的父皇抬头不满意的对他皱了皱眉他才反应过来。   听夜重明道:“我们便住在三殿下的府上好了,不必麻烦。”   舒望苏抬头笑道:“这样怕是不妥,夜将军随不嫌弃,但怎好叫国君和西陵公主委屈在我那府邸?我会安排好的。”   “不必。”夜重明盯着他执意道:“我就想住在三殿下的府上,和你叙叙旧。”   舒望苏还想说什么,舒念已道:“那就这样定了吧,西陵就留在宫中,和小七多在一块处一处,国君和夜重明就住在你府上,来去也方便些。”   舒望苏便无从反驳,低头应了一句,“是。”   舒念也累了,无心应付,便让舒望苏先带着他们去休息,又在他们先行出殿后,让舒望苏安置好了,再回来一趟,他还有话吩咐。   舒望苏心绪不宁的应下。   ============================================================================   出殿后就瞧见小七拉着西陵在廊下,西陵低头哭着,瞧见他就想跑过来。   他迎了几步上前,却是避开她伸过来要拉他的手,低声道:“公主要注意身子,别太伤心了。”   西陵站在那里一愣,眼眶一红的低下头,小声问:“舒大哥是什么意思?”   小七抬起一张胖乎乎的小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舒望苏,奶声奶气道:“三哥要跟我抢媳妇吗?”   舒望苏低头望着他笑,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是你的,三哥怎么抢得过,你这样厉害。”   他被夸的满意至极的抬了抬小胸脯道:“那是,父皇说要给我做太子,将来做皇帝,这么大的宫殿都是我的,还有这个姐姐也是我的,厉害吧!”   “厉害。”舒望苏笑道:“真厉害。”看了一眼西陵,终是不好多言,只说了一句,多加保重,便去迎上等在不远处的国君和夜重明。   他刚转下回廊,西陵便喊了一声,“舒大哥!”甩开小七跑过来。   他忙退开半步,堪堪的伸手扶住要扑身抱过来的西陵,“公主。”   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问:“舒大哥你……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嫁给一个小娃娃。”   舒望苏抬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要哭了,我会想办法。”他递了帕子给她,转身离开。   夜重明和西洲等在宫殿之外。   舒望苏刚一过去,夜重明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扯的往前一涌。   “重明!”西洲忙拉住他的手,小声道:“忍一忍,忍一忍,等出宫再说。”   夜重明却不松手,盯着舒望苏咬牙问道:“阿真呢?你把阿真弄哪儿去了!”   舒望苏瞧着他的手指,又抬头瞧他,冷冷淡淡道:“她死了,死在那墓道中了。”   “去你妈的!”夜重明抬手就要扇过去。   吓得西洲赶忙抱住他的手,急道:“重明别这样!快放开!这里是大巽皇宫!”   夜重明一双眼充红,泪光盈盈的咬牙道:“你把阿真弄哪儿去了!你把阿真弄哪儿去了!阿真怎么会死!你把阿真交出来!”   舒望苏看着他,缓和了语气道:“她确实死了,尸首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带回府几日不见她有丝毫生还的迹象,我便将她葬了。你若不信,可以找当日的羽林卫打听打听。”   ※、第78章 七十八   葬了?   他说葬了?   夜重明盯着他,将那两个字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来来去去分辨,忽然一把掐住舒望苏的喉咙,厉声道:“阿真怎么可能死!葬了?你把她葬在哪里!挖出来!挖出来给我!”   “重明!”西洲看远处的羽林卫疾步而来,吓的脸都白了,“快松手!我们出宫说!出宫说!”   羽林卫已到身前,拨了刀就要拦下夜重明。   舒望苏抬手道:“退下,夜将军只是在与我开玩笑。”伸手抓住夜重明握在他脖子上的手,冷声道:“夜将军太久没见了,太激动了,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夜重明手指发颤,硬生生的被西洲拦下。   西洲便忙抓紧他的手,拉他出宫,生怕他在冲动做出什么事。   舒望苏理了理衣襟,挥手让羽林卫退下,也跟着慢慢出了宫。   出宫门后,他看到了温玉,温玉安抚着哽着气的夜重明,对他略一行礼,他眯了眯眼,这个温玉是比夜重明要麻烦许多许多,他不怕夜重明那个脑子能发现什么,但温玉……就不一样了。   他的马车候在宫门外,赶车的小厮瞧见他便忙跳下马车要迎了过来,他轻轻摇了摇头,那小厮是秀林挑出来的伶俐人,□□景,十分懂得看眼色,瞧见他摇头便忙止了住。   再看他眼神瞟了瞟夜重明一行人,他迎到夜重明跟前道:“怕是要让国君和夜将军等一会儿了,我的车夫今日没在宫门外候着,我这就差人备马车接你们回府。”   小厮立刻明白,跳回马车,驾着马车就走,火急火燎的往府中赶。   温玉看了一眼笑道:“三殿下不必麻烦,我已备好了马车。”抬手招来候在宫墙下的马车,“三殿下请上车吧。”   舒望苏笑了,请了西洲和夜重明上车,他才上车。   刚一入车内,夜重明就扑身过来,将他哐的一声压在车框上,“葬在了哪里?”   舒望苏没挣扎,淡淡的道:“沈娇的故乡,你若是想挖出尸体来,我让人带你过去。”   温玉在一旁笑了,“三殿下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找沈娇的尸体做什么?义父要找的是夜真大人,龙霸天的身体。”   舒望苏眼睛一抬看向了他,银灰的眼睛寒光泠泠。   “对!我要阿真的,你把阿真的身子藏哪儿了!”夜重明问道:“她只要身子在就不会死!”   温玉紧接着道:“我听说,三殿下将大人的干尸早就带回府了?”   舒望苏望着他,卷长的睫毛一抖的敛下,勾着唇笑了笑,“看来你们都打听清楚了,那又何必再问呢?”他抓下夜重明的手道:“你不是想要夜真的干尸吗?那我还给你。”   夜重明一愣,是怎么也没料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   温玉却是蹙紧了眉头,不知道他舒望苏又在打什么主意。   舒望苏却淡淡道:“她就在我的府中。”   ==================================================================================   秀林候在府门外,看见马车心里就有数了,迎上去,扶着舒望苏下车,边道:“正想差春景去接殿下呢,殿下就回来了。”   又看到西洲和夜重明时很和适宜的愣了一下。   舒望苏道:“还不见过昭南国君和夜将军。”   秀林便忙跪下行礼。   夜重明哪里等得,跳下马车道:“在哪里?”   舒望苏也不耽搁,带着他入府,直接去往密道之后的冰室,在冰室门前道:“就在里面。”   夜重明快步就要进去,温玉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义父小心有诈。”   舒望苏在一侧道:“放心,我不会伤他性命,我答应过龙霸天就不会动他。”率先一步推开冰室的门。   一阵阴冷的气儿扑出来,吹的夜重明颤了颤,他几步就冲了进去,站在冰床前,看着那白布盖着的尸体反而不敢伸手拉开去看了。   他伸出手落在白布上,发现手指都是颤的,那冰床真冷,冷的他手脚冰凉,他深吸一口气,心肺里都是冷冰冰的气,他慢慢的将那白布掀开,愣了一下。   “怎么了义父?”温玉瞧他脸色不对,忙上前,低头看了一眼白布下的干尸也是一愣,马上伸手揭开,那具干尸就彻底暴露在眼下。   夜重明身子忽然晃了晃,温玉忙扶住他,听他声音发颤的问:“这是……阿真?”   这是阿真?他找了一百年的阿真?从前那个……活生生的阿真?在棺材里躺了一百年的阿真?   但如今……在他眼底下的分分明明是一堆碎骨和一块块干裂的皮肉,像是从人身上脱下来的,厚厚的一层壳子一般。   “是她。”舒望苏的声音在室外又冷又无情的传进来,“我将干尸带回来后,不知道为何那干尸一天天的化掉了,如今只剩下这些。”   夜重明猛地回头要辩驳什么,舒望苏抢先道:“你应该比我熟悉她,你用过记得她背上那些怪异的图腾刺青,你仔细看一看我有没有骗你,这是不是她。”   夜重明回头看着榻上,那身体是一整块的干皮壳子,像被掏空一般的摆在那里,他抓着冰床几次都没有敢伸手去看。   温玉便要伸手帮他去确认,他一把抓了住,回头怒目圆睁盯着舒望苏道:“这不是阿真!”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幼稚,自欺欺人。   舒望苏不愿再与他纠缠,便道:“你要的我已经交给你了,信不信随你,我还要入宫,便不陪了。”转身道:“秀林好生招待贵宾。”   “舒望苏你站住!”夜重明疾步追出去,要扣住舒望苏。   站在门外的西洲扑身抱住了他,急道:“重明不要!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冲动,不会与大巽结仇吗!”   “义父!”温玉也拉住他,“义父冷静一点,我们先确认是不是大人,再想办法……”   “不是!”夜重明回头红着一双眼睛怒道:“那不是阿真!不是!”   他双目赤红,脸色苍白,噙着满眶的眼泪,那样子让温玉不敢乱讲话,只能道:“也许……也许那背上没有图腾刺青,不是大人,是舒望苏骗您的,我帮您看看。”   “不!”他一把抓住温玉,一身的力气在顷刻泄尽,紧抓着温玉道:“我自己看……我自己看……谁看我都不信,你不认得阿真的刺青,我认得,只有我认得……”   “好。”温玉扶着他道:“您看。”   他站在那里,却始终一步也不肯上前。   舒望苏走到院子口又回头去看,夜重明坐在门槛上,捂着额头在那里一遍一遍重复,“等一会儿,让我等一会儿……让我想一想阿真的刺青哪一笔开始哪一笔结束……”   舒望苏转身离开,在走远了低声问秀林,“她呢?”   秀林忙道:“殿下放心,在夫人房中有小岚看着。”   舒望苏便点了点头,快步出府上了马车赶回宫中。   ==================================================================================   到宫中时天色已尽黄昏,舒念正和小七在殿中用晚膳,小太监进去禀告,没多会儿出来道:“三殿下,圣上正在用膳,让您在这里等一等。”   他“哦”了一声,站在那大殿之外听到小七不高兴的声音,他似乎再闹脾气,嫌那肉不够好吃,饭不够软。   舒念便哄着他道:“肃儿乖,将饭吃了父皇给你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肃儿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还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了。   他站在廊下,转身看那半壁天空,夕阳将飞檐之外的天空染的昏黄,落日隐在云层中,渡出的一层金边,好看极了。   他也不知他在廊下站了多久,只知道那金边淡去,落日暗下,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宫人在廊下掌起了琉璃灯,小太监才出来请他进去。   那晚膳还未撤下去,舒念正在给小七漱口,抬头望了他一眼,让宫人带小七下去玩,这才同他说话。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你觉得晋州如何?”   晋州?舒望苏心头一跳,那个边荒蛮地,匪贼成群的晋州?离京都远之又远的边塞之地?   舒念坐在榻上净了手,拿着帕子一壁擦手一壁道:“作为你的封地如何?”   舒望苏手指攥紧,听他慢慢道:“你也不小了,当初因着你母妃的原因,和你身子也不太好,所以一直留你在京都,如今也是时候了。朕觉着晋州不错,你觉得呢?”   他觉得呢?   他有权利觉得吗?这是已经打算好了,在立小七为太子之位,先将他远远的流放出去,为小七清除一切不安稳的因素。   “朕先同你商量着,你若有中意的封地也可以说说看。”舒念一副慈爱的语气,有商有量的同他道。   他的手指在袖子下一点一点松开,抬起头轻笑道:“但凭父皇决定。”   这世道如此,不进则退,容不得他松出一口气。   ※、第79章 七十九   舒望苏出了大殿在回廊外遇到了正在玩球的小七,那竹藤球咕噜噜的滚到他的脚边。   小七从不远处跑过来,“三哥把球踢过来踢过来。”   舒望苏弯腰捡起竹藤球,那球儿里面装了小银铃,拿在手中叮叮铃铃的响,小七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仰头看他,“三哥我们一起踢球吧。”   他拿在手中晃了晃那球,听着叮铃的响,摇了摇头,“你玩吧。”伸手递给他。   小七拉住他的手道:“我一个人玩好没劲,三哥陪我一起玩,我们来比赛,谁赢了就让父皇赏赐他!”   舒望苏拨开他的手,道:“七弟玩吧,我不会。”   “不会??”他像是听了好惊讶的事情,睁圆了眼睛看他,“三哥连玩球都不会吗?”   他看了看那球,笑了笑道:“我没玩过。”   “没玩过??”他又好惊讶的望着舒望苏,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没有玩过球啊!我宫里的小春子都玩过,他还是个瘸子呢,三哥怎么会没有玩过!”   他将那球在手指间转了转,银铃响的十分清脆好听,他眉眼低垂的笑了一声道:“是啊,这世上就是有没有玩过球的人,比瘸子还不如的人。”   “三哥怎么会没有玩过?”他还在好奇,“小孩子都玩过,乳母说长大了才不玩,三哥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有玩过吗?”   他是小孩子的时候……   “没有。”他道:“我没有玩过。”   “那三哥小时候都玩什么啊?”小七好奇极了,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的问。   玩什么?   他看着小七红扑扑的小脸,穿着一身小袍子,圆滚滚肉乎乎的,小七今年快七岁,他像他这样大的时候还不如他一半重,瘦瘦小小的一身骨头,那时他在玩什么?   他在数着密室中的地砖,在看着那一扇小窗外的天,在想着下次再检查身体的时候一定不能哭,不能惹国君生气,不然母妃又要挨打了。   他倒是记得西洲和西陵玩过,他在密室里,听见过这种小银铃的声音,她们笑着跑着说给我,踢给我。   他当时好奇极了,球滚到密室的门口,他趴在地上从那门缝往外看,看到锦团时的小绣球,他把指头伸出去想摸一摸那球,就见到了来捡球的西陵。   她吓了一跳,被急忙赶来的下人们领走。   之后他就每日在窗下听着她们有没有来玩,有没有那银铃声。   “三哥怎么不说话呀?”小七扯了扯他的手。   那竹藤球便从手指间滚落在地上,叮叮铃铃的打转,他回过神来慢慢笑道:“七弟想知道?”   小七忙点头小拨浪鼓一样,“想想,三哥给我说说。”   他摸了摸小七的头,眨眼低声道:“三哥小时候住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那里没有竹藤球,也没有小七现在有的,三哥小时候玩撒谎骗人,每天想着啊,今天该编些什么样的好话哄那个想要吃掉我的大人开心,让他晚一点吃掉我,再晚一点吃掉我……”   小七吓的往后缩了缩,“三哥骗人……怎么会有吃人的大人……”   “怎么会没有?”舒望苏声音压的低低,“这世间里最多的就是人吃人。”   “我……我不要听了。”小七小脸苍白的捂住了耳朵,又小声的问:“那……那个大人在这宫里吗?他也会吃掉我吗?”   舒望苏便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小七别怕,他不在宫里。”   小七这才松开一只耳朵,小声问:“那三哥怎么会遇到那个吃人的大人的?”   舒望苏挑了挑眉,“想知道啊,去问问父皇,让父皇给你讲三哥小时候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小七不明白的歪头看他,“三哥不能给我讲吗?”   “三哥还有事。”舒望苏将他交给侍候的宫人,便要走,路过那竹藤球的时候顿了顿,弯腰捡起竹藤球,回头对小七道:“能把这个送给三哥吗?”   小七点了点头,“我有好多呢,这个就送给三哥了。”   他道了声谢,拿着竹藤球离开。   ====================================================================================   秀林迎他回府,瞧见他手中的竹藤球愣了一下,笑道:“殿下怎么拿个这小玩意儿?”   他在手中晃了晃,叮铃叮铃的,笑了一下,问道:“府中如何?”   秀林这才道:“西陵公主来了,一直在西洲国君那里等着要见您。”   他眉头蹙了蹙。   “西陵公主等了您很久了。”秀林问:“可要现在过去?”   他想了想道:“她呢?”   不用问她指的是谁,秀林便知他在问谁,能让他用这种字眼,这种语气问起的也只有那位要命的龙姑娘了。   “姑娘还在夫人房中。”秀林道:“醒来闹了一阵儿被小岚哄下了,现在和夫人在一块用膳。”   舒望苏惊讶的望他,“她居然肯乖乖吃饭了?”   秀林干咳了一声,道:“是殿下太惯着她,一闹就给血喝,她只要离开殿下就不闹脾气。”   舒望苏无话可说,直接拐去内院道:“我去看看。”   “那西陵公主……”秀林问。   他不回头道:“先别告诉她我回来了,等下我去看她。”   ================================================================================   他跨步进了院子,听到屋内欢声笑语的,便安下心来,拿着竹藤球推门进去。   小岚正在桌子前喂龙霸天喝粥,边喂边哄道:“姑娘再吃一口,再吃一口我就拿糖给你吃,是秀林管家新买回来的糖哦,可甜可甜。”   龙霸天便埋头把碗里的粥一口喝尽,便边下咽便对小岚伸手。   “姑娘真棒,再吃口菜。”小岚夹了一筷子青菜凑到她嘴边。   她扭过头,伸手,死活不张口。   蓝锦坐在榻上看着她们俩便笑道:“算啦算啦,她不喜欢吃菜就不要逼她了,拿糖给她,可不能骗人。”   小岚便无奈的笑着放下筷子,“夫人老这样,都要给姑娘养成坏习惯了。”一抬头瞧见舒望苏站在门口,惊讶道:“殿下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不吭气儿啊。”   舒望苏这才过来,望着龙霸天笑道:“怕她看见我又要发脾气,不吃饭了。”   果然龙霸天看见他,十分愤怒的锤了一下桌子,“哐”的一声,碗筷都震得飞起。   “妈呀。”小岚吓了一跳,忙拉住龙霸天的手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见到殿下跟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舒望苏叹了口气,先跟蓝锦请了安,转过头来龙霸天已低头在吃小岚手里的糖了,专心致志的也顾不上他了。   “别给她吃那么多糖,牙该吃坏了。”舒望苏开口道,她新生的牙,总是要注意些的。   “哪儿拦得住她想吃,夫人又宠着啊。”小岚笑着玩笑道:“夫人简直把姑娘当女儿,宠得没法看,要什么就给,不愿意吃就不吃,我说两句夫人还骂我。”   蓝锦便笑道:“你这丫头就会告状,她这么老实,又不会说话,楚楚可怜的样子,喜欢什么就给她嘛。”   龙霸天像是听到蓝锦在说她,便从那糖堆里抬起头,眯眼冲蓝锦一笑。   笑的蓝锦心都软了,“我就喜欢她,愿意她高兴。”靠了靠舒望苏的手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你也不和我细说,叫什么都不告诉我。”   舒望苏看着龙霸天道:“她……叫龙霸天,无父无母。”扭头看蓝锦,“以后她都跟着我们,好不好?”   “好好。”蓝锦一双蓝眼睛笑的神采奕奕,“那我认她当干女儿怎么样?”   舒望苏握着她的腕子道:“她当不了你的干女儿。”   “为什么?”蓝锦不解的眨眼。   为什么?她的年纪只能当祖宗。   舒望苏想起龙霸天一把年纪了就忍不住笑起来。   他笑的蓝锦惊讶,舒望苏小时候的原因,后来总不爱笑,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如今笑的眉眼温柔,莫名其妙……   蓝锦便惊讶道:“你喜欢她?想娶她?”   那话让舒望苏一惊,“怎么会?”他怎么会娶她,她是夜真,是活了一百多年,舒郁的爱人夜真啊……   龙霸天在桌子前抬起头来困惑的看他们,落在舒望苏的身上,眉头一皱,“哐”的一声又砸在桌子上,吓得众人一跳,小岚忙来哄她,她却不高兴的“哐哐”直砸桌子,砸的震天响。   舒望苏便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反过来一看果然红起来了,皱眉道:“你不疼啊?”   龙霸天盯着他的脖子,就想凑过来。   舒望苏忙按住她,对蓝锦道:“我带她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弯腰抱起她便走。   ※、第80章 八十   刚出门口,龙霸天就钻在他的脖子里一口咬了下去,舒望苏疼的一皱眉,快步离开小院,转去了另一侧的小花园里,抱着她坐在凉亭里,喘出了一口气,“你……急什么。”   龙霸天咬不稳,急得伸手去抓他的脖子。   舒望苏抓住她的手,她一抬头一双暗金流光的眼睛看着他,不悦愤怒,不开心都写在眼睛里,舒望苏便心头一软,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侧过头去,露出一截满是牙印的脖子,“咬吧。”   龙霸天毫不客气,抓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一口血吸的舒望苏打颤,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明月高悬,草木寂寂,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是两个相拥相亲的人,舒望苏咬牙忍着,盯着地上那两道影子,极轻极轻的叹息,她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她怕是连留在他身边都不愿意。   “龙霸天。”他轻声叫她,“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一直这么……喝血。”   龙霸天埋头在他脖颈间吸血,连眼都没有抬。   他便伸手费力的推开她,她一嘴唇殷红的血,极为不悦的伸手要挠他,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你回答了我再给你喝血。”   龙霸天就皱着眉舔了舔嘴上的鲜血。   “愿意吗?”舒望苏问:“愿意就点点头。”   龙霸天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歪头想了想,盯着舒望苏的脖子,点了点头。   花园里风声细细,花香浮浮,舒望苏看着她忽然笑了,笑的一双银灰的眼睛生出光彩来,像是突然有了人情,有了人气儿。   “真乖。”他摸了摸龙霸天的发,将脖子又凑上去。   龙霸天迫不及待的张口咬了住。   她这一天都没有饮血,吸的有些猛了,舒望苏几次消受不了的想推开她,但又忍了住,她今日难得的又乖又听话,忍了整整一天,如今要是不喝够了,怕她不好好长身子,又闹脾气。   一忍再忍,到实在头晕眼花时,才捧着她的脸将她推开。   “够了。”舒望苏身子晃了晃。   她不情不愿的松开,红着一张唇又要往上凑,舒望苏便将她放在石凳上,和她保持距离的坐了开,她哼了一声,舔着嘴唇上的血看他。   他撑着头缓了半天才缓过来那口气,脸色苍白的看龙霸天,她喝饱了,如今头一栽一栽的昏昏欲睡了。   他无奈的伸出手托出她的头,她便将脸贴在他的掌心里,要闭眼睡觉。   “别……”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脑袋,“先别睡,我有东西送给你。”   龙霸天被他晃的很不爽,抓住他的手就抬头瞪他。   他拿出了竹藤球在她眼前晃了晃,“叮铃叮铃”的响。   龙霸天眨了眨眼。   “喜欢吗?”他问。   龙霸天盯着那球,伸手接过,抓在手里晃了晃,听着里面叮叮铃铃的。   舒望苏便笑了,“你喜欢吗?给你解闷玩。”   龙霸天晃了几下,忽然抬手将球扔了。   那球叮铃一声落在花丛中,不动了。   舒望苏看着那被丢掉的球愣了愣,她已拉开他的手,埋头躺在了他怀里,闭上眼睛去睡觉了。   舒望苏看着那球半天,才抱起她,轻声道:“不喜欢就算了……”   他抱着她回房,月色寂静,秋风凉凉,他静静开口道:“龙霸天,我若是娶了西陵,你会不高兴吗?”   他低头看她,她睡的不踏实的往他怀里钻了钻,他便自嘲的笑了,“你怎么会在意,我对你来说就是补血用的玩意儿。”   舒望苏将她送回蓝锦房中,又去了西洲那个院子。   ===================================================================================   西陵还在等她,坐在屋子里跟西洲哭着说什么,大概是求姐姐不要留下她,她不想嫁给小娃娃。   她哭的可怜,拉着西洲的手求道:“阿姐你救救我吧,不要让我嫁给那个七皇子,他才那样小……我不想嫁给他。”   西洲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敷衍的应付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些我说了不算,我会帮你求求重明的,若是他同意了我就带你回去。”   西陵哭道:“夜将军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同意的,求求他不要让我嫁给七皇子,你们知道我只想嫁给舒大哥……”   西洲回头看她一眼,“嫁给舒望苏这个你就死了心吧,他不喜欢舒望苏,肯定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西陵便又哭了起来。   舒望苏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那西洲便忙起身快步过来,“是重明吗?”拉开门看到舒望苏,神情便是一暗,“是你啊,西陵等你好久了。”   舒望苏点了点头,西陵已哭着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舒大哥……”   舒望苏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再哭眼睛肿起来该不好看了。”   西陵便乖乖的收了哭声,埋在他怀里。   舒望苏慢慢的抚摸她的背温声道:“你出宫一趟不容易,我们好好说说话。”   西陵抱着他不松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西洲看了一眼,便道:“你们说吧,我去看看重明。”绕过他们出了门。   等西洲走远了,西陵忽然在他怀里抬起头,一脸的泪水涟涟道:“舒大哥我们逃走吧,离开这儿,逃得远远的,这样我就不用听她们的摆布,嫁给不想嫁的人了!”   舒望苏低头看着她,她天真极了,一双眼睛明亮的像星星,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不幸,大概就是遇到了他。   “别哭了。”他替她擦掉眼泪,慢慢道:“待会回宫被人瞧见了不像话。”   她一颗心便坠了下去,眼眶红了一圈,“舒大哥……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可能,为了我放下那些我不明白的东西,带我走?”   带她走?   廊下有细细的风吹来,吹的那绯色的灯笼一晃晃的照出一地碎碎的影子。   舒望苏抚着她发颤的背,轻声道:“没有。”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的,一低头就落在他的衣襟上,“为什么……为什么呢?你在这里也不开心,你的父皇对你那样不好……为什么你不能不要他们,带我走?”   她不明白,她怎么会明白那些复杂的事情。   又忙道:“我们带上蓝姨,一起走,逃的远远的,好不好?”   舒望苏抱着她,轻轻拍顺她的背,“你不想嫁给小七,我会想办法。你想跟西洲回去,我也会想办法……”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抓着他的衣襟,打断他的话,哭的可怜极了,“我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你……”   舒望苏的手指顿了顿,淡声道:“我以前也以为,如果你想,我就会娶你,照顾你一辈子,报答你。”   他以前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动情,都只为他要保护的人活。   “那现在呢?”她抬头,眼睛又红又肿,“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   “现在……”他的脖子在痛,手腕在痛,那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我的命是别人的了。”   她听不懂,她不明白,“是谁?”她问:“是龙姐姐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舒望苏张了张口,忽见院门之外有人影一晃,他眉心便是一蹙。   “舒大哥?”西陵又问他,“还有谁?我去求她,让她放过你行不行?让你跟我走。”   “不行。”舒望苏盯着那已空落落的院门,摸了摸西陵的发道:“别再乱想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自由身跟你阿姐回昭南,你耐心的在宫中等一等。”不等她答话,便松开她,“已经太晚了,我差人将你送回宫,等有时间我入宫去看你。”   西陵自是不愿意走,抱着舒望苏就哭了起来,“舒大哥我不要回去,再也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宫里了……”   舒望苏盯着那消失的身影安慰道:“你乖,先回宫去,等我明日再去看你,再想办法带你出来,你如今这样跑出来不回去,不但会给我,也会给你阿姐带来麻烦的。”   西陵只是哭。   舒望苏耐心的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收了眼泪,不情不愿的答应回宫。   =====================================================================================   舒望苏亲自送她出府,嘱咐了秀林送她回宫,等马车离开,他又转回府中,直接去了冰室。   在冰室小道的院门口前,他看到冰室里的一点灯火,西洲站在冰室外,夜重明还坐在那门槛上,似乎就没有动过。   西洲弯腰安慰他道:“重明,你在这里坐了一天了,不吃不喝的怎么行?我给你送点吃得来好吗?”   夜重明并不答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冰床上的干尸。   “重明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西洲有些着急道:“她死了就是死了……”   “阿真不会死!”夜重明忽然回头,眼眶里满是红血丝,像个发怒的狮子一样道:“滚!”   西洲被吼的吓了一跳,眼眶顿时就红了,站在那里小声道:“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别生气……我陪着你……”   舒望苏站在院落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温玉,转身离开。   刚走出小路就遇到了温玉。   温玉站在回廊下,望着他笑了笑,灯色晃晃,他眉眼一闪一闪的光,“三殿下,可让我好等。”   那院落外的人影果然是他。   ※、第81章 八十一   温玉站在回廊下,望着他笑了笑,“三殿下,可让我好等。”   那院落外的人影果然是他。   舒望苏走过去,“哦?”了一声,“你等我?”   温玉手指敲着身侧的红柱笑,“是啊,等你,有些事情想跟三殿下商量商量。”   “什么事?”舒望苏无心与他废话,跃过他径自往前走。   他便缓步跟在舒望苏的身后,言语带笑道:“我听说三殿下马上就要去封地了?”   “哦?”舒望苏皱了皱眉,宫中的事他竟然也得知了?   他又笑道:“三殿下别担心,我再手耳通天也通不到大巽宫中,是您的父皇,圣上之前与我们国君商量,先将西陵公主与七皇子的亲事订下,等过几天让您离开京都前往封地,就正式册立七皇子为太子,必定不会委屈了西陵公主。”   舒望苏脚步慢了慢,他的父皇果然步步算计着,这件事情与这些外人商量好了,才知会他。   先将他流放出去,再册立小七,他估计他的父皇会直接下一道圣旨,让他永不得入京。   永绝后患。   温玉便笑了,“父子之间能算计谋划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一见。”   舒望苏冷笑一声,“你们国君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亲妹妹拿来做交易,一而再再而三。”   温玉却不接腔,问道:“三殿下就打算这么被赶出京都吗?”   舒望苏顿步,猛地回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玉在一步之外停步,笑吟吟的望着他,“我想帮三殿下啊。”   “帮我?”舒望苏一勾唇笑了,“你还是帮帮你义父吧,我听说他在冰室里坐了一日,都不敢确认那纹身?”   温玉笑容淡了淡,“是啊,义父对夜真大人的感情是三殿下所不能理解的,所以我想请三殿□□谅体谅我义父,将夜真大人请出来与他见一见,我必会感恩戴德,帮您留在京都。”   舒望苏眯了眯眼,“我说过了,夜真已经死了,化了,你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三殿下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温玉笑容也冷了,盯着他宽阔袖子下的手腕,那上面缠着白纱,“我曾听义父说,要唤醒大人必要用纯阴之血,所以才有了我的存在。”他问:“不知三殿下手腕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   舒望苏将手腕抬起,拉好那纱布道:“我身上的伤多了,可是要一道一道跟你解释?”   温玉笑了笑,“当然不必,只是……”话锋一转道:“我方才不小心在厨房闻到了汤药味儿,如果我没有分辨错的话,那是一剂养身补血的药,三殿下近来可是一直在服用补血的药?”   “我府中那样多的人,一剂补血药,谁喝不可以?”舒望苏道。   温玉索性将话讲开,“我义父为人单纯,三殿下拿一具零碎的干尸糊弄糊弄他也就算了,但殿下,都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您何必拒绝我这个外援呢?”   舒望苏瞧着他,不说话,他知道温玉如今是在试探他,他还不敢确认夜真究竟是不是还存在着,不然他就不会来同他套话,而是去禀明他那义父了。   他倒是想听听看,温玉拿什么来打动他。   果然,温玉笑了笑道:“三殿下肯定在想,我有什么能帮您的?我人小力微自是不能,但我们国君可以。”他往前走了走,低声道:“只要西陵公主嫁给您,这一切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舒望苏眯了眯眼,听温玉道:“殿下娶了西陵公主,你父皇还怎么敢放您在边塞,他必定忌惮昭南国与您联手,在边塞做些什么,肯定是会将您扣在眼皮子底下,到时您留在京都,解决七皇子和如今的这些麻烦就容易多了。”   “怎么样?”他抬眼问舒望苏,“只要殿下如今点点头,我保证不出三日就让圣上成全您和西陵公主。”   舒望苏看着他“啧”的笑了,“我猜你打算的是将西陵送到我的床|上,生米熟饭,国君施压,我父皇便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了。”   温玉眼一弯笑了,“与三殿下讲话就是省事。”   舒望苏也笑了,这个法子他在回宫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但见到龙霸天之后就否定了。   他不想利用西陵,更不想走到这一步。   “三殿下觉得如何?”温玉问道:“只是让义父见一见夜真大人就好。”   舒望苏将笑容淡下去,低头在他耳侧低低道:“去告诉你的义父,他的阿真是真的化成灰了,再也见不到了。”   温玉笑容一凝。   舒望苏已转身就走,不回头的道:“收起你的小聪明,我舒望苏还没到需要你帮我的地步。”   温玉在身后道:“就算你不主动将夜大人交出来,迟早有日大人也会来找我义父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你不能比较的,你何不利用这次机会获得对自己更有利的援助?”   “我不需要。”舒望苏头也不回道。   他活着一日,就不会让龙霸天离开,最好让全天下人都以为龙霸天已死,这样他就不必担心着会有人来与她重逢,干扰她的记忆。   他快步走过回廊,刚下回廊就听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殿下!”秀林快几步追上他,“您不认为温玉说的是最稳妥有效的法子吗?”   舒望苏脚步不停,冷声道:“在从昭南回京都那一天起就发过誓,不让母妃再受伤害,绝不伤害西陵。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底线。”   “只是因为这个吗?”秀林快步挡在他面前,蹙着眉道:“殿下当真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还是为了那龙姑娘!”   舒望苏脸色冰冷,“秀林,你越来越不清楚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你不能插嘴的事情了。”   秀林站在那里,缓了一口气道:“殿下若是为了西陵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公主是自愿嫁给您的,这并不是利用。殿下回到京都,在京都有多艰难的走到今日别人不知,我却是清楚的,眼看着好不容易大敌已除,您真的就这样被再次流放吗?”他上前一步,“您不是说您这样费心的对待龙姑娘是为了利用她吗?那如今正是需要她的时候,您只需要将她交出去……”   舒望苏猛地抬手,“啪”的一声抽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那一巴掌打的秀林愣了愣,这是舒望苏第一次对他动手,他在府中从未对下人动过气。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舒望苏脸色冷极,“以后她的事情任何人不要插嘴。”   =================================================================================   他竟然动了气。   舒望苏坐在书房中盯着桌上捡回来的竹藤球发愣,他从来不是轻易动气的人,尤其是对那些一直跟着自己的人。   尤其是秀林,他在他刚会京都一无所有,地位卑微的时候跟着他,苦心经营,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秀林的忠心,他是知道的。   他用手指拨了拨竹藤球,那球在桌子上“叮铃铃”的滚了一下,他本不该动气,因为秀林说的没有错,每一句都没有错。   但正是因为没有错他才动了气,那是一种被揭穿了不可见日月的龌蹉心事的气急败坏。   他在想什么?龙霸天只是他手里最厉害的王牌,他该在适宜的时候利用她……   他又拨了拨竹藤球,他想或许现在不是利用龙霸天的最佳时候,一个小小的夜重明怎么能用得上龙霸天?还有舒郁在后,况且……她还没有完全长好,若是夜重明见了一定会带走她,就算不带走,万一……她想起来什么……   他抓住竹藤球,是了,龙霸天一定要留到最有用的时候,他可以想别的办法拖延时间,留在京都。   就算真的离开京都,远赴千万里之外,他也会再回来,只要他还活着,只要龙霸天还在他手中攥着。   就不怕没有机会。   他忽然想起舒郁,想起蜃兽,若是控制住蜃兽让他制造出什么梦境来助他留下……   他霍然站起身,他还有灵石,灵石可以控制蜃兽。   他快步出了书房,叫来秀林,问道:“灵石呢?去将灵石取来。”   秀林不知他为何忽然找灵石,忙应下匆匆忙忙去取灵石。   灵石就放在他卧房中,榻下的暗格中,只有他一人知道。   但他打开暗格,却发现灵石不见了。   “不见了?”舒望苏推开秀林,看那空空的暗格,“什么时候不见的?”   秀林忙跪下,“是秀林失职,我……不知是何时不见的,殿下交给我之后我就放在了这里,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去看……”   ※、第82章 八十二   “不见了?”舒望苏推开秀林,看那空空的暗格,“什么时候不见的?”   秀林忙跪下,“是秀林失职,我……不知是何时不见的,殿下交给我之后我就放在了这里,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去看……”   舒望苏紧蹙着眉,这才想起进来发生的事太多,他竟没有留意蜃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像从太子死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它了……   蜃兽若是没有拿到灵石一定不会离开,如今灵石不见了,他也不见了……想来是他不知何时已拿走了。   “请殿下责罚。”秀林不敢抬头道。   舒望苏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没有灵石就再想法子,总会有法子的,总会有。   秀林应是退下。   舒望苏在那屋中坐了片刻,心绪不宁,他想最坏的打算就是被流放到晋州,那里遥远又荒僻,是边塞匪贼的聚集地,如果他去了……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匪贼,第二个是想法子回京……一旦离京再想回来就难了。   他心烦意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已是半夜,月静星沉,他有些担心起龙霸天来,这还是她第一天离开他睡觉,她总是半夜醒过来想喝血,也不知她今夜有没有惊醒,想要喝血。   若是没有见到他,她会不会闹情绪?   想了想,起身去了蓝锦的院子。   ================================================================================   院子里灯火都熄了,想是睡了,只有廊下的一盏小照明灯盈盈的亮着,像一点星。   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进去。   睡在外间的小岚便惊醒了,看着黑扑扑的影子吓了一跳,“谁!”   “嘘。”舒望苏竖指让她噤声,“是我。”   小岚揉了揉眼才看清,那廊外灯影下模模糊糊的舒望苏,“殿下啊……吓我一跳。”从榻上起身披了衣服道:“殿下怎么这么晚了又过来?”   舒望苏轻轻合上门,往里面看了看,“有些放心不下……母妃,想来看看,都睡了吗?”   小岚噗嗤笑了,摸起桌上的火折子点起一盏烛灯道:“殿下是放心不下夫人啊?还是龙姑娘呐?”拿着烛台过去,“殿下小心,我给您掌灯。”   “不必了。”他压下小岚手中的烛台,放在内室门口的桌案上,“放在这里就好,不要惊醒她们,我只是看看,你去休息吧。”   小岚“哦”了一声,放下烛台又困呼呼的回了榻上。   舒望苏轻轻的挑开帘子进了内室,那一壁烛光照在软烟纱上,影影晃晃的照出半室暗光,和他狭长的影子,拢在榻上睡着的两个人身上。   蓝锦睡在榻内,龙霸天睡在榻外,两人头挨着头,手还拦着彼此的腰,蓝锦缩在龙霸天怀里,睡得十分沉。龙霸天揽着她,一只细白的腿垂到了地上。   他没想到,蓝锦能如此亲近龙霸天,龙霸天也这样的……愿意亲近蓝锦。   他放轻手脚到榻前,慢慢轻轻的托起龙霸天垂在地上的腿,想放回榻上。   龙霸天却忽然一颤的醒了,一双眼睛暗金生光,猛地伸手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脖子。   “是我。”他被攥的呼吸一窒,忙道:“是我龙霸天……”   龙霸天盯着他,金色的眼睛一点点暗下来,凑过来闻了闻,像是闻到了他的味儿,松开手,张口就要咬下去。   他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会吵醒母妃。”   她不爽的在他手掌下张了张嘴。   “我只是来看看你。”舒望苏压低声音道:“太晚了,你快睡觉。”   龙霸天极为不悦,伸手来抓他的手,嘴里低低的吼着。   舒望苏怕她闹腾起来吵的大家不得安眠,又不想她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便道:“别闹了,我给你喝,但你要小声一点,不要吵醒母妃,好不好?”   龙霸天像是听懂了一般眨了眨眼,不动了。   舒望苏便慢慢松开她的嘴,拉开衣襟,将一截脖子露出,送了过去。   龙霸天看着他,慢慢凑过去张口咬了住,又看舒望苏。   舒望苏疼的微微抿嘴,又松开,摸着龙霸天散在后背的发轻声道:“乖,就是这样,慢慢的,不要吵闹,不要发脾气。”   龙霸天被摸的很受用,眯着眼睛吸他的血,在他一下一下的抚摸下渐渐发困的闭上了眼睛,嘴巴尤咬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   舒望苏感觉她渐渐不动了,靠在他的脖子上似乎睡着了,伸手轻轻托了托她的头,她松开舒望苏的脖子,却是受惊一般一把抓住舒望苏的衣襟,哼了一声往他怀里扎。   她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小的脸上满是不安,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一通乱拱,像是找不到舒服的地方睡觉的小猫一样,闭着眼睛一脸的焦急。   舒望苏便伸手托住她的脸,那巴掌大的小脸便贴在他的掌心里,睫毛一颤颤的,他托着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她便拱在他的颈窝间安稳下来。   她的呼吸细细密密的在耳侧,手指抓在胸前,舒望苏不敢动,抚摸着她的背,一颗心在这静谧又小心的夜里化成绵绵的细沙,将他淹没。   这一瞬间,她是这么的这么的需要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抱着她,抚摸她的背,她的发,她薄薄的衫子,极轻极轻的道:“龙霸天,我带你去晋州好不好?”   她在他脖颈间哼唧了一声,睡着了。   他想若是能带上她,就算去晋州也没有多坏,他可以重新再来,当初可以回京,如今也一样可以再次回京。   舒望苏握着她抓在衣襟上的手指,想等她睡熟之后将她放在榻上。   那窗外,回廊外,庭院之外忽传来一阵骚动,他刚想皱眉,便听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喊:“阿真!”   舒望苏一惊,忙伸手捂住龙霸天的耳朵,她却已颤了颤。   那声音由院落之外传来,还伴着家丁下人阻拦的声音,乱糟糟的响在夜色里,一遍一遍的叫:“阿真!阿真你在哪儿?你没有死对不对!阿真!龙霸天!我是夜重明!我在找你!”   怀里的人忽然一颤,猛地从他脖颈间抬起了头。   舒望苏赶忙捂住她的耳朵,道:“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快睡吧,乖,睡吧。”   她被捂着耳朵,睁着那双暗金的眼睛,呆愣愣的看舒望苏,又扭过头看窗外。   “龙霸天!阿真!你出来好不好!”夜重明的声音响在院落之外。   她忽然一动身子,从舒望苏的怀里睁着着,竟是要下地。   “龙霸天……”舒望苏有些慌了,捂住她的耳朵,捧着她的脸不让她下地,忙道:“喝血吗?今天我们可以再多喝一次血,你喝够了再睡觉好不好?”捧着她的脸往脖颈的伤口上凑。   “阿真你在哪儿……”夜重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龙霸天猛地抬手推开他,赤着脚便挣扎下地。   “龙霸天!”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一声太大太急,将榻上沉睡的蓝锦和外间的小岚都吵醒了,蓝锦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看他们,“望苏?你……怎么来了?咦?龙姑娘怎么了?要去哪儿?”   龙霸天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阿真!”夜重明还在叫,声音哑哑的像在哭。   龙霸天便一把甩开舒望苏的手,就要往外冲,正好撞上撩开帘子进来的小岚。   小岚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忙扶住龙霸天惊愣愣道:“龙姑娘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儿啊?怎么没穿鞋子啊?”   龙霸天已推开她冲出内室,那帘幔缠在她的身上,她掀不开便扯着帘子,刷拉一声生生将纱帘扯断,冲了出去。   “站住!”舒望苏紧追在她身后,快了一步撞在那紧闭的房门上拦住了她的去路,苍白着脸,紧蹙着眉,盯着她道:“不许出去。”   龙霸天暗金的眼睛又慌又急的看他,看门外,喉咙里模糊的发出一声,“哭……”   舒望苏愣在那里,这是她重生以来说的第一个字,他教了那么多,那么久,她都没有学会,今日急得发出了第一个准确的音节。   为了夜重明,她是想说夜重明哭了吗?   “你记起来了?”舒望苏苍白着脸色问她。   她急的挠头,却又困惑的歪了歪头。   她没有想起来,她若是想起来了就不是这副表情对他了,她会恨他,会恨不能杀了他。   “你知道谁在叫你吗?”他胸腔里又冷又愤怒。   她还是困惑的看他,指着门外。   “你什么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居然也懂得回应他吗?”舒望苏咬牙切齿道:“他就对你这么重要?还是这世上除了我舒望苏,谁喊你的名字你都会回应!”   “阿真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夜重明的声音似乎又远了一些,闷闷的带着哭泣声。   她像是听了什么要命的东西一般,急得伸手就去扯舒望苏。   舒望苏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字字道:“我说了不准出去!”   ※、第83章 八十三   那门外叫声一声声传进来。   舒望苏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字字道:“我说了不准出去!”   他是当真的恼怒了,外面的那个人叫几句都比自己重要。   龙霸天站在那里皱着一张小脸,又急又燥,指着门外一直重复,“哭……哭了……”   “不准出去。”他也重复,盯着龙霸天的眼睛,盯着盯着自己先泄了气,握住她的手,几乎求道:“不要出去,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你喜欢我的血对不对?我以后会一直一直满足你,不要出去。”   龙霸天听不太懂的看着他,挠了挠头。   那夜重明的声音便忽然带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传过来。   他在哭,在说:“阿真,你真的死了吗?那我怎么办?怎么办……你不是要带你的兄弟们回家吗?你不是说过的吗?”   舒望苏感觉自己掌心里的手指猛地抓紧,龙霸天就在他的眼前震了震,猛地抬头看向门外,他的心忽然一空,想要抓紧她的手,那手指就从他掌心里抽了出去。   他有些慌了,上前想要抱住她,她却霍然一掌挥出,就挥在他的胸口,将他挥开,哐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   那一掌不重,却让他浑身一震,看着她上前一步就要拉开门扉,他扑身上前就抓住了她拉在门扉上的手指,“我说了不准出去!”   他声音大极了,手指都在发颤。   小岚吓得不敢出来,抱着蓝锦低声安抚着她。   她似乎也急了恼了,眉头一皱,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子里。   他对她,只是个不会忤逆她,千依百顺的粮食。   舒望苏被扇的偏了偏头,侧头盯着龙霸天,喉头腥甜的液体压着,字句咬的重道:“你今日若是敢出去,我一定杀了你,留不住你,谁也别想带走你!”   龙霸天看着他,眉目紧蹙,眼中金光一亮,抬手攥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杀了我?”舒望苏在她的手掌下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攥在脖子上的手腕厉声道:“龙霸天,你今日若是不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龙霸天的手指收紧,一点点攥得他呼吸不上,他指尖的暗器银针就在她的脖颈前颤啊颤,颤的舒望苏脸色苍白,大脑缺氧的眼前发黑发晕……终是没有刺下去。   他那样不容易才将她救下来,她的皮肉在自己眼底下一点一点长出来,还那样娇嫩……多么不容易,她的每寸血脉里都流淌着他的血……他怕她伤了碰了,穿鞋子怕磨脚,多穿几件衣服都怕她不舒服……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他眼前发黑,呼吸全窒在胸口,便要昏过去。   “望苏!”小岚背着蓝锦出来,看到这样一幕,吓得挣扎着要过来,“小龙姑娘……快放手!放开望苏!”   龙霸天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金光暗了暗,松开舒望苏将他一把甩在地上。   他撞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口血涌在口齿中,呛得一阵猛咳,眼前天旋地转,黑蒙蒙中就看见龙霸天踹开门扉,毫不迟疑的冲了出去。   “龙霸天!”他想挣扎,却因晕眩一头栽在地上,磕的发懵,含着唇齿里的血沫盯着那黑茫茫中的背影,道:“不准走……”   她在回廊外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极短暂的一眼,扭头便走。   没有停顿,没有迟疑。   舒望苏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他听到母妃在哭,在叫他,小岚慌慌张张的哭着去喊人来,他听到许多许多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听到龙霸天的声音……   ===============================================================================   他像是在做梦……   他看到龙霸天睡在榻上,还在他那间卧房里,榻前的小凳子上放着她没喝完的米粥,床脚丢着他拿回来的竹藤球,被子被她踢在脚边。   米粥还是温的,竹藤球被窗外的风吹的晃了晃,“叮铃”,她似乎发出了轻轻的呼吸声。   他走过去,看到她的脚上还有刚刚好了的小茧,细白的脚踝上有一粒小小的红红的包。   ——那是带她去花园里玩事被虫子咬的,她痒了好几日,怕她挠破了会留疤,他就每日每日的帮她涂药,吹一吹,揉一揉。   挑开半掩的床幔,她的黑发铺在榻上,托出小小的一张脸,又白又嫩,那眼睑下面的皮肤上有一小道红印。   ——那是她指甲长了,没留意自己抓出来的,差点伤了眼睛,让他后悔了好几日,不该因着她不高兴就不给她剪指甲。   她额头睡出了密密的汗,鼻头微微发红,像是刚哭过。   ——他想起来,是因为近来总是哄着她吃饭,克制她喝血,她总是不怎么高兴,也不怎么有精神。   他有些不想逼她吃饭,爱喝血就喝血,他倒是希望她永远都离不开他的血,但沈春说她的身体消耗极大,单靠他的血根本无法维持。   是要吃饭的。   他不逼她学走路,学说话,学日常自理,只要她不想的他都不愿意逼她,唯独逼了她吃饭。   他坐在榻边,想身后摸摸她的发,她的脸,她紧闭着的眉眼,忽然听有人在叫他。   “望苏……”   “殿下……”   乱糟糟的声音,是他的母妃和秀林。   他的母妃哭了,抓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的苏苏,我的苏苏可怎么办?”   忽然之间,他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他刚到昭南时,他的母妃就在那庭院里,用血淋淋的手指搂着他,一遍一遍的哭道:“苏苏别怕,你的父王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了,不要怕,我的苏苏,我的苏苏该怎么办……”   他浑身如坠冰窟,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窒息已久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   原来,刚才他是真的在做梦。   他睁开眼在一阵眩晕中看到高明的光线,乱糟糟的人,他的母妃,秀林,沈春和小岚……   他捂着发昏的脑袋仔仔细细的将每个人看清,耳朵里嗡嗡的耳鸣,问:“她呢?”   秀林铁青着脸色不敢开口。   他便又问:“龙霸天呢?”   秀林低着头道:“殿下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他心里又空又慌,扶着床榻就要下地,沈春一把扶住了他,“你不要命了!她已经走了!走了!”   他听到耳朵里嗡的一声开始剧烈耳鸣,像是没听清一般抬头盯着沈春问:“走了?走去了哪里?她能去哪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在发抖,“她还需要我的血,她怎么可能走!”   “殿下……”秀林在他面前,皱着眉道:“她是真的走了,跟着夜重明走了。”   “怎么可能……”他张口想质疑,一张口满口的血腥吐了出来。   “望苏!”蓝锦吓坏了,抱着他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望苏?他们会打死我们,会折磨死我们……”   她浑身发颤,哆哆嗦嗦的哭着重复,“饶了我们吧……饶了我的苏苏……”   “夫人,夫人别怕!”小岚忙来扶她。   她忽然歇斯底里的一把推开小岚,厉喝道:“不要碰我!不要碰苏苏!走开!你们……都走开!”   秀林和沈春脸色一沉,忙道:“快去给夫人熬药来,夫人又犯病了!”   小岚哭得一脸泪水,忙应是跑了出去。   这屋里一团糟。   秀林再忍不下去,冷声道:“殿下你忘了你当日回京都时立过的誓吗?”   忘了吗?怎么会忘。   那日他跪在宫门外,隔了那么那么多年,再一次见到他的父皇,父皇就站在大殿里,看着遍体鳞伤神志不清的母妃,扭过头就进了大殿。   然后小太监出来说,父皇暂时不想见他们,让他们先去休养。   他在那日发誓,之前所受的一定要全部还回去。   他发誓,再也再也不要让母妃受伤,再也不要活的这么辛苦卑贱。   他发誓要毁了这该死的江山,用他和母妃日日夜夜的折磨换来的太平江山,让他的父皇后悔。   他怎么能忘。   秀林撩袍跪在眼前,眼里有泪,咬牙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眼看着就要熬过去了,殿下今日要为了一个女人将这么多年的经营付之一炬,让所有的艰辛都功亏于溃吗?”   舒望苏看着他,那日阳高悬在窗外,他的眼前发晕,耳朵里嗡鸣,母妃在身边哭着颤着,他伸手抱住母妃,慢慢闭上眼睛,“你起来。”   秀林还跪在那里。   门外有小厮慌张跑进来,噗通跪在外室道:“殿下,圣上派人来召您入宫。”   秀林猛地回头,“现在入宫?可问清是何事入宫吗?”   小厮摇头,“只说是有要事商议。”   秀林想了想,刚请示舒望苏可否先借着身体不适暂不入宫,回头便见舒望苏已将蓝锦交给了沈春,扶着床榻起身,那双银灰的眼睛,冰冷如初,再没有半分的人情。   “我马上入宫。”舒望苏道。   ※、第84章 八十四   “我马上入宫。”舒望苏道。   秀林一愣,看着他忙起身道:“殿下如今的身体……”   舒望苏让沈春小岚带着蓝锦回房医治,起身快步到屏风之后,边换衣服边问:“我昏了多久?”   “一夜。”秀林忙进去侍候他换衣服。   “那夜重明带她走了没有一夜?”舒望苏将黑发拉出,道:“你派人去追,往巫咸国和昭南的方向追。”   “殿下您还是不死心?”秀林手指顿了顿。   舒望苏忽然低眼往他,一双眼睛又寒又暗,“死心?我为何要死心?她是我带回来,是我用血脉一日一日养到如今,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眼前。”   秀林被他那眼神盯的一寒。   舒望苏已拨开他的手自己将外袍穿上道:“况且她还有利用价值,一定要追回来,她如今体力未曾恢复,等到她饿上几日没有血喝的时候,趁她体虚你们就抓她回来。”   秀林点头应是。   舒望苏系好腰带,抓着一把散发绕出屏风,坐在桌案前将发挽好,继续问道:“西洲也一块走了吗?”   “走了。”秀林回道。   “父皇知道这件事吗?”舒望苏亲自束上白玉冠。   秀林摇头道:“昨夜深夜龙姑娘从房中冲出来,他们才慌张逃出府,我派人追到城门口没敢声张动手,他们便逃出了京都。此事我压在府中,只等您醒了决断。”   “很好。”舒望苏将发束的一丝不苟,忽然笑道:“逃的好极了。”转过头吩咐道:“派人入宫将西陵带出来,就说她的阿姐要见她。”   秀林微微皱眉,“殿下这是……”   舒望苏起身道:“找人扮成西洲带着西陵出京,然后找人入宫给我报信。”他一抬眼,“就说西洲国君和夜将军不见了,带着西陵公主一块不见的。”想了想又道:“让西陵和小七一块出宫,出京时不好过城门,就借着小七的名义出去。”   秀林一抬头,“殿下是想借着此事将西陵公主救走?可这样……不就将事情闹大了吗?七皇子怎么办?”   国君挟持七皇子带着指婚的西陵公主逃出京都,这可不是小事情。   “就是要闹大,闹的越大越好。”舒望苏道:“带着西陵逃出京都后就将小七丢在荒郊,别伤他性命便是。”   他瞧了一眼桌角的竹藤球,冷笑道:“最好天下大乱,昭南满国缟素。”   秀林一声“是。”应下,舒望苏已快步出了门,背影在当空的骄阳下走的毫不迟疑。   这才是他誓死跟随的舒望苏,坚定不移,毫不留情。   ==========================================================================   舒望苏入宫时明日高悬,他从回廊走入菁华殿,在殿下跪下,对舒念行了礼。   舒念正靠在榻上服药,看了他一眼让他起来。   舒望苏便起身,近到榻前接过宫人手中的汤药道:“我来侍候父皇进药吧。”   舒念便摆手让宫人退下。   他接过白玉小药碗,撩袍跪在榻前,细细的吹的温温才一勺一勺的送到舒念嘴边。   舒念看着他,他脸色大小就白的像细雪,一双冷冷的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今好像一眨眼就大了,可以跪在他眼前尽孝了,可惜……他终归不是他的望江。   他叹了口气,道:“要是望江还在,他也会像你这样在朕榻前尽孝了。”   舒望苏低了低眼道:“父皇要保重身子,切勿太过悲伤,大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您为他消沉。”   舒念靠在榻上,心里郁郁,叹息道:“朕死不了。”   舒望苏便道:“儿臣希望父皇永保安康。”抬眼道:“小七还那样小,还需要父皇亲自教导。”   舒念望着他,忽然问:“你有没有恨过朕?”   他问有没有恨过?   舒望苏端着那药碗,白玉在手中温温的,一点一点变凉,他看着舒念道:“恨?儿臣怎会恨父皇?为何要恨父皇?”   “我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将你送去当质子……让你吃了很多苦。”舒念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这些耻辱的过去来。   舒望苏将药碗放下,一头叩下,“儿臣生在帝王家,这是儿臣的职责,为了大巽,为了百姓,为了父皇,儿臣甘心情愿,就算如今再让儿臣选一次,儿臣也是甘愿再次为质子,只求能为父皇分担。”   舒念瞧着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儿子,他其实……是个好孩子。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朕只是同你说说话。”他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软榻,“坐下陪朕好好说说话。”   舒望苏坐下,先道:“儿臣此来还想向父皇辞行。”   “辞行?”舒念不解。   舒望苏点头道:“我曾在永葆山听闻有令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儿臣想去一趟永葆山,替父皇求来灵药。”   舒念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忽然有些感慨,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又陌生的不知该如何伸手,便只是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是儿臣该做的。”舒望苏道。   “有这份心就好,只是那永葆山是巫咸国的国都之地,凶险之极,怕是不会给你灵药的。”他叹息道:“巫咸国又与昭南国交好,我们要与昭南联姻,不好得罪。”   “儿臣愿意去试一试。”舒望苏道。   舒念原是叫他来商议过几日便起程去封地的事宜,如今却一时有些犹豫了,或许……他该留这个儿子在身边?毕竟小七太小,他身子又不太好了,若是有一个兄弟帮衬着小七也是好的。   他若真能找回灵药那更好不过……   他抬头看舒望苏,温声问:“这世间真有这种灵药?”   “我听闻是有的。”舒望苏道:“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但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可昭南那边……”舒念还是怕得罪了昭南,刚想继续说什么。   殿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圣上,三殿下府上的管家在宫门外说有要事禀报三殿下,说是事关昭南国君,奴才不敢决断,是不是让他进宫来报?”   “国君?”舒望苏一皱眉,“国君怎么了?”   事关昭南国,舒念也让小太监让管家进宫来报。   秀林便跟着小太监入得大殿来,在殿下三跪九叩,得了准许这才一脸焦急的禀报道:“回圣上,回殿下,昭南国君和夜将军不知怎么不顾阻拦,打伤了府中侍卫硬是要出京。”   “什么?”舒望苏一惊。   舒念也是一惊,“怎么好好的要出京?出京你们不派人保护着?”   秀林为难道:“国君和夜将军执意要自己驾车出京,而且那车中……那车中……”   “车中怎样?”舒望苏问道:“如实说。”   秀林叩头道:“车中还坐着西陵公主和七皇子殿下……”   “什么?!”舒念猛地坐直身子,碰翻了榻边的白玉小药碗,当啷一声就落在了舒望苏的脚边。   舒望苏忙扶住他,“父皇别急……”   舒念伸手指着秀林问:“小七在车上?你把话说清楚。”   “还不快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舒望苏喝了一声。   秀林便哆哆嗦嗦的道:“昭南国君派人去宫中将西陵公主接到府上,奴才原以为只是国君想念西陵公主,聚一聚,没想到西陵公主一到,国君和夜将军就要驾车出京,七皇子殿下是跟着西陵公主一块来的,奴才看了自是不敢让国君带着公主和七皇子立刻,便差人阻拦,哪知夜将军打伤了阻拦的侍卫,驾车冲出了城门……”   “那还不派人去追!”舒念急得霍然下榻,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倒。   舒望苏忙扶住他,他抓着舒望苏的手,满是皱纹的手颤巍巍的道:“望苏……望苏快去追,你亲自带人去追,一定要将小七带回来……”   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他已经经受不起一丁点的刺激。   舒望苏攥住他的手,道:“父皇放心,我一定亲自将小七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您别担心。”扶着舒念坐回榻上。   他一撩袍跪下,“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护着小七回来。”   “好好!”舒念忙道:“拿朕的令牌去,调遣羽林卫去追。”让宫人取来令牌,亲自交在舒望苏手上。   舒望苏领命,攥起令牌起身离开。   舒念坐在榻上看着舒望苏的背影,万般愁绪上心头,报应,老天爷将他最爱的儿子一个一个带走,留了这个最不愿见的。   ===========================================================================   舒望苏带着秀林和一队羽林卫出宫。   他翻身上马,勒马低下身子对秀林道:“安顿好了?”   秀林点头。   舒望苏起身一挥鞭子道:“出京!务必找到七皇子!”   羽林卫在他身后齐声应是。   他抬头看高悬的骄阳,那明晃晃的一轮光,既然夜重明敢带走他的人,那他就踏平昭南,让夜重明亲手把人交还给他!   ※、第85章 八十五   舒望苏起身一挥鞭子道:“出京!务必找到七皇子!”   羽林卫在他身后齐声应是。   他抬头看高悬的骄阳,那明晃晃的一轮光,既然夜重明敢带走他的人,那他就踏平昭南,让夜重明亲手把人交还给他!   他带领一对羽林卫直出皇城,由秀林带领着奔到千叠山下。   秀林对他暗暗点了点头,他便勒马下令道:“在这附近好好找一找,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羽林卫齐声应是,拔剑在这山中搜寻起来。   是在山林深处找到了一辆马车,舒望苏匆匆赶过来就听到马车里孩童的哭声,细细小小发着颤。   秀林要打开车门进去查看,舒望苏按住他,道:“我来。”   “殿下小心。”秀林退开。   舒望苏亲自上前打开车门,车内的哭声猛地一颤一顿,他探头进去就看见那缩在车角捂着嘴不敢哭,一脸泪水惊恐万分的小七,他额角不知道怎么磕破的出了血,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可怜极了。   “是我,是三哥。”舒望苏道。   小七便哇的一声彻底放声哭了出来,扑过来一把搂住舒望苏的脖子,哽咽着喊了一声:“三哥……我要回家……”   那冰冰凉的小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小小的身子在发颤,让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候他也万分希望有个人能来救他,能带他回家。   他抱着那小小的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三哥带你回宫。”   小七便拱在他的脖子里一脸冷汗泪水的点点头,小手却死死的抱着他,一刻都不愿松开。   舒望苏便一路抱着他骑马回宫,吩咐秀林带人继续查找其他人的下落。   ========================================================================   小七确实受惊不小,一路哭回宫,但了宫中犹在抽泣发颤,谁都不愿跟,谁都不让抱,死搂着舒望苏不撒手。   舒念一颗心还没稳下来,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想亲自抱小七,小七只是不肯,无可奈何便让舒望苏抱着,找来太医在一旁检查。   好在除了额头磕了那一点破了皮,没有别的伤,舒念这才安心,让舒望苏喂小七喝了些安神的药,哄着他睡下,找来侍候小七的宫人奶娘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杀的杀罚的罚。   那颗突突跳个不停的心才总算安稳下来,再回头就见小七安睡在榻上,一双小手还牢牢的抓着舒望苏的袖子,舒望苏就坐在榻侧,轻轻的给小七额角的伤涂药,低眉垂眼的样子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个美丽又柔弱的女子。   舒念忽然有些内疚起来,蓝锦曾是他最爱的女子,望苏也曾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若非迫不得已他怎会舍得将他们送去受罪?这一去这么多年,他的儿子生疏陌生,娇妃不人不鬼,这些全是昭南的错,他一直想着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今日他们公然抗旨逃婚,还伤到了他最小的儿子身上!   他越想越火大,慢慢走到榻前,低声问:“伤的严重吗?”   舒望苏手指顿了顿,轻声道:“只是磕破了一点皮,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会留疤吗?”   “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舒念松出一口气,摸了摸小七的脸,他眼角还挂着泪,叹气道:“可怜的孩子,肯定吓得不轻,哭成这样真让人心疼。”   舒望苏轻轻扯下小七的手,站起来,道:“父皇先陪着小七,儿臣出城看看有没有找到昭南国君的下落。”   “等一下。”舒念将小七的手盖回被子里,也起身让舒望苏随他带外殿来。   在外殿落坐,舒念问道:“你认为昭南国君这件事朕该如何处置?”   舒望苏低头道:“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敢乱言。”   “关系重大。”舒念幽幽笑了一声,“确实关系重大。”   舒望苏却又道:“昭南国君出尔反尔掳走公主和七皇子一事事关两国儿臣不敢插嘴,但西洲伤我七弟,我身为长兄是非要为他出这口气不可的。”   舒念一抬眼看他,眼睛中暗光隐隐,好个非替小七出气不可。   舒望苏一撩袍跪下道:“儿臣恳请父皇将封地一事暂且推迟,儿臣要亲去昭南一趟,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此去是以自己的名义前去。”   舒念望着他,伸手让他起来,道:“你是要去,但不是以你私人的名义去,是以大巽的名义,朕的名义去。”   舒望苏抬头,“父皇是想……”   “出兵昭南。”舒念道:“你亲自领兵,带上你大哥手下的机甲部队去。”   舒望苏道:“儿臣领命。”   ==========================================================================   舒望苏将秀林召回,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机甲营,叫到萧容,亲自点了一队精英和机甲队,封楚南为总队长,又叫来善妙,对他道:“将穷奇一块带去。”   善妙和众人皆是一惊,那凶兽穷奇一向凶狠难以驯服,带它去只会造成更大更多的麻烦。   舒望苏道:“用药,将它暂且麻晕了带走,必须带。”   众人一肚子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领命下去各做准备。   舒望苏亲点了一队人,由楚南带队待命,明日一早就先随他上路赶去昭南,其他的部队随后。   一直安排到入夜才安排妥当,先匆匆入宫去看了小七,哄着小七吃药睡下,像舒念回禀完出宫已是深夜了。   乘着马车回府,舒望苏靠在马车里闭了眼休息,秀林在一侧,马车摇摇晃晃前行却是在快到府门前时“哐当”一声的停了。   马惊的一声嘶鸣,舒望苏被惊醒在昏暗中睁开眼,秀林刚要出去看看,车帘被人一刀划开,那一道寒光泠泠的刀光带着黑影就冲进了车厢。   “殿下小心!”秀林袖中短刀瞬间出鞘,挺身便要上前,舒望苏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他略微一顿,那黑影持着刀便架在了舒望苏的脖颈上。   舒望苏看着那黑影人手中的刀,暗中压住秀林的手腕让他不要动。   果然,那黑影人低声道:“不要反抗跟我走,我不会伤你性命。”   舒望苏一眯眼道:“好。”   他如此爽快不挣扎,倒是让黑影人愣了一下,听他又道:“能否让我和我的管家说两句话再走?”   黑影人看了一眼秀林,没有收刀,“就这么说吧。”   舒望苏转眼看秀林,暗中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飞快的写着什么,口中却是寻常的说:“不必担心我,你便代替我处理那些琐事,一切照常。”   秀林蹙着眉,留心掌心里他写的字,慢慢,慢慢的点了点头,“殿下一切小心。”   “恩。”舒望苏一抬眼笑道:“走吧。”   黑影人是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的……配合,他跟着下马车,跟着上马,毫不挣扎。   黑影人一鞭催马,压着他便出城。   秀林下了马车,攥着掌心,一拍马车,马车底翻身跃出一名暗影,跪下道:“请大人吩咐。”   秀林道:“跟上去,一路留下记号,不要被发现。”   “是。”暗影身形一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秀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殿下是让他带着那队已经选好的人马跟上去,那这个黑影人是……   ======================================================================   夜色茫茫,冷风兜了一怀,舒望苏跟着黑影人一路出城,转到小路,他将路线一路记下。   却是没想到这么远,一路不停,几乎天际启明星亮起,黑影人才停下。   是在一座荒山里,一座破败的山庙外下马。   黑影人将他拉下马,舒望苏浑身冻的僵硬,被拉扯踉踉跄跄的跌进了庙门,一抬头就看见了几个人。   夜重明,温玉,背对着他在残破的佛像下看什么。   果然是他们,从那黑影人的刀一亮出来舒望苏就认出了是昭南亲兵,能动用昭南亲兵的除了西洲便只有夜重明了。   蠢到派一个人杀回来找他的,也只有夜重明了。他正愁找不到夜重明的终究,夜重明就自己送上门了,他怎么能不配合?   他扶着庙门站起来,往里面扫了一眼,西洲和西陵不在,随行的护卫也不在,想是先行回昭南了,那夜重明为什么没有一块离开?难道是……   他猛地往里走几步,夜重明身子晃了晃回过头来,他看清了夜重明挡着的人影,他们正低头看着那人。   是龙霸天,她昏睡在稻草中,被黑色的披风紧紧裹着。   夜重明起身要过来,“你……”   话还没讲完,舒望苏已快步过去,一把拨开夜重明蹲下身去看龙霸天,她满脸病态的潮红,出了一额头的虚汗,他伸手一摸,果然烫的厉害。   他顿时三丈火起,这才带走了几日就把人给照顾成这样!   “大人她发烧了,而且……”温玉道:“水米不进,药也喝不进去,她之前在你府上是如何进食的?”又补道:“我试过用我的纯阴血喂给她,她也不喝。”   舒望苏一抬头,眼神刀子似得扫了两人一眼,“既然有本事带走,就该照顾好她!”   夜重明本就又急又焦,龙霸天从出城开始就不吃不喝,还莫名其妙发了热,被逼无奈他才和温玉两人停下,冒险进京去劫舒望苏来,如今一听他的话火蹭蹭往上冒,伸手一把扯起他的衣襟将他拽起来,“少他妈废话!你到底对阿真做了什么?让她的体质变得这么差!”   舒望苏眯了眼睛,“放开。”他舌尖忽有细小的寒光一闪。   温玉便觉不好,瞬间出手将夜重明一把拉过来,你寒光便从夜重明脖颈间一闪而过,细小的根本不会察觉到。   夜重明犹在发火,温玉拉住他对舒望苏笑道:“三殿下,既然肯跟着来想是对夜真大人十分看重,如今还望你先救治夜真大人。”   舒望苏很少这么冲动的动用身体里的暗器,但如今一看到夜重明就想起那夜龙霸天毫不留情的离开,他就恨不能让夜重明从世间消失!   他蹲下身将龙霸天抱起,她浑身发软的靠在他怀里,他看着那张脸又气又心疼,却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庆幸她还是离不开自己的血……哪怕只是血。   从怀中掏出匕首在脖颈间轻轻一划,那甜美的香气便透了出来。   昏睡的龙霸天细微的动了动。   他托起她的头,将她的唇凑在脖颈间的伤口上,感觉她的睫毛在脖颈间颤了颤,舌尖慢慢的触上了他的伤口,舔了一下,猛地抱紧他,一口咬了上去。   他疼的微微发颤,扶着她瘦弱的背,咬牙恨道:“就该让你死在夜重明手里!”   她在他脖颈间细细的哼了一声,停下不吸了,栽头靠在了他的脖颈里。   舒望苏心头一沉,忙托起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不喝了?”   夜重明也提起了心,“她怎么了?不是喝的好好的吗?”   ※、第86章 八十六   她在他脖颈间细细的哼了一声,停下不吸了,栽头靠在了他的脖颈里。   舒望苏心头一沉,忙托起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不喝了?”   夜重明也提起了心,“她怎么了?不是喝的好好的吗?”   “龙霸天?”舒望苏托起她的脸,她的脸又烫又红,挨在他的掌心里全是汗,汗多的让他心惊胆战,“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指给我……”   龙霸天贴在他的掌心里痛苦难受的哼了一声。   “她怎么了?”夜重明急的满头是汗,“怎么不喝了?”   舒望苏猛地抬头瞪他,抱起龙霸天便要走。   夜重明横臂一拦,又急又怒道:“你干什么!放下阿真!”   龙霸天在他的臂弯里难受的呻|吟,舒望苏觉得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手指发木,盯着夜重明强压下怒火,一字字道:“你若不想害死她就让开,她刚长好身子,体质禁得起你这样折腾?”他深吸一口气,“让开,我带她回府医治。”   夜重明却仍是不让,拉着龙霸天的手腕道:“需要大夫我去请,就在这里医治。”   “滚开!”舒望苏勃然大怒,“你非要让她死在这破庙里,死在你眼前才肯安心吗!”   那一吼让夜重明一愣一怒,温玉便适时的拉住了他的手道:“义父别冲动!大人现在体质羸弱,确实不适合跟着我们颠簸,不如先让他带回去,保住大人的命要紧啊!”又低声道:“等大人恢复了,我们再带她走。”   夜重明与舒望苏怒目相对,慢慢的松开了手,却仍道:“我随你回京。”   舒望苏懒得与他废话,抱着龙霸天便出了破庙,将披风紧紧裹着她。   夜重明紧跟其后,温玉有心提醒他现在再入京无疑自投罗网,却是张了张口没有再讲,夜重明是不会听他的劝说的,他一心在夜真身上,如今就算死也不会离开半步的,便只好也跟了上去。   三人各乘一匹马,匆匆往京都赶。   却在没走多远,舒望苏猛地勒马,将怀里的龙霸天裹住。   “怎么了?”夜重明勒马过来,顺着舒望苏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大路之上,两队人马对峙而立,“那是……”   从京都方向过来的是秀林和楚南那一小队精英,堵在他们对面的……   舒望苏望过去便眯了眼,那当先骑在马上的人,黑衣黑发,在幽暗的月色下微微扬起侧脸看了一眼月色,开口道:“舒望苏呢?”   “是舒郁!”夜重明登时惊道:“他……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蜃兽不是占了他的身子吗?”   是舒郁,已经在他自己的身体里醒过来的舒郁,骑在马上阴冷的道:“让他出来见我,不要逼我杀回京,灭了他。”   月色寂寂,他身后竟是一队巫咸国的人马。   舒望苏看那些人各个神情木纳,而队尾的白马上正坐着个一头绿发的人,是蜃兽,他已彻底变成了人身……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蜃兽解除灵石,恢复修为变成人身,与苏醒过来的舒郁控制了巫咸国的人,如今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夜重明却大惊,“那些人是……巫咸国的人?!”扬声便喊道:“星翼!”   “闭嘴!”舒望苏想拦已是来不及,舒郁在那茫茫月色里转过头来,阴沉的眼睛先看到夜重明,又看到他,与他怀里抱着的人,被披风裹着,舒郁看不清的眯了眯眼。   舒望苏在一瞬间调转马头,一扬鞭朝反方向奔去。   夜重明还没反应过来,温玉已勒马低声道:“舒郁是冲着大人来的。”   却见舒郁在远处眉头一蹙,调转马头便要追过来,秀林看到舒望苏先一步反应过来下令道:“拦下他!”   楚南应是,一挥手,带队当先将舒郁围了住,刀剑铮鸣声响在月色下。   夜重明看了一眼舒郁,又看了一眼越去越远的舒望苏,当即勒转马头朝舒望苏追了过去。   ==============================================================================   这夜里风又冷又厉,舒望苏将龙霸天紧紧贴在怀里,一气跑出千叠山,转进山外的一处小镇子,回头看夜重明和温玉追过来,舒郁想是一时也追不上来,这才慢慢停下来。   解开披风看怀里的龙霸天,她脸烫的像是要熟了一般。   夜重明快马过来,猛地勒马道:“你怕什么舒郁!”   “闭嘴!”舒望苏一肚子火,满头的冷汗,不愿再与夜重明多讲一句话。   且不说舒郁和蜃兽联手,他们是不是对手,就是入了京……这京都也说不定是舒郁的,他带着这种状况的龙霸天怎么跟舒郁斗?   “义父。”温玉勒马在他身侧,“现在大人这种状况不适合硬碰硬。”   “那要怎么办?带着阿真逃?她受得了吗?”夜重明伸手想去摸龙霸天。   舒望苏侧身躲开,抱着龙霸天跳下马,对温玉道:“喂好马,稍停留片刻我们就走。”   “你要带阿真去哪儿?”夜重明也忙跳下马,快步跟了上去。   就见舒望苏抱着龙霸天快步走到一户药铺前,药铺已打烊,关了门,只有一块破旧的招牌在风中晃动。   他累的喘息,对夜重明道:“踹开门。”   夜重明毫不迟疑上去一脚将门踹开。   里面一阵狗叫,有人迷迷瞪瞪的喝了一句:“谁啊!”   舒望苏已抱着人快步进去,直奔后堂,让夜重明踹开门,直接冲进那卧房中。   榻上一对老夫妻睡得迷迷瞪瞪的被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惨叫声还没喊出口,就被夜重明一手一个捂住了嘴。   “不许叫!”夜重明低喝道,拿了衣架子上的衣服丢在那老婆子身上,“穿好衣服,我们是来看病的。”   老头老太太吓得哆哆嗦嗦硬是不敢叫,行医半辈子愣是没见过这么看病的,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舒望苏将龙霸天抱给他看,道:“她好像发烧了,怎么退烧?”   老头惊魂未定,哆嗦着摸了摸龙霸天的额头,又把了把脉,哆嗦道:“脉象有点……有点奇怪,我再把把。”又把了把脉,仍是不敢确定道:“这位夫人……”   “什么夫人!她还没嫁人!叫大人!”夜重明恼道。   老头吓的差点跪下,忙不迭道:“大人……大人,这位大人的脉象太奇怪了,小老儿实在是……实在是把不出来病症!”   “不用找病症。”舒望苏道:“只要想办法先将烧退下来就好。”   “这……这……”老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我先给她化一颗牛黄退烧丸服下试试看。”   舒望苏点头。   他匆匆忙忙的去拿药,不多会儿便端了一碗已经化好的药水过来。   舒望苏接过先自己喝了一口,确认是正常的药丸才抱着龙霸天坐下。   夜重明也着急,伸手去拿药碗,“我来喂她。”   “不必。”舒望苏拦下他的手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去,我喂她喝点血。”   夜重明看龙霸天实在难受,也不敢耽搁,拉着老头老太太出了屋子,关上门道:“你多让阿真喝点。”   舒望苏等门合上,才拔出匕首割开手腕,费力的放了半碗血在那药水里,他记得手札上写过,纯阴之血可治百病,应该对她没有害处。   将血跟药合在一块,他一勺一勺的喂给龙霸天,她先是不喝,强灌了一口吐出来一半,又几次灌进去,渐渐知道吞咽下去了。   等将一整晚喂完,舒望苏已是一头的汗,替她擦了擦脸,扬声道:“进来吧。”   夜重明登时冲进来,“怎么样?她喝了吗?”   舒望苏不答他,跃过他对老头道:“打盆温水来,再找一件暖和的干净衣服,她身上被汗湿透了,我给她擦一擦。”   老头忙让老太太去准备。   夜重明先不同意了,温水端来,拦下舒望苏道:“男女有别。”   舒望苏道:“她的每一寸我都看过几百次了。”   夜重明又恼又气道:“那也不行!”看了一眼老太太,“你来帮她擦。”   老太太吓了一跳,抬头看舒望苏。   舒望苏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夜重明僵持,便将龙霸天放在了榻上,对老太太道:“她的皮肤娇嫩,你轻一些,不可太用力。”   老太太忙点头应下。   夜重明已拉着舒望苏出去,亲手关上门,亲自守在门前。   舒望苏就站在他身旁,被夜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湿了透,摸了摸腰间的暗袋,又看了一眼夜重明,几番思量才道:“京都如今是不能回去了,你现在的敌人是舒郁,而不是我。”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敌人。”夜重明坐在门前道:“舒家全是王八蛋。”   舒望苏不反驳,道:“但如今只有我能救她。”   夜重明一抬头看他,“你有办法?”   舒望苏将腰带解下,那里硬邦邦的封着一个东西,他用匕首划开,从腰带里摸出一本硬封的小册子。   “这是?”夜重明蹙眉。   “纯阳重生的护理办法都记在这里面。”舒望苏道。   夜重明眼睛一亮,伸手要去夺。   舒望苏拿着册子退开一步,“你愿意和我一起除掉舒郁吗?”   夜重明看了一眼册子又看他,“你知不知道舒郁是你……”   “我知道。”舒望苏道:“我的祖父单名一个郁字。”一低眼看他,“那又如何?阻我道路者,至亲亦可杀。”   夜重明看着他冷笑一声,“果然是舒家人。”   舒望苏蹙眉,“我再问你一句,你帮不帮我除掉舒郁?你若是帮我们就一起救龙霸天,若是不帮……”他退到水井边,将册子悬在水井之上,道:“那我就毁了册子,等舒郁追来,我和她一块死。”   ※、第87章 八十七   舒望苏蹙眉,“我再问你一句,你帮不帮我除掉舒郁?你若是帮我们就一起救龙霸天,若是不帮……”他退到水井边,将册子悬在水井之上,道:“那我就毁了册子,等舒郁追来,我和她一块死。”   夜重明盯着他手里的册子,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这世上还有记录纯阳重生的册子?谁会记录这些东西?你随便拿个白皮书诓我我就信?”   舒望苏道:“舒郁。”   “谁?”夜重明蹙眉。   “舒郁。”舒望苏将册子打开,翻到纯阳白骨生肉的一页亮给他看,“舒郁在百年前就打算着重生夜真,将一些方法和注意事项全部记录在册子里,想是为了等自己重生醒来后复活夜真,被我偶尔得到了,我是依着册子里记录的法子令她重生至今,若非你横生枝节,她如今该好好的长着。”   夜重明盯着那册子上的记录半天,起身道:“好,我答应你。”又道:“反正有没有你我都是要除掉舒郁那个王八蛋的,等除了他,阿真长好,再慢慢收拾你。”一伸手,“册子拿来。”   舒望苏也十分爽快,抬手将册子丢给他,反正夜重明若是真动手硬强他也抵抗不过,不如直接放在他那里,也免得被旁人抢走。   为了龙霸天,他们如今还不算是敌人。   夜重明接过册子,飞快的翻起来,停在某一夜看了半天,“这里有这里有……”   舒望苏忙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一页写着重生后可能遇到的状况,最严重的一项是——排异,排己。   身体不适应魂魄,魂魄不适应身体都会发生,会浑身发热,之后会开始脱皮脱水,直至身体彻底耗空,虚脱而亡。   夜重明的手指快速翻过这一页找解决的办法,“医治的办法是……海魂珠研磨成米分,分三次服用……海魂珠……”夜重明抬头看舒望苏,“是鲛皇口中含的那颗?”   舒望苏点了点头道:“南海之尽,鲛皇口涎海魂,定四海。”   夜重明啪的将册子合上,“去南海,这里离海口不远,直接从海口乘船,直接去南海。”   舒望苏想了想道:“海魂珠怕是不易得,但凭你我之力就算到了南海也无计可施。”   夜重明略一思索,“我派温玉回昭南调兵前去南海接应。”   还不等舒望苏讲什么,温玉已从院门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路道:“舒郁来了,已找到村口了,我们快些离开。”   “这么快?”夜重明一惊,忙将册子揣回怀里,看了一眼舒望苏,“你那些兵可真是不堪一击。”   有蜃兽在,多少兵马都不堪一击。   舒望苏不想与他废话,推开他便要推门进去,却先听屋子里老婆婆传出一声尖叫,他心里一惊猛的撞开门便冲了进去,“怎么了?”   视线落在屋内的一瞬间心骤然抽紧——屋子里正对大路的窗户破开,冷风灌进穿堂而过,老婆婆哆哆嗦嗦的站在床边,龙霸天不见了。   “阿真呢!”夜重明冲进来也吓了一跳,快步过去抓起哆嗦的老婆婆问:“那个女人呢!”   老婆婆吓的险些瘫坐在地上,直着大开的窗户颤巍巍道:“突……突然醒了,就跳……跳出去了……”   舒望苏的心就是一空,转身就往门外跑,心在胸腔里紧缩着几乎要跳出来,这感觉太糟糕了……   太糟糕了,和当时夜重明在外喊她,她丢了魂一样不管不顾的要离开一样。这一次,她是因为舒郁吧?   她没有记忆,甚至不会思考,但她再次因为别的人不顾一切的走了,像是她的本能反应一样,而这种反应从来,不会是给他的。   从来不会。   他浑身发冷汗,埋头追出院子,追上街道,在那又冷又暗的夜色里果然看到了龙霸天。   她赤脚散发的站在不远处的街道尽头,对面是坐在马上呆若木鸡的舒郁,和他身后的人马。   他们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见了面,她以夜真的姿态,第一次与重生后的舒郁见面。   这局面是失控的,是让舒望苏难以掌控,最害怕的。他千方百计就是为了避免如今的龙霸天和夜重明,舒郁见面。   但他们一个个,失控的跳出来,见到了如今的她。   舒望苏喘的厉害,紧紧的盯着他们,他不知道舒郁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看着两人像是石化一般的僵在那昏暗的街头,他看不清舒郁的表情,只听到这夜里的风声,和愣了许久后舒郁又轻又颤的声音。   “阿真……”隔了百年后的真正重逢,他从马上仓皇落地,抓住缰绳的手指也在发颤,他不敢确定,他又叫一声,“阿真……”   舒望苏就站在龙霸天身后的几步外,冷风吹的他浑身发冷,他看着他们重逢没有上前,他是个局外人,从头到尾都是。   她的爱恨冤仇,前世今生都是与舒郁纠缠不清,没有他的份。   “阿真!”夜重明追过来,要冲过去,舒郁身后的人马便踏着满地灰尘围堵上来,将他们隔开。   那马蹄踏踏之中舒郁便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龙霸天。   “放开阿真!”夜重明怒不可遏,铮然拔剑要冲杀过去,身形还未动便听一声刀吟,他一抬头就见那人马之后,龙霸天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刀,提刀站在那里,刀尖上淌着血,滴在她赤着的脚上。   舒郁就在她几步之外,捂着胸口看着她,指缝里一手的鲜血,“阿真你……”   那话尚未讲完,龙霸天忽然提刀而起,猛地逼近当头一刀斩下。   舒郁只来得及在仓皇中抬手一接,生生的用手掌抓住那刀刃,白刃入皮肉,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卸掉一部分力道,那刀刃便停在了他的皮肉里,他一抬头那掌心里的血就落在脸上,他在昏昏的光线下看清龙霸天的脸。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隔了百年,如今面无表情的在眼前,那双暗金的眼睛毫无波澜,像是随意看着路边的一棵树,一堆黄土。   他想张口说什么,那刀已从他掌心里生生抽走,陡然一刀再次斩下,天灵盖之上,又狠又快,毫不迟疑。   他愣怔在那刀下,看着那刀斩下,就在要斩近皮肉里时有人猛地拽了他一把,一脚踢在龙霸天的手腕上。   “你想死吗!”蜃兽拽着他疾步退开。   他只看着龙霸天,她手腕像是伤到了,刀从手中脱落,站在那里暗金的眼睛盯着他,身子忽然晃了晃,“阿真!”他想上前。   舒望苏却已快步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她倒在舒望苏怀里,慢慢闭上了暗金的眼睛,一歪头昏了过去。   夜重明和温玉挥开围堵的人马,翻身各跳上没有人的马,伸手一把拽起舒望苏,“走!”将他和龙霸天拽上马便绝尘而去。   舒郁犹自愣怔,胸口在流血,手掌在流血,忽然崩溃一般的跌坐在地上。   蜃兽扶着他蹙眉道:“我看她已彻底恢复了从前的身体和记忆,那三刀可是毫不留情,刀刀毙命,你到底还要不要追?”   舒郁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哑然道:“追,死在她手上也要追……我为这一日的重逢费尽心机,费尽心机……”   怎么能让她跟别人走。   他重生就是为了和她重逢,就是为了重逢。   “追!”他一把抓住蜃兽,“就算死我也要和她一起死!”   他的手满是鲜血,眼睛充血赤红,“疯子……”蜃兽拨开他的手道。   ==================================================================================   这夜里风起暗云涌动。   龙霸天在他怀里又开始发烧,浑身出虚汗,舒望苏抱紧她,催马加鞭。几人一口气跑到海口。   天际隐隐泛白,海口出海的船只不多,温玉办事利落,很快找到一艘愿意远行南海的客船,将整艘船包了下来。   舒望苏抱着龙霸天上船,夜重明在船舱外吩咐温玉回昭南调兵去南海接应他们。   温玉看了一眼船舱里的舒望苏,小声道:“如今我们与大巽的关系紧张,若是冒然动用兵力,大巽趁机来犯……怕是不妥。”   