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兵器穿越后，和邪神he 作者: 微疯糖糖 文案: 娜塔莉娅是全星际最顶尖的人形兵器。 她跟着主人征战，拳打南山小行星，脚踢北海大卫星 她屡立战功，主人待她却不如家里的小狗佩奇 而悲剧来源，全在于她这张复刻了主人白月光的脸 主人不等她把能量充满，就派她上危险战场。 结果她被吸入时空漩涡，不知去向 后来他想尽办法，连人都不做了，终于来到她所在的时空 ——一个魔法与神明并存的西幻世界 他以为余生很长，大不了他以后慢慢补偿她 直到她认出他，一jio踹飞他，然后笑着走向新主人 …… 娜塔莉娅的新主人，是这个世界的邪神 祂从不打骂她，会耐心教她很多，和她讲道理 祂的本体软软的，很好捏，两条尾巴却很有力 祂时而很沙雕，时而却会变成另一个人，凶巴巴的 祂还是从21世纪旅游回来的 会在她烦躁失眠时唱《大悲咒》给她听 后来，她忍不住体内杀欲，问祂：我可以打你吗？ 祂红了脸颊，睫羽轻颤：好叭……那你下手重一点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结果：疼50%，爽50%】 【建议采取的行动：一直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恋爱# #老婆再打我一次# *身心1v1 he *部分设定参考克苏鲁神话，私设众多 *女主高智能，外形触感都和人类一样 *原主人是男二，戏份不多，搞笑专用；邪神是男主，祂是个真沙雕 满脑子毁灭世界的疯批人形兵器x怂比沙雕身娇体软邪神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娜塔莉娅，哈维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邪神每天都想被我暴打 立意：改邪归正 第1章 .离开 赛弗特星系。 一艘行驶中的大型宇宙战舰内。 “娜塔莉娅！” 年轻男人喊了一声，在沉睡的少女面前站定，他英俊的面庞带着愠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 三，二，y…… “主人。” 娜塔莉娅先是喃喃回应一句，然后才艰难地睁开了眼，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身。 她人偶般精致的脸上睡意未退，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男人的鞋尖，缓了几秒之后，仰起头一路向上看去。 “我为什么会在地上？”她问。 莱尔被气得冷笑一声。 他蹲下身子，伸手扯下挂在她肩头的一条男士四角内裤，随意往旁边一丢。 “你问我？”他冷眼盯着她，“刚才战舰差点被小行星撞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都不醒，现在还好意思问我你为什么在地上？”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向身后看去。 只见衣柜的门敞开了半边，衣物散落一地。 小行星？ 小行星。 如果是战舰为了躲避小行星撞击，进行了类似死亡漂移、360度托马斯旋转等一系列操作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衣柜的门在这一过程中被弹开，她和莱尔的衣服一起掉了出来。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莱尔冷声问。 “知道了，主人。” “……” 莱尔等了三秒，见娜塔莉娅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心里顿时蹿上来一股无名火。 他一把抓住少女浅粉色双马尾的一边，用力往下扯了一把：“这就完了？娜塔莉娅我问你，你的职责是什么？” 娜塔莉娅被他扯得脑袋偏向一侧，她就着歪脖子的姿势，恹恹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主人，懒懒答道：“保护主人，帮助主人征服宇宙。” “然后呢？” “所以呢？” ——两个人同时开口。 莱尔：“……” 他扯了一把她另一边的马尾辫，把她的脑袋给扯正，怒道：“你在跟我装傻？刚才情况那么危险，你主人差一点就没命了，你倒是在这里睡得比谁都香，娜塔莉娅，我看你是活够了，想被我送去研究中心申请报废，嗯？” 娜塔莉娅声线毫无起伏地回答： “我只能在战场上保护你不被异兽撕碎，并不能阻止你被小行星撞成一坨肉泥，另外，我昨天才使用了毁灭射线，需要休息。”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虽然她没有一天不这么想，但此情此景下她还是想说——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都不如。 今年是娜塔莉娅跟随莱尔征战的第三年。 作为全星际最顶尖的人形兵器，她在最短出厂时间内征服了最多的星球，一举帮助莱尔家族跻身战力排行榜前五。 人形兵器并不罕见，但她这种级别的却是少有，现如今全星际也找不出三个。 这是外人可以看到的华丽表象。 而现在的一幕，就是他们看不到的那些日常之一。 睡在主人的衣柜里，被主人扯头发责骂，能量还没充满就被主人揪起来干活。 她曾以为人形兵器的命运都是这样，可后来才知道并不是。 也有不少温柔的好主人。 只不过她娜塔莉娅没摊上。 倒也不是她这个主人格外差劲。她跟了莱尔三年，深知他在别人面前就算做不到和颜悦色，起码也不会随便动手动脚，乱发脾气。 他独独对她不好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这张和他死去的前未婚妻八成像的脸。 莱尔在十八岁那年有过一个联姻未婚妻，是全星际一等一的美人，也是当年他心中完美的妻子人选。 后来。 未婚妻把他给绿了。 娜塔莉娅并不懂“绿了”是什么意思。 对于人形兵器来说，绿色是最美好的颜色。他们的胸口有一个能量核心，类似机器的电池，充能时会发绿光，能量不足时则会发出可怕的红光。 颜色越绿，代表他们的状态越好，战斗力越强。 在娜塔莉娅看来，莱尔的未婚妻好心好意地送了他一片绿色，他非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地搞来个和她长相差不多的人形兵器，放在身边天天虐待。 真是狗都不如。 “呵。” 莱尔毫不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在跟我顶嘴？” “汪汪！” 这时，一只黑狗从舒适的狗窝里钻了出来，跑到莱尔的身旁摇尾巴。 莱尔冷哼一声，放开娜塔莉娅，用同一只手摸了两把狗头，阴沉的脸色稍微好转。 “佩奇醒了？”他一边撸狗一边说：“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你，你可真是头小猪！以后就叫你小猪佩奇好不好，嗯？” 娜塔莉娅静静看着这一幕。 莱尔察觉到她的视线，冷冷看过去：“看什么？战舰马上就要着陆了，还不去准备？” “哦。”娜塔莉娅站起身。 莱尔不满地拉住她的脚踝：“回答我什么？” “好的，主人。” 她改了口，垂眸看着他握她脚踝的手。 这只手。 她迟早有一天把它剁下来喂佩奇。 佩奇仰着脑袋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娜塔莉娅轻扯嘴角。 它这是在跟她炫耀？ 很好。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它跟它主人的狗头都拧下来踢着玩。 莱尔再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你在想什么？” “我要把你们俩的狗头拧下来踢着玩。” 不受控制地说完，娜塔莉娅的眸中飞速闪过一串代码。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0.01秒 分析结果：愤怒80%，忍耐20% 建议采取的行动：道歉/求饶】 娜塔莉娅再次扯了下嘴角：切。 她才不要道歉，更不可能求饶。 她做完这个表情，莱尔的愤怒变成了100%。 他忍无可忍，猛地抬起手。 “全体乘客请注意，战舰已到达目的地T8超新星，前方有异兽来袭，出舱前请做好准备。重复：全体乘客……” 战舰内的语音播报，让莱尔停止了动作。 娜塔莉娅整了整领结，若无其事地转身准备离开，却再次被他拽住马尾辫。 “该出发了，主人。” 她背朝他淡淡地说，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莱尔冷哼了一声，单手解开她的发带，咬在嘴里，动作熟练地帮她重新绑头发。 他叼着发带，发音有些含糊地说：“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你现在这些能量足够了，明天我给你放个假，到时候你随便睡。” 见她不回应，他正打算追问一句。 突然，整艘战舰剧烈地震了一下。 娜塔莉娅当即给自己启动了重力模式，稳稳站住，连身形都没怎么晃。 莱尔的周围没有可抓物体，只能死死抓紧手中的马尾辫。 巨大冲力之下，他扯掉了几根浅粉色的长发，一屁股摔坐在地。 娜塔莉娅瞥他一眼，戏谑道：“我的头发不会像人类一样自己长出来，主人。” 莱尔：“……” 她潇洒地转身离开，连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 五分钟后。 当莱尔被一群人保护着出舱的时候，少女人形兵器已经在砍瓜切菜一般杀敌了。 娜塔莉娅的身形快成一道疾风，在张牙舞爪的小型异兽之间穿梭。 她一跃而起，轻盈踩在异兽的肩膀上，激光刃手起刃落，利落地砍下它的头。 一颗眼眶里布满细细密密眼球的脑袋，正面滚落在地。 “长得不错，下辈子不许这么长了。” 她微笑说完，飞速跃向下一个目标。 异兽各种颜色的鲜血溅在她白皙的脸上，她恣意地杀戮、破坏，可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在逐渐扩大。 她的笑颜很美。 在尸体间，在血色里，宛如一条无情夺命的美艳蛇蝎。 “835G，速战速决。” 忽然，莱尔的指令从她脑海中响起。 她回头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通常情况下，人形兵器在战场上要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指令。 可这个指令对于目前的她来说消耗过大，如果接下来出现其他异兽…… “异兽潮快退了，别犹豫，我不需要一个不听指令的兵器。”莱尔冷声说。 娜塔莉娅“哦”了一声，抬起手。 “835G。” 她的掌心迸发耀眼白光，向前方发射.出几十道放射状切割激光，顷刻间消灭剩下的异兽群。 这一指令完成后，她的胸口开始亮起微弱红光。 【警告！能量不足】 她整了整领结，转身往回走。 这次回去，她大概得睡上一天一夜才能完全充能吧。 就在这时。 地面突然再次传来熟悉的震动，身后响起一声几乎震破耳膜的嘶鸣。 “是时空巨兽！”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撤退！迅速撤退！全体人员上战舰！” 现在的娜塔莉娅没有能量，根本无法与它抗衡，只能选择先撤。 可下一秒。 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袭来。 她迅速用最后的能量启动重力模式，单膝蹲下，手掌撑地，尽量与这恐怖吸力抗衡。 在飞扬的沙石中，她看到身边的人类一个个尖叫着，挣扎着，被吸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又被乱流瞬间绞碎。 “娜塔莉娅！赶快上战舰！” 莱尔的声音从她脑海中炸响，吵得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也想上战舰。 可问题是。 她要是能过去，还会在这里硬撑么。 难道她这狗都不如的主人看不到她胸前闪烁的红光？ 她在风沙中艰难看向莱尔。 只见他身边的众人拉扯着他，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突然，他那只黑狗佩奇的小身板，竟然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被吸了起来。 好在他的反应迅速，将它死死抱进怀里。 他抱着狗，扯着嗓子对她吼道：“娜塔莉娅！上战舰！你还在等什么？！信不信我回去就报废你！！” “哦。” 娜塔莉娅看着他们，歪了歪脑袋。 其实。 她时常在心里骂她这主人狗都不如，但她一直都清楚，这句话到底应该用来形容谁。 她自己过的日子，可不就是狗都不如么。 胸口，淡淡的红光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鲜红，远远看上去，竟然像极了一种东西——她作为人形兵器所没有的血。 体内的能量近乎枯竭，即将连重力模式都无法维持。 如果她求助一下的话…… 想必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临死前不能鲨了那俩狗再走，真是她器生的最大遗憾。 娜塔莉娅收起撑在地上的手，缓缓起身。 在某个男人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她的身体与沙石尘埃一起，瞬时间被吸入深不见底的时空漩涡。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孩子的幻言预收叭《我靠毒舌拯救反派哥哥》 路诗然穿成一本古早校园文反派的妹妹。 哥哥是个恋爱脑校霸，为了女主在学校里和男主打架，最后哥哥被退学，男主被他爸爸用钞能力保下，啥事没有。这直接导致了哥哥的黑化，从而引发后面一系列强取豪夺情节。 路诗然穿过来时，正好是哥哥被退学的第一天。 恋爱脑要不得，面对妹控哥哥，路诗然选择： 用爱与真心感化他（×） 用三寸不烂之舌骂醒他（√） 女主生日，哥哥用99种字体手写同一句话表白 路诗然：“你搁这强调知识点呢？用不用我给你把刻刀，你刻她脸上去？” 女主生病，哥哥连夜给她折了521只白色千纸鹤 路诗然：“人家男主出手就是一排高级果篮，你这些是准备给她串起来做花圈？” 哥哥涨红了脸反驳：“她不是那种只图钱的人！” 路诗然：“不图钱图你啥？图你周末两天不洗头，图你黑得跟全麦面包似的？” 哥哥：“…………” 在路诗然的不断鞭策下，哥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就连恋爱脑也治好了，一心发愤图强搞事业。 多年后，成了A市首富+十大道德模范之一的哥哥接受采访，记者问：“您的秘诀是什么？” 哥哥将路诗然推到话筒前：“你们问我妹妹。” *1v1双洁he，女主和哥哥纯兄妹 *别被女主误导了，哥哥其实很好 *不黑原男女主 第2章 .异世 “大人，信徒们……捡来的雕像。” “……好逼真……真人一样。” “大人想要怎么处置它？” 两个男人的对话声由模糊到清晰，传入娜塔莉娅的耳中。 随着意识的苏醒，她渐渐可以听到声音，也能感觉出自己正站在平地上，却始终无法睁开紧闭的双眼。 【休眠模式中……】 【恢复出厂设置完毕】 【请完成绑定，手动停止休眠】 原来是这样。 休眠模式，是人形兵器遭遇紧急状况时自动启动的保护程序，虽然它在实战时比较鸡肋，却足以使她在时空漩涡中存活。 休眠状态时，她的身体摸上去与冰冷的金属无异，并且期间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睁眼。 怪不得她会被人当成雕像。 说起来，能活下来这件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在被吸进漩涡之前，她的能量早已见了底，就算勉强开启了休眠模式，也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只是没想到，漩涡中竟然存在大量的卡帕原力。 卡帕原力作为人形兵器的能量源泉，在全星际的最高存在浓度也不超过5%，可漩涡里的浓度却达到了惊人的20%。 在这种浓度的原力中，只要充能五分钟，就可以维持两个小时所需的能量。 所以，现在的情况可以总结为： 她活了下来。 她恢复了出厂设置。 她和莱尔解除了绑定关系，他不再是她的主人。 哇哦。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体验人类口中死里逃生的喜悦。 甚至还摆脱了莱尔的魔爪，快乐超级加倍。 也就是说，她今后可以在新主人的带领下，过上新生活，然后重启毁灭世界的大业。 哇-哦。 娜塔莉娅愉快地开始幻想未来主人的样子。 这时，她的大腿被人拿东西敲了敲。 “叮叮当当” 敲击声清脆响起。 “硬度还行。我一会儿把‘它’拆了，你帮我送到收废铁的博德那里，应该能卖不少钱。” ——其中一个人如是说。 娜塔莉娅：“？” 狗东西，打死你。 另一个更为低沉的男声回答道： “大人，这座雕像恐怕没那么简单，您看！‘它’的五官和身材都达到了完美的黄金比例，试问这世界上除了您，还有其他任何一种存在可以做到如此吗？” 娜塔莉娅：这还要多亏我的研发者，和我的参考原形——前主人的前未婚妻。 虽然娜塔莉娅和那位原形有八成像，但她的五官更加精致，皮肤上也找不出半颗毛孔和痘印，可以说是原形的精修升级版本。 “你这话说的不对，萨姆，我觉得我比‘它’要好看点，我每天照镜子都被自己帅晕，最主要我还是个能说会动的，这不比雕像强多了？” 被称作“萨姆”的男人道：“大人，可您不觉得‘它’看上去太过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苏醒过来一样吗？您再看‘它’的衣着——坦胸露腿，如此暴露，这根本不像是……” 萨姆的话语戛然而止。 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娜塔莉娅，两个大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几秒。 “啊啊啊！” 被称作“大人”的少年被吓得吱哇乱叫，慌忙抓住萨姆的手臂，兔子似的蹿到他的身后去。 萨姆“唰”的一下拔出四十厘米长刀，指向娜塔莉娅的鼻尖，警惕道：“你果然是个假雕像！说！你是什么种族？是不是来刺杀哈维尔大人的杀手！” 哈维尔从他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有些哆嗦地问：“你……你是来取我狗命的吗？” 萨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身后人一眼：“大人！您怎么可以如此称呼自己？” 娜塔莉娅：不，他称呼得没错。 狗东西，看我一会儿不打死你。 虽然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但她的眼球却无法动弹，只能直视正前方。 然而，这俩狗现在站在她的斜对面。 卡了个视野盲区。 见她没反应，萨姆继续逼问：“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看不到我这把锋利的长刀吗？” 哈维尔很没气势地附和：“可……可锋利了！” “只需要一刀，就能刺破你那脆弱的咽喉！” “白……白的进去红的出来！” 娜塔莉娅：“？” 巧了，人形兵器不会流血。 还有，这俩狗是怎么看出来她脆弱的？ 刚才说要把她拆成废铁卖掉的人是谁？ 废铁=脆弱？ 他们的脑子好像不大好使的样子。 通过正前方看到的景象，娜塔莉娅可以判断出这里是一间类似化学研究室的地方。 只是这里的建筑古老又怪异，使用的研究工具也都是最原始的试管烧杯一类，甚至不远处还烧着一口大锅，里面的绿色液体正咕噜咕噜地冒泡。 娜塔莉娅从时空漩涡里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巧合地回到原来的时空，但她没想到会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 这种工业发展水平要是放在星际，恐怕早就被她一套毁灭射线摧毁掉了。 不过。 想摧毁，首先还是得解开休眠状态。 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话，看来还是得靠这两个蠢货帮忙。 开口说话暂时还太困难，她只能先尝试转动自己的眼球，跟他们进行眼神交流。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萨姆举了将近一分钟的刀，手臂肌肉有些发酸，他恶狠狠地发问。 哈维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出一整颗脑袋，正在暗中观察，他思索了一会儿，提出质疑：“萨姆，我怎么感觉她根本不会动啊？要不我过去看看？” “大人小心！这可能是她的诡计！” “没事儿，我就看一眼，她又不能把我生吞……” 哈维尔大着胆子一步迈到娜塔莉娅面前，正好赶上她成功将眼珠转动过去。 原本是想看向他，现在却看了个寂寞。 她的眼球转得艰难又僵硬，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木偶。 “啊啊啊啊啊！” 哈维尔花容失色，嚎叫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他随手抓起桌上的锅盖，当做盾牌护在身前。 娜塔莉娅：狗东西，怎么跑了。 走到这一步，知道她有多辛苦么。 “大人小心！” 萨姆当即反应过来，在娜塔莉娅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长相的时候，就一个闪身冲到哈维尔身前，用大山一般的身躯将少年牢牢护住。 “……” 娜塔莉娅现在可以肯定了。 她来到的这个时空，至少得是八百年前。 原因很简单，在她原来的年代，像他们俩这种智商的生物都已经灭绝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只粗略瞥见那个叫萨姆的男人很高很壮，皮肤苍白得像营养不良。 她不知道这两种特征是怎么完美结合到一起去的，但纵横战场多年的直觉告诉她，他似乎并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却又不同于以往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异兽。 有意思。 只要可以毁灭世界，她不介意新主人是人类还是异兽，内心正义还是邪恶。 只不过…… 作为一个高智能的人形兵器，她不是很希望自己的新主人太愚笨。 毕竟她光是攻击指令就有一百多种，只有搭配头脑出色，记忆力与反应速度绝佳的主人，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她的最高效能。 想到这里，她决定放弃与他们交流。 反正他们拆不了她，不如就让他们把她送走，下一个更乖。 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 “萨姆，”少年盯着她的耳朵，“你看她耳朵上那个东西，像不像一把钥匙？” 萨姆眯了眯眼，“好像是这样，大人。” 娜塔莉娅：不，它不是，你看错了。 “你……把它取下来我看看。” “是，大人。” 娜塔莉娅有点慌了：别过来，别靠近我，打死你信不信。 然而萨姆听不到她的心声，他动作麻利地摘下她左耳上的金色钥匙，递给哈维尔。 哈维尔仔细端详这枚钥匙。 又认真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雕像”。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很多种魔法。 其中有能把真人变成雕像或木偶的魔法，也有将死物改换外形，迷惑他人的魔法，据说在更古老的年代，大魔法师还可以用自己的一根头发或腿毛，变出分.身，供自己驱使。 当然。 这些魔法他都不会，也还没见过。 萨姆生前只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但他不一样。 他从见到这座“雕像”的第一眼开始，就在猜测这些可能性，所以才故意说要把“它”拆掉卖废铁。 而“它”也的确表现出了反应。 可是现在，他的心底升起了另一种更为大胆的猜测。 ——机器人。 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他有关前世的记忆也在逐渐变得模糊，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往这方面去想。 如果这真的是个机器人的话…… “所以钥匙孔在哪儿？”他试探问道。 萨姆恍然大悟，看向娜塔莉娅紧闭的双唇。 而哈维尔先是看了看她的鼻孔和耳朵，然后视线逐渐往下，定格在她的超短裙上。 不不不，他很快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谁会闲着没事把钥匙孔设在那种地方？ 还是先从鼻孔试一试吧…… “C521？” 他无意中瞥见钥匙上镌刻的符号，随口念出。 “大人，大人快看！她的眼睛！” 在萨姆的惊呼中，哈维尔抬眸看向这座雕像，不，现在应该叫她少女。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少女粉水晶一般的瞳仁中，一串复杂的蓝光代码横向滚动。 哈维尔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代码停止滚动。 娜塔莉娅眨了两下眼睛，目光缓缓锁定眼前的新主人。 她舒展了一番身体，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自己的领结。 “C521型人形兵器娜塔莉娅，竭诚为您服务，今天我们去毁灭哪个星球呢，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语言问题：作为高智能人形兵器，女鹅大脑里面装着二百多种语言包 *关于为什么不用“祂”：以后会用到，暂时还不用 第3章 .纠结 娜塔莉娅盯着眼前的少年。 皮肤有点黑，头发非常白，活的，挺帅。 除去这些虽不常见，却也不算罕见的特征外，他身上最能够吸引娜塔莉娅注意力的，是那对金色的瞳仁。 她从未见过哪个物种的瞳仁是这种颜色，像极了一种金黄色的单晶菱铁矿，却比它更加澄澈好看。 但，那又怎样。 他长什么样子，对娜塔莉娅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在莱尔身边待了三年，早已学会了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莱尔本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长得有鼻子有眼，私底下还不是天天扯她头发，动不动就要报废她。 简直狗都不如。 娜塔莉娅这样想。 哈维尔也是这样想。 老实说，在娜塔莉娅直视他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动了。 他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上次（照镜子的时候）。 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这辈子和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再好看她也不是人，只是个人形……等会，什么来着？ “人，形……”他喃喃重复。 “兵器……？”夹在两人之间没什么存在感的萨姆补充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二脸懵比。 娜塔莉娅迅速压下唇角的笑意：“是的，主人。” 看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也就是说，她是这里的唯一一个人形兵器。 没人懂得她的使用方法。 也没人知道怎样逼她听话。 更不会有人可以报废掉她。 哇-哦。 那她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哈维尔试探性地问：“你到底是人，还是兵器？” 娜塔莉娅：“是兵器。” “可你长得和人一模一样，你还会动会说话。”哈维尔当即提出质疑。 萨姆晃了晃自己的四十厘米长刀：“大人说的没错，兵器应该长这样，而不是长得和人一样。” “……” 哈维尔拉住他拿刀的手臂：“萨姆，不要乱晃，危险。” 娜塔莉娅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是具有自我意识的高智能人形态兵器，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帮助主人轻而易举地毁灭任何地方，消灭任何敌人，剿灭……” “等等！” 哈维尔打断道：“所以你主人是谁？” “？” 娜塔莉娅强忍内心的烦躁，继续解释：“你已经跟我进行了绑定，我现在的主人是你。” 说完，她看向他手中的钥匙。 这枚金色钥匙原本是在莱尔手里，他为了随时掌控她的命门，一直不离身地贴身带着，就连洗澡的时候都会放在眼皮底下。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的钥匙是怎么来的？ 是重新生成的，还是在她被吸入时空漩涡时被自动回收到她身上的？ 如果是后者，娜塔莉娅想象了一下莱尔看到这一幕时可能出现的表情。 @#￥%&… 算了，想不出来。 “那还是算了吧，”哈维尔向她伸出手，钥匙静静躺在他白色手套覆盖的掌心，“我连萨姆一个都快养不活了，更没有照顾女孩子的经验，你还是拿回去吧。” 被点名的萨姆挠挠头：“大人，我本来也不是个活的。” “闭嘴。”哈维尔冲他使眼色。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地看着钥匙，又抬眸看向少年金色的瞳仁。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1秒 分析结果：纠结50%，好奇50% 建议采取的行动：劝解/说服】 娜塔莉娅：我偏不。 她道：“你说谎，你想要我。” 哈维尔瞳仁震颤：“……什么？” ……他没听错吧？ 这是他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你，想，要，我，”娜塔莉娅一字一顿，神色认真：“不然为什么纠结？”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连萨姆都信了，他问哈维尔：“大人，您真的在纠结吗？不会吧不会吧！” 娜塔莉娅替他回答：“是真的。他不但在纠结，还对我十分好奇，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口是心非’吧。” 萨姆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 消化了一会儿，他瞪着大眼睛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会读心术吗？” “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这只是冰山一角。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想要毁灭世界，先要了解世界’，人类的情绪只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哦，也许你们不是人类，但那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那丝毫影响不了世界被我毁灭的最终结果。” 娜塔莉娅流畅地说完，对着惊呆的二人飞快地弯了弯唇角。 她成功将他们的现在的情绪变得出奇一致：震惊100%。 虽然他们呆愣的神情有点有趣，但她不打算花费过多的时间去欣赏。 她将哈维尔还在伸着的手强行掰成拳，推回去：“好好保管。我今天需要休息充能，明天再跟你上战场，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好处。主，人。” 哈维尔浑身僵硬：“……” 【震惊50%，纠结50%】 娜塔莉娅有些烦躁。 狗东西，怎么还在纠结。 人类真是麻烦。 这样想着，她十分慷慨地对他眨了下右眼，算是小小的安抚。 然后亲眼看着他的纠结变成100%。 “嗯？”娜塔莉娅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她把手背到背后，仰着脸看他：“你喜欢我这样吗，主人？” 她对他眨了眨左眼。 “停！停停停！”哈维尔做出打住的手势，深吸了一口气：“你别再叫我主人了……”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奴隶制也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废除了，一口一个主人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他是快要顶不住了。 萨姆关切地问：“主人，啊不，大人，您还好吧……？” 娜塔莉娅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她整了整领结，收起玩笑的神色，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景象，问道：“这里是什么星球？” “星球？”萨姆挠挠头：“星球是什么？” 娜塔莉娅有些吃惊。 该死，她竟然来到了一个原始社会吗。 在她原来的时空，那些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自己所在星球的落后种族，早就绝种了。 而这里的人不但没有走出去过，甚至连星球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 毁灭起来岂不是更容易了！ 她查看了一下自己剩余的能量，还有不到5%，也就是说只要休息24个小时，她就可以放出毁灭射线摧毁这个星球。 娜塔莉娅跃跃欲试，但同时她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里的卡帕原力浓度。 从解除休眠到现在，她一直没有感受到卡帕原力的存在，她把这一异常归结为休眠太久的副作用。 或者，这里的室内太过封闭，导致外面的空气进不来。 她径直走到形状怪异的窗前，推开窗户。 …… 另一边，哈维尔在认真地和萨姆眼神交流。 两人一番挤眉弄眼，大致交流出了以下内容： “大人您怎么看？” “我看不行。” “那怎么办？” “送走吧。” “送到哪儿去？” “从哪儿来的就送到哪儿去。” 萨姆这次有点看不懂，问出了声：“什么？” “我说，从……” 哈维尔这才想起他们讨论的主角还在这呢，于是赶紧住嘴，心虚地看过去。 当他将目光移向窗户的时候。 娜塔莉娅刚好从窗口一跃而下。 浅粉色马尾在风中划过一条柔软而凄美的弧线，然后坠落，消失于视野中。 “啪嗒” 哈维尔手中的钥匙掉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哪有什么钥匙孔，那都是傻儿子脑补出来的，女鹅的钥匙是声控，超短裙那个部位得用别的钥匙来开 谢谢宝子们投的雷，贴贴！【伽小鱼 2个；沧海之溟、鹅妹子嘤 1个】 第4章 .寻死 哈维尔连滚带爬地跑到窗边。 这里离地面可是有十几米的高度，按她那个跳法，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但是！只要他跑得够快，他就能赶在她彻底落地之前…… “人呢？”他趴在窗口往下看，却没发现娜塔莉娅的身影，他的表情逐渐裂开：“摔没了？！” 这……总不能是嵌进地底了吧！ 萨姆也将自己的大脑袋挤进小小的窗口，吃惊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粉身碎骨，变成飞灰了吗！” 哈维尔：“……” 这就比嵌进地底还离谱。 萨姆颓丧地薅了两把头发：“大人，您说她为什么要跳楼呢？就算她没能得到成为您下属的宝贵机会，那也不至于含恨寻死吧！” “都怪我。” 哈维尔神情凝重。 他哪知道女孩子的心灵这么脆弱，一点点拒绝都受不得。 早知道她会因为这点小事寻死，那他说什么也会收了她…… “啪嗒” 这时，一颗不知是小石子还是鸟屎的东西，突然砸到哈维尔的脑袋上。 他下意识地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仰起头向上看。 只见少女的身体灵巧如猿猴，正沿着高大的建筑一路向上攀爬。 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她超短裙下有和没有一样的黑色底裤。 饱满的水蜜桃晃得他脑袋有些发晕。 “好家伙。”他甩了甩头，惊叹道：“她在上面。” “真的吗！” 萨姆也试图把大山般的身子从狭小的窗口探出去。 却被哈维尔啪的一下捂住眼睛。 “你别看。”他道：“少儿不宜。” 萨姆委屈：“大人！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早就不是少儿了！” 还有什么是他老小子不能看的？ “哦。”哈维尔淡定改口：“那老处男不宜。” “……” 萨姆：泪，炸了出来。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大人，您不也是老……” “不过她突然跑到上面去干什么？” 哈维尔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打断道。 看着少女风中飘扬的双马尾，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建筑的第二层。 通常来说，想要跳楼的人不会直接从二楼往下跳，而是会爬上顶楼再跳。 这样才能一下死透，使痛苦最小化。 原来如此。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两下子就猜到了。 “娜……！娜可露露！啊不……” “她叫娜塔莉娅，大人。”萨姆及时道。 哈维尔大喊：“娜塔莉娅！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不要爬得那么高！” 被蒙着眼睛，对目前情况毫不了解的萨姆附和道：“大人说的没错。爬那么高，要是不小心砸到人怎么办呢？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 “闭嘴！” 哈维尔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用不用他唱首《only you》给大家助助兴啊？！ 见娜塔莉娅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哈维尔只能采取应急措施。 “萨姆，跟我下楼。” 他面露决绝：“拿上望远镜！” …… 娜塔莉娅沿着长满藤壶的墙壁向上攀爬。 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 诡异的造型就好像无数几何图案不规则地拼凑在一起，表面虽然凹凸不平，却整体呈现出一座塔楼的最终效果。 她越往上爬，心底越是升起一种莫名不安与烦躁的情绪。 但比起这些，现在还有另一个最大难关摆在眼前：不论她怎么往上爬，空气中的卡帕原力浓度始终没有变化。 始终都是0.1%左右。 人形兵器想要维持最起码的行动，至少需要待在1%浓度的环境中。 0.1%，意味着即使她一天什么都不做，每天充能二十个小时以上，也只能维系最基本的日常生活。 娜塔莉娅不信邪。 据她所知，卡帕原力在全宇宙浓度的最低值也有0.5%，她不相信这里的浓度可以低于这个数据那么多。 一定是她站得不够高。 她默默加快了攀爬的速度，终于来到了最顶层。 站在这座建筑的最高点向下望去，她才惊觉自己脚下的建筑，竟然是这里肉眼可见的唯一一座建筑。 再远处，入眼只有一片无尽的荒芜寂寥。 她看着陆地上那些好似被辐射过一般的生物，忽然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即使站在制高点上，也仍只有0.12%的卡帕原力浓度，更是令她感受到一丝绝望。 她发誓只有一丝丝而已。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娜塔莉娅——！” 哈维尔站在地面上喊她，冲她挥手。 高处的罡风不断吹起她的裙摆与马尾，令她原本并不消瘦的身影显得有些凄婉萧瑟。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她一眼。 果然，她现在的神色十分不妙，一双大眼睛里写满迷茫和绝望，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倔强地不让委屈的泪水流出眼眶。 天地良心，虽然哈维尔真的什么也没干，但看到一个女孩因为受到自己的拒绝而选择跳楼时，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错了我错了！”他放下望远镜，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我没有不要你！我要你！我要你你听到了吗！有什么话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 娜塔莉娅低头看了看：“？” 狗东西这是在搞哪一出？ 他们已经完成了绑定，要不要她是他能说了算的吗？ 况且人形兵器的身体和骨骼都由超复合材料构成，就算是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下去也不会有事，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他现在的反应，娜塔莉娅以前在战场上时常见到。 那是只属于人类之间，在伙伴遇到危险时发自内心的急切和担忧。 因为人类实在太过脆弱渺小，稍有不慎就会在战斗中死掉，并且无法像兵器一样修复再生。 可现在这个人，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情绪？ 太奇怪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塔顶的边缘。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她就会掉下去了。 “别跳！千万别跳！！” 哈维尔扯着嗓子大喊。 娜塔莉娅看着他，歪了歪头。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自己被吸进时空漩涡之前，莱尔的样子。 他们俩的神情和语气很像，但不同点在于，莱尔直到最后关头都在以报废来威胁她。 这可真是狗都不如。 娜塔莉娅向前跨出一步，纵身跃下。 她要让新主人亲眼见识一下，她的身体到底有多坚实。 今天不把地面砸出个十米深的天坑，她就不姓娜。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体与地面的距离不断缩短，眼前的景象如光影一般飞速掠过。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地好。 她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嘴角。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她成功坠落。 然后听到一声闷哼，和一连串类似骨骼断裂的瘆人响声。 娜塔莉娅睁开眼，惊讶地对上少年澄澈的金色眼眸。 “你没事吧……” 哈维尔抱着她，虚弱地问。 由于巨大的冲力，他的双脚都有些嵌进土里，骨头的断裂使他疼出了一身冷汗，打湿了额角的银发。 “你为什么要这样？”娜塔莉娅不解地问：“我摔下来也不会死，你不知道吗？” 哈维尔的睫毛颤了颤。 “是吗？我现在知道了。”他努力朝她挤出一个笑容，又以近乎气音的声音说：“可你会疼啊。”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 “难道你就不会疼吗？”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奇怪。 这个人，真的是个笨蛋吧？ 她的眸中飞速闪过一串解析代码。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1.5秒 分析结果：惊魂未定33.333% 疼33.333%，爽33.333% 建议采取的行动：？？？】 娜塔莉娅：“？？？？？”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就爽了呢？？？？ 第5章 .邪神 哈维尔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小麦色的双颊上，两团不大明显的红晕缓缓升起，看上去十分可疑。 娜塔莉娅惊讶地看着他，刚想问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托着她身体的两条手臂开始了蠕动。 是的，蠕动。 虽然听着有些诡异，但此时她竟找不到比这更加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奇怪的状态。 她下意识地想要拉开哈维尔的袖子，看看底下的情况，却被表情凝重的萨姆冲过来一把拦住。 “我劝你最好不要看。”他摇摇头说。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为什么？” “因为……” “萨姆，”哈维尔把她放下，“让她看吧。” 人的好奇心是无法阻止的，比起一直藏着掖着，还不如让她趁此机会一次看个痛快。 也许看过之后，她就会主动要求离开这里…… “好吧。” 萨姆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哈维尔的袖口，一点点向上撩。 就算他是大人的信徒，每当他直视祂的本体时，仍会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他在心里默默为娜塔莉娅点了根蜡，并开始读秒，倒计时她哭声响起的时间。 “哇哦。”娜塔莉娅盯着哈维尔手臂上蠕动的凝胶状物质，感慨道：“好厉害。主人你是史莱姆吗？” 只见这些漆黑的凝胶厚厚地覆盖在他的手臂皮肤上，好似活物一样缓缓游走蠕动，从上方不断蜿蜒向下。 它虽然是不透明的漆黑颜色，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它的纹路，晶莹的水光让它看上去又黏又滑。 娜塔莉娅蹲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想要触碰。 哈维尔眼疾手快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她：“不要碰我。” “为什么？”娜塔莉娅仰着头问。 哈维尔严肃道：“会变得不幸。” “？” 萨姆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既惊奇又蠢蠢欲动。 为什么她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难道大人的本体现在可以直视了？ 他快速瞥了一眼那些不可名状的本体。 下一秒，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震颤一下，莫大的恐惧使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萨姆：泪，射.了出来。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娜塔莉娅盯着哈维尔的金色瞳仁，再次分析他的情绪。 【紧张25%，担忧25%，疼25%，爽25% 建议采取的行动：@#￥%…？？？】 在得到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分析结果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能量掉了1%，还剩4%。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惊恐和绝望。 可恶，情感分析太耗能量了。 难道她以后真的只能天天躺着，什么也不干地缓慢充能吗？ 那样的话，和报废又有什么区别？ 哈维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下袖子，一把将她拉起来。 “是不是很可怕？所以说我不同意你留在这里，那都是为了你好，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娜塔莉娅把他的手臂重新摆好，然后揽着他的脖子，重新跳进了他的怀里。 上次由于情况紧急，他没能注意到她的体重，但这一次，即使他之前从没抱过别的女孩，也能明显感觉出她那惊为天人的重量。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哈维尔僵着身子，艰难道：“你干什么？