夜重明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昭南本就是我给阿真预备的,有问题再说,现在救阿真要紧。”   温玉一腔的腹诽也知劝不了他,便道:“那义父单独与舒望苏在一起……”   “怕什么。”夜重明看了舒望苏一眼道:“他手无缚鸡之力,该是他怕我。”   “可是……他诡计多端。”温玉忍下不尊重的言语,提醒道:“义父为人耿直,实在是不易与他单独待在一起。”   夜重明却道:“此去南海不过四天四夜,加快速度,不会有什么事,你速速赶来便是了。”   温玉便不好再言,嘱咐了一些事情,匆匆下船。   天未破亮,船便起航,朝着南边顺风疾行。   等舒郁一路追来时,船已驶远,他当即弃马登船,要追出去。   蜃兽拦下他道:“南海是鲛人和海贼的地盘,此去太凶险了。”   舒郁抓着他道:“你不是圣兽吗?区区鲛人和海贼你都对付不了?”   蜃兽盯着他的手指叹息道:“若只是鲛人和海贼到还好说,但那里偏偏有个海妖九匪,你知道我当初是被谁抓上岸,贩卖给巫咸国的吗?”   舒郁蹙了蹙眉,“那个海妖九匪?”   蜃兽点了点头,拨开他的手指,“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再见到他。”又补道:“对了,他和你的阿真一样。”   “一样?”   “对,一样。”蜃兽耸了耸肩,“一样是逆天的顶级纯阳体质,已重生了不知道几百年还是个老不死,可怕极了。”   ※、第88章 八十八   夜重明有点晕船了。   这一路疾行,三天两夜的摇摇摆摆他连个觉都睡不着,一整天就啃了点干粮,到晚上还全吐了。   好在客船的主人有个女儿水娘也在船上,做了些吃食和粥给他们送了过来。   夜重明胃口不好只喝了点粥,舒望苏却吃的多,也不挑,只塞的自己真吃不下了才灌了一碗汤。   夜重明看着他艰难下咽的样子道:“对,你就得多吃点,不然血不够阿真喝,饿着她。”   舒望苏吃的差点吐了,看了一眼睡在手边的龙霸天,硬生生咽了回去。   水娘刚帮着龙霸天擦了身子换了自己的干净衣服,一头散发刚刚洗过,湿漉漉的散在舒望苏膝盖上,舒望苏便拿着帕子耐心的给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一把握不住,他边擦边捋顺,免得打结梳不顺。   夜重明躺在一边看着龙霸天,又看舒望苏,往那边靠了靠,挨着龙霸天躺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没有茧了。”摸了摸她的掌心,有些难过的道:“阿真从前手心里都是茧子。”   舒望苏眼皮都没抬,“她新长的皮肉。”   夜重明抓起她的手指看,那手指又细又长,白白嫩嫩的,忍不住喃喃道:“那她再拿刀的时候不是会再次磨出茧子?很疼吧……”   舒望苏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出现,我会让她一辈子远离刀剑,再不用拿刀。”   夜重明仰头看舒望苏,唇角一勾笑了,“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她是纯阳,天生要制服天下的战神,是永远永远不可能远离刀剑的。”   “是吗?”舒望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继续耐心的给她擦头发,怕不擦干风一吹她会头疼。   夜重明拿着龙霸天的手指比在自己掌心里道:“我当初也像你一样天真,以为自己可以阻止阿真打打杀杀,可以和阿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后来发现她的本性既是天下,若让她当个平凡的人,她会不开心。”   舒望苏手指顿了顿。   “让她像个平常女子一样,依附男人,相夫教子,她会非常非常不开心。”夜重明和她五指相交,“你若是见过在战场上她就会明白了,那个时候她神采飞扬,光芒万丈,我希望她开心。”   是吗?   舒望苏望着她沉睡的脸,她半张脸埋在细软的毯子里,脸颊红扑扑的,半分都看不出上阵厮杀的她。   会不开心吗?   “阿真很别的人不一样。”夜重明将头靠在龙霸天手臂旁,慢慢闭眼发困,嘴里仍是碎碎念着,“一辈子都不拿刀的阿真就不是阿真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渐渐含糊的听不清楚了。   等舒望苏彻底将她的发擦干,夜重明已在旁边睡着了,舒望苏弯腰连同毯子一起将龙霸天抱起,裹好了走出船舱。   那漫天繁星便一闪一闪的落在沉寂的海面上,一望无际,没有彼岸。   他抱着龙霸天坐在甲板上,将毯子给她裹好,轻声道:“龙霸天,你看星星多好看。”低头极轻极轻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等你醒了就没机会了。”   她在怀里缩了缩,舒望苏便仓皇的收回那细微的一吻,看着她将脸埋在手腕里,嘴巴在手腕上的伤口上拱了拱。   “饿了吗?”舒望苏问,一遍解开包扎着的手腕,拿匕首利落的划开,贴在她嘴边。   她果然张口咬了住。   是疼的,但也是安心的,安心她好在多少愿意喝点血维持身体,人真贱。   舒望苏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在那细细的海风中,闪闪的满空星星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船舱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急忙忙的过来。   舒望苏拉起毯子盖住龙霸天的脸,就瞧见船老大神色凝重的过来。   “舒公子。”船老大道:“怕是遇到了点麻烦。”   “怎么了?”舒望苏问。   船老大做了个请的手势,“舒公子请跟我来。”   舒望苏便抱着龙霸天起身,将手腕缠紧,跟着船老大一路到船头,船老大抬手朝不远处一指。   就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艘人影憧憧的大船正朝他们快速驶来。   “这一路上就一直有艘船跟着我们,我留意了几天,那艘船一直跟着。”船老大又朝来的方向一指,果然来的方向也有一艘船朝他们过来,“本来我并不在意,但今晚我们必经的海口忽然出现一艘船,像是专门冲我们而来。”   舒望苏眯眼看着不远处要过来的船,那船之上点着火光,仔细看竟一排羽箭手,张弓待命,直指着他们的船只。   他猜得到舒郁会追来,但没想到舒郁竟会快了他们在必经的港口拦路围堵,他猜想除了蜃兽夜行千里,有机会快过他们,没有别的可能了。   船老大也不好开口问他们惹上了什么麻烦,便问:“现在该怎么办?”   后退有船,前进有围堵,他们竟是不知不觉被前后堵了住。   舒望苏在冷飕飕的海风中问:“前面是必经之路吗?没有别的路线可以绕开?”   船老大想了想,为难道:“有倒是有,但那条路线不能走。”   “不能走?”舒望苏蹙眉看他。   船老大点头道:“不知道舒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南海那一片鲛人和海贼猖獗,除非是这条官道过去,不然百分之百会被海贼盯上,那海贼凶残至极,啃得你骨头都不剩,不能走,除了官道别的都不能走。”   “海贼……”舒望苏看着快速逼近的船只,他甚至可以隐隐看清立在甲板上的蜃兽,他在心里两厢比较,扭头对船老大道:“离开官道,从小路走。”   “不行,那些海贼……”   “不必担心。”舒望苏打断他的话道:“我们的人已在南海接应,不会有事。”   船老大不太相信的看他,“舒公子,这可是要命的。”   舒望苏道:“我姓舒,双名望苏。船舱里躺着的那个叫夜重明,昭南大将军。”一低眼,“你如今该信我的话了吧?”   那船老大一愣,舒望苏可是当朝三皇子,怎么可能上他的船?又看船舱里,还有一个昭南大将军?这鸿运当头也不可能一砸砸俩。   舒望苏看他不信,抬手扯下腰间的白玉牌递给他,“圣上亲手赐的生辰玉牌,只要你将我们送到南海,与我们的人接应上了,这块牌子就是你的,等你回京之后拿着这牌子去我府上,金山银山都给你。”又道:“夜将军的人早就在南海等着了,只要入了南海海口就一切无碍,不会出事。”   船老大看着那晃晃的白玉牌,终是心动了,他干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只要冒一次险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水娘也不用再跟着他在这船上苦熬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攥住那玉牌,咬牙道:“行,就赌一把!”他将玉牌塞在怀里,麻利的会了船舱,吆喝着船员改航线,船员们咋咋呼呼的转帆,绕开,往小路去。   舒望苏站在船头看着船从迎面而来的船只不远处转开,往南北面驶去,抱着龙霸天进了船舱。   夜重明还躺在地上睡,身子蜷成了一团。   舒望苏手臂发麻,将龙霸天放在身边,想活动手臂,刚刚放下就听龙霸天不舒服的哼了一身,一头散发在毯子里拱来拱去,想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便忙将她又抱起来。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又安心的睡着了。   舒望苏叹了一口气,却又笑了,大概这是龙霸天最需要他的时候了。   他看着外面船只远行,对面的船上吵吵闹闹,船老大在吆喝着让大家动作快点。   是在天际快要亮起时,他撑不住的靠着船板睡过去了。   ==========================================================================   海面浮浮沉沉,他昏昏迷迷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在一声惊雷声中猛地被惊醒了,那轰隆一声的巨响,他一哆嗦,忙伸手去捂住怀里龙霸天的耳朵。   迷迷瞪瞪中看到窗户之外阴黑的天际,乌云压黑海,一道闪电似游龙一般劈在黑海之上,轰的一声炸开,泼天的大雨漫天而下。   夜重明被吓得一激灵醒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翻身坐起,一脸迷茫惊恐的看着他们。   船在身下剧烈的摇晃起来,桌子上的杯盏被晃的当啷啷落了一地,那风灯撞在船板上,哐哐的响。船舱外是乱糟糟吆喝的人声。   船老大的声音夹杂其中,喊道:“稳住!别被浪卷了!”   “怎么回事?”夜重明惊恐的紧紧抱住柱子。   就见水娘慌慌张张的进来道:“舒公子,夜公子,我们遇到了大风暴,我爹正在想法儿,你们不要惊慌。”   “好。”舒望苏抱紧龙霸天道。   夜重明已吓得惊问:“会翻船吗?”   “闭嘴!”舒望苏喝止他。   “不会的,我爹有经验。”水娘待要安慰夜重明,便听外面有人惊呼道:“有人!老大好像有人落水了!”   外面炸锅一样闹腾起来,舒望苏不安心,将龙霸天交给水娘道:“麻烦姑娘帮我看好她,我出去看看。”   水娘忙抱着龙霸天点头。   舒望苏快速钻出船舱,夜重明也忙跟了出去,就听到一群人在那里问:“好像不是我们的人,怎么办?快问老大要不要救?”   那黑云黑雨,巨浪翻涌,船颠簸的人想吐。   舒望苏扶着船栏快步过去道:“不要救。”   那围在甲板上的一群光膀子的汉子便回过头来看他,一人正在弯腰往海里捞人,停了手也看舒望苏,“为啥?这人看起来好像是个女人,怪可怜的。”   一人又道:“我们船上有规矩,都是海里飘的,遇到活人是一定要救的,为自己积德,以后万一有那么一日,也会有人救我们。”仰头看远处赶过来的船老大,“是不是老大!”   船老大匆忙过来,刚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海里那人愣了。   舒望苏已摇摇晃晃的过来道:“如今连自保都难,你们还要救个不明来历的人!”这是在海贼,鲛人横行的地界,自保都吃力,还救人。   却见那船老大脸色惨白的愣在那里。   舒望苏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到了海里飘荡在船旁的人,那是……人吗?   美的让人心惊……   ※、第89章 八十九   舒望苏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到了海里飘荡在船旁的人,那是……人吗?   美的让人心惊……   一道闪电划在黑压压的天际,照亮半片大海,映亮海里人的脸,硬生生的看的舒望苏一愣。   连凑过来的夜重明一低头也愣了,对舒望苏喃喃:“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你长的还好看的……”   那人就在船旁,一手抓着船上垂下来的绳索,在浮浮沉沉的海水中抬头看着船上众人,漆黑的发湿在脸上,卷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海水,那睫毛之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暗金色的,像琉璃,嵌在那张浅蜜色的脸上,精致而艳丽,是一种咄咄逼人的美,看的人心惊。   舒望苏却在瞬间皱眉喝道:“杀了她!”   狂风暴雨之中,电闪雷鸣之下,围在边上的船员都愣了,船老大慌慌而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船下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了,呐呐道:“不救……便不救,何必伤人性命呢舒公子?”   舒望苏却一回头对夜重明道:“她绝不是一般人,若想平安你就信我一次杀了她!”   夜重明先是一愣,随后在那船浪颠簸之中看着舒望苏,反手拔出了佩剑,那剑光一凛。   船下那人鎏金的眼睛便眯了眯,盯着舒望苏一瞬不眨。   夜重明那一剑便在众人的咋咋呼呼中一剑劈下,“当”的一声,一道闪电轰隆劈下,众人一惊。   那一剑却是斩在绳索之上,将那人抓着的绳索一剑斩断,那人失了牵扯,像一尾逆流的鱼儿一般被浪推的远离。   “你!”舒望苏扶着船栏勉强站稳,看着那飘远的人毫不慌张的眼神,猛地回头瞪夜重明,“一时仁义,后患无穷!”   那众人皆盯着飘远的人影,不爽的你一言我一语,毫不掩饰对舒望苏的不满。   “这位舒公子可真是做大事的,冷心冷面,真他妈狠。”   “可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能干出什么坏事?”   “这么大的风浪被卷走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条命啊……”   “闭嘴吧你们!”船老大听不下去,喝道:“在这里叽叽哇哇的是想死在这儿吗!还不都滚回去!”   众人皆都骂咧咧的要散去,却听“哐”的一声巨响,整艘船剧烈的一荡,船身离海,险些颠着众人翻过去,一干人皆像是豆子一般被颠到船尾,有什么抱什么,乱成一团。   船老大一手拉着夜重明和舒望苏,一手抓着船竿喝道:“怎么回事!”   船舱内掌舵的撑船的无人应答。   “都他妈死了吗!”船老大怒不可遏的喝道。   那天际便亮起一道闪电,将前方黑压压的海面照亮,竟是不知何时一艘巨大的黑船已逼到眼前,正撞在船头,堵得船只不得前行。   众人大惊,“那船是……”   “草!”船老大先一步反应过来,脸色惨白惨白道:“是……是海贼的黑鲛船!他妈的……”   舒望苏眉心一紧,忙望向船舱对夜重明道:“快去!护着龙霸天!”   夜重明当即反应过来,抽身便要冲回船舱,却在船舱前被一道黑影飞身窜出的拦下,那黑影寒光一挥,夜重明仓皇的闪身后退,“噔噔”几步退到船边踩住船栏才停稳,襟前的衣襟已被划开。   他盯着眼前那人,竟是个女人,一身黑衣紧紧裹着丰满的身子,襟前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脯,黑发利落的束在脑后,眉目妖艳。   她将手中的弯刀转了转,望着夜重明勾唇一笑,“小白脸功夫不错嘛,竟然躲开了姐姐的刀。”   “何人?”夜重明僵手中的剑提起,冷肃的问道:“滚开,别当老子的路。”   那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张娃娃脸的小白脸也敢自称老子,可要笑死姐姐了。”   话音未落,那船舱内已窜出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子攀着窗户翻身跃出,利落的跳在那女人身侧,“格格别跟小白脸调|情了,赶紧该杀的杀好回去睡觉。”   高个子也在一旁“恩”了一声。   夜重明飞快的往船舵里看了一眼,里面的船员已全被灭口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黑鲛海贼!”   那些船员便都炸开了锅,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就往海里跳。   矮个子狞笑一声,“来了我们的地盘还想跑?”一挥手。   就听跳进海里面的船员一个个在船下惨叫。   舒望苏探头一看,那船底支离破碎的尸体间浮浮沉沉一圈儿的人,各个手里拎着弯刀,宰杀牛羊一般的将跳入海中的船员一个个干掉,还朝船上人吹了个响亮口哨。   船老大已吓得手脚发抖,紧紧扯着舒望苏道:“你们的人呢?你不是说他是大将军!你们的人会接应你们吗!你们的人呢!”   舒望苏拨开他的手,道:“让你的人别动,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船老大浑身发抖。   舒望苏已快步上前。   船下的海贼已一个个身手矫捷的跃上船,把玩着手里的弯刀各个直勾勾的瞅着舒望苏。   “哟。”那叫格格的女人瞧见舒望苏眼睛一亮,两眼放光的道:“居然还有个长的这么好看的!”胳膊肘戳了一下矮个子,啧啧道:“这长的比大当家的还要诱人啊。”   一旁的高个子先“恩”了一声。   “恩什么恩!”矮个子从上到下将舒望苏打量了个遍撇嘴道:“我看还没有大当家的一个指头好看,你看看白那样,再看看那手那胳膊那腿儿,一点劲儿都没有,弱了吧唧的跟个娘们儿一样,哪有大当家好看。”   格格一脚踢在他屁股后,“你懂个屁,我就喜欢小白脸。”一扭头对舒望苏笑道:“小白脸你叫什么啊?过来跟姐姐走,保管不让他们伤了你。”   舒望苏扫了一圈他们的人,最后落在格格身上,“我有一些话想与你们大当家的谈谈。”   “谈什么呀?”格格转着弯刀笑眯眯的过去,“我们大当家的好玩的,不如你就跟姐姐谈谈吧。”伸手去勾舒望苏的下巴。   舒望苏侧头避开,斜眼望她道:“你做的了主?”   格格搓了搓手指笑道:“那要看姐姐我高不高兴做主了。”   舒望苏眉眼落了落,瞥进船舱内,确认休息的船舱还没人进去才略微安心,道:“你们是为财而来吧?”   “当然,我们有时候也为色。”格格瞅着他答道。   舒望苏转过脸来道:“这艘船是我包下的客船,并无值钱的东西……”   “什么?!”那矮子咋呼了起来,“老子忙活了半天你告诉老子没值钱的?”一挥手,“给老子搜!”   那海贼们便要在船上搜查。   舒望苏怕他们搜进休息的船舱发现龙霸天,便道:“不必搜了,这船上最值钱的只有我了。”眉眼一抬的对格格笑了。   那笑又魅又好看,看的格格心花怒放,舒望苏凉冰冰的手已搭在她手腕上,那手指细细白白的,像玉雕的一样,她打了个冷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放了这些不值钱的,我让你做一笔大买卖。”舒望苏眉眼勾勾的道。   格格只觉得浑身又酥又麻,望着他笑,“什么大买卖呀?”   舒望苏道:“昭南国的采购官船。”   听到采购官船几个字那些海贼的眼睛皆是一亮,前来南海采购的官船可是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值钱物件啊,那可是条肥鱼啊,可是官船从来只走官道,从不会往这小道上来,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却听舒望苏又道:“过几天昭南的官船就会来,届时我会将官船引过来方便你们下手,怎样?”   “你个小白脸有这本事?”那矮子不信。   舒望苏一抬眼望着他笑道:“我乃昭南夜重明,你说我有没有本事调度官船?”   众人一惊,连夜重明自己都惊了,眨了眨眼看舒望苏。   舒望苏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镶玉的牌子,拎在指尖晃了晃。   夜重明大惊,忙去忙自己身上,那是象征他身份的行令牌,他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什么时候被舒望苏摸了去?   众人盯着那牌子,格格的眼睛盯着那牌子晃了晃,伸手要去夺,舒望苏已快速的退到船边,抬头将牌子悬在海面之上道:“我这个买卖你们到底做不做?不做的话那就杀了我们,你们空手而归好了。”   格格瞧着牌子,又瞧他,忽然一笑道:“自然是要做的,但姐姐还有一条。”   “你说。”舒望苏道。   格格就瞅着他笑啊笑的,“姐姐还要顺便劫个色。”   舒望苏看着她,眉眼一动,辗转而笑道:“只要你做的了主,想劫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的吗?”   那小眼神看的格格心跟小猫抓似得,扬眉大笑道:“这点儿小事姐姐还是做的了主的。”   “格格!你他娘的色|瘾又犯了!”矮子气呼呼吼道:“我们还没有禀报大当家……”   “烦不烦啊你。”格格没好气的回头道:“不就是放几个不值钱的废物吗?给他们一条小船,让他们滚下去,你们再慢慢搜刮这船上的东西不就得了,反正没什么值钱的,杀了他们还浪费时间。”一扭头就对舒望苏笑,“是不是啊小美人?过来。”   舒望苏低眉笑道:“等他们下船后,我随你处置。”   “好!”格格心情舒畅,一挥手道:“来条小船把他们丢下去!”   矮子见惯了她这样随性妄为,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便气咻咻的骂了她一句,也不管了。   那海贼便招手要来一艘小船。   舒望苏侧头对夜重明道:“带着你那病怏怏的姐姐下去吧,好生照料她,记得服药。”   夜重明愣愣的,被他带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进船舱去找龙霸天。   水娘抱着龙霸天躲在柜子后,哆哆嗦嗦的一脸眼泪。   夜重明伸手抱过龙霸天,将她裹紧,又拉着水娘低声道:“你跟着我,别怕。”带着她出了船舱。   海贼们已开始在船上翻翻找找,格格正直勾勾的盯着舒望苏的笑。   夜重明便抱着龙霸天,带着水娘要下船,刚走到船边,却听人一声笑。   那笑又轻又鬼魅,在狂风暴雨的海上传来竟十分的清晰。   有人从那黑鲛船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船帆之上,笑道:“纯阴之体果然会勾|人。”   舒望苏心头一惊,抬头就与立在船帆上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在电闪雷鸣的夜里,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正是先前被夜重明斩断绳索,飘走的‘女人’。   但那声音……却十足十的是个男人。   “大当家!”格格惊讶的抬头看那男人,“你说谁?谁是纯阴?这船上居然有绝种的纯阴?!”   ※、第90章 九十   “大当家!”格格惊讶的抬头看那男人,“你说谁?谁是纯阴?这船上居然有绝种的纯阴?!”   “哪儿?哪儿呢?”矮子也一惊,竖了鼻子到处闻。   舒望苏站在那里望着立在船帆之上的人,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电闪雷鸣的夜里熔岩一般,光芒咄咄,他果然是个可以和龙霸天比肩的纯阳。   那人一跃而下,哐的一声落在船板上压的船一阵动荡,将夜重明他们几人又颠回了船中央,“今天一个都不准走。”   “大当家……”格格瞧着舒望苏,小声对那人道:“我都说了……给我个面子,别让我在小白脸面前丢人。”   大当家也盯着舒望苏,伸手撸了一把格格的发髻道:“下次,这次这个人,我要了。”   格格一惊,那一众海贼也都惊了。   大当家……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大当家不是连女人都不喜欢吗????   倒是格格先一步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盯着舒望苏叫道:“他……他就是你说那个纯阴?!”   大当家盯着舒望苏勾唇一笑,“头发,掉色了。”   舒望苏染黑的发已经被雨水淋的湿了一肩,一肩的黑色,渐渐有银白的发色露出来。   舒望苏知道跟聪明没必要绕弯子,也不再掩饰,扶着船栏冷冰冰道:“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不然就一块死。”   大当家一头黑发已束在脑后,眼睛盯着他,唇角挑着笑的问:“你以为在我眼底下,想死就能死?”   舒望苏一抬眼,银灰的眸子冷似冰霜,“你要试试看吗?”一挑眉落在格格身上,“你翻开她刚刚摸过我的右手掌心看看。”   格格一愣,忙抬起右手去看,顿时惊了,“你……”   大当家拉过看了一眼,那手掌心里有细小的针眼,一团青紫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再抬起头看舒望苏眼睛里已没了笑意。   舒望苏却依旧冷冷淡淡道:“放心,只是麻药,过一会儿就没事。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在你们的地盘我是不会伤你们的人,我自知也没有能力逃脱,只是想告诉你,别的我无法掌控,但生死还是我说了算的。”   大当家抬手将格格的穴道封住,让高个子先抱她回去,瞧着舒望苏那张冷冰冰白生生的脸,慢慢笑了,“我还以为纯阴都是些弱不禁风的玩物,没想到顶级纯阴就是非同凡响。”他笑容一敛道:“但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讨价还价。”猛地挺身上前。   那速度之快,像是暗夜里一道闪电,舒望苏还没看清就已逼近眼前,伸手就要握住他的脖子——   天际猛地闪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炸开,那闪电之下同一刹那有另一道人影离弦之箭一般的掠来。   两人速度之快,在闪电亮起时交手,在闪电轰隆而过之后,一道人影急掠而去。   众人皆未看清两人,连舒望苏都没看清是谁,发生了什么,就只在闪电湮灭之后看到那大当家急掠后退,站在了几步之外,自己的腰间一凉,有人一把勾住了他的腰。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苍白着,脸颊之上还有病态的红晕,一头散发,湿漉漉的垂在肩上,眉目艳丽逼人,一双暗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人,满是咄咄的光。   “龙霸天……”她……她怎么醒了?是为了他?   “阿真??”夜重明也僵愣在原地,他根本没有看清龙霸天是什么时候醒的,就是突然就不见了。   她却冷冰冰的站在那里。   舒望苏心脏收紧,一低眼却看到她手指上的鲜血,顿时一惊,“你受伤了?”忙要去拉她的手看。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睛都未看他一下,松开他,将他推到了一边,盯着几步之外的大当家,抬起手嗅了一下指尖上的鲜血,一甩手,指向舒望苏道:“我的。”   大当家盯着龙霸天,瞳孔猫儿一样收缩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抓伤流血的手腕,忽然笑了,“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和我一样的……顶级纯阳。”他又望龙霸天,道:“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我的‘同类’。”他甩掉手上的血,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九匪,我的名字。”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龙霸天看着他没有答话。   “用什么兵器?”他眼睛亮着精光,“这只顶级纯阴我刚刚闻过了,还没有主人,现在我要了,你亮兵器吧。”   龙霸天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忽然伸手将舒望苏抓过来,一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之上。   舒望苏疼的一颤,伸手抓紧她的手臂。   她猛吸一口血,又将他推开,红唇带血的又重复,“我的,滚。”   九匪笑容不减,声音却冷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一挥短刀陡然上前。   龙霸天不躲不闪,徒手就要去夺下他的短刀。   夜重明胆战心惊,生怕她吃亏,利落的夺下身边海贼的刀抬手丢给她,“阿真!”   闪电轰隆而起,龙霸天在他的短刀下一个辗转,足尖一点跃起,抓住刀柄落地的一瞬间那短刀已铮然劈到眼前,她横刀一挡——兵刃相交的铮鸣声,刺耳至极。   那短刀生生却进她的刀刃半分,她一凛眉就对上九匪的眼,近在咫尺,两双流光溢彩的金眸子,像利器交刃一般,锋芒毕露。   “你是那个擒凶兽,立江山的女帝夜真?”九匪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被你那极品纯阴给搞死了吗?”   龙霸天眉心一蹙,屈膝一腿踹在他的小腹。   他抬手一挡,却被那力道震的手心一麻,龙霸天已拔回刀反手朝他劈下来,他只来得及在她手腕上一踢猛然后退,直退在四步之外,龙霸天手中的刀却当啷落了地,这叫他一愣,抬头就看到她的手臂软绵绵的垂着像是断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一个顶级纯阳跟个琉璃娃娃一样?他那一脚仓皇之下根本没用多大力。   他抓住发麻的掌心一笑,“看来你的极品纯阴没搞死你,却把你搞废了。”   她站在那里,电闪雷鸣,脚下的船剧烈摇晃着,她就盯着九匪,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龙霸天!”舒望苏知道她身子的状况,每一招都心惊,当即快步要上前扶她。   九匪却比他更快一步,一闪身上前伸手,龙霸天就昏在了他的手臂上。   “阿真!”夜重明也冲过来,舒望苏一把拉住他。   舒望苏低声在他耳侧道:“快下船,去找舒郁,他就在不远,他会带人过来救龙霸天。”   夜重明不可思议他居然要找舒郁,哪里听他的,抬手就要甩开他。   舒望苏急道:“你想她死吗!只要她活着你委屈一下又怎样!”   夜重明一愣,舒望苏飞快道:“九匪已经注意我了,我脱不开了,你走,立即走。”伸手推了一把夜重明。   夜重明看向龙霸天。   她昏在九匪手臂里,九匪简直吃惊至极,捏起她的脸饶有兴致的看她,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纯阳之体,明明有纯阳的力量,身子却……如此的柔软脆弱。   夜重明一咬牙飞快的跑到船边,却是拉住了水娘低低嘱咐了什么。   舒望苏以为他想通了,要离开了,刚一回头,听到跳水的声音,海贼们也没顾上去抓那跳海之人。   夜重明却又冲了过来,低声道:“我让水娘去,我是不会离开阿真的。”铮然拔刀就要上前。   船身却猛地一荡,有海贼急吼吼的道:“大当家,有水兵来了,要不要撤?”   九匪抬眼望黑茫茫的夜色里看了一眼,不远处确实有官船疾驶而来,推得海浪荡荡。   他单手将龙霸天拎起放在肩膀上,又扭头看着舒望苏,“纯阴,过来。”   舒望苏伸手拉住要冲过去的夜重明,指尖一动,一枚细小的麻药针就刺进了夜重明的手腕。   夜重明浑身一颤,脚下一软的就跪倒在地,又急又怒的瞪舒望苏。   舒望苏却看着九匪道:“我过去,放了他。”指了指夜重明。   九匪看了一眼马上逼近的官船,道:“过来。”   舒望苏非常痛快的过去,九匪抱起他,足尖一点就掠上船帆,下令道:“今天心情好,不开杀戒,撤!”   海贼们应是,噗通噗通的跳入大海,瞬间就淹没在沉沉的黑海之中。   等九匪带着龙霸天和舒望苏跳回自己的黑鲛船上时,那艘官船才撞在大船之上,舒郁从官船上匆匆跃下,跳到大船之上,看着满船的狼藉,抓起一船员问道:“这船上的那个昏迷了的女人呢?”   船员早吓得哆哆嗦嗦,只说得出,“黑鲛……黑……黑鲛……”两个字。   舒郁甩开他,看着已起帆远处的迷雾中的黑船咬牙切齿。   蜃兽在他身后幽幽道:“果然是他……我劝你还是算了,到九匪手里的人没有能救得出来的。”   “那就杀了他!”舒郁一回头道:“他的根据地在哪儿?”   ※、第91章 九十一   九匪将龙霸天和舒望苏带回岛上。   舒望苏一路被遮着眼,下了船上了岛,只听到一路走来人声纷杂,鸡犬鸣叫,竟像是一般的……村子似的。   七拐八拐才停下,黑布解开,舒望苏看到一间十分简洁的大殿,正中一个不知是珊瑚还是贝类雕琢而成的座位,之下左右两侧是一排排的红木椅子。   九匪正斜靠在正中的座位上托腮看着他,怀里还搂着昏迷的龙霸天,唇角一勾的笑了,“她是你的纯阳主人?”   舒望苏看着龙霸天,心念斗转,抬头直接了当的问他,“你想要什么?”   九匪瞧着他,笑得挺愉快。   “金钱?”舒望苏继续道:“权势?江山?或是……我?你想要什么。”   九匪笑着问他,“哦?你这是想跟我谈条件?”   “是。”舒望苏道:“金钱,你开个价,我和夜重明双倍给你。权势,我姓舒,大巽三皇子,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全部合法的拥有这篇海域,合法的继续当你们的海贼。”   九匪笑意盎然,“那江山呢?”   舒望苏略一沉吟,随后道:“你想要大巽还是昭南?”   “哦?”   “你若想要昭南,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将昭南打下来,给你。”舒望苏道:“若是要大巽……”他想了想才道:“你给我两个月时间,我继承皇位,将大巽送给你。”   九匪好不吃惊的笑了,“你有这样的本事?纯阴小白脸。”   “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无需你担心,你只需要给我一些时间。”舒望苏看着他道:“只要你保住她的性命。”   九匪低头看了怀里的龙霸天一眼,“你开这么多条件不是让我放看她,放了你,居然只是保住她的命?”   “是。”舒望苏道:“我想你也发现了,她浑身发烫,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她需要海魂珠。”   九匪眼皮一抬,“海魂珠?她……是重生了?”伸手拉开龙霸天的衣袖看她的手臂,果然她在脱皮,“重生之后的排异反应。”   舒望苏担心龙霸天撑不住,无耐心的道:“说吧,你要什么。”   九匪一抬眼,舒望苏便又道:“你不必担心我不守信的逃脱,你可以给我服下有期限的□□,我会在这个期限内回来,倒是你给我解药,把她还给我。”   九匪愣了一下对上舒望苏冰雪似的眼,他从未接触过顶级的纯阴,如今连劣质纯阴都稀罕的跟宝贝一样,更别说这样顶级的了,没想到顶级纯阴竟是如此的……善察言观色?   他还以为纯阴都是繁衍后代的小娘们。   “怎样?”舒望苏错开他到底目光,蹙眉问他。   九匪忽然笑了,手指把玩着龙霸天黑漆漆的散发,道:“金钱?权势?江山?”他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些玩意我得不到?”   舒望苏一扭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暗金的,流光溢彩,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了,他是纯阳,顶级纯阳,天之骄子,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龙霸天都可以拿下江山,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只看他想要不想要。   他抬眼盯着舒望苏,“只要我想,踏平四国九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你为何……”舒望苏没有问出口。   “为何在这儿当这小小海贼?”他一手托腮,一手绕着龙霸天的黑发,“我乐意。”   舒望苏眉头蹙紧,他就怕这样的回答。   那黑发在九匪指尖绕啊绕的,“我也活了百年了,什么都试过尝过了,唯独有一样。”   他那双暗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舒望苏,让他毛骨悚然,仓皇低下眼睛,那是纯阳对纯阴天生而来的压制和征服。   那一样是什么……舒望苏心知肚明。   果然,他字句含笑的道:“这顶级纯阴是什么滋味,我还从未尝过。”   舒望苏笑了一声,活这一世纯阴是他的原罪,如今也成为了他救龙霸天唯一的筹码。   他绕着龙霸天的发丝,看着舒望苏,“怎么样小纯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舒望苏抬起眼看他,“海魂珠你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手?”   “即刻。”他笑道。   舒望苏皱眉,“你是海皇?”   他十分喜欢龙霸天的发,滑的像一尾鱼,“海皇是我的俘虏。”   这世间多不公平,有人生来天骄地宠,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有人生来就是被俘虏,来臣服的。   舒望苏将手指松开,慢慢走过去,停在九匪眼前。   九匪顺着龙霸天的发,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他,这白的像风一吹就化掉的小白脸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想玩什么花样。   舒望苏垂眼看龙霸天,忽然撩袍跪下,恭恭顺顺的拜在他脚边,将半干未干的银发挽在侧肩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冷冷淡淡的问:“需要我亲吻你的脚尖吗?”   九匪的手指一顿,盯着那截白嫩嫩的后颈,不自觉的动了动喉结,纯阴,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顶级纯阴,如今就这个乖乖的跪在他脚边,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那血该是什么味道?   他伸手握住那一截后颈,凉的,在他手掌下微微战栗着,却不挣扎,无比的顺从,他捏着那纤细的后颈就让舒望苏仰起了头,又冷又寒的银灰眼睛,白生生的脸,细白的脖子,和纤巧的喉结微微颤抖着,上面有许多新旧的牙印,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捏过舒望苏的脖子就要咬下去,却在噙上他喉结的一瞬间被那股强大的纯阳味道冲的一顿。   那是龙霸天的味道,他的脖子上到处都是她的味道,让他几次接近又下不去嘴,最后恼怒的拉开他,“你与她匹配过?”   “没有。”舒望苏被迫仰头看着他,安静道:“只是喂她喝过血。”身后摸了摸脖子上她的牙印,“大概过几日就散了,你能等几日吗?”   九匪盯着他,半天才松开他,“当然,好东西总是要有些耐心的。”抬头朝门外招手,“找小江大夫来给他检查检查,把身上的伤口什么都处理了,还有脖子上的牙印。”   门外便有小喽啰进来应是,又退出去。   舒望苏半跪在地上,始终瞧着龙霸天道:“你现在可以给她海魂珠吗?她怕是撑不了几日,我不会跑的。”   九匪低头看龙霸天,想起在船上那匆匆一交手,这样的同类,死了确实可惜,他倒是想真正的见识见识她有多了不得。   “取我的海魂珠来。”他道:“磨成米分,给她灌下去。”   舒望苏忙道:“我来。”又忙道:“她熟悉我,别人她不一定张口。”   “那就撬开。”九匪道:“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   ================================================================================   “大当家,这海魂珠都灌下去了,怎么还不醒啊?是不是不管用?可别浪费了这么贵的一颗宝贝啊……”   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好像是刚才往她嘴里灌又咸又涩的什么东西的那人,然后有人摸了摸她的脸。   “不烫了。”陌生的男人声音。   她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像是刚被封在铁棺材里那会儿一样,别提多恶心的感觉了,她差点没把铁棺材给挠破。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像个小泉眼一样一股一股的冒着画面,太多太乱,搞得她头痛欲裂。   然后她听到有人说:“大当家听说顶级纯阳的血可治百病?强身健体?我……能不能尝尝啊?”又嘿嘿笑了两声。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哼了一声,也没说不可以。   接着她就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一把冰冰凉的刀刃就贴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凉的她浑身一哆嗦,猛地睁眼,“我干!”伸手一把攥住那人的脖子,猛地一挺身,翻身而起顺手就把那人压在了地上。   “啪”的一巴掌就招呼了上去。   那又黑又矮的男人被她扇的一愣,她抓着他握刀的手腕,咔吧一声就给掰了断,那惨叫声起,刀已落在她的掌心里,手腕一转她就要朝那小矮子的喉咙割去——   一道阴冷的劲风就瞬间溜着她的后背袭了过来,她在一瞬间将刀在掌心里一转,猛地侧头一刀斩过去。   “当”的一声,那刀被人用手指生生夹住,正斩在那手指上的圆指环上,龙霸天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眼睛,略微的一愣。   那指环在她的刀刃下细响着裂开,当啷碎裂在她的脚边。   那双暗金的眼睛就眯了眯。   “干……”龙霸天盯着他道:“你他娘的也是纯阳?”   九匪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你在我的地盘,靠我的海魂珠活命,醒来居然敢动我的人?”   龙霸天转眼瞥了一下背她踏在脚下的小矮子,又看九匪,又扫了一眼四周,整个人顿了一下,松开小矮子提着刀起身,茫然四顾,忽然快步朝大门而去。   “大当家她要跑……”小矮子起身要追,九匪伸手拦住了他。   只见龙霸天一把拉开房门,僵在了门口。   她身子一间屋子里,外面不远竟是广阔的大海,雾茫茫的天,潮涌的海,冷飕飕的海风灌了她满怀,她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蹙眉问:“我的棺材呢?这里不是我的墓室啊。”   ※、第92章 九十二   纯阳都是怪物,尤其是被大当家救回来这个。   矮子站在堂下,揉着被扇的肿半边的脸瞅着坐在堂上胡吃海塞的龙霸天,她在确认清楚这里不是她的墓室,是远在天边的南海,是大当家的救了她后,震惊的吃了一桶米饭,五只烧鸡,六个猪蹄,八碗海鲜汤,和两盆扇贝,如今正在吃第三盆。   九匪也觉得她委实太能吃了点儿,从醒来嘴就没停过,眼神却是茫然的,就狂吃不停,吃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她突然停下来了,表情忧伤而迷茫抬头看九匪。   “怎么?还不够?”九匪挑眉。   龙霸天丢下扇贝看他,“老子想喝纯阴血。”   九匪啧的一声笑了,“我他妈还想喝呢。”   “可我记得我之前嘴里一直有纯阴的味儿来着。”龙霸天蹙眉,“你说是你救了老子?那是你给老子喝过纯阴血?”   九匪瞧着她笑了,“那小白脸对你可真不错,还给你喝血。”   “谁?”龙霸天道:“哪个小白脸?”   九匪靠身子过去,盯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你全部不记得了?”   龙霸天略一挑眉,也看着他金色的眼,“记得,老子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什么?”九匪问。   “记得老子先前在墓室里睡,后来被个劣质纯阴的小姑娘给吵醒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和个……”龙霸天蹙了蹙眉,想不清楚的挠了挠头,“和个什么人来着,好像是个……极品纯阴!”龙霸天一拍桌子道:“就是个长得十分欠|干的极品纯阴,我们好像打了一架,然后我就昏迷了?”又看九匪,“醒来就被你们这群不上台面的搞到了这里。”   又确认似得问了一句,“真是你救了老子?”   “当然!我们大当家可是拿了海魂珠出来救你!”矮子愤愤不平道。   龙霸天一扭头,暗金的眼睛盯向了矮子,“老子让你起来了吗?”   矮子腿肚子就是一软,忙看九匪。   九匪笑了一声,对龙霸天道:“这里是我的地盘,那是我的人。”   “那又如何?”龙霸天看他,“刚才不是要放老子的血喝吗?”   “又没真下手……”矮子嘟囔道。   龙霸天挑眉一笑,随手在桌子上捡了个扇贝壳,对九匪笑道:“他是你的人,你对老子好像是有恩,老子不伤他性命。”刚要起身,被九匪一把按了住。   九匪笑容森寒,“看来你是要跟我动手了。”   龙霸天也笑,“老子睡了百年,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同时起身,吓了矮子一跳,刚懵在那里就听外面有人跑进来。   “大当家!”来人看到龙傲天一愣,“哟,这小娘们醒了?”   龙霸天扭头就看到个蜜色皮肤的大美妞,细腰丰|臀大|胸,风情十足,正是格格。   龙霸天眯了眯眼,问九匪,“你媳妇?”   “呸!”格格骂道:“姐姐十八一枝花,还没嫁人呢。”   龙霸天便笑了,瞅了一眼九匪,“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喜欢。”抽回手,一个晃身就到了格格身前,手一勾,就抱了个满怀。   格格也是身手了得的人,却根本没有看清这人是怎么到跟前的,怎么就近了她的身,将她抱了住,等看清,龙霸天已一抬胳膊在她圆鼓鼓的胸口轻撞了一下,撞的她软|肉颤颤。   就听那龙霸天笑道:“这可不像是十八的。”那双眼调笑的盯着她的……胸。   格格登时大怒,一声厉喝就要出手,九匪却瞬间掠到身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当家!”她怒道:“这个臭流氓调|戏我!让我劈了她!从来只有我调|戏别人,谁他娘的敢调|戏我啊!”   “行了。”这可是连他都吃力的纯阳,格格怎么会是她对手,而且她又这么小气,真动起手来吃亏的只会是格格。九匪盯着龙霸天,伸手将格格拉到身后,“我们的账等会再算。”拉着格格退开问道:“什么事?”   格格眼跟刀子似得盯着龙霸天,想起正事又忙道:“有艘船靠过来了,要不要过去劫了?”   “哪路的?”九匪问。   “不知道。”格格瞪着龙霸天答道:“小机灵他们没探出来,不是官船,也不是商船,倒像是直接冲着岛上来的。”   九匪便道:“我去看看,叫几个兄弟开小船跟着我,其余的该干嘛干嘛。”拍了拍格格的后背,“你也出去歇着。”   格格不服气的瞪了一眼龙霸天,甩头出了门。   矮子趁机忙跟了出去。   屋子里剩下两人。   九匪回头看龙霸天,“我们的账等我回来再算,待在这个屋子里,不许乱动。”转身就要走。   龙霸天一个快步上前拦住他道:“一块去,老子想看看你怎么打劫。”   九匪想了想,留下她这么个人在岛上也挺危险的,万一被她发现了那个纯阴小白脸也是麻烦,便道:“不要给我惹麻烦。”带着她快步出了门。   ===========================================================================   港口泊着一艘客船,除了一张黑帆,上面什么也没有,船旁站着一圈光膀子的汉子和格格。   龙霸天跟着九匪过去,看着浪声喧嚣的大海,很是兴奋,海上起了大雾,茫茫望过去像是仙境一般。   九匪点了十来个人上船,一挺身轻飘飘的跃上小船,龙霸天刚要跟上去,被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拦了住。   有人在那大雾之中淡声道:“岛上规矩,不准女人跟着出海,晦气。”   龙霸天顺着声音望过去,这才注意到那大汉后面,船旁边,站着个瘦瘦小小的人,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森森黑的眼睛,听语气是个小姑娘。   “除了我。”格格得意洋洋的道。   龙霸天看了一眼格格,越过众人看九匪,问道:“是这规矩?”   九匪在雾气蒙蒙的船上道:“是。你另外乘一艘小船,让格格带着你。”   格格足尖一点,跃上了一只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舟上,“来吧,让姐姐好好的招待你。”   “格格。”九匪道:“不要跟她动手,这是命令。”   格格悻悻的应了一声,“知道啦知道啦。”又看龙霸天,没好气道:“还不快上来。”   龙霸天想了想,那黑纱遮面的小姑娘却又开口,“准你跟随已是例外,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不去,老老实实的待在岛上。”   龙霸天抬眼瞧了她,又扫了一眼众人,感觉到了满满的敌意,动了动手指又放下,笑了一声跳上格格的小舟,既是规矩,她就会尊重。   这有些出乎九匪意料,他还怕这只纯阳会不服气的闹腾起来,没想到她竟会乖乖的听话。   龙霸天却已无所谓的坐在小舟上,一仰头道:“还不走?”   九匪一挥手,下令行船。   黑帆扬起,十几名大汉齐声一喝,船已行了出去。   格格就悠哉悠哉的驾着小舟在后面慢慢跟上去,距离不远不近,隔着大雾正好看见个船屁股。   龙霸天彻底没了兴趣,她本想见识见识海贼怎么打劫,现在就看个船屁股,她索性靠在小舟上隔着雾看格格。   “看什么看!”格格没好气道。   龙霸天依旧看着她,开口问道:“你一直跟着那个纯阳打劫?”   “什么那个纯阳这个纯阳的,叫大当家。”格格不爽道:“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懂什么叫俘虏吗?”   龙霸天不接腔,继续问道:“那老子,也是你们打劫回来的?你们一起?”   格格一边划小舟一边不乐意的搭理她,“要不是为了那个小白脸,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早被填海里了。”   “小白脸?”龙霸天皱眉,又松开,瞟着格格道:“哦,你说他啊……就是那个那个……”   “那个纯阴。”格格毫无顾虑的脱口道。   龙霸天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有个纯阴,她就说感觉昏迷的时候好像嘴里老是有纯阴血的味儿,特香甜。   却又不动声色道:“对,那个纯阴,哎,老子还挺喜欢他的,如今被你们劫了,可别搞死他。”   “我倒是想搞。”格格提起来就有些郁闷,“但那可是极品纯阴啊,大当家一把年纪了才遇到这么一个,我肯定是要让给他的。”   没死,龙霸天略放心。   “看不出来啊,他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处?”龙霸天惊奇道。   格格一竖眉,“少乱说,大当家只是宁缺毋滥,他可是顶级纯阳,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匹配,当然要个极品纯阴才可以。”   “哦,是这个道理。”龙霸天笑嘻嘻的应和道:“那如今可好了,劫到个极品纯阴,这次那处……你那大当家可要护好了,别被跑了或是强了。”   格格挑眉笑道:“这天下还没有能从大当家眼皮子底下抢人的活人。”   眼皮子底下?那就是还藏在岛上。   龙霸天想了想,刚琢磨着要怎么继续套话,忽听身后不远处一声号角声,格格瞬间站了起来,望着大雾里的船只,脱口道:“是条大鱼!这是……大巽官船的警告号角!”   大巽的官船?她家的?谁在船上?   龙霸天也站起来,来了兴趣,抬手一指道:“过去,老子助你们一臂之力。”   ※、第93章 九十三   龙霸天也站起来,来了兴趣,抬手一指道:“过去,老子助你们一臂之力。”   那大雾之中不远处两艘船相撞在一起,龙霸天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鸣笛的那艘官船上人影晃晃,刚想回头叫格格快点过去,她要看热闹,就听噗通一声,船一晃。   扭头一看格格已丢了船桨一猛子扎进了海里,鱼一样朝船游过去。   “哎!”龙霸天急道:“老子怎么办!”   格格在海水里一探头道:“待着!一会儿回来找你!”又一扎头,人不见了。   龙霸天站在小舟上僵了僵,她倒不是不会水,但是……她蹲下身子伸手进海里摸了摸,又迅速缩回来,好他妈的冷啊!她不想下水啊!   她有些烦躁的站在舟上看着那好像打的很热闹的官船,心痒难耐,左看右看想找个法子过去,忽然眼神定在了身后较远的大雾里。   那里有艘船,隐在大雾里看不大清,但是留心一下就会发现它正在缓缓的向着官船靠近。   那官船又鸣笛一声,响彻海域。   龙霸天蹙了蹙眉,外援?   她略一迟疑,挺身跃进了海中,朝那艘船游去……   ================================================================================   格格跳上官船时,船上的官兵居然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船,她略微愣了一下,站在甲板上的九匪看见她,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格格快步过去道:“我听见官船鸣笛,以为是你们遇到了棘手的,就赶过来帮忙。”   “棘手?”九匪眼睛落在被处理的差不多的官兵身上,“十几个没有什么用的官兵。”   “一艘这样小的官船上十几个官兵?”格格诧异,“船上有什么?”   九匪没答话,转头问她,“那个纯阳呢?”   “在小舟上呢。”格格扭头要去指不远处的小舟,一扭头愣了一下,忙到船边,“人呢?”   那大雾之上,一叶小舟摇摇晃晃的漂泊着,上面哪有什么人。   九匪蹙眉,刚想下令去找人,船舱里有人喊道:“大当家船舱底有埋伏!”   船舱里厮杀声起,九匪顾不得龙霸天,带着格格闪身掠进了船舱。   ================================================================================   而同一时间,在远处的另一艘船上,有人站在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监视着官船上的一举一动。   一名船员从船舱出来,到那人身侧问道:“舒大人,是否继续靠近?”   “不必,停船,别被发现即可。”那人将望远镜放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大雾中紧紧蹙着,正是舒郁。   船员点头应是,转身跑回船舱。   那船猛一动荡的停下,舒郁看着茫茫海上的两艘船心事重重,身后却“哒”的轻响一声。   有人在他身后打了个喷嚏,低骂了一声,“干!好冷!”   他莫名其妙浑身一颤,四肢百骸都是一麻,只单单是那声音,他起了一身的颤栗。   他在大雾里猛地回头,就看到那身后几步之远,她就站在那里,湿漉漉的衣,湿漉漉的发,赤着一双白晃晃的脚,在茫茫的海天一色里紧握着双手冷的颤了颤,一双暗金的眼睛带着海水看住了他。   像在做梦。   他手中的望远镜“哒”的一声坠在地上,他猛地一步上前,阿真两个字没有脱口,脖子就被她抬手攥了住,凉的湿的,细滑的像一条要命的毒蛇,微微一用力他就呼吸一窒。   “你是谁?”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皱着眉,一双暗暗金的眼睛盯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眼睛里满是警惕,像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谁一般。   她眼神带了一下远处的官船,又看他,“你是那艘官船的外援?埋伏在这里要擒那些海贼?”   舒郁看着她发愣,她的眉她的眼,她微翘的嘴角和洁白的下颚,这张脸他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了,她……终于重生了。   她却不耐烦的一紧收紧,掐的他几乎窒息,“老子问你话呢!”   他的喉结在她的手掌下艰难的动了动,他艰涩的发声道:“你……不认识我是谁?”他心跳如雷,她不记得他了?是因为从沈娇的身上换回身体,所以在沈娇身上发生的事情记忆一并留在了沈娇的身体上,这个身体没有这些记忆?空白了俯身沈娇时的一切记忆?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船上的官兵船员这才发现船上竟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人,呼和着拔了兵刃涌过来,舒郁抬手喝止道:“退下!”   那群不明所以的官兵便面面相觑的退了下去。   舒郁还在看着她,一瞬不眨。   龙霸天看了一眼退下去的官兵船员,再看舒郁,“你认识老子?”不然怎么会突然问出那样一句话,还喝退官兵?这可不是遇到陌生的敌人会有的反应。   他认识她?   “认识。”舒郁伸手慢慢的握住了她抓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为老子?”龙霸天蹙眉,“你是谁?”   “傻子。”舒郁道:“你大概忘记了,你之前叫我傻子,我是你的陪葬,是你重生后救了我,那时我还未曾恢复记忆,像个傻子一样,你就让我跟着你……”   “等等,等等。”龙霸天有些混乱的打断他,“你说你是我的陪葬?我重生后救了你?”   “是。”舒郁轻轻抚摸她的手背。   龙霸天一把抓住他的手“咔”的一声给掰断了,他疼的一哆嗦。   龙霸天扬眉道:“老子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陪葬?还救你?你说说看老子为什么会救你?”   舒郁疼的微微喘了一口气,道:“你刚刚重生那会儿记忆紊乱不稳定,你为了让我帮你从墓室里引开白毛怪,所以救了我。后来……你记忆错乱的昏了过去,被人给带走了,所以我一路追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你。”   “你不是说你那会儿是傻子吗?”龙霸天狐疑的看他,“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还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老子?”   舒郁疼的满头冷汗,解释道:“我那时只是记忆没有恢复,并不是傻子,是记得事情的,那些人带走了你之后我就恢复了记忆,几番调查才找到这里来。”他又道:“你若是不信可以跟我回到墓室,我将每个细节都告诉你,你一定会有印象。”   龙霸天盯着他,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久的舒郁心慌,怕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她忽然松开手,爽快利落的道:“好。”   一个好字让舒郁愣了,几番确认她是说了好,才狂喜道:“那我们即刻启程……”   龙霸天抬手止住他要上前的身子道:“老子还有样东西落在那群海贼手里,走之前老子得取回来。”   “什么东西?”舒郁问,眉头紧紧皱着,这样好的机会,他恨不能带着她立刻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与之前的熟人碰面,便直接道:“很重要吗?我帮你去取。”   龙霸天眉头便是一松,唇角一勾笑道:“很重要,就在那群海贼的聚集地。”   “你知道聚集地在哪儿吗?”舒郁问。   龙霸天摇头,“老子醒来就在那里了,不清楚在哪个方位,只知道是个小岛。”   “小岛?”舒郁低眉想了想。   龙霸天接着道:“这样吧,我现在回去,那群海贼会带我回岛上,你派人暗中跟着,等找到了那个岛,我们里应外合将我那东西取回来,我们迅速撤离。”   “不妥!”舒郁忙道:“你不能再回去,那群海贼杀戮成性,不能回去。”看她一眼,她在大雾里萧索战栗,忙单手解下了身上的斗篷,像给她披上,她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便僵僵的递给她,“披上吧,你刚刚重生,别生病了。”   龙霸天接过斗篷在身上一裹,暖和的打了个激灵,“那群海贼伤不了老子。”   舒郁却执意不应,道:“交给我,不用你回去我也能找到那座海岛。”   “哦?”龙霸天让他继续说。   他想了想便道:“那艘官船上,有我的诱饵。”   “诱饵?”   舒郁点点头,却不再说下去,而是道:“这里风大,我们进船舱里面吧,我让人给你煮些热热的粥喝。”   龙霸天一低眉,想了想,抬眼又应了一个,“好。”   舒郁喜出望外,站在几步之外也不敢轻易上前,怕引起她的戒备心,厌烦他,让她在前走,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进了船舱。   又挥退船舱里的官兵,忙着吩咐人找些干净的衣服,要棉的,细腻的,不能划伤皮肤的。   热水,要温度适合的,她刚重生皮肤娇嫩,擦身子也要试过温度才可以。   又吩咐煮姜汤,准备热粥和小菜,想起她不爱喝白粥,便又吩咐煮海鲜粥……   等全部吩咐妥当了,才发现自己被掰断的手腕还断着,竟是完全忘记了这些小疼。   他笑着将手腕接上,一扭头发现龙霸天坐在椅子里一直在看他,那眼神让他发毛,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龙霸天却冷笑道:“你好像一只阿谀奉承的狗。”   他一愣,抬眼看龙霸天,喉头发干的道:“我只是想对你好。”   龙霸天在椅子里托腮道:“你不必白费心思了,老子对纯阴之外的人毫无兴趣。”   ※、第94章 九十四   蜃兽?   九匪带人将船舱底埋伏的守卫官兵清理干净之后,在官兵死守的一块黑布后发现了此次官船运输的‘宝贝’。   黑布之后,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琉璃缸之内,海水浮浮沉沉之中,锁着一只人身鱼尾的‘宝贝’,绿幽幽的发飘荡在身侧,珍珠似的肌肤之上是闪闪烁烁的鳞片,侧着头紧闭着眼,眼角还挂着珍珠眼泪,脖子上锁着圆环铁链,在那海水之中,琉璃的光影之下精致的光陆怪离。   “鲛人??”格格心惊之后诧道。   九匪手指抚着那琉璃缸笑了,“这可不是鲛人。”   “不是鲛人?”格格凑近了看,被那张精致的脸骇得咋舌,“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九匪手指敲了敲那琉璃缸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印在海水之中,那之内的‘宝贝’便皱着眉醒过来,扭过头来,一张魅惑的脸在他笑容的影子下惊恐异常,吐出一串泡沫游浮在海水之中,搅得绿发丛生,光影惑乱。   九匪伸手拿过身侧兄弟手中的铁锤,挥手让他们后退,抬手一锤抡在琉璃缸之上——   哐的一声,琉璃碎开的声音,海水倾泻的声音,那缸中的人就在那剧烈的声音中随着海水,碎琉璃一起冲流了出来。   琉璃碎了一地,海水冲漫在脚边,那铁链当啷响着人就跌在了他的脚边,剧烈的咳嗽着,绿幽幽的发铺了一背。   九匪弯腰捡起他脖子上的铁链,猛地一拽,他就被迫的抬起头来,一脸海水晶莹的看着九匪,浑身战栗。   “看看这是谁?”九匪低眉笑道:“这不是我逃走的小坐骑,蜃吗?”   蜃兽在那一地琉璃中瑟瑟发抖,“九匪……”   九匪抬手“啪”的一耳光打在他脸上,打的蜃兽微微侧头,绿色的睫毛挂着海水颤了颤,声音低微的换了称呼,“主人。”   九匪这才直起身,垂眼看着他道:“一别百年你还是这么没出息,竟被寻常人当成宠物玩物。”   蜃兽乖乖的跪在他脚边萧瑟。   这看的格格一愣一愣的,低声问:“大当家这是传说中的神兽之一蜃兽??他是你的……”   九匪拉了拉铁链让蜃兽抬起头,“你是我的?”   蜃兽抬头垂眼,一双海一样的眼睛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安顺的道:“坐骑。”   九匪便满意的垂手在他的头顶,“乖。”   格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一场行动,就只收获了一个宠物,却丢了一只纯阳,亏了。   九匪下令老规矩不留活口,将船上的官兵全部杀了丢进海里,吩咐两艘船一起去海域里搜寻,直找到入夜,天黑星垂依然没有找到龙霸天。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所有人都不敢吭气儿,只能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格格硬着头皮过去道歉,站在旁边期期艾艾半天也不敢开口。   “再找一遍。”九匪看着茫茫海域道:“她如今应该没有地方可以去,跑不远。”   “大当家……”格格偷看他一眼道:“兄弟们都累了一天了,明天再找吧……”   九匪回头看她,“兄弟们可以回去,但你留下找。”   “大当家!”格格有些不服气,“那纯阳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跑了就跑了。”   九匪蹙了眉,低眼看她,“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格格心里咯噔一沉,抬头看他,心想完了完了,大当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不就是跑了个纯阳嘛,那纯阴不跑不就好了……   嘴里却忙道:“是,我会沿着海岸再好好找一遍,找到为止。”   九匪看着她,“我既吩咐给你,她重要与否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需要执行就够了。”   “是。”格格不敢抬头,等九匪从她身侧走过,下令兄弟们回小船返航,她才松出一口气,抬头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明白的皱了眉。   一个刚救下的纯阳,对大当家来说有这么重要?还发火了……   她不明白,她当然不明白。   ===============================================================================   九匪上船,带着蜃兽和兄弟们回岛,一路上一言不发,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明白,那是同类,一种……类同感。   他一百年一百年的活到今日,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同类,能跟他一样一世一世的重生的同类,不会像寻常人那样脆弱,几十年就会老会死。   他活的太久,太孤独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样强大的同类,却给跑了……   他心情不爽大家大气儿都不敢出,回了岛上他亲自将蜃兽锁在了密室里,直接去了关押舒望苏的房间。   到了却发现舒望苏不在房中,他一惊,回头问看守的,“人呢?”   看守的忙道:“人刚刚被叶子姐带走了。”   九匪眉头拧的更紧,一言不发的去了叶子那儿。   房中灯火亮着,他在门外敲了敲门,屋内人影一晃,叶子打开了门。   正是先前在海口围着面纱,让龙霸天上小舟的少女。   她如今没有带面纱,散着发,脸上一大片赤红的胎记几乎到眼皮之上,她不等九匪开口便道:“大当家是来找那个纯阴的吗?”   九匪点了点头。   她让开身,朝里面指了指道:“他伤口感染了,一直在发烧,我刚给他清理了伤口服了药。”   九匪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进了屋子,看舒望苏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确实一副大病的样子。   叶子在他身后道:“大当家放心,我不讨厌这个纯阴,我只讨厌那个纯阳。”   “为何?”九匪蹙眉。   叶子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一直直觉,女人天生的敌意。”   九匪便笑了,“你才多大点儿,就女人的直觉了?”回头就撞上近在咫尺的叶子,近的他忙往后退了一步。   叶子却笑道:“我已经长大了。”她一双眼睛生的美,如今在晃晃的灯色下直勾勾的望着九匪,竟让九匪有些赧颜,她确实长大了,那眼神是大姑娘的眼神了。   “是长大了,但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满地爬的小丫头。”九匪笑了笑,又回头看了舒望苏一眼,道:“让他现在你这里养着吧。”抬步要出去。   叶子却拦住了他,“那个纯阳呢?没一起回来?”   九匪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又觉得有些不好,“跑了。”   叶子眼睛一亮,“真跑了?”   “真的。”九匪叹了口气,“不过我会找回来的。”又嘱咐了两句,转身出了屋子。   叶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走远,抿嘴笑道:“听到了吗?你那个纯阳跑了。”   舒望苏从榻上慢慢坐起来,“哦。”了一声,说了一句,“那就好。”   叶子回过头看他,“你气不气?你为了救她不惜甘愿当个玩物,还拿你的皮肤跟我做交易,结果人家压根想不起有你这么个人,跑了。”   舒望苏望着窗外的月亮,吐出一口气,“挺好的,我欠她一命,如今也算还完了。”   叶子慢慢走过去,蹲在榻边抬头望着他天山净雪似得脸皮问道:“那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吗?”   舒望苏一落眼,看着她道:“作数,只是这次我要你救我脱身。”   “好。”叶子答的爽快,“我本就不希望你留在九匪身边,明晚这个时候我要你的脸皮,取过之后我就放你走,你乘小舟离开。”   “你亲自来取?”舒望苏问。   叶子伸手捧着他的脸笑了,“我是这岛上唯一的大夫,我的母亲曾为九匪换过整个身体的皮肤,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十年,你放心好了。”捏了捏他的脸皮道:“只是过程会有些疼,你要忍一忍。”   舒望苏看着她的脸忽然问:“如果你换了皮肤,九匪也依然不喜欢你呢?”   叶子一愣,“谁告诉你我换皮肤是为了他?”   舒望苏便不答话,那喜爱之情全写在眼睛里,看不出来的是傻子,九匪也一定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装傻。   舒望苏叹了口气,“他的纯阳,在纯阳的世界里,没有平等的爱慕,他们只会遵从本能的喜欢纯阴,动物的本能。”就像龙霸天对他。   ================================================================================   九匪回到屋中,又去了密室。   蜃兽居然十分本分乖巧的站在窗下,没有挣扎,也没有想法子逃跑,这出乎他的意料,从前蜃兽被他囚|禁时可是每日每夜想尽了法子要逃。   如今不但没有逃,看他进来还转过头来冲他一笑。   这一笑,笑的他心头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快步过去,抓着蜃兽的头发将他扯开,顺着他的目光就望向窗外。   果然,他没那么安分!   那窗外,月色之下,矮子像是疯魔了一般站在海口的礁石上点着火把挥舞着。   九匪扯着蜃兽的头发问道:“你对他用了你那些迷惑人心的魇术?”   蜃兽吃痛的皱了皱眉,“不然呢?乖乖的当你的坐骑?”   九匪看着他笑了,“长聪明了,知道里应外合了。”抓着他的头发拉他起来,捏着他的下颚让他看着外面举火把的矮子,“是在给你的援兵指引方向吗?”   蜃兽被他捏的生疼,听他在耳侧道:“但你忘了这海岛上全是寻常的南海百姓,就算你的援兵来了,我们撤出去,飘在海上几日,他们守着一岛的小老百姓也无计可施啊?”   蜃兽皱着眉道:“不,他来了找不到你,会血洗整座小岛,你若觉得无所谓就撤啊。”   九匪扭过他的脸,“哦,原来你早就布置好了,故意被我抓上岛来,为你的援兵引路。”   蜃兽笑了笑,“一别多年,你倒是越来越退化了。”   九匪也笑,“那希望你的援兵够厉害,可以上得了这座岛。”   ※、第95章 九十五   舒望苏昏昏沉沉的睡到黎明微亮被院子外的吵闹声惊醒了,怕是出了什么变故便起身到门下去听发生了什么,刚刚走到门就被人拉开,一道身影急匆匆的险些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是叶子,舒望苏往后退了一步,往门外看,正看到对面的院子里,高挂在门口杆子上的人,人身鱼尾绿藻似的发,居然是蜃兽!   他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九匪站在蜃兽身边,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的剥着蜃兽身上的鳞片,鲜血淋漓格外的扎眼,蜃兽疼的颤栗着却在笑。   九匪手中提着刚刚撕下来的鳞片道:“你的援兵呢?再不来你的鱼鳞可不够我刮的了。”   那格外腥的血液味就从门外冲了进来,舒望苏皱了皱眉,“这是……”   叶子把门关了上,道:“大当家要将你转移到船上,我们来不及了。”   “为何?”舒望苏心里一颤,“是出了什么事吗?龙霸天……”   “不是她。”叶子厌烦的打断他,“她早就逃远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舒望苏“哦”了一声,“不是就好。”   叶子看他一眼,“是官兵,估计用不了多久官兵就找到岛上了。”   “是吗。”舒望苏兴趣缺缺,他太明白纯阳的可怕,区区一帮官兵根本奈何不了九匪。   叶子收拾了药箱道:“所以大当家让老弱妇孺都上船避一避,你也得跟我转移。”   “只是一些官兵还需要避?”舒望苏嗤之以鼻的笑了。   叶子推了他一把,“你懂什么,大当家只是不希望那些老弱妇孺看到打打杀杀的血腥事儿。”   舒望苏没在说什么,无所谓的任由他推出门,刚一出门就被刺鼻的血腥味冲的皱眉,一低头就看到那丝线似的血顺着廊下的下水道流到了脚边,他抬头就看到被剥的只剩下尾巴尖那一点鱼鳞的蜃兽,他的下半身像是在血水里浸过一般,血肉模糊的淌着血,上半身却惨白惨白的,在阴暗的天色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似乎疼的已经不动弹了,垂着头,绿幽幽的发黏在血肉模糊的身上,微微一侧头看到了舒望苏,海蓝的眼睛凝了一下。   九匪拿着小匕首就挑近了他稀烂的下半身里,捏着他的下颚让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蜃兽疼的一抽搐,看向了他。   “倒是长进了,从前吃一鞭子就要叫唤半天。”九匪看着那张精魅的脸,有一种出奇的快|感,这才是他,是他的本性,执掌生死,随意践踏任何低等生物的快|感,他当了太久重情重义的大当家了,都快要忘记这种凌驾众生的感觉了,“你该清楚,我生平最讨厌背叛,我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处罚你好……不过现在好了,你为我带来了一群小可怜官兵,我会好好的招待他们。”贴近他的脸笑了,“好好的过过瘾。”   那笑让蜃兽毛骨悚然,忽然觉得也许舒郁做了一个最坏的计策,不是舒郁血洗这座小岛,而是九匪……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牺牲自己做诱饵,帮他到这种地步?”九匪眯眼看他,“是谁?”   蜃兽畏惧的往后缩了缩,九匪抓住他的下颚迫他张口,将匕首探进了他的嘴里,“是谁呢?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帮他对付,你的主人。”   那匕首锋利之极,在他的唇齿间又凉又寒,划破他的舌头,他连口水都不得下咽,含糊的道:“他什么也没给我,只是我想你死,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口水混着血液顺着刀刃流下来。   九匪望着那双海蓝的眼睛笑了,刚要动匕首,忽听不远处叶子喊了一声,“大当家。”他手指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拔出匕首,拦身挡住蜃兽鲜血淋淋的身子。   叶子就站在院子里,抓着舒望苏,那么看着他,让他浑身热腾腾的血液一瞬间冷了下来,是了是了,他答应过叶子的母亲要照顾好叶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大当家我先带他上船吗?”叶子问他。   他将匕首藏在袖子里,对叶子笑道:“是,你带着他先上船,等我办完事去接你回来,让格格陪着你,去吧。”   叶子点了点头,“大当家你要小心。”   “放心。”他对叶子挥了挥手。   叶子便抓着舒望苏离开。   舒望苏回头看了一眼,蜃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过头便笑了。   “你笑什么?”叶子诧异的看他。   他只摇了摇头,她不懂,蜃兽和舒郁是一起的,蜃兽在这里做诱饵,那叶子口中那些官兵一定就是舒郁了,能看到舒郁和九匪厮杀,他怎么能不笑?   最好他们都死在这岛上,一个不留。   这黎明将亮未亮,天际阴云压着黑茫茫的海,他侧头看了一眼叶子,唇角又勾了起来。   看来这九匪十分的看重叶子,他也并不是全无弱点,叶子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   天边光阴沉沉的亮着,船就停在小岛尽头的另一个海口,居然是一艘可容纳百人的巨大官船,想来是他们不知何时劫下来的。   格格在船下指挥着老弱妇孺上船,那些人见怪不怪的,有条不紊,各自找了船舱进去。   舒望苏跟着叶子上船,进了一间单独的船舱,格格本是要来看守他,却硬是被叶子支了开。   他们单独在这一个船舱里。   叶子坐在他对面,将药箱打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等不到今天夜里了,我现在就要你的脸皮,然后你可以从这艘船上逃脱,我会给你安排小舟离开。”   舒望苏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应道:“好啊。”   叶子便将针灸包,刀具袋,一件件工具从药箱中拿出来,打开来,摆在舒望苏眼前,口中道:“我现在只有麻药,效果也还好,我化一丸给你。”   “不用。”舒望苏低眼瞧着那一排短短小小的银质小刀,“我可以忍得住。”   叶子一愣,“我必须得整张的剥下你的脸皮……”   “我知道。”舒望苏抬眼看她,“你放心,我曾经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开过腹部,忍得住。”   叶子惊讶的张口,“你开腹部……做什么?”   舒望苏手指拂过那一排小银刀,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曾有人说在纯阴的腹内植入一颗心脏,十一个月之后可以孕育出一个新的极品纯阴胎儿。”   “有这样的事?!”叶子目瞪口呆,“男人也可以生孩子?活人的心脏埋进去?你竟然这么干了?这是真的吗?”   舒望苏笑了笑,“不知道,我曾经的主人出于好奇在我身体里试了试。”   “那……那后来呢?”叶子眼睛盯着他平坦的小腹,“成功了吗?”   舒望苏眉眼一抬,那双银灰的眼睛又冷又寒,却挂着笑意看叶子,“后来,我趁无人注意将那颗心脏挖了出来,装作试验失败的样子。”   那眼神那笑容,那些字句让叶子浑身发寒,往后缩了缩。   舒望苏已低下眼重新笑道:“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我们现在开始吧。”   叶子僵着身子低了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但我非这样做不可。”上前跪在舒望苏眼前,手指溜过一排小刀,取出最小最薄的一支,捧起舒望苏的脸,“你忍一忍……我很快的。”   舒望苏配合的抬起头,眉眼带笑,“恩。”   叶子深吸一口气,拿着小刀贴在他的侧脸上,刚要割进去,舒望苏忽然开口道:“我还有一种方法让九匪跟你在一起。”   叶子手指一顿,“什么方法?”   舒望苏眯了眯眼,“你附耳过来。”   叶子想了想,慢慢贴了过去……   ================================================================================   天亮了吧?   九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亮了,只是那阴云压着太阳,沉沉的像是黎明未亮。   他手中的刀在淌血,他分不清是那群官兵的血,还是自己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开的手臂,忽然笑了,果然是同类,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再抬头,龙霸天就站在几步之外,他们的身侧脚下全是将死未死的人,被海水冲刷着的血,也不知的他的人死得多,还是那群官兵死的多。   他挥手让他的人全部后退,不准再进攻,那些个官兵也死的差不多了,只差那个和龙霸天并肩站着的那个人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人,这个人就是让蜃兽甘愿做诱饵的人?是龙霸天的人?可他就是寻常的普通的人,不是纯阳也不是纯阴,琥珀色的眼睛,满身鲜血,却死死的护着龙霸天,之后那些不足十数人的官兵也都带着伤。   “是我失算了。”他生平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失策,看着龙霸天却笑的很畅快,“我没料到你会与我为敌,和这些寻常人联手杀回来。我以为我们好歹可以做个同类……”   “老子没有同类。”龙霸天手心里全是血,攥着刀疼的她发颤,只是和这纯阳交手十几招,她的身体就有些吃不住了,刚恢复就是麻烦,“这天底下不顺从老子的,就是敌人。”一甩刀道:“老子也不是要除掉你,好歹你算是救过老子,把人交给老子,老子即刻离开,绝不伤你一人。”看了一眼脚边死的海贼又道:“这些可不是老子杀的,老子没动你的人一下,是他和他的人杀的。”抬下巴一指舒郁。   舒郁身上胳膊上都受了伤,失血过多的喘息不停,闻言抬头看龙霸天,“你是要救夜重明吗?”   小夜子?龙霸天心里一惊,小夜子没死呢?也和她在一块?   面上却淡淡,只是看着九匪道:“你知道老子说的是谁,老子只是来要人的。”   ※、第96章 九十六   龙霸天看着九匪道:“你知道老子说的是谁,老子只是来要人的。”   九匪看了一眼她发颤的手指,将刀在掌心里一转,笑道:“打赢我,人带走。”   舒郁率先一步,低声对龙霸天道:“他和你体质相当,你刚恢复硬碰会吃亏,交给我,让我的人先分散他的注意力,再……”   “退开。”龙霸天拨开他,看着九匪道:“这是我们纯阳之间的较量,谁都不许插手。”   九匪也嘱咐身后的人不准插手,纯阳从来就是强者得猎物,如果他今日输给龙霸天,他绝对双手将那只小纯阴奉上。   但舒郁不同,他看龙霸天指缝里都渗着血,极力阻拦,“何必硬碰硬……”   龙霸天看他一眼微微蹙眉,“老子说了退开。”   那厌烦的眼神让舒郁心颤,便松开了阻拦龙霸天的手,退在了几步之后。   龙霸天扯下头带,将那刀柄在掌心里紧紧的绑好,盯着九匪笑道:“老子也保证,今日若是老子输了,二话不说带着人立即离开,绝对不再踏入你的地盘一步。”   九匪冷声一笑,“你不用离开,如果你输了,你和他……”刀尖一指舒郁,“都要留下,我要你的人,和他的命。”   “行。”龙霸天爽快的答应,将刀一横,“动手吧!”足尖一点挺身上前一刀就斩了下去。   九匪身形在同一时间一晃,迎着她不躲不闪横刀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刺耳欲聋,那火花在两刃之间相交而起,九匪硬生生用刀拦下龙霸天那一刀,只觉得虎口一麻裂了开,脚下被那股力道压的踏碎礁石才堪堪的站定没有后退。   而龙霸天一斩之下猛然抽身后退,直退了四步才站稳,掌心里的血便是一涌,整条手臂皆是麻的,几乎攥不稳那刀。   “阿真小心!”舒郁在身后提醒。   九匪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在她落地的一瞬间挥刀上前,无招无式,和龙霸天那一刀斩一模一样,当头就斩下。   那刀刃卷着刀风凛冽强劲的让龙霸天心道不好,她若是硬挡下这一刀,手差不多就要废了,当即旋身一转,从那刀刃下堪堪闪开,横刀侧斩就朝他腰间削去,却见九匪瞬间收势将刀在腰间一竖,当的一声拦下她那一刀,趁势抬腿一脚踹在龙霸天的右肩上。   龙霸天避犹不及,硬生生挨了一脚,踉跄着飞出去几步“哐”的一声撞在身后的礁石之上。   “阿真!”舒郁要上前。   龙霸天竖眉冷喝,“少他妈插手!”   舒郁就僵在了原地。   龙霸天动了动发麻的右肩,骂了一句“干!”这身子咋娇气成这样了,一脚就给踹折了??   九匪却毫不留情,挥刀再次上前,凌空一刀斩下——   龙霸天刚要翻身滚开,就听不远处有个女人喊了一声:“大当家……”九匪的刀就在她头顶一颤,她趁机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将他踹退了数步。   他提着刀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叶子,从远处走过来,身后是舒望苏那小白脸,手中还拿着一把银色小匕首,就抵在叶子的喉咙上,亦步亦趋的走过来,他心中顿时就是一沉一怒。   同样一沉一怒的还有舒郁,他站在那里看着舒望苏压着个小姑娘走过来的一瞬间心里就明白了,什么宝贝什么夜重明,她要救的,自己这么费心费力帮她救得是舒望苏。   竟是舒望苏……   他猛地扭头看龙霸天,仍是不信的问:“你要救他?”   龙霸天没有答他,她看着远处,她的眼睛和注意力全在远处走过来的舒望苏身上,那眼神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   他便上前,一把抓住龙霸天的腕子,又问:“你要救的就是他?”   “舒郁……”龙霸天紧紧盯着舒望苏,手中的刀拖在脚边,“干……他妈的舒郁还活着……”起身要上前。   舒郁拦住她,一口腥甜在喉头卡着,“他不是舒郁!他不是!”   “不是?”龙霸天蹙眉,“可他长的……而且老子好像对他很熟……”   “舒郁对你来说就是一张脸,一个身子?”舒郁看着她,手指在发颤,不知是怒是怕。   她没有答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舒望苏。   那口腥甜的血就溢在唇齿间,他硬生生的压着,开口道:“他是舒郁的孙子,是之前要用你的身子帮他卖命的人,你不记得了吗?”   龙霸天紧紧皱着眉,看他又看舒望苏,“不是舒郁?舒郁的孙子?好像……有那么点印象,老子在棺材里,有个纯阴杀了另一个……劣质纯阴放血给我喝……”她想不起来更多了,“然后呢?”   “然后他杀了你。”舒郁道:“他利用你,然后杀了你,可纯阳是不死之身,你活了下来被他带走,流落在了这群海贼的手里。”   “是吗?”龙霸天半真半假的听着,眼睛却始终看着舒望苏,“可老子嘴里怎么老有股纯阴之血的味儿?是他的吗?老子已经和他交|配了吗?”   舒郁心中越来越慌,他怕就怕她与舒望苏相遇,但还是阻拦不住。   “没有。”舒郁道:“他杀了你,你恨他,只想杀了他报仇。”   “什么?”龙霸天惊讶的看他,“杀了他?这么浪费?他可是极品纯阴啊,老子还没有睡怎么会想不开杀了他?”   舒郁还要再说什么,龙霸天已拨开了他快步上前,他伸手被她“啪”的一声打开,毫不犹豫。   因为九匪对舒望苏挥了刀,龙霸天想上前拦,没走到那刀就停了。   舒望苏押着叶子,手指一动,她蜜色的脖子就划破了一小道口子,生生止住了怒不可遏的九匪。   “小子,你最好即刻放了叶子。”九匪的一双眼睛光芒逼人,“不然上天入地,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早就生不如死了。”舒望苏似乎在笑,银灰的眼睛在阴沉沉的黎明下,落在走过来的龙霸天身上,她发髻有些乱,右手拖着大刀,指缝里是血,手臂好像……脱臼了?   但她回来了,为什么回来他想问却没有问。   只是转过眼来对九匪道:“给我一艘船,放我和龙霸天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了她。”   九匪看了一眼叶子,她吓的脸色惨白,直愣愣的看着他,那万千的怒火便尽数压下,就看一眼港口停着的那些官兵的船,“你们上那艘船走。”   舒望苏看了一眼,“我要你的船。”那是舒郁的船,一旦上了他的船那就被动了。   九匪咬牙忍下,挥手召来矮子,吩咐备船。   矮子手脚麻利的备了船,舒望苏押着叶子走到龙霸天身侧,“我们走。”   龙霸天莫名其妙的觉得头皮发麻,她认识这个人……一定是认识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连他身上的味道都这么熟悉。   她愣了一下,看他在等自己,便忙跟了过去。   ==============================================================================   是艘商船。   舒望苏让龙霸天先上船,又压着叶子上船,点了一个掌舵的瘦小海贼,让他去掌船,却拦下了舒郁。   “我没说要救你。”舒望苏站在船上看舒郁。   舒郁紧蹙的一双眉,并不想与他讲话,只是越过他看龙霸天。   龙霸天还处在一头雾水的阶段,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个长的像舒郁,据说是舒郁的孙子的纯阴给救了,等看到舒郁的眼光时,一愣,随后道:“你带着你的人上官船走。”一拱手,“多谢,别过。”   这样的爽快利落,让舒郁僵在原地,“你答应过跟我回大巽。”心里有个答案已昭然若揭,“你不是想弄清楚你重生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龙霸天利用了他,之前在船上的承诺只是为了利用他来救舒望苏。   果然,龙霸天挑眉道:“大巽是要回的,重生之后的事情也是要弄清楚的,但在老子弄清楚之前不希望和任何人有牵扯,毕竟老子现在无法分清你们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你不信我?”舒郁盯着她。   “当然。”龙霸天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你真当老子重生没带脑子?你随便几句话就信?”   她的话让舒望苏听不明白的皱了皱眉。   “你……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救他?”舒郁仍是不死心的要问。   龙霸天低头对他笑了笑,“你最好快点开船离开,等九匪腾出空来你就走不了了。”   舒郁唇齿间全是热热的血,还想再说什么,舒望苏已下令开船。   舒郁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船板喝道:“你还想知道夜重明的下落吗!”   龙霸天一愣,快步过去,又顿住,“小夜子不在你手上,不然你刚刚也不会以为老子是来救夜重明的。”   “是不在我手上。”舒郁仰头望着她,她头顶之上是阴沉沉的天,“但我知道他在哪儿,他为了救你曾像我求援过。”   龙霸天将信将疑的皱着眉。   舒郁又道:“你可以问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眼神落在身后的舒望苏身上。   龙霸天一回头,舒望苏便道:“若是我说,不能让他上船,我会帮你找夜重明你可会信我?”   龙霸天想了想,舒望苏便笑了一声,“你不会,你从来也不曾信过我。”   龙霸天已弯腰伸手将舒郁拎上了船。   ※、第97章 九十七   船在九匪眼前行远,九匪盯着那立在船头的叶子,低声吩咐身后的矮子,“派几个兄弟跟我一块去,不留活口。”   矮子应是,点了几个潜水好的,跟着九匪的指示一猛子扎进了海里。   这黎明已过,天色未亮,阴蒙蒙的看不清远去人的表情。   叶子站在船头看了半天,知道再也看不见九匪才拨开舒望苏押在她脖子上的银匕首,“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舒望苏将匕首收了道:“等我确定了我们已经安全。”   叶子回头皱眉看他,他已转身要去船舱里,她忙跟了上去,“大当家一定会追过来的,你们要离的远远的,绝对不要再被他抓回来,我不想他再见到你和那个纯阳。”   “我也不想再见到他。”舒望苏道:“你放心,等我们离开了,你的大当家就依然只是你一个人的。”掀开帘子要进船舱,却在门口顿了住,舒郁坐在门口……浑身僵直,只一双眼睛能动,像是被点了穴道。   再往船舱里面看,看清船舱内的一瞬间转过了头。   叶子跟得紧,一头撞在他胳膊上,痛的捂鼻子,“你干嘛!”   船舱内龙霸天的声音已传出来,“进来,老子……一个人搞不来。”   叶子点起脚尖跃过舒望苏的肩膀往里看,就只见龙霸天裸着上半身半跪在榻边,口中咬着布条,似乎在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她看了一眼舒望苏疑似红晕的脸,好心好意的道:“我去帮她吧。”推开舒望苏走了进去。   那脚步声走过来,龙霸天在窗下微微抬头,看是叶子又蹙了眉,“让他进来。”跃过叶子看站在门外的舒望苏,“老子是让你进来。”   “我是大夫。”叶子道:“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龙霸天有些力虚的喘了口气,“老子不需要大夫,需要纯阴。”挥开她,冲舒望苏喊:“老子数到三,你再不进来老子去扛你。”   她还没张口数,舒望苏已转过身,低着头走进来,直到她身边,眼睛仍是垂着,看着她赤着的脚尖,“怎么了?你哪里……”话没讲完,就被龙霸天抓着手臂一把拽到了地上,他哐的跌跪下去,膝盖一麻,脖子上就猛地一疼——龙霸天亟不可待的咬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吸了一口血。   他疼的发颤,伸手抓住了她肩膀,那肩膀赤着,又滑又热,他又忙收回了手,闷哼了一声。   叶子却是吓了一跳,怎么好好就开始吸血了??而且舒望苏也不反抗???   “你们……”她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想起舒望苏脖子上,手腕上的伤口牙印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着舒望苏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忙跪下身要去推龙霸天,“你要吸干他的血吗!再吸下去他就昏了!”   龙霸天意犹未尽的松开舒望苏的脖子,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纯阴的味道太纯净太甜美了,像无数把小勾子一点点一点点的勾着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产生一种她做过千百次一样的错觉。   舒望苏扶着床榻撑着身子,猛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一抬眼就对上龙霸天金灿灿的眼睛,心里一惊。   龙霸天已舔干净唇上的血,盯着舒望苏对叶子道:“小姑娘你先出去,我没叫你别进来。”   叶子扶着舒望苏皱眉,“为什么?”   龙霸天伸手抓住舒望苏的脖子道:“因为老子要发|情了。”   叶子一愣,瞬间满脸通红慌忙起身,“那……那他……他……”一低眼龙霸天已抓起舒望苏丢在了榻上,她吓的捂着眼一路小跑逃了出去,逃到门外又羞又急的道:“他会死的!”   听门下有人猛烈的咳嗽起来,她偷眼回头就瞧见被定在门下的舒郁唇角渗出了血,脸色青青白白的,额头青筋都跳起来,像是要炸掉一样,叶子本想问一问,那门里已传来舒望苏的急|喘声,“不要,龙霸天现在不行……我……”   她一回头就看见龙霸天扯下了腰带将舒望苏的双手绑了住,那阳光下她白花花的上半身看的叶子羞臊的拔腿就跑。   ================================================================================   那晨光刚刚透出阴云,压着万重金芒从舷窗外照进来,落了一地一榻,落在舒望苏被剥光的胸前,白晃晃的像一堆银雪。   龙霸天早就扯下腰带将他的双手捆了,压过头顶,坐在他腰上,单手去解开他的腰带。   舒望苏一头的冷汗,被她咄咄逼人的纯阳气息压的浑身发软,一股股燥热从腰部涌上来,仍咬牙道:“别……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脱离九匪的地盘,随时会有危险,你的身子也……啊……”他急|喘一声,夹住了她往下摸的手,“龙霸天!”   龙霸天看着他眯了眯眼,“为什么叫老子龙霸天?”   舒望苏浑身又酸又热,闻言愣了愣,却顾不上多想,她已伸手托起他的脖子,低头咬住了他的喉结——那纯阳之气一瞬之间渗进血液,挤满四肢百骸,让他一阵战栗。   “龙……”他想让她冷静下来,但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颤的像呻|吟,忙闭上了嘴,这样下去……他非被纯阳气息逼得发|情不可!   龙霸天却丝毫不顾及这些,将印记留下,抬头一张带血的唇就咬住了他紧抿着的嘴,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就顶了进去。   舒望苏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她的舌头塞的喘|息,有极浓重的血就满溢在了口中,搅着她的舌尖他的那一点血,被她又凶又狠的往喉咙里顶,那血流过喉咙,流进他的胃里,像是一剂药,在他的身体里瞬间热了起来,他战栗的一阵猛咳。   