快下来……” 娜塔莉娅摇摇头：“不行，自己站着太费能量，我现在需要尽量减少行动。”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世界上没有绝境，只有不会变通的脑子。 虽然这个鬼地方的卡帕原力浓度低得吓人，但只要她少动多充能，总有一天还是可以毁灭世界的。 实在不行她就睡上个几十年，醒来以后一样可以施放毁灭射线。 她在哈维尔的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躺姿，问他：“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史莱姆？还是史莱姆和人类的杂交品种？” 哈维尔：就离谱。 他摆出一个（起码在他自己看来）邪魅狂狷的表情，对怀中的少女挑眉一笑，冷酷地说：“史莱姆？无知的少女，你敢用这种毫无智慧与美感的生物形容我？” 娜塔莉娅眨了下大眼睛。 哈维尔冷哼一声，继续说：“我从群星中来，诞生于人类出现的几十万年前，信徒们唤我为‘邪神大人’，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人类对我们这类存在最原始的称呼——旧日支配者。” 他说完这段听起来很霸道自我介绍，心里很是得意。 怎么样，这下她该怕了吧！哼哼。 娜塔莉娅思索了一秒钟，追问道：“邪神的话，是不是很邪恶？” 哈维尔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那必然、必然是非常邪恶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以你最好离我远……” “那你就更需要我了。”娜塔莉娅阴恻恻地勾起嘴唇，“只是杀人有什么意思？放火更是没有必要，只要我休息好了，以后动动手指就可以帮你毁掉整个星球。” 哈维尔：“……”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所以，”娜塔莉娅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惬意地说：“在我充能的这段期间，你要尽好主人的职责，让我能不动就不动，最好也不要让我说话，这样才能把充能时间缩到最短，知道了吗？” 哈维尔靓仔疑惑：“等等，怎么听上去你更像是主人，而我只是个奴仆？” 娜塔莉娅舒服地闭上眼。 她想，如果他真的想做她的奴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对了，”她突然睁眼，直起身子看他：“为什么你在疼的时候会感到爽？难道你是罕见的受虐型人格？” “！” 哈维尔瞳孔地震。 她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能看出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始终相信这都是因为他的本体太特殊，绝对不是什么羞耻的M。 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实话告诉她，总感觉她知道后会天天暴打自己。 哈维尔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那怎么可能是疼得爽呢？那不能够。而且那种感觉也不应该叫做爽，而是应该叫它……‘成就感’。” “成就感？”娜塔莉娅盯着他。 “嗯……是啊。”哈维尔继续胡扯：“你想啊，我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接住了你，这就好像……好像解开了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一样！那肯定很有成就感啊。” 娜塔莉娅不解：“它和数学题又有什么关系？” 哈维尔额角慢慢淌下一滴冷汗。 但是他不敢擦，也不敢直视她，只能尽量把自己心虚的目光投向远方，用很有深度的语气说：“其实啊，人生就像一本数学册子，困难就像是里面各种各样的难题一样，需要我们一道道地去解，解开一道，就翻一页，人生就又向前迈出一大步。这当然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啦。” 说完，他的另一侧额角也淌下一滴汗。 娜塔莉娅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有点想分析他的真实情绪，但0.2%的消耗无疑会令她本就不富裕的能量雪上加霜。 几秒后，她重新趴回他的怀里，懒懒道：“我懂了。” 哈维尔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真聪明。” “人类好麻烦。”她闭上眼睛：“还是毁掉比较好。” 哈维尔：“……？” 她怎么好像比邪神还要邪恶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下子就猜出来是M的宝子们反省一下，你们不对劲 第6章 .杀狗 娜塔莉娅只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 这是一间她从没见过的房间，她被脱了长筒靴放在床上，还盖好了被子。 阳光透过窗户投在干净的地板上，一阵微风经过，将婆娑树影吹得摇摆不断。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可是，这里是哪里？ 娜塔莉娅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刚认的还算满意的新主人，和他那个傻乎乎的大块头跟班，还有那座诡异高大的塔楼与荒土……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梦，找不到一丝痕迹。 她连长靴都顾不得穿，踩着高腰黑丝袜就蹦下了床，在这座林间小屋般的建筑里来回搜寻。 建筑总共只有两层，她找遍了每一个房间，连床底都看过了，却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只有一只金毛的大狗，一直跟在她身后“汪汪”地叫。 一会儿后。 当哈维尔提着大包小裹回来的时候，这只狗的脑袋正好滚到他的脚下。 “大人，这些我先放到仓……” 一手抱着一个南瓜的萨姆看到这惊悚一幕，手中的南瓜“啪啪”两声掉在地上，开了瓢。 他瞬间戴上痛苦面具，扑过去大喊：“波比！波比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波比呜呜呜……” 罪魁祸首娜塔莉娅站在他们对面，静静地与哈维尔对视。 哈维尔的拳头几次握起又放下，却始终没能对着她说出一句狠话。 看她一脸“我又做错了什么呢”的样子，也许这只是个意外？也许是波比先动的手，而她只是采取了正当防卫。 哈维尔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逐渐飙高的血压，尽量平静地对她问道：“娜塔莉娅，是你把波比的脑袋拧下来的吗？” “是的。”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 萨姆抬头看向她，猛虎落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萨姆，别喊。”哈维尔继续问她：“它惹你不高兴了吗？它咬你了？” 娜塔莉娅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这是你养的狗。”她道。 萨姆再次爆发：“不知道就可以杀它了吗！狗勾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狗勾！呜呜呜……” “也不是。”娜塔莉娅毫不在意地说：“就算知道了，我还是会杀它。” 哈维尔的眉心飞快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杂物，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来，坐这里。” 他对娜塔莉娅招了招手。 娜塔莉娅迟疑了两秒，走过去坐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但那种事情，和她娜塔莉娅又有什么关系。 哈维尔早先酝酿好的指责和训斥，在看到她没穿鞋子的脚时倏地不翼而飞，他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不穿鞋就到处跑？和隔壁小孩一个样。”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料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说：“好像是该穿上，这样踢人的时候才更疼。” 哈维尔：“……” 没救了，她简直没救了。 他放弃追问这个问题，直接切入正题：“为什么要杀波比？跟我说说理由。” 娜塔莉娅歪了下头，“我不喜欢狗。我的前主人就养了一只黑狗，主人对它特别好，对我特别不好。”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拧下那只黑狗的头再走，连同莱尔的一起。 “什么？”哈维尔的关注点显然歪了：“你还有过前任？” 娜塔莉娅点点头：“你是第二任。” 哈维尔莫名感到不爽。 他问：“那你那个前任主人，他为什么对你不如对狗好？是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娜塔莉娅否认。 人形兵器的主人掌握着他们的命门，之前在莱尔身边的时候，她从来不敢不听话。 所以这次她学精了，她绝对不会告诉新主人如何控制自己。 这样她才能继续为所欲为。 她道：“因为我的外观和主人的前未婚妻很像，是他特意向研究中心申请订制的，主人不让我问关于前未婚妻的事情，我只是听别人说过，她生前把主人绿了。” 哈维尔惊讶：“好家伙，替身文学。” “那是什么？”娜塔莉娅不理解。 哈维尔轻咳了一声。 “这个东西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看着垂眸思考的娜塔莉娅，哈维尔自动将她脑补成了一个饱受虐待的替身形象，心底顿时涌上一丝同情，和对渣男的怨愤。 是人吗，她那个前任还是人吗！ “你也别太难过，著名人类学家哈莫格维尔曾经说过，‘把别人当替身的人，自己也早晚会成为替身’，他这种狗男人啊，自有天收。”他拍了拍娜塔莉娅的肩膀。 娜塔莉娅：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有人一起骂莱尔，就很开心。 她极快地微笑了一下，“好的，主人。” “……” 哈维尔连连摆手：“别，你别再叫我主人了，我不习惯别人这样叫我，以后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哈……” “哈维尔……”娜塔莉娅顿了顿，“我可以叫你‘哈维’吗？” 哈维尔这名字，总会让她想起莱尔那个狗都不如的前主人。 哈维尔同意了。 叫他哈维也好，哈尔也好，二哈也罢，只要不是主人，什么都成。 萨姆听着两人越来越平和的对话，十分不解地走过来：“大人！她杀了波比，您不打算惩罚她吗？” 娜塔莉娅抬眸看他。 敢让她受罚？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傻大个的脑袋也拧下来。 哈维尔沉默着思索了几秒钟。 他这个人并不擅长惩罚别人，也不爱发脾气，刚才质问娜塔莉娅那几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是相当“冷漠严厉”。 虽然最后没能如愿达到震慑她的效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回过头：“？”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静静看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哈维尔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要是他今天真的对她发了脾气，可能最后气到的只会是自己。 再加上萨姆这个难兄难弟。 他道：“波比是我们养了很多年的狗，你一声不响地杀了它，我们现在很难过，你明白吗？” 娜塔莉娅：“没有一声不响，它在被我抓住的时候叫得可大声了，很吵。” 萨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哈维尔看着她，顿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他稳住自己并不存在的气场，问道：“这不是重点，娜塔莉娅，如果有人杀了你的朋友，你会怎么样？” “人形兵器没有朋友，只有主人。”她道。 哈维尔的目光微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缓了几秒才继续问：“那如果有人杀了我呢？你会怎么样？” 他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生怕她会说出类似“那关我屁事”的回答。 “我会不开心。” 娜塔莉娅没做太多的思考，就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 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新主人的，要是他死了，她再遇上莱尔那样的主人怎么办？ 哈维尔松了口气，“你看，其实波比对我们来说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它被你杀了，我们也会不开心，会很难过，你明白了吗？” 娜塔莉娅点点头：“我明白了。” “嗯，真聪明，所以你要不要对我们认个错，道个歉呢？” “我不要。” 哈维尔：“……” “为什么？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原谅。” 娜塔莉娅态度十分坚定：“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曾经说过，兵器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我们永远不需要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愧疚，更不需要道歉。” 萨姆绝望了：“大人，您不要再跟她白费口舌了，我怀疑她根本就没长心！呜呜呜……”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脏？” 娜塔莉娅很惊喜：“你不算笨。” 萨姆哭着跑上了楼。 哈维尔感到头痛欲裂。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无知的少女，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到时候不要怪他狠心！ “你要是不去跟萨姆道歉，我就把你丢到大街上！把你、把你送到卖废铁的老爷爷那里去！”他气呼呼地说。 本来他只是随便一试，却没想到真的起了效果，只见娜塔莉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就连两条高高吊起的马尾都仿佛蔫巴地下垂了。 哈维尔有些心软，刚想说这只是吓唬她的，却听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狗东西”。 “……” 哈维尔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这应该不是在骂他吧？ 娜塔莉娅生怕他听不出来似的，字正腔圆地改了口：“狗主人。” 哈维尔呆愣。 狗主人？他确实养了条狗没错，不过狗今天被她杀了。 “狗主人。我讨厌你。” 娜塔莉娅垂着脑袋小声说。 “……” 哈维尔这下才百分百确认了，她骂的就是他本人。 “你、你、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他挺起腰板，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狗主人。”娜塔莉娅凶狠。 “你、你再说三次！？” “狗主人狗主人狗主人。” “你再说一百次？！” “狗主人狗主人……乘以n” “停！”哈维尔做出打住的手势，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们同时说一百遍，你敢不敢跟我比谁说得更快？” 娜塔莉娅也站起来：“为什么不敢？” 她比哈维尔矮了一个头，但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输。 哈维尔暗戳戳地咽了口口水，“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你敢不敢赌？” “赌就赌。”娜塔莉娅自信满满。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哈维尔倒数三个数之后正式打响。 “三，二，一！” 娜塔莉娅语速飞快：“狗主人狗主人狗主人……” “一百遍！” 哈维尔声音响亮地喊道。 娜塔莉娅：“？” “我赢了，你输了！”哈维尔露出得意的笑容，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很好说话的，也不要求你别的了，你就先为我做件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道歉 “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自然是指道歉。 在这场幼稚至极的打赌中，哈维尔虽然使了个有点小学生的耍赖手段，但对连校园生活都没有过的娜塔莉娅来说，却是十分管用。 她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玩，心里完全没有被捉弄了的自觉，反而觉得有点好玩。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道歉。 在哈维尔疑惑中带着呆愣的目光中，她慢慢跪在他的面前，两只手合在一起上下轻搓，粉水晶般的眸中满是诚恳，语调轻得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错了，哈维，对不起，你惩罚我吧。” 哈维尔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似的僵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俯下身子拉她，惊得连话都说不顺了：“你、你这是干嘛，啊？谁告诉你道歉一定要跪下的？你从封.建王朝来的吗？” 不过比起封.建王朝，她这种跪法更像是韩剧看多了。 娜塔莉娅被扶着站起来。 “之前的主人教我的。他说道歉必须拿出诚意，否则就不会得到原谅。”她双手整了整自己的领结，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得不到原谅的话，就会被送去报废掉。” 之前对莱尔这样道歉的时候，她总是会感到很难受，想要杀人，但这一次却完全没有。 她似乎并不讨厌对新主人道歉。 但这边哈维尔显然已经快要疯了，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崩坏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我……你前任……”他磕巴了好久才捋直了舌头：“他可真不是个东西！简直王八蛋！” 娜塔莉娅犹豫片刻，眸中闪过解析代码。 【正在进行语言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1.58秒 “王八蛋”：一种鳖科动物的卵】 娜塔莉娅慢慢翘起唇角。 那种卵.蛋多么脆弱，她用一根脚指头就可以轻易踩碎，用来形容莱尔是再合适不过。 她感到有些满意，连自己实行解析程序时的能量消耗都忽略掉了。 “他是王八蛋。”她笑着学道。 哈维尔看着她的笑颜，出了一秒钟的神，他轻咳了一声，认真道：“总之你以后不要这样道歉了，跟谁都不许这样，让别人这样道歉的人都是王八蛋，应该拉出去打一顿！” 娜塔莉娅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不但能打王八蛋一顿，还能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 经历了这么一出后，哈维尔也不敢让她去给萨姆道歉了，只能一边感慨以后的日子不会消停了，一边来到厨房开始不甚熟练地摆弄食材。 他和萨姆都不需要吃饭，只是偶尔会在邻居送来新鲜瓜果时洗两个尝一尝，这次的出门采买，主要也是为了迎接新的家庭成员。 只是没想到家庭成员先他一步，送了他个这么大的惊喜（吓）。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完之后，他把哭肿眼睛的萨姆哄了出来，然后开始寻找娜塔莉娅。 这么一会儿没看着，她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和萨姆两个人楼上楼下找了个遍，连床底都看过了，仍是没找到她。 难道是让她道歉的事情太伤自尊，离家出走了？ 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去找她。 十分钟后。 他决定先沉着冷静地思考一会儿再做选择，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他记录秘密的小本本。 修长的指尖迅速翻动纸张，轻车熟路地在某一页停下。 只见上面以类似诗句的格式写着一些字。这些文字不属于人类认知里的任何一种，透着一种古老且诡谲的气息。 只有右下角记录的一串数字依稀可辨——339.09.12。 正是今天的日期。 哈维尔逐字逐句地确认过内容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后翻页。 这一页的日期，正是三天以后。 “麻烦事还全都挤到一块儿去了……”他合上书册，疲惫地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哐当——”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哈维尔被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纳闷地寻思着自己也没长胖啊，怎么就把椅子背给坐折了，然后才看到摔落在地的娜塔莉娅。 她应该是从他的衣柜里掉出来的，连同里面类似老头秋裤似的东西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他走过去，蹲下问她：“你钻到我的衣柜里干嘛了？别告诉我你是进去睡了一觉。” “是啊。” 娜塔莉娅半睁着眼睛，显然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地上，她向后看了看衣柜的门，才不满地道：“哈维的衣柜一点也不结实，轻轻靠一下就开了。” 之前莱尔的衣柜起码还算稳固，一般情况下不会让她掉出来。 她的留海睡得有些乱，两根浅粉色的马尾也松垮了不少，过分好看的五官全都微微垂着，一副还能再睡八百年的样子。 哈维尔伸出手帮她理了理留海，“不是给你准备房间了吗？你不喜欢吗？” 娜塔莉娅懒洋洋地仰起脑袋看他：“我之前一直睡在主人的衣柜里，好像已经习惯了，睡床的话很快就会醒。” 哈维尔的指尖一顿。 他在心里给她前任主人狗男人的罪名又加上了一条。 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柔和得不大像自己：“不习惯的话可以慢慢改嘛，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看，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以前那些习惯就得统统丢掉了，知道吗？” 娜塔莉娅瞪着大眼睛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 哈维尔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进我衣柜之前，洗澡了吗？”他看了眼自己的白衣服们，表情逐渐裂开：“没洗是吧？” “没洗。”娜塔莉娅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不需要洗澡。” 哈维尔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 他恨不得当场把她和衣柜里的衣服一起，全部丢进大水缸里好好搅一搅。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血压，尽量好脾气地说：“娜塔莉娅，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独特的癖好，比如我……” “比如哈维喜欢被打。”娜塔莉娅快速地勾了下唇，“你是受虐型人格。” “！” 哈维尔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不对啊，他上次明明狡辩得很顺利，怎么还是叫她发现了，难不成她还能测谎……？ 娜塔莉娅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真的吗？可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她眨了下眼，“我以为你们管这个叫做‘开玩笑’。” 哈维尔：“。” 糟糕，不好，shift！ 下一秒，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拦住她即将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 “你别，别冲动！”他吓得小麦色的脸颊有些发白：“你听我说，我刚刚也是开玩笑的！我绝对不是M，绝对不是！” 娜塔莉娅：“M是什么？” 【“M”：拉丁字母中的第十三位】 她不理解，却莫名感到兴奋。 总感觉这个新主人和她会很合得来，各方面的。 哈维尔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灵机一动，生硬地转移话题：“总之！我的特殊癖好就是洁癖，洁癖你懂吗？你从时空漩涡那种脏乱差的地方出来，怎么可以不洗澡就进我的衣柜呢？这是不对的！” 娜塔莉娅垂下眼睫思考。 她有告诉过他，自己是从时空漩涡里出来的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解除休眠模式没多久，她的记忆都有些混淆了，所以只当她告诉过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里面脏乱差的？ 正当她陷入思考的时候，哈维尔已经将她拽了起来，拖到浴室的门口。 他打开了门：“快进去洗一洗，不洗得香香的不许出来。” 娜塔莉娅看着大大的浴缸发呆。 “可是，我不会用这个。”她说。 准确地说，她从来就没洗过澡。 在她的记忆中，她好像根本就没脏过，应该是人形兵器自带类似清洁的功能。 只不过这种与杀敌无关的小事，她一直都不怎么关心。 哈维尔长叹一声，亲自帮她放好了洗澡水。 然后看着她不脱衣服就要往里跳。 “等等！”他惊呆了：“你以前都不脱衣服洗澡的吗？” 娜塔莉娅：“我以前都不洗澡。” 哈维尔：“……” 臭宝，她就是个臭宝！ “你在这里等我，”他匆匆戴了个帽子，“我马上回来。” 十分钟后。 哈维尔领着一个大妈回来了。 大妈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我是玛丽，我来服侍小姐洗澡。” 哈维尔看到娜塔莉娅并不排斥这位临时工，便放心地转身离开，去准备工钱。 一会儿后，随着“嘭”的一声响，大妈从浴室里几乎落荒而逃地跑了出来。 她哭唧唧地向哈维尔投诉：“哦，我的老天！我从没见过如此暴躁的小姐！这个活儿我不接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哈维尔在了解了事情真相后，还是好心地给了大妈一笔钱。 外加跌打损伤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散财第一天：-100银币。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严肃道：“娜塔莉娅，你为什么要把玛丽踢走？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想帮你洗个澡而已。” 娜塔莉娅用毛巾疯狂擦自己的身体。 其实在真正接触热水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讨厌洗澡。 这就好像防水手表一样，即便它不怕水，但也没必要故意把它泡进热水里面。 她说：“我不喜欢洗澡，我不要洗澡。” “不，你必须洗。” “我不要洗。” “不洗就不给你吃饭。” “我不吃饭。” “……” 两个人僵持了几回合之后，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哈维尔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走了进来，他原本戴着白手套的手上，又多了一层长长的洗碗手套。 他撸起袖子，在浴缸前霸气地蹲了下来：“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我只好亲自给你洗了，到时候疼了可别怪我！” 怕了吧，哼哼！ 娜塔莉娅疑惑地盯着他。 他这架势，怎么有点像是要给鱼刮鳞？ 还是盲人刮鳞，要多收钱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洗澡 娜塔莉娅默默向着浴室门口走去。 她光着脚，极轻地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哈维尔还是立马就发现了她的逃跑行为。 他拉住她的胳膊：“别想跑，快进浴缸。” 娜塔莉娅垂眸看了看他裹着两层手套的爪子，暗戳戳地思索要不要打他一顿。 两秒后，她决定暂时不打。 她说：“我不喜欢热水。” 哈维尔一怔，隔着两层手套试了试水温，“也不烫啊，还是对你来说太烫了吗？” 娜塔莉娅看着浴缸水面上荡漾出的层层水波，干脆改了口：“我不喜欢水。” “这样啊。” 哈维尔用手划了两下水，忽然掬起一捧，猛地向着娜塔莉娅没穿衣服的身体上甩去。 娜塔莉娅的反应速度惊人，如同战场上躲子弹一般侧身一躲，轻而易举地尽数躲掉飞来的水花，让一滴水珠都没能沾上她的皮肤。 “你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她隔着黑布，看哈维尔蒙在下面的眼睛。 哈维尔被这个说法弄得喉头一哽，“……我这哪儿算是攻击你？我只是想帮你尽快适应水温，你先别躲，试着适应这个温度和触感，很舒服的，相信我。” 娜塔莉娅倔得像牛：“不要就是不要，哈维你好啰嗦。” “……” 哈维尔默默咽下一揽子类似“乖宝宝洗澡澡”的劝说词，他还自认年轻，不想这么早被人说成是老妈子。 于是他不再说话，闷声干。 他再次用双手捧起水往她的身上泼，她身形灵巧地左闪右躲。 数次尝试后，他虽然被蒙着眼睛，却通过热量感知到自己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弄湿。 最后他“看”着躲在帘子后暗中观察的娜塔莉娅，气喘吁吁：“给你洗个澡，怎么，比给猫洗澡还难！” 娜塔莉娅在这种泼水游戏中尝到了乐趣，她愉悦道：“再来一次，哈维，这次我不躲了。” “我信你就是狗！”哈维尔有点气。 刚才的几轮下来，他不但没能泼到娜塔莉娅，反而弄了自己一身水，额前被打湿的银发贴在皮肤上，潮湿的衣衫印在起伏的胸前，他微张着嘴大口喘气，看着还真有点像只落水小狗。 娜塔莉娅“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等等！” 哈维尔快速捧起水准备泼，眼看她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距离太远，他只好向前小跑了两步。 娜塔莉娅果真信守诺言没有躲，只不过在被泼中的同时，她做了另一个动作。 ——把自己脱下的衣服甩到了他的脚下。 然后只听“扑通”一声，哈维尔被娜塔莉娅的衣服绊倒在地。 她看着一脸委屈的哈维尔，十分同情，然后扯下帘子把他绑了起来。 “你你、你想干嘛？” 哈维尔拗不过力大无比的少女人形兵器，只能任由她熟练地把自己绑成粽子。 他又气又怕，瑟瑟发抖地说：“我不逼你洗澡了还不行嘛……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呜呜……唔！” 娜塔莉娅用最后一小截帘子塞住他的嘴巴。 看着被自己五花大绑，泫然欲泣的柔弱主人，她心底莫名涌上一种冲动，一种想要狠狠欺负他，让他真的流出泪水的冲动。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出于兵器残暴掠夺的本能吧。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走到浴缸边缘，抬起一只小巧莹白的脚，脚趾微微碰了碰水面。 “嘶。” 她讨厌极了这种感觉，但还是皱着眉踩进了水里，然后整个身体躺进去，慢慢没入水中。 “你知道吗？”她随意地拨水，“洁癖是一种强迫性神经症，严重的话需要及时治疗。” 哈维尔隔着黑布望向浴缸方向。 娜塔莉娅继续道：“我的身体不会脏，甚至比99%的生物都要干净，所以不需要洗澡，哈维，你可以强迫你自己爱干净，但是不要强迫我。”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宽大的浴室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娜塔莉娅玩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唔唔唔（我错了）。”哈维尔道。 帘子被娜塔莉娅卷的相当瓷实，蟒蛇一般缠住他的身体，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就当是在惩罚自己。 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暗暗发誓再也不会逼她，然而浴缸里的娜塔莉娅却是真的逐渐适应了水温，还品出了一点其中的妙处。 好像，是有一点点舒服…… 她向后躺平，连着脑袋一起没入水中，感受身体微微上浮的奇妙感觉，在水里舒展四肢，动了动脚趾。 怎么会这样？ 好暖和，好像快要融化掉了…… 哈维尔突然出声：“唔唔唔（娜塔莉娅）？唔唔（你还好吗）？” 蒙眼状态下，他感受到的画面就好比热感应图，只能看到人体的轮廓，现在他画面中的娜塔莉娅平躺在水中，就像溺水了一样。 糟糕！该不会是漏电了吧？！ 正在享受这一刻的娜塔莉娅想要回一句“干嘛”，但由于是在水里，她的声音变成了“咯咯”。 听上去更像溺水了。 “唔唔唔！” 哈维尔被吓得从地上蹿起三尺高。 下一秒，只见他被绑住的部位仿佛被软化了一般，无比诡异地下陷，随后整个身体竟像半液体一样开始缓慢流动，在这种情况下，绑在他身上的帘子自动脱离，掉在地上。 哈维尔挣脱后瞬间恢复原状，他扯下蒙眼的黑布，冲到浴缸前，一把将里面紧闭双眼的娜塔莉娅捞了起来。 “娜塔莉娅！醒醒！” 他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 娜塔莉娅早在出水的同时就睁开了眼，她被水冲散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晶莹的水珠经过下颌，在天鹅颈上划出优美的弧度，坠向连绵起伏的山峦，再往下分明是雪白一片，却令看到的人红透了脸颊。 她的身体并不是单纯的绵软，而是十分有弹性，本就光滑的皮肤如沾了水的瓷器一般，十分不好把握。 粉水晶一般的瞳仁带着股天然的魅惑感，里面却纯净得不夹一丝欲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哈维尔整个人僵住，瞳孔地震了几秒后，巨大的精神冲击令他一时没把持得住。 于是他脱手了。 娜塔莉娅被他重新摔回了水里，激起的大片水花令他彻底成了落汤鸡。 “对、对不起！”他抹了把被洗澡水淋湿的脸，红着脸说：“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我、我只是以为你……” 以为什么？总不能实话说以为她不小心淹死了吧？ 虽然这是真的，但它听上去就像个愚蠢至极的借口。 啊啊啊啊！好想原地爆炸啊！ “哗啦”一声响起，娜塔莉娅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她倒是十分淡定，在他的身后幽幽道：“我要穿衣服。” “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哈维尔如获大赦，手忙脚乱地收起地上的衣服和黑布条，“我这就去给你拿！”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自觉地重新用黑布蒙好了眼睛，他向她展示手中的两套长裙：“你看，这都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看看你喜欢哪一套？” 娜塔莉娅一边擦身体，一边像小动物一样甩脑袋，试图把上面的水甩出去。 她抽空瞥了一眼，觉得两套都不满意。 领口太高，直接挡住了她胸口的能量核心，不利于实时反映她的能量情况；到脚的裙摆过于冗长，不利于作战；衣料既不防水，也毫无防御力，总感觉她随便跑两步就会扯破。 不过，既然最近她的能量不允许她战斗，那么偶尔穿来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她随手指向那套白色长裙。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放好，一边退下一边说：“我放这儿了，那个，你不要再甩头了，用毛巾好好擦一下……穿完之后出来就好，我来收拾。” 虽然他很想直接帮她擦头发，但经过刚才的大尴尬事件后，他觉得自己最近最好还是和她保持距离，以免被她当成怪蜀黍。 好不容易退到门口，关上了门，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然而这口气刚呼到了一半，娜塔莉娅的声音从浴室里再次响起。 “哈维，这个要怎么穿？” 作者有话要说： 傻儿子是真·身娇体软，你们服不服 第9章 .纽扣 娜塔莉娅看着这条没有任何拉链的裙子，一时间想不到穿的方法。 哈维尔毕竟之前也没穿过女装，所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了这么多年猪跑，他把双手伸进裙摆下面，一路向上摸到领口，然后往两边撑开。 “应该是直接套头的，来，把头伸过来。”他说。 娜塔莉娅半信半疑地任由他把裙子往自己头上罩。 刚把脑袋露出来，由于腰收得太紧，长裙堆成一堆卡在她的肩膀上，下不去了。 “……” “我使把劲，你忍一忍啊，可能会有点勒。”哈维尔憋了把力气，把裙子用力向下一拽：“三二一，走！” “啪” 耳边隐约响起棉线被绷断的声音。 娜塔莉娅对他发射死亡凝视：“是这样穿的吗？” “这……你给我点儿时间。” 哈维尔把裙子重新撸下来，背过身去，扯下蒙眼的黑布，开始仔细研究。 十几分钟后。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满脸破解谜团的喜悦：“它这个腰上是有绑带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绑带给松了，这回肯定能下去！” 他就知道自己是个绝顶大聪明！ 娜塔莉娅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第二回 合。 没有了细腰禁锢的长裙，被他畅通无阻地罩在娜塔莉娅身上。 她总算不是裸着的了，哈维尔也终于可以摘下黑布条，重新用肉眼看东西。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 娜塔莉娅的穿衣工序已经完成了令人振奋的80%，接下来只要她自己绑腰上的绑带，扣好胸前的一排扣子就可以了。 然而。 “这个要怎么绑？”娜塔莉娅摆弄着绑带，又扯了扯纽扣：“这又是什么？” 哈维尔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问：“你、你之前从来没见过吗？”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睛，随意道：“在我原来的时空，这种固定装置由于稳定性太差，不适用于作战服，早就被人类废弃掉了。” “……” 哈维尔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山村里的小土狗，遇上了下乡体验生活的城里人。 他咽了口唾沫，慢腾腾地走到她面前：“说好了，我只给你演示这一次，以后这种事情你得学着自己来。” “哦。”娜塔莉娅仰头看他，“大不了下回我也帮你做一次。” “咳！” 哈维尔连连摇头：“不不不，不用了，你能管好自己我就知足了。” 他微抿着嘴唇，将有些颤抖的双手伸向她的胸前，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那白得晃眼的两团，从下往上一颗颗地开始扣扣子。 事情一开始进展得还算顺利。 直到倒数第二颗的时候，他惊悚地发现，裙子居然买小了。 他这条小裙，容不下她这个大凶。 “……”他轻咳了一声，“那什么，你要不要试试深吸一口气？” “？” 娜塔莉娅疑惑：“穿衣服还需要吸气的吗？这个原始世界里的人都这样？” 哈维尔想了几秒，说：“好像是吧，那些贵族的小姐什么的，不是都喜欢把腰往死里勒，显得苗条嘛。” 虽然他只听说过勒腰的，从没见过谁会把自己的大胸给勒小。 不过也都差不多的样子。 “来，”他捏住两边的衣料，“我数三二一，你深吸一口气啊，记得多吸一点，三，二……” 娜塔莉娅再次死亡凝视：“哈维，你是不是对三二一有什么执念？” “……” 哈维尔窘迫地抿了抿唇，微厚的嘴唇上浮起健康的红润，小麦肤色的脸颊上也是。 娜塔莉娅懒得告诉他吸气只会让胸腔扩大，她呼出了一口气，过分丰满的胸口明显下陷了一些。 哈维尔瞅准机会，赶忙把两边的布料往中间扯，这回轻而易举地就扣好了最后两枚纽扣。 他抹了把冷汗，心想给女孩穿衣服其实也没那么难嘛。 “好了吗？” 娜塔莉娅问。 哈维尔欣慰地露齿笑：“好了好了，你辛……” “苦”字还没说出口，随着娜塔莉娅的放松，她胸前的布料登时被撑大了一圈，隐约有兜不住的趋势。 哈维尔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捂住，不过还好他忍住了冲动。 于是下一秒，只听“啪啪”两声，娜塔莉娅胸前的纽扣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挣脱棉线束缚，以每秒四十厘米的时速弹射了出去。 精准无误地飞进哈维尔的鼻孔里。 球进了！ “……” 随着他的呼气，纽扣如同哨子一般被他吹出了响声，他顿时僵住，真·大气也不敢喘。 偏偏娜塔莉娅还毫不知情地俯下身子，从底下往上看他的鼻孔。 她惊奇道：“好厉害，你还会吹鼻哨。” 哈维尔哭了。 他这个哭，是24k纯哭。 眼圈一红，喉头一哽，晶莹的泪水就在金色的眸中打转，一双小狗眼委屈地耷拉下来，咬着唇瞪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莫名兴奋：“你为什么哭了？” 好好看，会哭你就多哭点。 她顾不上思考他突然掉小珍珠的原因，整个人被吸引住似的缓缓向他靠近，下意识地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碰上他哭得发烫的脸颊时，哈维尔突然闹起脾气。 “我再也不帮你穿衣服了！呜呜……” 他嘤嘤哭着跑出了浴室。 - 哈维尔也就是嘴上爽一爽，并没有真的打算不管娜塔莉娅，他哭完之后洗了个澡，整个人又神清气爽，朝气蓬勃了。 他数了数钱，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雇一个女佣来专门照顾她。 出门转了一圈，他发现不过这么一会儿，娜塔莉娅踢人那件事已经在临时工圈子里传开了，现在那群大妈们都知道他家里来了个暴躁小妹，互相排雷之下，竟是谁都不愿意接这个有生命危险的活计。 萨姆看着首挺胸出门，垂头丧气回家的邪神大人，惊道：“大人，您难道在外面受欺负了吗？是谁？我这就去教训他！” 他唰的一下拔出四十厘米长刀。 然而魔怔的哈维尔盯着这位壮汉，竟然开始在心里默默脑补他穿女仆装的画面。 萨姆这个人糙是糙了点，但是心比他细多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哈维尔摇摇脑袋甩掉。 不行不行，萨姆虽然是个死的，却也是个男的，并不是世界上所有雄性都像他自己这样清心寡欲，六根清净。 纠结之时，他的视野中忽地出现一角裙子的下摆。 目光顺着向上看去。 只见娜塔莉娅穿着一条黑色长裙，罩着一层轻纱的裙摆瀑布般地垂下，将将露出白皙的脚踝，柔软的布料服帖地衬出她纤细的腰肢，领口和袖口的丝带被绑成了极为对称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她没有束起双马尾，一头浅粉色的长卷发垂到腰际，这样不动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仿佛油画里走出的公主。 哈维尔特意查看了一眼她的胸口。 还好，这条裙子胸前并没有纽扣，而是采用了有弹力的收边，可以完美收纳那些太大的东西，只是领子比原先那条低了一些，会露出一点点若隐若现的沟壑。 哈维尔感到喉咙有些发干。 这一定是因为他出门没喝水，太渴了。 “谁给你绑的蝴蝶结？” 他生硬地移开视线，问她。 娜塔莉娅回答：“我自己。” “？” 萨姆嘿嘿一笑：“是我告诉了她方法，她倒是挺聪明的，一教就会。” 比大人您聪明多了。 当然他没好意思说出这么胆大包天的话来，只能在心里感慨娜塔莉娅的智商实在超乎常人，他只是不耐烦地随便教了两句，她就可以做得那么完美。 哈维尔也有些吃惊，他敷衍地称赞了一下娜塔莉娅，然后向着厨房走去。 他边走边说：“今天你也折腾了好久了，过来吃饭吧。” 哈维尔和萨姆齐声问。 娜塔莉娅机械地解释：“一种富含蛋白质的乳白色粘稠液体，在必要时可以快速补充能量。” 只不过这种东西，在这个地方不会有就是了。 她抱着让他们长长见识的想法，随便解释了一下。 然而两位男士的脸色却渐渐古怪了起来。 哈维尔推了推萨姆的大粗胳膊，小声问：“我怎么感觉她在搞黄色？是我思想太污浊了吗？” 萨姆捂住嘴巴：“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干净了嘤嘤！” 娜塔莉娅：“？” “你们在想什么？” 所以在喝之前，就需要用手撸动两下，让布罩与黏连的瓶身充分分离。 她模拟了一下这个动作。 然后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彻底裂开。 娜塔莉娅实在没忍住，分析了一下哈维尔的情绪。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2秒 分析结果：震惊50%，黄色废料50% 建议采取的行动：说服教育/暴打】 娜塔莉娅缓缓勾唇：哇喔。 作者有话要说： 满脑子黄色废料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第10章 .晚安 娜塔莉娅的拳头蠢蠢欲动。 但在此之前，她先是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是黄色废料？为什么哈维的脑子里有一半装的都是这个东西？” 少女人形兵器的脸上写满了单纯的好奇和求知欲。 哈维尔有些心虚：“什、什么？我哪有……” 萨姆幽幽地看他一眼。 他恨不得拿个镜子来，让大人照一照自己通黄的小脸。 娜塔莉娅联想到了什么，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人类总喜欢用颜色来隐喻事物？黄色代表什么，绿色又代表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直接说，而总是要拐弯抹角呢？” 哈维尔愣了愣。 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紧张和窘迫，他险些要被她给绕进去，好在他及时找出了她话中的BUG，解释道：“这其实也不能算是拐弯抹角，只是一种不一样的说法而已。”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是吗？” 哈维尔点头，一边在脑中组织说辞一边说：“世界上的语言和文字有限，但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限的，有些东西直接说的话……会显得太直白，可能会造成失礼，让说的人或听的人感到不适，所以呢，人们就会用其他词来代指，或者创造一个新词，来表示它。” 他绞尽脑汁讲完后，感觉整个人瞬间老了五岁。 萨姆崇拜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小星星：“大人，您是如此的博学而有智慧，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解答出来！” 娜塔莉娅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她看着哈维尔金色的瞳仁，问道：“那金色代表什么？” “这个……”哈维尔犹豫。 “我知道，我知道！”萨姆举起粗壮手臂，“金色代表至高无上的太阳！” 哈维尔：“……” 他能说自己刚刚想的是明晃晃的金币和金条吗。 娜塔莉娅随意地撩起一缕自己的长发：“那粉色呢？” 哈维尔一怔，然后露齿笑道：“这题我会！头发越粉，打人越狠嘛。” 娜塔莉娅拖着长腔“哦”了一声，缓缓掏出早已硬了的拳头，目光阴森地看向他。 哈维尔菊花一紧，只感觉自己被一条花斑毒蛇给盯上了。 “等等！停！” 他用双臂护住脑袋：“我给你做了饭，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不许打我呜呜……” 萨姆拔.出四十厘米长刀：“大人，我来保护您！” 娜塔莉娅停下：“可我不需要吃饭。” 她看了眼桌上那些人类食物，嫌弃的神情毫不掩饰。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从胳膊后探出一点头，“那你好歹尝一尝嘛……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不好吃再打我也行啊。” 娜塔莉娅成功被他这句话激起了兴致。 她在哈维尔的对面乖乖坐下，不甚熟练地拿起刀叉，仔细端详，仿佛在打量一把新式武器。 哈维尔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目光移向已经开始切牛排的萨姆。 他重重咳了一声，“萨姆啊，你的切法不太对。” 生前吃过无数牛排的萨姆：“？” 哈维尔提高了音调，放慢语速和动作，一边演示一边说：“你看，牛排应该这样切……” 他自顾自地讲解了好半天，却始终不见娜塔莉娅抬起头来。 倒是萨姆一脸茫然地问：“大人，我就是这样切的呀，有什么问题吗？” 哈维尔尴尬至极：“……”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直截了当地教娜塔莉娅怎么吃，却见她忽然放下叉子，猛地拍了一把桌子。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牛排被震得原地弹起半尺高，娜塔莉娅握着餐刀的手臂飞快地在空中划了几下，并不锋利的餐刀刺破牛肉的肌理，发出利落的切割声和破空声，最后随着“啪啪”几声，切好的牛肉一块不少地重新落回她的盘中。 花式切肉，满分十分。 电光火石之间，对面的哈维尔只依稀看见几道刀具的冷冽银光，和少女袖口上凌乱飞舞的绑带。 然后就被溅了一脸的肉汁。 萨姆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刀法也太快了吧……这是人能达到的速度吗？” 他也举起自己的餐刀，模仿着比划了两下。 娜塔莉娅重新拿起叉子，优雅地叉起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我是兵器，不是人。” 她细细品味口中的味道，牛肉的鲜美和咸香的酱料相辅相成，新奇地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嚼了很多下，才小心翼翼地咽下去。 只是一口，她应该可以消化吧。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她点评道。 由于是器生第一口人类食物，她并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吃。 石化住的哈维尔干笑一声，用餐巾用力抹了把脸：“我知道还不错。” 娜塔莉娅：“？” “你提前吃过了吗？” “不，我闻到了。” 哈维尔一脸幽怨地起身，准备再去洗个澡，洗掉脸上和领口被喷射的肉汁和酱汁。 临走前他最后说了一句：“切得挺帅的，下次别这么切了，答应我。” - 娜塔莉娅在这次切牛排中获得了重要的新灵感。 之前跟着莱尔征战时，她总是习惯使用毁灭射线来摧毁一个星球，以至于她到了这里也总想着慢慢积攒能量。 现在看来，是她的思路窄了。 既然这个世界这么原始，那么她也许根本不需要动用那种终极招式，只要入乡随俗地使用冷兵器就可以了。 她在脑中快速重新制定了一个毁灭世界的计划，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哈维尔。 刚出浴的哈维尔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她跑过来时发出的“咚咚咚”巨响，于是赶紧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裸.体。 “哈维，”娜塔莉娅推开门，“快给我讲讲这个世界都有什么物种？” 哈维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娜塔莉娅，下次走路的时候轻一点，不要跑，还有进别人房间之前要记得敲门……” “你好啰嗦，”娜塔莉娅不满道：“这些事情比毁灭世界还重要吗？” 哈维尔哽住。 他在被子下面伸出一小截手臂，指了指椅子：“你先坐下，我慢慢给你讲。这是一个魔法与神明并存的世界……” “魔法？” 娜塔莉娅疑惑：“魔法和异能差不多吗？就像异兽自带的那些技能一样？” “……” 哈维尔知道这个好奇少女一定会反问他一堆问题，但他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 他才说了一句，她就已经反问了两句。 这一天天的，他迟早会被她给折腾死。 …… 他们从下午一直坐到了天黑，哈维尔前后续了十几杯水，终于在累昏厥之前解答了娜塔莉娅的所有疑问。 这个世界虽然存在魔法，却只有不到30%的人类会觉醒魔法天分，并且这种天分有着明显的高低优劣之分。 除了人类以外，这片土体上还生活着各类非人种族，与娜塔莉娅所熟悉的异兽是差不多的概念。 他们现在所在的小屋，属于人类国家中靠近郊外的区域，繁华程度居中，至于娜塔莉娅最开始看到的那片荒芜之地和塔楼，则是邪神的专属领域，俗称神殿，除了哈维尔和萨姆外，平时没有人可以进去。 遍布各地的邪神信徒们会不定期地举行献祭仪式，向邪神奉上活人或牲畜之类的祭品，娜塔莉娅先前就是这样被“献祭”到神殿之中的。 得知了这些的娜塔莉娅心情有些沉重。 据哈维尔所说，有些顶尖的人类魔法师十分凶悍，攻击手段层出不穷，更不必提那些身负各种本领的非人种族了。 虽然娜塔莉娅并不觉得他们会厉害到哪里去，但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哪怕他们看上去弱小无力”。 深思熟虑之下，她决定先好好地充一晚上能，明天让哈维尔带她出去参观一圈。 “我要睡了，哈维。”她道。 哈维尔看了眼自己的衣柜：“你要在哪里睡？” 娜塔莉娅起身，整了整领口的蝴蝶结：“放心，我不会再进你的衣柜了。” 破衣柜这么不结实，她翻个身就会掉出来，根本睡不好。 哈维尔看着低垂眼眸的少女，心底忽然升起难过与不忍。 因为她那个王八蛋前主人，她已经在衣柜里睡习惯了，可他却因为区区洁癖而嫌弃人家。 不就是几件衣服吗？大不了他每天洗一遍就是了，为什么要伤害可怜的少女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一句“你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时，却见娜塔莉娅无比自然地走到他的床前，在他的身边躺了下去。 “……” 娜塔莉娅扯过一点他遮在身上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闭上眼睛道：“晚安，哈维。” 哈维尔整个人僵住，眼看她好像真的要睡着的样子，赶紧摇了摇她的胳膊。 “想睡床的话，可以睡你自己的房间，我给你准备的房间很干净的。”他道。 娜塔莉娅半睁开眼，“在那里我睡不着，睡着了也很快就会醒。”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之前在逼仄封闭的空间里睡惯了，也许是还不适应躺着睡觉。 总之，如果旁边有个人陪着，她可能还适应得快一些。 哈维尔见她再次闭上了眼，呆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你也不能和我睡一张床啊……” “为什么？”娜塔莉娅睁眼，“你不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进度，i了i了 第11章 .深夜 哈维尔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口水。 他弱弱地辩解道：“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太好，娜塔莉娅，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就和男人躺在一起……睡觉呢？” 娜塔莉娅坐了起来。 她微微顷身，向前逼近一点。 哈维尔默默后退。 他刚洗完澡就被她破门而入，之后两个人一直待到现在，期间根本没时间给他穿任何衣服，原本遮身体的被子现在又被她扯走了一半，导致他一大半上身都露在外面。 平时在萨姆那种健硕硬汉的映衬下，哈维尔总会显得有些瘦小羸弱，但脱光以后才发现，他的身材虽然苗条却很有型，该有的肌肉他都有，肤色比小麦色稍深一些，散发出健康有朝气的雄性荷尔蒙。 但他却选择了拽过被子遮住身体，冷酷地终止荷尔蒙的散发，只露出一张受惊小狗一般的脸。 “为什么要躲？” 娜塔莉娅原本只想靠近一点方便说话，可他的退后和闪躲却令她莫名感到不快，她继续向前逼近。 “我……”哈维尔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他看起来快哭了：“你到底想干嘛啊……我知道，我长得很容易让人产生犯罪冲动，但是我告诉你，我从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你不要再强扭我了……” 娜塔莉娅眨眨眼，疑惑道：“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是兵器不是人，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人来对待了，你以为我想干嘛？” 哈维尔呆住。 他的心底闪过一点异样的情绪，他绝不承认那是失望。 娜塔莉娅盯着他，那双总是能看穿人内心想法的眸中再次闪过一串代码。 她有些吃惊：“哈维，你在失望什么？” “……” “我才没有失望，你不要乱讲。”哈维尔欲盖弥彰地再次向后蛄蛹一下，半个屁.股已经露出床外。 “你没有哪种世俗的欲望？是金钱，权利，还是什么？”娜塔莉娅结合分析得出的结果思索片刻，“哦，我懂了。” 她用看神奇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哈维尔被她打量得浑身发毛：“你又懂什么了？” “哈维，你是不是性冷淡，或者……功能障碍？” 娜塔莉娅忽然想起吃饭前他说过的话，为了防止他感到伤自尊，她贴心地省略掉了某个关键字。 “什么？！” 哈维尔的尾音高了两个八度，他一下子涨红了脸，下意识地把退出床外的半个美臀收了回来，两人间的距离就这样拉近了不少。 他气恼地看着她。 然而娜塔莉娅的神情却十分平静，语调也毫无波动，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科普机器：“繁衍对生物来说是件重要的事，却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哈维不需要为无法繁衍而感到难过和自责。” 为了表示安抚，她对他眨了下右眼。 哈维尔：“。” 他的胸口不断起伏，气得。 还有什么比对一个男人说“你不行”更气人呢？ 他严肃道：“我没有世俗欲望，是因为我内心清净，心如止水你懂吗？才不是因为生理上的缺陷，你要是再乱讲的话，小心我，我……” “你什么？” “小心我变魔术给你看！” 哈维尔挺了挺腰，大声道。 见多识广的娜塔莉娅“哦”了一声。 虽然她对那种糊弄人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十分给面子地问：“什么魔术？” 哈维尔红着脸说：“把某个身体部位变大的魔术！” 怕了吧，哼哼！ 娜塔莉娅并没有往某个有颜色的方向想，而是联想到了哈维尔史莱姆一般的本体。 之前她从没见过纯黑却有纹路的史莱姆，觉得新奇得很，她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宝宝一般盯着他道：“快给我看看，我想看你把身体部位变大。” “……” 哈维尔惊呆了，又羞又恼地一连说了几声“你”。 他本想说她不知羞耻，可这个话题毕竟是他自己先挑起的，于是只能气急败坏地从娜塔莉娅手里一把抢过被子，囫囵盖在身上，背朝她躺了下去。 “不可以色色！”他蒙住半张发烫的脸，“既然你非要跟我一起睡，那就随便吧！我可不敢保证你睡着以后我会做出什么！” 娜塔莉娅摸不着头脑。 他又在说奇奇怪怪的话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他话中的含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能量又掉了1%。 【警告！能量不足】 算了。 还是睡觉充能吧。 她粗略计算了一下，她需要深度休息十个小时，才能恢复这减少的1%。 娜塔莉娅在哈维尔的身边躺下，想要把被子扯过来盖。 可他用被子紧紧裹着整个身体，死死压着被角，看样子是一点也不打算分给她。 娜塔莉娅偏过头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她的身体可以一直保持恒温，也不会感到冷，盖被子也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不盖也没关系。 她闭上眼睛，迅速进入了梦乡。 床的另一边，哈维尔听着她浅得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被子下面，他把身体缩成一只熟虾米，就连十根脚趾都紧张地蜷着，虽然捂着被子让他热出了一身汗，但他却死活不敢把脚伸出去，好像生怕有鬼来把他捉走似的。 哈维尔：怂成一团.JPG 不知过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少女。 确认她大概率不会醒来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把被子分出一半盖在她身上，然后下去找衣服穿。 明明是在自己家，自己的房间里，他却紧张得和做贼一样，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穿上一套看上去十分暴发户的绛紫色丝绸睡衣，再加一双袜子和手套，对着镜子照了照。 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心想着，挪着小步子走向床。 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可就在他即将上床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却突然不自然地停住，就连呼吸都停止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静止按键。 片刻后，祂重新开始了动作，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小心谨慎，而是十分随意地上了床，弄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祂的金眸锁定床上的少女，就像猎豹盯紧了猎物，然后不紧不慢地向她的方向爬去，直到整个身影将她覆盖。 祂的双臂撑在她的两侧，认真打量了她一会儿，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随后是自嘲似的一笑。 祂的左胸口在发烫。 刚才娜塔莉娅并没有注意到，哈维尔的左胸上有着一个不大明显的印记，形状类似两个缺了一条线的三角形拼成的组合。 此时，那个印记开始隐隐发光。 祂依然凝视着熟睡的娜塔莉娅，背后却有两根漆黑的，类似尾巴的东西缓缓延伸出来，借着月光，在墙上投下巨大可怖的影子，看上去像极了两条发怒的眼镜蛇。 它们在祂的操控下，一前一后地向她接近，接近她白皙的皮肤。 黑与白即将融为一体，世间从此又会多出一个不幸的人。 祂想。 可就在二者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漆黑的“尾巴”陡然停住。 祂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几经挣扎后，祂只能在不甘与愤怒之中收起“尾巴”，一切重归平静。 哈维尔看着身下的少女，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 “还好还好……”他喃喃道。 他正在心里夸赞自己，却突然感到一阵虚脱，就像和谁打了一架似的浑身无力。 下一秒，他的手臂彻底脱力，整个人晕倒在娜塔莉娅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看变魔术 第12章 .外出 清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早起的知更鸟就在枝头开始了鸣叫，它们婉转清脆的啼声，是近郊居住的人们天然的闹钟。 哈维尔的睡眠比较浅，很快便在鸟啼中醒了过来。 浑身的酸软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得以恢复，他极轻极慢地挪动手臂撑住床，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 幸好昨晚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了被子，使得他在晕倒的时候没有与她造成任何皮肤接触。 他刚准备松一口气，却震惊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变了个晨间魔术。 “！” 哈维尔石化住。 他记得十分清楚，自打回到这具身体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变过这种魔术，整个人活得仿佛超脱世俗的得道高僧。 然而这次，高僧竟然破戒了。 怎、怎会如此……？ 一定是因为这个粉毛妖精！他忿忿地想着，又气又委屈地盯着仍在熟睡的娜塔莉娅看。 三秒钟后，娜塔莉娅忽地睁眼。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给盯醒了。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对视几秒，娜塔莉娅的神情十分平静，却让哈维尔觉得这几秒钟比几年还要漫长。 “你听我解释……唔！” 他刚准备起身，就被娜塔莉娅粗暴地一把按回身上。 他的脑袋紧紧贴着她的肩膀，说出来的话被被子捂得含糊不清：“我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 娜塔莉娅淡定地单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再睡一会儿。” 很奇怪，明明她还没有睡够十个小时，按理说应该只能恢复0.8%左右的能量，可刚才她一睁眼，却发现竟然已经恢复了1.95%。 这是为什么？ 这里的卡帕原力浓度并没有发生变化，那么唯一的解释，应该就在哈维尔的身上。 难道说，睡觉的时候被人压住，就可以更快速地恢复能量？ 她分析了一番，觉得这个推断十分合理。 毕竟总不可能是他身上自带卡帕原力吧。 哈维尔软绵绵地挣扎两下，求饶道：“我错了，你先放开我，听我狡辩好不好……我今天还有事要办呢呜呜……” 娜塔莉娅被他挣扎得有些烦躁，她抬起另一只手臂，无情地禁锢住他的腰，狠狠向下一按。 哈维尔剧烈地一抖，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整个人僵住。 断了断了，魔术棒要断掉了！ 娜塔莉娅隔着一层被子感受到了不适，她依然闭着眼睛，懒洋洋道：“哈维，把手拿出来，你硌到我了。” 哈维尔：“……” 救命，啊啊啊啊！ 他很想对这尴尬的一切进行解释，可娜塔莉娅却毫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安静地充能。 她无视了哈维尔的扭动和嚎叫，就这样摁着他，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小时过去了，就在哈维尔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快要挣脱的时候，娜塔莉娅醒了过来。 她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向一边，坐了起来。 这一觉总共补充了2.2%的能量，超额完成了任务，她感觉好极了。 “表现不错，今晚继续。”她愉悦道。 哈维尔：“？” 虽然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他莫名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工具人。 “谢谢老板，啊不，”他窘迫地改口：“你就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嗯？”娜塔莉娅活动了一下四肢，“难道你不是梦游爬到我身上来的吗？” “……” 哈维尔突然觉得，这种说法好像也可以，起码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轻咳了一声，“对啊，你真聪明。” - 哈维尔今天要带娜塔莉娅出门。 不是特意带她出去，而是今天本就到了交货的日子。 是的，交货。 娜塔莉娅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见的类似化学试验室的地方，其实是哈维尔的炼药房。 谁又能想到，邪神竟然兼职做起了炼药师呢？甚至他的药全都便宜又管用，深受人们青睐。 只可惜，想在这个国家合法开药店，是需要考取药剂师资格证的，而他至今没弄到合法的公民身份，所以只能通过地下渠道卖药。 哈维尔走到厨房，打开三天前就早早准备好的药罐子，最后一次确认商品的状态。 随着封口的开启，一阵混合着肉味的药香扑鼻而来。 “……” 他震惊了两秒，大喊：“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蹬蹬蹬”地踩着楼梯迅速下楼，整了整领口的蝴蝶结，响亮道：“编号093号参战人员已就位，请首长指示。” 她条件反射似的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娜塔莉娅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莱尔战队里的前线人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连能量都充不满，有名无实的兵器。 也不知是习惯难改，还是哈维尔叫这声“娜塔莉娅”时的语气太像莱尔。 事到如今娜塔莉娅不得不承认，即使以后再也见不到莱尔这个人，他给她留下的影响却不是轻易可以抹除的。 真是令人不快。 哈维尔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他好半天才想起来说辞，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娜塔莉娅，昨天我给你做的饭不好吃吗？你是不是全吐了？” 娜塔莉娅的脸上难得划过一丝窘迫。 “不是不好吃，就是因为好吃，我才没忍住多吃了一点。”她垂下脑袋，小声道：“可是我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多。” 哈维尔微微攥起指尖。 “你的消化系统，和人类不一样是吗？”他问。 娜塔莉娅点点头。 “人形兵器不需要吃人类食物，所以最多只能消化一些蛋白质，还有水分。”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闷闷的。 兵器不需要为杀戮和破坏而道歉，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哈维尔特意准备的食物。 哈维尔感受到了她的这种愧疚，即使只有一点点。 他本该感到高兴，可他现在只想哭。 他哽咽道：“那你也不能，吐在我的药罐子里啊，我今天还得交货呢……” 娜塔莉娅惊讶地抬眸，“那个不是食物残渣收集桶吗？里面的东西明明又黑又粘稠，还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恶臭。” 她之前只在腐烂的异兽身体上闻过这种味道。 “……” 哈维尔：别说了，扎心了。 他不服气道：“著名药理学家哈莫格维尔说过！‘好用的药不好看，好看的药不顶用’！”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这个人不是人类学家吗？你上次说过的。” “……” 哈维尔真实地体会到她异于常人的记忆力。 他理不直气也壮：“那又怎样？优秀的人总是全方面发展的，你不服吗？” - 最后，哈维尔进神殿翻出了自己多年的存货，在这次交货危机中成功力挽狂澜。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头可断，货却是万万不能断的。 他提着伪装成果酱坛子的药罐，带娜塔莉娅出了门，两个人打了个马车，最后到达离家最近的繁华市区。 饶是娜塔莉娅连宇宙都徜徉过，见多识广，一路上却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就连地上爬过的毛毛虫都要问问品种。 这不能怪她，毕竟这个异世界与她脑中的任何数据都不同，也与任何一个荒星，或是高度发达的星球不一样。 这里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人类编造出的童话世界。 到达市区后，两个人下了车。 娜塔莉娅看到有成对的男女经过，女人们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挽着男人的手臂。 她看了看一旁的哈维尔，默默效仿那些女人，伸手挽住他的臂弯。 “……” 哈维尔僵着身子道：“娜塔莉娅，这是恋人之间的行为，你不用跟她们学。”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 “是吗？”她思索着松开手：“也对，我和哈维无法成为恋人。” 哈维尔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长睫低垂着，失落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刺在他的心上。 他轻咳了一声，刚想说句“你想挽就挽吧”，却见她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们在干嘛？” 她在一群打弹珠的小孩子面前蹲下，无比自然地问。 这群小男孩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纷纷红透了脸。 哈维尔及时把她拉走，边拉边对孩子们说：“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 走了几步，娜塔莉娅又看到一个分东西的老婆婆。 她快步走到老婆婆面前，不客气地伸出手。 老婆婆茫然：“？” 哈维尔急忙把娜塔莉娅拉走：“没事没事，您继续忙。” 他暗自抹了把汗，对她小声道：“你怎么这么自来熟？是不是有社交牛逼症啊？” “那是什么？”娜塔莉娅问。 没走两步，老婆婆追了上来，将怀中的纸张塞进娜塔莉娅手里，道：“真抱歉，刚才我没反应过来，我在这条路上干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主动伸手的人……这个您拿好。” 她说完了就快步离开，生怕娜塔莉娅反悔似的。 哈维尔夺过纸张，念出上面的字：“皇家名媛学院，专注打造淑女绅士，学费998（划掉）198金币？这种东西你收来干嘛，你也不需……” 他笑着回过头，却看到娜塔莉娅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树。 底下的小男孩起哄着，眼睛不住地往她的裙底瞟。 哈维尔攥紧手中的传单，默默做出了决定。 第13章 .交易 哈维尔快步走到树下，用不算伟岸的身躯挡住孩子们的视线。 他板起脸，严肃道：“偷看姐姐的裙底是不对的，会被抓起来打屁.股。” 被打断的小男孩们感到十分不满。 “你是谁啊？” “我们才没有看姐姐的裙底呢！” “就是就是！坏叔叔，冤枉我们！” 哈维尔：“……” 不是，他长得这么好看，脸上连道褶子都没有，怎么就成叔叔了呢？ 娜塔莉娅在繁茂枝叶中找到一个皮球，她伸手取出来，对他们问：“是这个吗？” 小男孩们红着脸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 “姐姐真厉害！漂亮又能干！” 娜塔莉娅勾了勾唇。 她轻盈地从树上跳下，稳稳落地。 然后在男孩子们期待又感激的目光中，把这只兽皮缝制成的球一把捏爆。 “嘭”的一声过后，包括哈维尔在内的所有男孩都怔住了。 娜塔莉娅仔细盯着他们的脸，看着小男孩们的脸色由惊吓到惊恐，最后有人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愉悦。 她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看来这才是它的正确玩法。” 有领头的男孩大着胆子站出来：“你这个坏女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娜塔莉娅看向男孩。 她的眼神有种机械的冰冷，带着些许新奇的兴味，就像在观察一只发怒的小白鼠。 男孩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发寒，再加上她原地上树、徒手爆球的本事，他果断判断出这个女人无比凶悍，他对同伴大喝一声：“我们走！” 几个小孩愤然离开后，娜塔莉娅随手扔掉瘪皮球，看向已经惊呆的哈维尔，兴致缺缺道：“他们哭得不如哈维好看，没意思。” 哈维尔不知该哭还是该哭。 他犹豫了好久，才试探性地问道：“娜塔莉娅，你讨厌小孩子吗？” 娜塔莉娅随口回答：“不讨厌，也不喜欢，人类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物种而已，不分大小。” “那……你是在怪他们偷看你吗？” “他们偷看哪里了？”娜塔莉娅看了眼自己的裙摆，很无所谓地说：“眼睛长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还是活的，我就无法阻止他们看我。”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总感觉她下一句话会说“所以得把他们都鲨了”。 他问：“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们啊？” 娜塔莉娅停下了步伐。 她回过头直视他金色的瞳仁，理所当然道：“因为好玩啊，哈维不觉得看别人流泪，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尤其是他们因为你而流泪的时候。” 她飞快地翘了翘唇角。 哈维尔被她的话搞得有些头皮发麻，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原以为她只是冷酷无情了点，想不到她居然还有点暗黑向变.态思维吗？这可真是…… “神奇啊。”他向她走近两步，笑着说：“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个兵器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娜塔莉娅眨眨眼：“为什么？” 他俯下身子，帮她理好因为跳上跳下而翘起的裙角，起身道：“兵器可以砍人杀敌，这是它们存在的意义没错，可看人难受就会觉得开心，这也是人形兵器的特性之一吗？还是只有你是这样？” 娜塔莉娅难得露出困惑的神情。 无论什么型号的人形兵器，他们的共同特性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热衷破坏和毁灭。至于其他喜恶，则是全来自于每个个体自身。 毕竟他们具有自我意识，会在环境和周围人的影响下形成独立的个性，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此刻竟然感受到一丝诡异的违和感。 是哪里违和呢？ 哈维尔不等她回答，忽然主动拉住她的手腕，继续向前走。 “哈维？” “一刻不看着你你就乱跑，这次我拉着你，你要是再惹事的话，”哈维尔做出个毫无震慑力的恐吓表情，“我就找个绳子，把我们俩拴一块，看你还怎么跑！” …… 两个人提前五分钟来到了交货的指定地点。 这是一间热闹的餐厅，餐厅老板和几个常客明显和哈维尔很熟，在看到他拉着一个妙龄美少女进来时，纷纷露出一副“你小子可以啊”的耐人寻味表情。 哈维尔找了个位置，带着娜塔莉娅坐下，对他们道：“打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给娜塔莉娅倒了杯水，送到面前：“能喝水吗？这应该挺干净的。” 娜塔莉娅思索一秒，点点头。 一个帅气的服务生小哥汤姆走了过来，调侃道：“天哪，我没看错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哈维尔吗？” 哈维尔：“？” 汤姆的眼神在两人间快速过了一遍，“哈维尔以前有过讲话这么温柔的时候吗？” 吧台前的几个狐朋狗友起哄道： “绝对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 “……” 哈维尔红了脸，还好他的肤色不白，所以看不大出来。 ”去去去！“他看了眼正在淡定喝水的娜塔莉娅，对汤姆羞恼道：“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呢，你们今天的水干净吗？要是等会她喝出什么毛病来，我肯定去投诉你们信不信！” 汤姆做惊恐状：“哈维尔今天好凶，我好怕哦。” 另外几人笑着起哄： “小伙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对女孩就那么温柔，对我们就……唉！” “说的没错，哈维尔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小可爱了！我心痛啊~” 哈维尔额角青筋直跳：“……” 他正准备说什么，娜塔莉娅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她抬眸看向众人：“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欺负哈维？”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危险，几个调侃的人被盯得寒毛直竖，瞬间噤声。 哈维尔连忙安抚：“不不不，他们只是在开玩笑，和我闹着玩呢，你别紧张。” 说完，他赶紧喝了口水。 汤姆的胆子还算大，他最后调侃了一句：“那祝你们用餐愉快，这位美丽的小姐，还有哈维~” “咳咳！” 哈维尔呛得鼻腔进水，他推了汤姆一把：“不许那样叫我！” “嘿！我的朋友，”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摘下帽子，对哈维尔笑着说：“好久不见，你……” 他话说一半，被美得过分的娜塔莉娅吸引住目光，一下子呆愣住。 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大卫的身后走出来，拽了拽他的衣袖。 大卫回过神，到哈维尔的身边坐下，却对娜塔莉娅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大卫·斯科特，很高兴认识你。” 娜塔莉娅打量了他一遍。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成功！用时：1.5秒 分析结果：惊艳50%，见色起意50% 建议采取的行动：暴打/击杀】 大卫用力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你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奇怪的东西，是我看错了吗？” 哈维尔立马接话：“那是魔法，她天赋异禀，体内的魔力太多了，所以时不时就会从眼睛里冒出来一点嘛。” 他说完，对娜塔莉娅使了使眼色。 大卫：“……” 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不完全离谱。 哈维尔的眼色使得还不错，但娜塔莉娅怎么可能看懂呢。 如果不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杀大卫，她一定会直接问他“哈维为什么撒谎”。 她握住大卫仍在举着的手，微微用力。 “嗷嗷嗷——！” 大卫痛苦地嚎叫出声。 餐厅外有路过的人疑惑地观望：“怎么这店里还养活鸡呀？” 娜塔莉娅发誓她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力气而已，她问哈维尔：“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哈维尔一下子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人能杀吗”，他紧张道：“重要重要！相当重要！你……别太胡闹了，等回了家随便你怎么闹……” 大卫是他最大的买主，没了这个人，他以后还怎么卖药啊！ “嗯？”娜塔莉娅勾唇看他：“那我可以打你吗？” 哈维尔：“……” 他咬咬牙，“可以！” 娜塔莉娅的嘴唇继续上扬：“那你会哭吗？” 哈维尔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哭给你看……” 他容易吗，混口饭吃容易吗！呜呜。 大卫对这一幕的震惊，几乎令他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跟他一起来的女孩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着，这时她忽然捏了捏大卫的手，捂嘴道：“好棒，骨折了呢。” 娜塔莉娅抬眸看向她。 伊莎也注视着娜塔莉娅，紫眸中尽是玩味的笑意，甚至还透出点隐约的……赞赏。 确认过眼神，是同一类疯批。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小广告！有喜欢仙侠爽文的宝子吗？《从0级开始的凤傲天生活》是我签约前的脑洞，最近打算修一修重发出来，以后会日更，文案就不放在这里了，是个大女主爽文，从头爽到位不憋屈，感情线与剧情向并行，感兴趣的宝子去点个收藏叭，贴贴！ 第14章 .神偷 伊莎长了双绛紫色的眼眸，目光流转之间尽是魅惑，她细细打量着娜塔莉娅的每一寸，就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她几乎是用眼神把娜塔莉娅舔舐了一遍，甚至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得极尽妩媚，她伸出自己柔若无骨的手，说：“我叫伊莎，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就连声音也是带着细软的钩子。 娜塔莉娅眸中闪过解析代码。 【真诚30%，心动20%，愉悦50%】 真是奇怪的分析结果。 她不知道这个伊莎为什么会心动，她也并不需要交朋友，于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你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 哈维尔先她一步开口盘问：“在上学吗？跟大卫是什么关系？” 伊莎：“……” “你是警察吗，这位先生？” 大卫毕竟是个倒腾药的，他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摸出一瓶金色药剂，倒在右手上，被捏断的手骨瞬时间得到复原。 他把药剂的空瓶往哈维尔面前重重一放，道：“伊莎是我的远房表妹，她父母最近出差，托我照看一段时间。” 哈维尔看着空瓶，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你把这个给我干嘛？废品站出门右拐，谢谢。” 大卫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眼娜塔莉娅，对哈维尔说：“一瓶高阶治愈药水要五十金币，正好是我这次该付你的钱，这下两两抵消了，你把货给我吧。” 说完，他动手去拿哈维尔的药罐。 哈维尔一把收进怀里，死死护住：“不可以！做生意一码归一码，哪有你这样随便抵消的？你不把尾款付了，我是不会交货的。” 大卫活动了下手腕，直接上手硬抢：“你知道这种药水有多稀有吗？好多人有钱还买不着呢！这瓶子里还剩下两滴，你白赚了两滴药外加一个玻璃瓶，还不赶紧偷着乐去！” 伊莎感到有些不耐烦，她对娜塔莉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娜塔莉娅并不想理伊莎，她静静看着两个男人争抢一个罐子，在心里判断需不需要击杀大卫。 他们抢得看似不怎么激烈，话语中却是暗流涌动，时而冒出几句“拿来吧你”“你礼貌吗”之类的威胁语句。 娜塔莉娅不动，伊莎也不气馁，自己走到对面坐了下去，大腿与娜塔莉娅的大腿紧紧相贴。 她单手托腮，偏头看娜塔莉娅，一脸的痴迷。 娜塔莉娅虽然不怎么在意别人看她，但被这么露骨的目光一直盯着看，她还是第一次。 她冷冷回看过去，“你有事？” 伊莎见她终于肯看自己，脸上顿时绽放笑容，她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些：“你跟我做朋友，好不好嘛？” 伊莎的鼻息混着某种不明花香，又甜又腻地钻进娜塔莉娅鼻腔，令她不快地皱了皱眉。 娜塔莉娅道：“我不需要朋友。” “诶——”伊莎拖着长音，尾调上扬，她握住娜塔莉娅的手，撒娇道：“可是我们明明是同一类人，不做朋友多可惜呀？” 娜塔莉娅指尖微动，挥开伊莎的手。 按理说她不该只是将这只手挥开，而是应该直接将它拧断，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不想这样做。 伊莎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大人们都说我不正常，说我是个疯子，可我不这么觉得。我只是喜欢看到别人痛苦，尤其是他们因为我而痛苦的样子——那多有趣啊！你说，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娜塔莉娅的睫羽轻轻颤了颤。 伊莎继续道：“跟我做朋友，我们一起去做.爱做的事，好不好嘛？” 她在娜塔莉娅的耳垂上轻轻吹了口气，也不等娜塔莉娅回答，她端正了坐姿，叫住对面还在拉锯战的两个男人。 她从自己的挎包中抓了一把金币，推向哈维尔面前，笑得人畜无害：“先生，这件事是我表哥做得不对，我替他向您道歉，这些尾款您收好。” 她的语气正常极了，神态也十分端正自然，和刚才诱.惑娜塔莉娅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哈维尔看了眼金币。 他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当即将可爱的金币们收进口袋，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表哥的事？” 要不然为什么会替他埋单呢？ 伊莎：“……” 她压下心底的无语，拉起娜塔莉娅的手，微笑着说：“您是她的监护人吧？我很喜欢她，想和她做朋友，不知道能否得到您的同意。” 她的目光真诚，简直令人没理由拒绝。 娜塔莉娅如果没看到她刚刚的样子，说不定会以为她本就这样纯良。 哈维尔犹豫了片刻，问娜塔莉娅：“你的想法呢？娜塔莉娅，你想和她做朋友吗？” 娜塔莉娅迟疑几秒，才回答：“我不需要朋友，我有哈维就够了。” 伊莎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看向哈维尔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哈维尔被这句话搞得呼吸一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险些红了脸。 他轻咳了一声，“你，可是，可是你的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吧？那多无聊啊……” 他从兜里掏出刚才在路上收到的传单，“你看，我还想送你去上这个名媛学院来着，我想让你多交点朋友。” 当然，要是她能因此变得淑女一些，不再动不动就爬墙上树的话，就更好了。 伊莎拿过传单，眼前一亮，惊喜道：“哇，是那个传说中专注打造淑女绅士，学费只要198金币的皇家名媛学院吗？我早就想去报名了！想不到娜塔莉娅也要去吗？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分呢！” 才怪，她根本不想去这种奇奇怪怪的野鸡学院，伊莎在心里腹诽道，不过她可以为了娜塔莉娅，屈尊降贵地过去玩几天。 娜塔莉娅想都不想：“我不……” “停！”哈维尔打断：“你先别急着说我不要，反正这个地方离得不远，我先带你过去看看，你看完了再说也不迟啊。” “这个地方不是……” 大卫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伊莎踩了一脚。 他可不敢惹这个小祖宗，于是只能闭上嘴巴装鹌鹑。 最后，娜塔莉娅答应和哈维尔一起去学院看看，代价是回家后她要打他两次。 四个人一起离开餐厅，伊莎拉着娜塔莉娅走在前头，两个男人跟在后面。 哈维尔看着两个少女手拉着手的背影，不禁感慨人果然是群居动物，需要交朋友。 娜塔莉娅之前那么抵触朋友，想必是因为她那个王八蛋前主人从没教过她这些吧，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她当人来看待过。 狗男人！哈维尔在心里破口大骂。 刚骂了两句，他看到两个少女忽然加快了脚步，向着某个方向小跑起来，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唉，”他叹了口气，唤道：“娜塔……” 还没叫完，他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迎面撞上，这个男人手里抱着一堆书本纸张，撞击过后，纸张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哈维尔愣了愣，连忙蹲下身子帮忙捡，“你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不说话，默默捡东西。 一旁的大卫看到这一幕，连忙拉起哈维尔，对他挤了挤眼睛。 等男人走后，大卫紧张道：“赶紧看看你身上少没少什么东西！” “……不会吧，”哈维尔检查自己的口袋，松了口气：“没少东西，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大卫疑惑地向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心道奇怪，难道他真的不是小偷？ 然而也不知那男人有什么急事，竟然一眨眼就走没影了。 ……大白天的，这是赶着回家吃席呢？ - 街角胡同里。 “大人，没有发现任何钥匙。” 说话的人高高瘦瘦，分明就是刚刚撞哈维尔的男人。 在他的对面不远处，身穿斗篷的人微微回过头，冷漠的语调带着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是你没找到，还是他身上真的没有？” 说完，他用力握紧手中的水晶。 