龙霸天松开他的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低头哑哑笑了,“老子的血味道如何?”   她的血……纯阳的血……这是非要逼他发|情不可了。   舒望苏浑身燥热,像是化成了一滩水一般,听不清,看不清,只觉得飘飘然的龙霸天在他眼前晃,叫着他,舒望苏,舒望苏我肚子疼……   他想抱抱她,双手却被捆的没有知觉了,他就叫她,“龙霸天……龙霸天……”他挺|身将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轻声问她,“你这里疼吗?”   “疼?”龙霸天一愣,却听身后咚的一声,吓得一回头,就看见舒郁倒在地上,不知怎么把门下的高脚椅子给踢翻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又绝望又愤恨的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   那眼神让她不舒服,便抓了榻上舒望苏的衣服抬手丢过去,罩在了他的头上。   眼前一黑,他只在衣襟的缝隙间看到阿真垂在榻边的腿,那一截紧致的小腿,细细的脚踝,在榻上一下一下的磨蹭着,白的晃眼,晃的让他肝胆俱裂。   阿真在喘|息着,叹息着,随着舒望苏急促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像刀子一样要他的命。   阿真急呼了几声什么,脚背战栗着绷紧……   他将舌头咬破了吞在唇齿里,将额头死死的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每寸呼吸都像是绵绵的细针刮过他的喉头,他恨极了,说不清恨谁,恨舒望苏,恨阿真,也恨自己……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丢进海里,再也看不见她。   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灌上铁水封住,再也不要听见她。   恨不能将五脏六腑掏出来,把她从自己身体里抠出去。   但他听到阿真忘情的喊了一声,舒郁……   那两个字像落进深井里的细细游丝,让他看到一线生机一般,仍不死心的想抓住,抓住……   ================================================================================   天突然亮了,霞光万丈的铺满半片大海,瑰丽至极。   叶子蹲在船边看着那海面,听着船舱里传出来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捂了捂脸,“这下纯阴和纯阳都不能跟我抢大当家了……”   她拍了拍脸,身后的声音忽然停了,她扭头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就见龙霸天披着宽大的衣袍,散着发从船舱里走出来。   她脸上唇上红红的像血印子,赤着脚,一脸一脖子的汗,黑发粘在脖子上,看的叶子忙低下头。   她已快步走过来道:“进去看看,那纯阴昏过去了。”   “什么?”叶子一惊,“你……你又吸他血了?”   龙霸天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身子太弱了,这才一次……”   叶子听不太懂,龙霸天已推着她进去,“你不是大夫吗?给他看看,别给死了。”   叶子被推进船舱,被那浓郁的纯阴纯阳血腥味和奇异的味道冲的脚下一软,龙霸天扶住她,干脆将她抱起来,抱到榻边。   “好好给他看看。”龙霸天将她放下。   那榻边衣衫满地,红红白白的又是血又是水,舒望苏昏在榻上脸色白的像死了一样,汗出的打湿了枕头和他的银发,唯独一张唇是红的。   “天啊……你对他做了什么?”叶子惊讶不已,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龙霸天叹口气,“就是正常的纯阳和纯阴会做的那种事啊。”   叶子还要再说什么,船身忽然猛地一荡。   龙霸天抓住床帮站稳,“你好好照顾他,老子出去看看。”快步翻窗而出。   ※、第98章 九十八   船舱之外霞光万千,照的海面一片晃眼的碎金。   龙霸天快步跃出船舱,就见那掌舵的海贼一猛子跳下船逃进了海中,船身猛烈的动荡,脚下的船板传来“咚咚”的震荡声,她疾步到船边往下看去,只见船下围了一圈儿的赤膊海贼,一个个拿着铁锹在凿她的船,脚底板一凉,那船竟是已经漏了,海水从船底一股股的往上冒,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漫上她的脚背。   她再抬头,那金光灿灿的海面上已神出鬼没的驶来一艘船,那船头立着的不是九匪又是谁。   那狗贼好整以暇的立在船头,在离她三十丈外抬手让船停下,就那么看着她,不动了。   “干他娘的……”脚下的海水越涌越多,那船下的海贼还在咚咚咚咚的凿窟窿,龙霸天自然知道九匪是在等船漏完再动手,她现在就算干|死船下的海贼也保不住船了。   她抬头扫了一眼九匪那艘船,船有点奇怪,比她之前见的高了许多,两侧黑洞洞的像是……大炮?   再看那船上上的人,矮子,高子,全是他手下的精英,她一人单挑夺那条船怕是有些吃力,略一思虑间就听身后船舱里有脚步声。   她忙转身掠回船舱,就看到格格拉着叶子跃身跳出了船舱,等她追过去两人已噗通一声跃进海中。   格格在海中抬头挑衅的看她一眼。   她此时也无心追,只是转回船舱解开舒郁的穴道,又到榻前将奄奄一息的舒望苏用衣服一裹抗在了肩上。   舒郁抓开衣服起身,哑着声音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她肩上的舒望苏。   龙霸天抬手挥开,蹙眉道:“你找死?”敢动她的人。   “把他丢进海里,我带你脱身。”舒郁眼睛又冷又寒。   龙霸天“啧”的一声笑了,“你自己脱身去吧。”扛着舒望苏就出了船舱。   “阿真!”他快步跟出去,龙霸天已扛着舒望苏毫不犹豫的跳下船,“咚”的一声。   他赶到船边就只见到龙霸天抱着舒望苏在海中挥开围上来的海贼,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夜真!”他在船上咬牙切齿的喊她,她就这么果决不犹豫的做了决定,带着舒望苏离开,让他独自脱身去吧。   龙霸天根本顾不上他,怀里的舒望苏死沉死沉,那些海贼就像是闻见血腥的食人鱼一般,挥开一波来一波,她费了半天的力气,只游出不到百丈,已是力竭。   再看九匪等到将叶子抱上船,才落眼去看她,也是略吃一惊,带着一人还能挣脱开他那样多的兄弟,连个伤都没有受,连他都佩服,忽然改变主意道:“那纯阴无所谓,纯阳我要活捉。”   矮子领命,亲自跳入海中去追,他在水中灵敏的像一条蛟鲨,几个挺身就游到了龙霸天身侧,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龙霸天的脚踝。   龙霸天被猛地往下一拽,一口腥咸的海水灌进了口鼻之中,登时大恼,一脚就朝矮子的脸上踹去。   矮子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松开手在海中一个转身就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劈开海水就朝舒望苏削去。   龙霸天刚挥开一圈阴魂不散的海贼,就感觉身侧水流急涌,待看清是把弯刀削过来已是避犹不及,只得伸手一把抓住那弯刀,刀刃削在掌心里疼的她发火,便紧抓着猛地一用力,生生将弯刀被扭弯在掌心里,一脚踹在矮子心窝将他踹了出去。   刚一挣脱往前游,衣袍便被身侧的海贼一下下拽住,重的她游不动,舒望苏还在她怀里动了动,痛苦的睁开眼,像是要断气一般在海水里挣扎,她怕他淹死只得死命的托起他,将他托出海面。   破水而出的一瞬间舒望苏被金晃晃的阳光亮的睁不开眼,抓着龙霸天的肩膀拼命的喘息着,朦朦胧胧的看见有艘船朝他们过来,船头有人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声,“阿真!”   是夜重明。   他抓着龙霸天,费力道:“夜重明……”   龙霸天猛地跃出海面,“哪里?小夜子在哪里?”惊喜万分的落眼在那艘船上,拼了命的踢开那些围过来的海贼,喊道:“小夜子!”   “阿真!”夜重明跃上船头,抓着船桅喊她:“阿真!阿真!过去!快过去!”   龙霸天将舒望苏在肩膀上一扛,蹬着一个海贼猛地窜出海面,直飞去丈百远,再落入海中已挣脱开了那群海贼。   ===================================================================================   格格在大船上看着龙霸天脱身,几个跳跃已到了那艘来救她的船边,急道:“大当家动手吧!她跑了!”   九匪却不疾不徐的看着远处的龙霸天,“不急,等她上船。”一挥手在海中待命的海贼便朝那艘船游去。   等龙霸天跃上那艘船,和船头的人抱在一起,舒望苏被她放在甲板上,海贼像蛟鲨一般在船的四周冒出头来。九匪才一抬手下令道:“动手。”   格格早就亟不可待,兴奋的高呼一声“动手!”那船舱之内早就准备好的炮手,点燃引线——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飞炮卷在一团浓烟之中流星一般朝那艘船射|去!   龙霸天在那船上被夜重明抱的七荤八素,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就见黑烟滚滚而来,在天海之上有雷霆之势,心中便是一沉,根本来不及多想,那炮弹已袭到眼前,她在那一瞬间只来得及抱着夜重明翻身跳进海中,等再要去抓甲板上的舒望苏之时,那炮弹已落在船上轰然炸开——   火光,烟雾,天摇地动,飞屑炸开……   舒望苏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看清那炮弹炸开的样子就被一股浓烈的气流瞬间推飞出去。   飞出去多远,飞到了哪个地方他不清楚,只觉得浑身被刮开一样疼,天旋地转,他落进海中时只有一个念头——他又被舍弃了。   在她忘情的喊着舒郁时他就该明白,他于她只是一个纯阴,可以用的纯阴,长的像舒郁的纯阴,替身。   他在海中下沉下沉,满脑子都是她趴在他的身上喊舒郁的样子……   舒郁,舒郁……   他睁开眼,那声音一下子没了,他看到湛蓝的海水,海水之外高悬的太阳,又明又亮,却被海水隔开了。   冷极了,也静极了,他只听到海水在耳朵里的声音,别的什么都听不到。   他又输了,输给自己不该动的感情。   多奇怪,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奢望情爱,他本该在被父皇舍弃那一天起就明白,天地于他,就是不留情面的。   ===========================================================================   “纯阴小子!”龙霸天在那浮浮沉沉的海水中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身边的海贼却越来越多。   “阿真……”夜重明不会水,紧搂着她的脖子拼命喘|息。   “别怕。”龙霸天将他往上抱了抱,看着一波一波涌过来的海贼,咬牙转身便逃,“搂紧我!”随手摸出夜重明腰间的佩刀,杀了出去。   她这一逃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力尽,直到太阳西垂她才将那群阴魂不散的海贼甩的远远。   身上也不知割了多少口子,她强撑着一口气游到不知道哪个方位的岸上,一头栽在细沙中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际,她只听夜重明在身边喊她,有人走到她眼前,伸手托起了她的脸,她在朦朦胧胧中只看到一双暗金的眼睛。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输了。”   她只来得及用最后一口力气骂了一句,“干你娘……”就彻底昏了过去。   =====================================================================   那昏昏沉沉,迷迷蒙蒙之间,她做了个梦。   梦到她被人带上了一艘大船,剥光了丢在桶里涮了涮,小夜子一直在她身边大喊大叫,后来他被人塞了嘴巴带走了。   然后她被涮的差不多熟了,又被捞出来,擦干净,开始往她身上抹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一股子难闻的味儿,还往她嘴里灌什么特别苦的液体,苦的她舌头往外顶,吐了身前人一脸。   那人就捏住了她的嘴,冷测测的说,“再吐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然后就又给她灌,灌得她差点没噎死。   她觉得她要被吃了,不是有个传说吃了纯阳肉可以滋阴补阳吗?喝了纯阳血还可以催|情,她被洗的这么干净一定是要被什么不行的人吃了壮身体。   她才睡了一次纯阴,还没有睡过瘾……她的纯阴还给搞丢了……   她心里窝着火,在被灌了四次又苦又难喝怒火冲天,猛地一挺身醒了,睁开眼看到惊愣愣的一双眼,暗金的,昏迷之前见过的。   干他娘的九匪!   九匪正抓着她的双手双脚,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什么东西,也是被她陡然睁眼吓了一跳。   龙霸天抬腿就要踹过去,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的像个娘儿们,被他软绵绵的抓住了脚踝。   “你再动动试试看。”九匪挑了挑眉,“我不介意动手把你这条腿给卸了。”   干他娘的这根本不是个梦……   ※、第99章 九十九   干他娘的这根本不是个梦!   龙霸天被九匪扛到船舱外才真真正正的确认,这都是真的。   她确实在一艘大船上,确实被九匪他们剥了洗了,又是上药又是灌药的躺了整整五日。   那广阔的海,迎面而来的海风,龙霸天心情无比复杂,他妈的她费那么大劲儿还是没有逃脱的掉,还是败给了九匪,被他给活捉了!   她抓着九匪的头发让他把自己放下,第一句话先问:“小夜子呢?你动了小夜子?”   九匪又把她扛回船舱丢在床上,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你要是惹恼了我,我会像对待蜃兽一样对待他。”   一想起被挂在光天化日之下浑身是血的蜃兽龙霸天就觉得自己的皮都疼,登时道:“你敢动老子的人试试!”   九匪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你想试试吗?”   龙霸天动了动,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心里一沉道:“你给老子下药了?”   九匪“啧”的笑了一声,坐在榻边道:“你是在侮辱我?若我身为纯阳还需要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那可真是最大的耻辱。”   龙霸天想了想,也是,他们纯阳从来不屑干这种下三滥的事,但她确实浑身无力,她不记得她受了多重的伤啊,不是下药怎么会没力气?   九匪看了她一眼道:“是你喝的那些退烧的药里有安神的。”   “老子发烧了?”龙霸天惊奇的摸了摸额头,倒是有点热,“哎,这身体真是不行了。”   九匪托腮看着她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从来没见过纯阳发烧的,发烧的时候还说胡话。”   龙霸天一惊,“老子说什么了?”   九匪眯眼笑着看她,那副样子别提多奸诈了,要不是她现在使不上力她一定下杀手了,“你听到了什么?”   九匪却笑着道:“没什么,挺可爱。”   龙霸天浑身一阵恶寒,“纯阳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恶心的。”   九匪也觉得有点恶心的收了笑容,耸耸肩道:“第一次遇到同类,还不太清楚该怎么相处。”   龙霸天略微观察了一下船舱外,道:“你活捉老子带上船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九匪道:“你害我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总是要替他们报仇的。”   “哦?”龙霸天侧卧在榻上,“你又不打算杀老子,怎么报仇?”   九匪又笑,“杀了你多可惜,总是要榨干你,玩过瘾了再杀。”   龙霸天也笑,“先|奸|后杀啊?可惜了,纯阳和纯阳没法结合。”   “但男人和女人可以啊。”九匪底下身子将她扣在手臂下。   龙霸天忽然想起,确实是这样……登时出手,快似灵蛇一般扼住他的喉咙,可是手指无力,他只是轻轻巧巧的一探手就噙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回榻上。   “干……”龙霸天挣扎不动,索性躺着不动了,一闭眼道:“老子服输,要干快点,等老子恢复了体力不将你活剐了就对不起身为纯阳!”   九匪低头看着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贴眉贴眼的低声道:“老子只睡纯阴,想让我睡你再重生一次换个纯阴之身吧。”松开她,做起了身。   龙霸天一睁眼就看到他那副笑的很鄙夷的模样,气的牙痒,搞得好像她很想被睡一样!老子也只睡纯阴!   “你身体也差不多了。”九匪整了整袖口道:“今天晚上,你负责做诱饵去抢。”   “什么?”龙霸天听不明白,“什么做诱饵?”   九匪不答她,却是道:“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好好的干活,等我觉得哪天你的罪赎完了,说不定我就放了你和你那……小夜子。”又道:“当然,你有本事也可以自己从我手下救了你的小夜子逃走,只要你有本事。”   龙霸天看着他,一挑眉笑了。   ===============================================================================   等到晚上,星稀月暗,龙霸天被格格带到甲板上。   那船上站了少说三十个海贼,有几个她脸熟的,比如矮子高子格格,剩余的她都没见过,但大家表情都非常一致,对她深深的鄙夷着。   她理解,她明白,毕竟先前他们才干过一仗。   然而,九匪无比尊贵的坐在那里看着众人鄙夷她笑的十分愉悦她就不能理解了。   “等会会有一艘商船经过,你负责做诱饵探清情况。”九匪看着她问:“明白吗?”   龙霸天没好气道:“明白,怎么不明白,就跟你当初诱惑我们的船一样。”   “敢耍花样我们就剥了那小白脸的皮!”格格不爽的威胁她。   她看了格格一眼,又看九匪,“我要见小夜子。”干活之前她好歹得确认一下她的人是不是安全,吃的好不好。   九匪非常痛快,挥手让格格去把人带过来。   龙霸天本想跟过去,却被拦下,九匪防她防的可真全,怕她知道关押地点劫人?   她也不强求,不让去就不去。   格格手脚麻利的去带人。   没一会儿,她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了小夜子的声音,“阿真!”   一扭头,小夜子就叮铃啷当的带着铁链扑到了她怀里,又叫她一声,“阿真,你有没有事?”他声音里带着鼻音,像是又要哭的样子。   龙霸天心头就是一软,“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   夜重明在她怀里摇了摇头。   龙霸天伸手摸了摸他腕上的铁链,又气恼起来,一抬眼瞪向九匪,“铁链摘了。”   九匪托腮道:“你的奴隶,没资格跟我提要求。”   哎呦我干。   龙霸天眉毛挑了挑,看着他反而笑了,“还真是得了一点便宜尾巴就翘到了天上。”龙霸天攥着那铁链在掌心里猛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那铁链竟齐齐的断在了她的掌心里。   她抬手将铁链当啷的掷在九匪脚步,看的众人皆是一惊一愣。   “还真当老子手无寸铁?”龙霸天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四周众人,“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困住老子?”   “他们是困不住你。”九匪倒不吃惊,反而很开心,望着龙霸天道:“但我能,这片海能。”下巴一抬,“你可以带着他逃逃试试看,等你们游出一百丈我再开炮将你们捉回来。”   那一副猫溜老鼠的样子,气的龙霸天牙疼,但又不得不承认,她之前有船都没有在海上逃脱,别说现在没船了。   小夜子不会游泳,她带着她想游出这片大海纯属做梦。   所以她忍了,想安慰小夜子两句。   格格已先道:“大当家船来了。”   她抬头望过去,只见极远的海面上出现一艘船,凭她的眼力初步推断出是艘不小的商船,船上人不太多。   九匪挥手让人将夜重明带下去。   夜重明想反抗,龙霸天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无比听话的松开手跟那人下去了。   格格看的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这小白脸犟的很,我软磨硬泡他几天都没把他拿下。”   龙霸天看她一眼,凑过去低声道:“想知道啊?想知道你跟老子说两句好听话老子教教你。”   格格顿时一恼,一胳膊肘撞过去。   龙霸天轻轻巧巧的抓住,反手往她怀里一送就撞在了她那一团软绵绵的肉上,乐的往后一撤,格格那恼羞成怒的一巴掌就扇脱了。   “你个流氓!”格格拔了刀就要上前。   九匪冷声喝道:“行了。”   格格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九匪抬手将一支信号弹丢给龙霸天道:“探明情况,没有问题就发信号,我们就动手。”   龙霸天揣在怀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船,一咬牙跳进了海里,冷的她骂娘。   等她好不容易游到了那艘船旁,扒着船仔细的听船上的动静,确定是艘商船,从走动的声音听,大概不到十五个人,而且都不是功夫多好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才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信号弹,掀开了盖子,那信号弹就从竹筒中一冒而出,无声无息的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白光。   ==============================================================================   九匪在船上看着夜空中那一道白光,挥了挥手。   矮子点头刚要带着人开船过去,格格忽然伸手拦住,“急什么,再等等看。”   格格回头看九匪,“大当家不是想看看的本事吗?就让她一个人先玩会儿。”   九匪自然知道格格是故意泄愤,但却盯着那艘船没有反对,他对这个龙霸天充满了好奇,无比的想看她挫败的样子。   倒是真是希望她这次一败涂地。   ===============================================================================   龙霸天泡在海水里,冷的手脚发麻也没见九匪那群王八蛋过来,等回头看九匪那艘船连动都没有动的时候明白自己这是被涮了,骂了一句娘实在是忍不住冷抓着船板,一跃身跳到了船上,冷的一哆嗦,就和船上守夜的几个人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当先的一人先反应过来拔刀就喊:“什么人!”   龙霸天抱着手臂搓了搓,哈出一口气道:“打劫的。”   那人看仔细她却笑了,几个守夜的都围过来笑道:“一个娘们,打劫的?用什么打劫?用你那软绵绵的两条腿?”   龙霸天也笑了,叫外袍慢慢的脱掉,只着一身藕色的长衫,将长衫一提,露出两条大白腿道:“可不是,就用老子的这两条腿。”猛地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   “多久了?”九匪在船上有些耐不住的问,那艘船越靠越近,却不见任何动静,难道龙霸天没动手?或者被擒住了?   格格却道:“没多久,再等一会儿。”她倒是要看看那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是怎么死的。   九匪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在扶手上,越敲越急,看着那艘商船越来越近,在几百丈远的地方时,他终于起身道:“动手。”   众人便不敢再耽搁,抄起家伙,挥手让船靠过去。   等“哐”的一声彻底撞上那艘商船,格格带人率先冲过去,鱼贯的跳上那艘商船,却发现商船外一个人都没有。   格格挥手示意矮子带人进船舱看看。   矮子猫着身跳进船舱,微微吃了一惊,“乖乖……这是她一个人干的?”   “怎么了?”格格看没有什么动静也冲了进去,也是有些吃惊,船舱里整整齐齐的捆着十四个人,有船员有打手,还有个商人模样的,被塞了嘴,在地上呜呜叫着挣扎。   九匪也亲自跳上商船,进了船舱,扫了一眼问:“她呢?”   格格找了一圈道:“不知道啊,难道是跑了?”   怎么可能,别说这么大的海域她怎么跑,就是为了那个小白脸她也不敢跑。   九匪不知她在搞什么把戏,挥手下令道:“找,就在船上,给我找出来。”   格格领命,便带着一众人在商船上里里外外的找,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刚想回来向九匪禀报,忽听一阵轰隆巨响震得整个海面都在晃,她忙跑出了船舱,就只见他们那艘船忽然黑烟滚滚的开炮了……   而那炮弹正对着他们脚下这艘商船,那么近的距离,连九匪都没有反应过来炮弹就在船板上炸了开!   “跳船!”九匪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淹没在了那炮声之中。   他在一片浓烟尘嚣飞屑之中跳进海里,还没等浮出海面就又听咚咚接连的几声炮响,像礼花一样在夜色里毫无目的的炸开,炸的气流乱撞,海水汹涌,将他们全部推散推远,他也是勉强抓住一块浮木才稳住身形。   等到六声过后,一片寂静。   妈的,就这样把他的炮弹全打完了!   他一脸怒意的浮出水面,就见远远的他的船上,龙霸天两手提着他的炮手和船手站在甲板上,冲他一笑,一抬手将两个人丢进了海里。   还冲他张嘴说了一句什么,他被炮声震的耳鸣听不清,但看那嘴型大概看了出来。   她说:“干你娘的奴隶。”   ※、第100章 一百   龙霸天是在船舱底的一个小屋子里找到夜重明的。   夜重明缩坐在角落里,一见到她扑进她怀里就开始哭了,哭的她心头发软,鼻头发酸,当初死的时候小夜子被送回昭南,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棺材里时就怕小夜子和她的将士们出点什么事,是真的没有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   百年,整整百年,她得以重生,再见天日,而她的故人竟还是旧模样,这感觉太奇异了。   等到她将小夜子带出去,吃好喝好,他哭够了,她才来得及问:“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我不是死了一百多年吗?难不成你也重生了?”   小夜子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她也诧异。   小夜子吓了一跳,忙问她:“你又失忆了吗?忘了什么?又忘了我们之间的事吗?”   “又?”龙霸天眉头蹙得更紧,“我之前失忆过吗?”   “你连你失忆过都不记得了?”夜重明心里一沉,怕极了她像当初一样不记得他了,又问:“那你都记得什么?”   龙霸天想了想,如实说了,重生前的记得,棺材里的记得,从被那纯阴舒什么开了棺材之后就不记得了。   听完之后夜重明有些懵了,这是……彻底忘了附身在沈娇身体里的那一段记忆?为什么会这样?他这才想起之前舒望苏给他的那本纯阳的重生手册,忙从袜子里掏出来。   “这是什么?”龙霸天凑过去看,看到那字迹眼神暗了暗,“这是……舒郁的笔迹。”   “舒郁的?”夜重明从来没有注意过字迹,没想到她竟一眼认出来的,“这是舒郁写的?”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他之前还诧异是谁会记录这些纯阳纯阴的重生琐碎细节,原来是舒郁写的,想来是为了重生后做的准备,没想到落在了舒望苏的手里。   龙霸天拿过手册翻着看了看,眉头渐渐蹙紧,“舒郁……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早就料到我会重生吗?”   夜重明一时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舒郁也重生了,并且一直在找她,就是为了和她重新开始,但他又不确定这些会不会让她难过,阿真如今忘了那么许多,或许会开心一点?   夜重明憋着一肚子的话,拿过手册低头翻了起来,翻来翻去在有一页翻到,异体重生会继承异体的记忆,而忘记本体的记忆。   那就是说在沈娇身体里发生的事情,留下的记忆只会在沈娇的身体里存在?换个身子就没有了?   那阿真不会再记起来重生沈娇身体里经历的那些?那些记忆……忘了是不是好一点?   他不知道也不敢确定,她好像挺喜欢舒望苏的,忘了好不好?还有那些死在她墓室中的将士们,她说过要接他们荣归故里……   他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册,龙霸天却始终盯着他的手,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手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疤痕,她翻过来看了看,蹙眉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旧伤?我死了之后你过的不好吗?”她记得从前小夜子的手白白净净没有疤痕。   夜重明一愣,抬起眼来看她,看到那张梦到过千百次的脸,眼睛突然就又红了,他说:“不好,我过的很不好,我一直在找你,想尽办法保持现在的样子,就怕再见到你,你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龙霸天摸了摸他的头,“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啊。”   夜重明红着眼,看着她看着她,低头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忘记过我。”   “恩?”海风吹进船舱,龙霸天没太听清楚。   夜重明被海风吹的一颤,忙伸手抱住她道:“没有什么,我们回昭南吧。”   “好。”龙霸天拍了拍他的背,“回昭南,然后带兵把大巽收回来,把舒郁的坟给刨了。”   夜重明一惊,“你还要回大巽?”   “当然。”龙霸天看着那舷窗外的海天道:“老子被活封在那铁棺材里,没有一刻不痛苦,你应该去看看我那棺材盖,你就知道我有多痛苦,多恨舒郁。”那海天上黑茫茫的亮着星星。   她慢慢的说:“该还的还,该报的报,就算过了一百年,他死了化成尘化成土,我也要将他挖出来。”   夜重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有说出口。   舒郁没有死,他活的好好的,好好的在她眼前。   ===============================================================================   大船漂泊在海上,龙霸天勉强会驶船,但她在茫茫的海上完全分不清方向,就那么任由漂泊了两日两夜,龙霸天毫无预兆的发烧烧昏迷了。   夜重明不会水,也不会掌船,抱着高烧不退的龙霸天漂泊在茫茫大海上急的满嘴水泡,只希望赶紧遇上个船,哪怕是九匪的也好,他宁愿被关回去,也不想龙霸天这么烧下去。   好在他一直运气不错,第三日夜里就遇上一艘船,他豁出去把船帆给点着了,火光洞洞把那艘船引过来了,船上人登上甲板喊了一声:“义父?!”   他差点没在那茫茫夜色里哭出来,上天待他不薄,把阿真还给他,又在关键时刻让他遇到了来找寻他的温玉。   温玉正往南海的方向去找他和夜真,没想到会这么巧的遇上,当即把夜重明和夜真接上船返航回昭南。   一路上便将昭南如今的状况与夜重明大概说了,大巽朝派兵驻扎在了昭南边界外,又派了人来转达大巽皇帝的意思,让女帝在逃婚和劫持七皇子这件事上给出一个交代。   那架势汹汹的并不是一个交代就肯罢休的,而那个来谈判的人是舒望苏府上的秀林。   所以温玉推断,他们这是先礼后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便火急火燎的来找夜重明了。   夜重明如今一颗心都在龙霸天身上,哪里有心思计划这些,只是随便的一听便道:“你放些血给阿真喝,我记得手册上说纯阴之血对纯阳的各种病症都有些作用。”   温玉知道他只要一遇到夜真就跟个傻子一样,无暇顾及其他,便也不多说,放了一碗血给她。   她吐了一些,却也勉勉强强的是喝了下去,一连三日,烧居然当真的退了一点,不过总是不醒,夜里还时不时的说梦话,说一些夜重明听不懂的话。   她说:“舒望苏,我肚子疼……”   又说一些非常零碎的字句,皆是和舒望苏有关的,夜重明不明白,她不是沈娇身体里的记忆都没有了吗?怎么还会说这些话?   不过好在在六日之后,船入昭南时她的烧是彻底退下去了,就是还是不醒,连梦话都不说了,这更让夜重明担心,担心她再次进入昏迷状态,便一下船就带着她直奔回昭南,顾不上见女帝,召来宫中的太医给她看。   太医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开了无数的药,但她除了温玉的血其他的一概喝不下去。   这样闹了整整三日,夜重明整日守着,连那大殿的门都没有出过,西洲来过好几次,跟他说外面现在乱成一团,大巽的兵马打过来了,问他该怎么办。   他都毫无回应,只说等阿真醒了再说。   到第四日西洲又匆匆赶来,走到那殿门口就哭了,夜重明在殿里忙着喂龙霸天喝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是气恼是委屈,也是无可奈何,更多是想起当初夜重明在这浮云殿里问她想不想做皇帝。   她那时才十二岁,对夜重明充满了憧憬,他高高在上,他那么厉害,他一年里总有那么几天特意过来看她。   她敬仰他,爱慕他,像是爱慕一轮明月。   其实她那时并不想做皇帝,她那样的年纪心里眼里全是小姑娘的心思,开着情窦,想着穿怎样的裙子能让他多看两眼。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做皇帝,只觉得父皇是皇帝但却不怎么开心,也不怎么陪她和妹妹,她并不喜欢。   但是夜重明那么全神贯注的看着她,问她想不想做皇帝。   她就想如果做了皇帝,他就能像陪着父皇一样陪着她了,所以她点了点头,告诉他,“如果你想我做,我就想做。”   他在她眼前笑的开心极了,让她觉得就算做一天皇帝,他能开心也再好不过了。   后来他扶持她登基,成为女帝,又帮她处理国事,她就安安心心的当个傀儡娃娃,她是喜欢的,反正那些国事她也不喜欢,她就是为了夜重明开心才做的这个皇帝。   她只想每天看他高兴,和他在一起。   但这一次,那些兵马踏进她的国土,斩杀她的士兵,她节节败退,他却毫不在意,她忽然就慌了。   没有了这个女帝的身份,他大概连看她一眼都不会了。   她在殿门口哭的伤心,夜重明听的心烦,便起身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派人去和秀林说,他的主子,舒望苏死在南海了。”   西洲泪眼朦胧的看他,小心翼翼问:“他会相信吗?”   “信不信他都会去南海找的。”夜重明道:“相信他已经得知阿真回来了,而舒望苏却过了这么些天还没有消息,他肯定心里也了最坏的打算。让阿玉去。”   西洲点了点头,忙派了温玉去。   果然,当天夜里大巽的兵马驻扎下来,没有再继续进攻。   一连四日都没有动静,温玉几次出言说趁机先攻下大巽兵马,但夜重明毫无心思,还是重复,等阿真醒了再做打算。   但阿真总是不醒。   他等的怕了就在榻前跟阿真说那战况,说她再不醒来带兵打回去,昭南就要拱手相让了。   又将那些阿真从墓室里带回来的,她的将士们的身份牌子取出来,在阿真榻前跟她说那些墓室里事。   说他和阿真是如何进入墓室,如何发现这些将士们,阿真是如何一个一个将身份牌带出来。   将那些阿真遗忘的,关于那些将士们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他枕在阿真的手心里颤声问:“你不是说要亲自带他们荣归故里吗?怎么不起来?”   他枕在那掌心里睡着了。   夜里风吹进大殿,凉飕飕的让他战栗了一下,一件锦被就盖在了他的肩上。   龙霸天将锦被给他盖好,从榻上慢慢坐起来,看着他,伸手拿起了摆在她榻边的小方牌子,上面刻着——王将军,昭南琉县。   ※、第101章 一百零一   夜重明累极了,打从龙霸天昏迷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的睡过,回到昭南更是连床榻都没有躺过,如今真的撑不住了,一睡下就昏昏沉沉的睡到第二日夜里。   他一睁眼看到窗外月色西沉,自己躺在榻上,盖着被子,大殿里又静又暗,却不见了阿真。   他猛地就醒了,脊背一凉,瞬间跳下榻,光着脚喊:“谁负责守夜?守夜的人呢?阿真呢!”   殿外的守卫丫鬟便忙哗啦啦的进来,他赤着脚疾步奔到殿门口,正好西洲从殿外过来。   “你醒了?”西洲看他那副样子吓了一跳,他披头散发的脸色惨白。   他就那么直奔到西洲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阿真呢?是不是你把阿真偷走了!”   西洲被他吓的一哆嗦,忙道:“我没有……你,你别急,夜真姑娘好好的,她醒了……”   “醒了?”夜重明神情缓了缓,“那她人呢?”   丫鬟忙捧了鞋子追出来,西洲接过来亲自蹲下身帮他细细的穿上鞋子,一遍道:“你别着急,夜真姑娘她和温玉带兵去偷袭大巽兵马了。”   “什么??”夜重明又是一惊,“她才刚醒,身子都没有好!”也不管鞋子穿没穿好,急着便要出去。   西洲忙拉住他道:“夜真姑娘特意让我跟你说,别跟去凑热闹,在宫里等着她。”   夜重明连她的话都没有听完,快步出了大殿,在马厩解了一匹马便要奔出宫门,却在刚到宫门口时远远的看见大巽兵马驻扎地的那个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洞洞冲天而起,“阿真……”   是阿真做的吗?   他快马加鞭,直奔而去,一路奔进那战场,穿过昭南的重重兵马,在战场最中心看到了夜真。   她在两军阵前与楚南过招,金羽甲凛凛生光,南楚坐在已经残破的无法动弹的机甲之中,她一刀将楚南斩下机甲去,刀尖一转直指楚南,眉眼一挑的笑了。   那笑在月色下又挑衅又轻蔑,她骑在黑马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她说:“小子,服不服?”   夜重明站在那兵马之中,月色之下,忽然就红来了眼睛,他的阿真这次真的回来了。   “义父?”温玉在重军之中看到他,倒也不吃惊,明知道他醒了就一定会跟过来,只是让他到阵前来,简单禀报道:“大人没事,她带着我们突袭,烧了大巽的粮草,本是直接击溃大巽兵马,但大人瞧上了大巽的这一支机甲精英队,所以想和他们玩玩,收了他们。”转目瞧着龙霸天翻身下马,丢了刀空手逗着南楚玩,忍不住笑道:“大人真的和传说中一样,为战场而生。”   夜重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将头盔摘了丢在刀旁,发髻高挽,托的一张脸英姿勃发,熠熠生光,一双暗金的眼睛里满是锋芒。   她一只手制服的南楚,如同猫逗着老鼠,笑嘻嘻的道:“小子,你乖乖的认输,带着你的人跟了老子,老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南楚被龙霸天逗着玩了半天,又气又诧异,这个女人的招式,语气,身法和感觉和龙霸天好像……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她又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他被扣在地上,咬牙道:“宁死不降!”   龙霸天冷笑了一声,垂下眼看他,“你这样漂亮的身手若是不肯跟了老子,老子就只能杀了你,以免后患了。”身手一带,那插在身后的刀,铮鸣一声就落在了他掌心里。   她抬眉望着不远处按兵不发的机甲队,那机甲威风八面,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她感叹,“多么漂亮,要是拆了多可惜……”一低眼看着南楚,问道:“老子再问你最后一次,愿不愿意跟着我?”   那刀压在他的胸口上,又重又寒,楚南抬头看着那双暗金的眼睛,越来越怀疑这个人究竟是谁,龙霸天又是谁?   “恩?”她用刀背拍了拍他。   他回过神来,忽然问道:“你认识龙霸天吗?”   她一愣,从她醒来就不断的有人叫她龙霸天……龙霸天是她?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就听见夜重明在身后急道:“阿真不要杀他!”   她回过头去,夜重明在兵马之前,骑在马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为何?你认识他?”   夜重明不知该如何答,他与楚南不熟,但龙霸天与他熟,他记得当初龙霸天几次对楚南留情,拼力护他……   夜重明再三犹豫才道:“我怕你难过,你曾经……跟他关系很好,他是你的朋友。”   她便将眉头皱了住,低头看楚南,“你认识我?”   楚南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又确定的问她,“你和龙霸天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姐妹?”   她低头盯着他看了半天,仍是想不起来和他相关的任何记忆,待要抓他起来之时,有人从机甲队中走出来,朝她道:“放了楚南,我带着机甲队归降于你。”   龙霸天和楚南皆是一惊,放目望过去,就见说话那人素衣挽发,苍白而消瘦,正是善妙。   “善先生!”楚南反应最为激烈,“我宁可战死沙场也……”   “闭嘴。”善妙不耐烦的打断他,道:“我花那么多心思培养你们,就要物尽其用,至于在谁手下,为谁所用没多大区别,只要你们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就够了。”   楚南目瞪口呆。   龙霸天也颇为吃惊的看着这位善先生,文文弱弱的小白脸,挺好看。   “我只有一个条件。”善妙看着龙霸天道:“你要保证我的机甲和我的机甲队的安全,还要给我良好的环境研究机甲。”   龙霸天也看着他,问道:“是你研制的这些机甲?”   善妙答道:“是。”   龙霸天便笑了,松开楚南,朝善妙伸开手臂道:“我会满足你任何的要求,善先生。”   善妙毫不迟疑,越过大巽的兵马一步步走向龙霸天,一回头对那些愣在原地的机甲队道:“你们是要违令吗?”   机甲队的人僵在那里面面相觑,他们从加入机甲队起,就已经是脱离军队,脱离任何管制,直属善妙部下,善妙是他们唯一的上司,他们只用服从他一个人的指令。   但如今,他们接到的指令是归降昭南。   “善先生!”楚南厉声喊他,要说什么,却见那机甲队中有一人率先而出。   是楼木。   他坐在机甲之中,率先走向善妙道:“属下服从善先生命令。”   之后的机甲踯躅了一阵,也都一个个的跟着楼木走过去。   楚南又气又急,“我们是为守护大巽而生,你们……”   龙霸天抬手一掌敲在他的后颈,将他敲昏了过去,拎着他丢给温玉,“带回去。”   温玉接过伏在马背上。   机甲队归降,剩余的兵马在萧容的带领下当即退出昭南,驻扎在大巽的边界之边。   龙霸天亲自将善妙抱上马,回头看着那一对步履整齐,声势浩大的机甲队,心里美的要开花。   首战告捷,还带了战利品,她非常满意。   ============================================================================   当天夜里,就大摆筵席,欢迎那机甲队的加入,除了楚南,那些机甲队的精英各个都位列在席,虽然是沉默的坐着,但龙霸天不介意,她从不介意手下败将口服心不服,反正服不服都要为她所用。   有一个人却出乎她的意料,那就是率先归降的楼木,他双腿装着机械义肢,坐在席上与她谈笑风生,甚至主动与她讲起在机甲营中发生的那些趣事。   他说,他曾是个受人欺负的小兵,他身体素质不如大家,力量不如大家,唯一比大家强的就是演技。   他曾经的计划是,一直装柔弱,干掉那些可以接近的人,直到他遇到了某个人,那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说,那个人叫龙霸天。   彼时她正喝的酒意上头,闻言托着发烫的额头,兴致正浓的看那楼木,起身拎了酒壶到他坐前,撩袍坐在他的矮桌上,与他斟酒道:“有趣,你再与老子讲讲关于这龙霸天的事情。”   楼木看着她,慢慢将那酒喝下,笑问:“夜将军对这龙霸天如此好奇,何不问问你的夜重明将军,他可与龙霸天交情比我深多了,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龙霸天微微眯眼,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夜重明。   他似乎在心虚,忙将眼底下,去喝攥在手中半天的酒。   这夜色正浓,气氛沉默又古怪。   除了龙霸天与楼木两人相谈甚欢,其余的都心不在焉的喝着杯酒中,女帝西洲甚至撑不住的昏睡在了正坐上。   温玉将毯子盖在她身上,笑吟吟的出言提醒道:“大人,时间不早了,不如让大家先休息?”   龙霸天这才收了酒兴,让温玉将这些精英安置在一户单独的偏殿,又暗中嘱咐了留意监视,这才在座位上松出一口气。   人都散尽,她脑子有些发晕,靠近软坐中闭目养神,夜重明还坐在那里。   不敢动,也不敢言语,只是偷偷的看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重明慢慢起身,到她身侧,小声问:“阿真你睡着了吗?”   龙霸天没有正眼的,“恩?”了一声。   他就在她面前,沉默了半天半天才道:“对不起阿真……”   龙霸天这才抬起头看他,她有些醉了,眼角微红,唇角垂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我……隐瞒了你一些过去的事情。”夜重明不敢看他。   ※、第102章 一百零二   “我……隐瞒了你一些过去的事情。”夜重明不敢看他。   明月已沉,繁星闪闪烁烁的亮起,大殿里满是盛宴过后的残酒香,夜重明就站在她眼前。   她太阳穴突突,突突的跳着,闻言“恩?”了一声,睁开眼,抬头看夜重明,他垂着眼不敢瞧她,心虚又愧疚的低着头抓着自己的手。   “对不起……”他说:“我只是怕你知道过去的事情会不开心,会……离开我。”   “是吗?”龙霸天微醺的看着他。   他眼圈果然红了,鼻音浓重了“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私心里觉得你不知道会留下来,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腰间一紧,龙霸天就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他惊愣愣的抬眼,看见龙霸天微醺的眼望着他在笑。   “你在担心我被那楼木挑拨两句就怪你?”龙霸天问他。   他点点头,又忙摇头,“是我不该隐瞒你,你怪我是应该的……”   “怎么活了一百多岁了,还跟十六岁一样?长个儿不长心。”龙霸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还不清楚你的个性,但凡你瞒着我的都是对我不怎么有利的事情,瞒了就瞒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至于哭?”   夜重明看着她,眼泪就止不住掉。   “你看看,又哭了。”龙霸天颇为无奈的笑了,伸手替他抹眼泪道:“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好意思?”   他却越哭越凶,伸手搂住龙霸天的脖子,哽道:“我很害怕……你知道了那些事情就再也不会留下来了……我怕留不住你。”   “怎么会?”龙霸天拍着他的背道:“还有比我重生更大的事吗?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也不会不管你。”   他只一味的哭,哭的龙霸天心疼,便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既然你害怕,那我就不追问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忘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夜重明泪眼婆娑的看她。   她忍不住笑了,“我哪里敢骗你,不怕被你的眼泪给淹死吗?”   夜重明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满心的悲呛,他找了她那么那么久,吃了那么那么多苦,如今终于失而复得了,但他每一日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胆,怕她会走,会离开,会忽然消失。   他抱着夜真,低声道:“我不会阻拦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时日无多,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恩?”龙霸天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日无多,我又不会明天就死,来日方长,我们怎么会分开?”   他不说话,只是抱着龙霸天,不到三年的时间了,他就想好好的跟阿真在一起。   龙霸天也不知夜重明这是怎么了,从她醒来后他就格外的……粘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了才这样,便也没有多问。   ===================================================================================   哄着他回殿里睡觉,她的身子刚恢复也累的不行,有吃多了酒,和衣就在夜重明的外殿小榻上睡着了。   刚刚合上眼就听外面脚步声过来,停在殿外,有些踯躅的在殿外走来走去,她如今换回纯阳之身,耳目灵敏,那细微的动静听的真真切切,便干脆坐起了身,看了一眼殿内睡得正熟的夜重明,小心的走出殿外,就看见在殿外站着的温玉。   “什么事?”她问。   温玉吓了一跳,看她出来,忙过去低声道:“打扰大人休息了,只是突然出现一些情况,温玉不敢私自决定。”   她捏了捏发沉的鼻子,示意他说什么事。   温玉便道:“西陵公主被大巽兵马俘虏了。”   “恩?”她手指一顿,“西陵公主?”   “女帝的妹妹,西陵。”温玉提醒。   “哦。”她有些诧异,“公主不好好的在宫中待着怎么会被大巽的兵马俘虏了?”   温玉如实道:“我离宫去接大人和义父时,西陵公主不知怎么混在队伍里溜出了宫,之后公主就失踪了,属下一直在找,方才大巽派人送来了这个。”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簪子。   簪子是一粒粒米粒大的珠子镶嵌成的一只青鸾鸟,精致可爱。   “这是西陵公主的簪子。”温玉道。   龙霸天睁开眼看了看簪子,“这是在向老子挑衅。”   在她的境内掳走她的公主,还敢派人来送信物,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那可要派人去谈判接回公主?”温玉问道。   龙霸天将簪子拿在手里道:“不用,老子亲自去。”   “大人要亲自去?”温玉略微吃惊,“属下去就好了,大人不必亲自前去。”   龙霸天冷笑道:“都敢挑衅上门了,老子不亲自去收拾了他们该让他们多失望。”   温玉觉得不妥,这太像是故意引龙霸天前去了,但再与龙霸天说她已不听,只是道:“区区一些虾兵蟹就算是一个局能怎样?”   温玉一时语塞,确实,在他们昭南境内,大巽又没了机甲兵,就算他们所有兵马全上,也困不住她龙霸天。   龙霸天已随意点了一小队精锐,随她前去阵地,又嘱咐温玉不要吵醒夜重明,跨马出宫。   温玉送她出宫,踯躅再三终是没有将舒望苏与西陵公主有私情的这件事告诉龙霸天,一是他不清楚夜重明的打算,怕说多了坏了夜重明的事。二是舒望苏已消失在茫茫南海,过去的事说了也无用,便没有提起。   ===============================================================================   龙霸天酒喝的有些多,没怎么休息,被夜里的凉风吹的竟是有些想吐,腹内空空竟是有些想她的那个小纯阴,是叫舒什么苏来着?   想他甜美的血,想他白生生的脸,白生生的发,和那双银雪似得眼,想她才刚刚与他阴|阳|和|合都没吃过瘾,他就那么沉入海里了。   不由心中生气怒意,若非那九匪从中作梗,她早就带着她的小纯阴回来了,等她收拾了大巽就带兵马南下,将那群海贼全扫了。   一路忍着,带着人马到大巽的营地之前,吐了口酸水,看着那营地前无兵把手,只篝火燃着,营门大开,一路望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哟,这是请君入瓮啊。”龙霸天愉悦的笑了,之前大巽的兵马一击既败,没有一点趣味,现在好像变的有趣了。   “大人。”身后的小将道:“这恐怕有诈,属下派人遣进去打探打探。”   “不必。”龙霸天将营地四周扫了一圈,这四周全是新修的木栅栏,一挥手道:“天太黑了老子看不清,给老子绕着外面将这营地点了,照照明。”   小将心领神会的领命,扬声道:“给大人点个明儿。”便率先上前将营帐口的篝火挑起来一个火把,将营帐口的栅栏给点了着。   昭南地势干燥,这戈壁之上干柴烈火,一点就着,那些随行吆喝着便上前,一人一个火把,打马绕在营地外,见什么点什么,够着什么烧什么。   马蹄踏在黑夜里,不多会儿的功夫那营地外全被点了着,像是被一个火圈儿圈住了一样,火光洞洞将大半个营地都照亮。   龙霸天看着那火势烧起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在马上坐着,看着她的人放火。   红光猎猎,浓烟滚滚。   果然没过多久,有人捂着鼻子从那营地里跑出来,对龙霸天喊道:“你们的西陵公主就在里面!让你的人住手,你独自进来,不然我们可就对你们的公主不客气!”   “不用客气,杀了吧。”龙霸天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们最好快点动手,动完手老子好替公主报仇将你们全宰了。”   那人一愣,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这么说……尴尬的僵在那里,最后一扭头悻悻的跑回营地。   龙霸天翘腿坐在马上等着,等着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只见那营中忽然从营帐里出来一匹马拖着一辆木车,在营地正中停了停,车上绑着一个人,马打了个响鼻,有人就将一支火把丢在了木车上,那木车上放着干柴,便噼里啪啦的着了起来,照亮绑在车上那张苍白而惊恐的脸。   “是公主!”小将打马回到她身侧道:“大人车上的就是西陵公主!”   龙霸天望过去,西陵就人立绑在车上,在火光中抬起眼来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哀求。   火烧起来,马受了惊便长鸣一声,拖着马车发疯的往营地尽头里狂奔而去。   龙霸天坐在马上问小将:“确定是你们西陵公主?”   “确定!”小将看着马带着着火的车跑远,有些心惊,“绝对错不了!”   龙霸天“啧”了一声,“这下给她长长记性,身为公主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可以随性妄为。”   小将正要问她要不要去救公主,便见她已一鞭策马,跨国火圈冲进了营地之中,他一惊:“大人小心有诈!”   “外面等着!”龙霸天扬声道,又忍不住嘟囔:“这就是个局,还小心有诈。”但人总是要救的,这些小子们也是要好好收拾的。   她又是一鞭抽下,坐下的黑马便往前一窜,追上了那失控的‘火车’,龙霸天侧身追到车前,扬手一刀朝西陵斩下。   西陵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压在喉咙里,那刀已劈下,披在绑着她的木架上,轰的一声就将木架劈碎,捆着她的绳索便是一松,她身体失控眼看着就要摔进着火的木柴中,龙霸天伸手一把将她捞起,往怀里一带猛地就将她拽上了马。   手中的缰绳一抖,黑马就嘶鸣一声利落的掉过了头。   “没事吧?”龙霸天一手抱着她,策马往营帐外冲。   西陵在她怀里惊愣愣的看她,惊愣愣的答道:“没……没事,你……是夜真吗?”   “你竟认识我?”龙霸天惊奇,按理说她应该没有见过这小丫头公主,怎么知道她?   西陵在她怀里动了动,忽然闷声道:“对不起。”   还没待龙霸天听清,便觉腰间一疼一麻,她心里一惊猛的一掌将她挥开,黑马嘶鸣立起,她已是控制不住的半身迅速发麻,压不住马头,她便被黑马掀翻落地。   “大人!”营帐外的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她忽然从马上摔了下去。   龙霸天只来得及一个翻身,险险落地,伸手在腰间一抓,三枚寒光闪闪的银针就拔到了手指间,泛着绿光,她的身子和大腿非常迅速的麻掉,让她难以站稳,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抬头瞪向了西陵。   西陵摔下马,忙惊恐的往后退,“对不起……我……对不起……”   “你他妈……”龙霸天又恼又心惊,她知道这针上淬了毒,但寻常的□□对她是不起作用的,可这次如此迅速的就麻痹了她半边的身子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而且这西陵公主到底是不是脑子被抠吃掉了!她是大巽的私生女吗?哪儿头的??   营帐外的小将们要冲进来,便见那营帐之中迅猛的冲出一队队的轻甲兵,瞬间将他们拦在营地之外。   龙霸天用刀撑着身子看那训练有素的轻甲兵长龙一样涌出,将她围住,两眼发光的笑了一声,“想不到啊,那没用的萧容手下竟还有这么一支漂亮的轻甲军。”   火光猎猎的点亮半壁夜空,她将手指在刀刃上划破,将那麻痹了的血一点点逼出身体,但她今日喝了酒,几次真气都提不上来,累的她满头大汗,有些发晕。   萧容便从那轻甲军之后快步走了出来,怀里还抱了一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见西陵急切切的喊了一声:“舒大哥!”   她莫名的心头一跳,在那火光洞洞之下抬起头来去看,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瞬间愣了一下。   那人……竟是……   “很吃惊?”他被萧容安置在不远的木椅之中,苍白的脸,银白的发,天山雪似的眼睛又冷又无情,他瘦了许多,虚弱的不成样子,却仍然美极了,看的龙霸天血液一涌一涌的发热。   他望着她,言语冷淡至极的道:“我没死在南海之中,你很吃惊吧,龙霸天。”   ※、第103章 一百零三   他被萧容安置在不远的木椅之中,苍白的脸,银白的发,天山雪似的眼睛又冷又无情,他瘦了许多,虚弱的不成样子,却仍然美极了,看的龙霸天血液一涌一涌的发热。   他望着她,言语冷淡至极的道:“我没死在南海之中,你很吃惊是吗龙霸天。”   “吃惊,太吃惊了。”龙霸天直勾勾的盯着他,慢慢笑道:“老子想你想的饥肠辘辘时,你就自己送到了嘴边,还跟这小公主搞在了一块,你太让老子吃惊了。”她盯着舒望苏难以克制的吞了口口水,“老子该怎么奖赏你呢?小纯阴。”   那细微的举动让舒望苏眉头紧紧皱在一块,攥紧手指冷声下令:“拿下她,不论死活。”   围着她的轻甲兵齐声应喝,拔剑进攻。   龙霸天将放血的手一收,拄着刀就是一个翻身,勉强避开进攻上来的一队轻甲兵,虚虚的站稳,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这些轻甲兵能要了老子的命?”   舒望苏在那轻甲兵之外,眼睛森寒幽深的盯着她道:“当然不能,但只要能拖住你,就足够了。”   那话让龙霸天眉头一蹙,便觉不好,想脱身那轻甲兵已毫不迟疑的蜂拥而来,她血淋淋的手攥着刀一刀挥出,勉强应下轻甲兵的刀剑,自己却是脚步一虚的跪倒在地,趁乱想回头吆喝自己带来的随从回宫给夜重明提个醒,却看见另一队已将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干!”龙霸天闪身避开一剑,身后便刀风凛冽,她只来得及就地一滚,盯着不远处的舒望苏,拼着一点力气,刀在地上一拍凌空而起,跃过轻甲兵一刀就朝舒望苏斩去。   “舒大哥!”西陵在一瞬间扑到他身上,挡在那刀刃之前。   “殿下小心!”萧容拔剑拦下那来势汹汹的一刀。   “当”的一声,龙霸天气力不足竟硬生生被萧容给架了开,跌进了轻甲兵的包围之中。   “舒大哥你有没有事?”西陵抱着他忙问。   他自始至终眼睛都盯着龙霸天,那一刀斩来之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却被冷风袭的猛烈得咳嗽起来。   “舒大哥!”西陵看他咳的心胆俱裂一般,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伏在椅子上,咳的直不起身,像把心都咳出来。   萧容便忙道:“殿下我扶您进去用药!”   他想多留一会儿,但越咳越厉害,连话都讲不出,萧容一弯腰将他抱起,快步抱入了不远的营帐之中。   西陵也快步跟了过去。   ==============================================================================   营帐中有他随性的大夫,见他被抱进来,忙打开了药箱,随他到榻边替他诊脉,有条不紊的解开针囊,一边针灸一边吩咐萧容将药米分溶于水,端过来。   西陵站在一旁看他们忙的插不上手,看舒望苏脸色痛苦又吓人,急的直掉眼泪。   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将那药水喝下,闭目半天才慢慢缓过来,只是脸色仍然惨白的像要死了一样,嘴唇青紫的没有血色。   大夫慢慢将银针□□收回,吐出一口气对萧容点了点头,小声道:“让他休息一会儿,不可再受风劳累。”   萧容忙点头应下。   西陵这才敢上前,蹲在榻边,慢慢的伸手握住舒望苏的手指,将脸贴上去小声的掉眼泪。   他累极了,冷极了,像是再次沉入大海之中,又冷又静,五脏六腑里全是冰冷的海水,他呛的难受,抓得胸口血肉模糊,恨不能将一颗心抓出来揉碎了。   那感觉难受之极,大海那么大,那么黑,他像是落进了无间地狱之中,没有人救他,没有人想要救他。   然后,突然有人找到了他,将他拉出深海,当他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听到的是西陵的声音。   她哭着喊他,舒大哥。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嗓子都是哑的。   他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西陵,她看着他又哭又笑,说吓死她了,说她很害怕,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那一刻,他想到龙霸天,她趴在他怀里闭着眼叫舒郁,她在船爆炸的一瞬间条件反射的抱住夜重明……   他确实死了,死在深海里,现在这个是西陵救回来的舒望苏。   帐外厮杀吵闹,他没有昏沉多久便醒了过来,看到手边小声哭泣的西陵,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她吓了一跳,惊愣愣的抬头看他,红红的眼睛满是泪水,惊慌的问他,“舒大哥……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舒望苏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我没事,不要哭了。”   西陵便再也忍不住的埋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求他道:“舒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报仇了?我好怕你会出事……”   舒望苏听见帐外的刀剑争鸣和惨叫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摸着她的发,慢声道:“不会有事的。”   她还在怀里哭着说什么。   他没听清,只听见帐外刀声似乎渐弱了,再然后他听到一声闷声惨叫,女人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手指便是一顿。   “大人!”帐外传来昭南小将的喊叫声。   那刀声便又起,随着龙霸天的一声怒喝,惨叫声一片,却只是短暂的一挥。   他听到刀“当啷”落地的声音,和龙霸天急促的喘息声。   那小将在刀剑声中急喊:“大人小心!”   舒望苏莫名其妙的手指收紧,西陵吃痛的低哼了一声,他忙松开手,一低头就对上西陵诧异的眼睛。   “舒大哥怎么了?你又不舒服了?”西陵问他。   “没……没有。”他心口突突跳的厉害,他听到龙霸天的闷叫声,声音似乎虚弱了许多,还闷闷的。   他觉得手指发疼,特别奇怪的手指再抖,像是自己挨了一刀一般,他猛地抬头喝道:“萧容!”   萧容就守在帐外,听见叫声忙挑帘进去,“殿下有何吩咐?”   舒望苏抓着自己的手指道:“不许伤她性命。”   萧容一愣,明明刚刚还不论死活……他略一踯躅道:“可是她杀了我们许多兵将,如今才好不容易耗尽她的体力,占了上风,如果不趁机了解了她,她会拼死逃脱的,根本无法活捉……”   “那就让她逃,拖延的时间也足够了。”舒望苏打断萧容,眼神冰冷道:“不许伤她性命,这是军令。”   萧容无可奈何,只得领命退出营帐,喝道:“殿下有令,活捉!不许伤了夜真性命!”   舒望苏慢慢的缓出一口气。   “舒大哥……你还是喜欢龙姐姐?”西陵小心翼翼的问。   他眉头一蹙,瞬间低头道:“我恨她,我要留着她慢慢折磨,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   西陵便不敢再问。   舒望苏却又重复一遍,“我是恨她的。”   西陵点了点头。   舒望苏靠回榻中,听着刀剑声渐弱,小将的呼和声,听着萧容进帐,语气无奈的禀报道:“殿下,她逃了。”   他才松开紧抓着的手指,“恩”了一声,闭上眼略一休息道:“善妙他们回来了吗?”   “回殿下,已经回来了,就候在营地外的山丘里。”萧容如实回禀。   “好。”舒望苏睁开眼,扶着萧容下榻道:“我们去看看。”   “舒大哥,你的身体……”西陵想阻拦,但他已拍了拍她的背,快步出了营帐。   “我没事。”他说:“你在营中等我。”   连回头都没有。   西陵站在帐中,千言万语,无话可说。   ===============================================================================   龙霸天带着仅剩的四人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一入宫门就遇到了带人冲出宫的温玉,两厢一见心里都是一沉。   温玉是看到龙霸天如此狼狈,浑身是血的样子,知道这次是被埋伏了,中计了。   龙霸天是看到温玉带兵冲出来知道宫中一定出事了,那兵是夜重明的亲信兵,轻易不会动用,而且如果只是来接应她,夜重明一定会亲自过来,而不是温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龙霸天问:“宫中出什么事了?小夜子呢?”   温玉问:“大人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两厢皆是一顿,温玉便忙道:“我们中计了,那些机甲兵是假意投诚,大人带兵出宫没多久,他们便冲出偏殿,闯入宫中劫持了女帝,逃了。”   龙霸天眉头一紧,“那小夜子呢?他有没有事?”   温玉略一迟疑,龙霸天心里便有些慌了,伸手抓住他衣襟问:“他也被劫走了?还是受伤了?”   温玉低眉道:“义父追着机甲兵出宫后就不见了,我带人已经找了几次没有找到,怕是……也被劫走了。”   龙霸天手心里全是伤口,疼的发抖,慢慢松开他。   温玉撩袍便跪了下来道:“属下该死,是属下没有拦住义父,明知道他爱冲动……”   “不。”龙霸天蹙眉看着手里的刀,“是我的错,我太轻敌了,但有一事我要问清楚。”   她低头看温玉,“西陵公主和舒望苏是什么关系?”   温玉一惊,抬头看她,“大人难道……舒望苏回来了??”   “是什么关系?”龙霸天又问:“你为何不报?”   温玉便低头,悔恨至极道:“是属下一时疏忽,公主和他……青梅竹马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意。”   龙霸天拄着剑冷笑了一声,“果然……怪不得美人宁远叛国也要护情郎。”   “大人是说……”温玉惊讶又不疑惑,西陵为了舒望苏确实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西陵公主难道跟着我一路去南海救了舒望苏?”   龙霸天已不想多话,挥手道:“将兵马召集起来,等候我吩咐。”   ※、第104章 一百零四   龙霸天伤的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止血上药包扎好即可,又让太医给看了中毒的地方,竟只是麻药。   她便有些猜不透舒望苏,他应该是恨毒了她,但明明可以直接用□□,就算杀不了她也能让她受点罪,但他竟只是用了麻药?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他又劫走了夜重明,如果只是劫走西洲,她完全可以理解,但他还劫走了夜重明,夜重明,这摆明了是冲她来的。   龙霸天洗了三趟冷水澡总算是慢慢恢复了力气,她披衣出了内殿,候在外殿的温玉便道:“大人,兵马已调配齐备了,只等您吩咐。”   龙霸天散发赤脚,一件长袍到底,坐在大殿正中的榻上,将泡的发白的伤口一点点擦干,不抬头问温玉,“如果现在昭南易主会不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温玉并不诧异,他早就料想过这种可能,舒望苏劫走女帝,国不可无主,他们有两个应对的办法。   一是想办法,死拼也要尽快救回西洲。   二是令立新君。   “会很麻烦。”温玉如实道:“如今大巽来势汹汹,此时令立新王倒不是不可以,但女帝一无子女,二无亲眷,唯一的妹妹还在舒望苏营中,贸贸然立个毫无皇室瓜葛的人为帝,朝中定是会乱,义父又不在,到时外忧内患会比如今更加麻烦。”   龙霸天“啧”了一声,索性将包扎的纱布全给解开,丢了,握了握手掌,有点疼有点麻,不过拿刀是没有问题了。   温玉偷眼看她,她长袍只系了腰带,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裸在宽阔的白袍下,他便忙低下了眼问:“大人打算令立新君?”   “不。”龙霸天道:“我只想速战速决,既然另立新君麻烦,就不必了。”   “那大人……”温玉犹豫不定的问道:“是要硬拼去救女帝?还是去与舒望苏谈判?我想舒望苏劫走女帝,并不打算硬拼,一是凭他如今剩余的兵力不足以抗衡昭南,二是他若是想硬拼直接杀了女帝,宫中打乱,他趁乱攻城便可,但他如今还没有发兵,想来只是为了得到什么。”   龙霸天“恩”了一声,起身转入屏风后,脱了长袍换衣服。   温玉低着头,只看到那双纤巧光洁的脚在眼下走来走去,也不敢抬头,听龙霸天问:“确定小夜子被舒望苏劫走了吗?”   温玉话不敢说满,“应该是,机甲兵劫走女帝,义父追出去后就与机甲兵一块不见了,我想不出除了机甲兵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义父。”   龙霸天赤着的脚停在他眼底下,温玉不敢抬头,龙霸天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愣,还没抬头就被龙霸天拉到跟前一低头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热热潮潮的呼吸,又急促又细密的喷在脖颈上,他攥紧了手指不敢抬眼,浑身上下被那股纯阳特有的气息压的颤栗,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被龙霸天吸允到唇齿里,不可控制的身子发软,险些栽到。   龙霸天伸手托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到椅子旁,一口吸到底,看他软在椅子里才松开口,双手夹在椅背上,咋了咋嘴,嘟囔了一句,“勉强。”   温玉浑身发麻,头晕目眩,只看到龙霸天穿好衣服,将发随手的卷起束在脑后,一边同他道:“既然是这样就等着那小纯阴来开条件,无论如何先将小夜子和你们的女帝换回来,再慢慢收拾他。”   温玉晕乎乎的想站起来却又没有力气的软在椅子里。   龙霸天过来压他坐下道:“你休息吧,老子出去看看。”抓起披风一披便出了大殿。   她亲自到兵马集中营看了一圈,又吩咐众人枕戈待旦便又回了大殿。   果然舒望苏的人已经来了,就等在大殿里,是那个叫秀林的人。   龙霸天进去瞧了一眼,居然也是个劣质纯阴,没想到纯阴这都要自强不息了啊。   龙霸天在正殿落座,秀林行了一礼道:“我们殿下差在下给夜将军带来了一份小礼物。”托在双手间一只精美的小匣子转交给了温玉。   温玉检查并无危险才托到龙霸天面前。   龙霸天连接都没接,就着温玉的手挑开小匣子看了一眼,也不吃惊,匣子里是一截头发,缠在西洲常带的发簪上,不用问肯定是西洲的。   但是却没有夜重明的。   龙霸天懒得与他废话,直接问道:“说吧,舒什么苏想要什么来交换。”   秀林没料到她如此的爽快,原本舒望苏估算按照她的性格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轻易受迫于人的,怎么她竟……   秀林也只是略微一顿,随后便按照计划道:“夜将军如此直爽,在下便依言直说了,我们殿下只想讨个说法。”   “哦?”龙霸天托腮看他,“他想要什么说法?”   秀林笑道:“当初昭南女帝悔婚,带着公主潜逃,还劫走了七皇子,导致七皇子受伤,这些,昭南总该给个说话。”   “少他妈兜圈子。”龙霸天听的不耐烦,“直接说要什么。”   秀林也直截了当道:“昭南边界那四座城池作为女帝道歉的赔偿,应该不过分吧?”   龙霸天望着他笑了,“不过分,老子还以为你们要吞了整个昭南呢。”   “当然,还有我们殿下的一点私人要求。”秀林察言观色的继续道。   “说说看。”龙霸天笑意未减。   秀林便道:“还有……夜将军您。”   温玉一抬头看向龙霸天。   龙霸天托着腮,仍在笑,看着秀林笑,笑的秀林浑身发寒,她问:“他想要老子?”   “是。”秀林如实道:“殿下想要夜将军您归降在他帐下。”   “也就是说用老子去换人对吧?”龙霸天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笑的让人发毛。   “是。”秀林低下头不敢再看她那双暗金的眼睛。   温玉看着龙霸天不敢声张,只等着她发怒下令动手,却只见她笑盈盈的望着秀林。   她忽然起身,吓得秀林略微往后一退,听她带着笑道:“好。”   温玉一愣,秀林一惊,抬头看向了龙霸天。   她从正坐上起身,毫不见怒气道:“城池等他放了西洲,让西洲签给他,老子现在跟你走。”一步一步走到秀林跟前。   “大人!”温玉快步上前拦她,“您……想清楚了?”   龙霸天看了一眼温玉对秀林道:“你且殿外等着,老子换身好看的衣服就随你去。”   秀林也是被龙霸天这么爽快,毫不犹豫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万万没料到会如此的顺利,反而是……不安心了,听她这么说便一行礼退到了殿外。   等他退出大殿,温玉才急道:“大人不能去啊!舒望苏为人奸诈,您若是去了他定是会想法子对对您!您……”   “老子知道。”龙霸天低头解腰带道:“但他暂且要不了老子的命,他现在已经被老子匹配了。”   温玉一惊,“您……您已经与他……”   “是,交|配了。”龙霸天解开了腰带,扒下外袍。   温玉忙低下头,听她道:“他已是我的纯阴,所以他不敢动老子,老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不要活了。”   温玉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纯阴一旦被纯阳匹配之后就完全归属于他的纯阳,一旦这个纯阳意外丧生,匹配的纯阴也会自动的陷入沉睡状态,直到他的纯阳转生,或者是被另一个更强大的纯阳重新匹配,不然就会一直沉睡下去。   “所以老子估计的不错,他应该只是为了泄愤。”龙霸天将脱下了的袍子搭在他肩膀上,毕竟当初她是强行与他交|配的,也真是够小心眼的,自古以来纯阴就该配纯阳。   “先将小夜子换回来,免得动起手来再拿小夜子要挟老子,等小夜子回来,老子再动手绑了舒望苏逃回来,不是问题。”她穿着亵衣在大殿里扫了一圈,“给老子找身好看的女装来。”   温玉一愣一愣的,忙低着头去给她找,“大人这样冒险若是有事……”   “不会有事。”龙霸天打断他,“他手下那些兵马老子大概都摸透了,有些战斗力的就是他的轻甲兵和机甲队,若老子单身往来,他们皆都奈何不了老子。”她又道:“只有一件事老子交代给你,等老子拿下舒什么苏给你发了信号,你立即带着集中营的兵马攻过来,信号弹为令,明白吗?”   温玉一愣,“大人是想里应外合?”   龙霸天点头,“这叫擒贼先擒王。”   温玉想到她之前的战斗力,这才安下心来,找出了一件锁在檀木柜子里的衣服,他小心翼翼的捧出来,像捧着一团烟霞,“大人,这件如何?”   龙霸天转过头去,被那颜色晃的抖了抖,那是一套交领襦裙加褙子,嫩嫩米分红的交领,裙是拿一层层软烟纱堆出来的,从浅红到海棠红,一层一深的色,薄薄是纱上还细细巧巧的绣了浅金的海棠,堆在一块烟霞似得,腰带是绣了缠枝莲的青葱绿,褙子是略深一层的绯红烟罗纱,捧过来一团轻飘飘软绵绵的红,烂漫的她牙印疼。   “这色儿……也太少女了。”她有些犹豫。   温玉却道:“这是大人离世那年,义父偷偷给您准备的生辰里,差了十六个女红裁缝熬了十几日才做好的,本打算回大巽时送给您,没想到您……他便带回来一直锁在柜子里,说等找到您再送给您。”   龙霸天伸手摸了摸,那细软的纱在手指间像是少女的肌肤,“那就穿这个。”   温玉应了一声,想找宫女来,她却嫌麻烦,只好硬着头皮垂着眼亲手帮她穿,那一层层软烟纱穿上,青葱的腰带系好,褙子套上,又替她挽了个发髻,别了一支红宝石的海棠花簪。   龙霸天往镜子前一站,一个干字就崩了出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咋舌道:“老子可真像一个思春的少女,还是赶着送上门那种。”   温玉站在一旁红着脸道:“大人穿着十分的好看。”   “老子知道。”龙霸天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   秀林在大殿外等的有些不安了,才看见一团烟霞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没让秀林吓一跳,硬生生的愣了住,等那嫩生生的少女摆手说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这居然是龙霸天???   龙霸天还端着一张脸,带着他一路出了宫门,站在马前迟疑了。   秀林忍不住又偷看她一眼,她梳着少女发髻,簪着海棠簪,一身浅浅深深的米分红,活脱脱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如今对着一匹黑马蹙眉沉思,实在是……让他难以形容。   却见她一转脸,对着他道:“小子,你骑马带老子,老子穿的裙子太麻烦。”   那一开口的幻灭让秀林不忍再看,便道:“荣幸之至。”翻身上马,伸手将龙霸天拉上了马,也不敢抱她。   龙霸天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对温玉一摆手,下令道:“行了,走。”   秀林这才敢策马而去。   ===========================================================================   一路上没把秀林憋死,以前她总是男装,或者利落的女长袍,并不觉得她是个……姑娘,如今这一身让他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她,也怕惹恼了三殿下……   好容易挨到营帐前,打马入了营,在舒望苏帐前停下,他翻身下马,便有人入营中禀报舒望苏。   只听舒望苏在帐中道:“让她进来。”   秀林伸手要去扶龙霸天下马,却被龙霸天拨了开,龙霸天就坐在马上道:“让他亲自来。”   秀林也不敢说什么,亲自入帐中,去与舒望苏说。   只听帐中,舒望苏冷冷淡淡的道:“那就让她在外面坐着,不必进来了。”   哎呀我干。   龙霸天在马上挑了挑眉,居然还给她里下马威了,她低头笑了笑,把马鞭在指尖转了一圈,猛地抬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嘶鸣一声朝前冲了过去。   龙霸天就那么横冲直撞的策马冲进了他的帐中,她一把抽开帐帘,马蹄就踏进帐中,带着冷风冷意踢翻帐中的桌子茶盏,当啷啷的堪堪停在舒望苏的床榻前。   没把帐子里的大夫,萧容和秀林给吓死,那马头就在他们脸前喘气儿,吭哧吭哧的。   只有舒望苏一人没吃惊,还侧卧在榻上,慢慢的将手中的药喝完。   龙霸天就坐在马上,转着鞭子低头看舒望苏,他好像是病了,侧卧在榻上又白又弱,惹人怜爱极了,“哟,病了啊?怪不得不出去扶老子下马。”   舒望苏这才抬头看她,微微愣了住,她穿了裙子,梳了发髻,红宝石的簪子一晃一晃的摆在黑发间,一张脸红扑扑的,衬着烟霞似得裙子,像个故意找麻烦的小姑娘。   好看极了,好看的他有些心软了。   龙霸天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小样子,便自顾自的道:“既然你不舒服,那老子就自己下马吧。”翻身跳下马。   萧容便忙按住马头,将马带出营帐。   她跳下马,抖了抖裙子,在他的榻边坐下,“老子已经来了,放人。”   舒望苏没立刻答她,只是抬了抬手,旁边的大夫便忙将一只药碗放在他手上,他端到龙霸天眼前道:“喝了它。”   龙霸天闻了闻,有股子纯阴血的味儿,他的味儿,“□□?”她挑眉。   “喝了它。”舒望苏道:“我就放人。”   龙霸天也没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咂了咂舌,便觉浑身热热麻麻的,几乎软倒在榻上,“干……麻药?”   ※、第105章 一百零五   “喝了它。”舒望苏道:“我就放人。”   龙霸天也没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咂了咂舌,便觉浑身热热麻麻的,几乎软倒在榻上,“干……麻药?”   龙霸天撑在床榻上的手臂一软,跌躺在了舒望苏的腿上,手指发麻,眼前发晕,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舒望苏,却又索性放松下来任由自己压着舒望苏,调笑道:“想上老子何必下药,你躺倒了老子自己来。”   舒望苏依旧阴冷着一张寡欲的脸看她,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龙霸天索然无味,也不再与他玩笑,无力的道:“行吧,这药也下了,把老子的人放了。”   舒望苏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忽然问:“你很喜欢舒郁?”   龙霸天迷离的思绪就是一紧。   那细微的眼神落在舒望苏眼睛里,他唇角泛出冷笑,又问:“这昭南也是你所喜爱的?”   龙霸天被他那阴冷至极的笑激的浑身不自在,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舒望苏看她那紧张的神色,眉头一展的笑了,“我想让你痛不欲生。”他伸手细细轻轻的摸了摸龙霸天的额头脸颊,“可我又狠不下心来让你受伤,这副身子我花了多少心血……”   龙霸天听不懂,思绪越来越涣散,只听他唧唧歪歪的还在说,他抓起了她的手指,翻过来细细抚摸手指上的新茧。   “这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肉都是在我眼下一点一点长出来的……我怎么忍心伤到她?”他轻轻的说着,“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   “你他妈……”龙霸天提不上来精神气儿,一闭眼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只听到他又阴又冷的说:“我们就来毁掉你最爱的,想要守护的,一件一件来……”   她昏睡在舒望苏的膝上,眉头蹙的紧紧,手指还抓着舒望苏的衣袖,像从前她没有恢复记忆时一样,那时她时时需要他,她只有他。   他轻轻的将她发间的簪子摘下,打散她的发,一头青丝凉丝丝的铺散在他膝上,好看极了。   舒望苏托起她,让她安安稳稳的躺在他身侧,他下榻,坐在榻边的椅子上细细看了她半天,慢慢伸手摸上了龙霸天细滑的衣袍,顺着那柔柔的衣折摸进里面的腰带,在腰带上摸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锦囊,沉甸甸的,里面的事物轻轻作响。   从她进来,舒望苏就注意带了这个锦囊,她好像回昭南后一直带着。   舒望苏将锦囊摘下来,解开,愣了一愣。   那里面……是一块块老旧的小木牌。   他反手倒出来,那一块块小木牌便印在眼底,他翻着看了看,上面是一个一个名字,他知道这些名字。   这是被做成活死人关在夜真墓道里的昭南将士们,夜真的将士们。   她……一直都带着?   该是很伤心吧,她的将士不得善终,无法归乡。   舒望苏看了一会儿,又一块块的将小木牌装进锦囊中。   营帐外传来西陵的声音。   西陵被拦在营帐外,说要见他。   萧容进帐来请示他,他将锦囊收在袖子里,挥手让西陵进来。   西陵入得帐来,一眼瞧到睡在榻上的龙霸天,红着的眼睛便愣了愣。   舒望苏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披着宽大的袍子,对她笑了笑,“怎么哭了?”   她细白的脸上挂着盈盈的泪水,一望舒望苏便坠了下来,到舒望苏身侧蹲下身扑在他怀里低低哭道:“你要杀了阿姐吗?”   舒望苏轻轻扶起她,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问:“你听谁说的?”   西陵红着眼睛,泪水一珠珠的落,“大家都这样说,阿姐也这样说,说你要杀了她,夺走昭南……”   “怎么会。”他淡淡道:“昭南有那样多的能将贤臣,还有个夜重明我怎么可能夺得走,至少暂时。”他托起西陵的脸,“我只是想辅佐你坐上女帝之位,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想像你阿姐那样神气的做女皇帝吗?”   西陵摇头如瑟瑟落叶,“那只是……只是小时候随口说说,我并不想做女帝,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舒望苏打断她的话,“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女帝,昭南,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件,我不能。”   西陵一愣,眼睑上的泪水一晃晃的落下,“为什么?你……你不是恨透了龙姐姐,再也不会原谅她吗?她那样待你,难道你还想和她在一起?!”   舒望苏看着榻上昏睡的龙霸天,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西陵第一次不依不饶的问:“明明我们以前那样好,那个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怎么就不算数了!”   “西陵。”舒望苏抓住她发颤的手指,道:“我说过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   “你早就还完她了!”西陵抓着他的手,“你救了她这条命,还为她险些死了,早就两清了不是吗?”   舒望苏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还完了吗?两清了?   是啊,她现在已经不是沈娇了,要说亏欠也是他欠沈娇的,他们早已……两清了。   可是他……   舒望苏冷下面来,拨开西陵的手道:“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西陵还要说什么,他已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阿姐,等你回昭南即位,我就会放你的阿姐回国。”   “我不想当皇帝。”西陵哭道。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的阿姐,另立新君。”舒望苏道:“你阿姐知道你与我联手做到这一步,若是让她继续为女帝,你在昭南是无法安身的。”   “我跟你走,回大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西陵伸手去拉他。   他却将手指抓紧,躲开了她的手,“好,你跟我回大巽,以义妹的身份,我会为你择良婿,照看你一辈子。”   西陵愣愣的看着他冷漠的脸,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的像个孩子,舒望苏终是俯身抱了抱她,“不哭了,你以后会遇到许多许多的人,会爱上新的人,会举案齐眉,只要你离开我就会有千百种可能。”   她哭着在他怀里摇头。   舒望苏就那么抱着她,等她哭累了,哭困了才让萧容扶她下去休息。   =================================================================================   等她下去,秀林才进来,看着舒望苏一脸疲惫,试探性问道:“殿下,如今可要按照计划将西洲杀了,送西陵公主回昭南?”   舒望苏撑着额头摇了摇头,“不用了,西陵并不想要这皇位。”   “可是西陵公主即位,是对殿下最有利的……”   “我知道。”舒望苏打断他,“但西陵不喜欢,我不想勉强她。”   秀林便不再多话,只是问:“那殿下如今打算如何?”   舒望苏闭眼想了一会儿,叹出一口气道:“我与西洲谈谈,让她割让城池作为赔礼,再借兵助我擒拿我要的人,我们就退兵回大巽。”   秀林一惊,“殿下就这样收手了??”   “恩。”舒望苏道:“我来昭南的任务已完成,龙霸天如今也在我手上了,只要将舒郁找出来,就够了。”   他道:“将西洲带过来。”   秀林也不再多劝,应是退了下去。   舒望苏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半天,将那袖子里的锦囊掏出来,慢慢的系回龙霸天的腰带上,轻声道:“你的昭南,就留给你和你的将士们。你欠我的,就拿别的来还。”   =============================================================================   舒望苏见了西洲,西洲并不是什么有主见聪明的人,连吓带哄,她什么要求都答应了,签了四座城池赔礼,又同意昭南的兵马借一队给舒望苏调度,加上舒望苏说是西陵求情,她倒是也一如既往的待西陵,要和她一起回宫。   舒望苏亲自送西洲和西陵回宫,并且留在了宫中,答应西洲等一抓到舒郁他们就退回大巽。   西洲很是忐忑,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舒郁会明知道一大队兵马在这里等着,还会来。   舒望苏只说会来,命人将龙霸天装进了棺椁之中,让西陵先行回昭南,为夜真夜将军大办丧事。   舒望苏便埋伏在宫中。   偏巧温玉不知为何带着一队精英兵,在他们回宫前一天离宫去了,几日未归。   西洲没有个主意,只能任由舒望苏操办。   一直等到第二日,舒郁没有等来,龙霸天醒了。   那时舒望苏正趁着夜色掀开棺椁给龙霸天喂血喝,龙霸天就在棺椁里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了舒望苏的脖子,一双眼睛暗金流光,一用力就将舒望苏压进了棺椁中。   舒望苏一惊,她便已手脚一软的趴倒在了他身上,“干……”   她药效还在,使不上力的动了动,舒望苏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推开她,便听棺椁外传来脚步声。   极轻极轻,停在棺椁前。   他看到夜色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棺椁内的他和龙霸天。   ※、第106章 一百零六   舒郁!   那脚步就停在棺椁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幽幽深深的盯着舒望苏,像是地狱里的幽鬼一般,盯的他浑身一凛,袖中的一支烟弹已瞬间弹出——舒郁一侧头,那烟弹拖着一线蓝色的烟雾哒的一声轻响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掉落在地。   那棺椁外响起一阵刀剑肃杀声。   龙霸天趴在他身上看不见身后,听见动静挣扎着想起身去看,舒望苏揽住她的腰让她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这么亟不可待的要见你的老情人?”舒望苏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   “谁?”龙霸天越听越糊涂,老情人?哪个?   舒望苏却已不说话,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打斗声,又是轰隆一声什么炸裂的声响,震得整个棺椁一荡,龙霸天就被荡到一侧,头一甩的就要磕在棺椁上,却是撞上了绵绵软软的手掌里。   她一抬眼,就看见舒望苏冷着脸,拿手护住了她的头。   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点熟悉,味道熟悉,触感熟悉,好像在昏迷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一直在她左右,可她又认不出这张脸来。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子我们……”   “殿下。”秀林出现在棺椁外打断了她的话,她还没待讲完,秀林已道:“殿下,人抓到了,只是……毁了两台机甲,死伤不少。”   “抓到人就好。”舒望苏随意道,伸手扶着棺椁要抱龙霸天起来。   秀林却压了压他的手,又叫了一声,“殿下。”   舒望苏身子一顿,瞧着秀林欲言又止的眼神,将龙霸天安放在棺椁中,先行扶着秀林出了棺椁。   “喂!”龙霸天在棺椁中喊了一嗓子。   舒望苏已离开棺椁。   这大殿中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鲜血搅着鲜血和碎肉散落一地,一直蜿蜒到大殿外的庭院中。   舒望苏这次是下了死命令,不计代价,一定要活捉舒郁,又加上昭南的一大队人马,几乎是用百条命来换的舒郁。   “说吧。”舒望苏扶着秀林往殿外走。   秀林一边扶他走,一边低声道:“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件物件。”   “什么物件?”舒望苏知道定是重要的物件,不然秀林也不会如此。他踏出大殿,就瞧见一层层的兵卫之中,楚南架着机甲将一人压在地上,那人浑身是血动弹不得,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舒望苏。   正是舒郁。   秀林将一物拿出,呈在他眼下。   舒望苏一落眼就瞧见那秀林手掌中的物件——一支精致的镂金白玉冠。   秀林将白玉冠转了转,露出背面一个镂刻的小字——夜。   舒望苏的眉头便是蹙了蹙,“夜?”白玉冠上刻‘夜’字的,他第一个想到……   “是夜重明的。”秀林压低了声音道:“属下刚刚问过了西陵公主,确实是夜重明的,他的配饰上一贯镂上‘夜’字。而且,夜重明不在宫中,也无人知他去了哪里。”   为什么会在舒郁手中?   舒望苏将白玉冠接在手中,盯着不远处似笑非笑的舒郁道:“把他带回营,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秀林应是,又问:“那龙姑娘呢?这件事可要让她知晓?”   舒望苏听身后棺椁里的喊叫声,想了想道:“暂且不要,等我问清楚再决定。”   “是。”秀林按照吩咐将舒郁带回营。   舒望苏亲自将龙霸天带回营,又喂她就着血喝了一些麻药,看她睡下,匆匆去见了舒郁。   ==============================================================================   舒郁被捆在营帐中,细细的铁丝捆着双手双脚,脖子上套着铁链,绑在大铁架子上,他越挣扎铁丝便陷得越深,勒进皮肉里,止不住的流血。   他瞧见舒望苏反而笑了。   舒望苏落坐在他眼前,也没啰嗦,拎了拎白玉冠问:“夜重明在你手上?”   他不答反笑,“你最好尽快放了我,不然……他可就死在你手上了。”   舒望苏略微皱眉,“果然在你手上。”   舒郁还在笑,抬头看了一眼那小窗外的天色,已是天将黎明,星月都暗了下去,“快没时间了,天亮之前你若是不放我走,你会遗憾终生。”   