透明的菱形水晶内部，漂浮着几根浅粉色的弯曲线条，看上去像是人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男二要出来了，不过不要担心，这是沙雕甜文，他出来也只有被揍的份 第15章 .奶油 “慢点跑，我快跟不上你啦。” 伊莎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跟着娜塔莉娅的步伐。 娜塔莉娅头也不回：“我没有让你跟来。”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街角的一个小摊位，从她现在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块有些破旧的招牌。 虽然这里不大可能出现这种东西，但娜塔莉娅仍是被吸引了脚步。 她甩开伊莎的手，迈开步子加快步伐，来到摊位前。 这里竟是一个无人售卖的摊位，一张灰麻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个破旧的小罐。 只不过木板前还放着个破布娃娃，挡住了一部分字迹，娜塔莉娅把它拿开，露出木板上完整的字迹内容。 娜塔莉娅扯了扯唇角。 “娜塔莉娅……”伊莎终于追了上来，大口喘气，“你……你跑得也太快了，你都不累的吗……” 娜塔莉娅回过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的体力好差，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弱的人类。” 伊莎哽住。 她努力憋住粗.喘，“谁说我弱啦？我很强的！刚刚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呢。” 娜塔莉娅懒得戳穿她。 不远处，身穿斗篷的莱尔看着这一幕，愈发握紧了手中的水晶。 快喝了它！他在心底默念。 虽然不多，却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娜塔莉娅的指尖离罐子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到。 “这是什么娃娃？”伊莎拿起了地上的破烂娃娃，“丑死了。” 娜塔莉娅瞥了一眼。 她觉得有些莫名眼熟，接过来看了看。 “这个娃娃……” 她的瞳仁微微缩起。 暗中观察的莱尔隐隐兴奋。 记得他刚做她主人的那年，有一次她惹他不高兴，他一时发怒把她关在杂货间里，几天后他去开门的时候，她也不知怎么做出了个布娃娃，还说是照他的样子做的。 只是当时他嫌娃娃丑，就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再也没管过。 他现在把娃娃找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也能变回当初那个单纯，听话的好女孩…… “确实很丑。”娜塔莉娅感到生理性不适，“它长得好像我的前主人，丑得我想吐。” 莱尔：“……” “谁？”伊莎没听清，“你说它长得像谁？” 娜塔莉娅握住娃娃的脑袋，一把扯下来，将布料撕了个粉碎，她随口回答：“一个王八蛋。” 莱尔：“。” 他看着这一幕，忽然伸出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仿佛她撕烂的不是娃娃，而是他这颗幡然醒悟的赤诚之心。 “娜塔莉娅！” 这时，哈维尔和大卫终于赶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抽走她手中的破布条，“不是说好不可以随便毁坏东西的吗，这又是谁家孩子的娃娃？孩子呢？是不是又被你吓跑了？” 娃娃内部的棉絮黏上了他的白手套，令他这个洁癖十分不适，他嫌弃地一根根抠下来。 娜塔莉娅感到不满：“我没有吓跑孩子，这是这个摊位上的娃娃，它丑到我了。” 哈维尔：“……” “不可以以貌取娃……” “快看那里！”伊莎拉起娜塔莉娅的手，指着另一个方向：“那家超好吃的华夫饼出摊了，我请你吃呀！” 伊莎拉了两下，没拉动，她疑惑地回头。 娜塔莉娅刚想说她吃不了人类食物，哈维尔却忽然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 哈维尔特意要了份三倍奶油的华夫饼。 去学院的路上会经过一片湖，湖前有一片绿地，大卫不想随便坐地上，便找了个路边长凳坐下看报纸，剩下的三个人找了棵大树，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坐下来。 哈维尔把华夫饼递到娜塔莉娅面前。 娜塔莉娅摇摇头：“我……” “你舔一口奶油试试，”他把露出奶油的部分送到她嘴边，“奶油里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一些蛋白质，你应该可以消化。” 娜塔莉娅凑过去闻了闻味道，甜丝丝的。 哈维尔笑着说：“保证好吃！不好吃你就打我。要是消化不了呢，你就吐出来，没事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放在一旁备用。 伊莎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问道：“娜塔莉娅不喜欢吃甜品吗？为什么要吐出来？” 哈维尔流畅说出准备好的说辞：“她的肠胃不太好，不能乱吃东西。” “诶……” 伊莎看着娜塔莉娅，觉得手里的草莓巧克力华夫饼瞬间不香了。 人生要是没有了甜品，那可就不完整了呀！她同情地想着，狠狠咬下一口华夫饼。 真香！ 娜塔莉娅的嘴唇动了动，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金色眼眸。 那双眸中尽是耐心和温柔，少年默默举着华夫饼，等她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舌尖卷起一点雪白的奶油，送进嘴里。 是甜的。 奶油在口腔中一点点化开，又甜又软，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她又舔了一大口奶油，在感受到哈维尔的手向后退了一点时，她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和上次吃牛排时的感觉不同，她无法消化肉类，但似乎可以消化奶油，她能感觉自己的消化系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她认真地舔着奶油，也就没能注意到哈维尔的异常。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闪躲：“那个，能吃的话，你就自己拿着吃吧……” 娜塔莉娅想都没想：“我不要。”呲溜。 “。” 哈维尔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他不自然地把头偏向一边，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最近怎么回事？他分明是个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人，为什么会…… 他不信邪地重新看了一眼，少女的舌尖鲜红，与白得晃眼的奶油对比鲜明，舔舐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它的湿润和柔软，就像初生的小猫在舔自己雪白的爪子。 “不行！” 他忽然叫了一声。 娜塔莉娅、伊莎：“？” 哈维尔：“……” 他把华夫饼一把塞进娜塔莉娅手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不断往自己脸上扇风：“这天可真热呀，哈哈……我受不了了，得去吹吹风冷静冷静。” 九月份的天气确实热度未褪，但湖边的微风却是温暖和煦的，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拂过脸庞。 娜塔莉娅觉得，这风确实很暖，吹得她全身上下都流淌着暖意。 可在哈维尔看来，这风太不够劲，吹得他身上越来越热，他恨不得大喊一声“让十级大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远处，阴暗的角落里，斗篷下的莱尔注视着他们，目眦欲裂。 此刻他只觉得，风好大，他好冷。 第16章 .学院 “艾利斯盾皇家名媛学院……”哈维尔念出建筑大门上方的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间学院位于市区边缘，不大不小的建筑被高大的绿化层层环绕，十分僻静。 几个人说明来意后，门口的大叔为他们开门，将他们领到会客大厅，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位中年妇人。 她看起来起码有四十岁，仪态举止却十分端庄优雅，混杂银丝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成椭圆，挂在脑后。她微提裙摆，对众人行了个淑女礼。 “你们好，我是这间学院的副院长杜蕾丝。”妇人微笑着说。 她的笑容十分标准，嘴角上扬的弧度仿佛都是精心测量过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老淑女了，这让哈维尔感觉来对了地方。 大卫也被这个亲切的笑容卸下了防备，他顿时觉得传闻不可信，凡事还是得亲眼看过才能下结论。 两个男人上前和杜蕾丝进行交涉，留下两个少女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 娜塔莉娅抽出一支茶几上插.着的百合花，闻了闻。 伊莎坐过去，紧紧挨着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觉得这个老女人怎么样？” 娜塔莉娅撩起眼皮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女性人类。” “……” 伊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觉得她笑得很假吗？一点也不真实！我感觉，这老女人远远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 “娜塔莉娅和伊莎是吗？” 杜蕾丝笑着向她们走来，“很高兴认识你们。” 伊莎瞅她一眼，偏过头去哼了一声。 娜塔莉娅也抬起头，恹恹道：“我不是很高兴。” “……” “呵呵，这两个孩子可真幽默，真可爱。”杜蕾丝尬笑道。 她识趣地退回去，问哈维尔：“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其他症状吗？” 哈维尔思索一会儿，小声说：“有的，爬墙上树、总是乱跑、爱欺负小孩……还有，总想和我睡一张床算吗？” “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女德班班长杜蕾丝当时就坐不住了，她的表情崩裂一瞬，又很快复原，微笑道：“您放心，这孩子的情况以前我们也遇到不少，后来她们都在学院老师的耐心教导下获得了康复。” 在来学院之前，哈维尔以再挨打一次的代价，和娜塔莉娅统一了口径，现在他们在别人面前是兄妹。 在这个奴隶制被废除的国家，要是娜塔莉娅敢说哈维尔是主人，就一定有人敢以拐卖奴隶罪、诱.拐少女罪，把他告到警察叔叔那里去。 于是在杜蕾丝的眼里，两个人这就是在搞骨科。 哈维尔松了口气：“是吗？那就好。”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愉快地办理了入学手续。 交完钱后，哈维尔摸摸自己瘪了的荷包。 虽然心很痛，但如果娜塔莉娅能够在这里多接触人，并变得正常一点的话，他也就不枉此行了。 他来到娜塔莉娅面前，半蹲下来，笑着说：“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在这里上学了，怎么样，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娜塔莉娅茫然：“？” “哈维也和我一起吗？” “……” 杜蕾丝走了过来，神情和语调都十分柔和：“家长是不可以一起上学的哦，但是学院偶尔会组织他们来旁听，所以你们更要努力，好好表现。” 娜塔莉娅拉住哈维尔的手，“那我不要上学，我不要见不到你。”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多奶油的缘故，她的语调有些软，掺着一丝甜，哈维尔听后呼吸一滞，差点破防。 他怔住，一时没能回应。 杜蕾丝问道：“娜塔莉娅今年几岁了？” 娜塔莉娅：“我不知道。” 她从出厂到现在经过了三年多，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只有三岁，所以她的回答没毛病。 杜蕾丝微微叹气，心想这孩子不但症状严重，智力还很低下，真是可惜了这张美得惊人的脸。 哈维尔替她回答：“她今年十六岁。”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娜塔莉娅垂眸盯着他看，忽然问：“哈维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 杜蕾丝的额角一跳，刚想说教两句。 “绝对不是！”哈维尔摇头否认，“我保证每天都来接送你上下学，你千万不要多想，再说了，我们不是还住在一起吗？这里的课程除去午休，一天也就六个小时，剩下那么多时间，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他们的手还搭在一起，他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冲她笑，这幅画面在别人看来，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杜蕾丝当即判断，这段骨科情绝对不是妹妹的单恋，而是双方都有问题！ 不过再不正常的孩子，到了她的手里还是得乖乖听话，她得意地想。 “是呀是呀！” 伊莎不动声色地把娜塔莉娅的手拉走，双手握住，“上学多好玩呀，娜塔莉娅，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上学了！” 娜塔莉娅微微垂着脑袋，显然兴致不高，她道：“哈维……” “好了，”杜蕾丝笑着说：“既然你已经入学了，那么老师要教你的第一课就是，正确地称呼他人。” 娜塔莉娅眨眨眼：“嗯？” “比如不可以对哥哥直呼其名，而是要尊称他为‘哥哥’。” 哈维尔老脸一红：“这个就大可不必了吧……” “哥哥？” 娜塔莉娅看着哈维尔，翘了翘唇角，叫了一声：“哥哥。” 她倒是没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人类之间这种五花八门的称呼十分新奇，便叫着玩了。 只有哈维尔一个人觉得尴尬至极，羞耻至极，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奇怪的play又增加了（不是）。 最后，几个人临走时，杜蕾丝突然叫住走在后方的哈维尔。 她依然笑得得体，对他说道：“这位家长，您似乎有些太过溺爱您妹妹了，这对她的教育有害无利，希望您日后能多注意。” 哈维尔微微挑了下眉。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后礼貌地回以一笑：“这个我会自己判断，谢谢提醒。” 说完，他戴上帽子离开了。 关上门后，杜蕾丝立刻拉下脸来，眯起双眼自语道：“所以说，孩子品行不端正，多半是家长教育有问题。” 几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 “请进。”杜蕾丝道。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缓慢推开，高大的男人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蒙着一只眼睛的脸。 他的五官十分标致，就连眼罩都遮不住他的英气和俊朗。 “我来办理入学。”他沉声道。 - 哈维尔和伊莎他们不顺路，很快便分开了，他领着娜塔莉娅置办了一些衣服饰品，又去采买了些食材。 他左右手全被大包小裹占满，正暗自后悔为什么没带萨姆那个劳动力出来，娜塔莉娅忽然接过他右手中较轻的包裹，自己拿在另一边。 然后缓缓握住他的手。 “……” 哈维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干嘛啊……” 娜塔莉娅看起来心情不错：“伊莎说，关系好的人就是要手拉着手走路。” 她握得很紧，生怕他跑了似的。 哈维尔快要不能呼吸了，“那是你们女孩子间做的事，你不能随便拉男人的手啊。” “为什么？”娜塔莉娅加大几分力度，“兄妹之间也不可以拉手吗？” 哈维尔：“……” 他似乎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住了。 “哥哥，哥哥，哥哥。” 娜塔莉娅不依不饶地叫，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 “。” 最后哈维尔决定认栽，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太特殊，兄妹什么的，起码听上去比主仆强。 他叹了口气，道：“太紧了，你放松点。” 他说完，娜塔莉娅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他又疼又爽又羞涩，却不能说出口，只好两眼放空，心中默念《金刚经》。 ……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 大门刚一打开，随着“汪汪”两声狗叫，本已被娜塔莉娅鲨死的波比跑了过来。 它像个没事狗似的，绕着哈维尔的腿打转，警惕又好奇地打量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手中的包裹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哈维尔摸了两把波比的头，“你听我解……” 他话没说完，眼前突然晃过一道浅粉色的疾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娜塔莉娅扑倒在地。 娜塔莉娅骑在他的腰上，紧紧攥着他的衣领，生气又难过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女鹅和狗勾争宠吃醋的时候了 第17章 .触碰 哈维尔第一次知道人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反应速度是可以得到惊人提升的。 在娜塔莉娅抬起拳头的那一刹那，他飞速伸出手臂挡在脸上，把自己的盛世美颜死死护住。 娜塔莉娅的动作一滞。 其实她原本也没想打他的脸，甚至没想过下重手，人形兵器的攻击速度极快，如果使出全力，几乎没有物种能够逃脱。 她气恼地握住他的两只手臂向后拉，哈维尔哪里敌得过这个怪力少女，双臂瞬间被拉开。 她一手握他一只胳膊，先是狠狠拧了一下左边的。 “嗯……” 哈维尔咬紧嘴唇，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闷哼。 然后她按顺时针方向，把他的右臂也拧了半圈，骨骼的嘎吱声渗人地响起。 “唔……” 哈维尔银白的睫羽颤动，两团可疑的红晕缓缓爬上脸颊。 他叫得并不大声，甚至十分隐忍，可还是令波比察觉出了不对。 它跑到娜塔莉娅面前，冲她“汪汪”大叫，摆出攻击姿态。 “波比，别动。”哈维尔的声音有些发哑，“我和这个姐姐闹着玩呢，你先回屋去。” 波比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它犹豫着后退了半步，却始终不肯离开。 娜塔莉娅看着一人一狗，忽然感到胸口发闷，有些难受。 她陡然加大手上的力度，一把拧折他的小臂骨头。 “啊嗯……” 哈维尔一时没忍住，叫得大声了些，身体开始发出细微的战栗，被冷汗打湿的银发贴在额前，整个人仿佛成了一朵风雨中飘摇的残花。 “你解释吧。”娜塔莉娅没有放开他的手臂，嗓音闷闷的，“它是原来那只狗吗，还是你又领回来一只？” “嗯……”哈维尔重重喘了几声，才艰难看向她，气若游丝道：“它就是你杀掉的那只，它和萨姆一样，原本就不是活物，他们都是被信徒献祭到神殿里的祭品。还有你在神殿周围看到的那些动物，也全都早就死了……” 说完，他受伤的手臂逐渐露出本体形态，黑色的凝胶状本体在衣料下不断蠕动，自主愈合断裂的骨头。 娜塔莉娅第二次看到这一幕，她问：“它也是这样复活的吗，就算头被拧掉也可以复活？” 哈维尔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不是，是我把它复活的，只要我不死，它们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死亡。” 娜塔莉娅猛地加大右手上的力度。 哈维尔闭上双眼，咬紧牙关，打算这次说什么也不叫出声，可他等了许久，却发现她并没有再拧折他一条手臂，而是缓缓松了手。 “好难。” 娜塔莉娅的声音弱了很多，“做兵器好难，不如被送去研究中心报废。” 哈维尔睁眼，眼前的少女垂着脑袋，长睫下的眸中有点点晶莹闪过，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望和悲伤。 她道：“人形兵器的造价很高，制作工序也十分复杂，稍有差错就会失败，所以出厂后的人形兵器如果被主人申请了报废，是不会被真正毁掉的，而是会被取出大脑芯片，清空记忆，送去荒星采矿，永远不知疲倦地工作。” 哈维尔看着她，眸光微动，“那样的话，跟工具又有什么区别？娜塔莉娅，你是人不是工具……” “可是我好累。” 娜塔莉娅攥紧他的衣领，“哈维为什么要对我好？我好想拧断你的脑袋，可是我不能，因为今天的哈维对我很好。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一定会难受的。” “……” 哈维尔手肘撑地，想要起身，却被她压得死死的，于是只能半撑起身子安慰她道：“娜塔莉娅，我被拧断脑袋是不会死的，你要是真的生气就拧吧，先消消火……” 娜塔莉娅抬眸看他。 粉水晶般的眸中浮着一层水雾，像湖中的波光粼粼闪烁。 “你……” 哈维尔微微睁大眼睛。 她、她这是哭了吗？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揪起，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下，他的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 不好，祂好像要来了。 娜塔莉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对他道：“我好难受，哈维，这里好闷，之前莱尔说要报废我的时候，我只想杀了他，折磨他，却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 为什么她舍不得杀他，为什么她会难受。 “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好，是不是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她问。 她隐约有些懂了，比起一开始就对她不好的莱尔，正是因为哈维太温柔，太好了，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辛苦。 也许他只是随手分给了她一丝温暖，却足以驱散她过往的所有严寒。 所以她现在舍不得了，舍不得把这点温暖放走。 “不是的，你听我……”哈维尔甩了甩脑袋，试图维持清醒，“我知道你不喜欢狗，我也想过把波比送到神殿去，不让你看到，可是这样不行，娜塔莉娅，你对狗有阴影，都是因为你那个前主人，他对自己的狗好，虐待你不是吗？我不会这样，真的，我想让你和它好好相处，我们一起……” 一起好好生活。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 “呃……” 哈维尔捂住自己的头。 波比察觉到什么，整只狗忽然变得不安起来，原地打转了几圈后，竟然直接将身体伏在地上，臣服的姿态中透着恐惧。 “哈维？” 哈维尔用一只手推娜塔莉娅的肩膀，提高声线道：“你走！快进屋躲起来……” 这次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他有预感，事情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结束。 娜塔莉娅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他忽地停止了动作，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娜塔莉娅向他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 下一秒，身下的人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力度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金色的眸子挟着陌生的冷意看向她，仿佛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 “你……” 她的话语被迅猛的动作打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个人的位置竟被调换了过来，令她吃惊得说不出话。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失败！未知错误004】 娜塔莉娅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少年，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 【正在进行情感分析…… 分析@%&失败…错误#&】 她感到一阵头痛，脑内不断响起可怖的错误提示音。 忽然，她被人捏住了下巴。 “你就是娜塔莉娅么？”祂捏着她的脸左转右转，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和那家伙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呢。” 娜塔莉娅一时忘记了反抗，怔怔问：“你是谁？你是哈维吗？还是说你是他的另一种人格？” 难道他是人格分裂者？ “什么？”祂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另一种人格，他也配？那种胆小又愚蠢的家伙，如果真是我的另一种人格，恐怕早就被我搞死了，呵。” “那他去哪里了？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娜塔莉娅问。 “嗯？” 祂不满地皱起眉，“他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他？那蠢货真有这么大魅力？” 娜塔莉娅攥紧了拳头。 她的耐心到达极限，猛地甩开祂的手，想要对祂发动攻击。 却见祂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劝你老实点。” “？” 祂的目光依然冷得如同死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在她警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脱下了自己的白手套，手掌拂过地上的草坪。 只见修剪整齐的青草竟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萎，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种自然枯萎，而是像感染了细菌一般，散发出灰黑的颜色与腐败气息。 “你想知道我是谁，是么？”祂的语调漠然，“我是瘟疫与疾病之神，哈莫格维尔，来自群星的旧日支配者。” 娜塔莉娅看着祂，歪了歪头。 “那他去哪里了？”她现在不关心别的。 祂皱起眉，“嘶”了一声。 “你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同一个问题要问两遍？”祂有些不耐，“罢了，我直白点告诉你也好，反正我迟早会夺回这具身体的支配权。” 娜塔莉娅的睫毛颤了颤。 哈莫格维尔微微靠近她，“你口中那个胆小鬼，蠢货，他是我的另一片灵魂。” “灵魂？另一片？” 娜塔莉娅不理解。 祂扯开自己的衬衫，胸口的纽扣掉落在草坪中，只见小麦色的左胸肌肤上，一个奇怪的印记在微微发光，如果上手摸的话，还可以感受到它的滚烫。 祂指着印记问：“你看它像什么？” 娜塔莉娅想了想，“什么也不像。” “。” 祂有些无语地敲了下她的脑门，敲在她浅粉色的齐刘海上，娜塔莉娅惊讶地瞪了祂一眼。 祂道：“这原本应该是个八芒星，代表着我的八片灵魂，我们八个很久以前原本是一体，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分开了，那个蠢货，是第一个被召唤回本体的，而我只是第二个，真可恶。” 娜塔莉娅看着祂胸口的印记。 只有两个角的八芒星，代表着哈维和这个自称瘟疫与疾病之神的人。 她问：“那另外六个，也会被召唤回你们的本体吗？什么时候会被召唤？怎么召唤？有什么办法可以阻……” “停！” 哈莫格维尔不耐地打断：“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听着就头大。我的时间有限，这些琐事，等他回来了你去问他。” 娜塔莉娅松了口气。 原来他还可以回来，幸好。 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她还是更喜欢哈维，虽然他有时候傻了些，却比这个人要温柔多了。 她喜欢那样的哈维。 “想什么呢？”哈莫格维尔冷眼盯着她，“在想蠢货？” 娜塔莉娅点点头：“我喜欢他，不喜欢你，你快把身体还给他。” “……” 祂有些烦躁。 祂伸出手，想要直接捏她的脸。 娜塔莉娅见识到了祂的威力，她猜想，祂直接接触过的活物都会染上疾病，然后死去。 可是她没有躲避。 祂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皮肤，却忽然再次停住。 祂烦躁道：“蠢货！她又不会有事，你急什么！” 祂自我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眸色一暗，背后伸出两条扁厚而长，末端形似芭蕉叶的东西，瞬时间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一根从她腰下穿过，绕到胸前，另一根直接覆住她没有任何遮挡的雪白脖颈。 娜塔莉娅挣扎了两下，发现这世上竟然有她无法挣脱的东西。 它们贴着她的身体缓缓滑动，冰凉，柔软却有力。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过去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变，甚至被缠得有些舒服，她微微眯起眼睛。 “看到没，蠢货？”祂冷哼了一声，“她是我们唯一可以直接触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都是字面意思，我没开车 第18章 .尾巴 说完这句话后，银发金眸的少年身体一顿，脸上的冷漠神情尽数消失。 哈维尔看着被“自己”裹成粽子的娜塔莉娅，整个人直接石化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他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你放开……” 娜塔莉娅脖颈上覆盖的漆黑缓缓下滑，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串晶亮痕迹，她睁开半眯的眼，喃喃道：“哈维？” 哈维尔的喉结滚动一下，狼狈移开视线，“嗯，是我。” 娜塔莉娅的眸中闪过解析代码，确认过他确实是哈维尔后，她伸出手，一把抓住芭蕉叶状的末端。 “！” “这到底是什么？”娜塔莉娅捏了捏，“好软。” 和史莱姆的手感果然很像。 哈维尔红着脸：“我也不知道……我的本体没有形态，严格来说，它们应该算是……触须？触角一类的东西。” “触须和触角不都是长在脑袋上的吗？它们是从你的身后出来的，应该叫尾巴才对。”娜塔莉娅分析道：“而且你又不是昆虫，怎么会有触角？” “……” 娜塔莉娅一手抓一根，继续捏着玩：“这是哈维的攻击手段吗？” “……不是，我没什么攻击手段，硬要说一个的话……美颜暴击算吗？”哈维尔始终不敢看她，“不要再捏了……” 好羞耻，啊啊啊！ 娜塔莉娅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突发奇想道：“你的尾巴有力气吗？可以把我举起来吗？” 哈维尔：“。”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快松手。” 娜塔莉娅扯住不放，“我不要，你让我玩一下，不然不放。” “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要玩，你快把我举高高。” 两个人又进行了几轮小学鸡的拉扯，最后还是哈维尔妥协了。 说来也怪，分明是同一个肉.身，到了祂手里就可以力大无比，而他却只能身娇体弱。 这不公平！这不公正！ “三，二，一，走！” 一声响亮的“号子”过后，两条尾巴紧紧缠绕住娜塔莉娅的纤腰，将她一举抬离地面三公分，哆哆嗦嗦，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偏偏它们的主人还一副“我已经很努力了”的样子，双拳紧握，额前冒出细密汗水，小脸憋得通红。 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像在便秘。 “太低了，哈维，”娜塔莉娅指了指远处：“再高一点，我要高过那棵树。” “啊？” 哈维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高耸入云的巨杉映入眼帘。 “你还是拧我的脑袋吧！”哈维尔发出一声咸鱼长叹，“那树能有五层楼那么高！哥哥做不到啊呜呜……” - 半小时后，在娜塔莉娅的不断“鞭策”下，哈维尔成功将她抬到了一层楼的高度，然后整个人累瘫在地。 最后娜塔莉娅将他背了回去。 她原本是打算公主抱的，但哈维尔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 另外，关于他的本体，还有八片灵魂的事情，哈维尔承诺以后会慢慢告诉她。 而娜塔莉娅也不急着问。她的好奇心有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虽然很旺盛，但只要过了当时那股劲，也就过去了，并不会一直纠结。 她只要知道哈维永远会是哈维，谁也夺不走他的身体，就心满意足了。 晚上，哈维尔在洗澡的时候思考了很久，他想了很多种说辞，打算劝说她不要再上自己的床。 但出来以后才发现，他白想了。 因为娜塔莉娅也不知是哪根筋搭对了，竟然跑来问了一下他的想法。 哈维尔对此是表示欣慰的：“那当然是各睡各的比较好啦，男女有别，娜塔莉娅，你是个女孩子，不可以随便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说了声“哦”。 她乖乖洗好了澡，换上新买的睡衣，回到哈维尔一开始给她准备的房间。 她回房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静得哈维尔心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总觉得她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于是他借送牛奶的幌子，敲开了她的房门。 娜塔莉娅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边，透过窗子看天上的星星，站在哈维尔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小截脑袋。 少女浅粉色的长发湿漉漉的，看样子她还是没有学会擦头发，水滴顺着发丝滑落，砸在地板上，不断发出“啪嗒”声。 “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哈维尔走到她面前，递过热牛奶。 娜塔莉娅抬眸看他一眼，接过奶喝了一口，唇瓣上方沾上一点乳.白。 “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哈维尔转身进了浴室，拿出一条毛巾，开始一点一点地帮她把头发擦干。 她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很安静，很乖，乖得他有些不适应。 他起了个话头：“可惜我不会什么魔法，这种时候要是能有个烘干的魔法就好了，你说呢？” 娜塔莉娅“哦”了一声。 “。” 哈维尔觉得自己在尬聊。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看什么呢？” 娜塔莉娅抬手指向某颗星星。 哈维尔笑了笑，“挺好看的。” 娜塔莉娅点点头，“哈维，你觉得毁掉这样一颗星球，需要几步？” “……” 哈维尔：三步，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关上冰箱门。 娜塔莉娅看向他，勾唇笑得有些渗人，“三步，过去，毁掉，然后回来。” 哈维尔差点没给她跪下。 他干咳了一声，“那什么……” “可是这三步，我现在哪一步也做不到，”她继续看星星，“这里没有战舰，我无法过去，而我也没有足够的能量，没法毁了它。” “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哈维，”娜塔莉娅望着少年金色的眸子，神情有些郑重，“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没法为你做这些，所以你不需要我，嫌我麻烦了？” 哈维尔擦头发的手一顿。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放下毛巾，顿了好久才道：“是因为波比吗？因为我把它复活了，所以你不开心，对不对？” 娜塔莉娅眨巴了下眼睛。 她垂下脑袋，小声道：“其实我没有资格过问这些，我只是主人的兵器，主人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该杀它，也不该为了它打你的。” 哈维尔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娜塔莉娅，你不是兵器，我也不是你的主人……” “我会听话。”娜塔莉娅打断，“以后我会听哈维的话，我会洗澡，我会去上学，也会学着一个人睡觉，所以你可不可以……” 哈维尔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口水。 可不可以什么？她果然还是不喜欢狗，想把波比送走吗？ 唉，送走就送走吧，大不了他把波比养在神殿里，给她个眼不见为净。 “可以。” “可不可以一直对我好？”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留言发红包，贴贴大家 第19章 .相遇 哈维尔似乎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这句“可以”说得太适时，和问题衔接得太过自然，听上去就好像他早就猜出了娜塔莉娅要问的问题，并迫不及待地抢答了似的。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怔了一瞬。 随后娜塔莉娅笑了起来。不同于她往常那种透着杀意，令人胆寒的笑，也不是玩味戏谑的笑，而是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那样，笑得明媚又动人，眼眸好似两潭洒落星光的池水，在夜空下闪着细碎光芒。 哈维尔看得发愣，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笑，他的呼吸猛地一滞，莫名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他现在对她说，那句“可以”其实是另有所指的话，她会不会当场把他撕成一片一片的，拿去当抹布？毕竟他的本体很能沾灰，拿去擦窗缝什么的最合适了。 不过娜塔莉娅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而是像昙花一现般短暂，她很快压平了自己上扬的唇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我现在去睡觉好不好？”她问。 哈维尔呆愣。 啊这……她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要问他呢？难道是在邀请他一起睡觉吗？ 按理说他应该拒绝她，可他明明才刚“答应”她会对她好，如果现在拒绝的话，会不会有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纠结两秒之后，他还是妥协了。 算了，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反正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而已，他矫情个什么。 哈维尔羞涩地“嗯”了一声，红着脸起身，磨磨蹭蹭地开始脱衣服。 与此同时，娜塔莉娅麻利地打开了衣柜门，准备往里面钻。 “等等！”哈维尔为难：“我、我不习惯睡衣柜的……” 娜塔莉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想进来睡吗？”她长腿一抬，钻了进去，“可惜这里太小了，你挤不进来。晚安，哈维。” 她啪的一声关上了衣柜门。 衣服脱到一半的哈维尔：“。” ……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凌乱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敲开了娜塔莉娅的柜门。 他知道她已经在衣柜里睡习惯了，而他也劝导过她，习惯是可以改的，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娜塔莉娅从出厂就一直跟着莱尔，虽然只有短短三年，却是她此前所经历的一生，换做是人类的话，就相当于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一下子说改就改？ 最后，他们还是睡在了一起。 虽然只是暂时的。 哈维尔决心慢慢帮她改这个习惯，每晚过来陪哄她入睡，等她睡着之后再离开。 而效果也果然显著。身边有了人陪后，娜塔莉娅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开始缓慢充能。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抽.离自己的手。 是的，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这当然也是娜塔莉娅要求的。 人形兵器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有些开始依赖他了而已。 “晚安。” 哈维尔以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确实没有弄出什么声音，可他不知道的是，从他抽手的那一刻起，娜塔莉娅就已经醒了。 她不知道今晚的睡眠为什么会那么浅，也许是因为白天没有作战，她不是很累，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醒了，一时半会也很难再睡着了。 她来到哈维尔的房间，静静看了一会儿他的睡相。 哈维尔睡觉时并不老实，喜欢翻身蹬被子，娜塔莉娅帮他盖了三次，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那双总想太空漫步的腿绑了起来。 用的是她自己衣服上抽出的绑带。 看着再也不（能）踢被子的哈维尔，她放心地离开，然后坐着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直到第二天凌晨，她才感到有些疲惫，直接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熬了个夜的她睡得很沉，所以在早上七点，哈维尔被她的“善举”惊得大叫的时候，她也就完全没能听到。 “起床，娜塔莉娅！”哈维尔摇她的肩膀，“起——来——上学！” 一分钟后，娜塔莉娅撩起一半眼皮，然后再次闭上。 “……” 哈维尔：“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娜塔莉娅眉头轻皱，似乎在埋怨他打扰了自己的睡眠。 哈维尔没招了，只能丢出杀手锏：“昨天不是说好会听我话的吗，你说话不算数！” 娜塔莉娅睁眼，缓缓看向他。 然后再次闭上：“不听了，我好困。” “。” 哈维尔有种被始乱终弃的感觉。 他仰天长叹一声，最后还是抱起娜塔莉娅，抱着这个沉甸甸的睡美人走进浴室，用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和脖子，又梳顺了头发。 直到他闭着眼帮她换完衣服以后，她才极不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 “好困，不想上学。”她喃喃道。 哈维尔在波比的狗粮碗里撒了把狗粮，还算耐心地哄道：“第一天不想上学很正常，不过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学院很好玩的，那里有好多新朋友，还有伊莎，伊莎不是也在等着你吗？所以说啊……” “伊莎是谁？” 娜塔莉娅故意唱反调。 “……” 哈维尔有点想乐，想不到他竟然见着了真·塑料姐妹，他要为伊莎默哀一秒。 - 乘坐马车前往学院，需要花费半个小时。 哈维尔一向喜欢早早准备，特别是在这格外重要的第一天。 所以最后，他们提前了四十五分钟抵达学院。 学院的看门大爷还没上班，他们就这样被拦在了外面。 好在娜塔莉娅还在补觉中，哈维尔心虚地给马车续上了费，让它停在学院门口，打算就这样一直等到开门，不让她发现这个事实。 谁知十分钟后，马突然尥了个蹶子，整个马车重重一晃，把娜塔莉娅成功晃醒了。 在得知他们提前了那么早到校后，娜塔莉娅对哈维尔不断发射死亡凝视，仿佛要用目光把他射个对穿。 “……咳咳。”哈维尔干咳几声，“你先别瞪我，我这样做呢，其实是有深意的。” “？”请开始你的表演。 哈维尔硬着头皮胡诌：“实话告诉你吧，我上次就发现了，这个学院门口其实是个睡觉的风水宝地……这儿的风景多好啊，你看这个树，这个石头，这个门……” “看见了，然后呢？” 娜塔莉娅继续盯，缓缓攥紧拳头。 “那什么……”哈维尔眼睛乱瞟，忽然视野中闯入另一架马车，他如获大赦地一指：“你看！看来我们也不是很早嘛，只跟第二名差了十几分钟。果然好学生都是比看门大爷来得早，这叫什么？这就叫精益求精的求学态度。” 娜塔莉娅不满地看过去，打算看看是哪个不识抬举的好学生，她需不需要过去揍一顿。 只见一匹黑马拉的华丽车篷下，缓缓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英俊男人。 娜塔莉娅在看到他正脸的时候，男人刚好也看了过来，他们视线相接了一秒。 她的瞳孔微微缩起。 这个男人，长得像极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莱尔。 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震惊了一瞬，然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况且，眼前这个男人长了对十分罕见的异瞳，和莱尔根本不一样。 “你看那个人，”娜塔莉娅凑到哈维尔耳边，小声道：“他长得好像一条狗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晚了，我再发红包！我就不信了 第20章 .示威 高大的白衣男人向他们走来。 他唇角挂着友好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也不知听没听到娜塔莉娅刚才那句话，他走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下，对二人道：“看来我们来得太早了，是吗？” 娜塔莉娅冷眼盯着他。 【分析结果：平静100%】 哈维尔回了他一个笑容，“是啊，你也是第一天入学吗？” 据说这所学院里学生的平均年龄是十七岁，可这个男人似乎起码有二十了，看着也挺正常的，也不知为什么被家里人送进来改造。 白衣男人微微点头，眼神自然地在两人之间游走一圈，就像从未见过那样，“我叫弗尔莱，很高兴认识你们。” 哈维尔：“。”我叫弗尔康。 他憋住笑意，指了指身旁的娜塔莉娅：“我不是新生，她才是，她叫娜塔莉娅，我是她的哥哥哈维尔。” 他提醒娜塔莉娅和新朋友打招呼，娜塔莉娅当然拒绝了。 哈维尔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道：“我们约定好的，你忘了吗？” 他轻轻怼了下她的胳膊。 娜塔莉娅当然没忘。 要礼貌师长，团结同学，不能伤害他人，不能说自己是兵器。这是哈维尔为了防止她在外面惹祸，与她做出的约定。 她当时答应得很爽快，也没有任何不情愿，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 这些鬼约定，麻烦死了。 她施舍给弗尔莱一个眼神，懒洋洋道：“你好，新同学。” 哈维尔：“……” “好好说话，不许没礼貌。” “？” 娜塔莉娅忍到极限，皱了皱眉，烦躁地往他大腿上砸了一拳。 “嗯啊……” 哈维尔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叫出声，可破碎的闷哼还是从喉间挤了出来。 这种声音在娜塔莉娅听来没什么，却令其他人纷纷侧目，各自掏出珍藏的黄色眼镜，戴了上去。 弗尔莱的指尖微微蜷起。 他笑了两声：“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 他把兄妹一词的发音咬得略重，仿佛是从齿间狠狠碾过，脸上也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这时，随着吱呀一声响，某些人翘首以盼的看门大爷终于出现，给他们打开了学院大门，并在心里纳闷，怎么会有来得比他还早的傻狍子。 弗尔莱作势要进去，进门前他微微回头，看向娜塔莉娅：“要一起进去吗？” “不。” 娜塔莉娅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弗尔莱做了然状，也不多纠缠，独自走了进去。 马车上，哈维尔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刚刚那一下差点打断他的腿骨，他喘着粗气说：“我们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别在外面打我，啊？” 他的脸红得有些不自然。 娜塔莉娅还在烦躁中，本想说句“看你表现”，可她忽然改了主意，软下语调问他：“哈维，放学以后，你可不可以早点来接我？” 哈维尔看向她，少女眨巴着粉水晶般的大眼睛，表情纯良得像只兔子，丝毫没有了刚才小拳拳锤人的气势。 她、她这是学会撒娇装乖了？ 这还得了！要是他吃了她这一套，那以后不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哈维尔做出个六亲不认的表情，严厉道：“看你表现吧，你今天要是表现好，我就早点……” 在娜塔莉娅的死亡凝视下，哈维尔非常没骨气地改了口：“知道了。我提前十分钟来等你下课。” “哈维你真好。”娜塔莉娅笑了一下，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你一定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哈维尔红着脸，“嗯”了一声。 他抬头确认了一眼学院大门上方的刻字。 这里是名媛学院没错吧？不是幼儿园吧？这种“爸爸/妈妈你早点来接我”的画面，他记得只有幼儿园门口才会出现。 …… 九点，学院的上课钟声准时敲响。 开早会的大讲堂内聚集了六十几名学生，副院长杜蕾丝领着三位新生登上讲台。 这个学院里的人颜值都很高，穿着十分华贵，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他们个个见多识广，却还是被这三个新生的外形惊艳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全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拿个望远镜出来，近距离欣赏新生的神颜。 杜蕾丝用手中的教鞭敲了下讲台，她敲得很重，面上却仍是笑得温柔得体：“把你们的脖子缩回去，这不是淑女绅士们应有的仪态。” 台下的小淑女小绅士们纷纷恢复了正襟危站。 伊莎与娜塔莉娅交换了个眼神，眼中的鄙夷之情毫不掩饰，好像在说“看看这群小古板”。 娜塔莉娅很给面子地嗤笑了一声。 她好困，好想回家睡觉，好想哈维。 什么时候放学啊？ “娜塔莉娅同学，”杜蕾丝笑着对她说：“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为什么？”娜塔莉娅不耐地问。 伊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她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 杜蕾丝差点没绷住脸上微笑，她道：“同学们都还不认识你，他们都很想了解你呢。” 娜塔莉娅心道那关她什么事，想了解她的人多了去了。 她迈着冷酷无情的步伐，大步走到讲台正中央，以毫无起伏的声线，对台下六十来个人类道：“我叫娜塔莉娅，我一点也不想上学，我的主……我的哥哥非让我来这里，还说想让我交朋友。” 她停顿了一下，众人莫名紧张地看着她，都在等她说出个惊为天人的下文。 讲堂中隐约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娜塔莉娅勾了勾唇，继续道：“但是我不需要朋友，也希望你们别来烦我。虽然我答应了哥哥不伤害你们，但如果有人敢来主动招惹我……” 她向后退了一步，鞋跟在讲台上踩出“哒哒”两声。 “嘭！” 娜塔莉娅抬起白皙的小手，手起手落劈在面前的桌子上，将这张八十年历史，三代传校宝的老榆木桌子一掌劈成两半。 裂开的桌子经受不住冲力，向着左右两边各自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粉身碎骨。 “下场就和它一样。” 娜塔莉娅看着惊呆的众人，不紧不慢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勇士，往往敢于主动震慑敌人 第21章 .野炊 副院长办公室外，并排站着四个人。 他们是包括娜塔莉娅在内的三名新生，和一个有些痞气的红毛少年。 很明显，他们是来接受批评教育的。 娜塔莉娅不必说，自然是因为在早会上一掌劈了学校的桌子；伊莎也没犯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大笑了几声，边笑边拉着娜塔莉娅的手说“我太喜欢你啦”，无视了早会秩序；而那个红毛少年更严重一些，他在讲台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冲娜塔莉娅大喊了声“帅！”。 每个学校都有小团体，这所“皇家名媛学院”也不例外，而红毛明显就是某个小团体的头头，他这么一喊，他的五六个腿毛不得不跟着一起起哄，又是抚掌又是喝彩，直接引爆了全场气氛，好好的一个早会，最后竟然差点闹成演唱会现场。 红毛少年饶有兴致地盯了娜塔莉娅好久，他上前一步，流里流气地开口：“娜塔莉娅，是吧？” 娜塔莉娅撩起眼皮，冷冷瞥他一眼。 【分析结果：欣赏20%，装逼80%】 伊莎将娜塔莉娅往身边拽了拽，牢牢护住，对红毛不满道：“你干什么？臭男人滚一边去，别来烦我们家莉娅。” “你！…”红毛眉毛一竖，差点爆发，但想了想又忍了下来，“不干什么，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们，我是亨利伯爵家的大儿子，你们直接叫我亨利就行，这个学院我说了算，以后我罩你们。” 他冲娜塔莉娅挑眉一笑。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伯爵？那是什么？” 亨利：“……” 伊莎贴心地给她解释，伯爵是一种贵族爵位。这个学院里90%的人，包括老师，都是贵族出身，个个背景强硬不差钱。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些和娜塔莉娅没什么关系。 今天她第一天上学，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在她站到讲台中央，做自我介绍之前，她随意挑了底下几个人，分析了一下他们的情绪。 鄙夷，不屑，嫉妒……各种令人不快的分析结果接二连三地出现，让她的烦躁值直接达到了顶点。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产生那么大恶意，现在看来，也许这种身份差别就是根本原因。 人类真是复杂又麻烦，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毁掉。 亨利吹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对娜塔莉娅道：“你很不错，够拽，我喜欢。” 娜塔莉娅回了他一个冷眼，正思考要不要给这个聒噪的红毛来上一拳，这时办公室门忽然开了。 杜蕾丝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娜塔莉娅，你进来。” 娜塔莉娅没有多想，打算进去，亨利却伸手拦住了她，他对杜蕾丝道：“我先来吧。” 娜塔莉娅疑惑：“？” 亨利微微靠近，在她耳旁小声说：“第一个最不好受，往后还能好点儿。” 说完，他冲她挤了挤眼睛，豪迈地走了进去，留下不明情况的三个新生大眼瞪小眼。 伊莎看向一直沉默的弗尔莱，这个异瞳男人根本没犯事，却主动要求过来，她狐疑地问：“你跟着我们过来干什么？” 弗尔莱友好一笑：“我们是同一天入学的，当然要一起。” 娜塔莉娅回头看他一眼，他唇角的笑意微微扩大，两个人视线自然地交接，然后分开。 “啊啊啊——” 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内，忽然传出一阵鬼哭狼嚎。 娜塔莉娅的眉头皱了皱，“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看样子那个红毛是在受罚。”伊莎盯着门，紫眸微微眯起，“莉娅，一会儿我先进去。” 过了几分钟，亨利从办公室里出来，他身上虽然还是完整的，却好像比进去时虚了很多，那股子痞气也消了不少，仿佛一只被磨平利爪的大尾巴狼。 问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也不说，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伊莎主动要求第二个进去。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却并没有惨叫声传出来。 亨利问娜塔莉娅：“怎么回事？你这个朋友不喜欢出声么？”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伊莎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她拉起娜塔莉娅的手：“我们走吧！老女人说我们可以走了。” 亨利惊呆：“真的假的？！” 他不信邪地往屋里探头，想要一看究竟，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杜蕾丝。 杜蕾丝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对他们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上课。” 娜塔莉娅：“？” 不是还要教育她吗？怎么变得这么快？ - 上午十点半，太阳已经有些晒人，三个新生沐浴着这样的阳光，在室外练习站姿。 想要成为淑女绅士，仪态举止当然十分重要，每一个新入学的学生都会被这样矫正站姿坐姿和走姿，各种姿。 伊莎十分不满：“晒死了晒死了！你说这个老女人是不是故意整我们？练站姿也没必要非得站在太阳底下呀，你说是不是，莉娅？” 他们全都背靠一面墙站着，头顶一个类似天平的东西，如果姿势偏离了标准范围，天平就会歪倒，超过一定程度后会响起警报，引来杜蕾丝。 娜塔莉娅和伊莎背靠同一面墙，相隔一米远，弗尔莱站在他们的对面。 伊莎一个人小声逼逼了好久，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娜塔莉娅站姿完美，眼睛却是闭着的，看样子睡得正香。 伊莎：“……”这都能睡着。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弗尔莱。 这个奇怪的异瞳男人正盯着娜塔莉娅的睡颜，神情专注得可怕，眼睛一眨不眨。 娜塔莉娅长得太招人，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伊莎对此已经习惯，但不知为什么，她却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出了点别的东西。 具体说不上来，却令她莫名不爽，她“喂”了一声。 被打断的弗尔莱眼底闪过慌乱，头上的天平歪了一点，还好及时稳住了。 “你看什么……” “娜塔莉娅！” 红毛的亨利忽然从墙后钻了出来，小声唤了一句，打断了伊莎的思绪。 他掐准了没有老师看着的时间，特意从课上溜了出来，就是为了见娜塔莉娅。 他走到熟睡中的娜塔莉娅面前，伸出手臂，“啪”的一声霸气拍在她耳侧的墙上：“醒醒。” 伊莎差点炸毛：“你来干什么？给我离她远点！” 亨利见娜塔莉娅没有醒来的意思，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更重地拍在了墙上，两只手臂一左一右将她圈在中间。 这下娜塔莉娅总算醒了，她微微动了下头，看清眼前情况后，她抬眼看着亨利，发出一声真挚的疑问：“为什么要撑着墙？你是不是腿部肌肉萎缩，下肢无力？” 连站都站不住，真是可怜。 亨利：“……” 他硬着头皮，邪魅一笑道：“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伊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头顶天平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她边笑边说：“这个蠢蛋，就这样还想勾.引我们家莉娅呢？先去练个几年再来吧哈哈哈哈……” 随着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她头顶的天平彻底歪了，触发了警报装置。 杜蕾丝的高跟鞋声远远地传来，亨利不得不夹着尾巴，狼狈逃离现场。 娜塔莉娅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这就是勾.引吗？她学废了。 - 午休时刻。 餐厅里，娜塔莉娅将盘中的牛排切成了一朵花，却始终不见动嘴。 伊莎嚼着牛肉，问她：“你怎么不吃呀？” 娜塔莉娅随口回答：“不想吃。” 吃了也消化不了，全得吐出来。 “诶……”伊莎自己叉了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好歹吃一点嘛，就一点点。” 娜塔莉娅的嘴唇动了动。 “用餐时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喂食，”杜蕾丝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传来，“这不是一个淑女应有的行为。” 伊莎冷哼了一声。 杜蕾丝继续向她们走来，就在伊莎以为她想找茬，警惕地做好了准备时，她却只是拍了拍娜塔莉娅的肩膀。 “娜塔莉娅，你的家长在后门等你。”她道。 娜塔莉娅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噌的一下起身，向着门外小跑过去。 “不准跑！要有淑女的样子……” 娜塔莉娅跑得急，根本没听进去杜蕾丝的念叨，也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还有两个人也跟着她先后离开了座位。 - 学院的后门比正门还要僻静，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来，只有家长探望、送东西时会用到。 这次情况特殊，所以学院特意给哈维尔开了一次后门，娜塔莉娅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脚下更是跑得飞快。 哈维尔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学院教得不怎么样啊。慢点跑，别摔了！” 娜塔莉娅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她狠狠扑在他的怀里，把他撞得差点散了架，连着咳了好几声。 哈维尔粗.喘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轻点，轻点……” 他之前忘了她不能吃学院的午饭，上午在神殿里炼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这件大事，于是当即扔下手中工作，打了个马车来到学院。 还好没有晚。 “这是什么？”娜塔莉娅看着他带过来的瓶瓶罐罐，问道。 “都是一些甜的东西，你应该可以吃。”哈维尔环视了一圈周围，“这里怎么也没个长椅什么的。” 这个区域比较偏僻，附近除了一个低矮的仓库外，就只有成片的绿树。 不得不说，这间学院的绿化实在太好。 娜塔莉娅指了指仓库前的空地：“可以坐在那里。” 最后哈维尔脱了外套，给娜塔莉娅垫在屁.股下面，他自己则是直接席地而坐，两个人来了个临时野炊。 天气舒适，风景也不错，吃的有了，一起吃的人也有了，谁又能说这不是野炊呢。 “哈维，我好想你。” 娜塔莉娅看着摆放食物的哈维尔说。 她的声音软极了，透着几分委屈。 哈维尔浑身一僵。 他担忧地看向她：“你受欺负了吗？” 娜塔莉娅：“？” 哈维尔喃喃地自答：“不对啊，谁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 要是有的话，他真该给那人颁个世界和.平.奖。 他差点笑出声来，然后就被一道如有实质的眼刀瞪得缩了脖子。 “咳咳，”他将一杯甜米糊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磨得特别细，很好喝的。” 娜塔莉娅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哈维尔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好喝？”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她把杯子推到他的嘴边：“哈维也喝。” “我就不……唔！” 娜塔莉娅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拿着杯子往他嘴里灌，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好喝吗？” 娜塔莉娅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伸出手，用一根食指帮他擦掉嘴角粘稠的白色米糊，然后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自己的食指。 哈维尔红着脸，“嗯”了一声。 好喝是好喝，就是有点热，一口下去，全身都跟着发热。 真奇怪，明明都九月份了，这天怎么还是这么燥热难耐。 他把头偏向一边，看地上摇晃的树影，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今天都学什么了”，试图通过严肃的话题来消解体内火气。 娜塔莉娅把杯子放下，对他说：“哈维，你站起来。” 哈维尔听话地站起身，一脸呆愣。 然后他就被怪力少女推到了墙边。 娜塔莉娅欺身逼近他身前，仰起脑袋直视他，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伸出手，“啪”的一声拍在墙上。 “我学了怎么勾.引人。”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晚了好多，留言发红包！（轻轻跪下） 第22章 .教学 僻静无人的学院后门附近，少年被少女逼至墙边，他茫然无措，却无处逃脱，他金色的眸中写满困惑，微厚的嘴唇轻启，软声吐字：“啊？” 娜塔莉娅觉得有些别扭。 或者说，有点费劲。 人形兵器的智商极高，她只花了一秒钟，就思考出了这种别扭感来源于哪里——身高差不对。 上午，亨利对她这样做的时候，分明是手臂垂直于墙面，俯视她的，但现在哈维尔比她高出一个头，所以就需要她努力抬高手臂，仰着头看他。 这样一来，气势上就直接弱了一半。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战术就像一双鞋，聪明人会想办法令鞋子合脚，而不是让脚去适应鞋。于是娜塔莉娅及时调整战术，将手臂的位置下移了一些。 “啪”的一声。 她把巴掌拍在哈维尔肩旁的墙面。 ……怎么还是感觉不大对。 相比耳侧，这个位置少了很多压迫感，并且手臂需要微微弯曲，看起来有些怂。 哈维尔后脑勺紧贴墙面，低垂眸子看着她：“你要干嘛啊……” “嘘。”娜塔莉娅一脸严肃：“别出声，不要打扰我。” 她要好好研究研究。 她就像一个专注的科研人员，不断调整手臂高度，在哈维尔疑惑的目光中，“啪啪啪啪”地拍着墙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有蚊子吗这儿？”哈维尔顺着她的手看去，忽然眼前灵光一闪：“哦！我明白了！” 娜塔莉娅：“？” 我还没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他侧过身子，也伸出手在墙壁上敲了敲，神秘道：“墙里有东西是不是？” “。” 哈维尔脑内的侦探DNA完全动了，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墙里有暗格！” 娜塔莉娅彻底无语。 她看猴似的看着他敲了一会儿墙，片刻后，她忍无可忍地摁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贴回墙面。 “哈维，认真一点，”她道，“我在勾.引你。” 哈维尔：“……” 娜塔莉娅将另一只手也拍在墙上，将他围在自己的双臂之间，面无表情地冲他眨巴一双大眼睛。 哈维尔憋笑道：“这是谁教你的？怎么看着那么像……” “像什么？”娜塔莉娅问。 “像……像是要撑着墙做俯卧撑，”哈维尔没忍住笑了一声，改口道：“不对不对，这个应该叫站立撑，做起来一点不费劲，一口气能做它五十个……” 说完，他再也憋不住笑意，哈哈大笑了起来。 娜塔莉娅被他笑得烦躁极了，她狠狠踩了一下他的左脚，又踩了一下右脚，左脚右脚一个慢动作，把他的“哈哈哈哈”成功变成了“嗯嗯啊啊”。 “狗东西。”她忿忿骂了他一句，“你好讨厌。” 哈维尔被踩得差点魂飞天外，他喘着粗气，虚弱道：“踩都踩过了……怎么、怎么还要骂人啊……你这是对我进行心理生理的双重打击，我也太惨了吧……” 娜塔莉娅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代码。 哈维尔反应很快地捂住了脸，但她的解析速度更快，她勾了勾唇道：“哪里惨了，哈维现在明明很爽。” 他明明就是受虐型人格，还死不承认，啧。 哈维尔：“。” 他挺了挺腰，提高了声线道：“这不公平！我又没有你那种能看出人内心的外挂，一直被你单方面看光光……不行！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看！” “嗯？” 娜塔莉娅脸色变得阴森，仿佛在说“你在教我做事？”。 哈维尔一秒认怂。 他又气又没招，还不敢无能狂怒，委屈得差点掉小珍珠。 娜塔莉娅捂嘴笑了一声。 她向他走近一步，仰头看着他，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你知道吗？解析代码可以分析人类的情绪，但它有的时候不一定准确。” “什么？”哈维尔瞪大了眼睛：“比如呢？” “比如……戴着假面的人。”娜塔莉娅将双手背在身后，“我曾经见过一种人皮假面，戴在人的脸上，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假面遮住了真实面貌，也能掩盖人真实的情绪。”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 他问：“哪里有卖的？” 他要下单！即刻下单！ 娜塔莉娅笑了一声，“这个原始世界里当然没有，想都别想。” 哈维尔叹气。 “不过……”娜塔莉娅继续道：“你知道解析代码是根据什么来分析情绪的吗？” 哈维尔想了想，“人的表情？神态？”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除了这些以外，还有瞳孔的收缩放大，脸部肌肉的细微变化……等等。如果一个人连这些都能够很好地控制，那么就可以骗过解析程序，让我得到错误的分析结果。” 哈维尔仔细听着，越听越感到绝望。 这也太离谱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些啊？他还是洗洗睡吧。 “要努力啊，哈维。” 娜塔莉娅对他眨了下右眼。 “……” 哈维尔怀疑她在嘲讽他。 他有些不服气地微微抬起下巴道：“你不是想学怎么勾.引人吗？我、我教你啊？” 两个人角色瞬间互换，他一步步将娜塔莉娅逼到墙边，抬起手臂，霸气十足地拍在她耳侧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透出几分狼狗般的危险气息。 娜塔莉娅脸上写满了单纯和懵懂，她道：“然后呢？哈维，你还没说台词。” “……” 哈维尔：“我该说什么台词？” 娜塔莉娅回忆了一下亨利当时说的话，“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哈维尔无语：“这都什么土味台词，油死个人。谁对你这样说了？你以后千万离他远点，别沾上油烟味了。” 娜塔莉娅仰脸看着他，缓缓弯起眉眼，笑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吹起少女浅粉色的发丝，也拨乱了人的心弦。 哈维尔撑在墙上的手指尖微动，慢慢下移到她白皙的脸颊上，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好头发。 然后，鬼使神差地，他单手捧住了她的脸。 “其实不需要说台词的，”哈维尔的喉结滑动一下，眸光变得晦暗了几分，“你真的想学吗？” 娜塔莉娅呼吸乱了一拍，脸颊上逐渐传来对方异样的温度，下一秒，覆在她皮肤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想。”她道。 哈维尔的动作一顿。 他垂眸看着少女那对颜色像极了桃花瓣的唇，极慢地低下头，呼吸带着几分灼热，扑在她的鼻尖上。 就在他们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三公分的时候。 “午休时间到了！” “副院长叫你过去！”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忽然同时从仓库的左右两边响起。 弗尔莱和伊莎急切地走出来，又在看到对方时尴尬地停住。 “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干嘛？” 两个人再次同时开口，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发红包 第23章 .敌意 弗尔莱和伊莎是一前一后从餐厅里出来的。他们借口上洗手间，各自向着相反方向而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默契地会合。 他们一个贴着左边墙，一个贴着右边墙壁听墙根，倒也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如果他们没有冲出来的话。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娜塔莉娅看了看二人，问道。 哈维尔也缓缓转身，他倒是隐约听清了一点，什么“副院长”，什么“到了”，他把两者组合起来：“副院长到了？” 弗尔莱、伊莎：“。”就离谱。 哈维尔环顾了一圈周围：“在哪儿呢？” 娜塔莉娅各自分析两人的情绪，伊莎现在是慌乱和尴尬各占一半，而弗尔莱却只有10%的尴尬，其余都是平静。 “你们为什么要尴尬？”她向他们走过去，看向伊莎，问：“伊莎，你在慌什么？” 伊莎的脸上划过一丝困窘，她死鸭子嘴硬道：“我？我慌什么啦？莉娅，我没有慌呀。” 娜塔莉娅静静盯着她，那双带有机械冷感的眸子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一旁的弗尔莱及时开口：“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们，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记得早点回去。” 他看起来十分淡定，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笑意。 伊莎和他对视一眼，视线交接处似有危险的火花擦过。 娜塔莉娅狐疑：“这种事情来一个人不就够了，为什么要你们两个人来？” 甚至这两人还不是一起来的，而是从她刚才贴着的这间仓库左右两边分别钻出来的，这就很令人无法理解。 这间仓库又破又小，却同时承受着来自三面墙、四个人的压力，它做错了什么？ 弗尔莱继续对答如流：“我没想到伊莎也会过来，早知道她会来提醒你，我就不多跑这一趟了。” 伊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着拉起娜塔莉娅的手，附和道：“是呀，莉娅，我们两个都没想到。不过……你和你哥哥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眨了眨那对惑人的紫眸，望向哈维尔，一副天真好奇的样子。 “我们在……” “吃午餐。” 哈维尔及时打断娜塔莉娅的话，生怕她说出个“我们在勾.引对方”这样的虎狼之词来。 他拍了拍身上蹭的墙灰，将剩余的东西收起来，从中挑了一瓶草莓牛奶递给娜塔莉娅：“这个你拿走，下午喝。” 娜塔莉娅接过温热的牛奶。 伊莎的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遍，“莉娅，你哥哥对你可真好，还来给你亲自送午餐，我好羡慕呢。” 哈维尔问她：“你表哥对你不好吗？我看挺好的啊。” 伊莎摇头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维尔懂了：“那看来你还得好好练练。” “？”伊莎问：“练什么？” 哈维尔憋笑道：“练练手劲，练到能一拳打断骨头的程度就差不多了，再练练脚劲，那一脚踩下去……嗯嗯啊！” 娜塔莉娅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 她不满道：“哈维，你在讽刺我。” 伊莎惊呆了，难道这就是娜塔莉娅独特的驭兄之术吗？她应该是学不会了。 两个少女手拉着手离开之后，弗尔莱才慢吞吞地作势要离开，没走两步又忽然回过头，叫住了哈维尔。 他看着这个银发金眸的少年，微笑道：“我觉得兄妹之间，还是不要做出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比较好，你说呢？” 他的笑容和目光都十分友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却令哈维尔品出一种莫名的敌意。 哈维尔怔了怔。 他这句话听着没毛病。 可问题是，他又算哪块小饼干？管得是不是宽了亿点点？ 要不是早上才打过招呼，哈维尔差点都要以为这个弗尔莱才是娜塔莉娅的监护人。 难道说……才这么一上午的功夫，这小子就已经对娜塔莉娅情根深种了？ 糟糕，该不对他就是那个“勾.引”她的油烟男吧！ 哈维尔露出一个冷漠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幽幽道：“我和她呢，其实是表兄妹关系。” 这次换弗尔莱怔住。 哈维尔朝他走了一步，继续补刀：“可以结婚的那种，表、兄、妹。” 在这个世界，表兄妹就是可以通婚的，怎么样？气不气气不气？ 虽然他很想让娜塔莉娅多交朋友，但这种小子却是万万交不得的，毕竟他有洁癖，闻不得油烟味。 - 弗尔莱在临近教室的位置追上了两个女生。 他状似不经意般地开口，对娜塔莉娅道：“我也带了几瓶喝的，我自己喝不完，往你的储物箱里放了两瓶，你记得去拿。”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手中的草莓牛奶。 娜塔莉娅不解：“给我？为什么？” 伊莎也警惕地盯着他：“喝不完就明天喝啊，丢掉也行，给莉娅干嘛？她又不是剩余食物收集桶。” 弗尔莱：“……” 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全世界。 娜塔莉娅最后还是去储物箱看了一眼。 她的储物箱要用来放哈维给的东西，要是被别人搞得太杂乱，她还需要及时清理一下。 一打开储物箱门，她差点被里面满满当当的甜品和饮料晃花了眼。 甜腻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确认了一眼储物箱号码。 ……是她的箱子没错。 “怎样？感不感动？” 红毛的亨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在娜塔莉娅面前站定，他把手臂搭在储物箱门上，歪斜着身子，冲她歪嘴一笑。 身子歪，嘴也歪。 “是脑中风没错了。”娜塔莉娅摇摇头，“这么年轻，却这么多病。” 亨利：“？？？” 四周隐约响起笑声，令他耳根有些发红，他忿忿地站直身子，在储物箱上轻轻砸了一下：“女人！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娜塔莉娅打量了一下储物柜内部，显然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她微微皱起眉心。 亨利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猜你一定没有在三层建筑的顶楼天台上看过月亮，怎样？要不要今晚来我家体验一次？” 他得意地翘起嘴角。 三层高的建筑，那可是平民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娜塔莉娅不紧不慢：“我去过月球表面。” “月亮就是要离近了看才美……你说什么？”亨利瞪大了眼睛。 娜塔莉娅斜睨着他：“月亮本身不会发光，它只能反射一些太阳光，并且它的表面坑坑洼洼，跟美一点也不沾边。” 当然，这些原始社会的原始居民永远不会懂。 亨利虽然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他不服气地又道：“女人！你知道我们家族的仓库里有多少黄金吗？在我们家，就连剔牙的牙签都是金子做的！” 娜塔莉娅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她道：“在你们的认知里，黄金就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吗？比黄金更有价值的晶石矿有很多，光是我见过的就有十几种。” 她拖了个垃圾桶过来，眼看就要把储物箱里的“惊喜”一股脑丢进去。 “等等！” 亨利试图做出最后的反击：“我的祖父和国王是好朋友，他名下的房产足足有五处！” 娜塔莉娅不屑道：“我的哥哥拥有一整座神……宫殿。” 并且他还是个邪神。 虽然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但好歹也是个神明，哪里是什么国王可以比的？ 亨利彻底落败。 三段话，让亨利再也支棱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娜塔莉娅“哗啦啦”地把储物箱完全清空，然后将一瓶平平无奇的草莓牛奶放了进去。 另一边，弗尔莱同样也在看着这一幕。 他紧紧握着它们，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片刻后。 “你为什么要翻垃圾？” 少女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同情，从他的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霸凌 学院的新生除了在晨间需要进行单独的基础培训外，其余时间都和所有人一起上课。 想要成为合格的淑女绅士，光靠外在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足够的内涵。这节课是绘画课，指导教师不需要一直看着，学生们只要在规定时间里自行完成画作即可。 娜塔莉娅花了两分钟思考，三秒钟创作，最后提笔在画布右下角署上名字，啪！一幅名为《空气》的大作就大功告成了。 至于那三秒钟用在了哪里？她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在空白上点了两个小点，生动形象地描绘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她对着画作满意地点点头，嗯，是一幅值得被收藏进展馆的好作品。 创作完毕后，她如猫一般轻盈无声地翻窗出来，准备找个地方睡觉充能。 然后就看到了正在翻垃圾桶的弗尔莱。 弗尔莱刚刚大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垃圾桶里，出来时头发上还挂着碎纸屑，看到既诧异又同情地凝视自己的娜塔莉娅，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两瓶液体，顿时变得烫手起来。 “我……” “莉娅你等等我……”伊莎紧跟娜塔莉娅的脚步，灵巧地也翻了出来，然后毫无意外地看到脸色狼狈，样子更狼狈的弗尔莱，她捂嘴惊道：“天哪，他这是在干什么？” 娜塔莉娅想了想，十分贴心地打算帮这位穷困潦倒的新同学打个圆场：“他没有在翻垃圾，我什么都没看到。” 弗尔莱：“……”你故意的吧。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解地想，这人如果拿买衣服的钱去买吃的，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宁可挨饿也要充面子。 身后再次传来响声，她回过头，一头显眼的红毛闯入她的视野。 亨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明明刚从娜塔莉娅那里受到打击，不到十分钟就再次贴了上来，他撑住窗沿，利落地翻身，落地，然后潇洒地一甩自己的红毛，喷射出刺鼻的古龙水芬芳。 短短一分钟内，下饺子似的翻下来三个逃课的学生，杜蕾丝看了都要当场背过气去。 亨利同样看到了弗尔莱。 他“哟呵”了一声，问道：“这是干嘛呢？” 伊莎：“他在翻垃圾。” 娜塔莉娅微微摇头，她是真心想帮他解围的，可是看来失败了。 弗尔莱到底是心理素质过硬，他恢复了淡定的神色，离开垃圾桶几步远，道：“我突然想起，这两个瓶子对我很重要，不能扔掉。” 亨利缓缓竖起一对眉毛。 这两个瓶子他是认得的，午休期间，在把那堆吃的放进娜塔莉娅储物箱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当时他还在想，是谁这么不自量力，竟然敢跟他亨利家的大儿子抢女人。 这下子破案了。 亨利的长相不算英俊，在学院里也就能排个中上游的样子，跟这个异瞳的男新生根本没法比。 一想到这里他就窝火。 他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冲着教室喊了句：“震惊！男新生居然在翻垃圾，这究竟是贫穷还是癖好？现场还很热乎，不看后悔！” 首当其冲凑过来围观的，是亨利的五六个腿毛们。 弗尔莱身上的白衣服还很干净，神态也十分坦然，仿佛他不是翻了个垃圾桶，而是随手折了枝花。 可他头发上挂着的碎纸屑却出卖了他。 腿毛们顿时竖了起来： “还真是在翻垃圾，天哪脏死了！” “他居然这么穷吗？我们要不要给他搞个募捐？” “我先来！我要捐出我中午剩下的饭菜！” 教室里，早会时还被弗尔莱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的女生们也十分惊讶，纷纷跑到窗边确认了一眼，美男滤镜瞬间碎裂。 这群未来的淑女绅士们炸了锅，一时间，小声议论和大声嘲笑接二连三地响起，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环绕着弗尔莱。 他环顾四周，平静地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似乎正在经受校园暴力。 被送来这个学院的，大部分都是品行不端的贵族纨绔，他们越嘲讽越起劲，而带头挑事的亨利则是走到弗尔莱的面前，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瓶子。 亨利嫌弃地用两指捏着，讥笑道：“就这种瓶子，我家后院垃圾箱里有的是，要不要我让佣人去给你挑几个出来？” 走廊里响起了快活的笑声。 弗尔莱脸色微变，忍着怒火：“还给我。” “哈？”亨利挑了挑眉，“还你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把它擦干净了，重新放到娜塔莉娅储物箱里么？啧啧，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捏起弗尔莱挂着碎纸屑的一缕头发，在拿掉纸屑的同时，故意用力扯了一把，然后作势要再次扔掉手里的瓶子。 弗尔莱被扯得脑袋前倾，他猛地捏紧拳头，眼底闪过杀意。 他的额角爆出几根青筋，差点控制不住当场杀了这个红毛，将他狠狠地咬碎嚼烂…… 但是他忍了下来。 要忍耐……为了改变他看到的那个未来，他必须学会忍耐…… “够了吧。” 少女的嗓音带着冷意，让沸腾的现场瞬间静了下来。 弗尔莱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迎面走来的身影——那个曾经总是挡在他身前，保护他的身影。 只见娜塔莉娅单手握住亨利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向后一拧。 “啊啊啊！！” 亨利的手臂断了。 娜塔莉娅微微皱眉：“叫得真难听。”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瓶子，捏住他的下巴，瓶口朝下塞进他张开的嘴里，于是这个世界安静了。 “别有下次。” 她冷冷撂下一句话，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弗尔莱叫住她。 娜塔莉娅微微回头。 弗尔莱的嘴唇翕动几下，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说了句：“谢谢你帮我。” 果然，不论在哪个时空，不论他们还是不是绑定的关系，只要他遇到了危险，她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他……一如从前。 “我不是在帮你。” 娜塔莉娅语调毫无起伏地开口，打断了弗尔莱的温暖回忆。 “什么？” “我只是看他不顺眼，”她随口道：“他欺负人的样子，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对，一个王八蛋。” 弗尔莱的瞳仁一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个人……” 娜塔莉娅原本没想回答，但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弗尔莱道：“他长得和你很像，名字也差不多，他叫莱尔。” “。” 弗尔莱，也就是莱尔本莱，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 “对于扯自己头发的人，就应该用拧断手臂的方式来回报，”娜塔莉娅鼓励地看着他：“要学会保护自己。” 弗尔莱心口再被.插上一刀。 这样的骚动，很快便引来了副院长杜蕾丝。 和上次一样，她要求几个罪魁祸首去办公室“约谈”，但离奇的是，在即将轮到娜塔莉娅时，杜蕾丝却又像是中邪了一般，丝毫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还微笑着让他们早点放学回家。 放学谁不喜欢呢，娜塔莉娅也懒得多想，飞一般地提前十分钟冲到了学院门口。 哈维尔说过会提前十分钟过来等她，但他很明显没有遵守约定。 因为当她过去时，他已经等在外面很久了。 由于还没到时间，看门大爷不给开门，于是娜塔莉娅微微助跑，直接一跃而起，从几米高的大门上飞越了过去，把马车车夫都给看愣了。 哈维尔也看愣了，他连忙过去帮她整理裙底：“都走光了知不知道！” 看来不给她穿条秋裤是不行了。 娜塔莉娅迫不及待地扑进他的怀里：“哈维，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她紧紧搂住少年劲瘦的腰，脑袋在他的下巴底下一通乱拱。 哈维尔双臂悬空，僵硬地举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回抱了她一下：“好了好了，上马车，我们回家。” 把她从身上扒下来后，他感到身上莫名有些热，他不断用手在脸旁扇风。 “哈维，你很热吗？” “嗯……天气好热。” “可是你明明穿得很少。” 娜塔莉娅看着哈维尔有些发红的脸颊，突发奇想分析了一下他的情绪。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哈维尔并不知道自己又被看光光了，他忽然察觉到什么，警觉地向学院内某个方向看去：“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马车车夫道了句：“先生，走吗？” “啊，出发吧。”哈维尔收回视线，自语道：“应该是看错了吧……” - 午后的阳光十分温暖，娜塔莉娅今天消耗了不少能量，趁着坐马车往回赶的时间，她靠在哈维尔的肩头睡了个傍晚觉。 解析程序的分析结果可能有误，也许这次就是个错误吧，她在睡前这样想到。 傍晚的交通情况不如早晨，路上的行人和马车较多，他们最后用了四十五分钟才到家。 一进门，那只金毛狗波比就朝哈维尔扑了过来，哈维尔笑着摸了几把它的狗头。 娜塔莉娅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好像……好像她刚才就是这样朝他扑过去的。 不同的是，他当时很快就推开了她，但他现在却没有推开波比。 看着这一人一狗，那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又来了。 娜塔莉娅突然很疲惫，她没有多说什么，独自向着楼梯走去。 “喝苹果汁吗？” 穿着围裙的萨姆向她走来，他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放在嘴里啃了一口，问道。 娜塔莉娅摇摇头，默默上了楼，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坐在落地窗边看天上还没出来的星星。 “真可惜，”萨姆咂咂嘴，小声自言自语：“大人特意让我买的水果，还说她不能吃，只能喝，唉！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喝呢。” …… 娜塔莉娅在地上坐了好久，终于把星星给盼出来了。 她脑内忽然响起能量不足的提示，她也的确很困，可她现在却一点也不想睡觉。 真神奇，困和不想睡这两种完全相反的状态，居然还可以同时出现。 “叩叩。” 房门被敲响。 娜塔莉娅几乎是立刻起了身，想要去开门，却听到门口传来“汪汪”两声狗叫。 她的脚步一顿。 “什么事？” 她站在原地问。 哈维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 哈维尔继续道：“波比说它想和漂亮姐姐一起玩，我来替它问问，漂亮姐姐同不同意。” 波比适时地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人为操控的。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狗怎么会知道我漂不漂亮？