舒望苏抓着白玉冠,将他看了又看,将那话细细想过,最后道:“你最好不要动夜重明,你该知道夜重明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我当然知道。”舒郁将口齿中的血吐了出来,“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显得格外有用。”   舒望苏眉头皱了紧,看着他问:“你真的爱她吗?或者你真的曾经爱过她?”   舒郁笑容一敛,阴冷的盯着舒望苏道:“我爱她的时候你父亲都没出生呢,轮得到你来问我这句话?”他眼神愈发狠毒,“若非是你,我早就按计划将她唤醒,和她远走天涯。你身体里流的是我的纯阴之血,享用的是我得来的江山,拿的是我写下的纯阳重生手札,占的是我的阿真!你今日还敢问我爱不爱她?”他一用力,那铁丝便勒进他的腕中,鲜血一股股的冒出。   舒望苏等他发完火才道:“你不必激动,这纯阴之血我从不想要,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不必降生于世。至于她……”他低了低眼睑,瞧着手中的白玉冠,“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你若爱她,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他说:“你若爱她,怎么忍心放干她的血,让她在冷冰冰的棺椁里独自躺上百年。又怎么会害死她的将士们,让她伤心到如今?”   那白玉冠在他手指中被渐渐暖热,他瞧着上面小小的‘夜’字又道:“你但凡还有那么一丁点爱她,就不会拿她最重要的东西来做筹码,让她难过。”   舒郁冷笑一声,“我爱不爱她轮不到你这么个小东西来指教。”   舒望苏苦笑一声,“你其实并没有多爱她,只是一种执念,不甘心。”这才抬头看他,道:“放了夜重明,不要等我带她过来,让她亲自管你要人。”   舒郁瞧着舒望苏这张脸愈发的厌恶,太像他了,他扭过头又看一眼天色,那微微亮起来的青白天际,他笑了笑,“时辰到了。”   舒望苏蹙眉。   舒郁转过头来看他,“你日后的漫长岁月里会时时刻刻的后悔,今日拿了我,不听我的话。”   舒望苏还没待问分明,便听营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秀林一掀帐帘冲了进来,“殿下!”   舒望苏回过头,看他神色鲜少的慌张。   他已快步过来,“营中突然闯入了一个纯阳将龙姑娘救醒了!”   “纯阳?”舒望苏心头一跳,难道是……九匪?!   他猛地回过头看舒郁,舒郁笑得志在必得,果然是九匪,舒郁竟然不择手段的和九匪联手了……他难道不知九匪对龙霸天的心思吗!   “现在人呢?”舒望苏顾不得那么多,先问。   秀林道:“现被机甲队拦着,但那纯阳带着她,似乎在营中找什么。”   “找什么?”舒望苏略一思索,手中的白玉冠就攥了紧,心道不好,便要往营帐外去。   舒郁在他身后幽幽道:“晚了,现在她应该找到了我精心准备的……一部分夜重明了。”   那话音刚刚落地,舒望苏便听到营帐外一阵惨叫声,压在惨叫声之上的是龙霸天的声音。   她大声喝道:“舒望苏!”   声音又哑又颤,听在他心头便是一凉。   他快步奔出营帐,就瞧见营帐外,那一层层重兵之内九匪扶着龙霸天站着,两个人身上皆是血,也不知的谁的,龙霸天怀里还抱着一个什么,紧紧搂着。   她看到舒望苏出来,一双眼睛金光乍现,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抱着那东西就要冲过来。   却被一个机甲硬生生拦下。   轰的一声,机甲被她生生撞裂,她也被震退数步,摇摇欲坠,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九匪忙扶住她,“你麻药未散,还是跟我先行离开,等……”   她却推开九匪,摇摇晃晃的站着,抱着怀里的那东西,跃过层层人马盯着舒望苏,一字字问:“你把小夜子怎么了?”   舒望苏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只血迹已干,整整齐齐被斩断的右手臂。   那是……夜重明的手臂?   “夜重明呢?”她又问,脚步都站不稳,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问他,“把小夜子还给我!”   舒望苏在那兵马之中,心慌如马蹄乱踏,那该是夜重明的手臂……她的手指都在发颤。   那若是夜重明的手臂……   她该有多难过?   她抱着断臂,又向前冲,疯了一般,撞在拦着的机甲上被震开,只盯着他道:“我要杀了你。”   舒望苏被护在兵马之后,知道这次他又输了,他不够狠心,他做不到像舒郁那样狠心。   即便到了如今这一步,他仍是忍不下道:“不许还击,不要伤她。”   ※、第107章 一百零七   那层层的轻甲兵围上,将龙霸天阻隔开来,包围起来。   九匪抓住疯了一样毫无顾忌往前冲的龙霸天,“你现在讨不到便宜,跟我走,等你药效散尽,我们再来杀个痛快。”伸手扣住她肩膀要将她强行拉走。   龙霸天猛地振臂一挥,“滚!”直将他震退两步,手心一阵阵发麻,吃惊她如今昏昏沉沉的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道。   龙霸天却只穿越人层盯着舒望苏,“把夜重明交出来!”   那轻甲兵被她冲的退了退,便要拔了兵刃将她击退,却听身后舒望苏下令道:“退下。”   轻甲兵一愣,回头看秀林。   秀林也是一愣,便听舒望苏又重复,“退下,让她过来。”   “殿下!”秀林忙道:“她如今误听误信是不会听您解释的,您让她近前来她定会伤了您,不如先将她拿下,或者让她先行离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行解释?”   舒望苏越过兵马看着龙霸天,她在黎明之中脸色惨白,散发赤脚,抱着那断臂一身软红的衫子被血污的可惜,另一只手臂垂在身侧,似乎受伤了,指尖一珠珠的滴着血,像是断了?   他太清楚了,凭她现在的状态要硬拿下她,只能两败俱伤。   若是让她先行离开……不,她不会离开,找不到夜重明她不会走,他也不会让她走,她如今该有多难过,若是让她离开,任由九匪带走,他就处于被动的地步了。   还不如让她在眼前,哪怕是她想杀了他。   “我说了退开。”舒望苏拨开秀林,“退开!”   轻甲兵便不敢再犹豫,纷纷退开。   龙霸天便抱着断臂直冲到他眼前,一掌就挥过来——   “殿下小心!”秀林要上前去拦。   舒望苏勒令道:“退下!”   秀林脚步一僵,龙霸天便已掠到眼前,一掌击在舒望苏胸口,直将他挥退数步,撞在身后的营帐木柱上停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那带血的手指就扼住了他的喉咙,一用力掐进他的皮肉之中,厉声道:“夜重明在哪里!”   舒望苏鲜血卡在喉头,要咳咳不出,费力的喘出一口气,盯着龙霸天道:“我猜夜重明还没有死。”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龙霸天掐进他皮肉里的指尖略微一顿,复又用力要扭断他的喉咙道:“他在哪里!放了他!立刻放了他!”   “殿下!”秀林看舒望苏几欲断气,想要上前。   舒望苏抬手拦住,看着龙霸天,伸手抓住她又冷又颤的手腕,她的腕上全是血,道:“好。”   他如此利落爽快让龙霸天紧绷的神思略微松了松。   他又道:“他还活着,他一定没事,这条手臂也不一定是他的。”他瞧着她受伤的手臂,“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找他。”   龙霸天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九匪在身后喝道:“你就这样轻易听信了他的鬼话?他早就将你那什么夜杀了,分解成了一段段,杀了他替你的人报仇。”   “我的命本就是你的。”舒望苏直视着金灿灿的眼睛,“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但我们先找到夜重明,你若不想他有事就不要再耽误时间,松手。”   龙霸天浑身发僵,脑子里只听到夜重明三个字,舒望苏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腕,跟她说:“你的手臂在流血,松手让我看看。”   她喉头又干又疼,抱在怀里的断臂又冷又僵,让她战栗,她便问舒望苏,“小夜子……”   “他一定还活着。”舒望苏肯定的道:“你为什么肯定这条断臂就是他的?”   “我认得。”龙霸天道,她的嘴唇青紫,手腕发颤,将那断臂的手掌翻过来,不知道怎么的一低眼眼泪就珠子似得落在那手掌里。   她……哭了?   舒望苏愣了,她翻过来手掌低眼细细的看,“我认得……你杀了他?”她看着他问,那语气发虚发颤的让舒望苏难过。   夜重明在她心中无可替代,能让这么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忽然脆弱起来。   “我没有。”舒望苏答她,“我是恨你,可我……”他抓着龙霸天的手喘出一口气,闭眼道:“我没有,我也不会,我明白他对你来说多重要。”   “他没有?”九匪在轻甲兵之后冷笑一声道:“人是被他的轻甲兵带走的,这断臂又是在他营中发现的,凭他红口白牙一句话你就信了?”九匪将四周的轻甲兵一扫,一个闪身箭一般的跃过包围掠到龙霸天身侧,低声冷笑,“既然你对这个小纯阴下不去手,那我就替你了结了他!”探手一掌就朝舒望苏的天灵盖劈去——   掌风猎猎,又快又猛,舒望苏只听秀林喊了一声“殿下!”那一掌已劈到眼前,“啪”的一声轻响那一掌堪堪停在他的额头上,隔着龙霸天的手掌。   九匪一愣,龙霸天已拦下那一掌,振臂一推将他挥开,他退了半步站稳,亦惊亦怒,“他杀了你的人,你竟还对他留情?”   龙霸天暗金的眼睛盯着九匪,道:“他有没有动我的人,该不该杀都由我来做主,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动手。”   九匪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当即噎的一呆,随后却笑了,“你的故人说的果然没错,你一旦动情就跟白痴无异。”身后的轻甲兵和机甲冲过来,他几个跳跃闪避开攻击,退在了数步之外。   他一抬头看见营帐之后躲着的蜃兽扶着浑身是血的一个人,冲他点了点头,便是笑了,他抬手一指营帐道:“你既如此舍不得这小纯阴,你就去他的营帐中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舒望苏心头一跳,心道中计了。   龙霸天却已擒着他的脖子,一掌挥开帘子冲进了营帐之中。   那腥腥的血气扑鼻而来,舒望苏在看到营帐内景象的一瞬间心就沉了底,忙去看龙霸天。   她是僵在了那里,一双暗金的眼睛一瞬熄灭,双眼满是血丝,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架子上的……头颅。   就在先前绑着舒郁的铁架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冰封着的头颅,栩栩如生的头颅,夜重明的头颅,他睁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前方,看着龙霸天。   龙霸天僵在那里,僵的舒望苏发慌,她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那头颅之前站住,伸出满是血污的手碰了碰那冰封的头颅,又触电一般收回。   她的背在颤,舒望苏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搂着断臂站在那里许久许久,忽然回过头来看舒望苏。   那眼神吓了舒望苏一跳,又绝望又崩溃。   “假的?”她问舒望苏,声音又冷又哑。   舒望苏喉头动了动无法回答,他很想回答是假的,但是……那冰霜之内分分明明就是真的夜重明的头颅,连那脖颈上的血与切口都让他无法否认。   “假的?”她又问,转过身来伸手握住了遗落在铁架子旁的钢刀,猛地扑身上前,一刀朝舒望苏斩下,“你把小夜子还给我!”   舒望苏只来得及闪身,那刀就斩在他的左肩之上,割肉切骨,一刀砍进去,他痛的脚步一软便跪了下来。   龙霸天却毫不泻力,握着刀生生要将他的整条手臂卸下来,一双眼睛暗金赤红,“还给我!”   舒望苏伸手抓住刀刃,知道再抗下去这条手臂就废了,便再不犹豫将舌尖一顶,一枚细小的银针从齿间瞬间射|出,毫无声息的刺进龙霸天的肩膀之内。   龙霸天便觉手臂一麻,整个人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舒望苏伸手接住她,她昏在舒望苏肩上犹自挣扎,却是一颤一颤的昏了过去。   营帐外传来兵刃厮杀声,秀林冲进来也吓了一跳,忙要去扶他。   他从怀中迅速掏出一枚抑制纯阴气息的丸药塞在口中吞下,仰身抱着龙霸天倒下,再没有一分力气的喘|息。   “殿下!”秀林上前来扶他。   他闭着眼艰难问道:“外面怎样?”   秀林忙道:“机甲队拦着那个纯阳,他占不了上风,和一个绿发的男子带着舒郁逃了。”   “派人暗中跟着,看能不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舒望苏缓出一口气,托着龙霸天道:“找大夫来看看她的手臂。”   ===============================================================================   大夫匆匆赶来,先给舒望苏止血包扎,又检查了龙霸天的手臂,只是受了伤,没伤到筋骨,倒是舒望苏的伤口极深,怕是两三个月都不能大动,便开了药,一通的忙碌,又化了一丸麻药就着舒望苏血给龙霸天服下。   秀林在外休整兵马,等整顿完毕再进得营帐来时看见舒望苏坐在椅子里,盯着安放在桌上的头颅,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龙霸天已换了干净的衣服昏睡在榻上。   他轻步上前叫了一声,“殿下。”然后将如今的兵马状况向舒望苏一一说明。   舒望苏一直没开口,也不知在听没在听,等他回禀完毕,舒望苏才开口问:“派去跟踪的人可查出了他们的落脚地?”   秀林答道:“还未回来。”   舒望苏便不再开口。   秀林等了许久才忍不住道:“殿下如今打算如何?如今昭南之事已了,大巽局势未定,殿下还是早日回京才好。”看了一眼龙霸天,“不如趁着龙姑娘昏迷,殿下带着她一起回京,等朝中局势安定了,再慢慢与她化解这件事?”   舒望苏看着那颗头颅慢慢摇了摇头,“我若现在强行带她回京,她会恨我一辈子。”   秀林忍了忍道:“恕属下直言,便是不带她回京,如今龙姑娘也是恨您的,您还怕她恨?”   舒望苏细白的手指触在冰封的头颅上,“我不怕她恨我,但我怕她绝望。她那样的人,绝望该是多难过。”   “您不是想让她痛不欲生吗?”秀林不解,“她如此带您,殿下从南海回来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舒望苏手指顿了顿,“我是要让她痛不欲生,但别人不能,除了我谁都不能。”   ※、第108章 一百零八   她头疼的厉害。   她听到有人在哭,就在不远处,哭的越来越微弱,哭的她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她看到小夜子在不远处对着她哭,被绑在冷冰冰的玄铁床上,哭的发颤,不住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有人站在床边,手中提着一把黑漆漆的刀在小夜子的身上比划,忽然一刀斩下小夜子的手臂。   小夜子惨叫一声,那人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那哭声和惨叫闷闷的压在喉咙里,龙霸天浑身发抖,动不了喊不出,小夜子忽然在铁床上扭过头来看她——赤红的眼,满是泪水,一颤一颤的盯着她。   “龙霸天。”有人叫她。   她在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猛地惊醒过来,冷汗淋淋的浑身一颤,有人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噩梦了,松开手。”那声音又轻又冷,握着她的手指却是温的,“不要抓你的伤口。”   她满脸冷汗的扭过头去,就对上一双冰雪似得眼睛,安安定定的看着她,抓着她抠进手臂伤口上的手指。   舒望苏……舒望苏……   她猛地抬手扼住他的喉咙,想用力扭断他的脖子手指却无力的一软,绵绵的垂落在松软的被褥之上,浑身僵麻。   舒望苏果然又给她下药了。   “这一觉还没能让你冷静下来吗?”舒望苏松开她的手,将她的伤口重新裹好。   她死盯着舒望苏怒极的抬腿一脚将脚边的洗漱盆踹翻在地,当啷啷的一盆水洒了一地,“你把小夜子……”小夜子那三个字念出口心头一紧一疼,一口腥腥的血便从喉咙涌了出来,她猛地一阵咳,血就吐了出来。   舒望苏忙托起她的头,让她将血吐出来,抓不到帕子,展开袖子去接她那口腥血。   素白的袖子上便污了一大块红沉沉的血。   舒望苏蹙了蹙眉头,轻轻拍顺她的背,冷声道:“你也算是活了百年的纯阳?想救的人没救出,自己倒是先做出一副必死的姿态来。你最好现在就死了,也省的再花力气去救夜重明。”   龙霸天一愣,抬起头来看舒望苏。   她那副样子让舒望苏刻薄的话再讲不出,缓了语气道:“两件事,我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你。一,夜重明不是我抓的。二,他还没死。”   龙霸天盯着他,慢慢的躺回榻上,沉默不语的不知在想什么。   舒望苏知道如今他解释再多都是无益,便只是道:“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找到夜重明。”   龙霸天看着他,一瞬不眨,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他没死?”   “没死。”舒望苏肯定道:“或者,还能救活。”   “什么意思?”龙霸天眼睛落在端放在不远桌子上,白玉匣内的人头,“那不是他的?”   “是他的。”舒望苏道:“但若是他真死了,送来的该是尸体,而不只是一个人头,我猜是留了后手,夜重明还可以利用,所以他留了一线生机做退路。”   龙霸天盯着他,忽然跌靠进软榻中喘出一口气道:“好,你先将麻药散了,我给你三天时间。”   舒望苏也看着她,慢慢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霸天待要再说什么,秀林从营帐外进来,匆匆到舒望苏跟前,附耳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舒望苏道:“派轻甲兵暗中守着,我带机甲队即刻就去。”   秀林领命退下。   “去哪儿?”龙霸天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舒望苏不答她,起身看她一眼道:“你不必管,三天之内我一定将夜重明带回来给你。”言毕便离开了营帐。   龙霸天想喊住他,营帐外一人挑帘进来,却是那个叫楚南的。   楚南端了药进来,到榻前不苟言笑的放下药,扶她坐起来,然后又端了药递给她,“殿下让我来照顾你。”   龙霸天不接药,看着他,蹙眉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楚南手指一顿,猛地抬眼看她,那长相那眉眼,那语气,他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龙霸天?”   龙霸天略松了眉头,“为什么这么多人叫老子龙霸天?老子是夜真。”   “夜真是你,龙霸天也是你。”楚南盯着她道:“楼木说你从前是借尸还魂,如今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这次轮到龙霸天惊诧了,仔仔细细看着楚南,“你说我从前借尸还魂?”   “是。”楚南道:“那时候你叫龙霸天。”   他那副认真的样子让龙霸天看的发笑,“你以为老子会信你的鬼话?这些是舒望苏让你说来给我听的吧?”   楚南蹙着眉,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张叠着的白纸,他一言不发的将纸展开,递到龙霸天眼下,“你还记不记得她。”   龙霸天看着那张纸愣了一下,纸上画着一个人,一个弱不禁风,秀气异常却穿着盔甲意气风发的骑在红羽身上的人,像女的却做男人的打扮。   这个人……她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到一眼就看出是个女的,熟悉到脑子里瞬间跳出一分名字——沈娇。   可是……她记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认识她?为什么她会骑在红羽身上?红羽呢?   “她就是你。”楚南道:“龙霸天你换了身子连从前的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是她?怎么可能她半分印象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龙霸天皱紧了眉头看他,“说这样一通话,是为了让老子相信你们?”   楚南盯着她,慢慢将那画收回,低头道:“我们曾共过生死,你就这么忘的一干二净了?”   “是吗?”她这样随口的问。   楚南想发笑,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刻骨铭心,但对她来说却只是轻飘飘的一个是吗。   “你若忘了便算了。”他道:“只是你曾经救我一命,我如今想对你说声谢谢。”   龙霸天看着他想了想,忽然道:“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楚南猛地抬头看她,“你还记得?”   龙霸天道:“记得不多,但我记得红羽,你知道红羽现在在哪儿吗?或许我见一见它就能想起来了。”   楚南盯着她,慢慢道:“凶兽穷奇它现在就关在营中。”   龙霸天暗自一喜,却听楚南又道:“你是想利用我,借助凶兽逃脱吗?”   竟然被看出来了……   龙霸天靠在软枕中耸了耸肩,“是,你不是说我曾救过你一命吗?那就现在还回来,带我去见红羽。”   楚南看着她,道:“我不能。”   “不能?”龙霸天忽然出手摸上他腰间的佩剑。   楚南一惊刚要压住,便听佩剑轻吟一声已出鞘落在她的手中,她快的让人眼花,那剑已贴在了楚南的脖子上。   “带我去见红羽。”龙霸天道:“不然老子杀了你,一样可以自己去。”   楚南望着她,觉得她熟悉又陌生,那剑绵绵无力,他只要一抬手就能弹开,根本伤不了他,但他最终最终,还是没有反抗,答了一声,“好。”   龙霸天没料到他竟真会答应,凭她现在别说杀人了,一巴掌打下去就像扇风,连伤人都做不到。   但他答应了,他背起她,躲开守卫快步跑向营帐最深处。   在一个依山洞而搭建的巨大营帐前被拦下,龙霸天连站都站不稳,压着楚南脖子上的剑一摇一晃的,根本起不来威慑作用。   那些轻甲兵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擒她。   她推开楚南跌落在地,拄着佩剑艰难站立,却听到那巨大的营帐之中一声长啸,声震山林,啸的众人胆颤。   善妙匆匆从营帐中出来,看到龙霸天变了脸色,“快拿下她!不要让她惊动小红!”   轻甲兵一涌而上。   龙霸天对着营帐厉喝道:“红羽!”   那帐中长啸,有什么东西发狂,震得地摇山动。   善妙站立不住,扶着营帐便见那赤红的凶兽扯断铁链,破开营帐直飞冲天,像一团烧起来的火光,在夜空中破开,怒吼声响彻山谷。   “红羽!”龙霸天拄着剑站在那里。   它在空中睁着一双赤红鎏金的眼睛看她,巨大的双翼一展疾飞而下,卷起一阵飓风轰隆的卷翻营帐,轻甲兵,卷的地动山摇,猛地低掠到龙霸天身前。   “小心!”楚南被卷的半跪在地,看那穷奇横冲直撞的朝龙霸天而去,以为是穷奇不认得她了,刚想爬起来去扑倒龙霸天,便听穷奇一声狂啸,巨大的翅膀阴云一般掠过大地,再抬眼去看时龙霸天竟已卧在它的双翼上,黑发猎猎,金眸灿灿,宛若天神。   他听龙霸天喝道:“多谢!”   ==============================================================================   这夜里忽然阴云闭月。   舒望苏与秀林带着机甲队匆匆赶到那昭南边界的一处山庄之外。   “是这里?”舒望苏望着山庄内的灯火问。   “是。”秀林道:“跟踪舒郁的人虽然跟丢了,但先前派去查找温玉带兵去了哪里的人,找到了这儿,温玉带了一队兵马匆匆赶到这山庄外,冲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且这山庄的主人是南海来的一个成了人的鲛人,想来那九匪要藏身应该是在这里了。”   舒望苏点了点头,道:“我亲自进去,已信号弹为令,等我发令你再带着机甲队冲进来。”   “殿下何必亲自前去,属下带人冲进去就是了。”秀林道。   “不。”舒望苏道:“夜重明还在他们手中,要先确保他的安全。”   秀林犹豫着道:“已经如此了,怕是……”   “他必须活着。”舒望苏道。   秀林看着他愁眉紧锁的样子,忍不住道:“殿下为什么不带龙姑娘来,让她亲自看到夜重明在舒郁九匪手中,也好解除与殿下的误会。”   舒望苏看着这山影重重,摇了摇头,“我说过她误会不误会无所谓,我只是怕她绝望,夜重明还活着我自会带回去给她,若是夜重明真的死了……我宁愿让她误会着我,以为夜重明在我手里,还活着,她至少可以来找我报仇,想着如何救夜重明。”   ※、第109章 一百零九   那圆月隐在阴云里,晕出一圈薄光。   舒望苏只带了两人光明正大来到山庄门前,让守门的小子进去禀报,就说他要见舒郁,有话要谈。   小子进去禀报又匆匆而回,果然引着他进了山庄。   舒郁既然走到这一步,有九匪和蜃兽相助,肯定是不会畏惧他的。   舒望苏被一路带进山庄里的后园,后园里的水榭中,舒郁,九匪,蜃兽三人都在。   舒郁歪在一张侧榻上,蜃兽正坐在他对面玩儿似的给他包扎伤口,九匪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中,冷笑着看他走进来。   “小纯阴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单枪匹马的追过来。”九匪脚边放着几个白玉匣子,幽幽的冒着冷气儿,不知道是什么。   舒望苏看他一眼,直接对舒郁道:“我不想废话,我来只想问一句,夜重明当真死了吗?”   “当然啊。”蜃兽扯着白布条看他,“那人头不是给你送去了吗?当然是死了,难不成我们还费力的造个假的给你。”   “全尸呢?”舒望苏问舒郁,“若是当真死了全尸在哪里?”   “喂狗了。”蜃兽冲舒望苏笑道:“那小子一点都不听话,不肯配合,还张口骂人实在让人生气,你爷爷一时没忍住就把他切开喂狗了。”   “是吗?”舒望苏还是问舒郁,“我猜你那样复杂的心思,一定不会一下子把这最有效的人质用完,对不对?”   蜃兽挑了挑眉看舒郁。   九匪啧的先笑了,“果然是爷孙俩,心思九曲肠深的一模一样,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死对不对?”舒望苏只盯着舒郁。   舒郁手腕上的伤口被蜃兽包扎的乱七八糟,便拨开蜃兽的手,自己慢慢缠好,不抬头道:“你如今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舒望苏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舒郁没否认,那看来夜重明应该是没有死。   “她还在我手上,你怎么会杀了我?”舒望苏看着他眼神一瞬变冷,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竟然没有杀了你,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九匪抬脚架在白玉匣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舒望苏,“你不知道她看到那条断臂,认出是那个什么夜的手臂时那个样子,要疯了一般……”   舒望苏忍不住皱起眉头,只是听九匪说他就觉得他们该死。   “我满以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替她的心肝儿宝贝报仇。”九匪始终盯着他,继续道:“可真没想到,你就几句话她就舍不得下手了,果然是顶级纯阴啊,你一定让她很满意。”   舒望苏这才落眼在九匪身上,道:“你也让我很吃惊,你不是在叶桑临死前向她发誓,要照顾好她的妹妹,守护那座小岛,永生永世绝对不离开吗?怎么破了誓言?”   九匪笑容一凝,“你调查了我?”   舒望苏低眉一笑,“这是叶子亲口告诉我的,她还说她很爱你,不是把你当姐夫那种爱,她希望自己可以变的漂亮,像她姐姐一样漂亮,让你喜欢……”   “闭嘴!”九匪恼羞成怒,霍然起身瞬间逼到舒望苏眼前,伸手攥住了他的脖子,冷冰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即刻扭断你的脖子!”   舒望苏银雪似得眼睛瞧着他,唇角勾了笑,道:“我猜你离开南海,来到这里不止是为了杀了我,或是为了龙霸天,而是因为舒郁许给了你什么。”   他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舒郁,“让我想想看有什么能打动你的?金钱,权利,江山你统统不稀罕,你唯一想要的……大概是让叶桑复活吧?”   九匪的眼睛一凛。   “看来我猜对了。”舒望苏看着他暗金的眼睛道:“舒郁答应你帮他了解此事后就帮你复活叶桑对不对?”他扫着舒郁冷笑,“毕竟他手里能利用的也就是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了。”   九匪的手指一紧,攥得他微微喘了一口气,“你以为你很聪明?一只羊跟一匹狼卖弄他的小聪明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舒望苏呼吸一窒,在他手掌下忽然笑了,费力低低的在他眼前道:“看来他没有告诉你,要复活重生得用纯阴之血来供养……”   九匪的手指一顿,那声音极低极低,像一团烟雾散在眼前鼻尖,气若游丝。   “……顶级的纯阴之血。”舒望苏唇角勾着,“你问问看,他的纯阴之身去了哪里。”   九匪转过头看舒郁。   那话语舒郁听的清清楚楚,大方的开口道:“他说的没错,我得以换了另一副身体重新,是因为我牺牲了我的纯阴之身,放干了一身纯阴之血供养出了如今这副身体。”   九匪惊讶,连蜃兽都忍不住问道:“你是脑子有问题?牺牲顶级纯阴之身换了一副这么……普通的身体重生?”   舒郁却道:“你们如何明白。”他低下头将腕上的伤口一点点裹好,笑了笑,“我上一世最痛恨的一件事便是我身为纯阴,或许纯阴之身对你们来说是大幸,于我只是大难。”   舒望苏忽然笑了,又冷又尖锐,“你上一世一定常常在想,夜真到底是因你身为纯阴才爱你,还是真的爱你,所以你千方百计的想做个普通人,证明你认为所谓的爱,不因任何复杂原因的爱。”   舒郁抬头盯着他,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唯独这个继承了他百分百纯阴之体的舒望苏最像他,他猜他也这么想过,所以将他的心思猜了个透。   “你以为她如今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舒郁冷冷道:“不过是因为你为纯阴,纯阴对纯阳的吸引是天性,是本能,不是爱。”   “那又怎样?”舒望苏道:“纯阴之体是我的一部分,能有这一部分来吸引她,让她喜欢,我心存感激。”   舒郁无端端的怒上心头,盯着他忽然道:“我原本想看在你是我舒家唯一一脉纯阴的份上饶你一命,只让你交出阿真,断了手筋脚筋远远的送走便好,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起身到舒望苏眼前道:“你不是想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救夜重明吗?”他转身到那白玉匣子旁,伸手将盖子掀开,冷气似浓雾一般散出来,舒望苏看到那白玉匣子里是寒冰堆着的,一颗心,鲜活的,还在突突跳动的心。   “这就是夜重明。”舒郁道:“我将他的五脏六腑一件一件……”他又掀开几个匣子,冷气腾腾,白冰之中是一个个鲜血淋淋的肝,肺,“分出来,保存了起来。”   舒望苏看着那一个个还在悸动,血管里的血还鲜艳依旧的五脏六腑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你真够狠……”这样活着的器官必须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迅速剖出来冷封收藏好,一想到夜重明被活生生的掏空五脏六腑……这份狠心,他自愧不如。   连看过几次的九匪也忍不住背过脸去不看,倒是蜃兽笑吟吟的看着舒郁,他决定跟着舒郁,就是因为他这份狠心,成大事合该如此。   “我这是在帮他。”舒郁将那冰封在白玉匣子里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捧出来,那心还在跳,血管里的血珊瑚珠子似得冻在晶莹的寒冰之中,“他那副身子用水蛭保持容貌已是强弩之末,活不过三年,如今我把他的这些器官都封存起来,也算是让他得以永生了。”   舒望苏在心里暗暗忖度,巫咸国既然有让人永葆青春的法子,有让人重生的法子,那一定也可以将这些器官移植回体内,活过来。   “你在想什么?”舒郁笑眯眯的看着他,“让我也来猜猜你的心思。”他瞧着那寒冰里的心脏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有没有办法重新救活夜重明,对不对我的小孙子。”   舒望苏也看着他,“你既然费力费心的将五脏封存,那就一定是有法子救活,不然你封存了有什么意思?”   舒郁朗声笑了,“说实话,若非你觊觎阿真,我是真舍不得杀了你,你比我年轻时聪明,隐忍,比那几个不成器的舒家孙子强百倍,这大巽江山该让你来打理,可惜了。”   舒望苏不讲话,等着他说。   果然他道:“要救活他很简单,找副合适的身子,将五脏六腑移植进去,用你的纯阴之血好好喂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活了。”他看着舒望苏笑了,“你不是情深似海吗?用你的血让阿真重生,如今继续用你的血复活夜重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九匪却道:“他的血我要了。”   舒郁看九匪一眼,“你急什么,我既答应了你复活叶桑,就一定会做到。”又看舒望苏,问道:“你想救夜重明吗?”   舒望苏知道他要开条件了,便道:“要用什么换?”   舒郁慢慢笑了,“本来我只是想要阿真,但现在……”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舒望苏的脸,道:“我突然想和你换换身体。”   舒望苏眉头一蹙。   “我要你这副纯阴之身。”舒郁眼神冷冰冰的笑着,“阿真既然喜欢纯阴,那我就变回纯阴。”   舒望苏往后退开,避开他的手。   舒郁笑容一凝,“怎么?舍不得换了?你不是那样爱阿真吗?”   “换。”舒望苏笑道:“但是你总是要让我有些保障的吧。”他看了一眼那一排白玉匣子,“你让我的人带着这些五脏六腑先离开,我留下来。”   舒郁歪头看了看,“好。”   舒望苏便挥手让那两个随他来的亲信进来。   两人进来各自搬了几个白玉匣子先行出去。   九匪站在一旁,想看他们爷孙俩能玩出什么花样。   等到剩下最后一个放在桌子上,刚刚被舒郁拿出来的心脏时,舒郁忽然伸手按了住,“这个要等到你将身体交出来时,我才能给。”   九匪啧的笑了,舒家人的心思他是见识到了,一个比一个弯弯绕。   ※、第110章 一百一十   “我要怎么做?”舒望苏瞧着舒郁按在手下的白玉匣子冷淡的问道。   舒郁转身在桌子上取了一只青瓷茶盏来,化了一丸丹药,放在舒望苏眼前,道:“喝了。”   舒望苏垂眼看着那褐色的药水。   “放心,只是一丸麻药。”舒郁道:“喝了它之后你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再也不用醒过来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的。”   舒望苏抬眼看他,笑了,“等我昏过去之后,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履行承诺将那心交给我的人。”又道:“你让我的人抱着匣子,慢慢往外走,我在他走出这间屋子时喝下去。”   九匪忍不住啧了一声,“听你们说话可真够费劲。”   “好。”舒郁松开手,盯着舒望苏笑了,“反正你也跑不了。”   舒望苏便挥手让他的随行进前来,端着那颗装着心脏的白玉匣子,嘱咐道:“你抱着它往外走,去交给秀林,他知道该怎么办。”信号弹如今是不能用了,但秀林看到这些东西,便明白计划有变,会带人冲进来。   随行点头,抱起了白玉匣子一步步往外走。   舒望苏便端起那茶盏,看着随行一步步到门前,将那茶盏慢慢凑到了嘴边,在那随行踏出去的瞬间,他听到屋顶之上一阵剧烈的风声震颤,有什么吼了一声,水榭在震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屋摇,烈风卷起尘土飞瓦飞溅而来。   舒郁只来得及伸手抓着舒望苏往后退去,抬袖子在眼前一挡。   九匪和蜃兽已退到水榭里端,那庞然大物就掀翻了一般屋顶从天而降,烈火似得羽翼掀起一阵冷风。   “红羽?!”   “穷奇?”   舒郁和九匪几乎同时惊讶出声,舒望苏心头咯噔一沉,在那飞尘冷风中看到红羽落在水榭桥上,一人坐在它背上,黑发金眸,手中托着那个从随行手中夺下来的白玉匣子,冷声问道:“你的人?”点了点被红羽踏在脚下几乎昏厥过去的随行。   舒望苏万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还在这个时候出现。   “阿真……”舒郁低声喃喃。   九匪的眼睛却放了光,“这便是上古凶兽穷奇啊,果然适合你。”   龙霸天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很好,都齐了,省的老子一个一个去找。”打开白玉匣子看了一眼,略微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舒望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怕极了龙霸天知道夜重明如今已变成这副样子……他原打算瞒着她,等将夜重明复活之后再告诉她,但是没想到她来的如此之快……   “是夜重明的心。”蜃兽毫不迟疑,毫不犹豫的率先答道。   舒望苏心便是一紧,想拦已是来不及。   龙霸天已盯着蜃兽问了一句,“什么?”   舒望苏抓着舒郁飞快道:“你不想让她难过就立刻让蜃兽闭嘴!”   舒郁迟疑了一下,蜃兽已笑吟吟道:“我说,你手里拿着的那颗心,是你那心肝儿宝贝夜重明的,从他身体里挖出来的心。”   那一句话落在尘屑扬扬的水榭中,舒望苏忙去看龙霸天,她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匣子里心,猛地一抓红羽的脖颈。   只听红羽低吼一声,羽翼一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红光便是一闪,撞开飞檐,掀了屋顶瞬间逼到眼前。   蜃兽一惊,闪身就要后退开去,却见龙霸天猛地一探身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颈,用力一摔,撞翻一地桌椅直撞到尽头的青墙上,他一口气还没喘出来,那巨大的红色凶兽已逼到眼前,一爪子捅进他的肩膀将他生生按在了地上,他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只听龙霸天在那凶兽之上,冷冷的问他,“你再说一遍。”   蜃兽喘出一口气,抬眼看着她,十分恶意的笑道:“怎么?你这么宝贝夜重明,竟连他的心都认不出来吗?”   “红羽!”龙霸天厉喝一声。   穷奇应声怒吼,利刃一般的爪子抓在蜃兽的骨肉里陡然一扯。   舒望苏只听到蜃兽的一声惨叫,那只手臂便带着四溅的鲜血滚在了他的脚边。   “谁干的……谁干的?”龙霸天紧抓着白玉匣子,一遍一遍问他,“小夜子呢?交出来,交出来!”   红羽怒吼着爪子已抠进了他另一只手臂中,蜃兽疼的一阵痉挛,喘不过气来的剧烈颤抖。   “是谁!”龙霸天暗金的眼睛猛地扫去舒望苏与舒郁身上。   舒郁被那眼神骇的后退半步,这眼神他从未见过,就算上一世她临死之前,血流尽之前,她都未曾如此愤怒过。   他飞快的看了蜃兽一眼。   蜃兽在爪子下颤抖,缓慢的抬起手,指向了舒望苏,“他……”   舒望苏站在那里看着龙霸天,他不吃惊,舒郁走到这一步怎么会放过他。   他看到龙霸天金灿灿的眼睛,像旭日,盯着他。   他看到红羽动了动,带起一片尘屑瞬间逼近他身前,龙霸天连犹豫都没有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抵在青墙上,眼中的杀意在一瞬间锋芒毕现。   他在她手掌下笑了笑,又轻又无奈的说了一句,“你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一分信任也不肯给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霸天擒着他的脖子,问:“为什么你的随行抱着这个匣子?舒望苏你拿什么让我信任你!”   舒望苏看着她,那张脸,那眉啊眼啊曾在他的手指下一天天的长出来,他曾经以为就算她于他没有情意,却也该有一些情分在的,至少……不该如此,她好像忽然忘记了一切,只当他是一个仇敌。   毫不留情。   他无奈至极道:“那便算了。”   算了。   却仍是不忍心的道:“现在不要杀了我,我的血能救夜重明,如果你信我的话。”   擒在他脖颈上的手指便是一顿。   一旁的舒郁便在这个时候道:“我有法子救夜重明,阿真,我帮你救他。”   龙霸天扭过头看他,“当真?”   “当真。”舒郁上前几步,“我永远不会骗你,阿真你把他交给我,我有法子将夜重明救活。”   舒望苏感觉抓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动了动,伸手一把握住龙霸天的手指,“不要。”   龙霸天垂眼看着他。   “你可以不信我杀了我,但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任人宰割。”舒望苏盯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你若是将我交出去,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与你为敌。”   龙霸天就那么看着他,开口道:“我为什么不能?”   舒望苏在那一瞬间慢慢松开她的手指,笑了,报应,这就是报应,他曾在她的棺椁前这么对沈娇说过。   今日,这句话就还给了他。   九匪在远处看好戏一般的笑了笑,对他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于纯阳来说不过是个可以交|配的小纯阴而已。”   他忍不住发笑,笑得耳朵里嗡嗡鸣颤,笑得喉咙里腥甜的液体翻涌,他听不清龙霸天又问了舒郁什么。   好像是问他要如何救夜重明,或许是其它,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感觉到龙霸天像物品一样擒着他问:“只用他的血就可以吗?”   “还需要把他带走的夜重明的五脏六腑凑齐。”舒郁道:“你把他和那些五脏六腑交给我就好。”伸手去接那白玉匣子。   龙霸天却是抱着白玉匣子躲开了他的手,冷声道:“你直接告诉我如何救。”   舒郁顿了顿,又道:“那好,你抱着,你把舒望苏交给我,我将他的五脏六腑掏出来把夜重明的移植进去,这样可以直接救活他。”   龙霸天垂下眼来看着他想了什么,问了一句:“非他不可?”   舒郁道:“非纯阴不可,非他不可,救夜重明还是他,你决定。”   龙霸天看着他想了半天,然后说了一个,“好。”   舒望苏看着她松开自己,将他向舒郁轻轻一推。   算了,他慢慢叹出一口气,他与她本就是敌人。   他没有挣扎,在落在舒郁手中的一瞬间将袖中的信号弹丢出,那烟雾腾空而起,舒郁一愣,他便趁机将指尖的银针探出。   舒郁要擒他,掌心却忽然吃痛,便觉不好,一掌击在他胸口将他击开。   那掌力之大震得舒望苏五脏六腑都要散开一般,他控制不住身体急剧后退,撞在水榭的红栏之上仰面便要摔出水榭,龙霸天忙伸手去抓他,要拉住他,他在龙霸天伸手过来的刹那抬手挥开龙霸天的手。   便是抓了空。   他翻身摔出水榭,跌进结了碎冰的湖水之中,冰寒彻骨。   秀林带着人急冲进来,“殿下!”   “大人!”同来的还有被秀林扶着的温玉。   “温玉?”龙霸天看着狼狈不堪的温玉愣了愣。   轻甲兵跳入湖中匆忙将他托起,寒意入肺,他吐出一口血水道:“机甲队听令,夷平山庄,所有人一概格杀勿论。”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机甲队和轻甲兵包抄进山庄,山庄只是一个寻常商贩买卖鲛人的据点,只有一些家丁和打手,遇到专业的兵士犹如草芥,一路斩杀,只用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全部杀光,拿下。   九匪就袖手站在一旁看戏,也没有想过上去帮忙。   蜃兽看了一眼舒郁,见舒郁对他摇了摇头便也没有上前。   那些贩夫走卒对舒郁来说杀了就杀了,他一心一意只在龙霸天身上,看着秀林将舒望苏救下,便知计划完了,如今只能尽快将龙霸天带走,才能不败露,便道:“他的人马已经到了,看来夜重明的那些五脏六腑暂时抢不回来了,你带着心脏和我先行撤离,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救夜重明。”   龙霸天看着一路杀过来的机甲队和被救上岸的舒望苏,冷声道:“不用等以后,现在老子就拿回来。”抓着红羽就朝舒望苏冲过去。   舒望苏在岸上被秀林裹在披风之上一口气没喘出来就瞧见她驾着红羽冲过来,尖勾似得爪子迎面抓下来。   秀林刚想喝机甲队上前来,就听温玉在旁急喊道:“大人不可!只有他才可以救义父!”   龙霸天抓着红羽的脖颈略微一顿,扫了一眼温玉,“我知道,所以我要拿下他救小夜子。”   “大人如今该拿下的是舒郁!”温玉冲过来,要靠近她身边,却被红羽一声怒吼吓得不得不站住。   “红羽。”龙霸天压住红羽的脑袋,让它收起爪牙,盯着温玉问:“谁?你说谁?”   温玉心里一沉,一时情急之下他忘了龙霸天已经不记得舒郁就是归一了……   “舒郁?”龙霸天紧盯着他,又问:“你刚刚说舒郁?他在哪儿?”   她的反应让舒望苏略微诧异了一下,却是已经寒意侵肺腑的喘不上气来,顾不得那么多,只抓着秀林低低吩咐,将夜重明那些五脏六腑带回营,不要与九匪他们硬拼,让他们走,速速回营。   秀林看他满色灰败的像是已死之人,费力的喘息浑身发颤,知道他已是不妙了,来不及废话让轻甲兵背着舒望苏便先行回营。   龙霸天却在道前一拦,也不看他,只是问温玉,“舒郁在哪里?”   那凶兽庞然大物拦在小道上,挡的严严实实,轻甲兵不敢轻举妄动,秀林又气又恼。   温玉也有些无措,夜重明曾嘱咐过他,不要将舒郁还活着这件事告诉她,不想她再经历一次痛苦,可如今他一时口误……   “在哪里?”她不罢休。   伏在轻甲兵背上心肺都要冻僵了的舒望苏从心底里冷笑出声,抬头看着龙霸天费力的,一字字的道:“你在我眼前装傻是为了得到什么?”   龙霸天回头看他,眉头紧蹙。   他在笑,笑的牙齿咯咯作响,他指着那水榭之中道:“你的舒郁,你的傻子,你心心念念的情郎不是就在那里站着的吗?你……”   “三殿下!”温玉忙打断他,却已是来不及,龙霸天已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水榭之中人影一晃,蜃兽已拖着舒郁消失在水榭之中,只余下了九匪一人,对上龙霸天的目光,九匪耸了耸肩道:“你愿意把我当成情郎我也不介意。”   水榭之中冷风吹尘屑。   龙霸天回过头伸手便要去抓舒望苏,“你说谁?”   秀林抬手去挡,却是拦挡不住龙霸天,被她轻轻巧巧的甩到一旁。   那手指探过去,却在碰到舒望苏之前停了住——舒望苏吐出一口沉红的血,昏死了过去。   “殿下!”秀林上前在他腕上一搭,心都凉了,“快!快回营地!”那脉搏羸弱的随时都要停下,秀林又急又怒当即喝道:“来人!将那些没用的烂心烂肺还给龙姑娘!”   轻甲兵面面相觑的犹豫,捧着一个个白玉匣子近前来道:“未经殿下允许交出去,怕是……”   “殿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当。”秀林打断他,伸手夺过一个白玉匣子,直视着龙霸天道:“您的人,您要的东西如今还给您,我们殿下再没有亏欠您什么了,从今以后万望龙姑娘放过我们殿下,再不要有所牵连。”将白玉匣子放在脚边,“放下。”   舒望苏委派秀林调度轻甲兵,轻甲兵的人便再不多言,将白玉匣子一个个放在道边。   秀林冷声道:“请龙姑娘让开。”   龙霸天盯着那白玉匣子不知在想什么,温玉上前来,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大人,先让三殿下回去医治可好?”   龙霸天没抬头,轻轻一提红羽的脖颈,红羽退开了半步。   秀林便忙催着轻甲兵背着舒望苏离开。   那机甲队与轻甲兵杀势汹汹而来,有条不紊而去。   等人都退尽,九匪也不知踪迹,整个山庄只余下呜咽的风声和浓重的血腥味,龙霸天翻身下了红羽,脚步不稳的往前一栽。   温玉忙扶住她,“大人!”   龙霸天怀里抱着装着心脏的白玉匣子,抓着温玉的手腕慢慢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风声细细的穿过水榭,吹的一池碎冰摇摇晃晃。   温玉头发散乱,衣襟带血,脸色有些憔悴苍白,眼眶一红跪在了她的眼前,“温玉办事不利,没能救下义父,请大人责罚。”   “你……”龙霸天听他这话心头一跳,又问一遍:“怎么回事?你为何在这里?小夜子他……”龙霸天撑不住身子,胳膊一软的坐在了湖畔的青石上。   “大人这是……”温玉忙扶住她,看着龙霸天这副样子,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龙霸天拨了开,“我问你是怎么回事。”   温玉见她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憔悴虚弱,便也不再啰嗦,直接道:“大人还记得我带了一队人马离宫吗?”   龙霸天点头,“我与那个秀林离宫去了舒望苏营帐,你就离宫了。”   温玉点头,“大人刚离开,我就收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飞鸟。   “信鸟?”龙霸天诧道,她对这东西有些印象,却又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是发送信号用的。   温玉继续道:“这是大人的信鸟,放出后会自动寻路,回到最开始定位的地方,并且沿路会留下黄色米分末做记号,只能用一次,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大人才会用。”   龙霸天接在手里。   “我在宫中收到这只信鸟,便带着人马寻着记号一路追了过去。”温玉皱着眉道:“在昭南边界的这个山庄中找到了义父……”   “那时……他还好吗?”龙霸天指尖细细摩擦着那枚信鸟。   温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追踪到这里时大人已经……已经被卸掉了一只手臂。”   龙霸天攥紧信鸟。   “这山庄是南海的一个贩卖鲛人的商人的根据地,那个商人是九匪的手下。”温玉道。   “九匪?”龙霸天微微抬头看他,“所以……抓走小夜子的不是舒望苏,是九匪?”   “是我误会了三殿下。”温玉道:“我之前以为义父是被机甲兵抓走的,但找到义父时才知道他是被一个与大人一样的顶级纯阳带走了,带到了这山庄中。”   龙霸天盯着那信鸟,半天才问:“这些都是九匪干的吗?”   温玉低头瞧着那一个个冷气袅袅的白玉匣子,不忍触目,这些都是活生生从夜重明体内剜出来的……   他眼眶忍不住一红,还没开口,听龙霸天低低哑哑的又问:“还是……舒郁干的?”   温玉一愣,猛地抬头看她。   龙霸天脸色惨白,眼睛少了金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的问他,“那个人就是舒郁对不对?”   那个人。   水榭之中只有三个人,除了纯阳九匪,蜃兽,就只剩下一个了,只能是他了。   温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道:“大人就当舒郁已经死了吧,已过百年,他早已作古了。”   龙霸天忽然极淡极淡的笑了笑,抬头看着温玉,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像楚南说的,她附身在一个沈娇的身上,活过,经历过,发生过什么,她忘记了。   温玉看着她,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睛,在心中犹豫半天,才开口道:“是。”   龙霸天攥紧了信鸟又问:“我附身在一个叫沈娇的姑娘身上,活了?”   温玉依旧看着她道:“是,您在刚重生时是附在沈娇的身体上。”   “那后来呢?”龙霸天问。   温玉犹豫再三,“后来发现了许多让您不愉快,痛苦的事情,义父嘱咐过,您若是忘了就不要再提起了,徒增烦恼。”   龙霸天紧盯着他,眼神又冷又硬,“我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我又经历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温玉不敢再瞒,一五一十道:“后来舒郁和您一块重生,您没有认出来他,和他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垂目发现龙霸天攥着信鸟的指缝里一点点的渗出血来,便措辞再三又道:“那时您和三殿下有些误会恩怨,他杀了身为沈娇的您,但他为了让您回归本来的身体重生,用他的血养了你几个月,直到您再次重生,义父找到了你。”   他慢慢伸手去拉开她那只渗血的手,“大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龙霸天拨开他的手,忽然起身,翻身上了红羽身上,“将小夜子的五脏六腑带回昭南,等我回来。”   “大人要去哪儿?”温玉忙问。   龙霸天道:“找一个人。”   她要去找楚南,问个清清楚楚。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   龙霸天徘徊在舒望苏的营帐附近,想着该如何进去找楚南好,却先遇到了一个人——楼木。   他坐在轮椅上慢悠悠的朝她过来,一副就是为她而来的样子,望着她笑眯眯的开口便道:“夜将军是来找楚南,还是三殿下?”   龙霸天对这个楼木印象不太好,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但心思让人看不透,说投降他是第一个,带领机甲队杀出宫他也是第一个。   便皱了皱眉道:“滚。”   楼木噗呲笑了,低下细长的睫毛道:“你果然还是从前的脾气,再怎么重生换身体,脾性还是变不了。”   龙霸天一挑眉,知道他是故意而来,有备而来,是想告诉她点什么,便顺着问:“你知道多少?”   他也毫不隐瞒,毫不迟疑的道:“比楚南多,比你想象中多。”   “你从前和我很亲近?”龙霸天怀疑的蹙眉看他,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楼木笑着道:“不,我在你的从前里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不会记得我。”   “那你从何得知这么多?”龙霸天问。   他一抬眼,又小又秀气的脸上满是奇特的笑容,“因为你于我而言很重要,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敌人,更是我不能企及的目标,隔着千山万水你的每个消息我都不愿意错过。”   他的眼神盯着她,让龙霸天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一直以来有个人都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般,有点变态。   “我让你很不舒服吗?”楼木依旧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笑道:“要是你知道我曾经差一点与你交|合你会更不舒服吧?”   龙霸天抖了一抖,惊讶道:“我曾经想睡过你??”   楼木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光呢?是我想,我想与你交合,并且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一时胆怯没有与你交合。”   龙霸天眼皮直跳,“为何?”   “因为你是纯阳啊。”楼木理所当然的道:“你是天之霸者,我需要强者的扶持,我喜欢强者。”他颇为惋惜的道:“当初你来到机甲营,我是第一个知道你是女人,并且是个纯阳,我们有许多共处一室的机会,曾经你就睡在我的眼前,只要我再大胆一点,现在你的匹配纯阴就是我了。”   “你是纯阴?”龙霸天惊讶至极,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也没有那股味道……   “我是后天纯阴。”楼木道:“与那个温玉一样,从小用药物强行改变了体质。”他叹了口气,“我吃了很多苦,为了我的母亲,为了我父亲的家族重兴,从小的目标便是追逐强者,依附强者,可惜我错过了你。”   龙霸天听的一头雾水,“重兴家族该成为强者,怎么变成了靠你成为纯阴之体追逐强者?”   “因为我成为不了强者。”楼木心平气和的道:“所以我只能靠纯阴之身去吸引强者,依附强者。”他笑了笑,“只要把自己送给强者就好了,这可比成为强者容易的多。”   龙霸天拧住了眉头,她当然知道楼木的意思,纯阴的体质天生让人难以抵抗,把自己作为诱饵依附强者这种恶心的行径令她鄙夷,“这是你的事,老子不想知道。”   楼木低头笑了笑,“是了,我的这些恶心事你怎么会感兴趣呢。”再抬起头,道:“那来说说你想知道的事吧,关于你还是沈娇时的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龙霸天打断他问:“想要什么?”   楼木歪头看着她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向你示好,我愿意为你所用,助你达成所有心愿。”   龙霸天还是想不明白,“你的家族应该在大巽吧?我身在昭南,你归顺与我,并不如乖乖的跟着舒望苏来的有好处。”   他笑了笑,“不,那只是眼前。”他抬头,一双眼写满了野心,道:“舒望苏是你的,将来这天下也是你的,我只追随强者。”   龙霸天看着他,伸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放在红羽背上,一声令下带着他直飞入空,回了昭南。   ========================================================================   温玉早在宫中等着,龙霸天带着楼木回去,让温玉一同,将从前身为沈娇事的事情从头到尾问了清楚。   那些过去又长又奇妙,从天光微亮讲到暮色四合才慢慢讲完,从头到尾龙霸天一言不发的看着楼木。   楼木讲讲听听,在讲完时吐出一口气,问她:“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龙霸天摇头让人带他下去。   大殿里一静下来,温玉便有些不安,龙霸天一直锁着眉头坐在那里不讲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敢开口,在她身侧做了半天,她忽然问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温玉被她突兀的开口吓的心头一跳,道:“是,并无隐瞒也都是实情。”想了想又道:“我先前调查过他的身世,他乃大巽楼家的庶子,楼家本是机械大族,世代重臣,十分的鼎盛,但在您得大巽江山时,不太看重机械,后来舒郁重夺大巽,也就是他祖父那一代,技艺大减,再到他父亲这一代大部分技艺已经失传,家族也落魄下来,所以他的父亲一直想重振楼氏,处心积虑的从小培养他,将他送入了机甲营。”   龙霸天没应声,他看了龙霸天一眼便也没有再讲下去,就那么静静的坐了半天。   龙霸天忽然道:“你下去休息吧。”   温玉看她,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放心的道:“我陪大人坐一坐。”   “下去。”龙霸天道。   他再想说什么却不敢多言,便起身行礼退出了大殿,在殿门口仍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里燃满了灯火,龙霸天一人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仰靠在了椅背中,手中装满小方牌的锦囊垂在了地上。   她将那些过往又经历了一遍,舒郁,舒望苏……她走到这一步几乎将所有事情都走到了绝路,温玉有些担心她……想不开。   便偷偷叫来一名守卫守在殿外,龙霸天有任何举动都即刻像他禀报。   这一夜他也不敢安眠,先去差人请了巫咸国的星翼来,要问清楚关于五脏六腑都被挖出如何复活,又去看过西洲西陵,将兵马安顿好,这才回房躺了一会儿,却如何也睡不着,他看窗外弯月,想起幼年时在药浴中度过的每个夜晚。   从几岁开始?五岁还是六岁?他被夜重明从满是死人的瘟疫村里抱起来,带回巫咸国。   那时他病的奄奄一息,只记得夜重明问他,愿意不愿意把命交给他?   他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回来后才知道原来夜重明要用他来制造纯阴之体,那时还有许多孩子,但渐渐有些孩子受不了死的死,逃的逃,就余下他和阿蓝。   夜重明也从不去将那些逃走的孩子追回来,他有次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他无所谓的道:“他们不愿意就算了,我要送给阿真一个真心实意,心甘情愿爱她的。”   说起来他该有些恨夜重明的,从小到大那些泡药浴的日日夜夜痛苦的他几次忍不下去,但他却从未想过要逃,也不恨夜重明。   因为他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他是愿意的。   他像是无依的草芥,被夜重明捡起,救下来,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只要夜重明抱一抱他,同他说两句话,他便觉得甘之如饴。   夜重明是他生存的明灯,他死在瘟疫村,那之后活下来的就是夜重明需要的温玉,他为他而生存。   可如今……   夜重明若是真的死了……他该如何生存?   他看着茫茫的夜色像看着他茫茫的以后,从天黑看到有蒙蒙的光亮起来,他再睡不着的起身,梳洗之后去了安放夜重明五脏六腑的冰室。   夜重明是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   他推开冰室的门,看到了龙霸天,先是一愣,随后忙上前道:“大人怎么在这儿?”守卫怎么没来禀报。   龙霸天站在白玉匣子旁,听到声音便回过头来。   她换了利落的男装,黑发高束,脸上有些憔悴,却并无别的神色,看到温玉急急走过来,淡淡的道:“睡不着来看看小夜子。”   温玉过去偷偷观察她的神色,除了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她神色平淡,并无异样,“大人……可还好?”他试探性的问。   龙霸天诧异的看他,“我很好啊。”   “当真?”温玉脱口而出,随口忙道:“我只是……怕大人过于神伤。”   龙霸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昨夜我确实有些伤神,一下子知道太多了得消化消化。”   “那现在呢?”温玉看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她道:“消化完了。”   温玉一愣,就这样完了?   龙霸天看他一眼笑了,“往事不可追,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便是了。”   温玉看她,是说舒郁的仇和舒望苏的恩?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小夜子。”龙霸天道:“等天亮后我会先去舒望苏那里,你将昭南事务处理好,派人去巫咸国请星翼来,就说我要他速速来。”   “昨夜已吩咐人去请了。”温玉道:“昭南事务大人不必操心,温玉会处理好再想大人一一禀报。”   龙霸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很放心你。”合上白玉匣子要出冰室。   “大人。”温玉忽然叫住她。   “恩?”她回过头来看温玉。   温玉终是忍不住问:“义父……真的有救吗?”   “当然。”龙霸天几乎毫不犹豫道:“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   温玉便不再问什么。   将龙霸天送出宫,温玉找来昨夜派去守着龙霸天的守卫问她昨夜可有异样。   守卫犹豫道:“夜将军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后来……好像睡着了,不过没一会儿她叫了一声醒了,坐在那里捂着脸好像哭了一会儿,好像又没哭,属下也没太看清……”   “她叫什么?”温玉蹙眉问。   守卫道:“叫了一声……小夜子?说了一句不怕,好像是。”   小夜子,不怕。   温玉挥手让他下去,慢慢走回冰室,看着那白玉匣子里缓慢跳动的心脏,喃喃道:“义父,大人让您不要怕,不要害怕,她会救您的。”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舒望苏整整昏迷了四天四夜,浑身忽冷忽热,手腕和身子上的伤口也开始溃烂流脓水,大夫开的药怎么都服不下去,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急的秀林满眼的红血丝,也不敢冒险带舒望苏回京找杜衡,生怕一颠簸他死在半道,舒望苏的身体一向是她负责照料的,可如今派人回京一来一去只怕是来不及了。   秀林在舒望苏榻前看着他面若死灰,呼吸越来越弱一咬牙要去找龙霸天。   帐前却有人先一步来报,“昭南国夜真在营前求见,还带了一个女人。”   “女人?”秀林眉头一凝,快步出帐匆匆迎过去,就瞧见营前龙霸天和红羽十分眨眼的站在那里,身侧还袖手站了个女人,正是机甲营军医杜衡。   杜衡只穿一件薄单衣,冷飕飕的站在那里抱着手臂直骂道:“有那么急吗!连个衣服都不让老娘换!”   龙霸天也不理她,看见秀林过来将杜衡往前一推道:“去救舒望苏。”   秀林是僵了一下,心中又气又无奈,还带着一些憋屈,他擅作主张将夜重明还给龙霸天时就打定了主意就算舒望苏打死他,他也一定要让舒望苏断了这个念想,两人从此之后再无牵连。   可是舒望苏的性命岌岌可危,非杜衡不可,也只有龙霸天的红羽可以快速的带人过来,所以他拒绝不得。   秀林硬是咬牙一句话不说,带着杜衡匆匆入营帐,并命人阻止龙霸天入营。   龙霸天也不硬闯,无所谓的靠着小红站在营前。   杜衡在入帐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红羽金光闪闪不用说的威风,靠着它的那女人又黑发金眸,眉眼锋利逼人,当真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好奇的问秀林,“她谁啊?这样的气派是个顶级纯阳吧?三殿下的匹配主?”   秀林没好气的拉她入帐道:“龙霸天。”   杜衡差点绊在营帐前很吃了一惊,“谁?龙霸天?”随后一想又有点意料之中了,“她拿回身子恢复纯阳之身了啊?”又探头看一眼忍不住咋舌道:“不愧是当年名动天下人人害怕是纯阳女帝啊,配得上三殿下。”   在她心里三殿下的身子可是罕见的极|品纯阴,能配得上的只有顶级纯阳,不然就浪费了。   秀林将她拉入营帐,懒得同她废话,只道:“无论如何医治好三殿下。”   杜衡到榻前一瞧,脸色就沉了下来,忙挽了袖子去探脉,越探脸色越沉,最后有些气道:“怪道那纯阳从床|上拽着我就赶过来,果然是快死了。”   秀林的心就是一沉,喉头发紧的问:“你一定要救殿下!”   杜衡冷飕飕的瞪他一眼道:“他不怕死也就算了,你身为他的亲信你怎么把他搞成这样?他可是个纯阴,平时一个小伤风都能要了他的命,如今倒是让我救命了。”   “我……”秀林千言万语看着舒望苏灰败的脸也只是泄气的道:“是我的失职,杜医师一定要救救殿下。”   杜衡看他那样子气也就顺了,又检查一番,一个头两个大的道:“他身体状况太糟糕了,我医术不精……”   秀林一口气儿提了起来。   “只能勉强先将他的命续一续,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再想办法吧。”杜衡大喘气的道。   秀林总算稍稍松口气,“总会有办法的。”   杜衡便吩咐他取纸笔和药箱来,她被抓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带。   秀林便直接将之前大夫的药箱拿来给她。   进来时杜衡已写好了一个方子,递给秀林道:“照着方子抓,再准备一个浴桶,把药倒进去煮了。”   秀林接过方子懵懵的道:“可是殿下现在水米不进,根本喝不下药,只会吐的更厉害。”   杜衡无语的看他一眼,“你见过喝一浴桶药的吗?”   秀林一愣。   杜衡忍无可忍的翻白眼道:“我既然说了浴桶肯定就要泡药浴啊!纯阴那种体质,现在喝药肯定是无用的,只能泡啊!”   秀林这才恍然大悟,忙一连点头拿着方子出去吩咐萧容去准备。   再进来时看见杜衡坐在榻前将小小的错银刀子在炉火上撩了撩,挽起袖子就要去割舒望苏腕子上的伤口。   “杜医师这是要做什么?”秀林心惊肉跳的上前。   杜衡没看他,只是专心致志的拿着小刀在舒望苏溃烂的伤口上慢慢的将腐坏的肉给剔掉。   大约是太疼了,昏迷的舒望苏在榻上颤抖起来。   “按住他。”杜衡紧攥着他的腕子道。   秀林忙上前按住颤动的舒望苏,看着杜衡一点点的在那里挖皮剔肉的自觉触目惊心不忍再看,“这样……殿下会受不了,不如先用些麻药?”   “不行,我得知道他哪一块肉会疼,才好剔除坏掉的腐肉,用了麻药只能削掉他整个腕子了。”杜衡毫不留情道:“疼才说明腕子还有救。”   秀林便不再多话,只是撇开头死死按住舒望苏。   这一剔就是大半日才好不容易将手腕,脖子和身上的溃烂剔完,剔的舒望苏浑身冷汗,杜衡也大汗淋漓。   杜衡将小刀一丢,吐出一口气道:“药煮好了吗?”   “好了。”萧容在她身后道。   杜衡回头看他一眼,挑了挑眉,对秀林道:“把三殿下脱光了泡进去。”   “那伤口呢?”秀林问。   “让药水泡一泡,疼一疼就好了。”杜衡无所谓的道,一遍擦汗,一遍在榻边坐下。   萧容上前帮忙,几次看杜衡,忍不住道:“你不先回避一下?”   杜衡看他一眼,道:“医者父母心,什么样的身体我没见过,不需要回避。”   萧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两人手脚利落的将舒望苏脱光放入药浴桶中,看着他在桶中疼的一颤一颤的只能拿手压住他。   “记得时不时往里添滚滚的热水,这样才好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来。”杜衡喝了一口茶。   秀林“恩”了一声,看着舒望苏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红,他跟舒望苏最久,一路走来越来越明白这世道的不公平,只因他身为纯阴之体,就从小吃苦,没有过过一日舒坦日子,皮肉苦,感情苦,事事都苦,这苦像是没有尽头的一般。   活着倒还不如死了快活。   “她还没走呢。”杜衡端着茶走到营帐门口,挑开帐帘往外瞧,回头对秀林笑道:“她对三殿下挺上心的啊,身为纯阳没硬闯进来,还在外面守着。”   秀林正为舒望苏心酸不已,闻言冷冷道:“该硬来的她早就硬来过了,她但凡有一点良心就该离殿下远一点。”   “为何?”杜衡冲站在营前冷风中的龙霸天挥了挥手。   龙霸天偎在红羽的翅膀下保暖,看见杜衡冲她挥手也就松了一口气,看杜衡的样子便知舒望苏是救下了。   “你好像对她很有敌意啊?”杜衡回头看秀林。   秀林正往浴桶中加滚水,不解气的道:“是。”   “为什么啊?”杜衡好奇的问。   秀林在腾腾的热气中看着已经不挣扎,歪在浴桶上的舒望苏道:“你以为她带你来救殿下是为了什么?对殿下的爱意?她只是为了让殿下活下去救她的小夜子而已。”   “小夜子?”杜衡满头雾水,“他又是谁?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啊?”   秀林不想再理她,便专心服侍舒望苏泡药浴。   杜衡不甘心的拉着萧容问。   萧容看了秀林一眼,偷偷的在背后嘟嘟囔囔的跟她说了个大概。   这一夜又冷又长,三人轮流着照看舒望苏,杜衡实在是累了便靠在榻上睡着了。   ==============================================================================   等再醒来身上是萧容的披风,萧容已不见了,只有秀林还在缓缓的往浴桶中加药水,看她醒了便道:“殿下身上好像有热气了。”   “那就好,说明暂时死不了了。”杜衡伸了个懒腰,起身到营帐前挑开帘子,之外天光大亮,晃的她眯眼,往外瞧了瞧,有些失望道:“走了啊……”   秀林知道她说的是龙霸天,便只是冷声道:“她本就如此薄情寡义。”   杜衡扫兴的转过身来到浴桶前,伸手要去查看舒望苏的伤势,忽见舒望苏趴在浴桶上微微动了动眼皮,那眼角也不知是泪是汗是蒸汽,他纤长的睫毛细细颤了颤,慢慢睁开了一条线,银光纯粹的似细雪。   “你醒了啊?”杜衡惊道:“你竟恢复的如此之快,我还以为要泡个十天半个月呢。”   “醒了?!”秀林也一惊,忙丢下药桶去看他。   舒望苏无力的趴在浴桶中,慢慢蹙眉道:“我一直醒着。”   “什么?”杜衡惊讶,“你一直醒着?从我来就醒着?”   “恩。”舒望苏道:“怕昏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就硬撑着,只是太累太难受了睁不开眼。”   杜衡咂舌不已,“你可真厉害啊,居然撑得住?没疼昏过去?厉害厉害啊。”   舒望苏虚弱的动了动银白的眼珠,幽幽道:“将过往想一遍,便熬过去了,那些过去我也撑到了今日,有什么撑不住的。”   秀林眼眶微润不忍看他,却听他幽幽道:“去昭南,同西洲说,我要娶西陵,恢复两国联姻。”   秀林吃惊又不意外,在心中叹了口气应是,刚要转身出去,萧容便进了来。   见舒望苏醒来一喜,先行礼,随后禀道:“殿下,昭南国夜真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秀林没忍住脱口便道。   萧容有些尴尬的道:“她和昭南女帝一块来的,属下不好拦着,已让到了东侧营中。”   秀林心中火大,这个龙霸天还真是可以,找了女帝一块来。   舒望苏懒得抬眼,慢慢问道:“为了何事而来?”   萧容偷看秀林一眼,有些踯躅的道:“特意说了,昭南夜真说您醒了一定要见您,因为她此来是为了……和亲。”   “和亲?”杜衡好奇,“她是会算啊?知道三殿下打算跟她们公主和亲?”   舒望苏没抬眼。   萧容又面色古怪的道:“不……她说,她要与殿下和亲……”   舒望苏眼皮一抬,银白的眼睛瞧住了萧容。   “谁?”秀林心都是一跳,“谁要来和亲?”   “昭南国夜真。”有人在帐外朗声道:“就与你们的三殿下和亲,不知三殿下是喜欢昭南镇国大将军这个头衔,还是昭南公主这个头衔?”   是龙霸天的声音,舒望苏在浴桶中微微动了动,听她在外不要脸的道:“你若喜欢昭南公主这个头衔,我就让西洲给我封个公主,今日起我就是夜真公主了,你看合适不合适。”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   是龙霸天的声音,舒望苏在浴桶中微微动了动,听她在外不要脸的道:“你若喜欢昭南公主这个头衔,我就让西洲给我封个公主,今日起我就是夜真公主了,你看合适不合适。”   龙霸天不顾阻拦挑开帘子进来,扫了营内脸色格外精彩的众人一眼,眼睛落在□□着泡在浴桶中的舒望苏身上,毫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落坐在舒望苏眼前的椅子上。   随后温玉伴着女帝西洲进了来,西洲怯怯的,看到舒望苏没穿衣服惊吓的“呀”了一声忙扭过头去。   温玉赶忙抬起袖子挡住西洲的脸,扶着她慢慢往里走。   秀林那个气啊,拿了披风盖在舒望苏身上,没好气道:“夜将军难道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龙霸天眼睛一直在舒望苏身上,温和的笑道:“他就和我交|配过了,哪里我没看过?”   秀林登时气的想上前送客,偏舒望苏伸手虚虚的抓住了他,他才强行将那口火气压下去。   杜衡却兴奋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瞅着龙霸天惊问:“你们已经匹配过了??是完完全全的匹配过了?”   龙霸天依旧温和的笑着,“是,也咬了,也做了。”   “咬了!做了!”杜衡难以掩饰的兴奋,只恨不能上前去抓着龙霸天问清楚,含蓄的问:“什么感觉?纯阴……果然不同?”   “咳咳。”萧容看不下去的拉着她干咳两声打断。   “干嘛。”杜衡没好气的甩开他。   萧容用眼神示意她看秀林和舒望苏。   她瞧过去果然秀林的脸色难看之极,一副要扑过来咬人的样子,她耸了耸肩气虚道:“我这是学术研究,百年罕见的顶级纯阳与顶级纯阴匹配,这可是很珍贵的研究信息。”   秀林一记眼刀扫过去,冷冷道:“这里不需要杜医师了,萧容你请杜医师下去好好休息。”   萧容应是,去请杜衡。   杜衡自是不乐意,“那怎么能行,三殿下刚刚才醒,还不稳定,我得留下来照看他。”   “不必了。”秀林道:“若是有事我会让萧容请杜医师过来。”   萧容知道秀林这是真怒了,忙拉着杜衡,小声道:“快走吧,别说了……”又低低道:“出去,出去我跟你讲这个。”   杜衡想了想,不甘心的任由萧容拉着出去了。   是走到营门前的时候龙霸天突然叫住她,“杜衡。”   “恩?”杜衡回过头来。   龙霸天抬头看着她,笑的意犹未尽道:“其妙不可言。”   “恩?”杜衡先是没明白,随后才明白她这是在回答自己上个问题,顿时兴奋的腾的红了脸。   萧容一看秀林的脸色,忙一把将杜衡拽出了营帐。   出去仍听到杜衡兴奋的笑声,“妙不可言……哈哈哈哈好词好词!”   秀林的脸色黑的像是要随时杀人一般,恶狠狠的瞪着龙霸天,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样!殿下已与你两不相欠,你还要再来羞辱他!”   “羞辱?”龙霸天看着秀林蹙了眉,“与老子交合是羞辱他?”   秀林不顾分寸道:“你以为这天下谁都愿意与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纯阳交合?”   “当然。”龙霸天毫不犹豫的道:“弱者天生憧憬强者,这是生存定律,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顶级纯阳还要强大?”斜眼一看站在身侧的温玉,“难道你不想吗?”   温玉一愣,脸顿时一红,低下头道:“温玉本就是为了大人而存在。”   龙霸天满意的又看秀林,“还是你不想?”   秀林气怒直涌到喉咙口,气的手指哆嗦,毫不迟疑道:“我虽为卑贱的纯阴之身,但宁愿被万人践踏而死,也绝不与你这样的纯阳匹配求得依附!”   龙霸天瞧着秀林那气咻咻的样子,慢慢拧了眉头,顿了半天才问:“为何?”一副不解的样子。   秀林气的只想上前将她那脑壳撬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舒望苏却压住了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冲动。   “我承认,我自大轻狂,不善解人意,但我好歹还算怜香惜玉,勉强也懂得体贴,为什么你宁愿被万人践踏?”龙霸天一副你有病的样子,拧眉看着秀林,“你是对我有偏见。”   秀林气的无语,舒望苏抬了抬手,让他帮自己把亵衣穿上。   秀林便强忍着,低头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好,去给他穿衣服。   他仍泡在浴桶中,靠坐在那里,任由秀林抬起胳膊给他擦干净穿衣服,那肌肤白似雪,一吹就要化一般,看的龙霸天喉头发紧,他瞥了一眼龙霸天,也不起身,穿着亵衣泡在浴桶中,轻声道:“这世上除了强弱,还有尊重一词。”   他声音又虚又哑,听得人心头难过。   他安安静静的靠在那里,慢慢道:“人之所以为万物之首,是因为他们懂得尊重,有爱有恨,若只有强弱与畜生何异?”看了龙霸天一眼,“纯阳生存千百年,倒是把人性给进化没了。”   龙霸天眉头拧了起来。   他眼皮抬都没抬,慢慢吐出一口气道:“你活了一百多年还没活明白,若是人人都愿意与你这纯阳匹配,那舒郁为何要你不得好死?”   温玉心头一跳,忙看龙霸天。   龙霸天坐在那里眉头紧拧,脸色阴沉,一双眼暗光沉沉的盯着舒望苏,温玉是真怕她突然发火上去又惹恼了舒望苏,那义父就更没救了。   哪料,龙霸天就那么坐着看着,慢慢的送出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这样的反应让温玉和秀林都愣了一下。   也让舒望苏眼皮跳了跳,掀起睫毛去看她,心中不争气的涌出细微的……不舍,不该拿舒郁去刺激她……但这念头只是起了一瞬,他又压下,冷冷道:“所以请回吧,秀林已将你的东西都还给你了,你我以后再无瓜葛。”   龙霸天依旧坐在那里看着他。   温玉急得不行,生怕此去再无机会,便急着上前道:“三殿下误会大人了,大人她其实失忆……”   “温玉。”龙霸天打断他的话,脸色又阴又沉,语气不善道:“你出去等着。”   温玉知道自己多言了,也不敢再讲什么,心急如焚的行了礼退出营帐。   余下西洲低头坐在那里,坐立不安的。   便听舒望苏冷笑了一声,“失忆?”舒望苏靠在浴桶中抬眼望着龙霸天,冷笑道:“你是要告诉我,你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失忆了?以前全部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眼神满是嘲讽和不信。   龙霸天早就知道他会有如此的反应,所以她之前就没打算说,直接道:“老子……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打算你信,失忆不失忆不重要,我做错了我认,我对不起你,我愿意弥补。”   弥补两个字像针扎似的刺进舒望苏耳朵里,他便笑的更冷,“弥补?你要如何弥补?”   龙霸天道:“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你把你的怨言和我做的不对的地方都说出来,我们一件一件解决,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我就怎么做。”   她将姿态彻底放低,十分的诚恳。   可舒望苏又笑了,“是为了夜重明吗?为了让我替你救夜重明?”   龙霸天看着他,毫不隐瞒的答道:“一部分是为了他,一部分是因为你与我有恩,我确实对不住你了。”   舒望苏隔着热气腾腾的雾气将她看不真切,喘息有些费力道:“其实在你没有将我交给舒郁之前我已打算帮你救夜重明,我想将他救活了再还给你……”他轻轻咳了两声,秀林忙低头扶他,他摆了摆手,虚弱道:“但在你将我交出去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龙霸天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不记得你曾经与我有恩,在我心中只要能救小夜子什么都可以舍弃,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让你谅解,我只是想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舒望苏在袅袅热气中抬眼看她道:“去死啊。”   龙霸天看着他又幽幽叹了口气,“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生气了?”   “是。”舒望苏道。   龙霸天只说了一个“好”字,霍然起身,连迟疑都没有就往外走,掀了帘子就出了营帐。   ==============================================================================   就听见温玉在外喊:“大人?大人要去哪儿?”   营中的众人都是微微一愣,西洲呆愣愣的抬头看着舒望苏,不知所措的起身,“她……她真去死了?”   舒望苏也没料到她会如此的爽快,看着那晃着的帘子,心头跳了跳,忙一把抓住秀林的胳膊吃力的站起来。   “殿下小心。”秀林忙扶住他。   他便撑着身子颤巍巍道:“穿衣服,快。”   “殿下这是做什么,您……”   “快!”舒望苏厉声打断他。   秀林便忙拿了衣服裤子来与他穿上,也顾不得穿外袍,他就只穿单衣披着披风出了浴桶,扶着秀林便往营帐外去,心口突突直跳,他太清楚龙霸天的性格了,也太清楚夜重明对她有多重要了,她是当真会为了夜重明去死的……   秀林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一肚子的怨气也无处敢说,扶着他着急忙活的就出了营帐。   打开帘子跨出去,冷冷的风就扑面而来,扑的舒望苏浑身一哆嗦,就有人从侧面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冷冽的苍兰香扑在他的鼻翼间,那人就在他怀里笑了一声。   他一低头就撞上那双暗金流彩的眼睛,她黑乌乌的发鬓间插着一朵白色的小小苍兰,搂着他,热乎乎的冲他笑道:“你看看,你还是舍不得老子死的,老子死了你不得伤心死啊。”   舒望苏胸口一闷,差点就眼前一黑气昏过去,怎么……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怒气交加,推了她两下没推开,气骂道:“松手!”   “我不。”龙霸天不要脸的道:“有什么问题咱们就好好的解决问题,别老动不动就让老子去死,你又舍不得,何必呢?”又问秀林,“你说是不是?”   秀林气的已经无奈了,只觉得舒望苏早晚要死在这老流氓的手里!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   龙霸天太过不要脸,硬是抱着舒望苏进了营帐,紧挨着他坐下,揣着他的手,死活不让他挣开,好商好量的道:“老……我是诚心诚意来道歉赔罪的,咱们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生气,对你身体不好。”   舒望苏心里憋气却怎么也挣不开她。   秀林几次上前来扶他都被龙霸天挥开,无奈舒望苏就坐在榻上不挣扎了,眨了眨眼转过脸来看龙霸天,“你当真想赔罪?”   “当真。”龙霸天诚恳的道。   “好。”舒望苏道:“你先松手,坐到一边去。”   龙霸天想了想,颇为不舍的松开他的手,往后稍微坐了坐,“你说吧。”   舒望苏吐出一口气,将衣襟整了整道:“很简单。”眼睑一抬看住她,“杀了舒郁,我要亲眼看着你杀了舒郁。”龙霸天脸上的神色果然一顿,顿的他笑了,“如何?做得到吗?”   龙霸天看着他,将笑容略微收了收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早晚是要清算的,我也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但是不是现在。”   舒望苏眼神轻蔑的看着她。   她慢慢道:“你不必如此看我,他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处理清楚的,如今我也不知他藏在何处,加上九匪和蜃兽,我要想杀了他是要费些功夫的,但是……”她语气放轻,“小夜子如今耽误不得了,我求你先救他,这些恩恩怨怨我必定算的清清楚楚。”   她说求,这个字她从未说过。   舒望苏靠就进软枕里笑了,“你找我,如此恳切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救夜重明。”心底里是禁不住的越笑越凉。   龙霸天看着他叹了口气,“舒望苏,你知道小夜子对我有多重要,我必定会不惜代价的救他,但就算没有他的事,我也会来,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舒望苏眼皮一抬的看她,“因为我有恩与你?你有愧与我?还是因为我是你的纯阴?”   龙霸天道:“都有。”   舒望苏自嘲的笑了笑,“有恩有愧,而你为夜重明皆是因为情分。”   龙霸天拧起了眉头,“你这又是何必?我与小夜子相识百年,与你之前确实有情分,但是我也确实不太记得了,一时之间我突然对你情意绵绵这也是不可能。”   “何必呢。”舒望苏低低的将这话念给自己听,他确实何必呢。   龙霸天心底里是有些不耐烦了,她是喜欢舒望苏的,天性的吸引和其它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她确实没办法将他与小夜子对比,小夜子对她来说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两个人都很重要,比来比去有个什么意思啊。   但看舒望苏那副百病缠身的样子,她又不忍心起来,放缓了语气道:“我们如今有恩有愧,以后总会有情分。”伸手去握他的手。   舒望苏垂眼瞧着她的手,吐出一口气道:“我今日实在是累了,这件事暂时不想谈,你先回去,等明日再说吧。”将手抽回来,示意秀林送客。   龙霸天想再说两句,他已侧卧在榻上背过身去,闭眼休息了。   秀林冷冷道:“殿下今日刚醒,您是想再将他折磨的昏过去吗?”   龙霸天便将话压了回去,替他拉了拉被子,悻悻的起身道:“那你就先休息,养养身子,我明日再来看你。”   舒望苏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等了一会儿知道他是不会理睬自己的,便也就退出了营帐。   温玉迎着她出来,很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了大人?”   龙霸天蹙着眉道:“他才刚刚醒过来,肯定得养养,让他现在放血救小夜子也确实太过分了,先回去,明天再来。”   温玉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龙霸天与西洲出了大营。   龙霸天边走边想的问道:“昭南西边那个什么什么山里的血婴还在不在?”   温玉想了想道:“在的,自从大人百年前将寒山封了之后就没人靠近过了。”   龙霸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她们离开后好半天,舒望苏才慢慢睁开眼,盯着营帐之上小小的天窗,开口道:“秀林。”   秀林忙上前来,“殿下怎么了?”   舒望苏声音淡淡的道:“去查一查她失忆是不是真的。”   秀林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发恼的道:“恕属下直言,就算她失忆是真的又如何?殿下就打算不计前嫌继续不要命的帮她救夜重明吗?”   舒望苏没答话,慢慢的坐起身。   秀林伸手去扶他。   舒望苏坐好,忽然伸手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   秀林一愣,随后忙噗通跪下,“殿下……”   “之前未经我允许之前你将夜重明还给龙霸天,这件事我没再提起是不想在下属面前让你难堪,失了威信。”舒望苏慢慢道:“你是我的人,我信任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的决断和私自更改。”   “属下知错。”秀林低着头不敢多言。   舒望苏让他跪着,没让他起身。   杜衡却不经禀报的挑帘进了来,“该泡药浴……”瞅见秀林脸色凝重的跪在榻前,她顿了顿,“了……在忙?”   舒望苏扫了一眼秀林,“起来,去查。”   秀林应是起身,低着头退下。   气氛很凝重,杜衡也不敢乱说话,沉默的让人煮药服侍舒望苏在浴桶中泡下,便匆匆退下去了。   等秀林回来,已是月上中天。   舒望苏刚用过膳,服过药,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榻上看京中送来的信,瞧见秀林进来只是抬了抬眼,没开口。   秀林近前来,先行礼,又将炭盆添了添,这才道:“殿下,查清楚了,失忆确实属实,而且她之前刚将楼木带走,就是为了问清楚以前发生了什么。据说是因为重换了身子,所以之前身子上的记忆全部没了。”   舒望苏的眼睛定在信笺上,半天没继续看下去,答了一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找楼木问清楚。”   秀林应是,忐忑的退下,出了营帐犹回头去看,他还在看信笺,只是眼睛一直没有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   舒望苏拿着那薄薄的信笺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完,信笺上是一些京中事务,催他早日回京,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信笺之上,他在想那纯阳重生事件上好像是有过这一条意外状况,他之前没注意到。   他在想她什么时候彻底失忆的,既然是换了身子没了记忆,那她总该是记得长身体时候的事情吧……总该是有些印象的吧,那些个日日夜夜对她来说当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他闭着眼叹了口气,靠在了榻上。   他有些烦躁,不是烦躁事已至此,而是烦躁事已至此他心底里竟然还心存侥幸的想着,她失忆了,所以并不能全怪她……   这样的他,让他厌弃。   ======================================================================   这一夜他没怎么睡好,梦里全是龙霸天还是沈娇时的事情,她不可一世,不讲道理,她做噩梦抓着他的腕子哭,一遍一遍跟他说,我的腕子在流血,我特别疼……   还有她在昏暗的地穴之中抓着他的手,跟他说,舒望苏你在做噩梦,已经过去了,都好了。   她护着他的头,手背上是他用石头砸出来的血。   走马观花一般,他将那些过往全数梦了一遍,醒来时天光大亮,他冷汗淋淋,坐在那里发愣,这些回忆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她全数忘记了。   他一个人,这感觉糟透了。   因这一夜没睡好,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杜衡又将他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连连叹气,这纯阴的身体和伤口恢复的格外缓慢,他的更慢了。   便又给他加重药量泡澡,将时间延长,一泡就是一下午。   舒望苏靠在浴桶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营外有动静便睁开眼来,看一眼又蹙着眉闭上眼。   三番四次如此。   杜衡看不下去,打趣问道:“你在等龙霸天?”   舒望苏不答她,半天闭着眼道:“让营帐外的人原地待命,不要随意走动,我听着心烦。”   秀林应是下去吩咐。   杜衡笑的心照不宣,道:“她也是,说好了今天会来,今天居然不来了,道歉也忒没有诚意了,我们殿下还等着原谅她呢。”   “滚出去。”舒望苏不厌其烦的道。   杜衡抿着嘴笑了笑,闭上了嘴。   龙霸天却是一连三日都没有再来露面,搞得杜衡连打趣都不敢,看着舒望苏一日一日的面无表情,心里直打鼓,也有些气恼,这道歉当真是太没有诚意了,只吃了一回软钉子就不来了?   哪知第三日夜里舒望苏就下令拔营回京,连夜回京。   这决定也只有杜衡一人吃惊,萧容和秀林早就在等着班师回京了,战事已停,目的也达到了,这些日子耽误纯粹是为了舒望苏的身子。   所以一经下令不出半个时辰便已准备完毕,动身上路了。   舒望苏与杜衡共乘马车,方便照看他的身子,萧容在前,秀林在旁,披着夜色浩浩荡荡的班师回京。   杜衡有些犹豫的问舒望苏,“就这样就走了?不用去昭南宫中跟她告个辞?”   舒望苏闭眼靠在马车中的软枕中道:“京中事急,先回去,等京中安顿好了,我再正式向圣上替联姻一事。”   杜衡一听联姻还以为他说的是龙霸天,谁知他下一句道:“等圣上准了,我再差人接西陵。”   她心中难掩的失落,想提起龙霸天,但舒望苏刻意避开不提,她也不好提,何况龙霸天确实有些过分了……便忍下不提,看着一路星月闪烁,马车疾行。   一夜就赶出了昭南,入了大巽边境。   第二日竟是下起了小雪,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像是纤尘满天。   ====================================================================   昭南境内,那一道赤金披霜戴雪的疾飞过天际,落在了空荡荡的营地之前。   龙霸天从红羽身上翻身落在地上,扶着红羽才站稳,她浑身是血,脸颊上有一道结着血的口子,头发有些散乱,手中捧着一个小琉璃瓶子,瓶子外是血污,看不太清里面是什么。   她站在细雪之中,暗金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营地,那篝火已冷,满地狼藉。   他走了。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雪越下越大,漫漫的在昏昏沉的天色中迷的人睁不开眼,山道之上白茫茫一片。   萧容打马到马车旁,请示是不是暂时在原地休息,等雪小一些再继续前行。   舒望苏在马车中挑开帘子往外看,白茫茫的雾气,白茫茫的雪,吹在他脸上令他微微眯起眼来,那睫毛之下银白的眸子像是雪吹进去了一般,“就按你说的办吧。”   山高雾飘渺,天地都要融在这茫茫的大雪中了。   