哈维，你在说谎。” “……”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几秒后再次响起：“我知道啊，汪汪。” 娜塔莉娅“噗嗤”一声笑了。 “哈维是狗吗？”她笑着问。 “啊？在某些漂亮姐姐的心里，哈维不是早就已经是狗东西了吗？怎么还要问啊。” 哈维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房门被打开了。 首先映入娜塔莉娅眼帘的，是被主人抱在怀里的金毛犬，她的目光一滞。 哈维尔抱着波比靠近她：“你看，它想和你玩，是不是波比？” 他握着波比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娜塔莉娅将手背向身后，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呜……”哈维尔作哭泣状，对波比说：“漂亮姐姐不想和我们玩怎么办？她不喜欢我们，呜呜……” “喜欢。” 娜塔莉娅急忙否认，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我只喜欢哈维。” 哈维尔怔住。 即使知道这个喜欢不是那种意思，他的心脏仍是控制不住地漏了一拍。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天气太热，他中暑了。 他轻咳了一声，对她笑着说：“那你看，你喜欢哈维，波比也喜欢哈维，哈维也喜欢你，四舍五入就是，你和波比是好朋友。” “。” 娜塔莉娅：好像被他给绕进去了。 他挤进了娜塔莉娅的房门，在她刚刚坐的位置旁边坐下，把波比放了下来。 波比十分乖巧听话，并没有在她的房间里乱跑，而是原地趴下，伸着舌头打量这间充满陌生气息的房间，也顺带打量房间的主人。 在哈维尔的不断引导下，娜塔莉娅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波比的面前蹲下，伸手摸它的脑袋。 这是她第一次以抚摸的形式去接触一条狗。 狗并不像猫一般老实任摸，而是会一直盯着摸它的手看，娜塔莉娅想要摸它的头，它便随着她的手仰起脑袋，湿润的鼻尖不小心蹭在她的掌心，带来异样的触感。 在某一瞬间，娜塔莉娅几乎以为它想咬她，可真正摸上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狗狗很温暖，很柔软，也很乖。 怪不得人类都喜欢狗，她想，这么温顺听话的小东西，谁会不喜欢呢。 不像她，又不听话，还老爱打人。 哈维尔见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离开了她的房间，三十分钟后再过去看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温馨氛围。 ……等等。 这好像有点过了吧！ “波比！”他大叫一声：“不许日漂亮姐姐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下章入v肥章，都来康康孩子吧呜呜 另外推我的同类型西幻预收《被送进人外反派的后宫后》，文案如下： 芙罗拉穿进了一个被触手系反派统治的世界。 人们为了更好地苟命，不惜将这位反派奉为神明，为祂修筑华丽宫殿，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并替祂安排了一个庞大的后宫。 每年都会有贵族将家里不被需要的女眷进献过去，来换取一点神明的恩赐，即使这些女人在祂的眼里与蝼蚁尘埃无异。 刚穿过来的时候，恰好是芙罗拉被送进这个后（冷）宫的第一天。 在享用了一番王宫里的珍馐美味后，她看着镜子里被佣人们打扮成一朵芙蓉花的自己，嘴角缓缓淌下一滴幸福的泪水——她好喜欢这里呀！ * 在这个没有任何人会被宠幸的后宫里，芙罗拉教会了姐妹们狼人杀、剧本杀、斗地主……冷寂的后宫从此出现了欢声笑语。 悠闲的日子里，只有一点让她感到困惑： 每当她弹钢琴给自己听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男仆蹲在墙角偷听。 大度的芙罗拉不但没有计较他的身份，还邀请他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听。 这个男仆虽然头脑不大聪明的样子，但胜在长得好看，性格也单纯得可爱。 ——直到芙罗拉表达出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的那一天。 “男仆”的背后忽然伸出几根黏腻的触手，将她牢牢缠住，绑到身前。 皎洁月色下，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哀求的眼神中夹杂着疯狂：“他们说，你是我的妻子……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 第25章 .诱拐 · 哈维尔冷酷无情地把波比关在了门外。 波比急得直挠门, “嗷呜嗷呜”地小声叫着，听起来委屈极了。 娜塔莉娅有些不满：“哈维，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它玩了？” 带着波比来找她玩的是他, 把它赶走的还是他，一会儿一个样。 哈维尔轻咳了一声, “不是不让, 它现在的状态……不大对，需要一只狗冷静冷静。” “嗯？”娜塔莉娅眨眨眼，“发.情期而已，不是生物的正常现象吗？” “……” 哈维尔：“你好懂哦。” 娜塔莉娅扯了下嘴角, 神色如常道：“我以前的主人养的那条黑狗佩奇, 也总是喜欢在发情期的时候对我这样。” “什么？”哈维尔表情逐渐裂开：“你……没关系的吗？” 原来她经验这么丰富？！ “有关系, ”娜塔莉娅慢慢爬上了床，“我当然不喜欢，一开始总是会把它一脚踢开。” “然后呢……？” 哈维尔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然后主人踢了我。” 她躺了下来, 纯白的睡裙在床上铺成一朵绽开的花, 平静祥和，一如她说这话时的语气。 她知道莱尔很疼那只狗，所以那时根本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 只是想把它赶走而已, 可之后莱尔对她却是毫不留情。 不过她并不疼, 对于人形兵器而言，体罚才是最无足轻重且无意义的惩罚。 跟这样的莱尔比起来，哈维尔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哈维。” 娜塔莉娅躺着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支起身子看了一眼。 只见哈维尔脸色有些凝重，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慢慢爬到床边, 想要去拉他的手，却反被他一把用力握住。 这是哈维尔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握得有些紧，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声音闷闷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狗，但没想到这么……”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因为一只狗而被这样对待的话，别说是杀一只狗了，他一定恨不得把全天下公狗的丁丁都切掉，每天吃炒狗鞭烤狗鞭炖狗鞭！ “我还是把波比送去神殿吧，”哈维尔有些懊恼：“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好好了解你，还异想天开让你和它好好相处……” 他一向不喜欢拖延，说干就干，当即就欲转身离开，却被娜塔莉娅蛮横地拉了回去。 “不要送走波比，我很喜欢它。”娜塔莉娅弯起眉眼冲他笑：“哈维，谢谢你心疼我。” “……” 哈维尔噌的一下红了脸，好在天和他的脸都黑，所以看起来不像白天那么明显。 他嘴硬道：“我这也不算是心疼……” 娜塔莉娅冷下脸瞪他，一双眸子仿佛可以洞穿一切脆弱的谎言。 哈维尔一秒认输。 看来他这是又被看光光了。 他挺了挺腰，微扬下巴道：“没错！我就是心疼你了怎么啦？我、我不能心疼你吗？” 娜塔莉娅弯起唇，再次笑了起来。 “你当然可以心疼我，”她回到位置缓缓躺下，看着天花板道：“我也有人心疼了，好神奇的感觉。” 哈维尔微微攥起指尖。 他现在不仅是心疼，就连胸口都有些生理性发痛了。 她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啊？ 在那样的畜生主人身边，过着那种生活，也怪不得她现在的性格会如此了。 哈维尔脱下外衣，在她的身边轻轻躺下，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说了每晚会哄她入睡，就会说到做到。 娜塔莉娅动作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改成面朝他侧躺着，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哈维尔狼狈地移开视线。 “哈维，为什么不看我。”她问。 “……” 哈维尔的老脸发烫，答不上来。 有件事情他不敢和任何人说，那就是他今天早上也变魔术了。 上次是因为意外导致他睡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可以理解，但昨晚他们明明是分房睡的，他却又一次…… “我给你唱首歌吧，”他深吸一口气道：“睡前听歌有助睡眠。” “好啊。”娜塔莉娅愉快应下。 哈维尔清了清嗓子，“我好久没唱歌了，可能会有点跑调，你凑合听一听啊，主要还是听那个心境。” “心境？”娜塔莉娅不理解。 “听了就知道其中妙处了。”哈维尔半支起身子，面朝她，对视几秒后，他再次很没骨气地将视线移到她的枕头上，研究缝线的纹路：“我要唱了。” 娜塔莉娅期待地眨眨眼。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伴随着哈维尔要命的歌声，娜塔莉娅一点点皱起眉心。 在唱到第三句时，她忍不住了：“这是什么歌？好奇怪。” “这是《大悲咒》，”哈维尔老神在在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心静了不少，一点都不浮躁了？” 娜塔莉娅：“。” 好像更想打人了。 哈维尔继续念咒似的唱了起来，又唱了五句后，他被娜塔莉娅愤怒地捂住了嘴，甚至还差点被打一顿。 他纳闷极了，怎么好好的大悲咒，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狂暴咒了？ 最后，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把狂暴状态的少女人形兵器安抚好，互道晚安之后，娜塔莉娅半闭着眼对他说，明天开始一定会好好听话。 哈维尔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 事实证明，他的半信半疑是正确的，因为第二天早上他来喊她起床时，她毫不意外地又赖床了。 “不想上学，好困。” 娜塔莉娅闭着眼喃喃道。 哈维尔：“……” 莉娅的嘴，骗人的鬼！ 他带着还未消下去的魔术棒，含泪帮她洗漱穿衣，最后把人抱上了开往幼儿园的马车。 - 到了幼儿园，哦不，学院门口后，他们再次经历了一场“哈维你早点来接我”“好好好”的拉锯战后，哈维尔目送娜塔莉娅进了门。 然而在这之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让马车开往了郊外某片非人种族混居的领地。 如果祂说的没错的话，他今天应该可以在那里看到时空漩涡的再次开启，他想要试着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 今天的学院依然不太平。 因为那个红毛小子亨利，在昨晚放学后遭遇了暴.力袭击，并且还是惊人的两次。 亨利能在学院里这么放肆，靠的其实不仅是家世，还有他的魔法天赋。 他是为数不多的觉醒了魔法天赋的人类之一，虽然只是最低阶的天赋，却也足够他在普通人中横着走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牛人”，却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差点丧命，而凶手已经逃之夭夭，连线索都没能找到。 经过昨天那场动乱后，副院长杜蕾丝合理怀疑是娜塔莉娅或弗尔莱动的手。 他们再次被叫到办公室约谈。 娜塔莉娅的嫌疑还算小，毕竟昨天看门大爷看到了她飞越铁门的壮举，出面做了人证。 而弗尔莱的嫌疑就非常大了，就算他自己可能没那个本事，也充分有雇人作案的动机。 可最后不知为什么，他们都被“无罪释放”了，杜蕾丝甚至还笑眯眯地让他们赶快去上课。 娜塔莉娅十分怀疑，这个杜蕾丝总是忘事，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的征兆。 不过，那关她什么事呢。 放学后，娜塔莉娅照样是第一个冲出教室门，飞到学院门口的。 可是她今天并没有看到哈维尔的马车。 也许是路上太堵了吧，她这样想着，在学院门口的花坛边坐下，安安静静地等，有马车经过的话时不时看一眼，看到不是他后，又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你哥哥还没来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她顺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对她微笑的弗尔莱，也就是莱尔。 娜塔莉娅心情不大好，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于是点了下头。 莱尔走近，指着她旁边的花坛：“我可以坐这里吗？正好我也等人。” 娜塔莉娅再次点头。 她在心里暗戳戳地想，如果这个男人敢再多话，她一定会一jio把他踹开，可是不知怎的，他坐下后竟也不开口，只是默默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 这反倒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看他一眼，问道：“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 莱尔侧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没说我在等人来。” “？” “我在等你。”他微笑道：“我在陪你等你哥哥，等他来了我就离开。”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莱尔的目光微微一颤，不由收紧了一侧的指节。 有效果了……果然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是有效果的，起码她没有像他看到的未来里那样抵触他…… “喝吗？”他递出一个瓶子，“是牛奶。” 娜塔莉娅犹豫片刻，还是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经过这几天哈维尔的投喂，她已经能区分出一些常见饮品的味道了，这瓶牛奶有些淡，味道上却并无异常。 只是在喝下半瓶后，她的能量竟然增加了1%。 “！”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他：“这是什么牛奶？” 莱尔挑了下眉梢，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就是普通的牛奶，在我家附近的商铺买的。” 他缓缓勾起唇角。 娜塔莉娅大口喝下剩余的半瓶，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能量再次增加1%。 她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带我去那家商铺看看。” “可以倒是可以……”莱尔看起来有些为难：“可你的哥哥不是还要来接你吗？”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学院内部早已清空，就连看门大爷都下了班，夕阳一点点染红天空，如血残阳下，娜塔莉娅站起身，视线再次搜寻了一圈。 没有。 哈维没有来。 他做事从不拖沓，总是会比约定时间提前到达，所以他这次是有事耽误了，还是……不想要她了，想直接把她丢在这里？ 她的胸口又开始发闷，经过上几次的经验，她清楚地认识到这种情绪叫难过。 不是想杀人的那种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知很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走吧，不等他了。”她对莱尔道。 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先获取能量来源，有了能量才能做更多事。 莱尔露出温柔的笑容：“好吧。” “等一下。” 没走两步，娜塔莉娅忽然叫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身上有钱吗？” 和人类做交易需要花钱，可她身上没有，虽然不应该和一个翻垃圾的人问这种话，但她现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借钱了。 莱尔笑着摸出九枚大金币：“这些够么？” 娜塔莉娅松了口气，笑了笑，“我会想办法还你。” 她拉住莱尔的袖子催促道：“我们快点走。” 莱尔垂眸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他反手拉住她的手腕：“我可是要利息的。” 娜塔莉娅现在哪里管的上那些，她随口应了声，丝毫没能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被拉着小跑起来。 “放开她。”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都来玩儿呀 第26章 .充能 ·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了头。 银发金眸的少年站在他们面前, 呼吸有些不稳，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可即便如此, 却依然掩盖不住祂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 祂的目光冷冷扫过莱尔，又下移到他拉着娜塔莉娅的手上, 祂微眯双眼, 道：“我叫你放开她。” 语调同样冰冷，却夹杂着怒火。 莱尔的指尖颤了颤。 不仅是指尖，在这一刻，他的灵魂都仿佛因为某种恐惧而震颤了一瞬。 体内的本能在告诉他, 情况很危险, 他必须逃, 但属于男人的尊严却令他无法放手。 他为什么要放手？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的！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从他身边抢走她！ “你不是哈维，”娜塔莉娅意识到了什么, 警觉道：“你是谁？” 解析代码又失效了, 和上次一样，但她莫名有种直觉，这个人不是上次那个自称瘟疫与疾病之神的哈莫格维尔。 到底是谁？ 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依然盯着莱尔, 道：“这是最后一遍, 放开她。” 莱尔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紧握她的手。 祂这才缓缓转动澄澈的金眸，望向娜塔莉娅，像是冰山消融, 眼神柔软了几分，道：“过来。” 语气有些强硬, 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娜塔莉娅蹙起眉心。 “你到底是谁？哈维去哪儿了？”她问。 银发少年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却仍是压着嗓音重复一遍：“你先过来。” “？” 娜塔莉娅过去了。 但是是冲过去的。 他们之间只隔着几米的距离，少女人形兵器身形飞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冲到祂的面前，试图攻击。 “嗖！” 一阵黑影闪过，娜塔莉娅的身体在半空中被两根突然钻出的巨尾缠住，动弹不得。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祂操控尾巴缓缓将她送到面前，与自己的视线持平，责怪道：“胡闹。” 娜塔莉娅脑子转得很快，她迅速想到一种可能：“你是第三片灵魂吗？” 祂有些意外地打量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肩膀以下的身体全被缠住，祂的尾巴末端变得比上次还要宽大，又凉又滑地包裹着她的皮肤，却又不至于太紧，而是像棉被一般柔和，她抽出一只胳膊出来，慢慢解开了祂的衬衫扣子。 少年小麦色的左边胸肌上，原本只有两角的八芒星赫然多了一角，变成三个角，正在微微发着光。 哈莫格维尔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几小时前才被召唤回本体的，召唤结束后会昏迷一阵子，所以来晚了。” 祂说得轻松，却不知这位邪神刚一恢复意识，就如脱缰疯狗一般一路狂奔来了学院，最后还要装出一副“我只是顺便过来”的样子。 这些祂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的，别问，问就是高冷。 娜塔莉娅现在最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她问：“那哈维什么时候回来？” 祂的额角一跳，“你就那么喜欢他？” 娜塔莉娅点点头，“喜欢是喜欢，不过我现在更想让他早点回来挨打。” “……挨谁的打？” “当然是我的，”娜塔莉娅攥紧了拳头，“我刚才很难过，因为他没来接我。” “。” 哈莫格维尔刚想开口，忽然看到一直以来被他们忽略的莱尔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逃跑。 “站住。”祂冷声叫住莱尔：“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娜塔莉娅心想你当然没见过他，因为你根本不是哈维，但莱尔显然知道些什么，他僵硬地回身，努力做出茫然的样子，说了句我是弗尔莱，我们明明打过招呼的。 他在赌，赌即使是祂的另一片灵魂，也没有看穿他伪装的本事。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无论是哪一片灵魂，祂都没什么特别的本事，除了祂碰过的生命都会在一瞬间感染疾病死去以外。 招不在多，致命就行。 哈莫格维尔思索片刻，却没能思索出个结果来，最终还是让莱尔走了。 娜塔莉娅冲莱尔的背影喊了一句：“下次再带我去。” 莱尔远远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哈莫格维尔不满地问：“去哪里？” “不告诉你，”娜塔莉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两条胳膊都挣脱出来，架在尾巴上，她不耐烦地直视祂的金眸：“快把身体还给哈维，我要打他。” “……打我，不也一样？” 祂忽然很想在这件事上较劲。 “不一样。” 娜塔莉娅直摇头。 打哈维是为了出气，如果是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第三片灵魂，那就完全无法达到出气的效果。 她道：“你是第三个，我就叫你小三好了。” 小三：“。”真是个好称呼。 “小三，你是从什么地方被召唤过来的？” “……”祂忍着火气：“大概三年后。” “什么？” …… 很久以前，哈莫格维尔的本体与灵魂在一次意外中分离，而灵魂又被绞成九片碎片，通过时空漩涡被分别送往不同的时空。 被留在现在这个世界的本体，原本只是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沉睡了许久后的某一天，终于被召唤回了自己的第一片灵魂。 也就是娜塔莉娅熟知的哈维。 他被送往的时空，是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而第二、第三片灵魂，并没有去往别的世界，而是来到了将来某个时间段的平行世界。 除了他以外，其余灵魂们一直都在各个时空游离，并没有进入任何生物的身体。 第二、三片灵魂从未来而来，虽然并未参与其中，却带着来自未来的记忆，所以知晓即将发生的大部分事情，也自然认识娜塔莉娅。 同时也都对她有着别样的感情。 距今三年后，也就是哈维尔和娜塔莉娅相处了三年以后，带着那些记忆而来的第三片灵魂，显然比第二片灵魂对她的感情还要深刻。 娜塔莉娅在得知了这些信息之后，默默消化了好长时间，直到祂的尾巴尖划过她的锁骨，悄悄来到她的下巴上挠了一下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一把抓住尾巴的尖端，用力揉了两把。 “别揉……” 祂的脸色有些古怪。 “？” 娜塔莉娅感到离谱，不是祂先招惹她的吗？怎么她反过来碰一下还不行了？ 她报复似的再次揉了两把。 带着几分熟悉质感的闷哼隐忍地响起。 娜塔莉娅停住，试探性地问：“你这里很敏.感吗？” “……” 哈莫格维尔别过脸去。 祂到底还是和哈维有区别，反应速度极快地转移了话题：“你和那个男人，原本想去哪里？” 指的自然是“弗尔莱”。 “去买牛奶，”娜塔莉娅愉悦道：“我发现一种可以补充能量的牛奶。” 祂微微眯起双眼。 “还有那种东西？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各个平行时空之间，只有大致走向、重大事件是完全一致的，而诸如今天吃了几碗饭这类细节则可能会不同，所以祂放过了从未见过的“弗尔莱”。 但是……补充能量的牛奶？ 这似乎有点不合理。 娜塔莉娅却并不这么认为，她道：“我要先去看一看，刚刚我喝了他给我的牛奶，补充了2%的能量。” 哈莫格维尔对她这种发现宝藏般的语气感到无语，祂用尾巴把她猛地拉近：“2%？就这么点还值得你高兴？你知不知道……” 也对，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做什么。 祂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幽深：“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傻子，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喜欢了将近三年，而那个女孩其实也喜欢他，可是女孩不懂什么是喜欢。” 女孩懂不懂娜塔莉娅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很懂，她敷衍地问：“然后呢？” “然后……”祂叹了口气，“他们就晚了很久才确认心意。哪怕那个傻子能早一点开窍……”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为什么只怪傻子？那个女孩就没有错吗？” 哈莫格维尔无奈地望着她，单手捧住她的脸：“女孩没错，因为根本没人教过她这些。” 他们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娜塔莉娅感受到包裹自己的尾巴正在收紧，用力。 她一边拉扯这些黏人的尾巴，一边随口道：“真可惜。” 不过她也不是很懂这些，所以并不能做到共情，她现在只在乎这个人什么时候可以把身体还给哈维，趁着火气还没消，她还得打他一顿出出气呢。 “是啊，真可惜。” 祂的眸色忽然晦暗起来，嗓音有些发哑：“所以我要帮帮那个傻子，提前教你一下。” “什么？唔……！” 在娜塔莉娅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她双唇忽地被另一双温热的唇贴住，唇瓣被对方含着，湿润柔软的舌尖灵巧地闯进来，在她的口腔内壁不甚熟练地舔舐纠缠。 她不清楚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只觉得被对方触碰的地方就像过了电，酥酥麻麻的，电流细细密密地流窜到全身，让她浑身都在发软。 灼热的呼吸交错间，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突然，对方的动作一顿，将她猛地推开。 哈维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他双尾缠住的少女，以及两人唇瓣陡然分离时牵扯出的水光，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祂……”他手足无措道：“你……”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嘛？ 啊啊啊啊！ 娜塔莉娅砸了咂嘴。 她没看错，她的能量增加了5%。 裹着她的尾巴缓缓下滑，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灰溜溜地撤退。 在双脚落回地面之前，她借力一蹬，双腿盘上哈维尔的腰，抱住他的脑袋，用力固定住。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垂下头，继续了这个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灵魂碎片，以后会继续说明，一点点来（不过会有人关注这个吗） 第27章 .嘿嘿 · 人形兵器的学习能力极强, 举个例子，如果教给他们简单的加减乘除，经过大脑芯片的一系列分散分析, 他们就可以直接解二元一次方程。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娜塔莉娅很快便熟练掌握了接吻的技巧。 她摁住哈维尔后脑的力度很大, 可以说是强横, 可嘴上却是温柔无比，湿软的舌尖轻柔扫过每一个角落，灵巧地勾缠住他躲闪的舌头，使其逃无可逃, 在这种极致反差的刺激下, 哈维尔很快便站不稳了。 由于微微仰着头, 他的喉结像山峰一般凸显出来，不断地上下滚动，浑身泄了力气, 身形开始有些摇晃。 于是娜塔莉娅的双腿缠得更紧, 摁住他脑袋的力度也变得更大，由于摆脱了低能量状态，她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强大, 只是随便一用力, 哈维尔便感觉腰都快要断掉了。 “唔唔……唔……” 哈维尔喉间挤出几声呜咽, 不断轻轻拍打娜塔莉娅的后背，像是擂台上的求饶姿态。 在他拍了将近半分钟后，娜塔莉娅终于松开了他。 她睁开双眼，对上一双噙满泪水的金眸。 “哈维……” 她眼底闪过讶异。 他为什么要哭呢？还哭得这么好看, 让人好想一直看下去。 【分析结果：疼20%，爽20%, 激动20%，快乐20%，羞涩20%】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 “好复杂。” 她说着，伸出指尖轻轻拭去他的泪水，然后抬眸直视着他，将那根手指含在了嘴里。 咸咸的，能量却增加了1%。 哈维尔直接被她这一举动惊得忘记了哭泣，他喃喃说了句什么，却发现嗓子已经哑得不成调了，他清了清嗓子，哽咽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啊……呜呜呜……” “知道啊，”娜塔莉娅一脸单纯懵懂：“我在充能。” “……” 哈维尔：我只是个供能工具人罢辽，呜呜！ 娜塔莉娅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他不懂，于是便想亲自展示给他看，她没有从他身上下来，而是只凭双腿的力量挂在他身上，然后慢慢解开自己的领口系带。 哈维尔：“！” 他急忙环视了一眼周围，还好这个学院周围僻静，放学后几乎不会有人经过。 “……那也不行！”他慌乱地闭上眼睛，眸中泪水被挤出来，“你、你听我说……这太快了，太快了！我不行啊呜呜……” 娜塔莉娅不解：“什么快？” 她敞开了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胸口正中心处绿光闪烁，代表着她正在吸收卡帕原力充能。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不巧的是，绿光就在这个时候停止了闪烁，导致他看到的只是白皙饱满的一片。 他本就通红的脸唰的一下更红了，活像个烤熟的猕猴桃。 她、她这是要干嘛？向他展示自己的大凶吗？ 哈维尔生硬地移开视线，干笑了两声道：“真棒，真厉害……” 但凡他的脸皮再厚一点，他就能吹个口哨，称赞一声“大大大”，然后再给她刷十几个火箭什么的。 可惜他是颗皮薄的猕猴桃，只能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情绪，道：“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啊？” 娜塔莉娅“哦”了一声，刚准备下去，想了想却又反悔了：“可是我还想要。” 说完，她再次箍住他的脑袋。 “……” 哈维尔捂住自己的嘴巴，并没有顺便来一段b-box，而是含糊道：“不行！” “为什么？哈维明明很喜欢。”娜塔莉娅眨了眨眼，“我也很喜欢。” 虽然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但她并不讨厌和他这样亲密接触。他刚才感受到了快乐，她想，她应该也是快乐的。 她还想要更多。 哈维尔简直快要疯掉了。 在被其他灵魂碎片操控身体的时候，他的状态就像是在做清醒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他知道这样可以让她充能。 虽然但是，虽然但是…… “我会被你吸干的……” 哈维尔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吸干了就没有了……” 娜塔莉娅顿住。 她快速地思考一番，问道：“哈维的本体也在时空漩涡里待过吗？” 哈维尔点了点头。 不仅待过，而且待了很久很久。 如此事情便说得通了。 时空漩涡中的卡帕原力浓度高达20%，哈维尔的本体正是在那里吸收了大量的卡帕原力。 所以之前他趴在她身上睡了一晚之后，她获得了额外的能量；所以他的唾液和泪水中也含有卡帕原力。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吸满水的海绵，而她是一页干燥的纸张，靠近他就可以吸到水，靠得越紧密，吸得越多。 这样一来，还真是有被吸干的可能。 娜塔莉娅从哈维尔的身上跳了下去。 她感到有些不开心，不开心了就要搞破坏。 现在她体内总共有20%的能量，可以施放一个小范围的切割激光，毁掉一小片区域了。 这个讨厌的学院是个好选择。 娜塔莉娅对着学院大门伸出掌心，念出攻击指令：“83……” “你要干什么？”哈维尔及时打断。 娜塔莉娅头也不回：“毁掉这里。” “……！” 娜塔莉娅被哈维尔捂住了嘴巴，当然是用手。 他问：“为什么要毁掉啊？” 娜塔莉娅的双唇在他掌心蠕动，理所当然地答道：“毁灭和破坏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哈维你忘了吗？” ……哈维尔还真忘了。 之前她就天天喊着要毁灭世界、毁灭星球，却碍于没有能量而无法做到，现在好了，世界，危！ - 晚上七点，夜色笼罩大地，很多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回家歇息。 可对于夜市来说，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娜塔莉娅被哈维尔拖着赶着来到这里。 即使她现在满脑子毁灭世界，听着就吓人，但哈维尔觉得，她还不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为了不让她毁灭世界，首先要让她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所以他带她来到了夜市。 这里是几个城市的交汇处，来自各地的人口聚集在一起，吃喝玩乐的花样也就格外多。 哈维尔领着娜塔莉娅来到一条分岔路，这里有各式路边摊，各种街头小游戏，甚至巷子深处还有红灯区。 “你想先从哪里逛起？”哈维尔问她：“这里好玩的很多，你慢慢挑……”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娜塔莉娅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抬手一指，精准无误地选中有红灯区的那条小巷子。 “……”哈维尔的脸色古怪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娜塔莉娅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不喜欢红色，我要去把那里毁掉。” “。” 两人说话间，忽然有人从建筑的房檐上方快速掠过，娜塔莉娅警觉地看过去。 哈维尔解释道：“这里偶尔会有人这样玩的，年轻人的夜间运动。” 虽然他无法理解这种猴一样上蹿下跳的运动，但他选择尊重，并祝福他们别摔着。 “我也要玩。” 娜塔莉娅来了兴致。 “……啊？” 哈维尔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娜塔莉娅拉住了他的手，用一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看着他，要求他陪她一起玩。 他无奈道：“我不会爬房梁啊……别说在上面跑了，我能不能爬上去都不一定呢。” 娜塔莉娅一秒垮下脸来。 “那我要去毁了那里。”她向着红灯区方向走。 “等等！”哈维尔拉住她，做了一番心理挣扎后，他咬咬牙道：“好……我陪你玩！” 娜塔莉娅缓缓勾起唇。 “那我们来比赛。”她眸中闪着狡黠的精光，“哈维先跑，如果我追到你的话，你就要让我亲十分钟，不对，二十分钟。” 哈维尔：“。” 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二十分钟……他会窒息晕倒的吧！ 他头脑风暴了几秒，道：“不，我不要先跑，你先跑，我来追你。”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 哈维尔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如果我追到你的话呢？你就让我嘿嘿嘿吗？” “那是什么？”娜塔莉娅虽然不懂，但她不在意，因为她不可能输，她道：“随便你，你追到我的话，想怎样就怎样。” 她怎么可能输呢，她体内现在有20%的能量，十匹马都跑不过她。 她满意地笑了。 “好！”哈维尔挺了挺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你就让我嘿嘿嘿。” 与他的豪言壮志相反，他最后是被娜塔莉娅背上房顶的。 没办法，太高了，爬不上去。 在目送娜塔莉娅出发之前，他贴心地帮她整了整领口的绑带，娜塔莉娅摇摇头，心道别想通过这种方法让她放水。 熟悉的“三二一”倒数后，比赛正式开始。 娜塔莉娅健步如飞，在房梁间如履平地地前行，吸引了底下所有人的目光。 而哈维尔几乎是手脚并用，一点点在往前爬，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空掉下去。 最后，娜塔莉娅在终点等了二十几分钟，他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你输了。” 她翘起唇角，一个大跨步到他面前，准备下嘴。 “等等！”哈维尔示意她的胸口，“我没有输，输的是你。” 只见她胸前挂着一小团漆黑的凝胶，分明就是哈维尔本体的一部分。 “可这只是你的一部分，这不能算。”娜塔莉娅不服道。 哈维尔神秘兮兮地摇摇头，好像在说“无知的少女啊”，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响指，那团凝胶居然缓缓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哈维尔。 “……” 娜塔莉娅：就离谱。 虽然有些不甘，但耍赖在她这里是有用的，毕竟她本人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大赖皮，她承认了这场属于哈维尔的胜利，并躺平认罚。 哈维尔得意地笑了：“亲爱的娜塔莉娅，你知道我最近因为你，每天早上憋得有多难受吗？” 娜塔莉娅摇头。 他向前逼近一步：“我不想再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和你嘿嘿嘿。” 娜塔莉娅虽然听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玩游戏就要玩得起，她接受一切惩罚。 - 第二天早上7点。 哈维尔家门前的庭院里。 波比打了个哈欠，趴着看两个起得比它还早的人类。 “嘿！” 少女卖力地喊了一声。 “大声点，再用力点！” 少年对她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娜塔莉娅的忍耐几乎被磨到了极限。 她不明白为什么晨练还要喊出声，也看不懂这套奇奇怪怪的体操。 她问：“哈维，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哈维尔专注身体上的动作，灵魂仿佛放空了一般，“在打军体拳啊。” “？” 哈维尔再使出一招“隔山打牛”，喊道：“嘿！” 娜塔莉娅的额角跳了跳。 不过谁让她输了呢，不乐意也没办法，她学着他的样子，来了一记“隔山打牛”。 “嘿！” “哈！” “嘿哈！” 一时间，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波更比一波猛烈。 十分钟后，庭院里忽地飞来一只拖鞋。 邻居大妈怒道：“大早上的搁这嘿嘿嘿什么呢！让不让人睡觉了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一定要六点准时更，呜呜呜！评论发红包！ 第28章 .教唆 · 做完一早上的嘿哈运动之后, 哈维尔回屋给自己冲了杯菊花茶，边看书边喝，一套操作下来, 他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就是一个字, 舒坦。 其实在娜塔莉娅到来之前, 这就是他每天的日常，这几天由于晚上要哄她睡觉，早上还要给她收拾整理，他一直没能腾出时间做这些, 可把他给憋坏了。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开始的军体拳, 但娜塔莉娅只坚持了二十分钟, 就耍赖回去接着睡觉了，留下哈维尔独自一人又打了二十分钟。 娜塔莉娅这一觉，从家里直接睡到了学院门口, 当她被哈维尔从马车里叫醒的时候, 她还下意识地神色一凛，“嘿”了一声。 马车车夫被她嘿得一激灵，连忙问了句：“客人,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哈维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孩子做梦魇着了。 车夫了然, 然后就听到马车内传来少女（虚假的）娇软嗓音：“我起不来，要哈维亲亲才可以起来。” 少年的声音有些窘迫：“你该去上学了……” 少女态度坚决：“不亲亲就不去上学。” 两个人经过了十几轮“别闹”“我就要亲亲”的拉锯战后，车内终于响起某种可疑的啧啧水声，车夫竖起耳朵, 贴在马车帘子前，听得面红耳赤, 老脸通黄，并在心里寻思着用不用给这俩找个没人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马车帘子被唰的一声拉开，差点连车夫的脸一起给掀了，只见浅粉头发的少女淡定地跳下马车，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唇瓣上裹着层晶莹水光，简直要让人以为刚才那些声音只是幻听。 车夫特意往车里瞅了一眼，却见这位少年的状态显然没那么正常，他用外套蒙着大腿，一张俊美的脸红得像是发了烧，金色的眸中泛着点点泪花，双唇微张着不断喘.息，活生生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唉。”车夫扼腕叹息：“需要帮您叫警察吗？现在已经是新时代，即使是雇主也不能随意对待下人，您可以勇敢地发声，国家律法会维护您的人权！” 显然，这位车夫是把娜塔莉娅当成了贵族小姐，把哈维尔当成了男佣，脑补了一出《霸道千金：绝色男佣不许逃！》的狗血大戏。 哈维尔一愣，赶紧拒绝了车夫的好意：“不不不……我是自愿的……” 没有了第一次时的慌张与无措，这一次他已经尝出不少甜味了，只是过程虽然甜美，事后却十分难熬，他把马车的车窗大开，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吹风，一边念《大悲咒》，好不容易才消下去体内那股火。 他悲伤地想，要是每天早上这样来一下，他迟早会憋出毛病来。 - 学院里。 经过了上午的站姿与坐姿练习，实际上是娜塔莉娅的补觉时间后，学生们迎来了下午的交谊舞课程。 对于淑女绅士们来说，各类舞会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要成为舞池中央最闪耀的那颗星，就得进行不断的练习。 两人一组结成舞伴进行练习。这堂课的老师比较随和，没有硬性分配舞伴，而是让学生们自由组合。 说是自由组合，但基本上除了三个新生外，其他人都早已有了固定的舞伴。 三个新生，一男两女，那个喜欢缠着娜塔莉娅的亨利还在家里养伤，所以娜塔莉娅的舞伴理应就是…… “莉娅，我们一起跳舞吧！” 伊莎欢快地朝娜塔莉娅伸出手。 莱尔：“……”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拉住伊莎的手。 “等一下！”莱尔微微握拳：“你们两个都是女士……” 伊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没人规定舞伴必须是异性啊，对不对莉娅？” 娜塔莉娅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时，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傲慢地戳了戳莱尔的胳膊道：“喂，我是亨利原本的舞伴，他今天不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莱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 他没理这个女人，而是对娜塔莉娅微笑道：“今天放学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去买牛奶，对吗？” “不买了，”娜塔莉娅仍有些犯困，她懒懒回答道：“我找到了别的替代品。” “别的？” 莱尔怀疑自己听错了。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个替代品是什么，继续道：“你可以把那家商铺的地址告诉我，以后要是需要，我可以和我的哥哥一起去。” “……” “喂，无礼的平民！”女人等得不耐烦了，又戳了戳莱尔道：“我在和你讲话，你耳朵聋了吗？” 莱尔冷冷看了女人一眼。 只一眼，看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伪装后的莱尔外表也十分英俊，再加上性格温柔，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如果没有之前的翻垃圾事件，他一定会成为学院最受欢迎的男人。 但这一刻，女人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冷意，仿佛是征战多年的将领在看一个敌军小兵，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 “我身体不大舒服。” 莱尔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和老师请假休息去了。 女人恍惚了几秒，才发现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已经和舞伴站在一处，做好准备了。 她直直盯着莱尔的方向，眼神充满怨毒。 一介平民而已，她怎么就被他给吓住了呢？居然还敢让她这么没面子…… 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另一边。 娜塔莉娅和伊莎的女女舞伴组合跳得十分顺利。 