舒望苏放下帘子靠回车中,被冷风吹的微微发咳,杜衡便将狐裘大氅给他披了上去,一边将小手炉塞给他,一边将带着的药丸化在水中,端给他。   “喝了吧,今天看来是赶不到驿站也没法非你泡药浴了,你就先用药喂着吧。”杜衡十分忧心他的身子,好怕他随时给挂了,盯着他将药喝完,才放心,动了动身子道:“我下去走动走动,坐车累得要死。”   舒望苏点了点头,自己靠回软枕中闭目养神去了,只听见杜衡在车外烦人至极的吵闹,像是没见过大雪一般大惊小怪的闹腾,秀林说了她两句,萧容却在一旁笑着喊:“杜衡我给你搓了个雪球,给你!”   之后三人吵吵闹闹的丢起了雪球。   他在马车中无奈的笑了笑,将脸埋进细软的狐裘中让自己放松睡过去,才刚刚闭上眼没多会儿,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   兵马惊呼,刀剑出鞘,有什么东西在外粗粗的喘着气,杜衡惊讶的叫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只觉得轰隆声中自己身下的马车被震的晃了晃,他惊醒过来,抬起脸来刚要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一阵又急又冷的风突地吹进马车之中,带着冷冷的雪花吹的他微微闭眼,没看清便有一人伴着那疾风冲进了车内。   先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过来,然后他听到秀林在外惊呼了一声殿下。   他睁开眼便在冷风之中看到了一双暗金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喉头动了动那个名字就没有喊出口。   “为什么不等老子?”龙霸天开口问。   她还是那身带血的衣服,黑发被风吹的散开,一头一肩的雪,脸色微微泛着白,脸颊上还有伤,有些狼狈却依旧盛气凌人,像乘着风雪而来。   杜衡在外低低的尖叫一声,小声道:“她骑着小红落下来好帅啊!”   萧容咳了咳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秀林便怒气冲冲的要上马车来,龙霸天忽然抬手拽住马车门,哐的合上,手指一勾“吧嗒”一声的扣上了锁环,自始至终眼睛未曾从舒望苏身上移开过半分。   “我在问你话。”她等着他答话。   舒望苏眼睛在她身上脸上飞快的扫过,又冷淡的靠回软枕中道:“我可有说过等你?”   龙霸天盯着他,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没有。”   秀林在外下令撬开门。   舒望苏道:“还有问题吗?若是没有就开门下去。”   龙霸天做了一个深呼吸,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琉璃罐子,上面挂着被捂化了的霜雪水珠,“把它吃了。”   舒望苏垂下眼去看了看,那两个巴掌大的小琉璃罐上深深浅浅的蒙着血污,瞧不太清里面是什么,只看见罐子内起了薄薄的哈气,“什么?”   “对你身体有好处的。”龙霸天将罐子上的血污在衣服上擦了擦,露出之内白生生的东西,竟像是小娃娃的胳膊。   那里面的东西在罐子里动起来。   舒望苏盯着蹙眉道:“是活的?”   “死了就没作用了。”她将罐子掀开。   舒望苏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一声娃娃的哭声,他忙掩住鼻,“到底是什么?”   “补血圣品。”龙霸天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捅进罐子里利落的一搅,罐子里的那“东西”哇的哭了一声,像婴儿一模一样,一蓬红艳艳的血就喷在了罐壁上,龙霸天剑尖一挑便扎着一截白生生的东西掏出了罐子,啪的将罐子盖上,那刺耳的哭声便压在了罐子里,“快,趁热吃了它。”递过去。   舒望苏掩着鼻忙往后靠,那一截白生生的,竟是一只小小的莲藕似得小手臂,婴儿的一般,被斩断的地上还带着血,手指还在蠕动,“你……这是人?拿开!”   “不是人。”龙霸天拽着他的脖子,将他的手拉下,“这只是长的像人的血ying,补血的。”强按下他的胳膊,将他挤在车子一角,要塞进他嘴里。   舒望苏被她按得越发抵触,在车角扭过头紧闭上嘴。   “张嘴。”龙霸天有些生气,这玩意她花了两天两夜,耗得自己都要挂了才弄到手,一刻都不敢耽误的送过来,他居然还嫌弃!她一手压着舒望苏,一手挑着那一截补血圣品,已经没手去掰开他的嘴,“快张嘴,不然老子动粗了。”   舒望苏几乎要将头扭到背后去,死闭着不张嘴。   龙霸天一气,干脆过去坐在他怀里,两腿死死的夹住他的手,腾出一只手过去捏住他下颚就将他的嘴巴撬了开,将那一截还蠕动的补血圣品粗暴的捣进了他的嘴里。   那腥腥的血气和蠕动着的感觉一下子就让舒望苏汗毛炸了开,卡在喉咙口又噎又恶心,难以抑制的反胃就要吐出来。   龙霸天一把捏住他的嘴,道:“不许吐!你要是敢吐出来老子就把一整只活的塞你嘴里!”   那腥腥臭臭,又发酸的血液从蠕动的皮肤炸开在他的嘴中,卡在他的喉头,生理反胃简直让他难以控制,在她的手掌下一阵一阵的呕着,呕的浑身发颤,眼圈都红了,却被她硬生生的捂着嘴堵在里面,他恶狠狠的等着她。   那样又暗又昏黄的光线下,又那样近,舒望苏眼圈发红,眼角带着泪瞪着她,我见犹怜,令她心头一痒,万般的不痛快和辛苦都化成了绵绵的细流,流满四肢百骸,她便软了语气哄道:“是难得的好东西,就是有点难吃,我不会害你,你乖乖的把它咽下去,咽下去我就放开你。”   舒望苏红着眼圈盯着她,慢慢的,慢慢的动了动喉头。   “哎对,咽下去就好了,咽下去。”龙霸天欣喜的看着他吞咽,过了好半天,他动了动脖子,在她手掌下发出了个含糊的字眼,龙霸天便问:“都咽下去了?”   舒望苏点点头。   “这就对嘛。”龙霸天这才放心的松开手,只是刚刚松开就见舒望苏嘴唇一张,一口腥腥的血雾吐了出来,那一截白臂哒的一声就吐在了她的脚步,龙霸天心头一怒,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不止舒望苏,连龙霸天自己都愣了一下,就见他唇角带血,苍白的脸颊上红指印格外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龙霸天就僵在了那里,看着那肿起来的印子有些无措,想伸手去摸一摸,舒望苏侧过头避开,冷冷的丢了一个,“滚。”   龙霸天心中也是怒急了,一时手比脑子快了……看他那副又冷又可怜的样子她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外面的撬门声愈演愈烈。   龙霸天便松开了舒望苏,抬手开了门。   “殿下!”秀林卷着冷风第一个冲进来。   龙霸天拨开他,抱着琉璃罐子跳下马车,将那琉璃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杜衡,“拿着,给他吃。”   “这是什么?”杜衡诧异的拿着罐子看了看,登时睁大了眼睛,“这……这难道是传说中千年才得一孕的补血圣品血ying???”   “恩。”龙霸天应了一声,大雪落下,落的她鬓发皆白,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秀林在给舒望苏漱口,舒望苏连看都没看她。   “天啊!龙霸天你……你怎么搞到手的?”杜衡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东西可是生在巨头蛇腹中啊!千百年来都没有人搞到手过,你居然活着搞到手了!”杜衡一把拉住她,看她浑身狼狈,问道:“你这样子该不会这几天就是在搞这个吧??”   “恩。”龙霸天有些提不起精神的道:“就是那么搞到手的,你好生保管着,别让它死了,一天给舒望苏吃一点他就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杜衡十分兴奋,这种千年难得的稀罕药材到她手里,她做梦都要笑醒了啊,“别说好了,这东西吃一点他能立马活蹦乱跳,吃完他还不成神仙啊!”   可是人家不领情。   龙霸天有些丧气的拨开杜衡的手,往小红那里去,又忍不住回头道:“你……弄的好吃点,他不喜欢吃。”   杜衡在大雪里简直要翻白眼,这么珍贵的圣品,平常人闻闻都延年益寿,他居然还嫌不好吃!嘴里却忙不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浪费这么好的东西的。”   龙霸天这才放心的离开。   杜衡看她要走忙叫道:“哎!你要去哪儿?走了?”   龙霸天不回头的摆摆手道:“不走,老子太累了,去睡一会儿。”她在茫茫大雪里踩着积雪到红羽身旁,拍了拍红羽的翅膀叹气道:“哎,老子跟他动手了,这次他肯定更难原谅老子了。”   红羽低头冲它喘了一口粗气儿。   龙霸天推开它的大脸道:“你懂个屁,嘴巴臭死了。”一拍它的翅膀,“老子睡会,撑不住了。”   红羽乖乖的扇开翅膀将龙霸天裹在了翅膀底下。   杜衡站在不远处看的叹为观止,龙霸天……她就这么站在红羽的翅膀底下睡着了???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雪越下越大。   杜衡宝贝一样抱着那一罐补血圣品上了马车,看到被舒望苏吐在地上的一截补血圣品心疼的在马车里唉声叹气,只差不能将舒望苏这个不开眼的骂一顿。   这血婴金贵的很,脱离九头蛇的母体之后必须用琉璃罐,恒温保存,而且切下一块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服下,不然会迅速萎缩,补血效果会越来越差。   偏他跟秀林还不领情,他在那里干呕了半天才脸色苍白的缓过来劲儿,秀林在那一边服侍他,一边处理他脸色肿起来的巴掌印,嘴里还不住的说龙霸天,就差骂出来了。   杜衡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别不领情,说句不好听的,天下多少人为了这宝贝丧命都未曾见上一见,今日殿下挨一巴掌换一株完整的血婴那是占了大光……”   秀林一记眼刀扫过,“谁稀罕!就算再难得的东西殿下不稀罕也是一堆废土!”   杜衡被噎了一下,登时恼了,冷笑一声道:“有骨气,那我只问一句,这堆废土你们到底要不要?”杜衡将贴在怀里的琉璃罐捧出来,血雾蒙蒙的嫩藕似得娃娃,“你们如此有骨气,若是不要我就直接还给龙霸天了,别让你们这些有骨气的人糟践了这稀罕物。”   秀林一句不要就卡在喉咙差点脱口而出,却因不敢妄自替舒望苏做决定忍了下来,低眼看舒望苏,请示他。   舒望苏侧着脸,秀林正在那热帕子给他敷脸上的红手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道:“还给她,让她滚。”   杜衡抱着琉璃罐爽快的答了一个,“好。”又道:“你们可别求着人家。”揣着怀里转身便跳下了马车,踏着厚厚的积雪快步走到队伍不远的红羽旁。   红羽怒吼一声冲她呲牙咧嘴,她只好在三米之外站住。   龙霸天已听见动静掀开红羽的大翅膀眯眼往外瞧了瞧,瞧见杜衡略微诧异,“有事?”   杜衡冲她笑了笑道:“让你的宠物别这么凶,我过去和你说几句话。”   龙霸天便拍了拍红羽。   红羽“嗷呜”的低呜咽了一声,乖乖的耷拉下大脑袋。   杜衡便揣着怀里的血婴快步走过去,走到龙霸天眼前,小心翼翼的把在怀里恒温的琉璃罐取出来塞在龙霸天怀里,“快快,你先揣着。”   那温温热的琉璃罐入怀龙霸天先是一愣,随后恼怒之色登然上脸,怒道:“他还是不吃??”   “别发火别发火。”杜衡忙按住她的手,和颜悦色的道:“我知道这血婴得来不易,他们不识货,加上你又……给了人一耳光,肯定是没那么好接受的。”看龙霸天又要变脸,忙又道:“虽然我好好和他们说这东西的功效和有多宝贝后他们肯定会要,但是太浪费你出生入死了,不能这么便宜。”   龙霸天蹙了蹙眉,“老子先前对不起他,如今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只要他乖乖服下身体好了便是不浪费老子费那么大劲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杜衡把那琉璃罐安安稳稳的放在龙霸天怀里道:“服是肯定会让他服下的,但不能这么便宜,上赶着塞的东西容易被人看轻,这么宝贝的东西得让他们求着再给。”   龙霸天更百思不得其解了,这塞都塞不进去,还求着??   杜衡却笑道:“你放心,我既然拿来了就肯定是已经有把握了,不用太久,今天晚上秀林必定回来求你给他。”   “今晚?”龙霸天皱着眉,“你是如何判断的?”   杜衡奸诈的笑了笑,“老娘是大夫,你信我便是了。”又搓了搓手笑道:“不过……我这么帮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龙霸天看她那憋了一肚子坏水儿的样子也猜到了她必定是有什么所图,无所谓的道:“你说。”   杜衡抓着她的手道:“你和三殿下好了之后,能不能生个孩子给我研究研究?”   龙霸天眉毛一挑。   她又忙改口道:“错了错了,不是研究,是照顾,纯阳和纯阴这两种稀世极品结合能生出来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从未见过,想好好的观察观察,到时候我帮你们照顾,可好?”   龙霸天看着她笑了,“你和那个善妙倒是挺适合的,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有奇妙的执迷偏执。”   杜衡一诧,“你恢复记忆了?记得善妙了?”   龙霸天摇了摇头,“听别人讲的。”   杜衡有些扫兴的“哦”了一声又问:“到底行不行啊?你要答应我这一个要求,以后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帮你拿下三殿下,我发誓!”   “行。”龙霸天点了点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杜衡顿时大喜,抬起手道:“击掌为誓。”   龙霸天爽快的伸手,“啪”的一声与她击掌。   杜衡顿时眉开眼笑,捂着手掌嘿嘿一笑道:“非常好,你且等着他们来求你。”说完摸了一把红羽扭头就要走。   龙霸天一把拉住她,“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杜衡心情非常好,爽快的道:“你尽管说。”   龙霸天将她拉过来,彻底拉到红羽的翅膀底下,红羽十分有眼色的合起翅膀,像窝了个小窝似得将两人罩在翅膀底下。   杜衡下了一跳,缩着脖子看那大翅膀严丝合缝,道:“还挺暖和……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再看龙霸天,她已背过身去,那背后一片赤红让她惊的话都止了,“娘啊……你流这么多血居然还没死?还能淡定的睡一觉??”   龙霸天穿着藕色男装,整个背到屁股一下全被血渗成了深红,结了细小的冰碴,看起来格外的……疼。   “很多?”龙霸天看不到后面,只知道被那大蛇给甩了一下在地上蹭了一圈背上就火辣辣的疼,像是出血了,但不知道出了多少,后来被冻的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想伸手去摸了一摸,杜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别乱摸,你也不怕感染了!”杜衡没敢贸贸然的动手,让龙霸天趴着别动,跑回马车取了药箱又下来。   秀林刚服侍舒望苏喝了药躺下,舒望苏脸色极为不好,越来越冷。   杜衡也没看他,直接提着药箱就回了来,钻进翅膀底下,吓了一跳——龙霸天已经手快的将衣服给脱光了,里里外外,那原本和血肉粘在一块,黏在背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被她多狠的扯了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淌着血,流了她一腿一地,简直像刚行完刑一般,让人不忍触目。   “你……下手怎么这么狠!”杜衡倒抽一口冷气儿。   她光着上半身正趴在红羽身上拼命的呼吸着,浑身一颤一颤的,也不知的冷是疼,咬牙道:“这样你方便点,别啰嗦了,快点止血上药,要不是老子够不到背后根本就不需要你……”   杜衡拿着止血纱一把就按了上去,疼的龙霸天哎呦一抽搐,破口骂道:“你他娘的……轻点!”   杜衡冷笑:“你不是能抗吗?铁骨铮铮的汉子,自己剥血衣都忍了,这点小痛叫什么叫。”手上却是放轻了,麻溜快速的给她清理止血,将疗伤的药全部翻出来倒在她背上仍是不够,只能先草草的处理好,包扎上。   这面积太大,缠纱布时把杜衡累的够呛,把龙霸天也疼的够呛,两人一通手忙脚乱,处理好之后俱是满头大汗。   龙霸天趴在红羽身上拼命的喘粗气儿。   杜衡靠在红羽翅膀上满头大汗的顺呼吸,缓了缓才问:“你……别的地方还有伤吗?”   龙霸天摇头,“别的老子都包好了。”   杜衡腾出手检查了检查,发现腿上胳膊上也有,不过比起背上小的多,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她脖子上有一个大牙窟窿,红洞洞的看着渗人,她仔细检查问道:“这是九头蛇咬的?”   龙霸天“恩”了一声,扭开头,“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可是它有毒啊!”杜衡看着伤口吃惊道:“九头蛇剧毒无比啊!”   龙霸天冷笑一声,“这世上能伤得了老子的毒药也只有纯阴血了。”   杜衡这才想起纯阳百毒不侵,除非在那毒药里掺合了纯阴血,那毒药才能伤到纯阳。   确实一物降一物,纯阳战无不胜,百毒不侵,却脑子简单搞不赢小小纯阴,天地造物的讽刺啊。   杜衡叹气:“你说说你,明明是用心良苦,九死一生搞来的补血圣品,你好好解释解释,说一说,让殿下知道你的苦心,不是什么都好了吗?你非要硬来还打人家……”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龙霸天不耐烦的敢她出去。   杜衡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确实没事才嘱咐了她好好休息,提着药箱走了,临走时不放心道:“要不要我和萧容说说给你找辆马车休息啊?你这样也休息不好。”   龙霸天一摆手让她少罗嗦。   杜衡被红羽用翅膀赶出来愤愤的道:“你可别死了!我还等着你们结合呢!”这才提着药箱回了马车。   龙霸天趴在红羽翅膀底下闷闷的“恩。”了一声,闭上眼喘出一口气,不开心的道:“老子要是搞得懂纯阴那些弯弯肠子上辈子还用死得那么惨吗?”   红羽打了个响鼻。   =========================================================================   马车上舒望苏已经醒了,靠在角落里呼吸越来越艰难,呼出来的全是茫茫的白雾。   杜衡心中早就了然,进了马车,坐下也不吭气,就看着秀林忙着给舒望苏热水热药,她低头擦着自己的满手血污。   过了好半天,舒望苏忽然开口:“哪里来的血?”   杜衡先是一愣,一抬头看到舒望苏银灰的眼有意无意的瞥着她满是血污的手,“哦”了一声,很做作的道:“还能是谁的?不就是那个九死一生搞来血婴送殿下的龙霸天的吗。”   秀林瞪了她一眼。   杜衡视若无睹道:“那九头蛇确实厉害非常,蛟龙那样大,九个头,磨盘那么大,每个头都有一颗剧毒无比的牙齿,盘在黑水沟里,几乎将整个山沟都挤满了!太可怕了……”   “殿下累了。”秀林打断她。   “九头蛇?”舒望苏却问。   杜衡便非常顺杆爬的凑过去道:“就是那血婴的寄宿主,血婴是生在九头蛇腹内,靠九头蛇大量食活物来生长的,百年才长一只胳膊,千年才得完整人身,还是婴儿大小,要两千年才能破体而出,那可就成了祸害天下的妖物了。”   她看舒望苏并没有打断她,便知他是记挂的,担心的,便咂舌道:“啧啧,这千年血婴可是人间罕物,累积了千年的血气,传闻吃血婴一根指头可令失血过多之人瞬间满血生还,一条胳膊……啧啧。”她看了一眼秀林,秀林如今已是留下心来听她讲。   她反而不讲了,靠回车窗上闲闲道:“算啦,反正你们有骨气,你们不稀罕,再好也和咱们没关系。”   秀林身子僵了僵,想开口又不好意思开口。   舒望苏忽然道:“取血婴要破了九头蛇的腹才可以?”   “当然。”杜衡道:“不然你以为九头蛇会自己生出来给你啊?”   舒望苏靠在车角不再开口了。   这沉默反而让杜衡七下八下,他这是怎么个意思?应该猜出来龙霸天为了替他搞血婴受伤了啊,怎么不问了?   她等了半天,见他闭上了眼,耐不住的再次开口道:“她受了很重的伤,整个背都血肉模糊的,脖子上也被咬了。”   舒望苏没开口。   她忍不住问道:“她是为了救你,给你补血。”   “是我求她的?”舒望苏连眼都没有睁。   一句话堵得杜衡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闷气道:“对,是她上赶着的。”   杜衡靠在车厢里,一埋头也去睡了,喃喃道:“你们可别求我。”掀了披风盖住了脸。   秀林欲言又止的硬生生忍下了。   =====================================================================   车外风雪愈发的大,到夜晚已是及膝深了。   杜衡一直没睡着,听着舒望苏呼吸越来越弱,也是提心吊胆的,所以秀林焦急的一推她,她便掀开了披风坐起来,“怎么?要求我了?”   秀林一脸焦急,舒望苏已冷的昏了过去,他跪在舒望苏身侧道:“求你,杜医师我求你去将……那血婴借来一些给殿下。”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   秀林一脸焦急,舒望苏已冷的昏了过去,他跪在舒望苏身侧道:“求你,杜医师我求你去将……那血婴借来一些给殿下。”   杜衡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乐开了,面上却还端着,阴阳怪气儿的道:“你求我也没用啊,之前是你们那样有骨气不稀罕人家的血婴,是不是你们让我送回去的?”   秀林低着眼,道:“是。”   “那我是不是问过你们不要后悔?”杜衡端着架子又问。   秀林脸色暗沉憔悴,明白杜衡这是要找补回来,所以忍让放低态度又应,“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歹,不开眼,不知道那东西的金贵,耽误了殿下的身子,也辜负了杜医师的好意。”   杜衡心里非常舒坦,仍笑道:“哎可别这么说,那可不是我的好意,那是人家龙霸天的好意,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搞来,你们有骨气,你们不稀罕。”   “是,是我的错。”秀林道:“我辜负了龙姑娘的好意。”秀林一再认错,只求着杜衡去借一点血婴救救舒望苏。   杜衡找补爽快的,才道:“你求我也是没用的,东西是龙霸天的,你得去求她,看她愿意不愿意再将血婴借给你们,毕竟之前你们那样对她。”   秀林一下子为难了,不是他拉不下脸去求龙霸天,为了舒望苏的命他做什么都是甘愿的,况且在被舒望苏救回王府之前他什么样的难堪和低微没有经历过。   他是怕龙霸天不肯。   自从山庄一事之后他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之前她送血婴过来,也是他们不稀罕,让杜衡给退回去了,如今再去求……她必定不会那样轻易罢休的。   若只是刁难他秀林倒也没什么,只要肯借血婴救殿下就好,但他最担心的,是她会借机有所图。   她本就是为了让殿下救夜重明才这样百般讨好殿下,若是这次让她借着血婴救命一事发挥……她提出救了殿下之后,要用殿下也救夜重明来交换可怎么办?   殿下身体本就本就羸弱,到时候再被逼无奈的放血救夜重明……   秀林心思百转,愁容满面。   杜衡却是不知在这眨眼的功夫里他就考虑了这么多,还以为他是拉不下脸去求龙霸天,不耐烦的道:“你不去求就算了,这荒郊野地的也没法给殿下泡药浴,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这几天了。”   秀林便忙抬头道:“去求,怎会不去求,殿下一定有救,只是不知龙姑娘现在在哪儿?”   杜衡踢开马车门,冷风冷雪吹进马车,她朝外面遥遥一指,“喏,她就在那儿睡觉。”   秀林探头望了望,只望见皑皑白雪之中巨大的穷奇卧在雪地之中,时不时的摇头抖掉脑袋上的落雪。   杜衡十分想看秀林被打脸的好戏,便自告奋勇的跳下马车道:“走,我带你过去。”   秀林点了点头,将舒望苏盖好,才跳下车跟着秀林一路过去。   一路过去,这短短的一段路上秀林已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和要如何应对的方法想好了。   若是她余怒未消不肯借,他就跪在外面求她,等她气消。   若是她当真提出用救夜重明来交换,那他就先应下,等她拿出血婴救下殿下,等殿下康复了再从长计议。   已殿下救命为主,别的都可以商议。   打定了主意,却在龙霸天从穷奇翅膀底下钻出来的瞬间又有些慌了,她的脸白白的,憔悴的厉害,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暗自生金光,轻轻的瞥了秀林一眼,便已让他诚惶诚恐起来。   “何事?”龙霸天被吵醒有些不悦的蹙眉。   杜衡却极为兴奋的朝她挤眉弄眼,“秀林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让开了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秀林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那双暗金的眼睛,到她跟前,撩袍就跪在了雪地之中,“求龙姑娘不计前嫌,救一救殿下。”   他这一跪龙霸天大概已猜到是为了什么,也不惊讶,只是蹙着眉低眼看他,问道:“他怎么了?”   秀林低着头道:“殿下病情复发,现在昏迷不醒,需要……龙姑娘的血婴相救。”也不敢抬头,怕看到龙霸天此时该是怎么样冷笑着睥睨着他,只是心急如焚的硬着头皮道:“先前是我有眼不识金玉,冒犯了龙姑娘,龙姑娘要打要罚秀林虚心受着,只求龙姑娘不要与我这粗苯的下人一般见识,念在殿下曾为姑娘做的事情份上,救救殿下……”他越说越无望,只恨不能那把剑给龙霸天,让她割他的肉出气,“殿下如今命悬一线,求龙姑娘能赏一些血婴,只要一点点,暂且保住殿下性命……”   “我知道了。”龙霸天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又冷又静。   秀林心中便是一沉,想着完了,她一定气恼至极,不肯出手相救了。焦急的抬头要去求,一抬头却撞上一罐热乎乎的琉璃罐,那里面雾气腾腾的躺着个白藕一样的婴儿,他便是一愣,抬起眼看龙霸天,那双暗金的眼睛沉定而有力。   “拿着,去救他吧。”龙霸天道。   她如此爽快……连句旁的话都没有,不止秀林,连杜衡都愣了,随后又急了,她本意是想让龙霸天出出气,然后用这个威胁威胁舒望苏,好歹交换个舒望苏娶她啊,或者……换上马车一块回京也好啊!哪知她连句为难的话都没有,直接就给了!   但挨着秀林在,杜衡也不能直接这么说,只能在旁边狠使眼色示意龙霸天不要这么爽快,哪知龙霸天根本不看她,只是把怀里贴身的琉璃罐递给秀林。   秀林愣愣的接在手里,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是羞愧。   他在心里揣测了那么久她的居心,她的企图心,想了那么多对策,统统没有用上,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他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他秀林。   那琉璃罐还是温热的,秀林接在手里像接了万斤重的钢铁,胸中梗着千言万语却羞于启齿。   “贴着身体恒温。”龙霸天推了推他的手,让他搂在怀里。   “不用这么多……”秀林呐呐的站起来道:“只用一点点就可以了,龙姑娘切一小块给我就好。”要捧回她手里。   龙霸天不耐烦道:“拿着吧,本来就是给他的,多吃点好的快。”   秀林僵僵的收回裹在了怀里,羞愧之心难以诉诸于口,一时搂着琉璃罐僵站在了那里。   龙霸天不懂他心里那些复杂感受,只是不耐烦的道:“还不去救他。”   秀林一抬头,忙应了一声,“是是,先救殿下。”又看杜衡,“还劳烦杜医师了。”   杜衡在旁边急了半天,最后无奈的一挥手,“你先抱回马车,我马上去。”   秀林点头应是,又抬头看了一眼龙霸天,又低下头,一揖做到底,认认真真的道:“多谢龙姑娘,我……自愧不如。”   “行了行了,快走吧。”杜衡挥手赶他。   秀林又做了谢礼,这才抱着琉璃罐顶着风雪跑回了马车。   等秀林一走,杜衡便急道:“你怎么不抓住机会啊!”   龙霸天困极了打了个哈气,“什么机会?嘲讽他奚落他的机会?我与他无仇无怨何必浪费气力。”   “他之前可是没给你好脸色看。”杜衡气不顺。   龙霸天冷笑一声,“这天下瞧不惯老子的人多了去,那又如何?打不过老子他们只能受着,老子生来就不是为看他们脸色过活的。”   杜衡看着龙霸天又好笑又佩服,大概在她龙霸天的心里他们这些人就如同蝼蚁一般,什么脸色不脸色的她根本不在意,“你这个人还真是……目空一切的自大狂人,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你难过伤心的了。”   龙霸天望着天想了想,“有的,舒郁曾经让我很伤心,小夜子如今也让我挺难过,不过不算什么,都会过去,只要老子还活着,就一定会过去。”   不知为什么,她站在那里,大雪之下,披着暗色的袍子,散着黑色的发,仰着细细的脖子看天看大雪婆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杜衡觉得无比畅快。   不算什么,都会过去。   她无坚不摧,她战无不胜,她不止身体强大,在她心里是真的觉得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还活着。   杜衡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你好歹换点什么啊,让殿下娶你。”   龙霸天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的呵气袅袅,眉眼俱亮,“老子若想嫁给他,就不会给他说不的机会,用不着这种手段。”   杜衡还想再说什么,她已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快走吧快走吧,去好好医治舒望苏,老子再睡一会。”说完就钻回了红羽的翅膀底下。   杜衡无可奈何的对着红羽笑了笑,转身一路小跑跑回了马车。   ============================================================================   要不说血婴是稀世圣品,补血圣药啊,杜衡只是切了小小的一半小臂给舒望苏服下,他就已经稳定住了,到深夜慢慢回了血色,直到天际泛出灰白,他手脚发热的彻底醒了过来。   虽是还很虚弱,但已经性命无忧了。   秀林万分欣喜,摸了摸他的手脚也是难得的热了起来,连连感谢杜衡,要让杜衡再给她服一些,杜衡只感叹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寻常人,血婴虽是补血圣品却也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虚不受补,得循序渐进,隔上一天半天。   秀林忙连连应是,虚心受教。   那边舒望苏醒来,慢慢的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秀林一愣,忙拉住了杜衡低低道:“还请杜医师暂且先不要将殿下服用了血婴一事告诉殿下,你知道他很抵触这个,怕他知道后不肯服用,只说是新换的一种药,等殿下身体没有大碍之后再告诉他可好?”   杜衡想了想,也是,按照舒望苏那个性子,知道了必定又浪费了血婴自己找死,也辜负了龙霸天的心血,不如就先瞒着,等吃完了再说。   便应下了,按照秀林说的,两人连哄带骗的将舒望苏瞒了住。   舒望苏又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马车外道:“殿下可醒了?”   秀林忙道:“殿下睡了,什么事?”   那人道:“那只老大的怪物一直在骚扰我们的队伍,想冲过来的样子……”   怪物?穷奇?   秀林忙打开帘子,就看到不远处穷奇半蹲着身子拿脑袋甩着阻拦的人,想往这边来。   “怎么回事?”杜衡也探脑袋出来,“它是不是饿了想吃人了?”   秀林黑着脸看她一眼,跳下了马车,匆匆赶过去,拦下拔剑的轻甲兵,让大家退开,对穷奇喊道:“龙姑娘?龙姑娘你的……坐骑是怎么了吗?”   没人应他,只有穷奇冲他吼了一声,吓了他一跳。   “这是怎么了?”杜衡围着披风也赶了过去,“龙霸天呢?她咋不管她的宠物了?”   红羽那双巨大的红眼睛看着杜衡歪了歪头,忽然伸爪子朝杜衡抓过来。   “杜衡小心!”萧容拔剑要去护杜衡,已是晚了。   杜衡尖叫着被红羽抓了过去,那巨大的爪子没把她给吓死!哪知红羽只是将她抓到跟前,按住她,动了动翅膀,有一只素白的手臂从它的翅膀底下露了出来。   杜衡忙喝住要上前急退红羽的萧容,“别过来!它好像没恶意……好像是……龙霸天?”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杜衡忙喝住要上前急退红羽的萧容,“别过来!它好像没恶意……好像是……龙霸天?”   “龙霸天?”秀林惊讶,伸手拦住萧容。   杜衡仔细往那翅膀底下看,伸手去拽那胳膊,一碰上就吃了一惊,“好烫啊。”   红羽将爪子一卷,将杜衡卷到了翅膀底下,杜衡就看清了被红羽卷在翅膀中的龙霸天,她在那红羽之中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像卷着捧雪,可她的身体却又这么烫。   杜衡这才明白红羽这么反常是为了找她来救龙霸天,因为她曾帮龙霸天处理过伤口,所以红羽觉得她能救龙霸天。   可真是个好宠物啊,杜衡不禁感叹。   却也顾不上许多伸手先给龙霸天探了探脉,先确定了一二,又拍了拍红羽的翅膀试图与它沟通,“那个……红羽还是小红来着,你先打开翅膀,让萧容或者秀林进来帮着把你的主人给抬出去,抬到马车上,在这里我没法给她好好看病,行不行啊?”   红羽在外面打了个响鼻。   杜衡也不知它是怎么个意思,试探性的从它翅膀下钻出来,刚想招呼萧容和秀林过来抬人,红羽忽然大翅膀一卷,将她和龙霸天一块卷起来,长鸣一声就战了起来,那晃悠的吓了她一跳,忙攥住红羽的羽毛喊:“哎哎!我说小红羽你……你别怒啊……”   萧容,秀林和一干围着红羽的轻甲兵也吓了一跳,以为它站起来要干嘛,也警备着不知如何应对。   杜衡被它卷着,在漫天风雪中摇摇晃晃的往前移动,走了两步杜衡发现它好像是朝着马车的方向去的。   这意思是它自己要把龙霸天搞上马车?   杜衡便忙喊:“别拦它!它没恶意,你们都让开让开,让它走!”   众人便看秀林,等待他的指示。   秀林略一斟酌便挥手下令,“都退开,让它走。”   众人便听令散开,萧容却仍不放心,那么大个凶兽抓着杜衡怎么看怎么危险,便提着剑一路跟着喊:“杜衡你小心点!”   杜衡不理他,悬着心看路,看着红羽几个大步哐哐的走到马车前,翅膀一挥那马车门便被哐当一声扇了开。   “殿下还在里面!”跟着的秀林忙道。   杜衡便忙挥手道:“没事没事,它就是想把龙霸天搁进去。”   ===============================================================================   且说舒望苏本是半睡半醒,被“哐当”一声的巨响和扑面而来的冷风给惊醒了,以为是杜衡毛毛躁躁的进了马车,蹙着眉睁眼刚撑起身子就瞧见一只巨大的红眼睛从车帘的缝隙里往车里瞅了瞅,吓的他浑身一紧,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翅膀便扯断车帘伸了进来——那翅膀大的将整个车厢几乎塞满,挤的他往角落里一缩,也没看清,全神戒备,刚要喝人来,就已听到了杜衡的声音。   “殿下别紧张别紧张,是我是我!”杜衡在那翅膀里对他招手。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那翅膀忽然将一滚烫的,软绵绵的“东西”塞在了他的怀里,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状况不明的往后一缩,想躲开,那翅膀已呼啦啦的退出了马车,带翻马车里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冷风冷雪的卷进来,就听它在车门口朝他吼了一声,像是在警告他。   他一愣,这声音是……红羽?   他低头一看,怀里是个人,脸朝下被放在他身上,浑身滚烫的像是要烧出火来,他伸手托了托那人的脸慢慢转过来……竟是龙霸天……   她怎么会……脸色这么苍白?   他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就听到杜衡跪在马车里冲车外道:“行了行了小红羽,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主人,你先退开退开,别堵着马车门儿。”   红羽在马车外吼了一身,吭哧的彻底卧在了马车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你还真是忠心啊……”杜衡无可奈何的转过头来。   舒望苏便忙将手收回来,将趴在他身上的龙霸天退到了旁边的软垫上,蹙眉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衡看他推开龙霸天撇了撇嘴,过去将龙霸天扶好,安置在软垫之上道:“看不出来吗?她快死了。”   舒望苏眉头一蹙,“什么?”   杜衡抬眼看他,“不是跟你说过,她为了给你取血婴受了重伤,如今伤口恶化,就快不行了。”   怎么会。   舒望苏喉头紧了紧,低眼看她,她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紧抿着唇也看不出怎么了,“她不是顶级纯阳吗?这样容易就快死了?”   当然不是,杜衡刚给诊过脉了,哪儿那么容易死啊,就是有点虚,估计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但她得把这出苦情戏给演好,演出色,所以说快死了。   “什么叫容易啊,那可是九头蛇,她背上出的血比你喂养她的都多,要是你这种体质早就不行了,她撑到今日已是多亏了她的纯阳体质。”杜衡非常有理有据的道:“这样大的雪,她一个人睡在外面,伤口肯定恶化了。”将她翻过来,拨开她的发就去扒开她的衣服检查伤口,边扒开还边唉声叹气,“肯定是化脓了……”刚一扒开,她的话就一顿,忙一松手又给盖了上,心里一个草字就骂了出口。   这顶级纯阳的体质也太他妈犯规了,这才多久啊,龙霸天背上那么老大的一片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长的差不多了!   这还能不能让她好好的继续演苦情戏了啊……   杜衡动作太快,舒望苏没看清她就已经盖了住,舒望苏便佯作随意的问道:“怎么?化脓了?”   杜衡含糊的唔了一声,“唔……当然,气候恶略,伤口那么大,必定是化脓了的。”   舒望苏蹙了蹙眉,却不见杜衡动作,便道:“我虽与她没有任何瓜葛,但她总归是昭南的将军,若让她死在我的队伍里难免惹麻烦。”为了避免麻烦而已,“你便替她看一看,等无性命之忧时送回昭南。”   杜衡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殿下如此恨她,不如就算了,不救她,丢出马车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舒望苏看着她,唇角一勾的笑了,冷嘲似得答了一句:“好啊,你带着她滚下马车去吧,别脏了我的马车。”   杜衡顿时语塞,她愿意是看舒望苏口是心非想激一激他,让他别那么心口不一,哪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一时有点尴尬无语。   好在舒望苏也没在理她,靠回软枕中,闭目养神去了,一副别打扰我的样子。   杜衡瞅他一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看穿了自己的用意故意这么说的,还是他心里龙霸天死不死的跟他没关系……   杜衡唉声叹气的将药箱提过来,又探了探脉,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托着腮陷入了沉思——这不太对啊,龙霸天气血虽虚却也不至于昏迷,而且她背上的伤口没有恶化,长式喜人,也并无中毒现象,按理说不会发烧昏迷啊,脉象也没有异样,可她如今就是浑身发烫陷入昏迷,这到底是为啥?   她百思不得其解。   舒望苏闭目半天,睁开眼看杜衡还在托腮沉思,忍不住闭眼沉沉道:“她发||情了。”   “啊?”杜衡没反应过来,一抬头看舒望苏,这才反应了过来,“啊!对对对!纯阳发||情确实是浑身发烫,得不到纾解便会气血不畅的陷入昏迷,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舒望苏吐出了一口气,开口嗓子有些哑道:“你拿抑制发||情的药给她服下。”   杜衡已翻开药箱去找,她给舒望苏配过抑制的药丸,药箱里有,取出来却有些迟疑,“这药是给纯阴服用的,给纯阳服下管用吗?”   她是从未想过纯阳需要这种抑制药,本来嘛,纯阳要是发||情了只要有纯阴就行,哪有纯阳需要抑制药的。   “管用。”舒望苏道,依旧闭着眼。   杜衡便取了温水来,化开一粒药丸,扶起龙霸天给她灌了下去,一边笑道:“殿下是怎么知道她这是因为发||情引起的?”   舒望苏靠在马车角落里,闭着眼不答她,只是待她给龙霸天服下药之后,对她伸出了手。   杜衡一愣,“什么?殿下要什么?”   舒望苏两颊绯红,吐出一口气道:“抑制药。”   杜衡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如今紧绷着身子,两颊红的跟发烧一样,怪不得他知道龙霸天是发||情了,纯阳和纯阴是互相吸引影响的,一个正值发||情的的纯阳只要一接近纯阴,那个纯阴也会立刻配合的发||情。   原来刚才龙霸天一靠近他,他就有感觉了啊。   杜衡没忍住笑出了声,舒望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瓶,倒了一丸药吞了下去。   这药起作用之后是很痛苦的,会小腹疼痛,要过一会儿才会慢慢不疼,抑制住血气。   杜衡便在车内看着一个痛苦的纯阳和一个痛苦的纯阴一起在冒冷汗,忍不住道:“你看看你们这是何必呢?何必要抗拒天伦,阴||阳||和||合此乃天道,你们这样违抗自然规律折磨自己真是费劲。”   舒望苏正难捱着,厌烦无比的道:“滚。”   杜衡撇嘴道:“我倒是想滚下去。”瞥了一眼车门外,外面那一团肥壮的火红身躯堵的严丝合缝,正时不时的拿大眼睛往车里看,一副“你不好好看病就不让你出去”的样子。   “也得能滚的下去。”杜衡叹气,拍了拍车窗。   车窗外秀林便掀开车帘探头进来道:“可是需要什么?”   “烧点热水来,我给这两位擦擦身子,这一身冷汗跟洗澡似得。”杜衡道。   秀林便应是去了,没多会儿便端了一罐子的热水从车窗里递进来。   杜衡便就着那罐子,拧了热帕子去给龙霸天擦脸,哪知刚刚碰到她的脸她就像是受惊一般浑身一哆嗦缩了起来。   杜衡吓了一跳。   舒望苏也是一惊,睁开眼看她缩成一只虾米一样,满脸冷汗,瑟瑟发抖的蜷着身子,极为痛苦的样子,“怎么了?”他问杜衡。   “不知道啊,我只是想给她擦擦脸。”杜衡无辜的道,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她又是一哆嗦,蜷住了身子一个劲儿往舒望苏身边缩,直挤到舒望苏腰边手旁,舒望苏便抬起手臂,看她,“怎么了?”这次是问龙霸天。   她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只是抱着自己像只虾米一样发抖,贴着舒望苏,呢喃了一句什么。   “什么?”声音太小舒望苏没听见,便低下头贴过去。   她嘴唇蠕动,梦呓一般说:“肚子疼……舒望苏我肚子疼……”   舒望苏浑身一僵,这话像是一句要命的咒语,那记忆被解开封印,山呼海啸的涌出来。   ※、第120章 一百二十   她嘴唇蠕动,梦呓一般说:“肚子疼……舒望苏我肚子疼……”   舒望苏浑身一僵,这话像是一句要命的咒语,那记忆被解开封印,山呼海啸的涌出来。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抓着他跟他说:舒望苏我太疼了……舒望苏我肚子疼……舒望苏我的手腕在流血……舒望苏我要死了……   那个时候她还在沈娇的身体里,那是他第一次听她说疼,看她像个小姑娘。   如今……她还是她,又已不是那个她了,但她蜷在他手臂下,叫着他的名字,喊疼发颤,他心悸的像窗外瑟瑟飘落的雪,那样乱。   她的脸往舒望苏腰间贴了贴,湿淋淋的脸,使得舒望苏触电一般颤了颤。   “舒望苏……我好疼,我太疼了……”她拼命的贴着他,像是求他安抚救命一般。   像是条件反射,难以抗拒的,舒望苏垂下手轻轻的托起了她的脸,她满脸的汗水,也不知是不是哭了,潮潮热热的,“怎么了?”舒望苏问她。   她的脸就埋在舒望苏的掌心里,热热的眼泪流在他的掌心里,她可怜极了的小声哭了:“舒望苏……舒望苏……”   “我在呢。”舒望苏轻轻的将她潮湿的碎发挽到耳后,“你怎么了告诉我。”   她的侧脸线条坚毅,偏偏那睫毛又长又软,湿漉漉的趴在她的眼睛上,像只小鹿。   “我肚子疼……”   “恩?”舒望苏低下头去看她,“哪里疼,你指一下给我看。”   她便在他的手掌里哭诉起来,“这里疼……那里也疼……”她手软绵绵的乱动,然后急了起来,“指不了,都疼……”   “好好,不指了。”舒望苏拉住她乱晃的手抬头看杜衡。   杜衡正看的热闹,一对上舒望苏的眼睛,忙道:“她不让我碰我也没办法给她看病啊。”   舒望苏便握起龙霸天的手递给她,“诊脉。”   杜衡啧啧称奇,“怪道说纯阳纯阴天生一对,你看看这昏迷不醒还有生疏之分,只让你摸。”   “少废话。”舒望苏不耐烦的扫她一眼。   她便阴阳怪气的笑着给龙霸天把脉,越把脸色越好玩。   舒望苏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问她,“到底怎么样?哪里的问题?”   杜衡看着舒望苏但笑不语,等到舒望苏眼神要杀了她时,她才伸手把龙霸天外袍的下摆一掀,露出穿着裤子的屁股来。   “你……”舒望苏刚一落眼,忙又调开了眼睛。   那裤子上粘了红艳艳的……血。   杜衡笑道:“她只是突然来葵|水了。”忍不住大笑,“这纯阳天不怕地不怕,一来葵|水怎么跟个小猫一样了?”   舒望苏眼睛盯着车窗,冷冷道:“那抑制药药性阴寒,她在来葵|水的吃了,定是疼的厉害,你去给她开些止痛的药来。”想了想又道:“再去煮些鸡蛋来,要热热的,包好了给她敷在肚子上。”   杜衡看着他满是嘲弄的笑,“我的殿下,这里是荒郊野地,大雪封路,我上哪儿给你找鸡蛋去?还热热的鸡蛋,有热水就已经不错了。”   舒望苏蹙着眉,“那就多烧热水,用热帕子给她敷肚子,多换几次。”   “我的老天爷啊,那得烧多少热水,换多少次啊?”杜衡忍不住翻白眼,“殿下说的可够轻巧,况且那样容易着凉。”   舒望苏便蹙紧了眉不讲话。   龙霸天还在不住的往他手心里拱来拱去的痛苦呻|吟。   杜衡看好戏一样看着,哪知舒望苏猛一回头瞪她:“还不去煮止疼药?”   杜衡被那眼神吓了一跳,撇了撇嘴,“行了行了,我这就去,留你们孤男寡女,纯阳纯阴的在这里。”   舒望苏看都懒得再看她。   她起身嘴碎的走到车门前,拿手指点了点紧卧在外面的小红:“哎宠物,你起来起来让我出去给你主人熬止疼药去。”   红羽打着响鼻扭过头来看她。   “别看了,快起开,不然一会儿你主人疼死了可不赖我。”杜衡觉得红羽那大肥膘手感很好,又戳了戳。   红羽痒的晃了晃身子,总算的挪了开。   杜衡便扶着它跳了下去,招呼不远的秀林:“行了别守着了,你殿下正软玉温香的抱着呢,跟我去熬夜。”   秀林还没反应过来,萧容已经癞皮狗一样凑了过来,一会儿一句杜衡你没事吧?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你真没事吧?   杜衡听的烦死了。   马车里的舒望苏也听的烦死了,掀开车帘怒道:“闭嘴,离马车远点。”   萧容被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上了嘴。   舒望苏放下车帘,那车窗外的一蓬细雪吹了进来,落在了龙霸天的侧脸上,凉的龙霸天在他手掌里轻轻打了个颤,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想推,但忍了忍只是将她侧脸融化的细雪给擦掉了。   “舒望苏……”她哼哼着叫他。   “恩?”舒望苏低头看她。   “舒望苏……”她又叫他。   “恩?”   “舒望苏……”她还是不安的叫他。   “我在呢。”舒望苏托住她乱拱的脸,“怎么了?”   她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在做梦,眼睛眯的一线碎光看舒望苏,贴着他的手就埋在了他怀里,“我特别特别疼……疼的受不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又颤又闷,可怜极了。   他也不知怎么的,她一这样可怜,他就心慌,心软的像沙像雪,聚不成形。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不推她,任由她越拱越贴,彻底的钻到他怀里,他就伸手托着,“已经去给你熬药了,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我肚子疼……舒望苏,舒望苏……现在就疼……”她只不住的叫。   叫的舒望苏心烦意乱,揽住她潮潮的发,“我知道,那怎么办呢?”   她便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埋在他怀里,哭的又小又让人怜悯。   舒望苏叹了口气,托起她的脸问她,“那你要我怎么办?恩?”   她那惺忪的眼,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舒望苏,却是低低叫他,“舒望苏……舒望苏啊……”   舒望苏被吵的哭笑不得,只能道:“那我替你揉一揉?揉一揉试试,不许再叫我了。”   她没吭气儿。   舒望苏便将手在怀里暖热了,慢慢的伸到龙霸天肚子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慢慢的慢慢的揉起来。   他也不知这样管不管用,该怎么揉,只是凭着感觉尽量的搓热她的小腹,看着她的表情。   她就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竟真是不再喊疼叫他了。   但只要舒望苏一停,她就又开始叫他,一声一声,吵死了。   舒望苏哭笑不得,手腕酸麻还不敢停,低声道:“龙霸天,你是在耍我对吗?”   她哼哼唧唧不答应。   那车外大雪飘渺,寒山巍巍,杜衡和秀林,萧容偎在篝火旁看着热气蒸腾。   ========================================================================   等到杜衡熬好药端上马车时,舒望苏竟抱着龙霸天睡着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杜衡站在马车外看了一会儿,这大概是他们最相配的时候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那药放在马车内,又转身去了篝火旁烤火。   才刚蹲下和萧容,秀林笑骂了一会儿,便听马车门一开,舒望苏竟出了来。   “殿下!”秀林忙起身迎了上去,伸手扶住他,“殿下怎么出来了?这样大的风雪,小心着凉。”   舒望苏裹了裹披风道:“另外一辆存储的马车在哪里?”   秀林指了指车后面。   “我去哪一辆。”舒望苏道:“杜衡留在这辆上,等她醒了,好一些就让她回昭南。”   秀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劝阻,舒望苏已自行下了马车,朝那一辆马车走过去。   杜衡看的奇怪,快步过去,往原先的马车里瞧了一眼,这一瞧给吓了一跳,马车里一片狼藉啊,龙霸天也……浑身凌乱,差不多给剥光了,就裹着个狐裘毯子,昏在车内。   “这……是谁把谁给强行了啊?”杜衡忙上车,一看龙霸天的肩膀上有一枚细小的银针,□□便了然了。   银针是舒望苏保命暗器,这显然是龙霸天抑制药失效了,兽|性|大|发差点给人殿下强行了。   杜衡忍不住叹口气:“你们真是好不过一刻钟。”   =============================================================================   这大雪停的时候,龙霸天醒了,醒来先在马车里愣了三秒,然后看着杜衡问:“我梦见舒望苏了。”   杜衡:“哦?”   龙霸天细细回味,“他对老子可温柔了,好像还给老子揉肚子来着。”伸手摸了摸肚子,低头一看顿时骂道:“干,老子来葵||水了!”   “然后呢?”杜衡问她。   “然后?”她抬头看杜衡,“然后老子还睡|他来着。”   “睡成了吗?”杜衡问。   龙霸天丧气的摇了摇头,“差一点。”   杜衡忍不住乐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再接再厉。”   龙霸天认真的点头,又问她,“舒望苏呢?”   杜衡道:“他先走了。”   “什么?!”龙霸天炸的站起来险些掀了马车顶,“他又跑了??”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   京中急召,舒望苏天刚亮就匆匆上路回京了,留下杜衡照顾昏迷的龙霸天,说是等龙霸天好了,就让她会昭南,杜衡再自行回京。   龙霸天听了杜衡一套说词之后当场就炸了,将马车在红羽身上一套,踏着风雪就追了上去。   那去势汹汹的架势看的杜衡心潮澎湃,这样的纯阳,要是个男人她早就从了!   风大雪大,银白铺路,红羽一路披风斩棘的往杜衡指的方向追,直追到天色阴沉下来,杜衡晕车晕的快要吐时才看舒望苏的队伍。   却是看到轻甲兵被一大队兵马围在大道之上,兵戎交接,打起来了。   杜衡趴在车窗上远远望过去,昏头巴脑的问:“怎么回事?自己人打自己人?”   龙霸天站在车门前眯眼看着大雪中的情形,那队攻击的兵马确实是大巽的兵马,还真是他们大巽的自己人。   “怎么办?”杜衡问龙霸天。   龙霸天眯眼找寻着舒望苏的马车,在轻甲兵之后,落定目光,冷笑道:“什么怎么办,动老子的人管他是什么人,杀了就行了。”将马车绳索一割,跳上红羽的脊背对杜衡道:“在这儿等着老子。”一拍红羽,“上去|干!”   红羽怒吼一声,在大雪中破风而去,从天而降,踏着那群进攻的大巽兵马便杀了进去。   这厢舒望苏正在马车中踯躅这伙大巽兵马是谁的人,什么意思,要不要进攻,就已听到那冲天的惨叫厮杀声,和红羽的怒吼,他心头一跳一把挑开车帘就看到龙霸天素衣黑发,夺了一把长刀一路斩杀的冲过来,“龙霸天……”   龙霸天像是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在那吵闹的厮杀中抬起头看了过来,正撞上他的眼睛,她便在那刀光剑影的大雪之中展开了眉眼对他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他在隆冬的季节里浑身一热,莫名的心悸。   他便叹了一口气,对秀林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殿下可是确定这伙人的来历?”秀林问道。   他盯着龙霸天在重兵之中厮杀,道:“既已动手便不论来历。”   秀林领命,挥手喝令轻甲兵冲杀。   轻甲兵呼和而上,那伙兵马很快就被轻甲兵反击的毫无招架之力,龙霸天便丢了长刀驾着红羽冲到了马车前,一脸挑衅的看着舒望苏道:“你以为你能甩的掉老子?”   她呼和皆是冷气,眉睫和鬓发上是白白的风雪,舒望苏抬头望着她,喉头动了动,将那些不能说的话压下去,只是冷冷淡淡的说出一句,“你这又是何必,我是不会为你救夜重明的。”   龙霸天皱着一□□扬的眉低头看着他,那神情又愤怒又困惑,她便在那风雪之中开口道:“小子,你不用心思狭隘的揣测老子,老子说过如今这样不止是为了小夜子,若只为救他老子大可以强抓了你,千军万马都不是老子的对手,你以为你逃得了?”她呼和是白白的雾气,认真极了对舒望苏道:“老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老子喜欢你。”   舒望苏心头一悸,抬头看着龙霸天,喉头动了动,冷笑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你不是失忆了吗?”   龙霸天蹙着眉,奇怪的看他,“需要为什么吗?纯阳喜欢纯阴天经地义,需要为什么。”   舒望苏便笑了出来,“是了,你喜欢我是纯阴。”   龙霸天骑在红羽脊背上打了个喷嚏,浑身一哆嗦的就要往马车里挤,“先让老子进去,冷死了。”   “你……”舒望苏想推她。   她却已扑在舒望苏身上挤了进来,一翻身缩进车角,抱住车中央的小暖炉打着冷颤道:“老子现在流着血,肚子疼的快死了,你就不要赶老子下车了。”   她说的委屈极了,舒望苏那句让她滚下去的话便说不出口了,任由她抱着暖炉坐着,他自顾自的看着外面的厮杀。   是没多会儿,那厮杀声便停了,进攻的大巽兵马无一活口,秀林利落的整顿兵马来向舒望苏禀报。   舒望苏点了点头道:“继续上路,回京后若无人提起此事,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秀林点头应是。   龙霸天在一旁听的笑了,“你是怕朝中有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说你有造反之心吧?那你有没有想过能调动这样的兵马,会是谁?万一……是你那个皇帝老子呢?若是他想置你于死地,你……”   “闭嘴,再多说一句让你滚下去。”舒望苏冷言冷面的道。   龙霸天撇了撇嘴,“老子闭嘴,等回京之后有你哭的时候。”这些龌蹉的朝堂之事她清楚的很,别说亲老子了,杀兄弑父什么没有。   她当真是闭上了嘴,乖乖的抱着暖炉竟睡着了,也不知是太累还是葵|水的问题,她看起来很没精神。   等到杜衡上了马车,一起赶到离京都最近的一个驿站时她还没有醒。   “可要叫醒龙姑娘?”秀林问。   舒望苏想了想,她如今睡得正熟,这夜也深了叫醒了估摸着就不好睡着了,便摆了摆手,扶着秀林下马车道:“让她在车里休息,你留意着添炭火就好。”   秀林应是,便扶着他下车,先安顿他和杜衡入驿站休息,又去安顿兵马。   =============================================================================   那厢杜衡给舒望苏热了血婴服下,看舒望苏没什么事去睡了,她便也去睡了,哪知睡到半夜,就听见楼下吵闹了起来,那惨叫声简直让人心惊,她被吓醒披衣忙开门出去看,就看到楼下龙霸天披头散发的拽着惨叫连连的驿站掌柜,厉声问:“舒望苏呢?”   那楼下也不知是被她砸的,还是被小红压得,反正一片狼藉。   舒望苏就从屋子里匆匆出来,连披风都来不及披,喝了一声,“龙霸天!”   龙霸天打楼下抬起头望过来,脸上怒意未消,望到舒望苏神情却是一松。   “你闹什么。”舒望苏蹙着眉,刚睡醒的样子。   龙霸天松开手,手掌在桌子上一按,腾空而起轻轻一跃就跃上了楼,立在了舒望苏的眼前,她带着冷风,阴沉着脸,吓得舒望苏往后退了半步,龙霸天的手就擒住了他的腰。   旁边是杜衡,楼下是伙计和掌柜,还有赶过来的秀林和他的亲信,这样多的人都看着他们二人。   舒望苏脸色一凝,抓住她的手低喝:“放手。”   龙霸天暗金的眼睛盯着他,就是不放。   “龙霸天!”舒望苏咬牙一字字低声道:“你发什么疯!放开!”   龙霸天紧盯着他,忽然一用力将他整个人往肩上一扛。   “龙霸天!”舒望苏一惊。   “殿下!”秀林也是一惊。   杜衡更是呆若木鸡,看着龙霸天就那么扛着他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哐的一声又将门拍了上。   杜衡听到“咔哒”落锁的声音,心头顿时一颤,妈呀这是要硬来了啊!   那落锁声也让舒望苏心里一颤,龙霸天这是又发||情了???   所以当龙霸天将他按倒榻上时,他第一句话就是,“龙霸天你不想救夜重明了吗!”   龙霸天愣了愣,困惑的看着舒望苏。   他在费力的挣扎,一壁同龙霸天道:“你放开我,我可以考虑一下救夜重明,不然……”   “你在和我做交易?”龙霸天打断他,脸上的不悦之情满溢,“舒望苏你以为老子要怎么样你?”   舒望苏也恼怒的盯着她。   “你以为老子是要上了你?杀了你?所以你拿夜重明来跟老子做交易?”龙霸天忽然笑了,笑的极为嘲讽,“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纯阳啊。”舒望苏也冷笑,“你是无所不能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顶级纯阳,除了如此我还能如何自保?”   龙霸天一时语塞。   舒望苏却像不罢休的刺猬一般,继续冷笑道:“还是你想说你不是这样的纯阳?别忘了你是如何匹配我的!”   龙霸天彻底无话,是,当初是她强行与他交||合的,但是当时她失忆了,而且又发||情了,这根本无法违背正常的天生规律啊。   但如今舒望苏似乎气的发抖,脸色惨白,她也无话可解释,便慢慢松开了舒望苏,一言不发的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到门边伸手一扯,门锁便“咔吧”一声断了她。   她开门便走,和外面听房的杜衡撞了个正着。   见她脸色不善,杜衡忙躲了开。   谁知她气冲冲的走出去没多远,又气冲冲的走回来,大步跨进屋里。   舒望苏刚从踏上坐起,看她横冲直撞的又进来也是一愣,就见她一脸怒意的站在眼前,开口道:“一,之前那次是老子不对,我道歉。二,就算只是纯阳纯阴的喜爱,怎么就不能算喜爱了?三,老子今天只是以为你他妈又丢下老子跑了,没想上你。”   舒望苏一愣。   她气呼呼道:“四,老子很不喜欢你方才那么跟老子说话。五,你要是敢再扔下老子跑了,我一定干||死||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说到做到。”讲完转身就走。   大步流星的出去,推开围在门口的杜衡,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杜衡忙趴在窗跟前去看,低低对舒望苏道:“她又回马车上了,还踹了一脚小红,好像挺生气的。”   舒望苏坐在榻上愣了一下,她之前那样是以为他又丢下她走了?所以冲进来找他?   他忍不住想起龙霸天朦朦胧胧醒来以为他又走了的样子……那个样子让他难以克制的产生了愧疚感,像是遗弃了她一般。   杜衡还在叽叽喳喳,他烦的要死,蒙头倒下道:“闭嘴,回房休息。”   杜衡便悻悻的回了房。   这一夜舒望苏却是没有怎么睡着,因为……龙霸天总是隔一刻半刻就跃上窗户来探头看一看他还在不在……搞得他无法安睡。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   舒望苏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又在天彻底透亮时被外面的叫好起哄声给吵醒了。   那一群少年人的哄笑叫好声热热闹闹的,他看天色大亮便披衣起身,到窗下推开窗户,冷风细雪吹了个满怀,他冷的拉紧披风,探了探头就瞧见楼外银装素裹的雪地里聚了许多人,是他的轻甲兵和机甲队的人,还有驿站里的小伙计们,都围着雪地里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不是别人,一个叫好的是杜衡,一个环臂评判的是萧容,正中间是两个人在摔跤,而那两个摔跤的人一个是机甲队里的,一个……是龙霸天。   两个人上衣脱的只剩下薄薄的里衣,正激烈的扭在一块。   杜衡和那一群看热闹的少年人正起劲儿的吆喝,一会儿是,“陆鹿使劲儿啊!不要看她是女的你就腿软!”   一会儿是,“龙霸天干|翻他!”   舒望苏站在窗下看着眉头就拧到了一块,她不是来葵|水了吗?不是肚子疼的受不了吗?这会儿倒是生龙活虎的和一群男人拧到了一块。   楼下忽起一阵叫好声,舒望苏低眼就瞧见龙霸天大喝一声将那个叫陆鹿的撂倒在地。   一众的叫好声,龙霸天冲杜衡扬眉笑了笑,低头伸手去拉陆鹿,两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舒望苏听不清,只看到陆鹿脸一红的抿嘴笑了。   那笑容太不言而喻了,少年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偏龙霸天啥都不懂的拉他起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还伸手捏了捏他肩膀上的肌肉道:“小子,你已经不错了,多练练勉强能和老子过几招。”   陆鹿就看着她,眼底眉间全是笑意,有意无意的拉了拉她的手道:“你才多大啊,就老子来老子去的。”   龙霸天挑了挑眉道:“当你爷爷都够了。”   一圈的人便都乐了。   杜衡起哄的大声嚷嚷,道:“还有谁还有谁!谁还不服来和我们龙霸天一战?”   便有几个热血沸腾的少年郎脱了上衣应和,“我来!”   舒望苏看的直皱眉,便出声道:“萧容。”   那声音不大不小,冷冷淡淡的在一群热血沸腾的人群里格外清晰,众人便抬头看过去。   看到站在窗下的舒望苏忙都行礼。   龙霸天在雪地里仰头看到他,眼睛一瞬亮了,笑呵呵的冲他挥手,“舒望苏早上好!”   舒望苏看她一眼,没理她,对萧容冷声道:“你平日里就是如此带队的?”   萧容神色一凛,忙道:“殿下恕罪,只是今日大雪封路,大家闲着无事活动活动筋骨,闹着玩……”   “若是有这等精力去将大路上的积雪清了。”舒望苏打断他道:“全部去清路。”   一群正热情洋溢的人被浇了一头冷水,也不敢有怨言,安安静静的应是。   杜衡有些不服气的嘟囔,“这大冷天的玩一下也不行啊……”   舒望苏看她一眼道:“去煮药,若实在是闲着无聊就给每个将士们煮姜汤喝。”又看了一眼龙霸天便退回屋子里,关上了窗户。   坐到桌边倒了热茶漱口,就听到楼下吆喝掌柜拿清雪的工具和招呼龙霸天一起去的人声。   倒是没听到龙霸天的声音。   他坐了一会儿,没听见龙霸天应是没应,便想起身找秀林来,还没起身窗户被人“哐”的撞了开,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吓的他一颤,扭过头就看见龙霸天没心没肺的冲他笑。   “舒望苏你睡醒了?”龙霸天跳进来笑道。   舒望苏皱眉道:“你就不能走门吗?”   “下次下次。”龙霸天乐呵呵道:“老子给你带了个好玩的。”   好玩的?   舒望苏看她,只见她双手背在后面的走过来,冲他乐。   “什么?”他问。   “你闭上眼睛。”她笑眯眯的道。   舒望苏扫了一眼她的后面,她背后双脚之间在滴着水,像是什么化掉了,他心里便猜个七七八八了,唇角细微的勾着,转过眼自顾倒茶道:“我不感兴趣。”   龙霸天有些失望,便忙道:“好了好了,不闭眼就不闭眼,那你伸手。”她看舒望苏那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又急又扫兴,“快伸手啊。”   她着急的样子简直像个猴子。   舒望苏扫她一眼,压着唇角伸出一只手去。   龙霸天伸手就握住了他的腕子,她的手指又湿又冷,舒望苏还没反应过来龙霸天拿着一支又长又冰的冰凌就从他的袖口里塞了进去。   舒望苏被冰的浑身一颤。   龙霸天就在他眼前得逞一般的哈哈乐起来,乐的就差没趴在桌子上了。   舒望苏将那塞在袖子里的冰凌甩出来,“哐”的掉在脚边,很无语的看着大笑的龙霸天,“你是小孩子吗?一把年纪了……”   龙霸天还在乐,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冰凌棍子,乐道:“来来给你塞进裤|裆里。”伸手就要去拉舒望苏的裤子。   舒望苏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无奈又无语的道:“龙霸天!你……幼稚不幼稚!”   龙霸天凉冰冰的手抓着他的手,“那来来你塞我裤|裆里!”将化掉的冰凌棍儿塞在他手心里就往自己怀里塞。   “龙霸天!”舒望苏使劲儿缩着手,“你……你肚子不疼了吗!”   龙霸天先是茫然的顿了顿。   舒望苏便挣扎开,将冰凌棍儿甩在了桌子上,对她道:“你葵水才第几天?你这样玩冰下次来葵水疼死你也别叫唤!”   龙霸天悻悻的甩了甩手,扫兴的道:“你这小子真没劲,你小时候都不玩的?闷成这样。”   舒望苏脸色顿了顿,道:“是啊,我小时候什么都不玩,嫌闷滚下去,你不是和那群素不相识的男人玩的挺好的吗?”   龙霸天拧了眉头,有些不愉快,“你这人咋这么难玩到一块。”转身从窗户一跃而下。   舒望苏听到那个叫陆鹿和几个人的声音,都在招呼龙霸天道:“要不要一块去啊?”   “对啊对啊,一块去我们再比试比试。”   “龙霸天快来!”   …………   他坐在桌子前,看着那块消融的冰凌,越听越来气,什么时候他们也敢直呼其名叫她龙霸天了?   他伸手摸了摸冰凌棍儿,凉的一缩手,气不打一处来,龙霸天这人也太不怕生了,之前还是敌人打打杀杀,这会儿倒是毫无芥蒂的混在一块了!   秀林推门进来伺候他洗漱,就看见他对着一块慢慢融化的冰凌棍儿冷着脸发呆。   “殿下?”他叫了一声。   舒望苏抬起头来,道:“你过来。”   秀林不明所以的过去,将热水放下,就见舒望苏拿起桌子上的冰凌棍儿塞进了他的袖子里,秀林冰的一哆嗦,“殿下你这是……”也不敢躲。   舒望苏又将冰凌棍儿取出来撂在桌子上,“你们小时候就是这么玩儿的?”   秀林有些懵。   他冷笑一声道:“弱智的把戏。”   秀林便道:“这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弱智是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弥补的缺陷。”舒望苏冷冷道。   秀林莫名其妙的也不敢接嘴,伺候他洗漱换好衣服,用了早膳吃了药。   =============================================================================   雪太大,大道厚厚的积雪给堵了,便要在驿站停一停。   舒望苏没睡好,便又睡了一会儿,等再起来时天色都暗了,却依旧不见龙霸天回来。   他用了晚膳,忍不住问道:“去清理积雪的将士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杜衡正在给他端药,便“哦”了一声道:“那群野小子们好不容易放风了,就到旁边的树林里打野味儿了,估摸着这会儿正在烤肉吃呢。”又叹了口气,“要不是要侍候你服药,我也不回来了,龙霸天打了好大一只鹿呢……”   打野味儿……烤肉……龙霸天可真能玩到一块。   舒望苏接过药服下道:“叫他们都回来,你们以为是在游玩吗?”   杜衡扫兴的瞪他一眼。   没多会儿秀林便将他们全召了回来。   舒望苏站在窗下,看着昏昏的夜色里一群意气风发的汉子和龙霸天勾肩搭背的回来,说说笑笑的十分要好。   龙霸天就穿了个薄薄的夹袄,披风裹着一个什么抱在怀里,正冲身旁的男人眉眼尽展的笑着说什么。   那个男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龙霸天。   舒望苏眯了眯眼,他好像就是那个叫陆鹿的,机甲营中的精英新秀,十七还是十八?父亲是当朝重臣,母亲是怡和郡主,独子,未曾婚配。   “龙霸天!”杜衡在楼上冲龙霸天挥手,“我要的鹿||鞭你有没有给我留啊?我可是要泡药酒用的。”   龙霸天这才抬起头来,暗金的眼睛,脸上笑意洋溢,红扑扑的容光焕发,对杜衡道:“留了留了,你放心,就算没有留这儿不是还有一只鹿吗?”伸手戳了戳身侧的陆鹿,笑的十分流|氓道:“把这只小鹿的割给你啊。”   一群汉子便哄笑了起来。   陆鹿红着脸去捂龙霸天的嘴,“你个小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龙霸天搂着怀里的黑披风笑呵呵的被他捂了个满怀。   舒望苏看不下去的冷声道:“陆鹿。”   陆鹿吓了一跳,看到舒望苏忙行礼,“属下在。”   舒望苏道:“你先行回京。”   陆鹿一愣,旁边的众人也是一愣,“属下一人?”   “你一人。”舒望苏道:“即刻动身,回京与京中接应的人会面,了解清楚京中局势再回来迎上我们,禀报与我。”   陆鹿摸不着头脑,领命应是。   舒望苏看了一眼龙霸天,她正低头跟陆鹿说:“那你今晚不是不能跟我们一块烤鹿吃了?”   舒望苏心烦,关上了窗,对秀林道:“今日让他们都守夜,在驿站用饭,不许私自生火。”   秀林和一旁的杜衡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的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如此的刻薄,处处作对。   杜衡偷着笑想揶揄他两句,还没开口窗户就被撞了开。   除了龙霸天没别人。   舒望苏一眼扫过去。   龙霸天扒着窗户忙道:“下次下次,下次走门。”又道:“你别让小鹿回去了。”   舒望苏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或者我跟小鹿一块回去。”龙霸天道:“骑着小红,我们一会儿就可以跑个来回了,打探清楚局势天不亮就能回来接应你。”   杜衡忙看舒望苏,果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话也十分刻薄。   他道:“我们大巽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了?”   ※、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   “或者我跟小鹿一块回去。”龙霸天道:“骑着小红,我们一会儿就可以跑个来回了,打探清楚局势天不亮就能回来接应你。”   杜衡忙看舒望苏,果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话也十分刻薄。   他道:“我们大巽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了?”   龙霸天脸色也是一沉,她本是好心好意,接过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面子上十分挂不住。   秀林便忙道:“龙姑娘今日也累了,这种小事情交给他们做就好了,并不紧要。”   “是啊是啊。”杜衡也道:“走走,你带我去看你给我留的鹿|鞭。”伸手去拉龙霸天。   龙霸天很生气,抱着怀里的黑披风强忍着怒火,一言不发的跳了下去,扭头就钻进了马车里。   这一钻到半夜都没出来,晚饭都没吃。   舒望苏让人给送到马车口,也一直放在那儿,没动一下。   舒望苏心绪不宁,走到窗下看月色,看着看着眼神就落在了马车上,看着冻成冰的饭菜叹气道:“秀林。”   秀林忙过来,“殿下怎么了?”   “让他们去烤肉吧。”舒望苏道。   秀林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殿下这是何必呢……”自己给个脸色,自己妥协妥协。   “闭嘴。”舒望苏挥手让他快下去。   秀林领命下去,没多会儿那群将士们就十分迷茫的拿着火把和鹿肉走了出来,到楼下都摸不着头脑的点起火,不明白这咋好好的又让去烤肉吃了?   秀林还特意去敲了敲马车门,“龙姑娘,出来吃烤肉了。”   里面没人应他。   他又叫了半天,里面一点声儿都没有,他心里一沉抬头看楼上的舒望苏。   舒望苏瞬间就是心头一紧,转身下了楼去。   楼外朗月当空,照着一地银雪。   几个将士也觉得不对,平时龙霸天是最爱凑热闹的,这会儿马车里一点声儿都没有,便都聚在了马车旁。   舒望苏快步过去,踩在积雪上险些踉跄,秀林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殿下。”众人行礼。   他到马车前冷冷淡淡的道:“退开。”   众人便皆退到一边,时不时的偷偷看两眼。   舒望苏到马车前推了推车门,在里面插上了,推不开。   秀林便又拍门,“龙姑娘可是不舒服?”   里面无人应答。   舒望苏蹙着眉叫来退到一旁的一个将士,“破开门。”   “是。”将士上前一脚便将车门踹了开。   “哐当”一声,马车内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将士便扯开飘荡的车帘往里面看去,还没看清肩膀就被人扣了住,一回头就对上舒望苏一张阴沉的脸。   “退下。”舒望苏脸色冷的能冻死人。   将士心里摸不准自己哪里做错了,愣头愣脑的退了开。   秀林却是知道的,他们殿下心里一定在说,龙霸天也是你随便看的?!   所以秀林也没敢上前。   舒望苏亲自上前,挑开帘子往里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跃上马车对秀林道:“去找杜衡来。”   这样的语气定是龙霸天出事了,秀林也不敢耽搁转身便跑去找杜衡。   舒望苏钻进马车,反手就将破开的门给关了上,因为车内龙霸天衣衫不整……一身单薄的里衣也被她自己脱的衣不遮体,她就光着膀子光着大腿的缩在车角,满脸烧的通红,满身皆是冷汗。   舒望苏过去伸手去托她的脸,被烫的心惊,“龙霸天?龙霸天醒醒……”   她便在他的手掌里细微的动了动,极缓极缓的睁开一线眼皮看他。   “龙霸天你哪里不舒服?”舒望苏拉过披风裹在她身上。   龙霸天张了张口,声音微弱的他听不清。   “恩?”舒望苏轻轻抱起她,贴下去问她,“哪里?”   龙霸天潮潮热热的手便抓住了他的脖子,“老子……我……难受……”   “哪里难受?”她的手又热又潮,在他脖子上像条细软的蛇,她的脸一个劲儿的往他脖颈里凑,一呼一吸间让他也浑身酥麻的难受,伸手便拉下了她的手,“告诉我哪里难受?”   龙霸天抓不住他的脖子,改抓住他的手,攥的一手热汗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去,“这里……”她抓着舒望苏的手就摸到了自己的前|胸上。   她的身子又烫又黏,舒望苏手指一颤便要挣扎回来,她却死攥着往她的小|腹一路拉过去,“这里……”   “龙霸天你……松手。”舒望苏手指上全是她的汗水,猛地一挣将手拉了回来。   龙霸天手一空,摔在披风里,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是放声大哭,毫无预兆,平地而起,来势汹汹的吓了舒望苏一跳。   忙又将她抱起来,手足无措道:“你怎么……哭什么?”   她只大声哭着,哭的车外的将士们都纷纷狐疑的想围过来。   杜衡被秀林拉着匆匆跑到车前,听见哭声忙爬上去,“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哭的这么惨?”   舒望苏抱着闷声大哭的龙霸天急的一头冷汗,“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哭了,你快过来!”   杜衡忙过去,一通检查,诊脉,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舒望苏拧着眉问她。   杜衡摇了摇头。   舒望苏心就是一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好是坏,怎么了?”   杜衡瞅他一眼,“我是没办法了。”   舒望苏脸色阴沉的瞪着她,瞪得她脊背发寒,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动怒了,忙道:“不是……我是说我没办法,只能你救她。”   “好好跟我说话。”舒望苏道。   杜衡叹气道:“行了行了,她只是发|情|热,她快要迎来发|qing|期了,得不到纯阴的舒缓,所以一阵一阵的发|热,你给舒缓舒缓,度过这个特殊期就好了。”   舒望苏脸色沉着,将痛哭的龙霸天放在软垫里,“给她吃抑制药。”   “那个对她来说只能抑制几个小时而已,而且药效散了她发热会更厉害。”杜衡道:“对身体不好。”   舒望苏眯眼看她,“所以呢?”   杜衡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阴|阳|和|合,是天道,又不关我的事……”   还没讲完舒望苏便从怀里掏出一瓶抑制药,到出一粒小药丸就塞在了龙霸天的嘴里,伸手一捂一托就让龙霸天把药咽了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杜衡憋了憋没说什么了。   舒望苏将龙霸天往她怀里一塞,道:“你照顾她,今夜就和她睡在一块。”又看了一眼拽着他袖子痛哭的龙霸天,蹙眉,“哄一哄别再让她哭了。”   杜衡急了,“这我怎么会哄啊!我是大夫,不是奶娘啊!”   舒望苏掰开龙霸天的手指就跳下了马车。   那一群围在马车边偷听的将士们便忙散了开。   “殿下。”秀林扶住他。   舒望苏吐出一口气,靠在马车上将抑制药到出两粒一口服下。   “殿下吃这么多对身子……”秀林想劝阻他已将药丸吞下,推开秀林往楼上去。   不回头道:“你也留下照看龙霸天,我休息一会儿。”   ===============================================================================   舒望苏快步上楼,关上门便撑着门板坐在了地上,这抑制药药效猛烈,服下后会腹痛难忍,但熬过一刻便好了。   他就在门边坐着,一阵一阵的发汗,头晕目眩的忍过去后换了身衣服,擦了擦脸又下了楼。   龙霸天还在哭,他在马车外就听见她边哭还边说:“我一个纯阳……我一个纯阳……”   杜衡便没耐性的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纯阳居然沦落到吃抑制药,不能交||配很委屈……”   他在车门外有些无语的站了站,刚要转身上楼,听见马车里龙霸天又哭道:“我的兔子……我的兔崽子……”   “在呢在呢。”杜衡无力的应付她,“你是要烤了还是炖了啊?”   龙霸天痛哭哽咽道:“我昨天……要给他,他骂了老子……”   “谁?”杜衡诧异,“给谁?”   “烤了吧,不给他个小兔崽子了……”龙霸天痛哭。   “什么玩意啊?”杜衡听不明白,“这个小个兔崽子怎么烤了吃啊?”   “那就炖了……”龙霸天依旧哭着,委屈极了。   舒望苏站在车外一脸无语的哭笑不得。   有送男人兔子的吗?送他个兔子让他养来吃??   ※、第124章 一百二十四   第二天舒望苏就看到机甲队里的一个叫崔敏敏的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蹲在门口给它喂胡萝卜。   他皱了皱眉,扫了一圈没有找到龙霸天,便问秀林,“杜衡呢?”   因为杜衡是和龙霸天待在一块的。   秀林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给他添汤道:“杜医师在马车和龙姑娘一起用早膳。”   舒望苏“哦”了一声,想问她怎么样了,最后改成,“叫杜衡过来一块用早膳吧,多添几个菜和汤。”   秀林笑了笑故意问:“那龙姑娘可要一块请过来?”   舒望苏冷淡着一张脸道:“她若愿意就一块来吧。”那句不愿意就算了也没说出口。   秀林便笑吟吟的出了门,没过一会儿,请了杜衡和龙霸天来。   杜衡拉着龙霸天,舒望苏抬头看着,她苍白憔悴了些,别的倒还是不错的,只是一副悻悻的样子,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龙霸天先看到蹲在门口喂兔子的崔敏敏,神情一焕的到他跟前问:“怎么样?它吃不吃胡萝卜?”   崔敏敏抱着兔子仰头看她,“好像不太爱吃,喂了一早上了就吃了这么点。”举了红萝卜给她看,也就啃了几口。   龙霸天哪里懂这个,不讲理的道:“老子不管,反正兔崽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给老子喂大,养肥一点有油,烤出来好吃。”   崔敏敏表情十分生动的看着龙霸天,“你想吃兔子干嘛不直接打只大的回来,带只小的自己养,你玩养|成啊?”   龙霸天一挑眉瞪了屋里的舒望苏一眼,伸手一把勾住崔敏敏的脖子,“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也想吃胡萝卜了?啊?”拔过他手里的胡萝卜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崔敏敏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她闹了起来。   舒望苏在屋里将筷子撂在了桌子上。   秀林忙伸手去拉龙霸天,道:“龙姑娘,殿下还在等你用早膳呢,别玩了。”又给崔敏敏使眼色,“你吃了早饭快去清理大道,是不是要殿下亲自开口?”   崔敏敏也不明白秀林啥意思,但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的舒望苏,自觉的起身抱着兔子跑了。   龙霸天这才跟着杜衡,秀林,不情不愿的走进大堂,坐在桌子前。   秀林忙给她添饭。   龙霸天瞅了一眼白粥道:“老子不爱吃白饭,吃点肉就行。”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一碟牛肉。   舒望苏也没拦,只是让秀林继续给她添饭,亲自推到她眼前道:“热粥喝了,对葵|水好。”   龙霸天看他一眼,抓了牛肉丢在嘴里,“老子葵|水好不好与你何干?”   舒望苏也不恼,自顾自的用膳,道:“怎么无干系?你葵|水好了就不必赖在这里,可以回你们昭南了。”   杜衡在一旁叹了口气,咋谈个恋爱非要这么费劲儿呢?   果然龙霸天一听就不悦了,靠在椅子上将腿“哐哐”的架在桌子上,瞅着舒望苏道:“舒望苏,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吧,省的阴阳怪气儿的费劲。”   舒望苏看着她几乎撂到眼前的脚,道:“什么话?”   龙霸天看着他的脸问:“你喜欢老子吗?”   杜衡和秀林停下筷子偷眼看舒望苏。   只见舒望苏的表情连变都没变,依旧冷淡寡欲,绕开龙霸天的腿夹了一筷子小菜道:“你觉得呢?”   杜衡心里哀嚎,她能觉得出来个屁啊!她要是能觉察出来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别跟一个情感白痴玩你猜我不说的把戏啊!   果然龙霸天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老子知道了。”   杜衡捏着筷子瞪龙霸天,你知道个蛋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喜欢的谁的飞醋都吃啊!   “你讨厌老子,虽然老子已经很努力在讨好你了,但你不喜欢老子也没法儿了。”龙霸天仰头看着房梁,“那就这样吧。”   杜衡一惊,秀林低头扒了一口白饭。   舒望苏顿了顿筷子。   “你不喜欢老子也不强迫你了。”龙霸天蹬着桌子慢悠悠的晃着椅子,“那我们就不谈情爱,直入正题吧。”   “正题。”舒望苏冷笑了一声。   冷笑的杜衡痛心疾首,两个明明都有情的人为什么他们自己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呢???   “你的正题是为了夜重明吧。”舒望苏问她。   “不然呢?你老是觉得老子别有所图,那就干脆先解决了这件事情,老子再跟你求|爱。”龙霸天还在嘎吱嘎吱的晃椅子。   一句话让杜衡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这纯阳也不是完全傻嘛,还知道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龙霸天停下晃椅子,瞅着舒望苏问:“你说吧,你有没有想要的?需要用什么交换,或者你想让老子帮你做什么,你才肯救夜重明?”   舒望苏将筷子轻轻放下,抬起眼来看龙霸天,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以前,最早的时候,利益相交,她有所图,他也有。   他一直认为利益关系是一种最值得信任的关系,他也一直以为他只会保持着这种关系,但此刻龙霸天这样问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这一世被利用被当成物件,他也利用别人,把别人当成有利的工具,他甚至也利用过龙霸天,以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他做不到了,他将龙霸天救回来,一点一点的让她恢复正常,不是为了利用她。   “做什么都可以,你要天上的星星老子也摘给你。”龙霸天大言不惭的道。   舒望苏看着她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龙霸天皱眉,“老子是在认真问你,没有跟你开玩笑。”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想要的,人要是没有想要的那还怎么活?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舒望苏道:“想要的我自会拿到,不用你。”   龙霸天将腿一收,刚皱眉要跟他翻脸,门外有人勒马而来。   “殿下!”那人在门外跳下马来,急急跑进来,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风霜。   是陆鹿。   他一路小跑进来,冲龙霸天眨眼笑了笑。   龙霸天就将火气压了压,在椅子里坐正了身子,还没打招呼,舒望苏就开了口。   “回来的倒是挺快。”舒望苏道。   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陆鹿自是没听出含义,跪下行礼,一脸笑意的道:“属下怕耽误了殿下的事,一刻都不曾停过的赶了个来回。”又看了一眼龙霸天,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   少年人多好,爱恨全都坦荡荡的挂在脸上,写在眼睛里,毫不畏惧。   舒望苏看了一眼,道:“可见到了接应的人?”   “见到了。”陆鹿将贴身收着的信笺取出来,呈给舒望苏,“这是那位大人让属下带给殿下的信笺,他说京中一切安好。”   秀林将信笺接过奉给舒望苏。   舒望苏接过信笺的手就顿了顿,看陆鹿,“他说京中安好?”   “是啊。”陆鹿道:“京中一切安好。”   秀林看向了舒望苏。   舒望苏与他交换了一个眼色,没说什么,但两个人心中都有了料断,离京之前舒望苏与心腹安排过,若是京中情况有变,出现异样就说‘京中安好’,若是一切照常,没有异样只需说‘京中照常’便好了。   如今他说‘京中安好’,那看来京中出现了异样的状况。   会是什么状况?京中如今只有他的父皇和年幼的七弟,能有什么变化?难道是他的父皇有动了什么心思?   舒望苏眉头紧锁,他在这里遇到大巽兵马的埋伏,如今能动用兵马的除了他也只有父皇了,他的父皇是一定要逼他做绝吗。   ==================================================================================   舒望苏让陆鹿和众人皆都退下,只留下秀林,才将信笺拆开,信笺上只有四个字——京中安好。   “殿下。”秀林到了一碗茶水递给舒望苏。   舒望苏便将那茶水泼在了信笺之上,只见那湿透了的信纸上慢慢的浮现出几行小字——圣上怪病卧榻,朝中新人主权。   那几行小字看的舒望苏锁紧眉头,伸手将信笺抹成了碎渣。   “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办?”秀林思量着那几行小字,也不知京中到底为何发生了这样的异常,“冒然回京,怕是不妥,不如我先行回京将情况摸清楚再与殿下商议?”   “不。”舒望苏拿了帕子慢慢擦手道:“我即刻回京。”   “我们还不知这新人指的是何人,就这样冒然回京……”秀林有些犹豫。   舒望苏将帕子丢在桌上道:“我想我知道那个新人是何人了。”   “何人?”秀林惊讶。   舒望苏冷笑一声,“是我们的老熟人,我猜那埋伏我们的兵马也是他操控的,圣上怪病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秀林待要再问,舒望苏已摆手让他不要多问,只是道:“他自己送上门了也省的我费力找他,今日就动身回京。”   秀林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问:“殿下,那龙姑娘……要如何安置?”   舒望苏神色软了软,道:“你叫她进来,我和她说。”   秀林应是,出门就瞧见龙霸天和陆鹿,崔敏敏正蹲在地上玩那只小兔崽子,三个人也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的大笑,陆鹿更是乐的跟吃了蜜一样。   秀林心道这小子太不开眼了,看上谁不好,看上了龙霸天,注定要伤情一场了,只怕再搞下去殿下那边吃醋吃的不止让他伤情,还伤身。   “龙姑娘。”秀林上前打断他们,对龙霸天道:“殿下请您进去。”   龙霸天仰头看了一眼秀林,拍了拍手上的雪,起身对陆鹿和崔敏敏道:“你俩先玩着,等会老子出来继续。”   陆鹿仰头冲她道:“唉你可说话注意点,别再惹殿下不高兴了,怪让人担心的。”   龙霸天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转头走了。   崔敏敏看她走了,挤兑陆鹿道:“担心谁啊?担心咱们殿下?还是她?”   陆鹿拍开他的手,“关你小子屁事。”伸手夺过小兔子道:“拿来吧,这还是我给她挑的呢,你小子别给玩死了。”   崔敏敏笑骂他一通。   秀林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叫住了要走的陆鹿。   陆鹿过去问道:“秀先生有事?”   秀林看着他少年气未脱的脸,不忍心的道:“龙姑娘不是一般人,你小子别动什么心思,你是机甲队精英中的精英,是殿下与善先生寄予厚望的国之栋梁,不可为了这些情爱辜负了殿下,明白吗?”   陆鹿眨了眨眼看他,一抿嘴道:“我知道。”   秀林刚要说知道就好,却听他胸怀壮志的道:“龙霸天是昭南的大将军,武功盖世,我钦佩她,也会努力配得上她的。”又冲秀林笑道:“多谢秀先生好意提醒,我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就辜负殿下的栽培。”一拱拳告辞了。   秀林心里一阵哀叹,他只差不能说龙霸天是殿下的纯阳了……   ============================================================================   那边龙霸天兴冲冲的进了大堂,看见舒望苏冰块一样的脸瞬间就有些扫兴,拉了椅子坐下道:“怎么?你想明白要什么了?”   舒望苏“恩”了一声,抬起眼来,一双银灰的眼睛晶莹剔透的让人生寒,望着龙霸天道:“若是我让你杀了舒郁,你愿意吗?”   他问。   龙霸天暗金的眼睛便闪了一下。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   那边龙霸天兴冲冲的进了大堂,看见舒望苏冰块一样的脸瞬间就有些扫兴,拉了椅子坐下道:“怎么?你想明白要什么了?”   舒望苏“恩”了一声,抬起眼来,一双银灰的眼睛晶莹剔透的让人生寒,望着龙霸天道:“若是我让你杀了舒郁,你愿意吗?”   他问。   龙霸天暗金的眼睛便闪了一下。   只是短暂的一瞬,舒望苏看在眼底,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确认到了就好,他也不想多言,只是道:“我今日要动身回京,你走吧,回你的昭南去,夜重明我会帮你救,等我处理完京中之事会去昭南找你,你得偿所愿,就不必再纠缠于我了。”   他一通话讲的毫无还嘴余地,就是要告诉龙霸天,人我帮你救,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讲完起身便要上楼。   龙霸天却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蹙眉看他,“你知道什么了?”她有些生气,“老子什么都没说你就噼里啪啦的说那么大一堆,你知道什么了?”   舒望苏看着她的手指,又看她。   龙霸天也不撒手,抓着他道:“我迟疑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杀了舒郁,是因为我与舒郁之间的恩怨不是杀与不杀就可以清算的。我迟早会与他清算,不是为了你,也不想为了你,你明白吗?”   舒望苏那双眼睛看着她,像是不带一丝的温度,说:“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他慢慢握着她的手指,“但我只想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为了我,杀了他。”   龙霸天愣了一下,皱起了眉,“这有区别吗?”   “对我来说,有。”舒望苏道:“我想确认一下,我跟他,对你哪个更重要。”   他望着龙霸天,龙霸天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回答不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从未做过这样的比较,也无法比较。   舒郁对她来说感情太复杂了,不单单是用爱用恨就能说清楚的。   而舒望苏……是她的纯阴啊,她这辈子只有这一个纯阴,为什么要和旧爱对比?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没等她捋清楚说明白,舒望苏已松开了她的手,他细凉的手指就从她的手掌里抽了出去。   她想抓住,舒望苏已将手指收在袖子里,轻轻的负在身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二句‘我知道了’,一句比一句冷淡。   他也不给龙霸天再多言的机会,扬声喊了秀林进来,“秀林。”   秀林从外进来,瞧了两人的脸色也不敢多话,“殿下有何吩咐?”   舒望苏道:“你派人送夜将军出大巽,好好的护送回昭南。”   “现在?”秀林惊诧。   “即刻。”舒望苏道。   “谁说老子要走了啊?”龙霸天心里老大的憋闷,这舒望苏心眼怎么跟针一样小,解释还解释不听,“老子没打算走。”   舒望苏站在楼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她,“你留下是为了让我救夜重明,我已答应了处理完京中事务就去救人,你还想怎样?”   “不是……”龙霸天忙道:“老子也不全是为了小夜子才跟着你……”   “你放过我吧。”舒望苏忽然打断她。   龙霸天一愣。   他就在龙霸天的眼前幽幽叹了一口气,“你纠缠不休的目的只有两个吧?一是为了用我的血来救夜重明,二是为了执行你作为纯阳的天性,与我交|合。”他垂下眼来看龙霸天,眼角下垂格外的可怜,“龙霸天这些全是你想要的,不论我喜欢不喜欢,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决不罢休,现在我退让了,我斗不过你,我愿意帮你去救人,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几天?”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轻飘飘的话语讲的龙霸天眉头深重,却又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有错,她纠缠不休为的就是两个他完全不喜欢的目的,她想说不全是这样,是因为她喜欢他,但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因为她的喜欢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纯阴对纯阳的吸引,她抗拒不了,也从未想过抗拒,但他却一直在抗拒这种喜欢。   “好。”龙霸天道:“我不再纠缠你,等你想好了,我再来追你。”   他转身上楼,冷淡的像个断了七情六欲的仙人一般,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她若喜欢陆鹿就让陆鹿去护送她,就当我送给夜将军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啊?   龙霸天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那里看他消失在二楼,简直……不能理解啊,怎么好好的又送陆鹿给她了?   秀林心中叹气,上前道:“龙姑娘这就动身吧,我去叫陆鹿来。”   =========================================================================   秀林简单的收拾了一些银钱和干粮,以及保暖的衣物,并着一件厚厚的狐裘交给了陆鹿,嘱咐陆鹿路上要好好照顾龙霸天,将她平安送回昭南。   陆鹿也不明白为啥突然委派给他这么个任务,但护送的是龙霸天他自然千万个愿意,认认真真的接过包裹一一应下。   杜衡那边拉着龙霸天诧异的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决定要走了?就这么放弃不追三殿下了?”   “追。”龙霸天道:“但他如今老钻牛角尖,老是以为老子动机不纯。”她叹口气,“先救了小夜子吧,救了之后老子也可以放开了慢慢追。”   杜衡点了点头,又瞅了一眼在那边牵马的陆鹿,问道:“那怎么突然把陆鹿赏给你了?”   “什么叫赏给老子了?”龙霸天一脸郁闷,“他只是让小鹿送送老子,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哪根弦不对了让小鹿送老子,老子骑着小红还用人送?估计是怕老子不走,派个人监视老子。”   杜衡鬼笑的看她一眼,“送个人给你,免得你归途突然迎来特殊期啊。”   龙霸天瞥她一眼,十分不屑的道:“老子是纯阳,小鹿又不是纯阴,给老子有个屁用?”   “可以凑合一下嘛。”杜衡笑着逗她。   龙霸天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空空的楼道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人,“老子若是肯凑合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惨了,哎,这辈子还是这么惨……老子大概是史上最禁|欲的纯阳了。”   杜衡噗呲笑了,“不会,还有个著名的纯阳九匪垫底呢,据说他活了几百年还是个处|子。之身。”   “??”龙霸天一脸震惊的看杜衡,“你说九匪?那个南海的纯阳九匪?”那不可一世的气派,那海妖一样的脸,那个九匪……“是个处|男??几百年?”   杜衡点了点头,“据说他喜欢上一个平凡的女人,为她在南海沉寂了几百年,一直没有找自己匹配的纯阴。”   龙霸天惊讶至极,想起那个叫九匪姐夫的小姑娘,想起九匪跟舒郁联手是为了用舒望苏的纯阴之血复活什么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平凡女人吧?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极品纯阳甘心蛰伏百年啊。   她很好奇,再问杜衡却是不知道了,只说是听说的,具体的不清楚。   陆鹿那边也准备好了,在催她上路。   她几步到陆鹿身边,他牵马,小红卧在一旁,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风雪之中的二楼。   只看到紧闭的门窗,冷冷清清。   舒望苏连送都不愿意送送她,想来是真的厌烦极了她。   她苦笑一声,翻身跃上小红的脊背,冲二楼喊道:“舒望苏,老子走了,不缠着你了。”   ===========================================================================   舒望苏在那明窗之后,手指轻轻顿了顿,终是没有推开那扇窗。   他听到小红的鸣叫声,马蹄声,众人的告别声,和龙霸天的那句“后会有期。”   他在窗户后面又站了站,听到楼下渐渐没有声音,才轻轻的轻轻的推开窗,细雪吹进来,楼下只余下一排远处的马蹄印,和小红的脚印。   秀林推门进来。   他看着没有人的大路问道:“走了吗?”   “走了。”秀林道:“都交代仔细了,殿下可以放心。”   “恩,她走了就好办了。”他道。   秀林不解,“殿下为何不与她联手除掉那个人?”   舒望苏轻声道:“她想自己清算自己的账,那我的那笔烂账就不要牵扯进来她了。”他不愿意勉强她半分。   又看了一会儿,舒望苏合上窗户道:“整顿兵马回京,你带着轻甲兵和机甲队候在城外的机甲营中,我带着余下的兵马回京。”   “殿下一人回京?”秀林蹙眉,“京中情况不明,殿下一人回京恐遭埋伏。”   舒望苏转过身来,银灰的眼睛里隐着冷冷的笑意,“他已经张好了网等我回去了,我若是不配合多扫兴。”   “殿下……”   舒望苏道:“他以为如今这京中还是他的天下吗?百年已过,他早该作古了。”简洁的下令道:“你带着兵马等候我发令,这次我正好将好好清理清理这朝堂。”   秀林看着他发光的眼睛撩袍跪下,“祝殿下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   天空忽然放晴,晴的出奇。   秀林带轻甲兵和机甲队归还机甲营。   舒望苏带着余下的兵马,打马入京城。   刚入京城,连府门都来不及回就被一道圣旨传召入宫,他也没有耽搁,正袍未换带着几个亲随便入了宫。   =====================================================================   在宫门前亲随被拦下,他一人被引着往菁华殿去。   那名引见的小太监是个生面孔,他以前没见过,便随意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吓了一跳,忙回道:“小的……小的叫白衣。”   “白衣?”他并不记得父皇身边有这么一号人,“新来的?”   小太监在侧引着路,不敢看他,“是……是,是新来的。”   舒望苏侧头看他一眼,那银灰的眼睛,看的白衣冷飕飕的,就听舒望苏问:“父皇身边难得有新人,你能被父皇提到身边侍候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小的……小的没用……”白衣死低着头道:“是国师看小的面相好,有利于圣上龙体安康变让小的近前侍候。”   倒是老实。   “这宫中何时多了个国师我竟不知。”舒望苏淡淡的道。   白衣立刻哆嗦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殿下……殿下带兵在外,宫里发生了不少事……就……小的……小的也不知……”   “哦?”舒望苏故意问道:“我不在时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白衣一脑门的冷汗,“小的……小的说不好。”   “怎么说不好?”舒望苏继续问:“是那个国师让你不要乱说话吗?”   白衣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菁华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快几步请舒望苏道:“殿下到了!”   舒望苏看了他一眼。   他忙低头,“圣上正在等殿下呢……”   舒望苏看那重帘垂着的菁华殿,殿门外的守卫也是陌生的新人,那大殿之内可不止他的父皇在等着他。   他非常清楚,这殿门之后就是张网,等着他落网,但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抬步进去,他要看一看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白衣上前为他挑开帘子,舒望苏拢了拢衣袖跨进了大殿,走了两三步微微愣了一下。   大殿里暖烘烘的燃着新的,舒望苏没闻过的香,那香又冷又浓郁,带着热气熏的舒望苏身体里的什么情绪一涌。   这感觉……让舒望苏心里发麻,有些抗拒。   他想退出大殿,但看到软榻上人影一动又有些迟疑了,谁在榻上?   那榻上软烟纱沉沉静静的拢着,只看得清模糊的人影在之内。   “父皇?”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纱帐之内的人影顿了顿,发出了呜呜的哽咽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被堵着嘴发出的呜咽声……这宫里突然出现一个被堵了嘴的女人在父皇的软榻上?   舒望苏在略一迟疑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大殿,这张网太明显了,他不能允许自己跳进去。   但在转身的一瞬间软榻上的人挣扎着翻身滚落到了地上,扯的纱幔轻响一声就被撕了开。   他回过头,在看到那软烟纱后的那张脸时彻底蹙了眉,“西陵?”   那滚落在榻边,披头散发被黑布堵着嘴的女人正是西陵……   为什么西陵会在这里?   他脑子里想过众多不好的猜测,但看到西陵那双哭红的眼睛时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西陵。”他蹲下身将西陵抱起来,拢开她满脸的散发,将她嘴里的黑布取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舒大哥……”西陵嗓子又哑又虚,一头扎在他怀里就哭了起来。   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香气,从她的衣衫之下散出钻到他的鼻翼之内,他脑子就是一懵,整个身子一战栗,猛地将西陵推开,急退半步。   西陵被推的一踉跄,扑倒在地上,抬起泪眼不知所措的看他,“舒大哥?”   舒望苏只觉得一股情绪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浪潮一般一涌一涌的席卷他,他浑身战栗,头皮发麻,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舒大哥你怎么了?”西陵不明所以的伸手来拉他流光入画。   舒望苏被刺一般一把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吓了西陵一跳,愣了一下,眼泪就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舒大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   舒望苏闭眼撑着,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感觉他太熟悉了,这是……纯阴动情了……   他浑身的血液在涌动,一阵一阵发汗,他觉得呼吸急促,看着这大殿都在旋转,那鼎炉里的一缕幽香……西陵发端的甜香……   她在眼前晃动着的眼泪……每一样都在催他动情。   他料到了这是个局,但没料到那个人会下作到用药物逼他动情的地步……毕竟他也曾经是纯阴啊,他竟用了纯阴最厌恶的方式来对付纯阴……   他脸色越来越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落,西陵被他的反应吓的不敢乱碰他,“舒大哥……”   “我没事,你自己穿好衣服,离我远点。”舒望苏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小药瓶,刚要打开瓶盖将那药倒在口中,忽然一阵冷风从他身后吹来,只是一眨眼,他手中就是一空。   有人在他眼前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在晕眩之中看清那人,绿发绿眼,眉目妖艳,正是蜃兽。   蜃兽躲了他的小药瓶拿在手中摇了摇对他笑道:“干嘛要吃抑|制|药啊,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接风大礼,殿下该好好享受才是。”伸手抓住了西陵的头发。   西陵疼的惨叫一声。   舒望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里的翻涌,“舒郁呢?”   蜃兽惊讶的笑道:“你竟然猜出来是他搞的啊?”抚摸着西陵的发,底下绿色的眼睛看西陵,“不过知道也没有关系,就像舒郁说的,你再聪明也无法抗拒纯阴的天性,对不对呀?”他迫使西陵直视着他的绿眼眸,“小美人,能和你的舒大哥巫山*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你愿意帮你的舒大哥缓解缓解吗?”   “闭上眼西陵!”舒望苏想阻止西陵被幻术蛊惑,却已是晚了。   西陵看着他的绿眼眸慢慢的陷入他的幻术之中,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便……成全你们。”蜃兽笑着将迷愣的西陵推到舒望苏怀里。   舒望苏浑身发软便抱着西陵仰倒在地,那高悬的屋顶在眼前旋转,蜃兽俯视着他笑,另一张脸也探到了他的眼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恶意至极。   不是别人,是舒郁。   他挂着笑意,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他,像看着一只可怜的小狼狗,他伸脚踢了踢舒望苏潮|热的脸,“别抗拒,这是纯阴的天性由不得你抗拒,你就乖乖的顺应天命,享受你的西陵公主吧。”   舒望苏难耐到了极致,只觉得要化成一滩黏黏的热浪,他紧了紧手臂抱紧了怀里软绵绵的西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出去,你们出去。”   蜃兽掩着嘴笑了,“殿下这是害羞了?”   舒望苏睁开眼,猛地抱着西陵起身,摇摇晃晃的几个快步冲进了内殿之中相知情未晚。   那赤金的帐幔荡荡,只看到他的身影又慌又急的将西陵撂在榻上,伸手就将西陵的衣服剥了开。   “对不起了西陵……”他说,声音又哑又压抑。   蜃兽站在外殿,看了一眼舒郁,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着?”   舒郁看了一眼那帐内,人影交叠,喘|息|声|重,舒望苏一声重过一声的说:“西陵……西陵别怕,会有点疼……”   他唇角一勾的笑了笑道:“不用,纯阴的天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抗拒不了,也控制不了。”又看一眼蜃兽,“你若是感兴趣就去监视着。”   蜃兽耸了耸肩道:“男女之事有什么好玩的,活了千年什么样的没见过。”   “那就去安排后面的事情。”舒郁转身离开道:“这场戏的重头观众该请过来了。”   蜃兽跟着他出殿,一遍道:“我不是太懂你,搞这么多事,直接杀了舒望苏,你那个夜真不就是你的了吗?”   舒郁出了大殿,抬头看着万里晴空,阳光明晃晃的照着,眯了眯眼道:“她不是生死就能断了念想的人,我要让她彻底伤心,彻底死心。”   蜃兽看着他被太阳晃的虚化的侧脸,嘘声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太爱她,还是太恨她,你的爱太可怕了。”   他笑了笑,“我也不明白。”   ===========================================================================   舒望苏一连三天都没有出宫。   秀林在机甲营中等了三日没有等到舒望苏,却是得到了他的音讯,是一个消息,出乎意料的消息。   秀林将那信笺上短短的几句话看了几遍,确认了几遍才敢确定,这确实是舒望苏给他的。   舒望苏说,他三日便要迎娶西陵公主,让他回府准备。   是三日,突然又匆忙。   是要迎娶西陵公主。   秀林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肯定另有隐情,他只需要按照殿下的吩咐办事就好。   当下便要动身回王府,却听外面人声嘈杂,有什么异兽鸣叫了一声。   他心头一跳,快步出了大厅门就看到那机甲营中围了许多兵士,闹哄哄的围着一个东西,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身赤红的红羽,而龙霸天坐在它背上,背后是紧抱着她的陆鹿。   龙霸天在月色之下笑吟吟的冲他挥了挥手,“老子还是不太放心舒望苏那小子,回来看看他。”   秀林的心顿时一沉,完了。   ※、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   龙霸天在月色之下笑吟吟的冲他挥了挥手,“老子还是不太放心舒望苏那小子,回来看看他。”   秀林的心顿时一沉,完了。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且不说秀林现在还不清楚舒望苏的局势,虽然知道舒望苏迎娶西陵公主可能只是他的一步棋,但就算是个局让龙霸天知道了……那也会闹的不可收拾的,肯定会坏了舒望苏的计划……她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那边龙霸天还被一群机甲营的小子们围着,这群小子们对骑着凶兽突然降临在机甲营中的龙霸天好奇极了,一个劲儿的戳晕在奇穷背上陆鹿。   红羽被这群小子们吵得不耐烦响亮的叫了一声,震得他们抱头散开,叽里呱啦的一通乱叫。   “小红。”龙霸天便忙按住红羽,“不许吓唬小子们。”   红羽委屈的嗷了一声乖乖卧了下去。   龙霸天便单手揽着陆鹿跳了下去,伸手将晕头巴脑的陆鹿交给旁边的一个小子,道:“照顾一下,他晕车了。”   那小子愣头愣脑的接过,两眼亮晶晶的看龙霸天,“你是穷奇的主人吗?”   “算是吧。”龙霸天觉得穷奇这种天地凶兽,能者得之,不能算什么主人。   那小子立刻两眼放光,“请问……你可以让我摸摸你的穷奇吗?”   陆鹿被奇穷颠了一路正想吐呢,闻言一巴掌拍在那小子脑后,“摸什么摸!”   那小子被打的缩了缩脖子,依旧满怀期待的看龙霸天。   龙霸天从他笑了笑,伸手拉住他的手。   那小子被龙霸天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那只有力又细滑的手便握着他的手拉到了穷奇身旁,轻轻柔柔的就落在了穷奇滑溜溜的翅膀上,那感觉……随着身旁的一群同僚哇的惊叹声,他感觉他要高||chao了!   “怎么样?”龙霸天看着小子的痴汉脸,笑道:“比摸|女|人还爽?”   那小子抬头一看龙霸天,瞬间脸就红了,也不知是为那句话,还是为龙霸天笑眯眯的眼睛。   陆鹿看不下去了,一把拽回那小子的手道:“摸够了没?摸够了就感觉去给我烧水!”   小子又愣又慌的“哦”了一声,忙扶着陆鹿道:“我扶前辈去休息。”   围着的小子们便笑闹着上来问他手感如何。   龙霸天看着一群稚嫩的少年郎感怀的笑了笑,便朝秀林跑了过来,到他跟前一抬下巴笑道:“怎么?老子回来你很吃惊?”   秀林忙收回神色道:“我以为龙姑娘已经会昭南了……”   “本来是要回去的。”龙霸天挠头有些心虚的道:“但是到了半路突然听说你们大巽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打起来了,老子就回来了,这不是担心舒望苏嘛,本想着先将小鹿送回来,然后再进京找你们,没想到你在这儿,可太巧了。”   “听说?”秀林蹙眉,“龙姑娘是听谁说的?”   龙霸天诧异他居然没有说自己不守信用突然回来,而是关心这个问题,想了想道:“就是一个过路的。”   “过路的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秀林继续问。   龙霸天奇了怪了,“老子怎么知道啊,就是一群过路的聚在那个什么什么茶馆里说起来京中出事了,哪有什么为什么。”龙霸天脸色一正,“难道舒望苏出事了?他人呢?”探头就要往大厅里去。   秀林也不拉她,随着她进入大厅道:“没有,殿下很好,京中也没有出什么事,一切都好的很。”   “都好?”这回轮到龙霸天诧异了,“京中没出事?没闹起来?”   “没有。”秀林道。   “那……”龙霸天不明白,“那些过路的怎么说乱成了一片??”   秀林叹口气,“所以我才一再询问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分明是想拿这些谎话故意诓骗你回来巫神之王。”   “为什么?”龙霸天不明白,为什么故意诓骗她回来?   “因为……”秀林看她一眼,他猜大概和殿下迎娶西陵公主之事脱不了干系,但他不确定,也不能说,只是道:“我也不太清楚。”   龙霸天坐下想了想,耸肩道:“无所谓,反正舒望苏没事就行了。”又看秀林,“他人呢?没在机甲营?回京中府里了?”   秀林被问的语塞了一下,立刻就道:“殿下先行回京了,我留下整点这些轻甲兵和机甲队,没有一块回京。”   “哦。”龙霸天应了一声,便起身道:“那我进京找他。”   “不可!”秀林上前伸手拦住她。   他反应委实有些太激烈了,以至于龙霸天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眯了眯眼问:“为什么?难道……舒望苏真出了事你故意瞒着老子?”   “没有,当真没有。”秀林调整了情绪,缓和道:“若是殿下出事了,我还会安稳的待在这儿?还会拦你?我只会求你去救殿下。”   龙霸天想了想,“也对,那你为何拦老子?”   秀林便请她坐下道:“因为殿下如今见龙姑娘不方便。”   “不方便?”龙霸天蹙眉,“为何?”   秀林笑了笑,道:“圣上龙体抱恙突然宣殿下入宫侍疾了,已经几日没有出宫回府了,现在还在宫中,所以龙姑娘就算去了也见不到殿下。”   龙霸天又想了想,“那老子偷偷进宫去看看他,不会惊动任何人。”   秀林无奈的道:“龙姑娘,殿下如今一心照顾圣上,龙姑娘不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如晚几天,等圣上龙体安康,殿下得以出宫时再来接龙姑娘可好?”   龙霸天听的频频皱眉,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况且她答应了舒望苏离开如今又出尔反尔,他定是会恼她的。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老子有点想他。”   秀林抬头看她,她眉眼皱着,坦荡又没什么顾及,好像这只是寻常的一句话,但这样的一句话是万万不会从殿下口中说出的。   “不如这样。”秀林缓和的道:“龙姑娘也累了,就先在机甲营中休息,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让陆鹿带着龙姑娘转一转,等我回京入宫问一问殿下,看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就让殿下来看姑娘,可好?”   龙霸天靠在椅子里抬头望他,“他会来看我吗?他那么讨厌老子,知道老子在这儿肯定巴不得一辈子不来。”   “怎么会。”秀林诚恳的道:“殿下并不讨厌龙姑娘。”   龙霸天冷笑一声,“怎么会,他自己都说讨厌老子,求老子别缠着他了。”   “殿下只是……”秀林笑了笑道:“不懂得表达感情而已,殿下是喜欢你的神侠传之倚天剑魔。”   龙霸天眉眼一展,“当真?”   “当真。”秀林道:“殿下对龙姑娘的喜欢,不可言表。”   龙霸天听不懂不可言表是怎么个意思,但心里有点开心,抿嘴笑了笑道:“那行,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京去跟他说,让他快点来看我。”   秀林点了点头,招呼食堂给龙霸天开火做些饭菜,又让萧容亲自给她安排住处,单人单间,不能太差。   等都安置好了秀林才离开机甲营入京,临走前又去看了看龙霸天。   她正坐在饭堂里吃吃喝喝,和一群新兵旧队友围坐在一块不知道说些什么,热热闹闹的,时不时大笑。   楚南就坐在她身侧,望着她笑。   只瞧见她抓着一只鸡腿问赵少庭,“黑胖子,你再说说那个李秀明的事,她之前在营里这么好玩?”   赵少庭也扯了个鸡腿,冷哼一声道:“她倒是好玩了,我们可太不好过了,整个一个臭流氓!”   “赵少庭。”楚南出言提醒他注意言辞。   龙霸天却听得兴致勃勃,“继续继续,没事,老子不介意。”   她就这样哄着一群以前认识她冒充‘李秀明’的人给她讲以前的事,还抱着一碟子牛肉吃的津津有味。   她这样的人真奇怪,好像在哪里都是中心,是焦点,无论哪里。   ========================================================================   秀林急急匆匆的回京,一路打马到府门前,就看见小厮正在门前挂红灯笼,他略愣了一下,将马丢给小厮就入了府,一路上张灯结彩,小丫鬟和婆子们热热闹闹的正在剪喜字,贴窗花。   他直接去了内院。   舒望苏果然在蓝锦的房中,秀林推门进去的时候舒望苏正在喂蓝锦喝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是,属下回来了。”秀林便行礼,又向蓝锦行礼,问道:“夫人看起来气色越发的好了,近来是胖了些吧?”   蓝锦忙摸了摸脸,问:“我胖了吗?”又看舒望苏,“我胖啦?”   舒望苏唇角漾出笑意,温温柔柔的道:“母亲这样最好看,不胖。”   蓝锦竟小姑娘似的害羞起来,摸着脸道:“丑了,我年轻的时候才好看呢。”   “母亲什么时候都好看。”舒望苏哄着她将剩下的药喝完,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这才退出了房。   秀林心急如焚的跟着他,出了院门便问道:“殿下真要娶西陵公主?”   “是。”舒望苏没停步,一路往书房去。   秀林便紧跟着又问:“殿下可是被什么人胁迫了?”   舒望苏笑了一声,“你看我如今像是被胁迫了吗?”   不像中世纪笔记。   他原以为可能是蓝夫人被人抓了,或是什么原因威胁舒望苏娶西陵公主,但回来之后府内一切正常,喜气洋洋的,蓝夫人也好好的,哪里像是被胁迫了。   “那……殿下可是有什么计划?”秀林又问。   舒望苏便在回廊之上停下脚步。   秀林忙跟着止步,便听舒望苏问道:“你为何不认为是我想娶西陵?只是想娶她而已。”   秀林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殿下若是想娶西陵公主早就已经娶了,您以前不会娶她,现在更不会想娶她。”   舒望苏回过头来,银灰的眼睛带着笑意,“为什么?”   秀林被他看的一愣,随后道:“因为您现在有了龙姑娘。”   舒望苏看着他看了一会儿。   “人有了所爱之人,怎么还会想娶其他人?”秀林道。   舒望苏错开眼睛看那回廊外的腊梅花树,它如今开了,冷香一丝丝的透进来格外好闻,他没有什么情绪的道:“因为我的父皇要我娶她。”   “圣上?”秀林不明白的蹙眉,“是下了死命令吗?殿下不可以拒绝?”   舒望苏没回答是或不是,而是道:“不是娶,是和亲。”   “和亲?”   舒望苏笑了笑,“民间这个该叫入赘吧?我的父皇要将我入赘到昭南,秀林你还不明白吗?”   秀林眉头一下子锁紧,明白,他当然明白,老皇帝这意思是要舒望苏与西陵和亲,永远流放他到昭南,永不回京。   这是一位父亲在为自己年幼的小七子铺路呢,他怕舒望苏会□□,会抢了七皇子的皇位,所以要趁早将他流放出去。   他可以为儿子用心至此,也可以对另一个儿子狠心至此,多奇怪。   秀林略一沉默道:“殿下可要反击?”   舒望苏笑了笑道:“既然他让我娶,那我就娶好了。”   “为何?”秀林不明白。   舒望苏银灰的眼睛忽然看向了他,带着笑意,“他为了让我入赘昭南处心积虑的配合舒郁,让我在西陵面前发|情,让我与她结合,用心如此,我何必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呢?”   “什么?”秀林心头一紧,“殿下……殿下和西陵公主……发生了关系?”   舒望苏没答是或不是,而是转头向前走,一壁问道:“机甲营那边可准备好了?轻甲兵和机甲队都准备着,听候我的调遣,还有……”   “殿下。”秀林忽然打断他,“龙姑娘回来了。”   ※、第128章 一百二十八   “殿下。”秀林忽然打断他,“龙姑娘回来了。”   舒望苏猛地一顿步,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说不清的情绪,“她怎么回来了?”   “有人故意引她回来。”秀林如实道:“她如今就在机甲营中,急着要见你,被我拦下了,但拦不了多久。”   舒望苏眉头一点点拧紧,“是舒郁,肯定是舒郁引她回来,故意的……”   “那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办?”秀林问他。   舒望苏只是略一沉默,随后便道:“去机甲营,我现在就去见她。”   秀林也没再多问,备了马车便和舒望苏望机甲营去。   今夜的月亮难得又圆又亮,照的大地银白。   龙霸天酒足饭饱,闲着睡不着,正和一群小少年和楚南他们那群老少年在操练场上切磋。   龙霸天以一敌十打的那群小子们嗷嗷叫,赵少庭看不下去也凑上去帮手,结果被痛揍了一顿,趴在地上跟楚南喊道:“天啊!她打人的感觉咋和那个变态李秀明那么像啊!”   废话。   楚南在一旁冷笑,“你再让她多打几次感觉感觉。”   龙霸天抡开了一群小子们又来拽他,赵少庭连连惨叫,“停停停!我不服!”   “哦?”龙霸天挑了挑眉,“你小子居然还不服?”   “不服不服!”赵少庭抓着她的手道:“有种我们比骑射!”   那群小子们也起哄叫道:“对对!我们赵前辈可以百米之内猎白鸽!龙霸天你行不行啊?”   龙霸天环顾了一群群情激昂的小少年,松开手将碎发甩到肩后道:“猎白鸽多没劲儿啊,不如这样。”她伸手拨出一旁起哄小子的羽箭,咔吧将箭头给掰断了,扯了一截布条缠在箭头上。   “干什么呢?”小子们不明白。   龙霸天道:“拿一桶墨汁来。”   楚南上前看她,“你要干什么?”   龙霸天邪笑着看他,“等会你就知道了。”招手让晕乎乎的陆鹿去拿了墨汁来。   龙霸天拿着缠了白布的箭在墨汁里沾了沾,道:“我们玩个好玩又不杀生的。我和黑胖子每人十支这样的箭,等会啊,你们这些小子们就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在操场上跑,我们比赛看谁猎的大屁|股多,怎么样?”   一群小少年老少年红脸的红脸,哄笑的哄笑,还吆喝着,“龙霸天你是不是女的啊!”   “老子是女的也干|翻你们所有人。”龙霸天扬眉道。   楚南咳嗽一声,拉住龙霸天低声道:“别闹了,你个姑娘家家……”   “怕什么异界·无法逃脱。”龙霸天道:“你们男人能玩,我们女人怎么不能玩了?”拿箭朝他们一指,“快脱|裤|子!”   “龙霸天!”楚南眼看她就要过去上手扒裤子了,刚想拦就听见一个不远处的操场口,一个人叫了一声,龙姑娘。   他们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操场口,一个守卫有些紧张的道:“龙姑娘有人找您。”   “谁啊?”龙霸天还抓着陆鹿的裤子。   那守卫看了一眼马车。   马车的车帘掀开,秀林先跳下了马车,随后挑开车帘,一人就坐在车内,冷冷的看着龙霸天,“我。”   龙霸天在那圆圆的月亮下就看到了马车内的舒望苏,他披着大氅,手指拢在袖子里看她,月光亮亮的照的他眉目生白,好看极了。   “舒望苏!”龙霸天推开陆鹿就朝他跑了过去,几步到车前又开心又惊喜的问道:“你来看我了??”   她是真的惊喜万分,原本她以为舒望苏会生她出尔反尔的气,要拖几天才肯来看她,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来了!   她扑在车前冲舒望苏笑,暗金的眉眼笑得弯弯如新月,一脸的傻样,瞧的舒望苏也生不起气的,压下禁不住抬起的嘴角道:“打扰你和你的新朋友操|练了?”   龙霸天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傻乐着不迭道:“没有没有。”把脸凑过去,“老子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嘿嘿。”   她脸越凑越进,舒望苏侧头躲开她,看了一眼操练场上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们的众人,冷声道:“上车。”   “好啊好啊。”龙霸天手掌一撑,轻轻巧巧的就跃起来钻进了车里,还不忘探出脑袋冲楚南和陆鹿他们挥手。   等秀林驾着马车离开,操练场上顿时炸了开,一群新兵和那些老人们又惊又诧,“这个龙霸天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劳动三殿下亲自来接她?她和三殿下是什么关系?”   “她还直呼三殿下的名字。”   “该不会是三殿下喜欢的人吧?”   “肯定是!怪不得这么厉害!”   “行了。”楚南打断他们,“不要在背后议论人,殿下的事不劳我们操心。”   “就是。”陆鹿脸色很不好,三殿下和龙霸天也走的太进了吧,孤男寡女半夜私会……但对龙霸天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事儿,毕竟她是不拘小节的人。   陆鹿便道:“什么三殿下的人啊,龙霸天和殿下只是普通朋友,殿下如今来找龙霸天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你们别瞎想。”   一群人便反驳陆鹿,“你懂个屁,一个男的大半夜来找一个女人,两个人共乘一车离开,你说能有什么事儿?”   陆鹿反驳不过,恼道:“龙霸天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要用你们那些龌蹉的想法去想她。”   楚南看了一眼陆鹿,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回寝室休息,却单独留下了陆鹿绑定。   陆鹿不知他要干嘛,跟着他站在操练场上,等人都走完了才忍不住问道:“楚队长还有事儿?”   楚南回过头来看他,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龙霸天?”   陆鹿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直接问,愣了一下,不知该反驳还是该承认,红着脸僵在了那里。   楚南道:“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不是你可以喜欢的人。”   又是这种话。   陆鹿忽然一股火气涌上头,“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她,她又厉害又强大,但总有一天我会打败她,配得上她,总有一天。”   楚南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陆鹿一愣,楚队长也喜欢过龙霸天?   “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人你这辈子都配不上,她永远高高在上,不会被任何人拥有和得到。”楚南看了一眼天上的月,颇为感慨的道:“她就是这种人,就算是三殿下也不会完全拥有她,但也许将来只有三殿下可以与她比肩而立,共同进退。”   陆鹿心头一堵,“她和殿下……真是那种关系?”   楚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那种关系你都没有机会,别枉费了心意,回去睡吧。”   陆鹿听的又明白又糊涂,垂着脑袋回了寝室。   楚南在操练场又站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曾经的龙霸天,那个时候她是李秀明,是沈娇,还是他可以奢望的肖想一下的人。   现在她是龙霸天,是夜真,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人。   =========================================================================   月亮又亮又圆的悬在夜空中。   马车一路驶出机甲营,停在了机甲营外的小山凉亭旁,这里清静没人。   秀林停车退到了一旁,只余下龙霸天和舒望苏两人。   龙霸天一直在冲舒望苏傻笑,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活吞了。   舒望苏不自在的侧开脸,挑开车帘,外面的月色就凉凉的漏了进来。   “老子发现你又变好看了。”龙霸天手脚不安分的凑过来,抓着他冰冰凉的小手就往他袖子里钻。   舒望苏动了动,竟是没有甩开她。   这让龙霸天更开心了,得寸进尺的在他袖子里抓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拉了过来,脸贴脸,眉对眉的盯着他,低声道:“舒望苏。”   她热热的呼吸哈在脸上,舒望苏耳朵瞬间就红了,那纯阳的气息压得他浑身发麻,他动了动喉结,“恩?”了一声。   龙霸天依旧盯着他道:“老子可以亲你吗?”   舒望苏还没回答,她就抓着他的胳膊亲了上来,嘴唇又热又柔软,舒望苏绷着身子,却是没有后撤避开手掌心。   龙霸天心里炸开了花,从他的袖子里抽出手就托出了他的后颈,噙着他的嘴唇,舌尖不客气的就伸了进去。   舒望苏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伸出冰冰凉的手轻轻的,轻轻的勾住了她的腰,嘴唇细细的回应她。   龙霸天在被他勾住腰的一瞬间浑身就炸开了,到他开始回应自己,她简直汗毛耸立,一道电流直冲天灵盖,感觉千万朵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了。   舒望苏没有躲开她。   舒望苏没有骂她。   舒望苏回应她了!   他也爽了对不对???   龙霸天当即就觉得她不|行了,猛地抓住舒望苏的脖颈,一把就将他按倒在马车里,跨在他身上一边亲一边就要上手去解他的衣服,急不可耐,亟不可待。   舒望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脱离开自己的嘴,喘|了两声道:“龙霸天不要……”   “要嘛要嘛!”龙霸天不管不顾,又要凑下去。   舒望苏侧开脸,冷声道:“龙霸天,我有话跟你说,你坐好。”   龙霸天的欲|火就那么被生生的按压住,舒望苏推开她,整好衣服,正襟危坐。   龙霸天盯着他红嘴的嘴唇在心里暗自盘算,如果现在强行上|了他,他会怎么样?会气多久?要怎么补救?   还没等她盘算完,舒望苏开口道:“我想让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龙霸天一愣,立刻道:“好。”   舒望苏抬眼看她,她亮亮的眼睛,满是红晕的脸,“你不问问为什么突然让你帮我?帮了我有什么好处?”   龙霸天便笑嘻嘻的凑过来道:“老子不要好处,只要你。”   舒望苏侧头躲开她,“等你帮我做完这件事,我就给你。”   龙霸天眼睛瞬间一亮,“当真?”   “当真。”舒望苏答道:“你坐好。”   龙霸天立刻坐好,“行行行,你说你说,什么事?快说快说。”   舒望苏看向她道:“你知道小晔国吗?”   “小晔国?”龙霸天想了想,“那个临海又很荒僻的小国?怎么了?”   舒望苏道:“这几年小晔国出现了一种怪物,吃人又横行,祸害的小晔国民不聊生,小晔国的国主最近来向大巽求助,我想让你帮我带兵去除掉这些怪物,替我拿下小晔国。”   龙霸天垂眼想了想,他的意思是立功顺便收服小晔国,略一思索便抬头道:“好,我今夜就动身。”   ※、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   龙霸天垂眼想了想,他的意思是立功顺便收服小晔国,略一思索便抬头道:“好,我今夜就动身。”   “不用那么着急。”窗外的明月寂寂,舒望苏望着她道:“等明日天亮,我让萧容拨好了兵马陪你一起动身去小晔国,你若是有看中的人就跟萧容说。”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机械虎样的令牌交在她手上,“这是机甲营的调遣令,从今日起,你可以随意调动机甲营中任何人,听你调遣。”   龙霸天接在手里,看了看玩笑道:“你这么信任我?我可是昭南的大将军,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令牌作什么乱?”   舒望苏笑笑道:“便是没有这块令牌,你想作乱还有人拦得住你?”   “有啊。”龙霸天一抬眼,看定了他笑。   笑的舒望苏心头惴惴。   她凑过来,贴着他的眉眼,笑的不怀好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不问问那个人是谁呢?”   谁呢?还能是谁呢?   舒望苏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马车里暗金流光,映着他的脸,他便问:“是谁呢?”   “你呀。”龙霸天轻轻在他唇上一啄,笑眯眯的道:“若非有你在,老子早将这京都掀了,给我那些将士们报仇。”   他觉得耳垂发烧,轻轻抿了抿嘴,开口道:“是吗?我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当然娱乐之王。”龙霸天手就摸上了他的手,“你可是我的纯阴,唯一的纯阴。”   舒望苏望着她,轻轻“哦”了一声,在她又要吻上来之时侧脸推开她,“别闹了,我送你回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得起程了。”   龙霸天悻悻的坐下,“老子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恩,小晔国离大巽随不远,行兵却也得三日才到,这次的问题不出意外两三日便可解决,再三日回来,十天就可以回来了。”舒望苏细细说道,这些他早就算过了,十天,刚刚好够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龙霸天轻轻踢了踢他,问道:“你今晚还要走?”   舒望苏一愣,莫名其妙红了脸,“京中还有要事,我不能留下。”   龙霸天有些失望,脚不安分的在他腿上动来动去,“老子一走十天半个月,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啊,你今晚就不能留下来陪陪老子?”看舒望苏不答她,她便又道:“我发誓你若是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再强|要了你,你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嘛,啊?行不行?”   舒望苏抓住她乱动的脚道:“今晚真的不行,等你回来,回来之后……”   “回来之后就怎样?”龙霸天故意问道,他的脸在月色下低垂着,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无奈。   他轻声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龙霸天两眼一亮,坐直了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可出尔反尔。”   “我说的,决不食言。”舒望苏看她道。   龙霸天一伸手,“击掌为誓。”   舒望苏看着她的手掌,伸出手来,“啪”的一声龙霸天快速的击在他掌心,抓住他的手笑道:“舒望苏你就乖乖的等老子回来办了你吧。”   他看着她,轻轻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恩,我等你回来。”   明月照大路,秀林不慌不忙的架着马车,龙霸天与舒望苏在马车里说话。   龙霸天靠在马车上看着舒望苏直笑,“你今天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舒望苏取了身后的软枕给她垫在背后。   龙霸天伸手就将他抱了个满怀,舒望苏想挣扎,她抱紧了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一抱,将当临行前的告别。”   舒望苏便没有再动,任她抱着,她呼吸声轻轻的,在马车的动荡中时不时撞上马车,舒望苏便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撞在自己掌心里。   她胳膊紧了紧便抱住了舒望苏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舒望苏。”   她闷声闷气的叫他的名字。   他“恩?”了一声。   她便在他的脖颈里沉闷的道:“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他没回答无限进阶。   她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纯阴纯阳相互吸引那一套,但是这是天性,我没法抛开,我就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跟你交|配,这就是我的喜欢,也是很纯粹的。”舒望苏动了动,她就又忙道:“好了好了,老子不说了,你别动,我就抱抱你。”   舒望苏托着她的腰将她整个抱起,揽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膝上,“这样舒服点。”   龙霸天抬头愣愣的看他,小心翼翼的将脸贴近了他的怀里,她听到舒望苏心脏跳动的心音,咚咚咚咚的。   马车停在机甲营外,舒望苏留下秀林安排兵马和萧容,便先行回了京都,他怕舒郁起疑,不能久留。   ===========================================================================   龙霸天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驶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忽然觉得,她现在就开始想舒望苏了。   她唉声叹气的跟着秀林回机甲营,听着他将舒望苏交代的吩咐给萧容,带多少兵马,只带轻甲兵,带上楚南这个熟悉她作风的人与她作伴,再带上陆鹿那一干她喜欢的小将。   舒望苏已经计划安排的妥妥当当,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她在大厅里听了一会儿便出了大厅,心事重重的去看小红。   小红不喜欢睡在之前善妙关押它的密室里,所以萧容就在操练场上圈出一块地给它休息。   龙霸天一路想着什么的走了过去,小红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她,嗷的叫了一声将大脑袋搁到她的手掌下,让她抚摸。   她便撸着小红头顶那一戳绿毛,撸了半天,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回大厅,看了一眼萧容和秀林,先行去休息了。   这一夜她也只是草草的合了合眼,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洗漱完毕,换上利落的男装去了操练场。   兵马已经整顿好,在操练场之上等她了。   此去兵马不多,只一队轻甲兵,和陆鹿那一群小将,带上楚南,不过五十人。   萧容就留在机甲营,听说还有什么任务。   龙霸天也没多问,在操练场上将人数点过,骑。上小红就带队起程了。   ============================================================================   一路不耽搁,在天色落黑之前到达了大巽边境,却是无法趁夜出境,只能就地扎营休息。   龙霸天一路上都很沉默,心事重重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在边境外骑着小红遥遥望着远处的暗黑地平线。   等大家扎好营,炖了热汤喊她过来喝时她才从小红背上下来,沉默了喝了一碗汤。   楚南看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想着要不要上去问一问,陆鹿已端了酒凑过去,递给她道:“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喝点酒暖暖身子雄起武侠世界。”   龙霸天接过酒一饮而尽,拿着碗,看着那冉冉的篝火,“我们这样太慢了。”   “慢?”陆鹿诧异,“这行军速度已经是快了,你想多块啊,飞过去?你一个人能飞,这么多的人可都不能飞。”   龙霸天又要了一碗酒喝下,浑身热烘烘的起身又朝小红走去,“我去喂喂小红。”割了一块猎来的野猪腿朝小红去了。   陆鹿想跟过去,楚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留下,自己跟了过去。   龙霸天在专心致志的喂小红出肉,楚南过去,小红抬了眼皮看他一眼,又专心吃肉去了。   小红给善妙喂叼了,吃肉还挑剔肥瘦,只吃细嫩的瘦肉,不太爱吃这粗糙的大腿肉。   龙霸天就抓着往它嘴里塞。   “你有什么打算?”楚南忽然问她。   她没回头,半天了,才回过头看楚南,那双眼睛在茫茫夜色里暗自发光,她掏出怀里的机械虎令牌,“楚南听令。”   楚南微微一愣,随后撩袍跪了下来,“楚南听候调遣。”   龙霸天道:“今夜起你负责带兵,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动身继续前行,务必早日赶到小晔国。”   楚南抬头,“那你呢?”   龙霸天道:“我先行一步。”   “先行一步?”楚南诧异。   龙霸天将令牌一收道:“这样行军太慢了,我先骑小红过去,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小晔国了,我把情况摸清楚,先处理着,你们慢慢赶过来,这样也节省时间。”   楚南蹙眉,“小晔国情况不明,你这样冒然前去,又无人接应,万一出事了呢?”   “老子就是去了事的啊。”龙霸天道:“放心,老子一人比带着你们这么多人要来去自如的多。”看楚南还要再劝,她一抬手道:“不必再说了,我去意已决。”翻身就跳上了小红的脊背。   楚南起身急问:“有什么事让你这样心急的?我们并不急着处理此事。”   “我急啊。”龙霸天坐在小红背上,看着圆圆的月亮道:“办完了这件事我就能回去办了舒望苏了。”她幽幽叹口气,“你不懂,老子感觉想舒望苏想的快要发|情了。”   楚南脸色一红,哑口无言。   龙霸天便一挥手,夹着小红飞天而去。   留下咬牙切齿的楚南和不远处不明状况的陆鹿一干人等。   “她这是……去哪儿啊?”陆鹿跑过来问,冲天上喊:“龙霸天!喂!”   楚南气的一回头下令道:“给你们半个时辰进食,三个时辰休息,三个半时辰后动身继续出发!”   ※、第130章 一百三十   小晔国就在大巽边界之外,一个弹丸小国,像是一座临海的小岛,因着先代国君与大巽皇帝交好,所以世代依附着大巽,早些年国君勤勤恳恳将小小的岛国打理的十分繁荣,近百年整个大陆怪物浮现,各个大国都想法子处置和镇压怪物,这小岛国却是心有余力不足。   最近几年这热带海岛之上浮生的怪物愈发的多,祸害的小晔国名不聊生,这才向大巽求助盛宠之悍妻嫁到。   龙霸天骑|着小红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却因夜色太黑,地况复杂,加上这热带岛国夜里蒸腾的水汽迷了方向,落在了一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方位的丛林里。   如今是正是冬季最冷的几天,大巽已经飘了几场雪了,这小晔国却是碧碧青青,红花绿果的温暖如春。   龙霸天热的将外袍给脱了,坐在小红背上打量四周,水雾蒸腾的丛林之中各样高的矮的参天的树木,还有些树木上结着红的黄的果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红拿鼻子嗅了嗅,刚想拿舌头舔就被龙霸天按了住,“别乱吃东西。”   小红甩了甩脑袋。   她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脚下是松软的苔藓小路,交错开着颜色艳丽的花朵,十分的大俗大雅。   这丛林又密又湿,让她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光亮,她凭着纯阳的眼睛,勉强寻出一条小路,催着小红慢慢往前走。   走了数十米,她忽然按住了小红,“嘘,别动。”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听见那右前方的丛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婴儿啼哭的声音。   这丛林里有人?   龙霸天翻身下去,拍着小红的脖颈低低道:“你在这里别动,我悄摸过去看看。”   小红点了点脑袋。   龙霸天闪身窜进了密林之中,她寻着声音悄摸的摸过去,刚拨开一片芭蕉叶就瞧见了不远处的一片苔藓地上一只花纹大老虎被陷阱困在了那里,它的叫声极为奇怪,像婴儿一般。   而不远处的密林丛中传出细密的脚步声,又快又密,听得出来是有功夫的,只是眨眼的功夫那脚步声就窜出了密林。   龙霸天往后躲了躲,再看,略微吃了一惊,窜出来的竟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头脏兮兮的乱发随便扎在脑后,脏兮兮的小脸,又瘦又小,却背着一支比他还高的大弓和羽箭。   他一溜风似的钻出来,看见那只被陷阱困住的花纹大老虎,眼睛都亮了,解下背后的大弓“咚”的一声就插在了身前,然后伸手去摸身后的羽箭。   龙霸天看的很感兴趣,这么个瘦小的娃娃还想射老虎?那弓箭都比他高,他拉得开吗?   只见那个小个子摸出羽箭架在身前的大弓上,大弓插在地上,他眯着眼瞄好那只花纹大老虎,一手拉弓弦,一手架箭,忽然抬起了脚——   龙霸天掀开芭蕉叶惊讶的看过去,这小子居然用脚开弓,轻轻松松的开了个满弓!居然还有这样的小|变|态!   就在那小子要放箭之时密林里又冲出几个人,厉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抢生意!”   小矮子一受惊,手一歪,那箭便“铮”的一声溜着花纹大老虎的脑袋,射|歪了。   “噔”的一声射|进了背后的参天大树之上,龙霸天看过去,箭几乎全部没入树干,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那花纹大老虎剧烈的挣扎着,婴儿一般的啼哭叫着曌君。   “小子,这是我们的马腹。”来人其中一个大高个儿指着花纹大老虎道。   马腹?就是山海经记录里那个虎身人脸,啼哭如婴儿,爱吃人的大怪物马腹?   龙霸天仔细看过去,却只看得到大老虎的背,看不到脸。   来的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的两个很丑的,一个长的比较英俊的,女的一身劲装看起来清清秀秀。   其中一个最丑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小矮子一眼,啧的笑了起来,“你就是那个传言里专门抢怪的小不点儿?断奶了吗你?”伸手就要去撸那小矮子的脑袋。   小矮子往后一退,一把小刀在袖口一闪“唰”的就划了过去。   那男人仓皇的一躲,袖子被豁开了好大的口子,登时怒道:“小王八蛋你居然还敢跟你爷爷动手了!”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小矮子想躲,被另外一个略丑的男人伸手扣了住,那一脚就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他的心窝,他闷哼一声就后倒摔在了地上。   “毛都没长全的小王八蛋居然敢动我们的怪!”那丑丑的男人又要抬脚踹过去,被长的略英俊的男人拉了住。   “老三算了,还是个小孩子,先抓马腹吧。”那略英俊的男人道。   “对啊三哥,他看着怪可怜的,就算了吧,抓马腹要紧。”那清秀的小姑娘道。   那丑丑的男人仍然上前补了一脚,踩着小矮子唾了一口道:“小子,今天爷爷教教你规矩,想抓怪领赏就凭自己的本事,这陷阱是爷爷设的,这怪就是爷爷的,既然你动了,今天就留下你一根指头给你长个记性。”拔出腰间的刀就要斩下去。   那英俊的男人要拦,却是听身后有人冷笑了一声。   这密林里除了他们突然有人冷笑,吓了众人一跳,便齐齐看了过去——只见那陷阱中的马腹被人踩在了地上,那踩在它身上的是个女人,白色上衣,红色束腰裙,手腕红带扎着,头发高束在顶,赤红的发带垂在脑后,利落又飒爽。那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竟是金色的。   正是龙霸天。   “你是什么人?”那丑丑的男人冷声问:“一个娘们也来打爷爷的主意了?”   龙霸天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马腹,“哎呦干,好丑啊。”那马腹长着一张小老头的脸,别提多丑了。   “爷爷问你话呢!”那丑丑的男人抬手指着她道:“这是爷爷的怪,你个小娘们……”   龙霸天竖指在唇边,“嘘,老子现在正压着火,你最好别再说话。”   那人一愣,随即又怒道:“你他妈……”   “老三。”那英俊的男人拉住他,低声道:“这人看起来不一般,别惹麻烦,抓马腹要紧。”   那丑丑的男人便闭了嘴。   英俊的男人十分客气的朝龙霸天一拱手道:“在下葵安,敢问姑娘是?”   龙霸天上下打量他一番,身材挺好,长的还行,比舒望苏差远了,“别管老子是谁,先把那小子放了末世之女配凶猛。”抬手一指那小矮子。   那丑丑的男人又要炸,被英俊的男人按住,他对龙霸天笑道:“姑娘,是要路见不平啊。”   “少他妈废话。”龙霸天有些不耐烦,长的一般还跟她这么啰嗦。   那清秀的姑娘立即不悦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四哥给你面子,好好跟你说话,你还张脸……”   “脸”字还没有落地,她突然看到龙霸天身影一晃,黑光一般,耳侧冷风一兜“啪”的一声她结结实实挨了个耳光,而她身侧那个老三惨叫一声噗通跪倒在地。   只是眨眼之间,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吃痛了再看,龙霸天已稳稳的又站在了马腹的身上,冷笑着看他们。   若非身边的两个人都挨了打,老三还捧着流血的手腕跪在地上,几个人都不敢相信她动过。   来去如风,居然有人可以这么快!   “老子不想跟你动手,显得老子欺负人。”龙霸天甩甩手道:“所以你们自己放了他。”   这次四个人再不敢掉以轻心,小姑娘捂着红肿的脸,老三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不知道被什么划破的手腕,皆是不敢再出言不逊。   葵安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姑娘,方才小妹和老三出言不逊,在下替他们道歉了。”一挥手,“老四,放人。”   那略丑的老四便一言不发的松开小矮子。   小矮子挣扎起身,抱着大弓看了一眼龙霸天,黑溜溜的眼睛亮了一下。   “姑娘,人我们已经放了。”葵安道:“能不能请姑娘将马腹还给我们?这马腹我们设陷阱守了三天了。”   “哦?”龙霸天低头看了一眼那困住马腹的陷阱,倒是比较管用的捕兽大夹子,夹子了马腹了两只腿,困在了铁链里,“你们的……”她想了什么,抬头看那小矮子,她十分想看看那小矮子的本事,看他身手似乎一般,但开弓实在惊人。   她想了想,低头一笑,跳到地上两只脚踩住捕兽的大夹子轻轻一挑,那搭大夹子“咔吧”一声就裂开了。   葵安一惊,“姑娘你……”   那大夹子一除,马腹重获自由,嘤嘤的叫了一声,双腿一活动,凶光毕露的看了一眼龙霸天,正对上龙霸天暗金的眼睛,它顿时一怂,扭头就跑。   “现在它谁的也不是了。”龙霸天挑眉看那小矮子,“能者得之。”   话音刚落,那小矮子便扛着大弓小猎豹一般追了出去,经过龙霸天身侧时风似得。   身手敏捷,够快。   龙霸□□他吹了一声口哨。   “二哥怎么办!”那清秀的小姑娘急得直拉葵安袖子。   几个人咬牙切齿的瞪着龙霸天,却敢怒不敢言婚眠。   葵安冷声道:“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请姑娘不要再插手了。”一挥手,“追!”   ==================================================================   几个人前前后后的追了过去。   龙霸天也拔地而起,几个跳跃追了过去,穿过密林就瞧见那小矮子将马腹追到了一个藤蔓密布的尽头,马腹双足受伤,跳跃不过藤蔓,气喘吁吁的想撕开藤蔓冲过去。   就见那小矮子将大弓一立,拔箭上弦,伸脚一瞪,又一个满弓!   那羽箭“铮”的破风飞出去,闪电一般刺破水雾——   只听到“嘤”的一声惨叫。   龙霸天掠身过去,惊叹一声,“好准头!”   那箭正中马腹后脑勺,对穿而出将马腹的脑袋钉在了藤蔓之上,它还在奄奄一息的挣扎。   小矮子喘着气看龙霸天,“我的?”   龙霸天乐了,“你的你的,你射|中了当然是你的。”   话音没落,那葵安一行人就冲了过来。   “姑娘,怎么断定是他的?”葵安从侧面包抄过来,直接走到马腹身边,伸手一捞,从马腹的脖颈之上拔出一支带着血的小飞刀,“我的飞刀与他的箭同时射|中。”   那小矮子不高兴的皱了眉,“我快。”   “怎么证明!”清秀的小姑娘也不高兴,“谁看清了?明明就是我二哥的飞刀先猎到它。”   小矮子紧抿着嘴,扛着大弓要上前。   龙霸天按住了他的肩膀,对那姑娘笑道:“老子看清了,就是小矮子先中的,这马腹归他。”   清秀姑娘不服的瞪她,又想起之前挨的一耳光,收回眼睛,底气不足道:“你……你怎么证明?”   “老子说了就是证明。”龙霸天道。   “你……”姑娘气道:“你不讲理!”   龙霸天冷笑一声:“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讲理了?”她挑挑眉道:“这天下老子只跟打不过的人,还有舒望苏讲理。”   葵安倒是冷静,依旧语气客气的道:“姑娘认识这位小少年?”   龙霸天看了小矮子一眼,“现在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伸手一勾小矮子的肩膀道:“老子看中他了,他是老子的人。”   四个人都是一呆,怎么……就看中了?这女人……喜欢吃嫩草??   小矮子自己也是一惊,猛地挣了开,“我不要。”   龙霸天一皱眉,“轮不到你说不要。”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   小矮子自己也是一惊,猛地挣了开,“我不要。”   龙霸天一皱眉,“轮不到你说不要。”   小矮子眉头皱紧,“我不认识你。”   龙霸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怀里一勾道:“老子叫龙霸天,记住了。”再推开小矮子朝对面的四个人道:“少废话了,今天这只马腹老子要定了,打得过老子的话你们尽管上来。”   那两个挺丑的老三老四和清秀的姑娘气的咬牙切齿,清秀的姑娘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娇喝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龙霸天一挑眉,“老子是外来的,不知道。”   “我们是……”清秀的姑娘刚要说出口就被喝了住。   “素水。”是那长的挺俊儿的葵安,“不要乱说话,就事论事。”   “二哥!”那素水不服气的道:“她个外来人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讲什么道理啊!”   老三也忍不住道:“怕她做什么妖孽创世纪!我们四个人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娘们?她也就是身法快而已,我上去缠住她,你们再动手,就不信拿不下她!”   “三哥说的是。”清秀姑娘道:“她欺人太甚了,我们一起上!”   那挺俊儿的葵安却沉默的拦住他们,看着龙霸天扬声道:“虽然不知道姑娘的来历,但在这地盘上混饭吃,就要守这儿的规矩。”   “哦?”龙霸天十分感兴趣的问:“你们这儿是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那葵安便开始讲道理,“我们是赏金猎人,这片林子里的陷阱都是我们设的,守了整整三日就是为了捕捉这只马腹,这马腹也确实是被我们的陷阱抓住的,若非是姑娘突然出现放了马腹,现在这只马腹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龙霸天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也许姑娘是一片热心的拔刀相助,觉得是我们几个大人在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子,但是姑娘可清楚这小孩子的来历?”葵安抬头一指那小矮子,“这个小孩子是个惯犯,被赏金猎人们称为老鼠,因为他就像个老鼠一样专门偷取别人猎物,像这样插脚偷我们的猎物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这是遇到了我们,只取他一个指头的,若的遇到的旁的赏金猎人他连命都没有了。”   他缓了一口气道:“赏金猎人都是刀头舔血,辛苦完成任务的,为了这只马腹我们四人已经数十天没有睡过囫囵觉了,他个小子坐享其成,偷取别人的辛苦劳作,姑娘不觉得可耻,过分吗?”   龙霸天又点了点头,“说的在理。”   葵安一拱手道:“所以,还请姑娘不用插手这件事。”   龙霸天冲他一笑道:“你们这一代的赏金猎人不行,居然开始跟人讲道理了,你们的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弱肉强食,拳头比道理管用?”   葵安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再说什么就见龙霸天身形一动,他知道不好,刚想招架,那人影已晃到了眼前,他脖子一凉,就被封住了穴道。   他只听耳侧风声掠过,三声急促的惨叫,老三老四和素水已经倒在了自己脚边。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起手,就已经到眼前了,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龙霸天晃到他眼前,拍了拍手道:“你放心,老子只是敲昏了他们,今天替你们师父教你们一个道理。”龙霸天脸对脸的站在他跟前,忽然贴过去。   那呼吸和放大在眼前的脸让他的心跳窒了一下,就瞧见龙霸天近极了贴着在他眼前,伸手朝她的眼睛一指。   “看清了吗?”龙霸天将双眼睁大,金光一瞬乍现,“以后遇到眼睛是这样的人,不要讲道理,不要动手,因为我们这类人是不听道理,强者为尊的。”   她的眼睛在水汽蒸腾的夜色密林中流光溢彩,葵安看着那双眼睛微微发愣,她就已经闪身离开。   她到马腹跟前弯腰一抓,将那已死的马腹轻轻巧巧的抗在了肩上,大步走到小矮子跟前,问道:“拿得动吗?”   小矮子看看她,又看看马腹,点了点头。   龙霸天便将马腹丢给他,他又瘦又小的身子就被马腹压的一晃,险险抱着马腹没有摔倒反骨之人。   “行,小子力气不小。”龙霸天很满意的打量他。   小矮子抱着马腹,从那花纹皮毛里冒出脑袋来,大眼睛贼溜溜的看了一眼龙霸天,扭头就走。   龙霸天几步跟了上去道:“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小矮子抱着马腹看不太清路,走的跌跌撞撞的,但速度不慢,闷头闷脑的道:“我很忙。”   “哟。”龙霸天乐了,“你个小矮子忙什么忙?忙着去偷下个猎物?”   小矮子脚步一慢的看了龙霸天一眼,抿了抿嘴道:“忙着换钱吃饭。”说完扭头就走。   龙霸天站在原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艰难又快速的往密林外走,唇角一勾笑了,这小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她屈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红羽在远处低吼一声回应她。   密林之中陡然而起一阵骚动,红羽便在夜空中一身红光的从天而降,掀起的大风将小矮子刮的行走不动,红羽“轰”的一声就落在了他眼前。   他被风吹的眯眼,勉强站稳了才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龙霸天已经走过来,拍了拍红羽,对他道:“老子迷路了,你给带个路,老子就送你去你换钱的地方。”   小矮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庞然大物在她的手掌下像个小猫一样听话,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你帮了我,我也帮你,出去之后我们两清。”   哟,够绝情啊,她喜欢。   龙霸天便拎着紧抱着马腹的他,翻身跳上小红的脊背,“指路。”   小矮子伸出黑漆漆的小手往前指了指。   =======================================================================   两人就这么七拐八拐的出了密林,小矮子执意要下去自己去换钱,龙霸天执意要带他一程,急的小矮子难得有了表情,说小红太大了,太引人注目会招来赏金猎人。   龙霸天自是不怕什么赏金猎人,但她想跟着小矮子去看看那个换钱的什么悬赏大厅,所以就和小矮子商量,她给钱,让他帮忙把小红安排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小矮子看了看她掏出来的银票,点头同意了。   这才又七拐八拐的将她和小红带到了自己的家中,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篱笆围着的破烂小屋子,门都是修修补补用木头拼的,不过院子倒是大,还有一个大草棚子。   小矮子说是以前他娘栓大型怪物用的,后来就荒废了,先借小红住一住。   龙霸天将不情不愿的小红撵进去,又跟着小矮子往那小破屋去,却被小矮子拦在门外,让她在外等着,不然就不带她去悬赏大厅。   她站在门外有些生气,就听见屋里有个小小的脆生生的声音叫了一声,“哥哥~”   那小声音很好听,带着鼻音撒娇一般的道:“我好饿哦,哥哥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龙霸天忍不住偷偷探头往里看,就看见小矮子抱着个更小的小矮子女孩儿,背对着她,她也看不清。   就听见小矮子说:“哥哥赚到金子了,等会儿就去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金子!”小矮子妹妹兴奋的道:“哥哥好厉害!我要吃肉!”   “恩,买肉。”小矮子答应着,将抱在怀里的妹妹放在床上,那月光从破旧的窗户筛进来,落在小姑娘的脸上,熠熠生光。   龙霸天在外面愣了一下,几步就跨了进去。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忙缩进了小矮子的怀里。   小矮子伸手护着她,警惕的看着龙霸天,“你想干嘛?出去,你吓到我妹妹了。”   龙霸天盯着那小姑娘,温和的笑道:“别怕,老……我就是想看看你妹妹。”   小矮子身子一挡,彻底把妹妹护在身后,目露凶光,“不准看!”   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子。   龙霸天犹豫着要不要硬上去,他背后的小姑娘就从他的胳膊里探头出来看她,一颗毛茸茸的银发脑袋,银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她,娇娇的开口:“你是纯阳吗?”   龙霸天一惊,“你知道什么是纯阳?”   小姑娘在小矮子的胳膊里点了点头,“我是纯阴,长大了要跟纯阳交|配,我认得的。”   龙霸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只小纯阴啊,看那发色和那眸子应该是和舒望苏差不了多少的极|品纯阴,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荒芜之地的破烂屋子里居然藏着这么一只罕见的女纯阴。   而且……小小年纪居然就这么懂了!   小矮子一把捂住了小姑娘的嘴,低声道:“不要乱说,别人知道了你是纯阴会把你抓走的。”   小姑娘便抬头看他,一双银色的眼睛晶亮动人,在他的手掌下闷声闷气道:“可是她是纯阳呀,娘说遇到纯阳就和交|配,交|配之后他就会保护我了,就不用怕了。”   “可是你还没有长大!”小矮子有些急了,瞪了一眼龙霸天,“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纯阳,你还不能和她交|配。”   龙霸天站在那里乐了,环臂道:“老子当然是好纯阳了,天下第一好,而且老子很有钱,可以给你们买很多很多肉吃。”   小姑娘的眼睛一亮,问她,“真的吗?”   “当然。”龙霸天眯眼笑道:“那你愿意和老子交|配吗?”   小姑娘抓开小矮子的手,大大方方,毫不犹豫的道:“愿意呀!”   龙霸天乐坏了,必须把这小纯阴带回去,给舒望苏看看,学一学,什么叫|阴|阳|和|合,此乃天道,不可逆。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   龙霸天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两个小矮子一个对她充满了敌意,一个却十分想和她交|配。   她在屋里套了一会儿话,就将两个小矮子的身世名字,套的七七八八的了,虽然小矮子对她像只戒备的小狼崽子一样,多一句话都不肯说。但另外一只小小矮子却是十分的配合,问什么说什么,拦都拦不住。   这就是纯阴天生对纯阳的崇拜啊!这才是正道,这才是正常的!哪里像舒望苏那样嫌弃她,这愈发坚定了她带走这两只小矮子的想法。   而且,这两个小不点是孤儿。   那扛大弓的小矮子哥哥叫阿守,那纯阴的小姑娘叫阿善,父亲复姓闻人,母亲不详。   小姑娘阿善才六岁,好多问题都一知半解的答的很不详。   比如龙霸天问:“你母亲呢?”   小姑娘指了指窗外笑眯眯答道:“阿妈骑着大马飞走了。”   再问:“你父亲呢?”   小姑娘有点伤心的答道:“阿爹被坏人抓走了。”又伤心的看着她问:“你可以帮我救救阿爹吗?”   “当然。”龙霸天答道。   那凶巴巴的阿守却道:“不需要。”抱着小姑娘不让她乱跟你龙霸天说话,“阿爹被抓走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不让我们去救他,让我们藏好了,好好长大。”   阿善瘪了瘪嘴,亮晶晶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可是我想阿爹了……”   “不哭。”阿守卷了袖子给她擦眼泪,摸摸她的头道:“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想阿爹了。”   这安慰让龙霸天听的好奇,忍不住问:“为啥?为啥长大就不会想了?”   阿守不理她,阿善却泪眼汪汪的道:“阿爹说长大需要好长好长的时间,时间长了就会忘了好多好多人,就不伤心了。”   时间长了就忘了,忘了就不伤心了。   龙霸天微微愣怔了一下,阿守已经将阿善哄好,安置在破板床上,推着龙霸天出了门。   一出门阿守就凶神恶煞的警告她,“你不许打阿善妹妹的主意!不然我会杀死你!”   龙霸天看着他小小的脸做出这样凶悍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撸了一把他的脑袋道:“老子不仅打你阿善妹妹的主意,还打你的主意呢。”   阿守一巴掌就拍开她的手,一副要进攻的模样。   龙霸天轻轻巧巧的就擒住他的手,将他整个拎了起来,笑道:“小子,你觉得你能在老子手下讨到便宜?”   他拼命的挣扎,像只小蛮牛。   龙霸天擒着都有些费劲,扣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看自己,“老子没恶意,只是看你小小年纪身手惊奇,所以想收下你。你无父无母,还没钱带着个小不点儿妹妹,不如跟了我,老子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爷本残暴之宠妻入骨。”   阿守挣扎的气喘吁吁,挣扎不动了,便喘着气儿瞪她,“我不要。”   “不要?”龙霸天挑眉,“跟着老子有什么不好的?吃香喝辣,总比你们两个小不点在这破房子里艰苦度日的强,为什么不要?”   阿守喘了一口气,瞪着她道:“你有金子,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但我不喜欢你。”   龙霸天呵的一笑,“这天下还有敢不喜欢老子的人……”她想起舒望苏便有些没底气了。   阿守道:“我们不苦,我努力挣钱给阿善妹妹买肉,盖大房子,我们在一起就不苦。”   在一起就不苦?   龙霸天皱了眉,她想起了小夜子,当初她被小夜子救下,他们两人也是这么艰苦度日,那时她觉得苦,努力打拼想让小夜子过上好日子,后来日子好了,小夜子却总说他喜欢以前那种日子,不苦,他们相依为命就不苦。   龙霸天松开他,难得正经的道:“你妹妹是个极品纯阴,你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你藏的了她一时藏不了一世,若是有一天她被人发现了,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凭你根本护不了她,她需要更强大的人来保护她。”她毫不扭捏的道:“谁还会比我更强大?”   阿守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紧抿着嘴,小胸脯起伏不定的喘息着,似乎真的在想她说的话,但也似乎只是被她的话说愣了住。   龙霸天看他跟个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才十一岁,跟你说这些大人的龌龊事情你也不懂。”   “我十二了!”阿守不服气的道:“我会长大,变的强大保护阿善妹妹。”他眼睛又黑又亮,字句咬的清清楚楚,信誓旦旦。   小小的少年,还未曾入世,单纯又执着,一片赤子之心。   龙霸天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小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撸了一把他乱蓬蓬的发,“会的,有了要守护的人,你将来肯定会战无不胜。”   她喜欢这小子!   “走。”松开他,勾起地上的马腹,她道:“带老子去看看你们的悬赏大厅。”   阿守被她转化之快的情绪带的一愣一愣的,抱着马腹呆呆的往前走。   =========================================================================   悬赏大厅是在小晔国主城中的一个大堂里,人声鼎沸的,来来往往的全是提刀拎剑的赏金猎人。   近几十年来小晔国怪物横生,官府已经无力处理镇压,便出了银子悬赏,一个怪物悬赏多少钱,无论你是什么人,凭本事带了怪物来就能领赏。所以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在小晔国十分的鼎盛。   全国各地的能人,穷人,有些伎俩的人几乎都聚在了这里捞钱。   后来越发展越鼎盛,便也有私活,就是民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就来这儿悬赏,招募各种能人帮忙解决,什么样的事情都有,有悬赏报仇的,有悬赏寻人的,还有悬赏帮忙追姑娘的三国之绝代军师。   反正就是个出钱解决麻烦的地方。   大堂很大,金瓦红柱,大敞门全部开着,迎着四面八方的客人。   龙霸天陪着阿守进去,她对这个职业很感兴趣,所以一进去就开始左看右看,那大厅里正中是一面几乎顶着房梁高的木墙,墙上按照价格的三六九等挂着悬赏任务的告示,价格越高的告示越大越往前,说明难度也越大,末端的就是一些难度很小的小任务,类似打个人啊,找个猪啊之类的。   木墙两旁有两个柜台,一大一小,各站着两个人。小柜台站着个老头儿,柜台上写着——登记处。   凡是要做赏金任务的都要先在这里登记,另个带号码的小牌子,类似几号任务第几个领任务的人这样的小牌子。   大的柜台后面站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长的还挺好看,柜台上写着——兑换处。   就是做完任务,带着任务来兑换赏金的地方。   龙霸天没太留意大堂里的人,一进去就溜达着去看木墙上的任务,前面三个任务告示最为显眼,别的告示都是褐色的告示,前三个却是赤红色,金色和黑色的告示。   第三个是个黑色的,悬赏五百两黄金,是要捉拿赏金猎人祝九。下面附着一张人像图,是个极为俊秀的姑娘,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但龙霸天又想不起来怎么个眼熟法。   第二个金色的告示,上面写着皇家悬赏,赏金是一千两黄金,是要彻底诛杀望风谷里的怪物之首九婴,与水雾林里的马腹。   龙霸天托着下巴想了想,马腹该不会就是指小矮子和那四个人争的那只吧?这么看来那四个人确实下了不少功夫才捉住了马腹,小矮子能猎杀马腹,也是因为马腹受了伤,那捕兽夹子上还擦了□□。   龙霸天再往前看,看到那个最前面赤红色的告示时“咦?”了一声,到底下定睛一瞧眯了眼睛。   这些告示全是匿名悬赏的,但唯独这个写了名,写了——定风山庄。   悬赏一万两黄金。   要的是天下最顶级的纯阴之体,大巽质子舒望苏最佳,有类同等级的纯阴也可。   对的,它黑色大字光明正大的写着——大巽质子舒望苏最佳。   龙霸天瞧着那告示笑了,她竟不知道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盯上了她的人,一万两黄金,一万两黄金就敢打舒望苏的主意!   龙霸天足尖一点,拔地跃起“啪啪”两下就将第一和第二个告示都摘了下来。   满大厅吵闹的人便都停下来瞩目在了龙霸天身上。   准备去兑换处的阿守也看到了,顿时沉了脸色,想喊她,又扭过头装作不认识她。   那登记处的老头儿想上前来阻拦她,兑换处的年轻人对他摇了摇头,亲自过来,到龙霸天跟前拱手道:“这位姑娘若是想领取任务请到登记处登记,领取号码牌,不必将告示摘下。”   龙霸天看他一眼,将告示看了看道:“这两个任务不必挂了虫袭异界。”抽出那个金色的皇家悬赏告示递给他,“这个任务那边那个小矮子做了。”   众人朝她眼神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落在阿守身上,阿守不安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马腹他带来了,还有一个九婴,明天天一亮他就给你送过来。”龙霸天琢磨着这一千两黄金够那两个小矮子享用一辈子了。   那年轻人接过告示,看了一眼阿守,又看龙霸天,“姑娘,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任务完成,赏金领走,才可以撤下告示,若是完不成还要给能者……”   龙霸天“啧”的笑了一声道:“区区九婴,天亮之前必定完成。”   那年轻人脾气极好,只是笑着说:“好,那在下就等姑娘的好消息。”又伸手,“那这个告示……”   那一张赤红色的,定风山庄的悬赏。   龙霸天卷了卷将那告示彻底碾碎在掌心里道:“去告诉这悬赏的人,舒望苏如今是老子的人了,他想要让他来找老子,老子奉陪。但是……”她皱了眉,“老子不喜欢舒望苏的名字被当成货物一样出现在这种地方,你若是再敢挂出去,老子下次碾碎的就不止这张告示了,而是整个大厅。”   那年轻人看着龙霸天,慢慢的开口道:“姑娘可是龙……”   话还没讲完门外已呼啦啦的涌进一帮人来,当前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林子里吃了亏的老二葵安,他瞧着龙霸天一拱手道:“龙姑娘又见了。”   龙霸天定睛瞧了瞧,却蹙眉道:“你谁?”   葵安脸色一沉,干笑了一声道:“龙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水雾林之中,你与你的老鼠小朋友抢了我们的马腹。”   龙霸天这才“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长的太一般了老子记性不好。”又看了一眼他的架势,笑道:“你这是来报仇了?”   葵安客气的笑道:“我只是想拿回我们的东西,并且我大哥想见一见龙姑娘。”他对龙霸天旁边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叶大人放心,我知道规矩,绝对不会在赏金大厅里动手的。”   他一错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大哥在外等龙姑娘和你的老鼠小朋友,还请龙姑娘移驾厅外。”   龙霸天拍了拍手上的布灰,朝阿守笑道:“小矮子,你还没见过老子的身手吧?等下看仔细了,看你能学会几招。”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阿守不安的看了一眼,扛着马腹跟上了她,小声道:“你走吧,我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不牵连你。”   龙霸天撸了一把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笑道:“不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你还真当纯阳是个摆设。”大步跨出了大厅。   那姓叶的年轻人看着龙霸天出去,伸手招来登记处的老头儿,低低道:“快去宫里通报,说大巽派来的那位三殿下嘱咐特殊照顾的龙霸天到了。”   老头儿一脸吃惊的看他,“这么快??”   姓叶的点头,“错不了,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与大巽顶级纯阴匹配的极品纯阳。”他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人群,微微笑道:“这次周霸王碰上真霸王了,有的苦头吃了。”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   月正中天,明晃晃的照着大厅外的大道,厅里的人都挤出去围着看热闹了。   龙霸天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除了葵安和之前在林子里见到过的一个丑的,另外一个最丑的和那个清秀姑娘没见到,还有一圈打手一样的赏金猎人,是他们的人,这些人正中间坐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对,坐着的,也不知是自带的椅子还是哪里搬来装逼的,就那么十分有派头的坐在那里,白衣白靴,黑发白玉冠。   功夫不知道怎么样,但那一通派头做的挺足,挺唬人。   龙霸天出来,他慵懒的抬了一下眼皮瞅着龙霸天,先笑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然后才道:“一个姑娘。”他看葵安,“你葵安居然在一个姑娘身上吃了亏,可真够丢人的。”   葵安低着头不讲话。   他幽幽叹口气,又看龙霸天,“听说你挺厉害?和那个小东西抢了我们的猎物,打了我们的人?”   那语气让龙霸天很不爽,冷声道:“是老子,要寻仇就赶紧,少装|逼。”   白衣人“啧”的一笑道:“爽快,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此来的目的,那我们就不说那些弯弯绕绕了。”他整了整衣袖,“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什么身份背景,既然来到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   龙霸天笑了,这语气大的,看来他在这小晔国很有势力了?   “说说看什么规矩。”龙霸天顺着他的话道。   白衣人便道:“我也不想仗势欺人,传出去我欺负你一个姑娘家家。”他抬手一指龙霸天身后的阿守,“把马腹还回来,留下他一只手臂一条腿。”又看龙霸天,“本来还要留下你的一只胳膊的,毕竟你打了我的人,但是……”他盯着龙霸天的脸笑,“看你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残废了倒是可惜,你就跟我的人道个歉,然后跟我说几句好听话,这件事就算了。”   “你倒是挺怜香惜玉。”龙霸天低头笑了,又抬头瞧他道:“那如果老子说不呢?按照你们道上的规矩该怎么办?”   “你说不啊?”白衣人勾唇一笑,“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他盯着龙霸天笑的让人很不爽,道:“兄弟们,谁拿下这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她就归你们了。至于那小东西,杀了。”   他身后的一圈赏金猎人手下,提刀举剑的冲龙霸天起哄叫嚣,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难听的。   难听的葵安都听不下去,低声提醒那白衣人道:“大哥,这位龙姑娘怕不是一般人,我们可以好好说。”   白衣人瞪他一眼,“在小晔国你还怕什么?一个姑娘,看把你吓得,滚后边去。”   葵安便不讲话的退到了后边。   这些赏金猎人全是混江湖的粗鲁大汉,嘴里的荤话尤其难听。   连阿守这样不太懂的都觉得难堪,拉了拉龙霸天的衣袖低声道:“你走吧,不用为了我跟他们闹翻,他们是你惹不起的。”   “惹不起?”龙霸天盯着那一圈跃跃欲试的汉子,冷笑道:“这天下还没有老子惹不起的。”一伸手,“给老子借把刀来。”   阿守有些着急,想拉龙霸天,背后已经有人递出了一把弯刀,黑金把手,乌黑的刀鞘,把手之上嵌着一颗暗暗生光的猫眼。   “龙姑娘,请。”身后那人道。   龙霸天顺着刀往后看,是那个兑换处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对她笑的很儒雅,看那刀,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质,龙霸天对他也笑了笑。   他必定是个人物。   龙霸天接过刀“铮”的□□,忍不住赞道:“好刀。”刀身清凌照人,寒气逼人,轻轻一挥那刀切过细风的轻吟之声清脆的让龙霸天精神一凛,喝道:“来吧!”   白衣人却一皱眉,“姓叶的你什么意思?要插手?”   那叶大人便笑道:“在下怎敢插手周小霸王的事,只是想凑个热闹,看一出难得的好戏而已。”又问:“不知周小霸王是打算群攻?还是车轮战?”   白衣人带着寒意笑了一声,道:“我既然决定动手就不会客气。”一挥手,“上,无论死活拿下为止!”   身后的赏金猎人手下全部出动,举着刀剑一涌而上。   龙霸天挥刀迎上,对阿守喝道:“小矮子退后看好了!”   她身形宛若游龙,挥着一抹清凛的刀光穿梭进那蜂拥的包围圈之中,在那一个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之中穿梭来去,快的像月光下的飞鹤,拖着凛凛刀影,惊鸿一般。   “好身手!”   旁边看热闹的大多是动功夫的,皆是被龙霸天的身形惊的瞠目结舌。   阿守更是看的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唯独站在一侧的叶大人亮着眼睛赞叹一句,“好身手!”   那月影之下,黑夜之中,她身形快的人看不清,只看清晃动的刀影,听到不迭的惨叫,使人眼花缭乱,但叶大人看得清,她不仅快,而且好看,矫若游龙,最让他惊讶的是她每一刀都没有落空,刀刀见血,并且刀刀留情避开了要害,只划在了手上,但划在手上什么位置他看不清了,太快了。   那白衣人被刀光晃的拿袖子挡了挡,问葵安,“怎么样?谁站了上风?怎么只听到我们的人在惨叫啊?”   葵安盯着龙霸天的身影叹气道:“我们输了。”   “什么?”白衣人不信,“这么多赏金猎人干不了一个小姑娘?你少灭自己威风!”   葵安便不再讲话。   龙霸天却在人群之中,惨叫之内高声道:“小矮子,看仔细了,这一套刀法叫斩龙诀,起手擒龙。”她身形放慢擒住一名大汉的脖子,往怀里一带一扯,脚下一晃便晃到了阿守的几步之远,她身形停下,一手握刀一手擒着那大汉,朝阿守一扬眉道:“落手斩龙。”她手指一捏,那大汉喘息不过的张开了口喘息,她手中的刀就递进了他的口中一转。   只听一声含着血肉的惨叫,她刀尖一挑已将一团血肉丢在了地上,手一松,那大汉倒在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嘴惨叫不已,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正是他的舌头。   龙霸天挥刀入鞘,刀吟之声响在月色下,刀吟之下那一群片刻前还满嘴胡言的大汉皆都放倒在地,捂着手惨叫连天。   众人细看才看清那地上散落着一截一截的,全部都是小拇指。   原来她刀划过,只切了对方的小拇指。叶大人抽了一口冷气,再看龙霸天心惊不已,这个人太可怕了。   那白衣的小子也惊的一瞬站起来,又惊又怒的看着自己满地的人。   龙霸天却只是对阿守道:“看清了吗?”   阿守愣怔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道:“只看清了最后一招。”   龙霸天不满的“啧”了一声,“你可真是够笨的。”   阿守抿了抿嘴,“下次,我就看清了。”   龙霸天这才回头看那白衣人,刀尖一指,“小子,还有谁要上?你亲自来?”   那白衣人心惊龙霸天居然这么厉害,又气恼损失了这么多人,还在这么多同行面前丢了这样的面子。   看着旁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的俊脸一红一白的,气的瞪着龙霸天,却又缓了神色,“你叫龙霸天?”   “是老子。”龙霸天道:“不服回去再带人来,老子随时恭候。”   他盯着龙霸天,忽然笑了,一脚踢开椅子道:“我听说你是新来的,孤身一人?”   龙霸天有些不耐烦,“不打老子就走了。”扭头将刀丢还给那位叶大人道:“谢了,你这把刀真不错。”   叶大人接在手里,又将刀丢给她,“送给姑娘了,宝刀要留给有用的人。”   龙霸天接在手里掂了掂,也没客气,道了声谢,招呼了小矮子就要走。   那白衣人冷冷道:“你动了我这么多人,想走就走了?”   龙霸天停了脚步,扭头好奇的看他,“不然呢?你还有人能拦得住老子?”   白衣人冷笑出声,“在这小晔国地界还没有我周乘风拦不住的人,龙霸天你最好现在乖乖的磕头认错,并且……”他耸了耸肩道:“答应从此归降与我,替我卖命来抵这些兄弟们的债,不然我让你出不了这小晔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龙霸天乐了,这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背景身份让他有这份盲目的自信?都已经败成这样了,还敢放大话。   她便笑眯眯的道:“哦?是吗?那你快点让老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再给你半刻的时间,要来快点,老子还急着去办事。”   周乘风气恼至极,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丢过这样的人呢,登时怒道:“在这小晔国连国君都要客客气气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是吗?”龙霸天忍不住环臂笑了,“那真不巧,往前一百年,大巽,昭南,小晔国,九夷大陆的几个皇帝小儿见了老子都要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周乘风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来了一个比他还会装逼放大话的人,“你以为你是一百年前的女帝夜真吗!”   龙霸天挑了挑眉,没讲话。   那边已呼呼啦啦推推嚷嚷的来了一队官兵,推开人群喝道:“散开散开,国师来了!”   那围观的人群便忙都散开。   龙霸天就瞧见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一袭道袍的被官兵簇拥着走了过来,旁边引路的是先前那个登记处的小老头。   周围的人忙行礼,那位叶大人也上前,却只是点了点头,没行礼。   周乘风一看国师来了,登时气焰一涨,对龙霸天笑道:“合该你今日死在这里!”