只不过娜塔莉娅跳的是男步，伊莎被她揽着腰，握着手，脸红羞涩地跳着女步。 “莉娅……”伊莎痴迷地看着娜塔莉娅，“莉娅，你这周末有空吗？” 娜塔莉娅正神游天外，几秒钟后才面无表情地回话：“还没有打算，怎么了？” 她的个子比伊莎稍高一些，男步跳得有模有样，英气十足，微微垂眸看着伊莎。 伊莎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她舔了舔唇角，娇羞问道：“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和我一起做.爱做的事？” 娜塔莉娅思索片刻，“我今晚回家问问哈维。” 一听到这个令人嫉恨的名字，伊莎眼中的痴迷瞬间消失，甚至闪过一丝狠厉，她哼了一声，道：“你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人了，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问他？你难道……” 她顿了顿，咽下了后面的话。 娜塔莉娅理所当然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当然要问他。” “只是因为这样吗？”伊莎有些忿忿，“你们这么感情好的‘兄妹’，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 感情好？她和哈维，算得上是感情好吗？不过话说回来，人类所谓感情好的基准到底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决定今晚回家问问哈维。 “你哥哥到底有什么好的？”伊莎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问一下，莉娅，你觉得你哥哥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哪里好？” 娜塔莉娅陷入沉思。 就在伊莎以为她说不出什么来的时候，娜塔莉娅如数家珍地列举道：“对我很好，从不打我骂我，会给我讲道理，教我做很多事情，会打军体拳十六式，还有……亲起来很舒服。” “你说什么？！” 伊莎惊叫了一声，引得周围人纷纷投去视线。 由于过度震惊，她的舞步乱了一拍，导致娜塔莉娅无意间踩了一下她的脚。 “啊！——” 伊莎疼出了生理性泪水，惨叫声划破天际。 娜塔莉娅现在体内有30%的能量，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虽然这对她来说只是轻轻的一脚，对伊莎而言却无异于是被大象踩到。 伊莎最后被抬上担架，送往了医务室。 临走前，她微张惨白的双唇，拉住娜塔莉娅的裙摆，虚弱问道：“你们……除了亲过……还做过什么别的没有……” “别的？”娜塔莉娅想了想，“比如呢？他给我唱过很难听的歌，这个算吗？” 伊莎差点绝倒。 她恨铁不成钢地道：“……不是这个！是在床上的那种……负距离接触！你们有没有过？” 娜塔莉娅：“？” 能不能说人话？ 伊莎叹了口气，趴在她耳边，恶魔低语般地说了一句话。 娜塔莉娅微微瞪大眼睛，呼吸乱了节拍，然后摇了摇头。 伊莎得到满意的答案，安详地躺上了担架。 - 放学后。 今天哈维尔提前了十五分钟来等娜塔莉娅，门一开，她照例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她扑进哈维尔的怀里，掂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哈维，我们可不可以做一次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强迫 · 哈维尔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嗡”的一声。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他想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或者是娜塔莉娅用错词语了，实际上想表达的是其他意思, 又或者……或者是…… 她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你是谁？！”哈维尔一把将她从怀里推开，警惕地盯着她问道：“你说我们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快说！” 娜塔莉娅莫名其妙：“我们一起在庭院里打了军体拳。” 四目相对片刻, 哈维尔松了口气。 还好, 她没被附身。 ……好什么好！ “可以吗？” 娜塔莉娅又问了一遍。 少女微微仰起脑袋看着他，神色无比认真，单纯的面庞却又不掺一丝欲.望，仿佛她询问的不是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是在问“可不可以一起做饭”那样自然。 哈维尔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震惊的尽头是惊吓, 他现在只想狠狠掐一下自己的人中, 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梦。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作势要上马车, 对她说：“快上来吧, 该回家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学院里走了出来，僻静的学院门口迎来一天中最纷杂的时刻。 “哈维，我……” “明天见。” 一道声音忽然打断娜塔莉娅的追问, 两个人齐齐回头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面带微笑的莱尔。 娜塔莉娅敷衍地冲莱尔点了点头。 她小跑两步追上哈维尔, 拉住他的手，毫不避嫌地说道：“哈维，我想和你做……唔！” 哈维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一对金眸又羞又恼地瞪着她。 还未走远的莱尔脚步一顿。 做？她说想和他做？ ……做什么？ 他停下步伐, 难以置信地看向这对“兄妹”。 而此时的哈维尔已经松开了手，低敛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站在马车边看着娜塔莉娅进了马车，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帘落下，车夫轻拍马臀，马车就这样在莱尔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莱尔猛地用力攥紧拳头，发出可怖的咯咯响声，那对异色瞳中的左边眼睛颜色忽地变深，呈现出血一般的红。 三秒后，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次。 还是别多想了，她那么单纯，怎么可能会想做那种事情呢。 她想做的一定是游戏……对，做游戏。 莱尔这样宽慰完自己，刚准备离开，却不知一伙壮汉早已在暗中盯住了他。 趁他刚才失神的时机，壮汉们悄然接近，将人一举拿下，粗鲁地拖到一旁的绿化带中。 “给我往死里打。”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待宰羔羊，勾唇道。 - 马车里。 “哈维，你为什么不开心？” 娜塔莉娅歪头看着哈维尔，问道。 她想要分析他的情绪，可他自打上马车后就没有直视过她，不给她正脸看，回答得也极其敷衍。 例如这样： “我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有点累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娜塔莉娅拉住他的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去帮你鲨了他。” “……” 哈维尔抽回手，无奈道：“可不可以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啊？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真的不好。”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可是兵器的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和破坏。” 哈维尔看向她，有些气恼地问：“兵器兵器，兵器可以做……那种事情吗？这合理吗？” “我可以。”娜塔莉娅面无表情，久违地开始了知识普及：“人形兵器具有高度拟人的身体构造，不仅可以攻击和防御，还可以帮助主人解决各种需求，给主人带来超越人类的美妙体……唔……” 验。 怎么又捂她嘴？ “别说了……”哈维尔咬了下嘴唇，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地问：“那，你和你那个前任……有没有过……” 他问了一半，戛然而止，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他有点不想听到她的回答了，他绝不承认这是在害怕什么。 “没有。”娜塔莉娅被他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回答：“以前的主人很讨厌我，他只会欺负我，不会和我做亲密的举动。” 说完，她冲哈维尔眨了下右眼。 “……” 哈维尔更烦躁了。 在她的面前，他所有的内心想法都无处遁逃，就像时刻都在裸奔。 更要命的是，娜塔莉娅还再次拉起了他的手，双手握住，说了一句我只想和哈维做。 “……不可以！” 纠结了许久，哈维尔终于鼓起勇气拒绝了她。 “为什么？”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哈维也讨厌我吗？” “不，我不讨厌你。” 何止是不讨厌……只是…… “娜塔莉娅你听好，那种事情呢，是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做的。”哈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你懂什么是爱吗？” 娜塔莉娅看着他，久久不语。 人类实在是太复杂了，上次那个小三说的“喜欢”她都还没弄明白，现在又在扯什么“爱”。 繁殖就繁殖，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道：“你说谎，人类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想和谁做就和谁做，只见了一面的人也可以做，难道只见一面的两个人间也可以有爱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哈维尔不知道该夸她还是夸她。 他微微侧过身面朝她，神色郑重地道：“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可以随便和任何人做，而有的人，比如我这种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就只会和相爱的人做，你明白吗？” 娜塔莉娅眨了眨粉水晶般的眼眸，思索片刻后，道了句：“我明白了。” “嗯，我们莉娅真聪m……” “哈维你不行。” “？！” 哈维尔变得羞恼起来，虽然他是个好男人，但这不能代表他不是个男人！他微微喘着气，小麦色的脸颊上很快浮起两团红晕，像是急欲争辩些什么。 三秒钟后。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他骄傲地回答：“对，我就是不行！” 他的声线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声音顺着马车车窗飘到外面，车夫表情复杂地回过头，“啧”了两声。 小伙子长得倒是挺帅，可惜，可惜…… 哈维尔以为自己出卖了男人的尊严，就可以让娜塔莉娅打消奇怪的念头，可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会“读心”。 娜塔莉娅的眸中闪过解析代码，唇瓣轻启，冷声说道：“哈维，你又说谎。” 他今天很不对劲，对她不如以前温柔，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拒绝她，可她明明从他脸上读出了【害羞】这种情绪。 难道就是因为太害羞了，所以才故意拒绝的吗？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欲擒故纵？ 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只听“扑通”一声，哈维尔被她摁倒，他的身体几乎半躺在了马车的横椅上，后脑勺磕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惊恐地看着面色不耐的少女：“你要干……” 娜塔莉娅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双手灵巧地寻找到裤链的位置，唰拉一声。 她并不知道人类在进行这项运动之前需要怎样的先导过程，这个吻，只是不想让他叫得太大声，引起别人注意而已。 哈维尔猛地瞪大了眼睛。 “唔……唔唔！” 他的双腿不断扑腾，双手也用力地推她肩膀，可他哪里拗得过她，她用自己的腿压住他乱动的腿，将他两只手腕并在一处，桎梏在头顶的位置。 他的手腕不细，却也可以令她勉强单手摁住。 另一只手，则用来继续进攻，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罪行 · 马车车夫一边赶着马, 一边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可疑声响，不断回头观望。 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犯罪气息。 嘶……这可怎么办哪？听上去那小伙子挣扎得挺严重的样子……他需不需要拔刀相助一下，帮帮里面的人？ 可是那粉头发的少女看着就不好惹, 万一她一个不高兴，连他一起杀人灭口怎么办？ 车夫正纠结着, 忽然少年挣扎的声音停了下来。 糟糕, 不会是已经得手了吧！ 车夫露出悲痛的神情。 都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才让世间多出一朵惨遭践踏的娇花…… 在这种强大的愧疚感驱使下，这位老车夫做出了今年最大胆的一个决定——调转马头，将马车向着另一个方向加速驶去。 那里有一所警署, 虽然他没能阻止犯罪的发生, 但他可以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小伙子别怕, 老哥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 马车内。 坚固的钥匙已经抵达锁眼边缘，亟待开锁。 哈维尔小声抽泣着，两条尾巴紧紧缠住娜塔莉娅, 用力往反方向推。 他无法调动本体的全部力量, 再加上内心的一点动摇，即使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能是将将止住娜塔莉娅身体的下落, 两人僵持不下。 准确地说, 是不上不下。 他银白的睫羽上挂着细小的泪珠, 时不时还有几滴泪水淌出来，划过绯红的脸颊，最后停留在线条优美的下颌处。 这样的画面，恐怕是个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可娜塔莉娅不会。 她眼都不眨地看着他, 只觉得整个人更加兴.奋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抱着想试试看的想法做了这些, 那么现在则是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渴望，心理上，生理上，各方面的。 很奇怪，也很新奇的感觉，心里痒痒的，身上也痒，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也许是一种冲动，也许是别的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 她好喜欢这样的哈维，好想多靠近他一些。 “哈维，我好痒。” 娜塔莉娅看着他，如实道。 她没有动手去扯身上的尾巴，只是安静地，默默地看着他，以最直白的方式，向啜泣的少年表达过分热烈的诉求。 没有告诉他的是，其实她并不是拿他没有办法，比如她的重力模式，如果启用了这种模式，她的身体就会立刻下坠，直达终点。 “我……” 哈维尔依然在苦苦支撑，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他很想说他也一样，他可能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的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却还是咽下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不该这样的……她只是什么都不懂而已，难道他自己也不懂吗？ 既然决定了把她留在身边，那他就有责任和义务好好教她，一点一点慢慢教，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草草行动。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的突然加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车身猛地晃了一下，两个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哈维尔猛地攥紧手边的车窗帘，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马车不知为何开始了加速，里面的人不受控制地随着车身一起颠簸。 随着愈发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加速滚动的声音，浅粉色的发丝不断荡到他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杂乱地黏在上面。 这段路并不平坦，车轮时常会碾过一些小石子，让本就颠簸的马车雪上加霜。 “哈维……” 娜塔莉娅的睫羽如蝶翼一般轻颤，双手捧住他发烫的脸庞，声音有些脱力地唤道。 哈维尔紧咬嘴唇，直到被他咬住的地方开始了本体化——这是他受伤时自主愈合的表现。 疼痛可以令人保持清醒，但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对他自己来说，疼痛往往和快乐相伴相随，在这种时候的疼痛，简直就是给火上浇了一把油。 他没忍住哼了一声，对车夫喊了一句停车，试图给现在的画面强行按下暂停键。 可是车夫却回了一句：“小伙子别担心，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 哈维尔的眼角再次滚出一颗泪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刹车的那一瞬间，车身再度重重晃了一下，令毫无准备的车内乘客发出惊呼。 马车车夫跳下马，直奔警署大门而去，片刻后，一个大胡子警官走了出来，隔着车帘粗声喊道：“这里是福尔摩大警官，请里面的嫌疑人和受害者立刻下车，配合调查！” 由于两条尾巴那还算坚定的苦撑，车内的人直到最后也没能抵达终点，只是在起跑线上不断地徘徊逗留。 但娜塔莉娅的身体构造超乎常人，感受到的也远比普通人类丰富，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她正喘着气恢复体力，忽然耳朵一动，向着车外冷冷看过去。 哈维尔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收起一般人根本无法直视的尾巴，在身上的重量终于离开之后，立刻抓过一旁发皱潮湿的外套，盖在了腿上。 在大胡子警官即将撩起车帘之前，娜塔莉娅唰的一声主动撩开，眸中的机械冷感比以往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尚未褪去的柔情，面无表情地与警官对视。 “有事吗？”她喘了口气，问。 一撩开帘子，大胡子警官就被这满马车的花香味冲得头昏脑涨，他同情地看了里面的小伙子一眼，只见他脸上胡乱地挂着泪痕，漂亮的金眸无助地望着自己，模样十分可怜。 “哦！我的老天，”大胡子捂住口鼻，狠狠瞪了娜塔莉娅一眼，“居然已经叫你得手了……嫌疑人，你认不认罪！” 娜塔莉娅：“？” 哈维尔：“……” “立刻下车！” 大胡子掏出一副银手镯，不由分说地往娜塔莉娅手腕上扣。 娜塔莉娅在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后，迅速地一翻手腕，顺便反制住了对方的手臂，眼看就要顺时针地拧下去—— “不要！”哈维尔急忙道：“别……别冲动，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娜塔莉娅顿了顿，松开了手，“好，我听哈维的。” 大胡子：“？” 他狐疑地看向马车车夫，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这个嫌疑人很听受害者的话似的？ 马车车夫也纳了闷，悻悻摇头，表示他也搞不懂了。 然而这位大胡子警官到底是经验丰富，他问哈维尔道：“有人举报说你受到了这位女性的侵犯，这是事实吗？不要怕，福尔摩警官会为你做主，请你如实说明情况！” 哈维尔呆滞地眨了眨眼。 大胡子继续道：“如果罪行得到证实，嫌疑人将会得到至少二十年的刑罚，你不用担心报复的问题，请实话实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维护 · 听完大胡子警官一席正义发言后, 哈维尔的脑子依然是个懵的。 不仅懵，他甚至还想来根事后烟，或者是洗个事后澡, 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他有些糊涂了，自己这到底算不算是受害了呢？要说算吧, 其实他只是在危险边缘反复摩擦了几下, 外加在马车急刹车时没稳住，不小心探了半颗脑袋进去而已。要说不算吧…… 看看大胡子紧捂着的口鼻就知道了。 哈维尔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哽咽问道：“有那么……难闻吗？” 大胡子：“……” 这位受害者，你好像搞错了重点。 他捂鼻子的手下移至下巴上, 捻了把自己的大胡子道：“不难闻, 只是这犯罪的味道令人痛心……哦！可怜的小伙子, 你应该还是个未成年吧？” 这个银发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七岁的样子，令他想起家中可爱的小儿子。 大胡子瞬间共情，看向娜塔莉娅的眼神更加恶狠狠。 侵犯未成年人, 简直丧心病狂！ ……等等, 这位嫌疑人似乎也是个未成年。 “不不不，我成年了，只是长得显小。” 哈维尔心道他不但成年了, 还活了无数岁月呢。 大胡子惊讶：“那嫌疑人呢？她多大了？” “……十六岁。”哈维尔道。 “！” 大胡子的胡子凌乱了, 他福尔摩大警官从业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遇到未成年人女性侵犯成年男性的案例。 这这……这可怎么判才好！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娜塔莉娅平静地开口：“你想抓我去哪里？” 大胡子哼了一声，“当然是监狱！鉴于你的罪行太过……呃，特殊, 我决定将你送到王都中心警署去，让那里的最高警官定案！” 话音落下, 哈维尔紧张地看着她的背影，生怕她突然暴起，一把扯下大胡子的胡子。 然而他这次的担心竟然是多余的，只见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他问道：“哈维，我侵犯你了吗？” “……” “你不愿意吗？” “…………” 大胡子怒道：“嫌疑人，你不要试图给受害者言语施压，威胁受害者！” 他被娜塔莉娅气得胡子都在发颤，再次掏出银手镯，往她的手腕上铐。 哈维尔心里直呼危险，警官老哥您这是在作大死，谁知神奇的一幕又发生了，娜塔莉娅居然没有再抵抗，而是老老实实地被铐住双手，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微微垂着脑袋，继续用后背朝着他，声音有些发闷地道：“如果不愿意的话，哈维为什么纠结，又为什么会害羞？” “我、我……” 哈维尔停顿了好几秒，也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真的纠结了吗？ 也许吧，也许他是纠结的，带着点他不愿承认，也不敢细想的动摇。 他攥紧了指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还说什么要教她，有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很糊涂，拿去考试都不一定能拿及格线，居然还想着教别人。 真是可笑。 娜塔莉娅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难。”她道：“可能分析结果是错的吧。我以为人类的纠结就代表愿意，他们想要，却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而不得不拒绝……原来不是这样。” “不……你听我说……” “对不起。”娜塔莉娅道。 哈维尔的瞳仁震颤了两下，“什么？” 娜塔莉娅微微提高了声线，重复道：“对不起，哈维，我不知道你不愿意，早知道就不强迫你了。” 她没有等待哈维尔回答，而是独自跳下了马车，对一脸懵逼的大胡子道：“不要把我送进监狱。” 大胡子：“……” 不是，听她刚刚说的这些，这嫌疑人似乎还不是个人类？ 那确实不该送监狱，应该联系魔法师们降服她。 娜塔莉娅继续道：“我可以采矿，这里有大型矿场吗？” 大胡子：“……有倒是有。劳动改造确实是个好方法，你有这个觉悟也是很难得……” “停！” 哈维尔喊了一声。 他已经把外套紧紧系在了腰上，蒙住裤.裆的部位，拉开车帘，跳了下去。 “采什么矿？”他一把拉住娜塔莉娅的手腕，力道有些大，虽然他这点力气对她来说就像在挠痒痒，“你又想把自己报废掉了吗？谁允许的？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一口气说了四个问句，语气一点也不温柔，娜塔莉娅不用分析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她歪了歪脑袋，这才缓缓回头。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的哈维尔还是有些难以面对她，视线相接的一瞬，他努力忍住躲闪目光的冲动，对她投去个安抚的眼神。 他将她拉向自己，颇有护犊意味地揽住她的肩膀，对大胡子道：“对不起，给你们造成困扰了，不过我没有受到任何侵犯，我们是自愿发生……咳，关系的。” 当然，如果蹭一蹭也能叫关系的话。 想到这里，他又感觉有些冤，比飞蛾还冤。 大胡子愣了愣，看向已经傻掉的车夫：“怎么回事？虚假报案最多可以判一年，我福尔摩大警官劝你老实回答！” “？” 车夫是真的冤，比帝王蝶还冤，他委屈地看向这对搂在一起的狗男女。 哈维尔连忙解释：“不不，不关他的事……其实是……” 大胡子捻着胡子：“嗯？” “其实……这是我们之间增进感情的小游戏……”哈维尔红着脸，“生活需要乐趣，咳，大家都是男人，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他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哈维？”娜塔莉娅疑惑地看他。 “嗯，都怪我，”哈维尔温柔地垂眸看她，“下次我们换个温和点的玩法，不能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 虽然他的内心疯狂滚动着“啊啊啊好社死好尴尬”的字幕，但他危急关头的演技还算可以，导致大胡子和车夫被快他们的操作给秀麻了。 他拉着娜塔莉娅的手腕，朝大胡子伸了伸：“她没有罪，请您帮她解开手铐吧。” 大胡子捻了把胡子，打量他们道：“我福尔摩大警官认为，这件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考……” “当啷！” 娜塔莉娅双手向外轻轻一撑，银手镯瞬间断开，应声落地。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下，她拉起哈维尔的手，仰脸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小星星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 “今晚可以吗？” “…………” 哈维尔：警官，请把她带走！二十年刑，我看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泄愤 · 在哈维尔这个“受害者”的袒护下, 虽然娜塔莉娅没有被关进监狱去，但两个人毕竟还是妨碍了警官的公务，最后被请进警署里听了一个小时的批评教育。 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马车也早已离去, 再加上这个地方比较偏远, 不像市区那样交通便利，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其他代步方式，所以他们不得不步行回家。 这个过程花费了二十几分钟，一路上哈维尔都很紧张, 娜塔莉娅那句“今晚可以吗”还在他耳边的萦绕, 他生怕她一到家就再次把他摁倒, 做出强扭瓜解渴的事情来。 然而她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有再次提起这件事，反而安静得出奇, 从警署出来后就没有说过话, 偶尔哈维尔为了缓解尴尬而主动说些什么，她也只是给出简单的回答，然后继续沉默。 哈维尔觉得有些郁闷。 该这样的人好像是他才对吧……要不是遇上了大胡子警官那档子乌龙, 他肯定会至少躲她个一两礼拜, 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可现在她看起来倒是冷静了, 甚至有点冷酷，哈维尔却淡定不了了。 他又想起她被手铐铐住时说的那些话。 难道她是在伤心吗？她又以为他讨厌她，所以在暗自神伤？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会说“今晚可以吗”那句话呢…… 思来想去, 想来思去，哈维尔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她可能是嫌弃他活不好了。 在他有限的知识储备中, 一个女人在事后，姑且算是事后，对男人冷淡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没能在这场不可描述中获得满足。 哈维尔：“……” 这就很令人头疼了。 好在这种头疼没能持续多久，他们总算走到了家。 家中明亮的灯火透过窗子漫出来，在冷寂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娜塔莉娅看着这一幕，有些出神。 本就在门口转悠的波比听到动静，两只耳朵一竖，从狗狗专用小门中钻出脑袋，向着两个人径直飞奔过去。 哈维尔如获大赦地蹲下，心想别扭了一路，这下总算可以得救了。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摸摸狗头的时候，却见波比一个猛子扑到娜塔莉娅面前，立起后腿，用两只前爪抱住她的大腿，仰着脑袋冲她哈气吐舌头。 娜塔莉娅慢慢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它的头，画面温馨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养了它好几年的主人。 哈维尔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波比真乖。”娜塔莉娅沉迷撸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我也喜欢你。” 哈维尔看了眼这一人一狗，醋味十足地想，波比那是喜欢你吗，它那是馋你腿！ 他无情地把波比从她身边拉开，解释道：“它发情期还没过，一会儿又该在你腿上打桩了。” 波比扒住娜塔莉娅的裙子，显然很不愿意和她分开，奈何主人的态度太过坚决，它只能留恋地看着娜塔莉娅的方向，“嗷呜嗷呜”小声叫着。 娜塔莉娅也看着它，微弱灯光下看不清楚情绪，但这一人一狗对视的样子，让哈维尔不合时宜地想起恶毒婆婆拆散有情人的画面。 哈·恶毒婆婆·维尔轻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娜塔莉娅起身 ，一言不发地向着屋里走去。 “那个……” 娜塔莉娅停住脚步，“有事吗？” “……” 哈维尔的喉头一哽，觉得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熟悉，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只是说了句：“早点休息。” 看着娜塔莉娅进门后，哈维尔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这熟悉感的来源。 今天大胡子警官要来拉他们马车帘的时候，她不就是用这个冷冰冰的语气，对大胡子这样问的吗！ 破案了，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欣喜，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定是天太热了，躁火郁结导致的吧，他自欺欺人地想。 这时，一阵风吹过，他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 娜塔莉娅进了屋。 萨姆正在擦着自己的四十厘米长刀，见她回来，他收起刀问道：“喝葡萄汁吗？”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 萨姆也感慨地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娜塔莉娅没听清，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换做平时，萨姆要是突然被她问上这么一句话，肯定会感到脊骨一凉，恨不得重新拔出四十厘米长刀防身。 毕竟按她这个性子，谁知道她下一秒会不会暴走，拧折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什么的。 但是现在，萨姆偷偷观察了一番，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毫无起伏，可他就是莫名觉得情况没那么糟。 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决定赌一把，道：“既然你诚恳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咳咳……一开始确实是有一点，因为你杀死了波比。”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静静等待下文。 萨姆继续道：“可是大人说了，你在遇上我们之前，每天都是打打杀杀的，杀死一条生命，在你眼里就和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而且你之前的主人也没教你什么，你根本就不理解波比对我们来说多重要，自然也就不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 娜塔莉娅敛眸，灯光下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咳咳……我虽然懂的也不多，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大坏人，你只是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只要你不再对波比做坏事的话……我，我……”萨姆的耳根慢慢变红了，“我还是挺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娜塔莉娅沉默着思索了好久，久到萨姆的耳根都已经恢复了白皙，才开口道：“所以你现在不讨厌我，是吗？” “……” 萨姆发现和她说话就得直白点，他握拳道：“对的，不讨厌。” 说完，他的耳根再次变红。 他问：“话说你不是会读心吗？这种事情读一读不就出来了，为什么非得当面问我呢？” 娜塔莉娅轻轻叹了口气，“它有时候不准。” “是吗……”萨姆挠挠头。 “特别是最近，总是不准。”娜塔莉娅顿了顿，道：“就算是准的，人类的感情也远比我能分析出的要复杂，明明我是依据它的结果来行动的，却总是把事情搞成一团糟。” 萨姆再次挠挠头，他不是很会安慰女孩子，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怎么办？” 娜塔莉娅摇头，“不知道。也许以后还是不要读心比较好？我好像就算不读心，也能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说假话了。” 比如哈维今天在大胡子面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分辨出是假的。 所以她抱着试试的想法问了他“下次是什么时候”“今晚可以吗”，而他的表情也确确实实在告诉她，他不愿意，不喜欢，那些话只是假的而已。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里又开始发闷了，很难受，她小声道：“也许我还是去采矿比较好。” “采矿？”萨姆嘿嘿一笑，真诚道：“采矿好啊，你力气不是大嘛，这活儿适合你，包吃包住还高薪！”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问道：“你知道哪里可以采矿吗？我想现在……明天就去。” 不知道采矿意味着什么的萨姆笑着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往南走几百米就有个矿场，那儿的老板我熟！”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 她起身准备回房，上楼前，她最后对萨姆说：“我和波比道过歉了。” “哦哦。”萨姆随口回答完，愣了愣，猛地看向她：“什么？” “它复活的那天晚上，我和它在房间里玩的时候，我道过歉了，我不该对它那样的。” 她说完便径自上了楼，留下萨姆一个人凌乱。 萨姆拧了把自己的脸蛋，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欣慰地笑了，他想着，改邪归正不容易，既然她这么诚恳地道歉，那他也不必告诉她，复活后的波比灵魂不完整，时常会做出日天日地的智障举动了。 现在的波比傻是傻了点，但也依然很可爱啊。 几秒后，屋子的门嘭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萨姆对来人笑着道：“大人回来了！您知道吗，刚刚娜塔莉娅说她……” “我知道。” 哈维尔的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您知道了？”萨姆继续傻笑：“她终于迈出了改邪归正的第一步，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汪汪！” 波比向萨姆扑去，抱着他健硕的小腿开始日。 哈维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萨姆一眼，“傻孩子，那不是改邪归正的第一步，是离家出走的第一步你懂吗？” “……诶？” - “叩叩” 娜塔莉娅的房门被敲响。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叩叩” 敲门声响到第三遍时，门外响起狗叫声。 “有事吗？”她问。 门外的狗：“……你怎么知道是我？”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狗会敲门吗？而且你学狗叫学得一点都不像，哈维。” 顿了三秒钟后，门外的人开口：“那我可以带着波比进去吗？波比想和你玩。” 真狗波比叫适时地叫了两声。 娜塔莉娅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犹豫片刻后，她又坐回原地：“不要，我很累。” 说完这句话后，门外迟迟没有响起动静，就在娜塔莉娅以为他们已经走了的时候，忽然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什么光滑的东西在上面摩擦。 娜塔莉娅警觉地回过头，身形飞快地跃起，猛地扑向地板上蜿蜒“爬”来的一根漆黑尾巴。 她抓住尾巴末端，看着门的方向，泄愤似的一口咬下去。 “嗯嗯……别……”熟悉的闷哼从门外响起：“不要……咬……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喜欢 · 人在强大刺激下可以爆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 被咬住尾巴尖端的哈维尔也是如此。 他不断哼唧着，身体反射地想要抽回从门缝里伸进去的尾巴，力道之大, 就连娜塔莉娅都被惊了一跳。 她嘴里还咬着尾巴最末的小尖尖，如果她的身体不是超高强度的人造材质的话, 恐怕早就被他这一下子拽掉了几颗牙。 好在她的手也握在尾巴上面, 在察觉这根尾巴想要逃跑时，她猛地收紧手上力度，将它紧紧握住。 由于地板太滑，她整个人居然被尾巴拖动了几公分, 于是她不得不连腿也用上, 八爪鱼似的将尾巴整根扒住。 哈维尔是瘟疫与疾病之神, 凡是他身体直接触碰过的生命，都会迅速感染疾病死去，更不必说这根属于本体的尾巴, 正常人哪怕看上一眼, 都会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战栗恐惧。 可娜塔莉娅不是一般的生命体，她是来自未来的高科技人造产物，所以不仅不受这些限制, 甚至还可以像现在这样, 把他的尾巴尖放在嘴里吮吸啃咬。 这根尾巴看起来黑黢黢的, 咬起来却是没有任何味道，筋道十足，有点像硬一点的口香糖，还是可以充能的那种, 越嚼越上瘾。 一边嚼，一边还能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闷哼和抽泣, 愈发刺激着娜塔莉娅的神经，于是她嚼得更加起劲，尾巴尖在她的嘴里不断抽动打颤，仿佛在传递着它主人发出的求饶信号。 但娜塔莉娅哪里会管这些，她的心情低落了好久，正想找个地方发泄，这根尾巴主动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果然史莱姆这种东西，无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都是最好的解压工具。 房间外，“呜呜呜”和“嗯嗯啊”断断续续，而房间内，“咕叽咕叽”的咀嚼声和偶尔的啧啧吮吸声也在持续，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一把推开。 哈维尔的脸上浮着一层绯红，泪水已经打湿了洁白的领口，他单手撑在门框上，弓着腰，一副受尽摧残的力竭样子。 他的金眸还噙着泪花，一开门，就看到躺在地上，四肢扒着他尾巴啃得津津有味的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委屈又羞恼的目光中，再次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口香糖”，才不情不愿地松口。 尾巴尖已经裹满了晶莹水光，她垂眸看了看，伸出粉红的舌尖，像舔冰淇淋似的慢慢舔吮干净，最后砸吧着嘴看向哈维尔。 娜塔莉娅：心情好多了。 哈维尔：…… 啊啊啊啊啊！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大幅度地起伏，最后一次尝试从她的手中抽回尾巴。 如果她这次还拉着不放，那他就…… 只见娜塔莉娅松开四肢，不紧不慢地从地上起身，看都没看哈维尔，转身扑向自己的床，一头栽进被子里。 “晚安，哈维。” 她趴在枕头上，闷声道。 哈维尔：“……” 他再次小声抽泣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渣男撩完就跑的小怨妇，浑身都被撩起了火还不算完，渣男还拍拍屁股上床睡觉了。 “谁让你……嗝，咬我尾……巴的？”他哽咽着问道。 虽然这句话毫无实际作用，但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受到的蹂.躏。 娜塔莉娅把脸埋在枕头上，装死了几秒后才闷声回答：“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 哈维尔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把他心底那些差点按捺不住的冲动浇了个透心凉，他用袖子抹了把泪，收起尾巴，坐到她的床边，轻推她的肩膀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想去采矿了，啊？” “嗯。”娜塔莉娅的身体纹丝不动，“哈维，我累了。” 哈维尔看着她的后脑勺，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又掉了几滴泪，他哑着声道：“那，你还回来吗？” 娜塔莉娅没有回答。 哈维尔等了几秒，有些急了：“你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呜呜……你坏死了，娜塔莉娅，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坏的人！呜呜呜……” “我知道。”娜塔莉娅顿了顿，终于舍得转过头，从枕头间露出半张脸，一只粉水晶般的眸子看向他：“我又坏又不听话，还总是给哈维惹麻烦，没有人会喜欢我，像我这样的兵器，应该自觉一些，自己把自己报废掉。” 哈维尔的眉心皱了皱。 他猛地提高声线：“你在胡说什么啊！” 他这句话说得本来挺有威慑力，只可惜破了音，莫名显得有些好笑。 他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继续怒道：“谁说没人喜欢你了？你好好想一想，伊莎不喜欢你吗？波比不喜欢你吗？萨姆刚刚不是也说了他……他不讨厌你吗？还有我……” 娜塔莉娅眸中亮起了光。 “我、我……”哈维尔继续卡壳。 娜塔莉娅眸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喜欢你啊！”哈维尔恶狠狠地抹了把泪，“‘哈维喜欢你’，不是之前就和你说过的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还怀疑我不喜欢你，还要离家出走，你、你、你坏死了坏死了！呜呜呜……” 他逐渐上气不接下气，中间还咳嗽了几声。 娜塔莉娅噌的一下坐起来，迅速用自己的裙摆遮住枕头上的两点水渍。 她的刘海被枕头蹭得毛毛躁躁，仿佛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猫。 小奶猫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哭泣的少年，指尖动了动，似乎是想伸出手帮他擦泪，几番犹豫后，她歪着脑袋问道：“可是我那么坏，哈维为什么会喜欢我？如果哈维喜欢我，又为什么会觉得我坏？这似乎是一个悖。” “……” 哈维尔哭得像个孩子。 他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坏又怎么啦？我就喜欢你坏，就喜欢你不听话，喜欢你打我，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啦！不行吗？！” 娜塔莉娅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哈维尔的袖子已经吸饱了泪，湿成了一张抹布，他在肩膀处用力蹭了把脸，问道：“那你呢？娜塔莉娅，你喜欢我吗？” 娜塔莉娅点头，想都没想：“我喜欢你。” 