一扭头对那国师道:“师父,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拿下,替我出口气。”   那国师惊恐的看他一眼,又看龙霸天一眼,叶大人在旁边低声道:“你的好徒儿和这位龙姑娘打起来了,吃亏了。”   国师看了一眼满地的人便也心知肚明了,对周乘风作揖叹道:“饶了师父吧,这次这位师父也惹不起。”   周乘风脸色一沉,“什么样的人连你也惹不起?”   国师朝龙霸天客气的作揖,低声对周乘风道:“她乃大巽特派过来替我们清除怪物的大巽将军,并且……是三皇子舒望苏特意嘱咐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的特殊贵客,连国君都在宫中等着迎接她,你说我惹不惹得起?”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   国师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是措手不及,这大巽刚来函说派了人来协助小晔国,还特特嘱咐了要好生招待那带兵的将军龙霸天。今天龙霸天就在他们小晔国跟人打起来了。   虽然看着没吃亏,但这要是怠慢了,大巽那边怪罪下来他们小晔国可如何担待?现在大巽的局势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个未成年的七皇子,一个手握实权的三殿下,这将来大巽还不是三殿下说了算的吗。   偏偏周乘风也是他们小晔国不想得罪的人。   国师左右为难,一头冷汗的先安抚了周乘风又忙去龙霸天那里嘘寒问暖,客套一番,好在龙霸天似乎不是怎么难相处的人,不拘小节,也没计较周乘风的事儿。   可周乘风那边不乐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吃亏了还得忍让,那还是他周乘风吗!   他气不顺,一撸袖子就要上前,人群里却钻出来个人拉住了他。   “大哥大哥!”兴奋的直叫他。   他一回头就瞧见是那清秀姑娘素水。   素水拉着他,凑到他耳朵旁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他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抬头看向了那小矮子阿守。   阿守被他看的一缩,龙霸天望过去只见那周乘风不知道听素水说了什么盯着小矮子笑的十分……诡异。   龙霸天刚想上前问他笑什么,周乘风忽然一挥手道:“走,今天先放过她,办正事要紧。”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和葵安,素水飞快的撤了出去。   龙霸天是有些诧异了,也不知道这周乘风玩什么把戏,怎么听素水一句话就撤走了?但也懒得理会他,跟国师寒暄了几句,本想带着小矮子去捉九婴的,但是国师实在是太热情了,非说国君在宫里摆宴等她,务必入宫吃了酒宴,好好招待一下再去捉九婴不迟。   盛情难却,龙霸天便让小矮子将马腹先交给那位叶大人,带着小矮子入宫赴宴了。   ====================================================================   进了宫才发现小晔国是当真富庶,宫殿不大但金瓦玉柱,美轮美奂,到处都是亮闪闪的简直是用金子堆得一般,随便抠一下就是一块金疙瘩。   把阿守看的目眩神迷,晕头转向,见了那国君也忘了行礼。   不过那国君也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长的不错,年纪轻轻但也诚恳,想是这些年小晔国风雨飘摇的,他虽是国君却十分谦卑。   请了龙霸天和阿守落座,客套了一下,便摆宴招待他们。   这酒宴也是十分的丰盛,竟几乎全是肉,各式各样的肉,像是知道龙霸天的口味一般。   国君只道:“听舒兄说龙将军爱食肉,便多做了几样,龙将军不必客气。”   舒兄?哪个舒兄?   龙霸天也是饿了,没多问,跟阿守先将肚子填饱,吃的七七八八才跟国君问起小晔国那些怪物的事情。   她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国君说着局势和怪物。   阿守在一旁闷头吃肉,时不时的偷偷拿一块肉藏起来,龙霸天当做没有看到。   等到酒酒喝得差不多了,龙霸天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小晔国这几年之所以应付不过来那些怪物,是因为突然多出了两个厉害的,一只就是那马腹,一只是那九婴。   最难对付的是那九婴,它是只母的,且产量惊人,这小晔国的大多数怪物的是来自它腹中,除了一批立马又多出一批,铲除都来不及。   且那九婴身边守着无数的子子孙孙十分难靠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赏金猎人都没能伤到九婴半分,这才向大巽求助。   国君又道:“此次大巽能伸出援手我十分惊喜,毕竟已经过了三个月,大巽能突然派人来真是十分感谢。”   “三个月?”龙霸天诧异,“你是三个月前寻求援助的?”   国君微笑点头,“一直得不到回应,没想到突然就派了龙将军来。”   看来一开始大巽没打算援助?那怎么突然就想起援助了?   龙霸天想了想,大概是舒望苏想要表现立功,那她就好好的替他立一功。   她又询问了九婴的具体位置,和国君解释了她的轻甲兵还在路上,过几日就来,她等明日先去探一探九婴。   国君表示很惊讶,要派兵保护她,被龙霸天一再拒绝了,又拒绝了他留宿的邀请酒足饭饱的带着阿守出了宫。   ====================================================================   酒意上头,龙霸天便带着阿守步行回去,想着溜达溜达散散醉意,她看着阿守塞的鼓鼓囊囊的包袱,笑道:“吃不了你还兜着走了。”   阿守脸一红道:“好吃的给阿善妹妹带回去。”   龙霸天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孩子,以后跟着我,天天吃好吃的。”   阿守这次没躲开,只是闷声不吭的低头想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个酒意上头,一个闷声不吭的慢悠悠往回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走到那藏在大山之中的小院落前。   阿守看到那小小的院落,绷着的脸上才有了难得的笑容,一路小跑的跑进院子,“阿善,我回来了,我带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肉!”   龙霸天笑眯眯的跟着他进了院子,想着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找的这么一个避世之地。   她先去看了小红,小红正卧在棚里打鼾呢,她伸手戳了戳小红,就听屋子里“哐当”一声,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她扭头看过去,就见阿守扛着他的大弓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埋头就往外跑,像个暴怒的小狼狗。   “怎么了怎么了?”龙霸天拦住他,“你这是干啥去?”   “让开!”他怒吼一声就想撞开龙霸天。   龙霸天没料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愣了一下,登时就明白肯定是出事了,一把拉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守一抬头,夜色之下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望的龙霸天心头一跳。   他说:“阿善妹妹不见了。”   “不见了?”龙霸天蹙眉,松开他就往屋子里去,“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去了附近哪里?”却在一踏进屋子里就明白,不是阿善自己去了哪里,是有人来过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床榻之上明显有挣扎过的痕迹,有人来了,强行带走了阿善。   会是谁?   阿守闷着头就往外冲,龙霸天喝道:“你知道去哪儿找她吗?”   阿守在院子里站住了脚步,一扭头赤红着眼睛就朝龙霸天冲了过来,一头撞在她小腹,撞得她踉跄后退,托住他。   他就冲她吼道:“都怪你!你一来阿善妹妹就不见了!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怪你!”   龙霸天托住他,任他吼完,道:“你放心,老子一定给你找回来。”   阿守哭的一哽一哽,龙霸天放开他直接走到小红休息的棚下,扯下柱子上的一截绳子“啪”的一声就抽在了小红的身上。   小红吃痛“嗷”的怒吼一声就窜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刚要发怒,一瞅是龙霸天便嗷嗷的怂了。   “谁来过?”龙霸天也是恼怒,好歹它是一代凶兽,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   小红委屈的“嗷”了一声。   龙霸天又问:“谁抓走了屋子里的小姑娘?”   小红可怜兮兮的哼唧哼唧,然后用鼻子将落在草垛堆里的一把佩剑给拱了出来。   龙霸天弯腰捡起,想来是那些带走阿善的人来到草棚下想带走小红,被小红给吓跑了,落下的。   那佩剑看起来十分精细,但龙霸天看不出是谁的,就拿给小矮子,“你知道这是谁的佩剑吗?”   阿守看了一眼登时愣了。   “怎么?”龙霸天问:“看出来了?”   阿守嘴唇有些发白,哑声道:“是定风山庄……阿善妹妹被定风山庄的人抓走了……”   “定风山庄?”龙霸天略微想了想才想起来,就是那个最高悬赏要找极品纯阴,还打舒望苏主意的定风山庄啊,“他们怎么忽然找到这儿了?”   阿守盯着那佩剑抱紧了大弓,“是我,是我的错,我不该动定风山庄的猎物,不该把阿善妹妹留下……”   龙霸天一蹙眉,“定风山庄的猎物?”她忽然想起那嚣张的周乘风,那突然听素水讲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去的周乘风,“你是说那个周乘风一伙人是定风山庄的?”   阿守抱着大弓蹲下闷闷哭了起来,“我害了阿善妹妹,我没有保护好她……”   龙霸天皱了皱眉,一把将阿守拎起来,“给老子起来,带老子去那个定风山庄。”   这次可是定风山庄自找的,她还没去会会那痴心妄想打舒望苏主意的庄主,他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阿守抬头一脸眼泪的望着她,“你知道定风山庄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阿守道:“是比皇宫都难进的地方,连国君都怕定风山庄,那个周乘风是少庄主,师父是国师,他爹是连国君都怕的人物,我们去了连门都进不去……”   “哦?怪不得那周什么风那么嚣张。”龙霸天冷笑一声,拎起阿守丢到小红背上,翻身而上,一拍小红的脑袋道:“起来。”   小红被刚才抽那一下子抽的有点委屈,哼哼唧唧的闹情绪不愿意起来。   龙霸天摸了摸它的脖子道:“行了行了,起来带你吃人去。”   小红这才哼唧哼唧的站了起来。   ※、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   跟着阿守指的路龙霸天催着小红一路往定风山庄去,路上还问清楚了这定风山庄的来龙去脉。   这山庄之所以这么牛逼,连国师甚至小晔国国君都敬他三分,是因为这定风山庄的老庄主和昭南国的一位大人物很有交情,连昭南国国君西洲都叫他一声叔叔,几次来小晔国都下榻在这山庄中。   小晔国虽有大巽这个靠山,却也是不敢开罪这定风山庄。   这小晔国国君当的也是够窝囊的,投靠大巽,左右都不敢得罪,如今又有内忧,战战兢兢的。   龙霸天再问和昭南国哪位大人物有什么交情,阿守却是不知道了,说是个秘密。   龙霸天将那昭南国的大人物想了一遍,估摸着或许就是西洲的什么亲戚叔叔,这倒也是不难办,跟西洲打声招呼就行。   阿守却是忐忑的很,一路上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前方,不住的出手汗。   龙霸天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道:“放心小子,你的阿善妹妹不会出事的,那么点儿大的纯阴也没什么用的,好歹得长到十四岁才算个真正的纯阴。”   阿守抓着小红的颈毛,紧抿着嘴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老子好歹是个纯阳,怎么不懂纯阴?”龙霸天不服,“这么点儿大的纯阴就是个什么效果都没有的小屁孩,哪个人能这么变态的下手?”   阿守眼眶一红,“他就是个变态。”抓着小红皮毛的手指微微发颤,“阿爹就是被他抓走的……”   “谁?谁是变态?”龙霸天想再问,阿守已一惊的喊道:“到了!那里就是定风山庄!”   龙霸天居高临下的遥遥望去,只见月色之下一片灯色迤逦,宛若一座卧在山林之间的琉璃宫,一层层灯火交叠,一圈圈光芒闪烁,竟是比小晔国皇宫还要大,还要富丽堂皇。   这定风山庄果然有钱,看来出那些钱悬赏抓拿舒望苏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了。   龙霸天拍了拍小红的背,小红低吼一声掠身向下,卷起一阵冷风落在了定风山庄门前。   将将落稳,风还未定,那山庄之后就乌拉拉涌出了一批人,龙霸天定睛一看,乐了。   原来正是之前在悬赏大厅外吃了她亏的定风山庄少庄主,周乘风。   他似乎早有准备,带了一批武器齐备的手下涌出来,将龙霸天和阿守团团包围,抬手一指龙霸天道:“你倒是有胆,果然来了,今天来了不算清我们之间的账就休想活着离开!”   龙霸天扫了一圈,落眼在那周乘风身上眯眼道:“看来确实是你抓走了那小姑娘,她在哪儿?”   “你是说那个极品小纯阴?”周乘风一扬嘴角笑了,瞅着阿守道:“我倒是十分惊讶,没想到这穷辟之处,这野生的小杂种竟还私藏了这么个极品纯阴,虽然毛还没长全,但实在是难得……”   “你把阿善妹妹还给我!”阿守一怒而起。   龙霸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他气的像只红了眼的小狮子,龙霸天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周乘风道:“你与昭南国是何关系?”   周乘风没料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知道我们定风山庄的来头,怕了?”   龙霸天眉头微微蹙着,“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与昭南的西洲有关系?还是夜重明有关系?是何关系?在动手之前说清楚,别说老子不念情。”   她是怕这周乘风的父亲和小夜子有什么关系,动起手来她还衡量着从轻,别惹的小夜子难过。   那周乘风却讥笑一声,“你现在跪下叫我一声爷爷,爷爷就告诉你我们定风山庄的来历。”   龙霸天气乐了,摇头笑了笑,“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抬头又道:“行啊。”翻身从小红背上跳了下来。   阿守一愣,也要跟着下去。   龙霸天抬手按住他,仰头眯了眯眼看他道:“坐着别动,等老子收拾完,带你去找你的阿善妹妹。”   她眼睛里是碎碎的金光,不容置疑的神情,阿守抓着小红的颈毛点了点头。   龙霸天摸了摸他的乱发,笑了笑,“乖。”扭头就朝周乘风去了。   阿守趴在小红背上,看着她纤秀的背影,黑黑的发马尾一般的束在脑后,莫名其妙想起阿善妹妹的母亲来了,她们都是这样又坚定又厉害,却也又无情,走的毫不回头。   龙霸天走到周乘风身前,周乘风莫名其妙被她身上的气场压的后退了两步,动了动嘴唇,虚张声势的道:“你若是磕个头道个歉,我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一命!”   龙霸天就在几步之外,眯着眼,瞅着他,笑了笑。   只是一笑,周乘风甚至都没看清那笑,眼前就是一花,身侧风声一紧,脖子顿时一凉——   “唰”的一声寒刃破风的声音,他被人拽着朝后面猛倒下去,脊背朝后,哐的一声就摔的天旋地转。   然后他就看见葵安站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拎着一把断开了的剑,剑身犹自在颤抖,有一珠珠的血从葵安握剑的手心里溜出,划过断刃,落在地上。   他觉得脖子上又疼又热,伸手一摸,一把的鲜血,吓得他浑身一颤。   龙霸天手指一抬就将那手中的另一半剑刃甩在了他脚边,吓得他一缩脚。   “你叫葵安对吧?”龙霸天问。   葵安又惊又俱,刚刚那一剑他是出其不意的杀出来,几乎用了所有功力,却被她轻轻巧巧的截断,而且她毫发无损,反而自己被她震伤了,她到底是什么人……有多深的功力?   “你小子还有两下子,能从老子手上救人。”龙霸天瞧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周乘风,“脓包。”又扫了一眼围上来的黑衣人,道:“一起上吧,速战速决。”   周乘风已是又气又怕,当即喝道:“上!不论死活!”   那黑压压的黑衣人瞬间将龙霸天淹没,阿守坐在小红背上看不见龙霸天的身影,急的一手心汗,挺直了身子去找龙霸天的身影,只看见那刀光剑影之中有个白影晃动,厮杀声,惨叫声,月色靡靡令他看不清。   偏偏这茫茫的夜色里忽起一阵冷风,吹起细尘飞叶,吹的他睁不开眼,趴在小红背上揉了揉被迷掉的眼睛,等他眼睛好一些,再抬头看过去,那先前还黑压压的人群肢体零乱的倒了一地,一片惨叫声之中,龙霸天挥开已经站不稳的葵安,擒着要逃的周乘风的脖子就将他抓了回来。   周乘风惨叫一声,龙霸天抬脚“咔”的一声就将他的右腿被碾断了,“你再跑一下试试。”   周乘风疼的满脸的冷汗,不住的颤栗,“你你……你敢动我,我爹一定会将你剥皮抽……”   龙霸天抬手“啪”的一声就扇在他脸上,用力之下,扇的他眼冒金星,嘴角溢血。   “少废话,那小姑娘呢?”龙霸天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乖乖把她还回来,老子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周乘风脸上一片水光,也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看着龙霸天一边战栗,眼珠子一边抖。   龙霸天抬手就又是一巴掌,“老子问你话呢!”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带你去!”周乘风捂着脑袋喊道:“我……我带你进庄去找她……”   “别跟他进去!”阿守在小红身上急喊道:“别上他的当!”   龙霸天回过头去看他。   阿守急道:“定风山庄里全是机关,你不能跟他进去,进去就出不来了,他是在骗你。”   龙霸天瞅他一眼道:“老子又不是傻。”扭头朝周乘风又一巴掌扇下去,“少跟老子玩花样!让你的人乖乖的,好好的把小丫头给老子抱出来!”   “别打!别打了!”周乘风被打的叫都不敢叫,哭着抓住龙霸天的衣袖道:“我真没有!我真不敢耍花样!因为我……我之前就把那个小纯阴送给我爹了……他在山庄内院里休养,我的人根本进不去,除非我亲自去他才会出来见我……”几乎是哭喊道:“我真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问问看,我真不敢啊……”   龙霸天回头看阿守。   阿守在小红背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是听说定风山庄的庄主是个变态,专门抓纯阴在山庄里闭关修炼邪术。”   龙霸天又看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葵安。   葵安点点头,喘|息道:“庄主确实在内院的定风楼中闭关休养,概不见客,只见少庄主。”   龙霸天想了想,拎着周乘风拎了起来,走到小红身旁,抓着他一跃,跳上了小红的脊背。   周乘风吓得哇哇惨叫。   龙霸天伸手扇了一巴掌,“闭嘴,乖乖指路带老子去见你爹。”   阿守扭头看他,“里面有机关。”   “没事,有他在我们手上,机关也是认主人的。况且还有小红呢。”龙霸天抬手顺了顺小红的毛,“刀山火海,我的红羽照样踏平。”   小红很受用的嗷了一声。   阿守有些担心的看她。   她摸了摸阿守的头道:“尽快救出小丫头你也安心。”   阿守抿了抿嘴,不再讲话。   龙霸天拍了拍小红,小红一飞而起,龙霸天就抓着周乘风让他看着下面的道路,为他们指路。   周乘风哪里被这样对待过,冷风吹过脸,摇摇欲坠的,他觉得自己要被吓死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脑子一片空白的指路,哪里还顾得上阴谋诡计啊,只求快点到内院,把他放下来……   阿守也很紧张,盯着那路线和庄内的布局,忽然低低问:“你受伤了吗?”   龙霸天一愣。   他摸了摸龙霸天的衣摆,“上面全是血。”   龙霸天看了一眼,他小小的手摸着她血淋淋的衣摆,不由笑道:“没有,不是老子的血。”   他便“哦”了一声,片刻之后又道:“我愿意跟着你。”   “恩?”龙霸天没听清。   “跟着你学本事。”阿守道:“像你一样就可以保护阿善妹妹了。”   ※、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   龙霸天催着小红,拎着快要吐出来的周乘风无惊无险的进了山庄内院,落在了那内院之中。   这内院极大,四周回廊里零星的点着灯,微风摇曳,微光闪烁,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人。   “怎么没人?”龙霸天借着微光将整个院落扫了一遍,确定是真的空无一人,并非有埋伏,这才拍了一巴掌周乘风,“人呢?”   周乘风哎呦惨叫一声,忙道:“本来就没人……本来就,我爹喜静,不喜欢有人来他的内院,所以一概人等都不许入内。”   “也没个下人?”龙霸天拎着他从小红背上跳了下来,“可真是个怪人。”   “哎小心……”阿守不放心的去拉龙霸天,小声道:“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肯定是有机关,你小心。”   龙霸天将周乘风放在地上,“放心,有他这个挡箭牌在。”   周乘风脊背一寒。   龙霸天道:“你爹在哪儿?带我去要人。”   周乘风战战兢兢的朝不远处的小楼一指,“就……就在里面。”   龙霸天瞅了一眼,就是个很普通的四层楼阁,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她让周乘风站好,“带我进去。”   周乘风畏畏缩缩的应了一声,战战兢兢的往小楼走。   龙霸天在后擒着他的后颈跟着他。   “我也去。”阿守从小红背上翻身跳下来,执意要跟着龙霸天。   龙霸天劝说了几句,看他那副犟样便也没再说,带着他一块往小楼去。   =========================================================================   两人压着周乘风进了小楼。   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小楼中无灯,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周乘风动了动想逃,龙霸天一把扣住了他的脖颈。   阿守吓得抓紧龙霸天的手。   龙霸天在黑漆漆的小楼中,一双眼暗暗生光,她是有些愣怔的,她可以在暗中视物,所以小楼中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楚,布置,方位,甚至机关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十分熟悉。   对,是熟悉。   这楼中的每一个机关她都特别熟悉,因为她曾经布置过,在大巽宫中,舒郁的寝殿之中,当初她就是为了困住舒郁才精心设计的这一套机关,楼宇之中,宛若精密的牢笼。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见到,这庄主究竟是何人?   她一手推着周乘风,一手拉着阿守往里走。   越走周乘风的心越寒,他原想利用楼中的机关逃脱,却没料到她像开了天眼一般无比顺利的绕开每个机关,比他都熟悉每个机关,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盼着快点见到他爹,让他爹救命。   龙霸天亦是越走心越沉,这机关和她当初布置的一分不错,完全一样,这庄主定然是当初的熟人,可是都一百年过去了,会是谁还活着?   她一路顺畅的上了四楼,在四楼的木门前站定,这黑漆漆的木门也和当初的一样,若是不错木门右侧从上数两掌的地方有个开关,是开门的,门一开,室内的灯烛也会一起点亮。   龙霸天伸手在右侧摸了摸,果然有个开关,轻轻一点,那门轰隆隆的在眼前缓缓的打开,室内的灯色一点点亮起来,照亮龙霸天的眉眼。   周乘风看着龙霸天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道这机关?这道门的机关连我都不知道……”   龙霸天紧蹙着眉头不答话,只看着那门在眼前打开,那门内灯色亮起,亮堂堂的照明整个小楼,室内一阵浓郁的香味散出。   龙霸天抬手捂住阿守的眼睛。   阿守听到那室内有奇怪的呻|吟声传出,闻到一股子奇异的香味,那香味他在阿爹的身上闻过,又香又奇特,每次闻都会不舒服。   周乘风也被室内的景象震了一下,香味勾的他浑身发麻,直勾勾盯着室内——   室内的一张软烟纱床上栓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像狗一样,正被一个人捻着舌头把玩的不住呻|吟。   那男人一头不太纯正的银发,被情|欲催红的眼睛里正一珠一珠的落着泪,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而那踩着他头发,捻着他舌头的人怀里抱着个赤|条|条的银发小姑娘,正一脸震惊的回过头来。   那银发姑娘正是阿善。   “爹……”周乘风痴愣愣的叫了一声。   龙霸天惊了一下,这人……是定风庄的老庄主?周乘风他爹?但看着……不过二十的样子啊,是比周乘风还要年轻。   龙霸天再细看,那个男人长的一般,是和周乘风有几分相似,若是细看鬓发中可看出银灰的老发,但面貌年轻,怎么看怎么古怪。   那男人先看到周乘风,眉头一蹙,“谁准你进来的!”   声音却是干瘪的老人,吓了龙霸天一跳。   周乘风本就受伤,被那纯阴的味道催的瘫在地上直|喘。   龙霸天松开了他,也懒得多管,直接对那男人道:“把那小丫头还给老子。”   那男人便转眼看到了龙霸天的身上,顿时一呆,瞬间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龙霸天才发现,他□□着的手脚干巴巴的全是老人的样子,和他那张脸格外的违和,十分的……诡异。   他忽然丢下阿善快步朝她过来。   龙霸天以为他要进攻,便拉着阿守后退半步,刚想抬手挥掌他忽然噗通跪在了龙霸天的脚边。   “大人!”他激动万分,悲悲戚戚的喊道。   这一声大人喊的龙霸天一愣,那要挥出的掌就顿了顿。   阿守趁她愣神挣开了她的手,喊了一声,“阿善!”奔进了室内。   然后她听到阿守又惊讶万分的喊了一声,“阿爹……”   龙霸天僵在那里,抬眼看着阿守。   室内只有三个人,阿守,阿善,和那血统不纯的正在发|情的纯阴男子。   阿守站在阿善和那纯阴男子之间,手足无措的又喊了一声,“是你吗……阿爹?”   那纯阴男人趴在榻上埋着头,一头的灰白银发湿漉漉的散在赤|裸的肩背上,极力压制的,难以克制的,一颤一颤的喘|息着。   阿守想伸手去扶他,看清他的脸,他忽然一颤怒喝:“滚!”   阿守吓的僵在那里。   阿善赤|条|条的坐在榻上,那男人的旁边,一双银灰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那男子。   那纯阴男子埋着头哭了起来,将那句一直含糊不清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要看……阿善不要看,闭上眼睛……”   原来,他刚刚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他羞|耻|不|堪,再也没有一刻比如今还要难堪,难堪的他恨不能化成飞灰消失在阿善眼前。   龙霸天站在那里,心中怒火一瞬而起,一脚踹开跪在眼前的老庄主,快步进去抓起榻上的毯子将赤|条|条的阿善裹好抱起来,又撤下床幔盖在那纯阴男子的身上。   床幔落在脊背上,那纯阴男子浑身一颤,从那湿漉漉的发中抬起头来,看到了龙霸天。   他是纯阴,虽比不上舒望苏的纯正却生的美而羸弱,情|欲弥漫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卑微的看着龙霸天说了一声,“谢谢……”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龙霸天想起了舒望苏,好像记忆中舒望苏也曾如此卑微的看着她,跟她说,放过我吧求求你……   她不忍再看错开了眼。   那老庄主已又跪到了脚边,红着眼睛道:“能在有生之年得见大人复生楼木死而无憾了!”   “楼木?”龙霸天一愣,“你叫楼木?”   那机甲营中的那个楼木呢?   他便更激动了,“大人还记得我?您……您还记得我吗?”   龙霸天看着他,少年面貌,老年发,脖子上也是老年斑,声音黯哑,十分的……让人不舒服,她摇头,“你是谁?”她确实不记得从前认识这么个人了。   老庄子神色一暗,随后又恢复喜色道:“应该的,楼木卑微,当年只是个小小的机械师,有幸被大人挑中设置机关,还被大人出手相救……”   龙霸天蹙了蹙眉,她是记得舒郁那座宫殿是请了机械师来设置机关,但不记得都有谁了。   “大人还记得您曾经在那楼中救过我吗?”他问:“就在这里。”他抬手指了指楼顶,“我在楼顶安装机关,失足掉下来,是大人飞身相救,我才得以保命。”   龙霸天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神色暗淡的苦笑道:“此等小事大人肯定记不得了。”   “你叫楼木?”龙霸天又问:“那你可有一个……外孙或者什么亲戚小子也叫楼木的?”   他抬头看龙霸天,想了想道:“我收过一个徒弟,他祖上也是机械师,只是到他那一辈技艺退减,他有个儿子,曾让我取名,我取名叫楼木。”   原来如此,龙霸天被这关系搞得头晕。   他又道:“我怕我无幸活到大人重生,想着让另外一个人代着我的名,若是有幸遇到大人,大人一听楼木这个名字,或许会想起来我。”   龙霸天皱眉,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两个纯阴都是你抓的?”   老庄子楼木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阿善,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纯阴男子,忙道:“楼木该死!楼木不知这小纯阴是大人的……”又慌慌忙的起身到床边,一把扯住栓那纯阴男子的链子,将他拉到了龙霸天眼前,献宝一般道:“大人,大人请看,这纯阴虽说不是顶级纯阴,但经过我这几年来的调|教,已是十分的难得。”   他伸手抓着纯阴男子的发,迫他抬头。   纯阴男子便呻|吟一声扬起了头,水润的眼睛,绯红的脸颊,唇红如点蔻,正一喘一喘的看着龙霸天。   “您看,他已被调|教的时时刻刻都处在发|情|期,可随时享用,我便是靠着他才得以保持了这样的容颜。”楼木谄媚的道:“若是大人不嫌弃,就当楼木恭贺大人重生献的礼。”   龙霸天看着伏在脚下是人,不,说是个人不如说像条狗,已经不懂挣扎,逆来顺受的玩物,根据你的任何要求来满足你的玩物。   哪里还有一点点的人格在。   有的,在他看到龙霸天怀中的阿善时,眼中羞愧难当的泪光,无所遁形的埋下头,这是他仅存的羞耻心。   龙霸天听到一声怒吼,一扭头就看到阿守抓起榻边的一根铁杵朝老庄主楼木砸了过去。   龙霸天想了想没有伸手拦阿守,却在铁杵落下时听到一声娇|媚的惨叫声。   不是楼木的声音,是那纯阴男子的。   他竟然替楼木挡下了那一下。   阿守呆了,手中的铁杵落地,难以形容的叫了一声,“阿爹?”   那纯阴男子低着头,轻声道:“走,带着阿善快点走……”   “阿爹?”阿守手指发抖的道:“你不要怕,我杀了这个畜生,救你和阿善妹妹离开,我们一起走……”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们来救我吗?”纯阴男子在湿漉漉的发中轻笑道:“我在这里很快活,我离不开我的主人了,你们滚吧。”   ※、第137章 一百三十七   那纯阴男子说想单独跟阿守和阿善说几句话,龙霸天也便带着老庄主楼木退出了房间,在房间外的回廊下站着。   门是关着的,屋子里传出低低的哭声和听不太清的话语声,以及阿守情绪激动的说话声。   老楼木跪在她的脚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当初有多么敬仰她,多么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当初她夜真高不可攀,所以一直连单独说话的机缘都没有,听说她被舒郁陷害而亡,他便跟着夜重明回了昭南,这一百年他一直和夜重明在找寻她的下落,后来他与夜重明分开寻找,夜重明守着昭南,他在这边陲小国守着夜真当初留下的财宝,以备找到夜真东山再起。   又说他为了保留容貌,活的久一点见夜真,一直靠纯阴采补,这么多年换了无数纯阴才保住了命和一张脸。   还说了什么话,情绪激动的几次哽咽。   龙霸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如今更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恶心,可他却是自己人,这让龙霸天无比憋闷,更憋闷的是他如此厉害,如此了得,欺男霸女,让小晔国国君都忍让三分,仗的是昭南的势,是她夜真的势!   连这富可敌国的财宝也是她的!   老楼木眼含热泪的又问她,何时重生,为何夜重明没有来通知他?   龙霸天想,重生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甚至一度抗拒什么东山再起,小夜子大概没有顾上吧。   “大人?”老楼木看她心不在焉的,便又道:“大人怎会到此处?夜将军没有同行吗?”   龙霸天心烦的要死,听着屋里的哭声愈发的烦躁,一垂眼瞪着他道:“你既是我的人,就该清楚我最讨厌欺凌弱者,你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如今还有脸面来见我?”   老楼木一愣,呆呆道:“大人……他是纯阴啊,纯阴生来就该物尽其用,顺从强者,这不是大人您从前说的吗?”   “老子何时……”好像从前是说过。龙霸天被噎的一愣,随后恼道:“你也配叫强者?一个凭银钱权势来强取豪夺的脓包,也敢妄称强者,让纯阴顺从?”   “楼木不敢。”老楼木忙跪着认错。   龙霸天越想越气,仗着她的银钱和权势做尽了这等下作的勾当,居然还理直气壮的同她说,他居然还敢觊觎舒望苏??!   龙霸天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踹的他一声闷哼跌撞在地板之上,那老骨头咔吧一声就断了,急呼一声,“大人!大……”   “谁借你的胆子让你仗着我的势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龙霸天踩着他的肩膀怒喝:“你他妈竟还敢打舒望苏的主意!还拿着老子的银子悬赏!”她越说火越大,用力一踩就踩得他一把老骨头咔吧乱响,“你连基本的怜悯之心,羞耻之情都没有,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调|教成一条狗,并让他当着自己亲生女儿的面做这等苟且之事,你很有成就感吗?很满足吗?你真他妈连称为人都不配,还敢妄称强者!强者两个字简直是被你玷污了!”   龙霸天皱紧了眉不想再看他,“你真让老子恶心。”   老楼木疼的一头冷汗,又惊又俱的望着龙霸天,惊是不明白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纯阳怎会变了,“大……大人……您在怪罪我如此对待一个劣质纯阴?可纯阴生来便是这般的作用,即便我不如此待他,也会有别人这样待他。”   他竟还敢再说!   龙霸天火气直冲脑门,弯腰一把将他拎起来直拖到那回廊的大窗之下,又将他那昏迷的儿子拖了过来丢在一块,转手拿起旁边摆着的牡丹花瓶,将里面的冷水兜头泼了下去。   周乘风被那冷水兜面一泼,透心凉,瞬间猛抽一口冷气儿醒了,睁眼就看到龙霸天脱口骂道:“你他妈的杂……”   话都骂完就被人没头没脑的一耳光给扇懵了。   “闭嘴!”老楼木一身湿透,脸色青紫的瞪着他,抬手又是一巴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还不快跪下!”   周乘风被自己老子打的懵头转向,看着他又悲愤又不明所以的道:“爹!这个女人……”   老楼木啪的又一巴掌扇过去,惊怒道:“跪下!”   周乘风被老楼木硬生生给扇跪下了,又惊又怒还莫名其妙,却见他爹也无比谦卑的跪在了龙霸天脚步,叩头道:“大人请原谅逆子无知冒犯了您。”   周乘风目瞪口呆的看龙霸天,这人……究竟是谁??让他爹如此卑躬屈膝!   龙霸天睥了一眼老楼木,垂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周乘风,沉声道:“周乘风,你之前不是问老子是谁吗?老子如今告诉你,老子姓夜,单名一个真字。”   夜真。   周乘风在那靡靡月色下懵在了原地。   夜真……她说她叫夜真……他看旁边头都不敢抬的亲爹,看那居高临下气场压迫的人难以直视的龙霸天,想起他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嘲弄她,你以为你是女帝夜真?   周乘风浑身猛地一颤,一头磕在地上,她是夜真……她居然真是夜真!夜真不是已经死了一百年了吗?怎么会……   “周乘风你先前与我的争端老子姑且不与你计较。”龙霸天一肚子火道:“仗着你爹这所谓的势力在小晔国横行霸道缺德的事没少干吧?”龙霸天想来真是讽刺,这势力是谁给他的,竟然是她自己。   周乘风听的冷汗淋淋,一旁跪着的老楼木也是头都不敢抬,咚咚磕头道:“大人洪量,请看在楼木只这一个逆子的份上饶恕他的罪过吧!”   “你的份上?”龙霸天冷笑,“你一个无名小卒跟老子谈‘份上’?也配?”   “楼木不敢!”一头又重重叩下。   “不敢就自己看着处置,不要让老子动手。”龙霸天拉过一张椅子在那大窗之下坐下。   老楼木战战兢兢的抬头,一头的冷汗和淤青,他看龙霸天,她就坐在眼前,窗外的月色一览无余的倾泻在她肩头背后,将她的一张脸照的煞白,一双眼睛却金光奕奕,宛若天神。   有些人生来高高在上,不容置疑。   他垂目问:“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置?”   龙霸天不带情绪的道:“仗势欺人,想来他没少为难阿守这样的人,废了他的武功,日后好好做人。”   周乘风一惊。   老楼木已抿了抿嘴答:“是。”扭头抓住了周乘风的手腕。   周乘风浑身一颤,“爹……爹你是真的要……”   “听话。”老楼木紧紧看着他道:“你冒犯大人,大人留你一命已是仁慈。”扣紧他的手腕,另一手已拔出了匕首,“你若不听话再反抗大人……只能死路一条了。”   周乘风冷汗淋淋,想挣扎但看了一眼龙霸天,硬生生的忍下了,是的,他打不过龙霸天,若是挣扎逃,也只会被她抓住,吃更多的苦……   他便一闭眼,叫了一声,“爹……”   老楼木手腕利落的用匕首在他手腕一划——   龙霸天微微闭上眼,就听到一声惨叫,等再睁开周乘风已双腕鲜血直流的倒在地上惨叫。   老楼木握着匕首又叩头,已是老泪纵横,“大人……”   龙霸天吐出一口气,道:“他虽仗势欺人,却也是少年猖狂被你纵容的,如今也算是吃了教训,而你。”龙霸天靠在椅背中,手指叩了叩把手,“你是当真的可恶,丧尽天良的恶,这一百年来你迫害了多少纯阴?仗着我的势做了多少恶事?若是舒望苏落在你手里,怕是也是和他一样的下场。”那畜生一样的活着,光是想想他用这样龌龊的心思觊觎着舒望苏她都恶心。   她看老楼木,“你是要我来动手?还是你自己了绝?”   老楼木一瞬抬头,惊慌的望着龙霸天,急道:“大人……大人是要我……”   “死。”龙霸天冷声道:“你做的恶,够你死百次了。”   老楼木望着龙霸天是当真的眼泪横流,几度哽咽道:“大人……大人,我苦等了您百年,这百年来无一日不祈祷您平安归来,即便……即便我做了些错事恶事,但我皆是为了等待大人,守护大人留下的这些财宝,楼木对大人之心可见日月!”   龙霸天听的皱眉,看着他道:“说完了?”   老楼木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她毫不见感情的道:“我并未让你等我,事实上你说了这么多我压根没想起来曾经有你这么一个人,所以你一厢情愿等我百年,想让我感动?感激?”她皱着眉,一副无情的模样,“你自己的痴妄只能让你自己感动,在我看来无比的厌烦,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她低头看着他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享用着我的银钱,仗着小夜子的势力,为非作歹了百年之久,可恶可恼。你竟还敢拿从前我那套强者为王,弱者顺从的言论来理直气壮的开脱自己,我为强者,可老子从前可有如此对待过舒郁?对待过任何人?强|奸就是强。奸,就该死。”   老楼木一句不敢言答。   龙霸天伸手慢慢拿过来他手中的匕首,道:“你既然不愿意自己了结,那老子就送你一程。”   刚一抬手,匕首都没探出就听到那屋子里传出一声惊呼,“阿爹不要!”   是阿守的声音。   龙霸天瞬间起身,一个闪步过去,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就看到让她心惊的一幕——那个纯阴披着床幔浑身发抖的跪在榻边,手中紧握着一把剑,剑尖插在他伸手抱着的,阿善的胸口。阿守就在一边死死的握着那越刺越深的剑刃,满脸冷汗热泪的哭着。   那地上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谁的。   她只听见阿守哭着求道:“阿爹不要……阿善要死了……”   那纯阴也在哭,哭的发抖,紧抓着剑道:“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向我一样受苦了,阿爹保护不了你,阿爹只能让你走的像个人……”   ※、第138章 一百三十八   那屋内纯阴的香甜气息浓郁的令人抓狂,所有人都在哭。   阿守在哭,他的阿爹在哭,阿善也奄奄一息的在哭。   龙霸天从未料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她冲进去挥袖甩开那纯阴男子,伸手夺过阿善。   那纯阴男子被甩的撞在床榻之上,手中的剑就闷响着落在一堆染血的床幔之上,龙霸天没有收着内里,一袖子甩的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伏在地上半天难以直身。   龙霸天抱着阿善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面前,阿善浑身是血,一颤一颤的在哭着,阿守起身紧抓着她的胳膊也在哭,哭着求她,“救救阿善,你救救阿善好不好……”   “救,我一定救。”龙霸天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小手说,“你放心,我一定救。”她再看那纯阴男子,他瘦弱的肩背裸|着,伏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咳血。   龙霸天一动,阿守便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哭道:“不要……不要杀了阿爹,放过阿爹吧,他……他也是为了阿善好……”   龙霸天低头看着他,看着怀里昏迷过去的阿善,只觉得又可怜又可气,“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好他该坚韧不屈,他该好好活着,尽能力的守护你们,而不是这样苟且的偷生,还妄想杀了阿善来避免日后的麻烦!”   龙霸天看着他,她不懂该是怎样的心情才能让他做出手刃亲生女儿这种事情来。   他却伏在那一堆血污里低低哑哑的道:“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希望,也没有尊严,我在你们脚下活的像个畜生……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世上多的是比你更艰难的人,他们可活成了你这样!”龙霸天想起舒望苏,他生为极品纯阴,自小被当做祭品送去他国,那一日日一夜夜比眼前这人要艰难千分万分,他却从未自甘堕落,他骨肉里埋每一个暗器都是他不放弃自己,不服输的挣扎。   她平生最瞧不上这样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的怂包。命运如此,谁不是在垂死挣扎,不愿服输。   他抬起头望龙霸天,忽然笑了,“是吗?比我更艰难的人……他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呢?死了多干净。”他这样说不带丝毫旁的情绪,只是在感慨,在陈述,在同自己说。   龙霸天懒得在理这样的人,抱着阿善快步出了小室,转头对还跪在窗下的老楼木喝道:“找大夫来!马上!”   老楼木愣了一下,忙应是起身。   龙霸天便抱着阿善一路跑下楼,又喝道:“找间干净暖和的屋子!”   老楼木忙唤来一个下人去东院里请沈大夫,又亲自带着龙霸天往他自己的卧房去。   ========================================================================   大夫匆匆而来,止血诊治到包扎,阿善一直没有醒。   阿守守在床边一直在哭。   龙霸天竟不知那样一个又倔又要强的男孩子这么爱哭,哭个没够。   到最后大夫处理完,同龙霸天说伤口太深,失血太多,加上她乃纯阴羸弱之体,又这样小,怕是……   阿守已是怒急的将大夫扑倒,逼着他一定要救阿善。   大夫吓的拽着龙霸天抖如筛糠。   龙霸天伸手将阿守拉开,又将大夫拽起来问道:“你直说,怎么能救她?老子不想听已经尽力了这种话,总会有办法的。”   大夫一头的冷汗,颤巍巍的取出帕子抹了一脑门的汗,战战兢兢道:“也……也不是没有办法,小姐虽年幼羸弱,但并未伤及肺腑,只是失血过多……”   “那就速速补血。”龙霸天道。   “可是……可是小姐乃纯阴之体。”大夫为难道:“并非一般的法子就能补血救命的。”   龙霸天想了想,当初舒望苏也失血过多过,“用血婴可以吗?”舒望苏应该还剩下有血婴。   大夫眼睛一亮,“可以可以,那是再好不过了,血婴乃补血圣品啊!”   阿守也是一喜,抓着龙霸天道:“你有血婴吗?”   “有是有,只是……在大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龙霸天有些为难。   “我们现在赶回去来得及吗?”阿守问。   大夫摇头,“这……大巽千里迢迢,定是来不及的。”   “可有什么法子让她拖上几日?先保命,再补血。”龙霸天问。   “我想想我想想……”大夫不迭的擦着额头的冷汗,拼命的想法子,偷偷抬眼撞上龙霸天一双暗金的眼睛先是一惊,随后呼道:“有了有了,大人乃是纯阳之体,您和纯阴的血脉是可以想通的,您可以用您的血代替血婴直接喂给她!”   阿守一喜,抬头眼睛红肿亮晶晶的看着她,“你……您能不能救救阿善?”   她摸了一把阿守乱糟糟的头发,“你小子,还您……老子答应了救就一定会救。”松开他到榻前,取了一把匕首,让大夫抱起阿善,她直接划开手腕,将冒涌的鲜血贴在了阿善的唇边,“这样就行吗?”   “行行行。”大夫观察着阿善道:“纯阴与纯阳天生相吸相引,您只需这样,等一会她嗅到味道自己就会吞咽的。”   “这么神奇?”龙霸天惊奇,还没等再问,腕间的伤口一痛,阿善已开始缓慢而费力的吸允起了她的鲜血,并且越吸越快,越快越痛,痛的她微微托住阿善的下颚想让她慢一些,脑子里却忽然翻涌出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她也这样趴在一个人的怀里,抓着他的腕子拼命吸允他的血。   那人轻轻托住她的脸,哑声道:“慢些,龙霸天慢些……”   她浑身猛地一颤,头疼的难以忍耐,触电一般的甩开了阿善,手腕发颤的抚着床边,一口一口的抽气,舒望苏?那是……舒望苏?   这些画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是听说舒望苏曾用血救过她的命,这画面就是那个时候的吗?   “龙霸天?”阿守在旁边担心的看她。   她回过神来看到手腕上鲜血直流,阿善还没有醒,便晃了晃脑袋,又将手腕送到了她嘴边,喃喃道:“想不到这么疼……”   舒望苏当初也是日日这样疼?   龙霸天按照大夫的指示又喂了一会儿才松开,将腕上的伤口随意裹了裹,再看阿善已是呼吸匀称了,只是小脸还是煞白的。   大夫又吩咐了一日喂给两次,适量便可,等她醒来可以减少成一次,保住命,找到血婴补血便可大痊。   阿守听的仔仔细细的,将大夫送走,回床边看了看阿善,又到龙霸天跟前,忽然跪了下来。   龙霸天明白他的意思,缠好伤口道:“你不必谢我,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情,老子救她完全是出于对纯阴的怜悯,试问哪个纯阳能看着一个纯阴就这样白白死了?”龙霸天不想他太过自责和觉得亏欠,她救阿善虽是为了阿守,但也有一部分是觉得他们可怜。阿守是个好孩子,她十分欣赏他。   阿守却当当当的叩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抬头看着她道:“你救了阿善,以后阿守的命就是你的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龙霸天望着他,小小的矮子,瘦瘦的脸,眼泪都未擦干,却做出一副顶天立地,誓死报答的样子,小男子汉。   龙霸天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好活着,不要让老子后悔白救了你。”   阿守重重的点头。   龙霸天让他起来,也起了身,“你在这里好好照看阿善。”   “你要去哪儿?”阿守忙问。   “去那个什么什么望风谷把九婴捉回来。”龙霸天将有伤口的腕子紧紧缠上,她来小晔国的目的是为了替小晔国解决麻烦,给舒望苏立功,阿守的事情也耽误了有两日了,她本就想早日回去见舒望苏,如今阿善需要血婴更得早点回去了,所以她还是决定今夜就动身去捉九婴。   阿守伸手拉住她道:“九婴很厉害!你流了那么多血……还是等养一养再去吧。”   龙霸天揉了揉他的乱发道:“老子也很厉害的,区区九婴老子一只手就可以对付,放心。”又不放心的解开手腕,赤牙咧嘴的挤了一小碗血递给阿守,“老子怕明天早上回不来,若是回不来你可以先给她对付着喝。”   阿守接过,看着她缠好伤口,挑了件趁手的兵器便出了门。   阿守原想跟她去,但阿善如今不能没人照顾,他只得留下,送着她出门坐上小红。   龙霸天先警告了一番老楼木,留他一命,好生照看阿善和阿守,又对阿守一挥手,驾着小红而去。   她这一走走了整整两夜一天,到了第二日的清晨还没有回来。   阿守守着阿善,看着她没有纯阳之血又开始昏迷着急万分,大夫开了一些药她也吃不下去,急的阿守再等不下去,背着他的大弓就要去望风谷找龙霸天。   老楼木也是担心,召集了一批赏金猎人与阿守一同去望风谷找人,却在定风山庄门口与一批轻甲兵撞了个正着。   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来的楚南和陆鹿一队人马。   他们匆匆赶来,先去见了小晔国国君,听闻龙霸天与一个叫阿守的走了,又四处打听,这才找到了定风山庄,谁知龙霸天不在。   楚南将身份一亮,老楼木也是吃了一惊,这浩浩荡荡的兵马皆是精锐轻甲兵……他没料到夜真刚刚复生就已拿下了三殿下舒望苏,怪不得……   楚南却懒得同他废话,直接问清龙霸天的去向,心里一沉,“你说她去了一天两夜还未归?”   阿守抢先道:“她流了血,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受伤了!”   楚南脸色阴沉,抓起他撂到马上,“带我们去望风谷。”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   楚南带着阿守,一行兵马浩浩荡荡的赶往望风谷,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他心急如焚的半个时辰赶到。   楚南打马停在望风谷外,天光刚亮,阴天多云雾,望风谷笼在一片迷雾之中,绿树矮山扑朔迷离。   阿守说这望风谷地势复杂,终年水雾弥漫,谷中又多怪物野兽所以十分难进,进去也很难找到人。   在雾蒙蒙的偌大山谷怎么好找一个人?但他非找到龙霸天不可,她可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楚南在谷外看了一圈,下令所有兵士下马,分成六队,一队留在山谷外的几个路口守着,已防龙霸天出谷。   其余的一队一个入口入谷搜寻。   众人领命,刚依令分好队,就听不远处的一个藤蔓掩盖的入口传出沙沙的响动,像什么异物在往外爬,再看那藤蔓之中隐约可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可能是谷里的猛兽,小心。”阿守开了大弓示意楚南小心。   楚南竖指噤声,让众人散开围上,慢慢的走到那入口,轻轻拔出剑,紧盯着那只藤蔓之下的毛爪子——   那藤蔓一阵骚动,被猛地扯了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   楚南出剑斩下去,却在那毛茸茸的脑袋抬头的瞬间猛地收剑,他看到那毛茸茸的脑袋拔地而起,一双赤红的眼睛疲倦不堪。   “红羽?!”他惊讶。   那毛茸茸的大异物正是匍匐着钻出来的小红,它身上被树藤缠着,有几处伤口,疲倦的吭哧吭哧喘着气。   楚南忙斩断树藤将它从那狭小的出口拽了出来,小红趴在地上喘粗气儿。   楚南急的直问:“怎么只有你?龙霸天呢?”他心急如焚,连红羽这样的凶兽都受伤了,那谷中的九婴是有多么了得,那龙霸天……   小红趴着喘的缓过来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冲楚南一吼,转头朝山谷里又走了去,在入口回过头来又吼一声,像是在示意楚南跟上。   “它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救龙霸天?”阿守背好了大弓问。   楚南一挥手道:“都跟着它!进谷!”   一行人便都弃马步行,跟着小红入了山谷,那一路上怪异的植物躺了一地,红红绿绿的汁液到处都是,像血一样。   阿守说这些植物会攻击,俱是有毒之物。   再往里走,路上便多了许多死或是重伤的异兽猛禽之类的动物,苟延残喘,四处逃窜,适量众多,看来龙霸天之前在这里消耗了不少体力。   楚南越走越担心,猛禽,异兽,带毒的植物,哪一种都是寻常人不能敌对,致命的,龙霸天她纵有滔天的本领也会被耗的筋疲力尽啊,更何况之前她就受伤失血了。   等行到山谷正中的一处山洞水潭之前,小红忽然一声嚎叫冲了出去。   楚南与阿守先反应过来,忙紧跟了上去,几个跳跃停在山洞外的水潭边,两人皆是抽了一口冷气,这山洞之外山石和草木狼藉一片,全是飞溅或流淌的鲜血,几步之间便掉落着一个有人脸那么大的……红羽鸟头。   一路走过去,竟是有八个之多。   “是九婴……”阿守道:“传闻中九婴乃九头鸟,没想到竟是真的……”   楚南也顾不得什么九婴不九婴的,几个快步追着小红到了水潭边,一口冷气瞬间卷进了肺腑,心就是一空。   他看到了龙霸天,她躺在水潭边,手中还擒着一只鸟头,身侧躺着一只巨大的断头飞鸟,她与飞鸟身上皆是鲜血,那血之多,染的周围水潭一片血红,她整个人像是泡在血水之中一般,头发散在血水之中,了无生气。   小红在她身侧嗷嗷低吼。   楚南冲上前弯腰将她抱起,她脸色惨白,浑身凉的吓人,却是在他动她的一瞬间睁开一双暗金的眼,猎鹰一般瞬间出手,一把短刀就抵住了楚南的喉咙,却是顿了顿,那双暗金的眼睛不太清醒的盯着楚南,一丝的神智未散,像是强撑一般辨认半天才极缓极缓的开口:“楚……楚南?”   那声音让楚南心头一酸,险些掉泪,羸弱沙哑的根本不像她龙霸天,抓住她握刀的手道:“是我,龙霸天我是楚南,你……哪里受伤了?”   那一击是她的防御本能,已是强弩之末,在辨认出楚南之后她提了提手中的鸟头道:“带回去,给小晔国国君,就说……我乃舒望苏手下将领,记着……”   “我知道,我明白。”楚南抓住她的手,“要给三殿下立功,你不要再说话龙霸天,你……脸色很难看。”像是已死之人一般。   龙霸天极勉强的一笑,道:“无妨,老子只是太累了,老子睡一会儿。”讲完闭上眼睛一栽头昏了过去。   楚南不敢耽误,命人将九婴的尸体收拾一下带回去,先行和阿守带着龙霸天骑在小红身上赶回了定风山庄。   老楼木早就备了大夫在待命,一见他们先是吃了一惊,龙霸天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头发脸颊没有一处没有血迹的,随后又忙迎了进去。   大夫,侍女手忙脚乱的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龙霸天干干净净安安稳稳的收拾好。   只是失血过多,体虚力竭,好在她底子好,暂时没有姓名之忧,但要好好调理,加上身上的外伤实在是太多了,大大小小包扎了好半天才全部处理好。   楚南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大夫开了药,老楼木亲自去熬药,这才放心的进去看龙霸天。   她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伤口也都包扎好了,伤口太多包扎的像是穿了一件纱布里衣一般,为了方便只给她穿了一件单衣,她躺在厚厚的锦被之中,头发半干不干的散了一枕头,衬得她的脸色尤为白,宛若一颗不会发光的珍珠一般沉在黑黑的头发之中,眉头紧蹙,神色忧思。   楚南就在那床边站着看了她半天,想伸手揉开她的眉头却又收了回来,她是天上的骄阳,是他高不可攀,不能触碰的人。   他甚至连护她平安都做不到。   他站了一会儿替她轻轻盖上被子便转身出了暖帐,带着九婴的尸体入宫去见小晔国国君,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   =======================================================================   楚南穿戴整肃带着一小队轻甲兵抬着九婴和马腹的尸体入宫,小晔国国君自是感恩戴德,三殿下舒望苏此次替他们消除了马腹与九婴之患,国君为表示感谢将流程上该有的谢礼又多加了一份,说送给那位叫龙霸天的女将。   楚南替龙霸天领下,有按规矩参加了国君晚上的酒宴,原是心里惦记着龙霸天想早些回去,可国君盛情难却,他便多喝了几杯,上了头被国君安置在了宫中。   等他酒醒已是第二日正午,头昏昏沉的,他一再谢过国君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定风山庄,刚到山庄门口就瞧见那山庄之内火光洞洞映红半壁天空,浓烟滚滚扑面。   着火了?   他心一沉快步就朝山庄里奔去。   山庄之内乱成了一锅粥,搅扰的,逃窜的,他一路朝火光奔过去直奔到内院的定风楼下。   那着火的正是那个满是机关,定风庄主关押纯阴的小楼。   他拨开灭火的下人心急火燎的跑过去,就瞧见龙霸天抱着那个叫阿善的白发女娃娃站在那楼下不远。   阿守站在她旁边,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满目眼泪。   在一旁还有一堆人扶着站立不稳的周乘风,他挣扎着怒吼:“快去救我爹!我爹还在楼里!派人进去!”   他跑过去先看龙霸天有没有事,她穿一袭素色的里衣,披着素色的外袍,散着发,脸色依旧苍白的看着那滔天大火的小楼,那双暗金的眼睛被火光映的明明灭灭,他在那里胸口起伏不定,一时竟也不知该问她,你醒了?还是你还疼不疼了?   那样多的关心切切就那么都哽在了喉咙口。   还是龙霸天在那火光之下转过头来看他,展眉一笑,“替舒望苏立功了吗?”   她最关心的仍然是这个。   楚南便笑了笑道:“小晔国国君会亲自派人前去大巽致谢,你放心吧。”   “那就好。”她笑了笑,又转头看那越烧越大的小楼。   她怀里的阿善定定看着小楼,忽然动了动,小声问:“阿爹是不是死了?”   阿守一哽的哭了出来,抓着龙霸天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阿爹?”   龙霸天垂眼看他,语气又淡又冷的道:“不要妄想去救一个一心寻死之人,救不活。况且自杀是懦弱之人最后的勇气,我虽瞧不起,却也尊重他的选择。”又低头看怀里的阿善,轻声道:“是的,你的阿爹死了。”   阿善在她怀里颤了颤,细白瘦小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龙霸天的衣领,鼻音浓重的哽声道:“阿爹死了……阿爹……不要阿善了……”她将小小的脸抬起来,泪光盈盈的望着龙霸天,可怜至极的问:“你也会不要我吗?”她伸手抱住龙霸天的脖子,贴在她的怀里小声哭起来,“我会死的,你也不要我,我就会死……”   她那样小,那样可怜,小声哭着让人无限怜悯。   龙霸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不会,你不会死。”   “那你会不要我吗?”阿善小声的又问:“会吗?”   龙霸天看着那映红天空的大火,淡声道:“不会。”   阿善这才安心,将头靠在她怀里,颤声道:“我冷……”   龙霸天用袍子裹紧她道:“我们回去吧。”抱着她转身就走。   楚南呐呐的跟在身后。   她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看站在原地哭着的阿守,淡声道:“哭够了就回来,只这一次,我不想再看到你哭,没出息。”转身走了。   楚南跟着她。   ====================================================================   她回到房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先喝了药,又抱着阿善坐在窗下放血给她喝。   下人来禀报说,小楼烧塌了,庄主和那个纯阴男子都没救出来。   她只应了一声,依旧专心致志的看着阿善喝血,这么一刻她无比想念舒望苏,他也为纯阴,活的无比艰难,但他从不向个弱者一样怨天尤人,自甘堕落,他千方百计的活着,活的好。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让龙霸天非常钦佩,就算有一日他们反目成仇,他也会是她最钦佩和尊敬的对手。   她看不起阿善的父亲,到如今他不想着怎样好好活下来照顾一双儿女,竟然只想和老楼木同归于尽,一把火烧了自己跟老楼木,图个一了百了。   不负责任,懦弱自私。   阿善吸的有些快了,她疼的微微抽了一口气,阿善便忙松开口,抬头一双亮晶晶的银色眼睛看着她,小小的嘴唇艳红如血,轻声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龙霸天摸了摸她的头,凉凉滑滑的银发,像舒望苏的,“没事,喝吧。”   她这才又低头咬住她的手腕,一双眼睛还瞧着她,小心翼翼的吸着。   楚南站在一旁又心疼又觉得不舒服,这小姑娘让他觉得冷,太过乖巧了,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龙霸天忽然抬头看他,道:“我打算回大巽,今夜就动身。”   “这么快?”楚南吃惊,“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有复原,还是歇息几日等好了再动身也不迟。”   龙霸天摸了摸阿善的头道:“老子没事,早点回去找了血婴来阿善也好康复。”又道:“老子也想舒望苏了。”   楚南的话便不好再说,那些话都哽在喉咙口,怎么都不舒服,还故作镇定的道:“还是休息几日再回去吧,这几日……不要回去了。”   “为何?”龙霸天问:“又没有什么事了,我骑着小红很快就会到了。”   为何?   你不会想知道。   楚南抿了抿嘴,“总之过几日再回去。”   ※、第140章   龙霸天觉得楚南很奇怪。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动身回大巽,找尽了理由。   她开始怀疑楚南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费尽心机阻止她回去见舒望苏?   这种怀疑在当天晚上端药过来给她时更确定了,那药在端在唇边,清苦的气味飘散鼻尖,她就知道里面下了安眠的药。   她抬眼看了一眼楚南,楚南低着头并不看她。   她笑了笑将那药一口喝干,楚南这才抬起头来看她,接过碗道:“你先休息休息,过一会儿我们再谈回大巽之事。”   过一会儿药效上来,她还谈得了?   龙霸天却将计就计的点头,让他退下,自己靠在榻上闭了眼休息。   她听着楚南退下,关上了门,好一会儿才传来楚南离开的脚步声,她又躺了一会儿,直到那脚步声消失的半天,她才睁开眼来,一双金色的眼睛暗暗生光。   她翻身坐起,叹了一口气,楚南还的太年轻,他不知道寻常药物对纯阳是无用的吗?   这屋子寂静,四下昏暗,只有回廊外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漏进微光来。   她在昏暗中将头发束好,换上备好的男装,将披风一裹推窗跃出,几个起落钻进了阿守和阿善的那间厢房。   阿善已经睡着了,阿守就睡在她旁边,搂着大弓,像个守卫。   龙霸天蹑手蹑脚的过去,阿守却警惕的一瞬睁眼,“谁……”还没脱口就被龙霸天捂住了嘴巴。   “是老子。”龙霸天示意他不要声张,松开了他的嘴,“拿好你的东西,跟老子走,小声一点。”伸手去抱睡熟了的阿善。   阿善被动的睡不安稳,哼哼唧唧的在她怀里半睁开眼,“我想睡觉……”   “乖,你继续睡。”龙霸天拍了拍她的背,将她裹在披风下,对阿守一抬下巴,“别惊动人,跟老子走。”   “去哪儿?”阿守摸不着头脑,抱着大弓和箭,跟在她身后。   她快步到窗下,翻身跃出,回头对阿守道:“回大巽。”   阿守也窜了出去,跟着她在月色下一路小跑,边问:“那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的?”   “不想惊动楚南,麻烦。”龙霸天抱着阿善跑到小红的窝棚底下,拍醒小红道:“楚南不想老子回去。”   “为什么?”阿守不解。   龙霸天伸手抱住他,一手一个的跃上小红的脊背,让他在前面做好,搂紧了怀里的阿善道:“老子怀疑他暗恋我,所以阻止我回去见舒望苏。”   “???”阿守一脑袋雾水的看她。   “哎。”龙霸天叹气道:“大人们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可以理解他对老子的感情,毕竟老子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   阿守没控制住打了一个冷颤,小声嘀咕,“我怎么没觉得他喜欢你……”   龙霸天没听清,一拍小红驾着它腾地而起。   小红低吼一声惊醒了守夜的人。   龙霸天驾着小红远远的看见楚南跑来,在空中对他挥了挥手喊道:“老子走了!”   楚南在下面喊什么她也没听清,她的一颗心啊在夜风中被吹的飘飘荡荡归心似箭,她要回去见她的舒望苏了。   她一想起临行前舒望苏在马车中的样子,答应和她好好的睡觉,她的心啊就发痒,恨不能立刻就出现在他眼前。   可这路又那么长,她从半夜离开,一路星月风飘摇,吹的阿守直往她怀里钻,她就搂着两个小不点儿和星月同路,从天黑赶路赶到天亮。   那一层薄红的新日一点点透出天际时她入了大巽境内。   那新日顶在头顶时她停在了京城之外。   ===========================================================================   她在树林中停下,抱着阿守阿善跳下来,她摸了摸小红的脖子喜悦难掩的道:“你先回机甲营,我骑着你进京引起骚动舒望苏肯定会不高兴,自己先回啊。”   阿守和阿善一起裹着她的大披风,夜里风大露寒,冷的要命。   阿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她,“舒望苏是谁啊?龙姐姐为什么会怕他?他很厉害吗?”   龙霸天低头冲她笑了笑,“是啊,他很厉害,他可是我的纯阴。”又笑,“老子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他不高兴。”   “为什么?”阿守问。   “老子喜欢他,当然希望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啊。”龙霸天整了整衣服和头发,问他们,“怎么样?还算精神吗?”   阿守点了点头。   阿善乖乖巧巧道:“好看,龙姐姐怎么样都好看。”伸手抱住她的腿,“龙姐姐放心,我们也会乖乖听话,不会让你的纯阴不高兴的。”   “真乖。”龙霸天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她真是万分的惹人怜爱,弯腰抱起她,拉着阿守道:“走,带你们看看老子的舒望苏。”   她带着阿善阿守却是在城门口被拦下,说是上头有令她不得入内。   龙霸天立在城门口心就是一紧,难道舒望苏出事了?所以不准她入京,怕她救舒望苏?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冲进去,便又有个太监模样的人来说宫中有令,让她入京。   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上头有令拦住她,宫中又有令让她入京,那上头要拦她的是谁?要放她入京的宫中人又是谁?   她猜测不透,却是怕舒望苏出了事,拉着抱着火急火燎的往他的府邸赶去,却被堵在了他府邸前的大街上。   有人在迎亲,明晃晃的日头之下声势浩大,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敲锣打鼓之声吵得她脑子要炸开,她拽着阿守生怕他挤丢了,又挂着舒望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觉得身上新长的伤口裂开了,湿湿黏黏的好像流血了。   阿善搂紧她的脖子闻了闻,小声说:“龙姐姐你流血了……”   龙霸天应了一声,就听见那人群之中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下轿了!快看快看!”   人群顿时往前拥挤,挤的她怀里的阿善害怕的搂紧她。   她不知的为何心头突突乱跳,看着吵嚷的人群皱紧了眉,踏着一旁的石墩子拔地而起,跃过层层人群,几个跳跃落到了那府邸的门墙之上,却是愣了一下。   她看到府邸门墙挂着大红灯笼,排列着气派的仪仗队。   她看到那大红花轿停在了府邸门前。   她忙确认,这府邸……是舒望苏的府邸,没有错。   她看到那个人背对着站在花轿前,挑起了轿帘。   她在那门墙之上喊了一声,“舒望苏?”   那个人便在明晃晃的太阳之下转过头来,冷的眉,冷的脸,那双日思夜想的银灰眼睛看向了她,神色一变,他张了张嘴,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可是人声鼎沸她没有听见。   她站在那门墙之上,一时之间,天昏地暗。   那是舒望苏没错,他穿着大红的喜服也没有错,全都没有错。   花轿中的新娘探出头来似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舒望苏却伸手将帘子放下。   “龙姐姐?”怀里的阿善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你怎么了?脸色好吓人。”   怎么了?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舒望苏娶了别人?舒望苏骗了她吗?   她抱着阿守阿善跃下门墙,她将阿善交给阿守,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她转身朝舒望苏走过去。   秀林忙先迎了过去,一把拉住她,低声道:“龙姑娘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稍安勿躁,您随我先离开……”手指却在抓住龙霸天胳膊的一瞬间被她震开。   她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只盯着舒望苏踏过一地彩带红炮朝他走过去,直到走到他眼前,逼得他后退半步。   龙霸天跃过他到轿前一把扯开了轿帘。   “龙霸天。”舒望苏抓住了她的手,“不要闹。”   这是分别再相见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要闹。   龙霸天抬眼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拉开他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指握断,伸手进轿中一把扯下了新娘的红盖头。   轿中新娘吓了一跳,花颜失色的缩在轿中,一张漂亮的脸便落在了龙霸天的眼前。   是西陵。   是西陵……   龙霸天抓着那红盖头竟是笑了一声,旁边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那些侍卫没有命令却不敢上前来拦她。   龙霸天抓着舒望苏的手指没有松开,她问:“舒望苏你不是答应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一张口就发哽便忙住了口,将那口酸涩的滋味压下去,才又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舒望苏看着她,看着她,将手指在她掌心里攥紧,“跟秀林先下去,答应你的我自会给你。”   他语气又冷又淡,听的人发寒。   龙霸天手指微微发颤,又问他:“舒望苏,你要娶她吗?”   他垂下眼去,答:“是。”   龙霸天抓紧他的手指又问:“如果我说不许,你也一定要娶她吗?”   他的眼睑下一圈睫毛筛出来的阴影,又轻轻答:“是。”   两个是答的她无话可讲。   他抬起眼来,那银灰的眼睛罕见的温柔,像是真的为她心碎一般,他轻声说:“先跟秀林下去,以后你会明白的。”   龙霸天看着他,那双眼睛让她难过,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看过她,却在这么一刻,如此温柔。   龙霸天慢慢松开他的手,“好,这是你选的,舒望苏,这是你选的。”   ※、第141章   那朗朗日光之下,戏语纷纷,围在这条大道上看热闹。   龙霸天看着他,那双眼睛让她难过,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看过她,却在这么一刻,如此温柔。   龙霸天慢慢松开他的手,“好,这是你选的,舒望苏,这是你选的。”   舒望苏收紧手指想抓住她松开的手却抓了个空,“龙霸天……”   她一双暗金的眼睛又冷又愤怒,她在他眼前后退一步,她的眼神落在了花轿之上——   “龙霸天……”她的身形在舒望苏叫出口的一瞬间掠过身侧,他听到一声清厉的刀吟,便知不好。   龙霸天只是眨眼间就已拔出身侧守卫的佩刀朝花轿一斩而下——花轿就在那刀吟之中被一刀斩开,那轰隆声之下竟生生的四裂而开,飞屑与尘土四样,劲风冲的舒望苏站不稳的后退。   轿中人的惊叫声便掩在四周被裂开的飞屑砸中的遭殃人声中,那围着看热闹的人便都尖叫着四散逃开。   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舒望苏在尘土飞扬中看到龙霸天再次举刀,“住手龙霸天!”他闪身上前,展臂就将西陵护在了怀里。   她的刀在舒望苏护着西陵的脊背上停了停,终是没有斩下,她将刀刃一转,用刀背将舒望苏击开,上前一步一掌挥退他数步,“滚开!”   舒望苏被踉跄后退,险险的被秀林扶住,胸中涌出的一口腥甜便堵在喉头,他看着龙霸天要挥刀,西陵吓得抱头喊他,哑着嗓子喝道:“龙霸天你还想救夜重明吗!”   她的刀果然一顿,就停在西陵的发顶,她转过头来看舒望苏,一双眼睛情绪难掩的让舒望苏心头一窒,她在愤怒,在失望,在……难过。   她抓着刀问舒望苏,“你在威胁我?为了她,拿小夜子威胁我?”   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嘴唇也在发白,额头竟冒出薄薄的汗来,舒望苏看的每一秒都在心颤,他最怕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这周围围着禁军,他攥紧了手指,硬着心肠道:“跟秀林下去,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我就随你回昭南救夜重明。”   那明晃晃的日头照的她晕眩,她手心里是汗,脊背上是汗,她分不清衣服里是汗还是伤口裂开的血,她只觉得又疼又痒,难受之极。   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慢慢收回刀看着舒望苏,“舒望苏……你以为这个真的能威胁住我?”她觉得有些站不稳,有些难过,便闭了闭眼道:“我当初只是不想让你难堪,想让你开心,所以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她再睁开眼依然看着他,“这并不代表你有能力威胁老子。”   她在他面前已经很少再自称老子,如今她说:“老子曾经想给你尊重,既然你不知好歹,那老子就成全你。”她抽回刀一刀朝舒望苏斩下。   “殿下!”秀林大惊,要上前挡刀却被舒望苏扣了住。   舒望苏没躲也没闪,因为那刀斩下,她依然用的是刀背……她狠话说绝,却并不会真的杀了他……   舒望苏看着她,计算着如何劝她离开,那身后的禁军中却不知是谁喝了一声:“保护三殿下!放箭!”   他一惊,回头大喝:“不要放……”箭字还未脱口那羽箭已如飞针一般密密匝匝掠过他耳侧射了出去,他猛地转回头看着那羽箭一支支射向龙霸天——   围观的人群尖叫着推搡散开,整条大道乱成了一锅粥。   阿守推开人群冲过来,就听见龙霸天喝了一声:“别过来!”一声之后她身子晃了晃“咚”的跪倒在地。   “龙姐姐!”阿善推推搡搡的挤过来。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她跪在地上一阵一阵的晕眩,那么区区几支箭她都躲不开了……   阿守冲过来扶住她,低头一看怒上心头,她的肩膀和右腿上皆都中了箭,她一脸的冷汗。   龙霸天抓住他的手,“不是让你……”一张口喉头的一口腥甜便吐了出来。   “龙霸天!”舒望苏想要上前,他身后的禁军却忽然涌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保护三殿下!”他们个个拔剑围住他。   他只来得及在人群之中急喝:“不许放箭!不许伤她!”喊出口却也是心惊了,这些禁军显然不是他的人,目的也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   他在层层禁军之中看到龙霸天昏倒在地,看到一个人影闪到龙霸天的身边和守着龙霸天的阿守交了手,低低对阿守说了什么,然后抱起了龙霸天……   是他……果然是他……   舒望苏被紧紧包围,他急的掏出怀中的信号烟花便要点燃,却被秀林一把按住。   “殿下。”秀林护在他身侧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现在发动,之前的准备就白费了……”   舒望苏攥紧那信号烟火,看着那人影抱着龙霸天穿过人群离开,却终是没有点燃……   ===========================================================================   她浑身又冷又痛,她的世界在晃,天旋地转。   她看到舒望苏在禁军之前,看到那些羽箭飞射而来,正中她胸口,舒望苏的脸在眼前放大放大,他的一双眼像是藏了冰雪一般冷冷的看着她……   她浑身一抽的猛地醒来,抽动带的伤口剧痛,她四肢百骸一软便又倒了下去,身下是软绵绵的锦被和毯子,有一双手轻轻的放在了她掌心里,她一惊转头刚要反击就对上一双含着泪的银灰眼睛。   阿善……   “龙姐姐你终于醒了……”阿善眼眶红红的看着她,小小的手搁在她的掌心了,梗着声音道:“我好担心你……”睫毛一颤就落下泪来。   她没死,她记得自己中箭昏了过去,然后呢?   她握了握阿善的手,想张口说话,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阿善忙道:“你受伤了,留了好多血,那个大哥哥给你治伤喝了药,说让你好好休息,暂时不要说话,嘘。”阿善小小的手指竖在她的唇边。   她往四周看,发现她身处在一辆马车中。   是谁?谁救了她?   她想起身看看,阿善忙抓住她的手,“不能不能,那个大哥哥说你再动又要流血了,快躺下躺下!”   怎么会?她发现自己四肢发麻没有知觉了,动弹不了。   区区箭伤她怎么会四肢无力?有人下药了?   她喉头费力的滚动,哑哑发了声,“阿守呢?”   阿善忙捂住她的嘴,“你说话会不好恢复的,要好好休息,阿守哥哥去给你熬药了。”   她吃力抓住阿善的手,刚要催动内力试试看,阿守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阿守端着药,看到她先是一喜,“你醒了。”端着药忙过来,“正好把药先喝了。”端到她嘴边要喂她。   她偏了偏头,吃力道:“怎么回事?”   阿守垂下眼睛简短的道:“你中箭受伤了,被你的朋友救了,他带我们逃了出来。”   “朋友?”龙霸天问:“谁?”   “我不认识。”阿守摇头道:“他让我别告诉你是他救了你,他只是想救你。”看龙霸天还要再问,阿守端着药又凑过去道:“别问了,先把药喝了,一会儿凉了。”   龙霸天撇开头费劲道:“这药,有问题。”   “怎么会?”阿守皱眉,“是我亲自熬的,还亲自试过了,没有问题。”   试过了?   龙霸天动了动手脚,还是没有一点知觉,“那为何我的手脚……没有知觉?”   阿守抿了抿嘴,并不答她,只是催她快服药。   她却执意要问,问的阿守急了道:“那箭上有毒,你差点就死了!”   龙霸天一愣,箭上有毒?可是……“我乃纯阳,并不是一般□□可以伤到……”话出口却是自己闭上了嘴。   是啊,她乃纯阳,并非寻常□□可以伤到,除非用纯阴之血做引。   阿守却愤怒道:“你那个纯阴想害死你!他还派人追杀我们,要不是你朋友,我们早就死了!”   是吗?   舒望苏要杀她?箭上有纯阴血做的□□,是要置她于死地。还拍了追兵来追捕她们?   她不信舒望苏做的这样绝。   她侧开头道:“我要见那位救我的朋友,让他进来。”   阿守拗不过她,放下药跳下了马车,一会儿又独自回来道:“他不想见你,他说让你好好服药。”   不想见她?哪个朋友救她又不想见她?   她躲开阿守端来的药,刚要起身,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在马车外低声道:“舒望苏的兵追来了!”   阿守一惊,丢下药碗跳出了马车。   龙霸天只看到一角白衣荡在马车外,那声音故意压着,她听不出是谁。   马蹄声隆隆而来,阿守在马车外一同驾车,疾驶而去。   阿善害怕的抓着她的手偎在她身边。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阿善忙拉住她,“龙姐姐你要做什么?”   她的手吃力的抓在车窗之上,扯住了车帘,冷风一束束的灌入,吹的她浑身发冷,她要看看,看看那追兵是谁的,她不信舒望苏会做到这一步。   “龙姐姐……”阿善想拉她。   龙霸天让她噤声,猛一用力用肩膀生生的将身子托起,头就探出了窗外,那冷风扑面,吹的她睁不开眼,她在一片荒野之中,星月低垂,她盯着后方被树木掩盖住的马蹄声,她看着追兵穿过树丛疾奔而来——轻甲兵。   一对银亮盔甲的轻甲兵,肃杀而来,带队的,是秀林。   ※、142   龙霸天让她噤声,猛一用力用肩膀生生的将身子托起,头就探出了窗外,那冷风扑面,吹的她睁不开眼,她在一片荒野之中,星月低垂,她盯着后方被树木掩盖住的马蹄声,她看着追兵穿过树丛疾奔而来——轻甲兵。   一对银亮盔甲的轻甲兵,肃杀而来,带队的,是秀林。   秀林……若是别人她还不信,但来的是舒望苏唯一的亲信秀林。   马车碾过山石一阵动荡,将龙霸天甩进车厢内直撞在车框之上“咚”的一声闷响。   “龙姐姐!”阿善也被颠的站不稳,忙爬过去抱龙霸天,只见龙霸天被颠在车角,脸色惨白,眼睛又冷又吓人,“龙姐姐……你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吗?”阿善怯怯的伸手去扶她,刚刚摸到她的后背就吓了一跳,一手的血,“龙姐姐你……你……流了好多血,是伤口又裂开了吗?你疼不疼?”阿善急的眼眶都红了,忙爬到车门前拍门喊道:“阿守阿守快停车!龙姐姐流了好多血,怎么办……龙姐姐又流血了……”   阿守在外听到喊声,忙打开车门。   阿善一看到他就哭了,抱住他的手臂哭道:“龙姐姐流血了,你们停停车带龙姐姐去看大夫好不好?我们去求一求龙姐姐的纯阴,让他不要追了,龙姐姐快要死了……”   阿守见不得她哭,伸手抱住她,眼眶也跟着红了,扭头看车门外正在驾车的那个人。   冷风凛冽,龙霸天浑身又疼又麻,脑子昏昏沉沉,她听到车外嘈杂的声音之下,那人道:“不能停,被追上了只有死路一条,舒望苏不会放过你的龙姐姐的。”   是谁?是谁呢?龙霸天撑不住一口血吐出来昏了过去,昏过去之际她特别想笑,那箭之上是喂了多么歹毒的□□,让她一介纯阳,虚弱至此。   =====================================================================、   她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她做了好多梦,零零碎碎的毫无章法。   她梦到了小时候,十一还是十二?   她那时年轻极了,身为罕见纯阳一双金眸意气风发。   她梦到父亲带她入宫,琉璃宫灯,金银杯,园林里的辛夷花树开的正好,伴着酒香让人开心。   父亲带她见过圣上,圣上笑眯眯的让她近前来,稀奇一般的看着她的眼睛,夸她长的好看,问她,长大了想嫁给什么样的大英雄?   她看着圣上旁边坐着的少年郎,他美极了,白生生的脸,长长的睫毛,一双银雪似得眼睛窝在睫毛之下,一头银发银冠束着,马尾似得荡在脖颈后,他坐在辛夷花树下,抬起眼来朝她笑了笑,满树的辛夷花都被风吹的款款落似羽毛。   她的一颗心就那么噗通噗通乱了起来,浑身酥酥麻麻的像被蚂蚁咬了似得。   父亲推了推她。   她忙回过神来看圣上,一张口便答:“我不要嫁人,我要自己做大英雄,做人上人,做天下第一的王者,娶他。”她伸手指了指那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愣。   满座皆惊。   父亲拉着她跪下,让她请罪。   她跪在堂下不知道哪里错了,她生为纯阳,有能力好好活着,她为什么要嫁人?不能自己做大英雄,做王者?她若为王者天下皆可得,又为什么不能娶这么好看的人?   可是父亲诚惶诚恐,让圣上赎罪。   那少年郎也为她求情,说她年纪小不懂事。   她听到那少年郎叫圣上,父皇。   原来他就是那位被人称赞的纯阴太子殿下,舒郁啊。   她偷眼看他,是比传说中都要美,这样美的人她如此说是唐突了他,可她想终有一日她成为最厉害的人,来匹配他。   她又梦到被抄家的那天晚上,圣上赐了她一杯酒,命她的父亲让她喝下。   那酒浓香肆意,让她想起辛夷花树下的少年郎,他身上也是这样香。   她的父亲在回廊下独自坐了很久很久,进屋来只同她说了一句话:君要臣亡,阿真喝了吧。   她听到母亲在哭,在求父亲,她想反抗,想动手,但父亲抓着她的手说,若她真的动手了,那就真的坐实了要谋反的罪名。   她的父亲一世忠君,世代忠臣,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污名。   她就那么喝下那杯交杂了纯阴之血的毒酒,束手待毙的被抓入大牢。   她在大牢中浑身发冷,五脏发疼,疼的快要死了,有人点了火,要烧死她以绝后患,毕竟纯阳百死不朽,要杀就要灭成灰烬。   那火烧着了她的裙子,烧到她的腿上,疼极了,真的疼极了,疼的她开始恨起了她的父亲,别人容不下她,为什么连她的父亲也要让她忍气吞声,俯首待毙?生为纯阳就该死?这些又不是她可以选择得了的。   她恨极了,恨圣上,恨父亲,恨这天下。   但是舒郁出现了,他冲进来用披风扑灭那烧着她的火,裹紧了将她抱起来,他说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说对不起。   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可他那样温柔的说了对不起。   她忽然就原谅了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好这样温柔的人存在,这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舒郁救她出去,她不甘心的让马车回府,却看到滔天大火吞噬着她生长的府邸,她们夜氏一府人全部葬身在那场火海之中。   因为她。   她梦到在昭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毒虽已解,但腿上的烧伤开始溃烂,又痒又痛,她在每个落雨的夜里痒的坐在那里低低哭着。   她那时爱哭极了,她从小就爱哭,磕了碰了就娇气的哭上半天,她的父亲总是笑话她,她长到十多岁和寻常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她也是掌上明珠,爱撒娇爱使性子。   可那一夜之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那些痛苦和孤独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她身为纯阳,她该强大,她该无坚不摧。   所以她只在那些难忍的夜里低低哭着,伴着雨声,哭的小心谨慎。   后来她就再也不哭了。   她得偿所愿,她成为无坚不摧的王者,她在重回京都时,拿下大巽时,站在城门下跟小夜子说,她曾经想要的如今都得到了。   她将舒郁囚在身边,她日日夜夜看着他美丽至极的容颜,想尽办法讨他欢心,她那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可是她不开心,因为舒郁不开心。   她年少时幻想过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也想过和太子殿下郎情妾意,他们可以坐在月下不说话,可以偷偷的看对方,甚至只是牵牵手她都会脸红半天。   可是如今她得到了舒郁,再没有花前月下。   他们是仇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堵着气,仇深似海的相互折磨。   她曾想过改变这种关系,可是只是徒劳。   舒郁说过,如果当初没有救她该多好。   她似乎要将那前世梦尽。   她梦到舒郁得偿所愿的割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尽她的血。   她梦到她被关进那口沉闷的铁棺材中,一点一点的窒息,那时她恨极了自己是纯阳,恨极了自己不快点死去,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肉体是有知觉的。   她听到那密室之中她的将领们痛苦的惨叫声,大勇,无用,那些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声音像怨灵一般围绕在她的棺椁旁,一点一点的消失,死在她的墓室里。   她将指甲抠断,将眼泪流干,慢慢的,煎熬的死在棺椁里。   若是有人回头去看看,那铁棺椁中每一道抓痕都是她无法释怀的恨,她在棺椁之中煎熬了十六日才失去知觉,才死去。   那十六日宛如地狱,没有一刻她不在祈求自己快点死,快点死……   那没有天日的日日夜夜那样长,长的她将前尘忘去,却唯独记得那恨,那痛……   她梦到自己在哭,一直在哭,哭着说自己的手腕疼,在流血,她疼的不止是手腕,还有手指,在棺椁之中磨出白骨的手指,疼极了……   有人抓着她的手说,没事了,你只是在做噩梦,你看我已经给你包扎好了。   是谁是谁?   她在昏昏沉沉之中看到一张脸,像舒郁,可是又不像舒郁。   他叫她,龙霸天。   他说,龙霸天你哪里疼告诉我。   她就又开始哭起来,抱着他的手说:“舒望苏,我肚子疼……”   那条手臂便颤了颤,有人慢慢道:“你的舒望苏娶了别的女人,要杀了你。你知道舒望苏为什么会娶西陵吗?因为他们已经做了苟且之事,他背叛了你,不止背叛,还要置你于死地,你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吗?”   是吗?是这样吗?   她梦到和舒望苏坐在马车之中,他托着她的腰轻轻回应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她浑身一僵。   舒望苏便抱紧吻在她唇上轻轻问:你信不信我?   信。   她将所有的话都吻在他的唇边,吞在唇齿间,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愿意信舒望苏一次。   就算……   那盛大的喜事,那一袭红衣的舒望苏在禁军之中对她摇头……   ==================================================================   有人在她嘴里灌了又苦又腥的药,她胃里翻涌想要吐,那人便捂住了她的嘴对她说:“喝下去,阿真,喝下去你才会好。”   阿真……这样久远的名字,像是那梦里一般久远。   她听到外面有下雨声,她嘴里苦极了,心里苦极了。   她在那响起闷雷的夜里醒来,还在马车之中,四周黑极了,没有灯光,没有星星,只有马车外一声一声的闷雷和连绵不断的雨声。   她躺在锦被之中动了动手指,像前世一般无声又压抑的哭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难过……   她觉得冷,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有人影在身边动了一下,她忙止住哭声看过去,哑着嗓子问:“谁?”   那身影似乎是睡在她的身边,一双亮亮的眼睛看她,黑暗中她看不清脸,只看出是个男人。   他却心虚的背过脸去,低声问:“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龙霸天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四肢还是毫无知觉,便又问:“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那人便沉默了下来,半天才开口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的谁的。”   “我想知道。”龙霸天打断他的话。   他又陷入了沉默。   车外雨声绵延,像是要将这夜晚淹没一般。   车内却沉默寂静,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他扭过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像星星,满是哀伤的道:“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一定告诉你我是谁。”   “为什么?”龙霸天问。   他苦笑了一声,“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为什么?”龙霸天又问。   他似乎伸了伸手想摸龙霸天的脸,却又收了回去,叹息道:“因为,你一定不希望见到我,一定不希望是我救了你。”   龙霸天还要再问,他伸手轻轻点住了龙霸天的嘴唇,道:“嘘,不要再说话了,你该多休息,快些睡吧。”   他伸手捂住龙霸天的眼睛,那手指有些凉,龙霸天的睫毛在他的手掌下轻轻颤动,她的手指在袖子里费力的攥紧攥紧,最后淡声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他轻声问:“那我去喊阿善和阿守来陪陪你?”   “不用。”龙霸天道:“你将灯点上,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那人迟疑了一下,最后松开龙霸天的眼睛。   龙霸天看到人影晃动,他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半天之后车厢内一点烛火一晃一晃的亮起来,龙霸天在烛光之下看到一张带着□□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将蜡烛放在烛台上,过来轻轻扶起龙霸天,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坐着,轻声问道:“这样可以吗?舒服吗?”   龙霸天动了动,发现只有四肢不可以动,其它部位都是有知觉的,“可以。”她喉咙有些发哑发哽,“在棺材里关久了,怕黑。”   她身后的人沉默不语。   烛火曳曳,雨声绵绵,他们就那么沉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霸天忽然开口问道:“我的伤还需要多久才会好?”   那人想了想道:“箭伤和皮肉上应该过半个月就可以好,只是毒素难解,需要慢慢来。”   “慢慢来?”龙霸天问:“那就是说毒素一日不解,我就一日无法动弹如同废人?”   他沉默着不说话。   “是吗?”龙霸天又问。   他软了声音安慰道:“会好的,等我找到神医沈青为你解毒,你就会好的。”   龙霸天“哦。”了一声哑声笑了,“找不到呢?”   ※、143   烛火曳曳,雨声绵绵,他们就那么沉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霸天忽然开口问道:“我的伤还需要多久才会好?”   那人想了想道:“箭伤和皮肉上应该过半个月就可以好,只是毒素难解,需要慢慢来。”   “慢慢来?”龙霸天问:“那就是说毒素一日不解,我就一日无法动弹如同废人?”   他沉默着不说话。   “是吗?”龙霸天又问。   他软了声音安慰道:“会好的,等我找到神医沈青为你解毒,你就会好的。”   龙霸天“哦。”了一声哑声笑了,“找不到呢?”   他沉默着,拉了毯子轻轻裹在龙霸天身上,“我会陪你找一辈子,总会找到的,总会好起来的,就算不好……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   龙霸天闭了闭眼问他,“你打算带着那□□照顾我一辈子?”   “恩。”他说:“只要你不赶我走,带着面具活一辈子我也开心。”   “何必呢?”龙霸天声音散在雨夜里,像是在与他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   何必呢,这样相互辜负,又相互赎罪。   这雨越下越小,渐渐听不到,龙霸天靠着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将龙霸天轻轻放下,盖好被子,终是没有忍住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叹声道:“时间会弥补一切……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来日方才,总会磨平一切。   =============================================================================   雨听在天光刚亮,追兵也在雨停时追了过来。   他们再次仓皇前逃。   阿守和那人在外赶车,阿善守着龙霸天一直在掉眼泪,因为龙霸天发烧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在发梦说胡话,她也听不懂再说什么,只是害怕,怕龙霸天会死,怕她一直这样半死不活。   真奇怪,龙霸天意识是清醒的,她听到追兵,感受到颠簸,也听到了阿善一直在哭,小声的叫她,摸她的脸,可是她就是一直在发梦,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梦到了附身在沈娇身上时的事情。   像临死前的走马观花一般,将前尘往事看了个遍。   她梦到第一次在墓室之中见到舒望苏,冰冷的人,冰冷的眼,一直在追杀身为沈娇的她。   她梦到了大傻子,梦到了机甲营,梦到了楚南,赵少庭,楼木……梦到那些很琐碎的事情。   她梦到她与舒望苏做交易,她帮他达成所愿,他的命就给她。   她梦到她与舒望苏一同身陷地下密道之中,舒望苏羸弱的靠着她睡觉,他一直在说胡话,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之中。   她梦到舒望苏在那地下密室之中满脸冷汗泪水,低微的跟她说,不要救我,我不值得你救。   她梦到许多和舒望苏的过往,她甚至梦到在蜃兽的幻境中看到的舒望苏的过去。   那样小小的舒望苏脱光了站在昭南王的面前,像只待宰的羔羊。   梦到他在昭南王宫中日日夜夜的煎熬,梦到他母亲满是疤痕的脸,和没有手指的手。   梦到他在救她重生,每日喂她喝血时说的那些无关重要的话,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头子。   梦到他抱着她坐在庭院大树下,教她走路,看到她新长出的脚磨出水泡又不忍心让她走路的样子。   梦到打雷的夜里他挑灯推开门来看她,慢慢走过来点起一点烛火,坐在她榻边伸手抱住她,跟她说,不要怕你已经出来了,这里没有棺材,你的手也好好的没有烂掉,你看,它好好的。   她那时噩梦做的厉害,一直平白无故的喊手疼,说太难受了。   舒望苏一遍一遍的安慰她,实在安慰不过了就拿出纱布将她的手指给包扎上,裹好了给她看,跟她说,你看没事了,我给你包扎好了,它不会流血,不会疼了。   这些这些,非常琐碎的事情她好像忘记了很久很久,可如今在这场连绵不断的高烧之中又一点点的重新记了起来。   她甚至梦到舒望苏从宫中带出一只带着铃铛的竹藤球给她,他像是没玩过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一般拿到她面前晃来晃去,问她喜欢不喜欢。   他跟她说,小时候他被关在昭南王宫中,第一次见到这种球是西陵和西洲在院子里玩,他听到铃铛的声音,偷偷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往外看,那小小的球让他觉得好奇极了,他几乎每天都盼着西陵和西洲出来玩球,这是他一天当中唯一的乐趣。   后来西陵看到他,就蹲在门边和他说话,吓了他一跳。   他是个玩物,怎么可以和公主说话,他要乖乖的当好玩物才可以保全母亲,才可以活命。   他很少很少讲起这些事情,只会偶尔在龙霸天睡着了自言自语一般说一会儿,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她梦到好多好多舒望苏,他们一个个在叫她龙霸天,龙霸天……   然后其中一个舒望苏轻轻吻着她,跟她说了什么,又问她,你信不信我?   信啊。   他又说:那你就走吧。   她抱着他,说,好。   然后她就醒了,窗外的光猛地照在眼睛上,晃的她睁不开眼,她微微闭眼,动了动手指,发现可以攥住拳头了。   她听到窗外的鸟叫声,闻到浓浓的药香味。   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室中,再细听有人在屋外说话。   似乎是一直跟着她那人,“需要几日可以排清毒素?”   “五六日吧。”另一个颇为年轻的男人道。   “这么快?”那人惊讶。   另外一个男人笑了一声,“竟还有人嫌好的快的。”   那人没说话,顿了顿又问:“若是毒素不排清,会对身体照成伤害吗?我的意思是会有致命的伤害吗?”   另一个男人道:“当然会对身体有害,比如四肢瘫软,高烧发热,昏睡不振,但若是每天服药稳定毒素倒是死不了。”又笑,“你想怎么样?”   那人没说话。   阿善忽然在外面喊了一声,“归一哥哥,神医大哥哥治好了龙姐姐吗?”   归一……   龙霸天慢慢闭上了眼。   归一在外小声道:“会好的,你龙姐姐需要时间慢慢好。小声点,龙姐姐还在休息。”   阿善“哦”了一声,小声问:“那我可以进去看看龙姐姐吗?”   “不可以。”归一道:“让龙姐姐好好休息,等她好了你就可以见她了,去和当归玩吧。”   阿善有些失望了“哦”了一声,慢慢走了。   归一挑开帘子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对那药师轻轻说了三个字,“慢慢来。”   =================================================================   龙霸天也不知自己睡了几日,昏昏沉沉的,醒来那带着□□的归一就坐在眼前扶着她起来喝药,喝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非常清醒,手脚也有些知觉,没有麻木感了,最好的时候可以抬起手来,但只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过一会儿便又开始没有知觉的想睡觉。   那清醒的期间龙霸天搞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一个幽僻的山谷之中,给自己看病的医师叫沈青。   但不知是人为还是无意,她见到阿守和阿善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一日里也就一次,还在她不是很清醒的时候,说不了几句话她就又困的睡着了。   她清醒的时候见到最多的便是归一,几乎是每时每刻,一睁眼就看到了他。   他为她吃药,喝粥,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会扶着她走几步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刻。   龙霸天也不抗拒的陪着他玩这种游戏,他们愈发亲密,日夜不离。   到第七日晚上,阿善偷偷跑进她的房间来。   她刚服了药没多久,精神还好,想吃东西,归一便去厨房为她做吃食。   阿善红着眼睛溜进来,趴在她床边便哭了。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阿善?”她缓缓伸手摸住阿善的头。   阿善抬头看她,一双银灰的眼睛红彤彤的,小声问她,“龙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讲完鼻头一红便又掉了眼泪。   “谁说的?”龙霸天问她,“谁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阿善低着头怯怯道:“没人,我猜的,归一哥哥不喜欢我,龙姐姐要和归一哥哥在一起,那是不是就不能要我了?”她伸手抱住龙霸天的腰,将脸埋在龙霸天的怀里,小声的说:“龙姐姐不要和归一哥哥在一起,他不好。”   龙霸天垂了垂眼看她,“为什么不好?”   “他不是纯阴。”阿善声音闷闷,“他配不上龙姐姐。”她抬头看龙霸天,银灰的眼睛又可怜又冰冷,“他也对龙姐姐不好。”   “哦?”龙霸天问她,“哪里不好?”   阿善歪了歪头,“若是对龙姐姐好,龙姐姐的病怎么老不好?若是这个神医治不好龙姐姐,为什么还要一直留在这里让他给龙姐姐看病?不去找别的更好的神医?”阿善眨了眨眼道:“他一定是不希望龙姐姐病好。”   龙霸天低头看她,她小小的脸又无辜又天真,让她分不清这话是无意的,还是有心的。   龙霸天便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阿善开口道:“我们逃走吧,离开归一哥哥,或者……杀了他也好。”   那窗外月色寂静,廊下夜鸟叫了一声,阿善吓的一激灵抱紧龙霸天。   龙霸天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阿善缩在她怀里抬头看她,想了想道:“阿守可以,我可以去求阿守杀了归一哥哥,他一定会同意的,我现在就可以去。”   龙霸天伸手抱住她的身子,低声道:“不要让阿守轻举妄动,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阿善仰着头眨眼看龙霸天,忽然抿嘴笑了,“我听龙姐姐的话。”   那眼神让龙霸天心惊,不知道她是真的听懂了什么,还是她多心了,毕竟她才那么点儿大。   她低头在阿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阿善点点头,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归一端着刚做好的白粥和几样小菜小点心回来时龙霸天已经睡着了,他想了想没有叫醒她,将吃食放下,蹑手蹑脚的躺在了龙霸天旁边的小榻上。   过了一会儿龙霸天忽然叫他,“归一。”   “恩?”他翻身而起,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醒了?做噩梦了?”   龙霸天看着他摇了摇头,温声道:“我不想一个人躺着。”   归一想了想道:“那我陪你躺一会儿?”   龙霸天点点头,归一便隔着棉被在龙霸天身侧躺下。   两个人不说话,只看着窗外月色,那月亮又亮又温柔。   龙霸天渐渐发困,放下心弦缓缓开口道:“我曾经有一个很想得到的人。”   她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起这样的事让归一精神一振,却只是“恩?”了一声。   她又继续道:“我们算是恋人,也算是仇人……我曾经很想很他这样心平气和,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块儿,不说话也好,就这样躺着,没有恩怨,没有爱恨的躺着看看月亮。”   归一喉头动了动,开口道:“或许他也很想如此。”   “是吗?他会吗?”龙霸天轻声笑了笑,“我以为他只想看我在棺材里躺着。”   归一心头一颤,伸手抓住了龙霸天的手指,“或许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龙霸天笑了笑没说话。   归一等了半天,扭过头去,发现她睡着了,睡的又安稳又踏实,那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有希望,都值得。   =====================================================================   第二日天气好的不像话,阳光薄薄的站进来一地金光,窗外花香鸟语。   龙霸天难得有心情,主动要和归一到外面看看那一小片辛夷花树。   归一让她服了药抱着她到院子里。   这药谷中种了几株紫玉兰,正是开花时节,开的亭亭玉立。   归一扶着她站在树下看花,摘了一朵递给她。   她吃力的抬手去接,接了几次才接到,归一一松手那支玉兰花便从她的指尖滑落。   她如今是连一朵花都拿不住了。   归一忙弯腰捡起来笑道:“我给你带头上。”   她侧头避开,忽然抬头对归一笑了,“你昨日不是说新买了甜瓜吗?拿来切开了我和阿善阿守一块吃。”   归一怕她难受便忙应下,扶着她坐在花树下的躺椅中,匆匆忙忙去厨房取甜瓜。   等他刚走,阿守便从角落里溜出来,拿了一壶药水快步到龙霸天跟前给她灌进嘴里。   那药又苦又涩,是她平日里喝的,如今一口气喝了一大壶让她有些反胃,略一缓,药效上来,她慢慢扶着阿守站了起来。   阿守道:“马就在外面。”   龙霸天点头,慢慢的往外走,一遍低声嘱咐,“照顾好阿善,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好。”阿守道:“你要小心些。”   龙霸天抬头笑了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怕什么。”她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吃力,到那门外马下,几次力虚才翻身上马,她趴在马上几乎要笑出声,她龙霸天竟有一日不堪到这种地步,连马都跨不上。   活着做什么。   ※、144   归一端着洗好的甜瓜转回院子,那一树辛夷花之下除了一地落花,空无一人。   他脑子一空,撂下甜瓜转身疾奔到房中,龙霸天不再房中。   他直接转身到那名叫当归的小药童房中,一脚踹开房门,看见阿善和阿守乖乖的坐在榻上在玩棋子,便先松了一口气。   她不会一个人逃,她若是逃了一定会带上阿善阿守,她为人最护短讲义气,这些他十分了解。   阿善坐在榻上,眨了眨眼,乖乖的道:“归一哥哥怎么了?我没有乱跑,我就听你的话乖乖的待在房间里。”   他点了点头,“可见到你龙姐姐了?”他是在问阿守,阿善与阿守两个人的脾气他已摸出了大概,阿守老实内向,不会说谎。阿善年纪小小鬼心眼却多的很,张口便说谎。   阿守看了看阿善,阿善歪歪头。   归一上前一把抓住阿守的领子要将他拎出屋子,阿善便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要打阿守,阿守会好好说话。”   “去哪里了?”他又问阿守,“你别逼急了我,我不想对你妹妹动手。”   阿善害怕的往后缩了缩,阿守便抱住她道:“她出去了。”   “出去?出去哪里?”他心口揪着,手指一紧就抓住了阿守的脖子,“哪里?她一个人走动不方便能去哪里?”   “阿守……”阿善害怕起来。   阿守护住她,有些呼吸不上道:“她……她说想骑马出去转转,我就扶她上了马,她骑马出去了……”   骑马出去?糟了……   归一心口抽紧,伸手封住阿守与阿善的穴道转身锁上房门,拔步就跑,疾奔到马棚,牵了一匹马翻身打马,跳过围栏就追了出去。   他心脏跳的厉害,怕极了,他好不容易才和她在一起,好不容易……若是她逃了……不会不会,阿守和阿善还在他手中她怎么会逃?而且她这几日和他相处的很好,并不知道他是谁。   她身为沈娇时的记忆全部消失了,肯定不知道归一是谁,她现在当他是一个可以帮她解毒的朋友,怎么会逃?况且她四肢无法动弹,像个残废一样能逃到哪里。   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想骑马出去?又去了哪里?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越想心越乱,只能凭着运气往山谷中的大路狂奔而去,一路上扬尘踏柳疯了一般几乎想将马鞭挥断。   当他在转过大路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看到那匹枣红的大马时心瞬间就要跳到嗓子眼口。   是她骑的马?   他猛地勒马,差点颠出马去,攥着缰绳在那枣红大马旁急速搜寻,是在那马下溪水之中看到了那一个红色身影。   那袭春红薄衫是他昨日亲自买给龙霸天的新衣,她十分喜欢,如今她就穿着那袭薄衫趴在溪水之中艰难而吃力的缓缓向前爬动。   她在做什么?她并不是朝着那匹马爬,而是朝着……一截断掉的,正好刀刃朝上插在溪水之中的镰刀……   “阿真!”他猛地翻身下马,快的他险些载倒在地,踉跄着朝她奔去。   她听到他的喊叫声只是略微顿了一下,随后更快的往前爬,用尽所有力气,在听到他踏水而来时,她正好爬到镰刀跟前,毫不迟疑猛地一头栽下去,将喉管对准了刀刃,猛地探下去——   她想死……她想死……   归一满脑子都是‘她在寻死’,几乎在一瞬间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拽起来,一脚踢开那断掉的镰刀。   还是晚了一点点,镰刀刚刚切进她的皮肤,她被拎起来时一脸的溪水和一脖子的血,归一顿时慌了,伸手捂住她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慌的声音都哑了,手指颤着,怒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阿真!”   她在他的手掌下剧烈挣扎,像是一只急于赴死的鱼,溅起满目溪水,挣扎的他掌心里的血越来越多,多的他抓不住她,“放手!”   “阿真!阿真你别动!”他害怕极了,血怎么那么多,从她的脖子里流出来,流满他的手掌,染红身边的溪水,像是那时他割开她的四肢放血一般,多的他害怕,要一下子流尽流空,他双手抱着她的脖子,跪在溪水之中慌的浑身发抖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道:“阿真求你,求你别动了……阿真……”他声音一哽,俯身抱住了她,在她的脖颈之间哭了出来。   龙霸天愣怔了一下。   他一直在哭着求她,“阿真别动……求求你阿真,让我救你吧,不要死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为了我,可怜我,让我救你……”   龙霸天在他的哭声中慢慢静下来,她仰着头,看着那样碧蓝的天空中飞过的鸟,飘过的云,伸手艰难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可怜可怜我……”   她在他怀里哑声道:“可怜可怜我,让我死吧。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他听到她哭了,那个无坚不摧,在被他放干血时都没有哭的夜真哭了,小声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抓着他的手臂一颤一颤的哭了。   他松开手,看到一张羸弱的脸,苍白的,泪水涟涟的,像要凋谢的白玉兰,抓着他的衣襟,无助的哭着,“你是爱我的吧?”她问,“你若是有一分爱我就可怜可怜我,不要让我这么痛苦,这么难受,给我个痛快,让我死吧。”   他浑身发僵发冷,这样的话当初在他放干她的血时她也说过,也这样求过他——给她一个痛快,让她死吧,若是还有一点点爱意在。   他难过至极,那时他有多难过,多心痛,如今就有百倍,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想好好爱她,想要弥补她,可她居然还是如此痛苦,如此哀求他。   “阿真……”他捧着她的脸,哭的像个忏悔的罪人,“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印着蓝天白云,印着他哭泣又无助的脸,她让他看自己柔弱无力的手,“我的手脚冲锋陷阵,鼓掌天下,它不该连一朵花都抓不住。”她在他的手掌之下悲哀至极,一字字的说,“我夜真可以死在战场,死在朝堂,死在刀剑下,算计中,唯独不可以像个废人一样苟且偷生!”   那字字如同闷雷隆隆而过,一声声打在他的心头眉间,让他直不起腰来。   她说:“我知道我好不了了,我知道你尽力了,我感激你,但我如今生不如死,求你念着那一点情分让我速死。”   “不……不是的阿真……”他也不知为何情绪在这一刻崩溃,他听她说‘夜真’二字就再难控制,他在这溪水之中愧疚的难以自持,哭泣的想要将所有愧疚冲洗完,他抱紧她道:“可以好的,你可以好的,你是手脚依然可以握刀跨马,你可以好好活着……我们好好看病,很快,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你不必再欺骗我了。”龙霸天看着高高的天空说。   “不不我没有骗你。”他忙道:“是真的,阿真你再相信我一次,你让我救你,你跟我回去找沈青,他可以很快治好你,我发誓,你只用再相信我三天。”他求她,“只要三天,你一定会好起来,阿真你让我救你好不好?”   龙霸天看着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道:“好,我再相信你三日。”   他在那一刻抱着她,感恩戴德。   他只求她活着,哪怕让他带着面|具,这样虚假的跟着她一辈子,只要她活着,他再不强求能慢慢来,让她忘记仇恨,感动她,到有一日可以揭下面|具和她好好的在一起。   ===========================================================================   他抱着龙霸天共乘一匹马狼狈不堪的回去,回去时已是正午,龙霸天虚脱了昏了过去,他将龙霸天抱回屋子,让当归来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匆匆将沈青叫了来,让他全力以赴的解毒,三日之内让她好起来,至少可以走动。   沈青被逼着,无可奈何的应下,将先前开好的|解|毒|药|方拿出去,让当归去熬药,给龙霸天服下。   连服了三剂,龙霸天在第二日的夜里醒来,醒来猛地一攥手指,触觉从四肢传来,攥紧了。   她暗自运气,那暖暖的气息涌过四肢百骸流动在她体内……   她欣喜的松了一口气,趴在她榻边睡着的人便醒了过来,“阿真?!”   是归一,他还是那身湿透又干了的衣服,头发上也是泥土,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布满血丝,他一直守着她。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忙问,拉起她的手指,“可以动了吗?”   龙霸天略微动了动手指,蹙眉道:“只有一点点知觉。”   他便忙道:“没事的没事的,今天才第二日,你体内毒素太深,还需要几日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龙霸天点了点头,轻声问他,“你一直没睡?”   他将脸贴在她的掌心里,叹息道:“我没事,我喜欢守着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龙霸天望着他,笑容一点点冷却,语气却依旧轻柔的道:“我真的,十分感激你,感激你为我做了这样这样多。”   推我入地狱,再救我回人间。   ※、145   到夜里竟然落雨了,这山谷之中下起雨来又寂寥又吵杂,雨落在树林之间,花草之上,院子里的枯井之中,沙沙的响的人心烦。   龙霸天坐在门口看雨,阿善和阿守坐在门外的廊檐下剥栗子吃,远处空山寂寞,院子里辛夷花落了一地,难得的安宁时刻。   归一从走廊下走过来,手里端着热气袅袅的药。   龙霸天看着他由远到近,站到眼前,对她笑了笑,一下子就想起了非常非常久以前的那个少年舒郁,皎皎如月,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来,把药先喝了吧。”归一半跪在她身侧,吹了吹手中的药,递到她唇边,“已经不太烫了,你今天再喝一次,明天再喝一天,手应该就可以动了。”   龙霸天就着他的手,慢慢将药喝下去,那苦涩的药就着归一的眉眼格外让人……难过。   这山谷这样冗杂,像是时间停在这里,让她这几日总是想起旧事,她将那些旧事从头到尾的想了又想,那些恩恩怨怨,爱恨难了。   他的父亲因为她是纯阳留不得她,害死她满门,她理应报仇。   那她杀了他的父亲,夺了他的江山,舒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爱舒郁,她用尽手段想要得到他,拥有他,她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舒郁恨她,费尽心机要杀了她,除尽她的亲信夺回江山,她也不认为有什么错。   这些本该都没有错,可是他们就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   这几日她常常在想为什么。   大概是两个人的爱恨都太用力,太不留余地了,两个人破釜沉舟,一厢情愿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去恨。   两个人都罪有应得。   这恩怨本该随着她埋在铁棺之中,尘埃落定,永不见天日。   可是啊……   这个人狠到极致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少年时的,天真。   当初天真的以为救下她,她就会好好的活着,好好过日子,大概没想过她会回来报仇雪恨。   如今又天真的以为让她重生就可以一切从头再来,忘掉所有的恩怨。   这雨让她难过,这雨下站在眼前对她笑的人让她难过。   龙霸天看着他,忍不住轻声道:“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心愿。”   归一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转身拿了一张毯子盖在她的膝上问:“什么心愿?你……想起什么了吗?”   龙霸天摇摇头,“只是想起小时候曾随父亲入宫,见到过一个非常美丽的人。”   “只有这些?”归一问。   “还有他对我笑。”龙霸天低头笑了笑,“只有这个画面,让我非常着迷。”   归一这才放心的坐在她身边的地上,问道:“那你小时候有什么心愿?”   龙霸天笑了一声,“说了你会笑我。”   “试试看,我努力不笑你。”归一歪头看着她,开玩笑的冲她笑。   她看不远处边吃点心边笑笑闹闹的阿守阿善,抿嘴道:“我曾经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大英雄,然后向那个让我着迷的人求爱,守护他,拥有他,和他在一起。”   她唇角挂着笑,耳边的碎发被风轻轻吹动,归一看着她,看着她,不知为何眼眶微微泛红。   她转过头来对归一笑,“你呢?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心愿?”   他忙低下头,像是被风吹的眼睛不舒服一般的眨了眨眼,随后笑道:“我啊……我小时候……大概没有什么心愿,只想着听父……父亲的话,成为令他安心的接位人。”   龙霸天不满意的皱眉,“怎么可能没有心愿,你也活的太无趣了。”   他赧颜的笑了笑,抬头看她道:“后来倒是有一个心愿。”   “什么?”   那夜雨被风吹的轻轻扫进回廊,阿善不知何时靠着阿守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阿守给她剥好的栗子。   “我曾经……想要和最爱的人重新开始。”归一轻轻的说道:“我做了一些伤害她的事,我想让她忘记一切的重生,让我弥补她,拥有她,重新的好好再爱她。”   龙霸天看着那双眼睛微微愣怔,想问什么,又觉得一切都没有问的意义了。   阿守抱着睡熟的阿善“咚咚咚”的跑过来。   龙霸天忙转过头,眼睛有些酸涩的对阿守笑,“抱她进去睡吧,你也去休息吧。”   阿守点了点头,抱着阿善进了屋子。   那夜风凉凉。   归一站起身,轻轻抱起她,道:“太晚了,你也该休息了,好好休息才能好的快一些。”   她在他怀里低着头,特别轻特别轻的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   “恩?”归一没听清。   她抬起头笑道:“没什么,我祝你得偿所愿。”   他对她笑了笑,“也愿你心遂所愿。”   =========================================================================   那雨下了一夜,天亮时停了,万里无云。   龙霸天喝过药,微微动了动手指给归一看,归一开心的忙道:“你看,可以动了,马上你就会全好了。”   她应和着,看窗外的辛夷花树上落着一只从没有出现过的鸽子,微微一顿,随后对归一道:“听说山里的玉兰都开了,你带我去看看。”   难得她心情好转想要出去看看,归一想都没想应下,又问她可要带阿守阿善,她说不必,只想跟他出去转转。   他莫名的觉得开心,整顿了一下,牵了马便过来抱她上马,仔仔细细的给她系好披风,骑马带她进了山。   山中刚刚返了青,冒头的草地,新绿的林叶,一大片红红白白的辛夷花包裹在一片新绿之中,一地残花。   归一在林中慢慢驱马,摘了一朵白辛夷花递给龙霸天。   龙霸天看着远处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听他出声叫她才回过神,低头一看——是一朵带着雨珠的白花。   “你试试看,手指可不可以拿住。”归一小心的放在她的掌心里。   那一朵娇艳欲滴的白花带着凉凉的雨水躺在她的掌心里,像他小心翼翼的心意。她慢慢收拢手指将那朵花捻碎在掌心里。   她微微笑道:“一时难以掌握力度。”   “没事没事。”归一忙道:“你刚恢复一点点,过些时日就好了。”   “恩,过去就好了。”龙霸天漫不经心的道,她看高高的天,淡淡的云,看身边略过的花,听着身后的归一不停的讲些有趣的话逗她开心,说什么她没太留心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再说话了。   她忽见远处山林里惊鸟飞起,扑落落的飞满天空,展眉笑了,“归一,你有没有什么小心愿?”   归一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又问起这个问题。   她转过头来,笑吟吟的看他,“小的,可以现在就做到的。”   她的侧脸被阳光晃成橘红色,细小的容貌像个蜜桃,看的他微微脸红,“我……能这样照顾你,已心满意足,并没有什么心愿。”   “真的?”龙霸天问他,“当真了无心愿?”   她认认真真的这样问倒让归一有些诧异,笑道:“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伸手将她的碎发挽在她耳后。   她侧了侧脸倒是没躲开,道:“只是你照顾我这么久,想满足你一个小心愿而已,没有便算了。”   归一不想让她扫兴,忙道:“倒是有一个。”他看着她问:“我可以……亲你吗?”   龙霸天一愣。   他低头笑道:“我以前辜负的那位爱人,她曾经在生辰的时候跟我说,想让我主动的亲亲她,当时……我没有做到,如今……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来圆这个话,总不能直接告诉她,你就是阿真,我如今想要弥补你。   “好啊。”   他以为没听清,惊讶的抬头看龙霸天,龙霸天正看着他,被太阳晃的微微眯眼,金色的瞳孔像是橘色的光,毫不生疑,毫无情绪的道:“要如何亲?”   他微微愣怔在那里,随后道:“我可以叫你阿真吗?”   “好啊。”她道。   “阿真……”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摘下面具,托着她的后颈,亲亲吻了上去。   那明晃晃的日光之下,他贴着她的唇,轻微的颤着,几乎要流泪。   “阿真,我很想念你……”他等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林中细细的花香熏在阳光之下令她发昏,龙霸天感觉到他情绪翻涌,在他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睛,轻轻推开了他,“心愿已了?”   他忙带上面具,眼角泛红,嗓子发哽说不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龙霸天看着不远的天际,“时候到了。”   他们打马而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马儿走的慢慢悠悠,两个人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随着阳光走,阳光收进山谷时,他们到了药庐。   归一将龙霸天从马上抱下来,想要抱她进去,她却推了推道:“我可以走了。”   “已经可以了?”归一惊喜的看着她的双脚。   “恩。”她踏在地上,几步就跨入了药庐。   “小心些!”归一忙跟上去扶她,“你刚恢复,不要心急。”   龙霸天没再推开他,牵着他的手往屋里去,却只走了两步被他拉住。   “别进去。”他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四周。   “怎么了?”龙霸天问。   这小院里静极了,只听到廊下风铃的脆响和树木萧瑟的沙沙声。   他只扫了一眼就拉着龙霸天转身快步离开。   “怎么了?”龙霸天挣了两下手。   “别说话。”归一轻轻捂住她的嘴,抱着她便将她重新抱回马上,低声道:“先走,这里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院子里没了打扫落花落叶的小药童,药房里没了总是发脾气的沈青药师,连她一回来就会跑出来迎接她的阿善和阿守都没有了。   □□静了,确实有问题。   龙霸天却翻身要下马,“阿守和阿善还在里面,要走也要带上他们。”   归一拦住她,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眼神,终是道:“好,我进去带他们出来,你在这里等我。”   龙霸天点点头。   归一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他那眼神让龙霸天心头一颤,却见他再到马前伸手将她抱下来道:“你还是跟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如今只要龙霸天离开他的视线,他都觉得会随时失去她。   他紧抓着龙霸天的手,将袖中的短剑出鞘,谨慎小心的走进院子,走到阿守和阿善的房门前,一脚踢开。   房门“哐当”一声,屋子里的人发出“呜呜”的呜咽声,阿守和阿善被堵住了嘴巴绑在榻上,阿善满脸泪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阿守却安安静静的被绑在旁边,看了龙霸天一眼。   归一拉着龙霸天就窜到了榻前,短剑“嗒嗒”两声隔开两人的绳索,不等他讲话,阿善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呜呜哭道:“阿善好怕,阿善以为要死了……”   她那一扑让归一和龙霸天都愣了,平日里两个人对归一都不亲近……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归一僵了僵。   阿善趴在归一的脖颈间突然一歪头对龙霸天无声的笑了,她指尖什么零碎的光一闪。   龙霸天心道不好,归一已闷哼一声,一掌就要将阿善挥开,阿守却早已等着,在他挥掌的一瞬间抱过阿善闪身跳下床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床榻被他一掌挥的碎裂坍塌。   飞灰之中,归一捂住脖子又惊又怒,手指中渗出一丝血来,“是谁指派的你!”拂袖挥开飞灰,一掌又朝阿善击过去——   龙霸天快步上前,抬手接住了他那一掌,两股内力在两人掌心中“轰”的闷响一声,归一被震的急退半步,惊讶的看龙霸天。   她在飞灰飘尘之中,素手而立,一双眼金光乍现,像极了百年之前的……夜真。   她什么时候恢复了内力?   ※、146   她在飞灰飘尘之中,素手而立,一双眼金光乍现,像极了百年之前的……夜真。   她什么时候恢复了内力?   “阿真……”那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问出心中的惊惧,她什么时候恢复了内力?她不是……刚刚可以行动吗?那阿善的暗器……是她吗?   他心中山呼海啸,却只是惊慌的上前要去抓住她的手,“阿真我们快走……”龙霸天的手指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抽回,她护着阿守阿善往后退了一步。   门外响起整肃的脚步声,那些埋伏好的轻甲兵拔剑而入。   将这小小院落,小小卧室,将他,围的水泄不通,在劫难逃。   他自始至终只看着龙霸天,看着她金色的眼,冷冰冰的脸,后退的那一步,轻轻开口叫她:“阿真……我们逃,阿真过来我们……”   “你逃不了了。”门口的轻甲兵整肃退开,拥着一人走了进来,墨衣银甲靴,一头银发高高束在银冠之中,眼角挑着风霜看他,又看龙霸天。   “你没事吧?”他问,眼睛将龙霸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仍不放心。   “舒望苏……”归一僵在那原地,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他只是不敢相信,他如今还在想也许龙霸天毫不知情,他们只是中了舒望苏的埋伏,他急忙上前一步要去抓龙霸天。   那虎视眈眈的轻甲兵并拔剑而上,将他和龙霸天隔开,将龙霸天护在包围之外。   阿善躲在龙霸天身后探出头来看他,一双银灰的眼睛又灵又亮,娇怯怯的跟他说:“归一哥哥,龙姐姐是不会跟你走的,我们杀了你,就要跟舒哥哥回大巽去了。”   “阿善。”龙霸天打断她的话,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和阿守先出去。”   阿善乖乖的抿了嘴,拉了拉她的手道:“龙姐姐要小心,阿善在外面等你。”   龙霸天点头,挥手让两名轻甲兵将阿守和阿善带了出去。   归一,不,舒郁就站在她的几步之远,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又绝望又可怜,像是个失去所有的少年。   她扭过头去看站在门口的舒望苏,对他道:“你也带人先退出去,我和他的恩怨,不希望别人插手。”   舒望苏看着她良久,说了一句,“好。”挥手让轻甲兵全数退出屋子,从随侍的手中接过一把佩剑,走过来奉给龙霸天,“夜重明让我带给你的剑,你自己小心。”交在她手上,转身而出,将那扇门替他们关了上。   阳光被合在门外,小室昏昏,龙霸天低头看着手中的佩剑,是一把青锋剑,剑柄之上嵌着一颗虎睛宝石。   这把剑是她当初杀回大巽的随身佩剑,她用这把剑报仇雪恨,扫平大巽。在那之后她称王称帝,将这把剑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用过。   今日小夜子将它重新交回她手上,是想让她再一次斩断恩怨,做个了结吗?   也好,也好。   “你都想起来了?”舒郁声音发颤的问她。   她轻轻“恩。”了一声,将那剑细细拂过,像拂过前尘旧事。   “阿真我可以赎罪,可以……补偿你。”舒郁疾步上前来。   那剑铮然出鞘,一剑抵住了他的喉咙,止住了他的脚步,将两个人隔开。   他愣在了那里,听龙霸天举剑同他道:“舒郁,拔剑吧,今日让我们一次了结。”   了结,这两个字让他天塌地陷,他不怕夜真恨他,怨他,想杀了他,他只怕阿真和他了结。   “不……无法了结,了结不清,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爱恨怨怼几辈子也了结不清。”舒郁看着她,喉头都在发颤,“你休想了结!”   他不要了结,他要跟夜真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舒郁。”她叫他的名字,格外的冷静,“我们之间,如今只有恩怨,没有爱恨。”   她那样冷静,一双暗金的眼睛冷静的可怕,冷静的让他心慌,让他愤怒。   他心中山呼海啸,天塌地陷,而她却冷静的告诉他,只有恩怨,没有爱恨。   没有爱恨……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心悸,一把攥住她的剑尖,尖厉了声音道:“怎么可能没有爱恨?我们之间一百多年的情仇恩怨,我活埋了你,杀了你的将士,将你在铁棺之中尘封了一百年!你不是恨透了我吗?不是要变成厉鬼来拉我一起下地府吗?怎么可能没有爱恨!”   他太激动,攥着剑的手指都在发颤,皮肉现在剑刃之中鲜血淋漓而下,顺着剑刃滑落在龙霸天的掌心里。   龙霸天看着他满心悲凉,清清楚楚的道:“我从前恨你,我在铁棺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发誓永生永世都不会放过你,要和你一同下无间地狱。可是那太久了,舒郁,太久之前了,时间可以磨平一切爱恨。”   她说:“你放干我的血,这是仇,我会报。你害死我的将士们,这也是仇,我会报。你害得小夜子生不如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但是舒郁,这些只是我与你之间的仇,不是恨。”   她冷静极了,“舒郁,我爱过你,也恨过你,但那都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再世为人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足够让我淡忘前尘旧事,重新开始。”她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舒郁,在几天前你哭着求我活下去,让你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我对你,没有爱,也没有恨了,甚至这几日我很可怜你。”   他颤的厉害,血越流越多,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楚,每个字都让他心如刀绞。   “舒郁,我已经重新开始了,你还活在过去。”她道:“活在那个已经过去百年的前世里,那个爱你发疯,恨你致死的夜真早就死在铁棺之中了,我已重生。”   “你恨我……你恨我所以才跟我说这些!”剑在他掌心里被抓的越颤越厉害。   龙霸天抽回剑,动身退开几步,冷静的看着他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尽,舒郁拔剑吧,今日你们之间最后一次刀剑相向,无论谁死,过去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   “不不……了结不了,谁要跟你了结!”舒郁将袖中的佩剑丢在地上,红着眼睛来拉龙霸天,“阿真,你是恨我的,怨我的,我欠你那么多怎么可能了结,让我赎罪弥补,用我这一辈子,用生生世世来弥补你……”   他伸过手来,龙霸天抬剑点在他的肩头,一剑刺了进去。   那剑毫不留情的刺进肩头,他就是一愣,低头看着肩膀上的剑想说什么,一张口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腥一口腥臭的血就吐了出去。   天旋地转,五内俱焚,他突然之间站立不住,抓着肩头的剑一头栽了下去,那剑捅着他的肩膀洞穿而出。   龙霸天吓的一惊,忙伸手托住他下坠的身体,抱着他被撞的踉跄了半步,他一口血肉吐在了她的肩头。   黑色的。   她一愣,低头看着他吐出的血,肩头流出的血,居然是黑红色的……中毒了一样。   舒郁一口血一口血往外吐,像是要把肺腑吐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艰难的道:“你会恨我的……”他抬起头,眼睛又红又浑浊,满口黑红的血,一字字问:“你爱舒望苏对吗?”   龙霸天伸手要去为他把脉,他一把抓住龙霸天的手,“对吗?让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爱恨……代替我的是舒望苏对吗?”他忽然笑了,满是恶意的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西陵?”   龙霸天看着他的手指,又慢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是傻子的,是归一的,不是从前舒郁的,“我知道。”   她那三个字让舒郁愣了住,知道?她知道?   “我早就知道。”龙霸天道:“在舒望苏突然让我离京去小晔国时他就已经告诉我,你来了,你在对付他,你的那些处心积虑他都提前告诉我了,包括利用西陵逼他就范。”   他僵在那里,怎么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她在长街之上要剑杀西陵……是演得吗?   “舒郁,你知道你和舒望苏的区别在哪里吗?”龙霸天问他,“你们一样多疑谨慎,不坦诚,但是他爱我,他愿意努力尝试信任与坦诚。你从来不会,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你一意孤行的用你的方式表达爱恨。”   “他和西陵上|床了,他是如何跟你解释这件事的?”他扣紧龙霸天的手,“他说是假的?他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龙霸天皱眉,“为什么不信?在马车之中我就答应过要信任他,我从不怀疑信任的人,就像我从前从未怀疑过你会杀我一样。”   他看着龙霸天忽然笑了,笑的口中黑血翻涌,眼睛浑浊的看不清,“所以你配合他将计就计,去小晔国,演那么一出大闹喜堂,被我救走?你们都计划好了?”   她道:“去小晔国是,之后的事情却是没有计划的,回来之后看到他迎娶西陵才明白你设了这么一个局,之后就是将计就计。”   “那在溪边的自杀呢?你隐瞒你已经恢复内力也是为了杀了?这几日的相处……也只是将计就计?”他的手指渐渐无力,有些抓不住她的手,“在林中……那些话,也是演戏?”   龙霸天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开始涣散,却一瞬不眨的盯着她,他又吐出一口黑血,一头栽在她的手臂中,一颤一颤的发笑。   她忙道:“别再说话了,我叫沈青来。”   他却无力的抓住她,“你信任他……”他抓着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摸到脖子上那一点冰凉时她的眼睛一闪,他就明白她是不知道的。   他笑了,“我猜你一定不知道舒望苏和那小不点设的这个计……你信任他,他却不一定信任你……”   龙霸天眼睛一颤,扭过他的头就看到那脖颈之上,被阿善摸过的地方刺着一根小小的银针,她抬手逼出银针,捻在手中是一枚绿色的银针。   这种银针她认得,是舒望苏身上的暗器,剧毒无解。   ※、147   舒郁的眼珠子急遽浑浊萎缩,他猛地一咳几乎要将眼珠子咳出来,黑血越吐越多,瘫软在她怀里,却发狂一般的笑,“信任……你们之间那点可怜的信任……”他抓不住龙霸天的手,只是恶狠狠的道:“纯阳与纯阴之间从来没有信任,只有本性……”他一口血卡在喉头,一阵的抽搐。   龙霸天伸手去托他的头,有什么黏黏热热的东西落在掌心里,她低头去看,舒郁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低吼声。   是眼珠子,舒郁的眼珠子,两颗腐烂萎缩的眼珠子。   舒郁痛的浑身抽搐,抓着眼眶,似哭似笑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满手的黑血,抓着她襟前的散发,喉头含糊不清的道:“杀了我……杀了我吧……”他的指甲一个个腐烂掉落在她怀里,一团一团血肉模糊的黑血肉黏在她头发上,舒郁慌乱的伸手去摸她的剑,“树林里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心愿吗……杀了我,让我死在你的剑下,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后的心愿……”   他摸到她的佩剑,攥在手里猛地就往心口里送。   那剑刺进他的胸口,一团黑血和腐肉掉下来,掉在龙霸天手背上,他发现龙霸天的手指在发抖,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龙霸天猛地一颤,听到他艰难的说了一句,“这样死在你手上,你会抱憾而终,永远忘不掉我吧……”他低着头笑道:“你是那样坦荡的人,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报仇,你一定……很不痛快……”   她的手指攥紧,听他在叫自己。   “阿真,阿真……”像是要叫够一般,却只叫了三声,一口血肉模糊的黑血吐在了她的膝上,是舌头和一团牙齿……   她胃里翻涌,几乎要撑不住,闭上眼睛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在她怀里喘出最后一口气,含糊的呢喃了什么,却说不清楚的断了气。   窗外阳光筛着细尘飞舞,龙霸天感觉着他的血浸透衣襟,那感觉糟糕极了……   她想过她与舒郁最后的了结,可以是她死,也可以是他死,痛痛快快的一了百了,但她从未想过舒郁会这样的死在她怀里。   可他就这样死了。   她松开佩剑,将舒郁放下,抓起床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大步的开门走出去,“阿善呢?”   舒望苏等在门外,看到她一身血污的出来提了一下心,忙问:“你……”   “阿善呢?”她却不看他,苍白着脸,又冷又不容置疑的问他,“她在哪里?”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迎上道:“和阿守在房中,你受伤了?”   “没有。”她随口答一句,绕开舒望苏直接往隔壁的房中去。   舒望苏在原地僵了一下,看着她进入房中关上门,转身进了她刚离开放屋里,走到舒郁的尸体前,轻轻挑起一点披风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舒郁浑身腐烂,是中毒,那毒他再清楚不过,是他的暗器。   那龙霸天……   他顿时明白糟了,刚要转身去找龙霸天,就瞧见龙霸天匆匆忙忙而来,一踏进屋就问道:“阿善呢?她和阿守都没在屋中,他们人呢?”   那语气是质问的,听的舒望苏心愈发的沉,人是他带出去的,现在不见了,他连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只能答一句,“我不知道。”又想补道:“我将他们送进那房中就一直没……”   龙霸天已不听他解释,转身就走。   他忙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我派人去找,你刚恢复就在这里休息,他们一定刚走不远,出不了山。”   龙霸天轻轻推开他的手道:“我去找,你京中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将舒郁……也带回大巽去吧。”她扭过头来看舒望苏,一双暗金的眼睛里神情复杂,“等我确认一件事之后会去大巽找你。”   她抽出手腕,大步而去。   舒望苏站在那细尘飘飞的屋中,看着她石阶而下,越去越远,心里猛地一紧喊她:“龙霸天。”   她站住脚步转过身来,太阳晒的她微微眯眼,“恩?”   他在心里轻轻叹气,起身跟了上去,“我陪你一起去吧。”   龙霸天微微一愣,看着他挥手让轻甲兵分开进山找人,又吩咐余下的一队轻甲兵收拾舒郁的尸体先行带回京,然后走到她身边,跟她说一句,“走吧。”   “京中大局未定,你该回京将需要处理的处理了,以免有变。”龙霸天开口道。   他道了一句,“我知道。”   舒郁一除,京中只剩下病床上的皇帝和他七弟了,他该回京除掉该除掉的,然后将大局定下。   可是,有些事情他若是不趁早解决,他与龙霸天会生出间隙,越来越难解释。   “那你还不走?”龙霸天道:“你不必陪我去找人,我找到人会去找你。”   舒望苏已牵好马,翻身上马,在马上对龙霸天伸手,“他们应该该走没多久,速速找到人,我们好速速回京。”   龙霸天没有再拒绝,抓着他的手跳上他的马,坐在他身前与他共乘一匹,道:“走吧。”   他们打马出了院子,将轻甲兵分散开来在山中仔细寻找,可是山中地形复杂,障碍太多,找到日落黄昏依旧没有找到。   天色渐渐黑下来,龙霸天也渐渐着急起来。   舒望苏看着她终是开口问道:“阿善就是你信中提过那个捡到的小纯阴?”   龙霸天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他们之间一直有秘密通信,所以他知道阿守和阿善,她在小晔国的事情,她也知道他在大巽发生的事情,舒望苏说这样彼此心里有数,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措手不及,造成误会。   “她对你很重要吗?”他问了一句。   龙霸天被问的想了一下,道:“我答应过她父亲要好好照顾她,我也答应过阿守照顾他们,我不喜欢失信。”   舒望苏“恩”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龙霸天侧头看他,那眼神里有疑惑有诧异,还有警惕,看的舒望苏在心里轻轻叹气。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不会犯和舒郁同样的错误。”他道。   “恩?”龙霸天听不明白。   他侧开头冷冷淡淡道:“动你在意的人。”   她心情有些复杂,舒郁的血刚刚干在她衣襟上,她想确认倒是是不是舒望苏指使阿善下的手,阿善却不见了。   她如今只想尽快找到阿善。   她看着黑透了的天,轻甲兵点起了火把,星星点点的在山里间像星辰,她听到林中有野兽低吠,慢慢收拢了眉头,阿守再怎样的本事也是个孩子,带着阿善这么个惹眼的纯阴……   “龙霸天。”舒望苏在身后喊她,问道:“你需要我解释吗?”   龙霸天回头看他的脸,紧绷的下颚,微蹙的眉头,明灭不定的火光照亮他的眼睛,他将不喜欢和不开心挂在脸上,她当然知道他是一个多么不坦率,不喜欢解释和言表的人,但是他这样问她,他正在试着改变自己,来跟她妥协,她如何不明白。   他说:“我是给过阿善一枚银针暗器,也许就是杀死舒郁的那枚,但是我并没有让她动舒郁,给她银针只是因为她求我,我可怜她同为纯阴,给她防身用的。”他低下眼来看龙霸天,皱着一双眉,“我没有动舒郁。”   龙霸天动了动喉头想说我知道,但是终是没有说,因为她想不明白不是他阿善为什么要杀舒郁?她和舒郁并无冤仇,而且阿善才那么点儿大,她懂什么。   所以她只是说:“等找到阿善再说。”   舒望苏眼中神色暗淡,满是失落,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催马向前。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在一片山坳树林里忽然听到一声野兽的惨叫声和一声小男孩的低吼。   龙霸天一激灵,“是阿守的声音!”再听,还夹杂着细细的哭声,是阿善。   舒望苏还没反应过来,龙霸天已经翻身下马,朝着声音几个起落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他皱了皱眉,还是弃马带着轻甲兵跟了上去。   刚进了林子靠近山坳他就将轻甲兵拦了住,他嗅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奇异的香味,那是纯阴之血的香味。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靠近。”他勒令轻甲兵退出林子,独身钻了进去。   ======================================================================   一钻出林子就看到那山洞之前龙霸天正将一只鲜血淋漓的猛虎掀翻在地,那猛虎一丝残喘的断气了。   阿守在一侧抱着阿善,阿守似乎胳膊被抓伤了,阿善身上也有血,分不清是哪里伤到了。   龙霸天快步走到不远处坐在地上被阿守抱着哭的阿善身边,伸手就要去抱她。   舒望苏快了几步上前先伸手道:“我来。”她是纯正的纯阴,见了血,那浓郁香甜的气味散开,让龙霸天抱着那还了得。   谁知他一伸手,哭泣的阿善先是一愣,随后缩在阿守怀里惊惧万分的冲他哭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求求你不要杀我和阿守……”   舒望苏心里顿时一沉。   ※、148   阿善哭的厉害,缩在阿守怀里一个劲的哭喊:“我听话我听话……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不说,我不说……”   舒望苏忙去看龙霸天,她脸色沉沉,只是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对阿善伸出了手。   阿善一头就扎进了她怀里,委屈又可怜的哭道:“龙姐姐救救我,救救阿守……我们不想死……”她哽了一声怕的瑟瑟发抖,缩在怀中像个受惊了的小动物。   龙霸天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和阿守,别怕。”   她看了舒望苏一眼,看的舒望苏心里发沉。   她说:“我先带阿善阿守回药庐。”   舒望苏想说她是纯阴,如今见了血很容易引起发|情,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龙霸天就已抱着阿善离开。   阿守不敢看他,快步跟了上去。   舒望苏在山洞前站了一会儿,看着她们远远离去,看着冷风淡月,直到轻甲兵近前来请示他下一步该如何,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回药庐,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药庐,远远的守着。”他率先而去。   ============================================================   回了药庐龙霸天正在房中亲自为阿善包扎伤口,阿善不让别人靠近,只粘着龙霸天。   沈青站在旁边指点她该如何如何做,龙霸天笨手笨脚的小心翼翼。   他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但阿善一瞧见他就会哭起来,他没等龙霸天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正好秀林从京中急急赶来找他,他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秀林将京中事务一一向他汇报。   原本舒郁利用蜃兽软禁了圣上,抓了七皇子做令牌,如今舒郁一除,蜃兽也跑了,只等着舒望苏回京主持大局。   “殿下还打算留多久?”秀林低声问他,“夜长梦多,殿下不能再耽搁了。”   舒望苏看着那屋内的一点灯色道:“我知道了。”   “那殿下……”   “你先回京,明日一早我就会与你汇合。”他答道。   秀林看了一眼那厢房,又问道:“那龙姑娘那里,殿下打算怎么办?”   舒望苏轻轻笑了一声,“那要看她打算怎么办,我不会勉强她。”   秀林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或许……殿下可以学学那小纯阴,主动一点?”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都能成为舒望苏的对手,秀林也是有些无语,要是他肯主动一点,早就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舒望苏看他一眼,他小声嘟囔道:“您光坐在这儿守着也不是办法嘛……”   舒望苏转回眼道:“需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秀林再问,他已不答话,只是默默的坐着。   夜里风凉,秀林取了披风给舒望苏披上,他在院子里坐着,看着沈青出来,问了一下情况便心知肚明了。   阿守只是胳膊浅浅的抓伤,阿善脖子划了一道口子,并无大碍,两个人也都处理好了,只是阿善受了惊需要龙霸天陪着才肯入睡。   还真是纯阴,小小的娃娃心思多的让人不敢信。   那样一只猛虎若是抓到她的脖子,她怎会只是一道小伤口?且会还活着。   他猜龙霸天也没顾得上问她舒郁之事,她一定受惊的一听就哭,她也一定不会让龙霸天离开她半步,和他单独相处的。   果然,直到半夜龙霸天都没出来。   秀林心情忐忑的看着舒望苏,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几次开口让他进屋休息一下,他都没开口,只是坐着看着那扇灭了灯的窗。   直到第三次开口的时候,秀林忽然嗅到一股飘飘淡淡,但非常熟悉的味道,香甜的,诱人的,散在夜色里让人心慌慌。   秀林一愣,眉头一蹙的看舒望苏,“殿下这……是纯阴之血的味道,是那个阿善的。”   “我知道。”舒望苏眉头一松的笑了,“果然是心急了。”   什么意思?秀林不明白,这纯阴之血的味道显然是那纯阴小姑娘的,龙霸天现在和她躺在一起,这味道纯阳怎么可能抵抗得了?但舒望苏那一脸不疾不徐的笑容仿佛早就预料之中,一直等着一般,也不见他行动,只是盯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   那香味越来越浓郁,散在夜色里让秀林都觉得不妙,得亏轻甲兵都退的远远的,不然必定会引起骚动。   尤其那扇窗户之内喘出窸窸窣窣的喘|息声,和小姑娘娇娇怯怯的呢喃声,她似乎叫了一声,“龙姐姐……我好难受……”   秀林心情很紧张,忙看舒望苏。   他依然坐着,只是眉头紧锁,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微微攥成了拳头。   “殿下要不要我进去……”   “不用。”他打断秀林,“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明白,自己做出决定。”   “可是……”秀林刚想说什么,只听哐的一声门被人撞了开。   月色下龙霸天散着发快步冲了出来,看到舒望苏和秀林先是一愣,随后大步朝舒望苏走了过来。   舒望苏紧攥着手站起来,她脸色苍白的沉着,额头的密密的汗,襟口上沾着一点点血,紧蹙着一双眉,她走过来,那几步走的他心中无限情绪翻涌,他说不出那感受,只是微微发愣。   她说了什么,他思绪翻涌的没听清,“恩?”了一声。   她又紧皱着眉道:“你身上还带有抑制纯阴发|作|动|情的药吗?”   “有。”他从怀中掏出递给她。   她接过,匆忙转身往屋里去。   秀林忙跟了过去,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只看见龙霸天将那药倒出来一丸强行塞进了阿善的嘴里,还低低道:“吃下去。”   阿善抵抗不过,硬生生被塞了下去,趴在床上一阵阵的发抖。   龙霸天又转过身走出来,正好撞上偷看的秀林,抓住他道:“去找沈青来照看她,那药性太烈,让沈青想法子缓解一下疼痛。”   秀林心中又惊又喜,应了一身转身就跑去找沈青。   舒望苏还站在那里。   龙霸天看着他,几步走了过来,面对面站着,一双暗金的眼盯着他,喘了两口气。   “你没事吧?”舒望苏开口问她。   那声音轻轻哑哑,像小勾子一样钻进她的耳朵,让她头皮发麻,她只能又喘出一口气,重重道:“有事。”   舒望苏“恩?”了一声。   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舒望苏的手腕,转身就朝侧面的厢房走。   她的掌心又潮又热,带着纯阳浓烈的气息让舒望苏思绪涣散,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厢房中。   只听“哐”的一声门在身后被龙霸天用脚关上,他被猛地一下按在了紧闭的房门之上,脊背被硌得一疼,龙霸天的气息就压了下来。   他被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那纯阳浓烈的气息让舒望苏一颤,然后听她在耳边吐出一口气道:“我发|情了。”   舒望苏手指微微发颤,强撑着道:“那你为何不干脆收了那小纯阴?”   龙霸天松开他,一双眼在黑暗的房间里暗暗生光,看着舒望苏皱起了眉,“你是我的纯阴,我为什么还要收了别的纯阴?”   那一片黑暗中舒望苏看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有不解有生气还有一些些委屈,他就在那昏昏的月色下笑了起来,笑的龙霸天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啊?”龙霸天实在摸不透他的脾气,皱着眉看他笑,笑的她一肚子火,欲|火和一点点怒火,之前还说的好好的,“想翻脸不认账?”   舒望苏就靠在门上抿嘴挂着笑道:“你不是在怀疑是我指使小纯阴对舒郁动的手吗?”   她的脸色果然一暗,却没有松开舒望苏,盯着他问:“那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舒望苏道。   龙霸天慢慢点了点头。   “你信我?”舒望苏问她。   龙霸天松开他,撑着手臂将他圈在门旁,叹出一口气道:“你知道舒郁对我的意义吗?”   舒望苏在那黑暗里眨了眨眼,“知道,他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无人可以取代,所以你大概对于舒郁这么死在你眼前很……生气。”   龙霸天看他,伸手抓住他的手,笑了笑,“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舒望苏低头瞧着她的手指道:“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他了,也知道你和他的过去无人可比,也没有意义比较,反正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以后的人生里了。”   龙霸天笑着点了点头,“他是我曾经的恩人,爱人,后来的仇人和……故人,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需要清算的,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我知道。”舒望苏打断她道:“我知道你等着这一刻多久了,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插手解决舒郁。”他看龙霸天,“从来没有。”   龙霸天盯着他,眼睛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重,两个人脸对脸的贴在门上,一呼一吸全在一起,她浑身躁动不安,耳朵里一鼓一鼓的鸣叫,听他说话像在做春|梦,心不在焉的就贴下来想亲他的嘴。   舒望苏侧头躲开,她就有些不开心的皱皱眉。   “你要听我解释吗?”舒望苏又问她。   龙霸天盯着他那一截又细又白的脖颈心烦意乱的“唔”了一声,贴过去就亲了上去。   舒望苏一颤,伸手托住她的下颚将她托了开,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希望你听,我只解释这一次。”   龙霸天看着他的眼睛,只能按下那股小火苗道:“你说,我听着呢。”手还不老实的往他衣服里钻。   舒望苏抓住她不老实的手道:“阿善是一个纯阴你知道吧?”   “当然。”她抓住他的手,往他袖子里摸。   “她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而是一个急需纯阳庇护的纯阴,你知道吗?”舒望苏又问她。   ※、149   舒望苏抓住她不老实的手道:“阿善是一个纯阴你知道吧?”   “当然。”她抓住他的手,往他袖子里摸。   “她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而是一个急需纯阳庇护的纯阴,你知道吗?”舒望苏又问她。   “知道知道。”她道。   舒望苏扣紧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道:“而你就是那个她看准的纯阳,你可知道?”   龙霸天果然一愣。   舒望苏便冷笑一声,“你果然一遇到纯阴就蠢的可以。”   龙霸天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说阿善看上我了?”   “不是看上你,是看上你的纯阳之身。”舒望苏道。   “怎么可能,她才多大点儿,连人事都不通。”龙霸天否认道。   “是吗?那你解释一下她今夜为何会发|情?”舒望苏歪头看着她问道。   这一问将龙霸天问的不得其解,因为她也一直在奇怪,那么小一点儿的纯阴怎么可能发|情?她连人事都不晓。可她偏偏就是发|情了,还主动献出了脖子要与她匹配。   舒望苏托着她的下颚道:“不必疑惑,纯阴本身就与寻常人不同,我六岁时也会为了自保用发|情来吸引人庇佑。”   龙霸天惊讶的看他。   舒望苏笑道:“不必如此震惊,为求生存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做不出来的。”   龙霸天盯着他,忽然伸手抱了抱他,“你受苦了。”   舒望苏被她的怀抱抱的一愣,一肚子的分析解释顿时化成细细绵绵的情绪,酸在了喉头,他这一世也只有她这样跟他说了。   他慢慢伸出手抱住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所以你明白阿善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龙霸天在他脖颈间“恩?”了一声。   舒望苏便气笑了,不知她是真的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为了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她好趁机上位,绑住你这个大靠山。”   龙霸天松开他,皱眉看他。   他以为龙霸天还不明白,便又解释道:“她想让你误会是我指使她杀了舒郁,让你和我产生矛盾,她借着这个机会让你离开我,她好有机会与你匹配。”所以他才没有先行回京等她来找,因为这一走误会只会越来越大,“今夜她缠着你,突然发|情,你难道就不奇怪……”   “我知道这个。”龙霸天打断他,依旧皱着眉却是笑了,“你们……你和阿善都认为我会因为这个和你发火产生矛盾?”   舒望苏一愣。   她又问:“你也这样认为?”   舒望苏看着她,动了动喉咙问:“难道不会吗?”   “当然不会。”龙霸天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对舒郁就这样死了很……气闷,但是发生了就发生了,就算是你做的,我最多也只是气愤你隐瞒我插手,你给我道道歉,主动一点哄哄我也就算了。”她看了一眼舒望苏嘟囔一句,“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搞到手,难道为了这个放你走?哪有这等好事。”   舒望苏看着她,唇角难以抑制的勾起来笑了。   “不过。”龙霸天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腰,往怀里一撞道:“若真是你干的,老子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了。”她笑的不怀好意往他身上贴,“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经过睡一觉来解决的。”   舒望苏轻轻推她,歪头问道:“那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这样解决的?比如说。”   龙霸天想了想,看着他道:“比如你背叛我,比如你和西陵或者别的什么人真的干了洞|房|花|烛这种事情。”   舒望苏眨眼道:“你还是有些介怀我和西陵假装圆房结婚一事?”   龙霸天“哼”了一声,“要不是你已经与我匹配,不能和旁人行|事,我必定会追查到底。”   匹配之后他连对龙霸天以为的人动|情都不能,被下|药发。情也是有意装的,怎么可能跟别人做的了什么。   舒望苏靠在门扉上,歪头对她笑道:“需要我向你解释吗?”他的手慢慢缠住龙霸天的腰带,一点点的在指尖绕啊绕,“我可以,慢慢解释,顺便兑现之前在马车中,承诺你的那件事。”   他在那昏昏的月色下眼睛亮亮的含笑看她,细白的手指缠的她的腰带一点点松了又松,让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抱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她撞的舒望苏贴在门扉上动弹不得,又急又兴。奋。   舒望苏有些喘不过气,只觉得浑身发颤,血液一瞬冲到天灵盖,手脚发软的紧紧抱住她,第一次伸手拉开她的衣带,颤巍巍的摸到她汗津津的肌肤,纤细的腰……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龙霸天却忽然一弯腰,低吟了一声松开舒望苏猛地蹲下了身子。   舒望苏被她仓促的松开,靠在门上意犹未尽的喘|息着,迷惑的看她,额头满是密密的汗,“你……怎么了?”   “干!”龙霸天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喘|息|不定,往下|面一看,抬起头来满眼血丝和幽怨,一脸汗水的怒道:“老子来葵水了!”   舒望苏一脸发懵,余味犹存的愣了一下,随后靠在门扉上笑出了声。   龙霸天又气又崩溃,怒道:“笑什么笑!你以为老子来了葵水你就能逃过去吗!”伸手抱住舒望苏的腰就要站起来。   舒望苏忙托住她的身子托她起来,她凑过来就要亲舒望苏。   舒望苏忙捏住她的下颚,憋笑道:“不行,来葵水了就要好好调理,不然会生病。”   她一脸欲|求|不|满,悲愤难当。   舒望苏就在她唇上亲了亲道:“你放心,来日方长,我不会反悔。”   龙霸天泄气的挂在他脖子上,低声哼哼,“老子肚子疼……”   舒望苏抿嘴笑着将她抱起来,抱到床边放在榻上,让她躺好了,道:“你先忍一忍,我去找沈青开些缓解的药,拿些干净的衣服来。”   龙霸天抱着肚子闷闷的“恩。”了一声。   她此时难得的听话可怜,舒望苏忍不住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亲,“我很快回来,很快。”   他转身出了屋子,拉上门,快步走到隔壁厢房外。   沈青还在照顾服了抑制药痛苦挣扎的阿善。   他叫了一声沈青。   沈青满脸不满的走过来,“又有什么事?”   他客客气气的道:“劳烦先生开一剂缓解葵水来了腹痛的药,交给秀林去煎就好。”他指了指候在院子里的秀林。   沈青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他雪白的脖子上一粒红红的吻痕格外的明显。   他故作无意的伸手遮了遮,道:“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沈青是收了丰厚的诊金的,所以就算颇有怨言也是下去开药了。   舒望苏挥手让秀林跟过去煎药,然后抬步进了屋子里。   厢房里燃了净化的熏香来缓解纯阴之血的味道。   阿善躺在榻上痛苦的哭闹着,阿守跪在榻边紧张又揪心的照顾着她,瞧见舒望苏走进来一脸警惕的起身护着阿善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舒望苏冷淡的看他一眼道:“放心,我不是来拆穿你们的,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她说。”他靠近。   阿守更加警惕,像个随时要攻击的小狮子。   舒望苏便道:“你也不想她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吧?”   “你有解药?”阿守忙问。   舒望苏道:“让开。”   阿守想了想,让开退到了一遍。   阿善想拉住他,阿守忙道:“别怕阿善,我就站在旁边,他不敢欺负你。”依旧防备的盯着舒望苏。   舒望苏到榻前坐下。   阿善害怕的呜咽一声缩进了床角,不迭道:“你……你要是杀了我龙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舒望苏温柔的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了你惹她生气,我只是来告诉你。”他伸手捏住阿善的脖子。   阿守一瞬要出手,他指尖一动,一根银针便射了出来,正中阿守的小腿。   阿守痛呼一声发软的跪在了地上,“放开阿善!”一挣扎就昏了过去。   “阿守!”阿善脸色惨白的喊他。   “别担心,只是让人暂时麻醉的银针,不是你那根剧毒的银针。”舒望苏看她,拨开她脸上潮潮的银发,她在他的手掌里瑟瑟发抖,可怜极了,“同为纯阴,你又是龙霸天带回来的人,我并不想对你太刻薄,所以你才给了你机会让你给我制造麻烦。”   阿善浑身发抖的哭着,“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舒哥哥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为了让你高兴才帮你杀了舒郁的,你不是一直恨他吗?我……”   “少拿你那套哄龙霸天的鬼话来对付我。”舒望苏不耐烦的打断她,“同为纯阴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为求自保不择手段无所谓,只是别用在我身上。你利用我杀舒郁这件事我看在龙霸天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只是……”   他将阿善拉过来,迫她抬头看自己,两双银灰的眼,她满脸冷汗满眼泪水,他冷冰冰的道:“我警告你,别打龙霸天的主意,她是我的纯阳,到死都别动这个心思,不然我会让你,和你的阿守试试干封百年的滋味,你知道我们舒家人最擅长恶毒了。”   阿善一哽咽,颤的更厉害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我会和阿守马上就离开……”   舒望苏歪头一笑,“你现在怎么能离开呢?你若是现在离开你的龙姐姐肯定会为你担心,去找你回来的,她这个人最重那些老套的诺言和义气。”他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挽到耳后,柔声道:“现在你就乖乖的待在我们身边,当好一个懂事听话的小妹妹,等到有一日她觉得你可以离开了,你再离开,懂了吗?”   阿善忙不迭的点头,点的一眼眶泪水落的像珠子一般。   “乖。”舒望苏松开她,扯过床幔擦了擦手道:“这抑制药的滋味就当给你的一个教训,不要随意让自己发|情,不然我只有让你天天服用这抑制药了,那可是很难受的。”   阿善蜷在床角低低哭着,一声不敢再吭。   舒望苏掏出一枚解药塞在阿守口中,看他幽幽转醒,这才离开了厢房。   走到院子里还听到两兄妹哭的惨兮兮的声音,若不是这阿善太过了,舒望苏是不想与他们为难的,他也处境艰难过,只可惜阿善并非善类。   他去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秀林正好端着药过来,他接过药去了龙霸天那间厢房。   龙霸天正躺在榻上痛苦的哼哼,一看到他进来顿时可怜兮兮道:“舒望苏,我肚子快疼死了……”   ※、150   “舒望苏,我肚子快疼死了……”   舒望苏端着药过去,瞧见她一头的冷汗,知道她是真的疼,也没说话,扶她起来将药喝了,擦了擦她满脸的冷汗禁不住道:“怎么你次次反应这么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好?”   “谁知道。”龙霸天抱着他的手臂哼哼,“这身子我也是新用,大概是还不熟吧。”   她还能开玩笑。   舒望苏摸着她的额头,在昏昏暗暗的光线下摸她的眉眼,无限感慨,这眉啊眼啊,这一个活生生的身子是从他的血液里,眼底下一点点长起来的,他有时候分不清楚他对龙霸天的感情,从开始地穴之中,到后来一再的相救,他那时觉得不是感激不是爱,是他……非常非常渴望被人好好对待,从来都是他保护人,从未有人像她那样护过他。   后来,他将她一点点喂养重生时,他发现他对她,对她这个人这具身体的占有欲偏执又奇异,他心底里总是认为她是他的,像……主人还是像父亲,他说不清楚。   他摸着她潮潮的发,低低道:“先将衣服换了,换好了我让沈青来为你好好诊诊脉,总是要调理一下的,免得日后总这般痛苦。”   龙霸天不撒手,小声哀嚎道:“我现在太疼了,换不动衣服……你帮我换。”   舒望苏的脸瞬间红了,他刚想庆幸光线暗淡,龙霸天已经睁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盯着他道:“你害什么羞啊,你喂养老子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况且我们睡都睡过了。”   “休要胡说。”他绷着脸想抽回手,龙霸天死抱着忙道:“行嘛行嘛,老子不说了,不让你换了,你就让老子抱一会儿嘛,我实在是特别特别疼,特别。”   舒望苏对她又无奈又想笑,便坐正了身子,让她枕在自己膝上,抱得舒服点,“闭上嘴睡一会儿,这样舒服吗?”   龙霸天受宠若惊的看着他,眨了眨眼道:“你现在对我有点好啊。”   那话让舒望苏心头一颤,低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竟有一丝丝的愧疚,轻轻叹出一口气道:“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表的人。”   “老子知道。”龙霸天往他怀里贴了贴,“别别扭扭,什么都不喜欢说,交|配这件事明明自己也舒服,还偏要……”   “龙霸天。”他忽然叫她的名字打断她。   “啊?”   他侧头不看她道:“谢谢你。”   “啊?”龙霸天没反应过来。   他别别扭扭的转过头来看她,发现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失笑的摇头道:“傻子一样,谢你干嘛。”   龙霸天还是不明白,只觉得他笑的可真好看,真销|魂啊,忍不住摸着他的腰道:“谢老子什么呀?”   舒望苏抓住她不老实的手道:“没什么,你快睡吧。”   “说说啊。”龙霸天手指在他腰上乱动,“说说嘛,你说我就不乱动了。”   舒望苏被她磨的无奈,按住她的手道:“谢你信我。”   “啊?”龙霸天更不懂了。   他叹气,看着她又无奈的抿嘴笑了,半玩笑的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纯阳,不信天地不服人,这次却能信任我,愿意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一忍再忍的走到这一步。”他顿了顿,半认真的道:“让你远走小晔国,又配合我演一出假娶亲的戏,还让你中箭受伤了这么多时日,我理应感谢你。”   说起中毒箭受伤他如今还心有余悸,他的计划中是没有料到舒郁会对龙霸天下这样的毒手,万没有料到会是毒箭。   他伸手摸了摸龙霸天已经愈合的箭伤,“还疼吗?”   他的手指又凉又柔软,没有练武人的茧子,触在肌肤上舒服极了,龙霸天有些感动,她没想过信任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值得他开口感谢。   说实话,她有点想亲他,可是她忍住了,这样好的时刻她有点怕舒望苏会生气,便只是抱着他的腰道:“其实也不全是演戏……当日从小晔国回来看到你和西陵成亲,虽说我心里明白这是你的一步棋,但是还是有些火冒三丈,劈你那一剑老子是真心的。”   舒望苏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我知道,你那时的表情委实不像假的,我当时也是真的怕了。”   “怕什么?”龙霸天看他,“怕老子真杀了你和西陵?”   舒望苏笑道:“睡吧。”   龙霸天不满意的咂嘴,“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坦诚,难聊。”又追问:“到底怕什么?”   舒望苏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让她睡觉。   龙霸天想去拉开,他压住她的手轻声道:“怕你真的生气了,不懂我的心思,弄假成真,真的跟舒郁离开。”   龙霸天在他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睛,卷长的睫毛骚动的他的掌心发痒。   她没有拉开他的手,问道:“舒望苏,你喜欢上老子了。”   他心口突突跳动。   她慢慢拉开他的手指,在指缝里偷看他,笑道:“你就承认吧。”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里柔情脉脉。   她又问:“是不是?”   他又遮住她的眼,低声道:“睡觉。”   “是不是啊?”她不甘心,“肯定是,你小子就是不坦诚,喜欢老子就承认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天下那么多人喜欢老子呢,你看你那个小将陆鹿,他就很坦诚。”   舒望苏手掌一掀,看住了她,“你知道他对你居心叵测?”   龙霸天故意道:“什么叫居心叵测啊?他一个正常的大好青年喜欢老子是很合理很应当,毕竟老子的优秀有目共睹,就你一个人不稀罕。”   舒望苏蹙了蹙眉,“我没有。”   “没有什么?”龙霸天问他。   他尴尬着一张脸,飞快道:“没有不稀罕。”   龙霸天抿嘴笑,“是吗?那你承认,说你喜欢老子,爱老子,想跟老子睡觉。”   舒望苏耳朵根红的发烫,扭过龙霸天的脸不让她看自己,别扭道:“还有力气说这些话,看来你肚子是不疼了。”   龙霸天道:“疼!怎么不疼,不过你跟老子表表白说不定就不疼了。”   “睡觉。”舒望苏恨不能捂上她的嘴。   龙霸天在他膝上笑了起来,扭过身来抱住他的腰,轻吐出一口气道:“像是做梦,我重生了,舒郁死了,你对我这么好。”她声音闷闷,“要是梦一醒老子还在铁棺材里多可怕。”   她的声音让舒望苏心软,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不是梦,是真的,放心睡吧。”   她终于在他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而她身处在京中舒望苏的府邸,小兰和蓝锦正在旁边看着她。   一见她醒开心的道:“夫人她醒啦!”   蓝锦也冲她笑,脸上多了些皱纹,让那些疤痕看起来柔和了些,“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她是舒望苏的母妃。   “蓝夫人。”龙霸天坐起来,感觉肚子没那么疼了,晕乎乎的问:“这是……舒望苏的府邸?老子……我睡了多久?”   小兰忙扶她坐起来笑道:“是啊,殿下把你带回来的,姑娘睡了足足三天呢!”   “三天?!”龙霸天吓了一跳,“这么久?怎么会……舒望苏给我下药了??”又想起来什么,忙要下榻,“阿守阿善呢?”   小兰忙拦住她,“姑娘要去哪儿?”   蓝锦忙道:“你放心,你的朋友都没有事,望苏把他们安置在西厢房了,说是等你醒了就让人请过来。”   龙霸天回过头,蓝锦正在对她笑,解释道:“望苏说你来葵水疼的太厉害,不想你难受就开了些安神的,让你好好睡几天,没有事的。”   她解释的让龙霸天有些赧颜。   蓝锦歪着头冲她笑,“望苏很喜欢你,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的,你要相信他呀。”   龙霸天挠了挠头,蓝夫人的一颗少女心让她羞愧,她一把年纪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被人喜欢,还怪难搞的。   她重重点了点头,恩,她要信任她的纯阴。   蓝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好久没有见你了,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龙霸天缩了缩脖子抬眼看她。   她笑着说:“回来就好了,以后望苏要是欺负你,你就打他,轻点打。”   小兰端了粥过来笑道:“夫人,殿下那么爱龙姑娘怎么会欺负她呢?你就不要教坏龙姑娘欺负殿下了。”端了粥过来扶龙霸天去用餐。   不知道为什么,龙霸天突然觉得像是回家了一般被欢迎接纳着。   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吃了不少饭,跟蓝锦和小兰边吃边聊,看到窗外暮色落下,她才打断喋喋不休的两个人,去西厢房看了阿守和阿善。   两个人居然正在正房里上课。   一个十分年轻的,好看的男人正在教阿善写字,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蹙眉看到龙霸天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外,想了想笑道:“这位就是龙姑娘吧?”   阿守在一旁百无聊赖,一看龙霸天过来眼睛登时就亮了,“龙霸天!”   阿善却坐在椅子上动了动小小的身子不敢过来。   那好看的男人摸了摸阿善的发以示奖励,起身对龙霸天笑道:“我是殿下请来的教书先生,负责教引阿守少爷和阿善小姐,我叫律修。”   阿守走到龙霸天身边低声道:“我可不想上课,学这些又不能自保赚钱,没用。”   龙霸天想点头,那律修道:“读书识字可以让你们明理辨是非,知耻分善恶,这是做人的基础。况且你们在这府中不需要自保,更不需要赚钱,殿下有的是钱。”低头看阿善,“明白吗?”   阿善乖乖的点了点头。   阿守撇了撇嘴,拉着龙霸天小声道:“我不想读书,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等阿善服完血婴彻底好了之后我就报答三殿下离开,你呢?以后都打算留下吗?”   舒望苏已经把血婴给她了啊,怪不得阿善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龙霸天一时也答不上,以后她还没有打算好,况且小夜子还得靠舒望苏……   她拍了拍阿守的头道:“读书识字是好的,你个小矮子就老老实实的暂时待在这。”   龙霸天又在正厅里待了一会儿,看律修耐心又很有本事的教两个人念了一会儿书,有些无聊的先行离开了。   她想找舒望苏,可是府中人说他去宫中了,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并且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待在府里。   她知道如今京中局势大乱,舒望苏要趁着这个时候掌握大局,她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给他添麻烦,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府中。   白天去看看阿守阿善上课,院子里遛一遛,陪蓝锦晒晒太阳,晚上就喝药在蓝锦那个屋睡觉。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她的葵水都没了,舒望苏还是没有回来。   那夜里忽然起了闷雷,将龙霸天吵醒,她有些心绪不宁,怕舒望苏在宫中出了什么岔子,便偷偷溜出房门,想溜进宫里去看看。   她刚摸出蓝锦的院子,偷偷摸摸的走下回廊,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叫了她一声,“龙霸天?”   那声音让她浑身一颤,扭过头就看见暗夜里舒望苏挑灯站在回廊的尽头,眉啊眼啊全看不清,只听到他声音疲倦的道:“怎么不好好睡觉……”   龙霸天冲过去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被撞的踉跄两步,手中的灯笼就当啷啷落在地上灭了,一只手托着龙霸天,一只手抱着一只匣子,喘了一声,“慢点。”   “你这么久没回来老子还以为你死在宫里了!”龙霸天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你没事吧?怎么样了?”   舒望苏抿嘴笑看她,“很好,你呢?”   龙霸天觉得他有点冷淡,“就很好?白亏了老子这么担心你。”   舒望苏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指,又重新道:“我很好,只是很挂念你。”   龙霸天受惊的看他,他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坦诚的说过想她,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舒望苏却笑着拉她在回廊外的小亭子里坐下,将那只抱着的匣子推到她眼下,轻轻掀了开。   暗光流转,龙霸天瞧着愣了一下,这是……盘金龙的玉玺和凤凰腾飞的金印,大巽的玉玺和凤印,她曾经都握在手上过。   “你喜欢哪个?”舒望苏问她。   她抬眼看舒望苏,他有些憔悴,脸色白的厉害,精神却好,一直挂着笑意,像天边的月,“什么意思?”   她不太懂。   舒望苏垂下眼笑道:“我在向你表白,听不明白吗?”   她真听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   舒望苏叹气道:“纯阳都像你这么低情商吗?”   她意料之中又惊喜的道:“你拿下大巽了?你爹呢?你七弟呢?”   舒望苏道:“先皇用皇位和我交换我七弟一辈子平安无忧,我答应了,他没有遗憾的去了。”   先皇驾崩了……那就是说舒望苏如今已经是大巽的皇帝了?   龙霸天感慨万千的看着舒望苏,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我现在该叫你圣上?大巽皇帝?”   舒望苏对她笑了笑道:“这要看你怎么选了。”他眼神指了指那玉玺凤印,“你选哪个?皇帝,还是皇后?”   这下龙霸天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玉玺和凤印,他让她选择。   这表白……太与众不同,太让她无措了。   她眨了眨眼皮,看他道:“我要是选了皇帝,你呢?做我的皇后?把大巽拱手相让?送我了?”   舒望苏耸肩笑了笑,“我本就不喜欢做皇帝,我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为了报仇和自保,若是我父亲没有联手舒郁来陷害逼迫我,我也不会狠下心来先对他动手,我会等他驾崩。”   他怎么也忘不掉他的父亲亲自说,让他娶了西陵,远走昭南去和亲,他不是被蜃兽迷惑了,他是想借着舒郁驱逐他,来保护他的七弟。   龙霸天握住他的手,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舒望苏对她笑道:“都过去了,现在我得偿所愿,所以你选哪个都无所谓。”   龙霸天看着他,伸手进匣子中将那凤凰飞舞的金印拿出来,又放回去,啪的合上匣子冲舒望苏一笑道:“老子哪个也不选。”   舒望苏皱了皱眉。   她继续笑道:“老子只想睡|你。”撑着桌子站起来照着他嘴上就亲了一口,低笑道:“老子葵|水没了,我们可以在床|上慢慢讨论选哪个。”伸手就往舒望苏衣服里钻。   舒望苏抓住她的手,在月色下眯眼笑道:“你还想着回昭南?”   龙霸天被看破心事,笑了一声,“小夜子总得救,昭南的国君西洲就是个蠢材,现在只有温玉,总是得回去处理一下……不过你放心,老子处理完就速速回来睡|你。”又凑过来亲他。   舒望苏捏住她的下颚道:“看来只能用最后一份大礼来打动你了。”   “大礼?”龙霸天笑,“除了你的肉|体还有什么大礼啊?”   舒望苏扭过她的头,让她往回廊下去瞧,“看那儿。”   龙霸天就着月色望过去,只见秀林扶着一人站在那回廊下,他亮晶晶的眼睛正水汪汪的望着她,又哭又笑的叫她一声,“阿真……”   她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万朵烟花,猛地扭头看舒望苏。   他正抿嘴笑着,淡淡的道:“他可刚刚长好,还需要再喝几天我的血,你去抱的时候轻一点,我半身的血脉来喂养他到如今可是非常不易的。”   龙霸天眼眶发红,抱着他的脸就在他嘴上猛力一亲,亲的眼泪鼻涕都黏在他脸上了,哽着喉头道:“老子……我以|身|相|许来报答你。”   舒望苏笑着扶好她,玩笑道:“还是夜重明对你最重要。”   “都重要都重要!”龙霸天边哭边笑的亲他,“你也好重要,特别重要,老子……我要和你睡|一辈子,两辈子,睡到|死……”   “行了。”舒望苏拉开她,“去看看你的小夜子,看长的胳膊腿儿满意不满意。”   龙霸天松开他,朝回廊下站着的夜重明冲过去,又小心的停在他两步外,两个人四目相对,皆都哭的泪眼朦胧。   夜重明哭着扎进她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阿真,我以为我要死了……”   龙霸天抱着他,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胳膊腿,也感动的哭了,“长的真好……”   秀林在一旁抱臂冷笑道:“那可不,殿下一天两大碗血的放给他,能长不好吗?这下新身体连以前那些什么三年就会坏死的病都没了。”   龙霸天感激涕零。   不远处,舒望苏在月下托腮看她,问道:“龙霸天,机甲营的机甲已经完善,你不想试试吗?”   龙霸天扭过头泪眼婆娑的看他,“想……”   “那就不要回昭南了。”他道:“不想做皇后,就去机甲营玩,等过些时日,我陪你回去。”   龙霸天看着月色下的他,觉得他怎么这样的好看啊。   “好。”   他就在月色下抿着唇笑了起来,他渐渐掌握了如何哄好一个纯阳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