哈维尔愣了一秒，继续道：“可是我胆子很小，力气更小，还总爱哭。” “我保护你。”娜塔莉娅拉起他一只手，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包住，“我来保护哈维。” “……我什么都不会，还，还……” “还有点傻。”娜塔莉娅诚恳地补充了一句，又道：“没关系，我觉得这样的哈维很可爱。” “……” 哈维尔眼角滑落一滴泪。 娜塔莉娅凑上前去，捧着他潮湿的脸蛋，轻轻舔掉这颗泪珠。 她目光熠熠地看着他说：“我明白了，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不需要他是完美的，而是喜欢他所有的优点和不足，哈维，我懂了，我喜欢你。” 她弯起眉眼冲他笑，明媚的笑容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驱散所有的阴霾，也令人心中一动。 哈维尔的呼吸滞了滞，随后是心脏的通通狂跳。 “我、我也喜……” “我还喜欢波比，喜欢萨姆，伊莎也有点喜欢，我喜欢大家，喜欢这里。” 娜塔莉娅幸福地说道。 哈维尔：“……” “哈维，谢谢你教我什么是喜欢。”娜塔莉娅把他的手拉向自己的脸旁，隔着手套蹭了蹭他的手，“你对我真好。” 哈维尔：“…………” 他也笑了起来，勉强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好，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哈哈…… 第34章 .迟到 · 九月的清晨十分凉爽, 林荫覆盖的近郊更是如此，气温偏低，却又不至于太冷, 很适合早起晨练打拳。 只是不知怎的，今天的庭院里并没有再次响起嘿嘿嘿的打拳声, 静得有些寂寥。 波比睁开一对黑豆似的眼,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向着自己的狗粮碗走去。 然后它惊呆在了原地。 碗里居然……没有狗粮！ 不满的波比开始“汪汪”直叫，把一楼的萨姆成功唤醒，他顶着一头睡成鸡窝的头发走出来, 茫然地与波比大眼瞪小眼。 几分钟后。 萨姆犹豫着敲响了娜塔莉娅的房门。 “叩叩。” 在敲到第三次时, 一人一狗耳朵一动, 同时听到房内传来一道发哑的男人声音。 “唔……” 萨姆：“！”大人果然在里面！ 波比：“！”我要吃狗粮！ 房间里，哈维尔反应也和他们如出一辙。 哈维尔：“！！”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娜塔莉娅的脑袋还枕在他的颈侧，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 一条长腿弯曲着压在他的腿上。 画面十分引人遐想, 不过这并不是他倒吸凉气的原因。 作为一个资深早起人士，当他看到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以及房间里的明亮程度时, 就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他睡过头了。 他顶着重压微微起身, 看到钟表上的时针无情地指着“8”。 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起床！”哈维尔轻拍娜塔莉娅的脑袋：“不能再睡了, 要迟到了！” 娜塔莉娅皱了皱眉，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然后再次闭上：“不想上学。” 她抓着他腰侧的手微微收紧，指尖隔着薄薄睡衣划过皮肤, 令毫无防备的哈维尔浑身一抖，哼唧了一声。 门外的萨姆：“！！！” 这是他老处男能听的声音吗？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 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哈维尔如获大赦：“萨姆，快进来帮忙！” 萨姆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一个小缝，从门缝中看到两人身上的睡衣还很完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哈维尔艰难地扒拉着娜塔莉娅的胳膊和腿，“快帮我把她弄下来……” “汪汪！” 没吃早饭的波比一个大跳蹦上了床，在哈维尔的身上踩来踩去，如果它是人，此时它一定会揪着哈维尔的睡衣领子，发出灵魂一问“为什么不给我准备早饭”。 萨姆看着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扒拉还是不该扒拉，他迟疑着说：“大人……我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真男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 哈维尔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我们只是盖着被子聊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你快来帮我！” “哦哦。”萨姆先是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消化了几秒后，才过去帮哈维尔一起扒拉娜塔莉娅。 他的目光扫过被子上耸起的一个鼓包，然后发自内心地竖起大拇指：“大人，猛！” 哈维尔：“…………” 昨晚在经历了娜塔莉娅的离家出走危机后，他们又躺在一起聊了很多，一开始只是保持着合适距离，面对面手拉手地聊，后来娜塔莉娅越靠越近，哈维尔差点就扛不住了。 他的忍耐早在马车上就已经达到了极限，又在被她咬尾巴的时候超越了极限，他想，如果这次她再撩拨他……那他、他干脆就不忍了！ 少女，你自己点的火，自己来灭掉！ 结果。 娜塔莉娅并没有做过分的举动，只是把脑袋拱进了他下巴底下，说了声晚安哈维。 哈维尔哭了。 他怀疑她就是上天派来和他对着干的。 这一点在早上的时候更能得到体现，他原本其实不到七点就醒了，睁眼时就发现娜塔莉娅整个人扒在了他的身上，给他本就精彩的晨间魔术再添了一把火。 他想要忍痛起床，像之前那样开启只有他一个人忙碌的清晨，可娜塔莉娅不愿意。 在察觉到他想走之后，她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变重了很多，差点没把他给压扁。 “三，二，一，走！” 哈维尔和萨姆两个成年男性吆喝一声，齐齐发力，终于抬起了她的一条胳膊。 娜塔莉娅的睫毛颤了颤，不满道：“哈维，我今天不想上学。” 哈维尔的态度很坚决：“今天已经星期五了，再坚持一天就是周末，你起来乖乖上学，明天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家长，每天变着法地哄熊孩子上幼儿园。 娜塔莉娅依然闭着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再次睡过去了。 就在两个男人准备合力去抬她的腿时，她突然睁开眼，解除了身上的重力模式。 哈维尔身上的重压消去，顿时感觉浑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 ……畅快个头！要迟到了！ 他火急火燎地翻下了床，迅速冲去洗漱收拾。 虽然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完成了这一切，顺便给还在装死的娜塔莉娅草草整理了一番，但最后出来时，时间仍是六亲不认地来到了八点三十五。 离上课时间只差二十五分钟。 而他们赶路需要花费至少三十五分钟。 哈维尔：流泪哈维头.jpg 不知是不是上天都在怜悯他，他们一出门就遇上了一辆马车。 上车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娜塔莉娅照例补觉，仿佛昨晚那个拉着哈维尔的手，软软地说“我明天一定听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莉娅的嘴，骗人的鬼，哈维尔再次沉痛地意识到这条铁律。 - 为了能够少迟到一点，哈维尔再次散财，付了车夫一点五倍的车钱，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学院。 最后他们只晚了十分钟。 哈维尔已经在路上想好了说辞，准备到时候诚恳地向老师表达歉意，并保证以后不再迟到。 可到了学院门口才发现，明明上课的钟声早已敲响，学生们却成群地堵在了大门前方，好像是在围观什么，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看到这一幕，哈维尔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下没人会发现我们迟到了，真棒！ 他花了一分钟把娜塔莉娅摇醒。 娜塔莉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盯着哈维尔微厚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渴望的眼神毫不掩饰。 “……” 哈维尔抿了抿唇：“你……” “哈维，今天早一点来接我。” 娜塔莉娅道。 哈维尔愣了愣，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后，他问：“你还要充能吗？” 问完，他微微攥紧了指尖，开始在心里疯狂地“啊啊啊”。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样诱导她，可他又想，她应该……不讨厌和他做这些事情吧？ 娜塔莉娅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起，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我的能量暂时够用。” 她昨晚吸了那么多口他的尾巴，现在体内的能量已经高达50%，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她知足了。 为了卡帕原力的可持续利用，她不能一下子吸太多，万一像哈维说的那样，吸太快把他吸干就不好了。 哈维尔垂下银白的睫毛，说了声“哦”。 两个人下了马车，都被学院门口这离奇的一幕搞得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大门方向远远地传来两声铁器相击的声音，熟悉学院的人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杜蕾丝在用她的教鞭敲大门。 杜蕾丝的脸上难得没挂着标志性微笑，她面无表情地道：“安静一点，喧哗不是淑女绅士们该做的事情。” 有学生小声嘀咕： “都出人命了，还淑女呢。” “那几个人死得好惨哪……我没叫出声来都算不错了！” “那是什么动物咬死的？太可怕了嘤嘤嘤……” 好奇宝宝娜塔莉娅拉着哈维尔的手，直接挤进堵在前方的人群中。 学生们一看是这个暴躁的粉发少女，纷纷避之不及地给她让道，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拧折胳膊腿儿什么的。 于是他们轻松来到围观群众的最前排，勇夺吃瓜第一线。 只见学院大门一侧的灌木丛中，赫然躺着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其中四个男性，一个女性，都是被开膛破肚而死，四肢也断成了一截一截的，场面十分血腥。 这种死法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十分诡异，但娜塔莉娅却觉得莫名熟悉。 她想要上前一步近距离查看，却被哈维尔捂住了眼睛。 哈维尔道：“别看。” 他的声音有点发虚，显然自己也是怕得不行。 娜塔莉娅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时，学院里走出个身穿宽袍的老者，他的木拐杖在地上缓慢敲出沉闷的音节。 杜蕾丝看向老者，惊讶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恭敬地行了个礼：“杰士邦院长，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爱恨 · 杰士邦作为这所皇家名媛学院的院长, 平时极少出现，除了几个老师以外，全学院只有少数长年“留级”毕不了业的学生见过他。 这位老者留着长长的亚麻色头发和胡须, 满脸褶子，一双眼睛却很有神, 他拄着木拐杖, 一步步走到尸体前蹲下查看。 刚才还在小声议论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虽然大多都是第一次见这位院长，但那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还是令他们下意识地缩了脖子。 只有一个人除外。 “这里也有虫族吗？” 娜塔莉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老院长的身后，她盯着尸体断肢的切割处, 惊奇地问。 杰士邦缓缓回过头, 撩起干瘪的眼皮看了她一眼。 “虫族？”他问：“那是什么种族？我从没听说过。” 娜塔莉娅拎起裙摆, 在杰士邦的身边蹲下。 杜蕾丝提醒道：“娜塔莉娅，站起来，这不是淑女该做的行为。” 娜塔莉娅和杰士邦齐齐回头, 用看傻比一样的眼神看向杜蕾丝。 杜蕾丝：“……” 娜塔莉娅不想搭理她, 直接上手抓起一截断臂，拿近了观察。 哈维尔见状也顾不得害怕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蹲在娜塔莉娅的身边, 拉住她的手腕道：“别用手拿啊……脏。” 娜塔莉娅对他眨了眨眼以表安抚, 然后没听见似的继续查看，看完一根再换另一根，一直看了四根才停下。 哈维尔想要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却见她把小脏手自然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哈维尔：“。”啊啊啊啊！ 杰士邦瞪着不大的眼睛看娜塔莉娅：“你看出什么来了？” 娜塔莉娅道：“真相只有一个, 他们是被某种虫族杀死的。” 虫族是个统称，其下有着各种细小的分支小族。 这些断肢的截断处呈明显的锯齿状, 这是死于虫族尸体的普遍特征。但这几个人的内脏全部被掏空，让娜塔莉娅一下子从茫茫虫海中锁定了一个种族：索罗虫族。 索罗虫族身带剧毒，在攻击的同时会向猎物体内注入毒液，使他们的内脏快速衰竭。 如果杀这几人的凶手真的是索罗虫族，那么掏空内脏很有可能是凶手的掩盖身份之举。 娜塔莉娅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推断，把杰士邦和哈维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都表示：什么虫族？什么索罗虫族？简直闻所未闻。 娜塔莉娅微微睁大了眼。 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她在莱尔身边的时候，这些有关敌人情报、战况分析之类工作从来不需要她负责，莱尔的身边围绕着很多聪明的人类，而她只是莱尔的兵器，只要为他杀敌，保护他即可。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这些能力。 无论是大脑芯片中储存的庞大数据，还是她三年间出入战场的经验，都在告诉着她，这些尸体分明就是出自索罗虫族之手。 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没有索罗虫族？ 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缓缓浮现在娜塔莉娅眼前。 难道说，通过时空漩涡来到这里的，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东西？ 可一般生物如果被吸入漩涡中，十有八.九会被乱流绞成碎片，根本无法存活。 除非…… 除非有人提前造好了战舰，并找到时空巨兽，再故意进入时空漩涡。 娜塔莉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哈维尔担忧地问：“没事吧？” 娜塔莉娅失神了几秒，才缓缓看向他，她猛地抓住哈维尔的手，问道：“哈维，你能叫小三出来吗？” 哈维尔体内虽然已经融合了三片灵魂，但他们的记忆并不相通，她想向熟知未来的第三片灵魂问一些事情。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哈维尔并没有觉得离谱，反而从她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道：“今晚可以试试。” 娜塔莉娅将他的手愈发握紧。 她望着他，认真道：“哈维，我们不分开。” 哈维尔慢慢红了脸颊。 他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时，这种红更是唰的一下蔓延到了脖颈，他羞涩地“嗯”了一声。 “咳咳！” 杰士邦不满地咳了两声，“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协助破案的，还是来秀恩爱的？什么今晚试试不试试的，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矜持一点？” 杜蕾丝额角青筋一跳：“院长，他们两个是兄妹。” 哈维尔不服地想，这里最不矜持的就是您两位的名字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半，距第一节 课的钟声敲响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然而几乎所有学生都围在学院大门前，尸体旁站着副院长杜蕾丝，尸体前蹲着娜塔莉娅、哈维尔、外加老院长杰士邦，没一个人提起上课这件事。 这场突然的校园谋杀案仿佛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乱了一切秩序与平静。 杰士邦率先站了起来，他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我的腿哟，麻了麻了……” 杜蕾丝优雅地扶了下额。 杰士邦挥挥手：“既然看不出来什么，那就别看了，都散了散了吧。杜蕾丝女士，你通知死者家长并报警了吗？” 杜蕾丝微微颔首：“刚本老师已经去做了。” 哈维尔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娜塔莉娅不解：“哈维，你在笑什么？” 哈维尔好不容易才憋住笑，“这里真的是名媛学院吗？我看着像计生用品销售处。” “？” - 经过这件事情后，不少学生都请假早退了，其中有吓得没心情上课的，有担心自己也被鲨的，还有借这个名义光明正大逃学的。 而娜塔莉娅就不一样了，在此之前她还巴不得学院倒闭，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这个学院十分有趣，甚至还想周末也来一次，搞个调查探险什么的。 教室里的学生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二十五人。 这节课是诗歌课，任课老师是个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在上面抒情朗诵，娜塔莉娅在底下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在想，这个世界也许本身就是有虫族的，只是有可能不是这个叫法，毕竟故意打造战舰钻入时空漩涡这种事，正常人是不会去做的。 也许是星际的虫族承受不了人类迫害，集体乘坐战舰出逃了呢？他们正好逃到这个世界，仗着自身的力量大肆杀戮，准备搞个统治世界什么的。 娜塔莉娅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合理。 一定就是这样的，一定不会是莱尔坐着战舰想来抓她回去，虽然她强大美丽而又充满智慧，但类似的人形兵器也不是不能再造，莱尔没有理由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她悬着的（并不存在的）心脏顿时落了地，她安详地闭上眼，准备补觉。 “娜塔莉娅同学，”大背头老师突然发难，“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娜塔莉娅：“？”什么问题？ 伊莎在一旁悄悄提醒：“把书往后翻一页。” 娜塔莉娅翻了一页，只见书上赫然写着一个充满哲学的问题：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请以此为中心，发散思维，写一首短诗。 大背头道：“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 “不用一分钟，”娜塔莉娅打断道：“我可以直接回答。” 这句英勇发言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学生们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全教室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 大背头高高挑起一边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娜塔莉娅学着大背头朗诵时的神态，将目光投向远处，微扬下颌，开头先饱含深情地“啊”了一声。 然后众人就听她朗诵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因为大气对太阳光的散射/人们总说天空是蓝色的/其实不然/如果你们站在其他星球看天空/就会惊奇地发现/天空不仅可以是蓝的/还可以是赤橙黄绿青黑紫的/但是这些/你们永远/不——会——懂。” 她有点投入，差点就要加上一句“因为你们/是原始世界里的/原始人”，好在她及时止住了这种情感的迸发。 原来人类的所谓文学，也并不是纯粹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还有这种抒发情绪的作用，娜塔莉娅第一次感受到。 朗诵完毕，众人惊呆。 片刻后，大背头推了推眼镜，冷酷地评价道：“措辞零分，艺术性零分，韵律感零分，逻辑不通，通篇胡话。娜塔莉娅同学，老师给你一周末的时间重做这道题，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下周我再来检查。” 娜塔莉娅：“？” 教室里隐约响起憋笑的声音。 娜塔莉娅的眼神变得危险，正想着要不要发作一通，毫无察觉的大背头却已经开始提问下一个问题。 “下一题，‘什么是爱’，”大背头目光搜寻一圈，最后定格在莱尔身上：“弗尔莱同学，你来回答。” 这个问题正是娜塔莉娅最近困惑的，她自然而然地看向莱尔，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隔着几排桌椅的距离相接。 然后莱尔先垂眸移开了视线。 他低垂着睫羽，静静思考了很久，由于他平时的课堂表现优异，大背头并没有给他限定时间。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莱尔低沉好听的嗓音从教室后排响了起来：“爱与恨是对双生子。” 大背头神魂一颤，仿佛嗅到了绝世佳作的味道，他推了把眼镜，聚精会神地看着莱尔。 莱尔继续朗诵道：“爱与恨是对双生子/恶魔痛恨天使/却在她的灵魂重归大地之前/用漆黑的织网/将它套住，牢牢套住，再收紧/亲手将天使的笑容/留在没有出口的天堂/直到天使的懵懂挣脱织网/掉入无边的深渊/恶魔才……” “铛——” 下课的钟声忽然敲响，莱尔的朗诵戛然而止。 这个学院没有拖堂一说，或者说，这群学生们不会允许自己被拖堂，于是钟声敲响的瞬间，一半的学生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了教室。 还有一半十分好奇莱尔的故事，选择留下来听完。 大背头也对莱尔的诗很感兴趣，示意他接着念，可莱尔却只是笑了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某个方向，然后也离开了教室。 娜塔莉娅眉头微锁，问伊莎道：“所以到底什么是爱？他说了这么多，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东西。” 什么天使恶魔的，她看他像个恶魔。 伊莎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没听到娜塔莉娅的问题，她恍惚了一下，问道：“什么？莉娅你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娜塔莉娅重复了一遍问题：“什么是爱？” 伊莎思考了一秒，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尽是妩媚：“莉娅，这个问题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娜塔莉娅直起身子，认真听讲。 伊莎轻轻握住娜塔莉娅的手，拉向自己，贴在自己硕大的左胸上，她闭上眼睛，片刻后问：“感受到了吗？”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你的心跳很快，是不是心律不齐？” “……” 伊莎差点吐血，她嗔怪道：“莉娅你好笨！我这是在告诉你，爱一个人就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你懂不懂啊傻瓜！” 娜塔莉娅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没有心脏，怎么才能判断自己是不是爱哈维？ “除了这个以外呢？”她想了想，换了种问法：“喜欢和爱的区别是什么？没理由地想和一个人亲近，这算是喜欢吗？还是……爱？” 她的问法给伊莎打开了新思路。 伊莎示意她靠过来，凑近她的耳边，恶魔低语般地道：“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想和一个人亲近，想和她做.爱，这只能算是喜欢，可如果你爱这个人，就会在乎她的意愿，会为了她而克制自己的欲.望。” 娜塔莉娅的瞳仁一颤。 伊莎说完，没有离开她的耳畔，而是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胳膊水蛇一般游上她的腰，轻轻环住。 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呼吸都出于各自的原因明显乱了节拍，伊莎夹了夹腿，面色有些不正常地发红：“莉娅，莉娅，我……” “我爱哈维……” 娜塔莉娅喃喃道。 伊莎：“……” 娜塔莉娅的睫羽不断震颤，将仿佛被天雷劈中的伊莎一把推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我应该是爱上哈维了，怎么办，伊莎，……我好爱他……” 伊莎：“…………” 伊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今天四千字肥章的份上，原谅我晚了这么多叭，评论发红包！ 第36章 .追求 · 下午, 伊莎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早退，离开了学院。 之前，就算在跳双人舞时被娜塔莉娅踩伤了脚, 抬上了担架，她也仍然坚持上学, 但这一次, 她的脚伤虽然早已痊愈，心灵却受到了粉碎性打击。 伊莎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可始作俑者娜塔莉娅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还担心地问伊莎是不是得了心绞痛, 需不需要再进一次医务室。 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 她决定暂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并且几天之内都不想再出现了。 离开并不代表软弱，自从为了娜塔莉娅进入这个学院以来，伊莎的表现一直还算安分, 看上去没有惹什么乱子, 让人很容易忘记她绝非善类的本质。 假装安分了这么久，是时候搞一波大的了，伊莎来到学院门前的小路附近, 隐匿了身形, 开始蹲点。 通过这几日的暗中观察, 她早已摸清楚了哈维尔的行动路线。 他习惯提前至少二十分钟来学院门口等待，通往这里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连接市中心的的大路，另一条就是这条连接近郊区域的小路。 伊莎钻进小路旁的一颗树后面, 随后身形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苦等十分钟后。 没什么耐心的伊莎急得牙痒痒, 明明已经到了哈维尔过来的时间，也不知他今天抽什么风，居然还没有来。 又是十分钟后。 学院门口已经陆续开始有接人的马车抵达，偶尔的说话声打破了这里的僻静，就在伊莎以为哈维尔莫不是半路出了车祸时，一辆马车从对面的大路上缓缓驶来。 哈维尔抱着一个玻璃瓶，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伊莎：“……” 就离谱，她今天第一次蹲他，他就破天荒地走了另一条路，还来晚了这么多，难不成他还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银发金眸的少年俊美非凡，光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睛，由于娜塔莉娅在入学第一天就一掌劈了桌子，给全校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所以有她在哈维尔身边的时候，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会往他们那里多看一眼。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虽然哈维尔的外表完美得不像人类，但他整个人却完全没有娜塔莉娅那种冷漠疏离的气质，而是看上去十分温和可亲。 一位贵族小姐已经盯了他好几天，终于决定在今天鼓起勇气，去问他要一个写信地址。 她提着牡丹花般的大裙摆，一步三扭地走到哈维尔面前，娇声开口：“请问……” “我儿子还有一个月就满四岁了。”哈维尔的表情十分礼貌，“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贵族小姐：“……” 伊莎：“……？” 他居然都有儿子了？！ 可恶，那就更不能让他继续勾.引莉娅了！这只公狐狸，她今天非得给他去去骚不可！ 贵族小姐甩袖离开之后，伊莎立刻朝着哈维尔的马车飞扑而去。 哈维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感到领口一紧，然后整个人就像小鸡崽似的被轻易拖进了马车里面。 “唔……！” 哈维尔的脖子被紧紧勒住，喉间刚发出一点破碎的闷哼，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喊救命，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这声音仿佛是一男一女同时开口发出的，如果不是两种嗓音完美重合在了一起，根本令人无法想到它们来自同一个人。 或者说，同一只恶魔。 恶魔低语在哈维尔的耳边叽里哇啦地持续了一小会儿，他的目光由惊恐，逐渐变为迷离，最后成了仿佛被掏空灵魂般的空洞。 恶魔翘起紫红色的唇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问道：“听明白了吗，人类？” 哈维尔呆呆地眨了眨眼，缓缓道：“不是很明白。” 恶魔：“？” “笨死了！”她十分嫌弃，“你的脑仁莫不是个杏仁吧！被虫蛀得只剩层皮儿了吧！有你这么个笨蛋在身边，怪不得莉娅也会变得那么迟钝！” 哈维尔点了点头：“有道理。” “……” 恶魔不耐地打算重复一遍低语的内容，却见哈维尔忽地看向她，澄澈的金眸清明无比，道：“可是，我又不是人类，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 恶魔看着这双眼睛，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她心道大事不好，身体瞬间化为一缕黑雾，想要从马车窗钻出去。 哈维尔伸手随便一抓，竟然抓到了她细长的尾巴，恶魔吃痛，黑雾中闪过一张锅灰色的脸，眼神怨毒地看着他。 随后恶魔惨叫一声，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尾巴，重新化为黑雾逃走了。 哈维尔将手里的尾巴向她伸去：“等等，你的尾巴落我这了！” 恶魔：“……”滚啊啊！ 哈维尔把恶魔尾巴随意地团成一个团，塞进了药箱里。 今天是他卖药交货的日子，他交完货，和大卫一起喝了个下午茶，又去最近大火的人气饮品店排队买了瓶饮料，刚从市中心赶过来，也不知是怎么惹到了这只恶魔。 任何有生命的活物都无法直接和他接触，但在这个世界，没有生命却能动能思考的死物太多了，比如恶魔就是其中一种，哈维尔的能力在面对它们时根本不起作用，只能勉强维持不死的样子。 他后怕地抱紧了柔弱的自己。 几分钟后，放学的钟声敲响，娜塔莉娅照例第一个冲出来。 哈维尔赶紧下了马车，娜塔莉娅看到他时，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欣喜，但她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进他的怀里，甚至连他的手都没有去拉，而是和他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哈维尔的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娜塔莉娅想了想，摇摇头。 莱尔很快也从学院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早上发现尸体的灌木丛，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娜塔莉娅身边“经过”，微笑道：“下周见。” 娜塔莉娅心情本就不好，更是不想搭理他了，她只瞥了他一眼就转回头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哈维尔看他挺可怜的，于是替她说了句：“下周见。” 莱尔：“……” 他心情微妙地微笑了一下，心里却是骂着“死开，给老子爬”。 哈维尔扶娜塔莉娅上了马车。 出发后，娜塔莉娅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想当初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不说话时脸上总是没有表情，整个人仿佛一只逼真的娃娃。 经过他们这些天的相处，她的面部表情已经丰富了不少。并且她不会像普通人类一样伪装自己，而是会把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这其实很好，只有一点令哈维尔头疼，那就是比起她笑的次数，她垂着脑袋耷拉着眼角，闷闷不乐的次数要多得多。 每当她这样的时候，哈维尔的心情也会莫名地低落下来，然后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开心。 但就他这个笨脑瓜来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来。 哈维尔把他抱了一路的瓶子递给娜塔莉娅，笑着说：“你看，这是抹茶味的牛奶，听他们说很好喝，你快尝尝。” 娜塔莉娅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本来她只想随便尝一尝，没想到居然真的很好喝，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咕咚咕咚干完了一整瓶。 哈维尔的脸一点点开始变红。 他的喉结慢慢滚动，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与此同时，娜塔莉娅也发现了瓶底的异常，只见这个玻璃瓶的最底部画着一颗爱心，这是一颗浅茶色的爱心，和抹茶牛奶的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当瓶中牛奶都被喝完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娜塔莉娅静静看着这颗心。 马车匀速行驶在近郊的小路上，马蹄声清脆，车辙声发闷，微风吹过的声音很是柔和，可这么多种声音，在哈维尔耳中却仿佛都被屏蔽了一般，因为他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今天下午，他和大卫聊了聊关于娜塔莉娅的事情，大卫的观点十分简单粗暴：喜欢就上！ 哈维尔当然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他当时就给了大卫一个白眼。 但是大卫表示，此上非彼上，他只想说喜欢就要勇敢追求，不能一味被动。 于是便有了这瓶牛奶。 虽然哈维尔早已提前脑补出了一百种她可能做出的反应，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时，他还是怂得不行，心跳紊乱，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 哈维尔：“那个……” “哈维，”娜塔莉娅抬眼看向他，“我知道我没有心脏。我只是个人造产物，一个兵器而已。” “……啊？不不，不是这个……” 娜塔莉娅“啪”的一声徒手捏爆玻璃瓶，伤心地看着他：“我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的，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今天忙着复盘EDG的比赛，更新晚了（轻轻跪下）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EDG牛逼！！！ 第37章 .按摩 · 少女的眸中缓缓氤氲出一层水汽, 仿佛两颗蒙着薄雾的粉水晶，不了解的人只会感慨它的剔透美丽，却不知这美丽外壳下藏着怎样的悲伤。 哈维尔显然不是这种不了解的人, 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太了解了, 才会在看到娜塔莉娅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时, 感受到同样的，甚至比她更甚的心碎。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对于体内有着三片灵魂的哈维尔来说，窒息就是真的窒息，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任何辩解的话语, 整个人就突然静止住, 左胸口再次开始发热，只有三个角的八芒星隔着白衬衫的衣料隐隐发光。 娜塔莉娅对于这一幕已经十分熟悉，几乎在他出现异常的一瞬间, 她就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又被剥夺了身体支配权。 哈维尔和她说明过, 除非信徒们举行召唤仪式之外，就只有他情绪极度不稳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娜塔莉娅其实不是很喜欢他的另外两片灵魂，但由于早上那几具疑似被虫族杀害的尸体, 她现在有一箩筐的问题想要问问小三, 祂这个时候出现, 只能说太及时了。 “小三？”她试探性地唤道。 几秒后，哈莫格维尔银白的眼睫动了动，慢慢撩起眼皮看向娜塔莉娅，虽然是同样澄澈的金色眸子, 却盛着截然不同的冷意。 祂冷声道：“小什么三，我是正儿八经的原配。” “……” 娜塔莉娅忽然认识到一个问题, 虽然哈维尔这几片灵魂性格不同，但他们却都有着爱说胡话的共同点，总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傻话。 难道这就是灵魂的同源性吗？ 她有些失望地说：“原来你是小二。” 哈莫格维尔无语地看着她，显然是对这个第一次听到的称呼很不满意，但似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叫法，于是他没有反驳。 娜塔莉娅问：“小二，你是从哪一个时间点过来的？” “小二”冷着脸思索片刻，道：“大约一个月后。” 娜塔莉娅更失望了。 才一个月以后，那祂知道的岂不是只有一点点？她诚恳要求道：“你可不可以回去，换小三出来？” “……” 祂本就冷漠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更冷，达到冰点，背后倏地伸出两根漆黑的尾巴，将娜塔莉娅紧紧缠住，举了起来。 同样是尾巴，在另两片灵魂的操纵下就变得力大无穷，随便一缠，就是哈维尔这辈子都达不到的力度。 如果不是马车的车顶限制了祂的发挥，祂估计可以直接把她举到天上去。 只见两条尾巴中的一条环住了她雪白的脚腕，像藤蔓一般蜿蜒向上，芭蕉叶般硕大的末端托起她的大腿，另一条将她的上身连同手臂一起围绕两圈，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两条尾巴一起发力，将她整个人缓缓送到祂的面前。 娜塔莉娅挣扎了几番，却发现祂的尾巴居然像不会断的橡皮筋一样，她越是挣扎，反而被勒得越紧。 哈莫格维尔微微仰着头，得意地看着她：“别再白费力气了，这是神明的力量，你拿什么来和它抗衡？” 娜塔莉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狗东西，快放开我，你缠得太紧了。” “……” 第一次被骂狗东西的邪神心情有些复杂，按理说祂应该感到不快，但不知为什么，祂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爽，甚至还想再被骂一次。 祂露出一个坏笑，软软搭在她胸前的尾巴末端忽然翘起，向上伸展，来到她的下巴处。 “你想干……嘛……” 娜塔莉娅的下巴被挠了。 又滑又凉的尾巴尖反复摩擦，像是在挠猫的下巴那样，不断刺激着她薄弱的皮肤，娜塔莉娅痒得厉害，却又不想在这个狗东西面前笑出声来，很快就憋出了眼泪花。 “狗……东西……”她不断扭头，然而她的下巴转到哪儿，尾巴就跟到哪儿，根本摆脱不掉，她只能试图用眼神杀死祂：“你等着……我记住你了……” “嗯？”哈莫格维尔挑了挑眉，“是么？那这样呢？” 话音落下，祂的尾巴开始大幅度地蠕动，像是一个大功率的按摩机，在她的身上以一个适中的力度不断按压，她的身体几乎成了一个面团，凡是有肉的地方，都被挤成了各种不断变化的形状。 娜塔莉娅这次终于憋不住发出了声音，但却不是单纯的笑声，而是夹杂着哭腔，分不清是哭是笑的声音，天知道她在经受着怎样的酷刑，下巴痒得要命，身上却流窜着酥麻的舒适感，让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 于是她一会儿哼唧几声，一会儿又咯咯地笑，嘴里本能地重复着那句“狗东西”，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喜欢么？”哈莫格维尔勾起了唇角，“别老想着其他家伙了，反正最后掌控这具身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做梦。娜塔莉娅心想，如果祂真的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只在哈维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能出来。 并且每次只能出来一小会儿，一次不到十分钟的样子，短小如祂。 想到这里，娜塔莉娅意识到祂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也不知是笑得流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用吃人般的目光盯了祂一会儿后，她转移话题道：“快放开我，我有事要问你。” “不放。”祂十分果断，“直接问吧，我看心情回答。” “……” 娜塔莉娅怒道：“狗东西，你好讨厌！” 再次收获痛骂的邪神心情莫名大好，祂双臂交叉于胸前，尾巴更加卖力地干起活来，好整以暇地回视她愤怒的目光：“嗯，我讨厌。” 娜塔莉娅的眼角不断冒出生理性泪水，如果她能挣脱，她一定会把这狗比玩意儿用激光刃切成小丁，可是她挣脱不了。 在这个世界里，神明的力量的确是无法抗衡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只好直接切入正题，问道：“虫族……你知道虫族吗……” 哈莫格维尔摇头，道：“蠢货没告诉你么？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了一个本子上，还标了具体日期，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关于这个本子，娜塔莉娅是有印象的，在她来到哈维尔家的第一天，她从他的衣柜里摔出来时，他正坐在书桌前研究一个陈旧的记事本。 当时她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过问上面的内容，想不到它竟然还是个记载未来的本子？ 看来她已经不需要问祂，只要回去翻翻哈维尔的书桌就可以了。 “听着，我的……” 哈莫格维尔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戛然而止。 已经很有经验的娜塔莉娅不用看，就知道祂的时限已经到了，哈维要回来了。 果然，裹住她身体的尾巴力度骤减，她被缓缓垂落的尾巴放了下来，尾巴的主人也再次陷入了……沉睡？ “哈维？” 她把尾巴从身上扒拉下来，拍拍哈维尔的脸道。 她连着拍了好几下，把他小麦色的脸颊都拍得发红，少年却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奇怪，之前似乎没有过这种晕倒的情况，难道是这次祂用了太多力气，哈维的身体被掏空了？ 正疑惑着，马车已经到了站，车夫敲了敲门框，道：“先生，目的地已经到了。” 娜塔莉娅掏了掏哈维尔的口袋，准备付钱，却发现他的兜比脸还干净，最后她找到了他的随身药箱，在药箱的夹层里发现了钱。 她递给车夫一个金币。 车夫差点被金币闪瞎了狗眼，他诚惶诚恐道：“这……车费只要两枚银币，我这找不开啊……” “哦。”娜塔莉娅又翻了翻，找到两枚银色的币付了车费，并在药箱里翻出一样可疑的东西。 一根滑溜溜，细长的“鞭子”，末端是花苞状的，样子十分古怪。 娜塔莉娅忽然想起自己的冷兵器毁灭世界计划，她抻了抻这根鞭子，发现它的硬度和手感都还可以，于是她把它随意地缠在腰上，像腰带似的打了个结，又把昏迷不醒的哈维尔抱下了马车。 回到家后，娜塔莉娅直奔哈维尔的卧室，在他书桌的柜子里翻找，顺利找到了那本“未来日记”。 前面几页确实如哈莫格维尔所说，简单记载了一些东西，并标注了日期。 但问题是，这些文字她看不懂。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后面几页的文字都是她可以看懂的，她仔细地开始阅读，只见第一页写着： 【姓名：娜塔莉娅 发色/瞳色：粉红 外貌特征：几乎完美（比我只差一点点，惊人的水准） 性格特征：冷酷无情，暴躁，喜欢搞破坏，喜欢看别人哭，有变.态倾向（需要重点关注的事项），有严重的叛逆心理，爱打人（尤其是打我，呜呜）……】 娜塔莉娅缓缓攥紧了拳头。 第38章 .鞭打 · 虽然才看到这里, 但娜塔莉娅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愤怒，一股火气噌的一下冲到她的头顶心。 人形兵器通常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高兴了就笑, 不高兴就垂头丧气，生气了就要杀人、搞破坏。 娜塔莉娅打开哈维尔的衣柜, 从里面找出一条灰土土的秋裤, 抻了抻。 不错，还算结实。 她走向仍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哈维尔，脱掉他的衬衫，裤子和袜子, 只给他留下一条短裤。 少年的身体劲瘦有力, 肌肉线条在小麦肤色的映衬下更显优美, 左胸上的印记随着心跳一起一伏，尚在隐隐发光。娜塔莉娅伸出手来摸了摸。 有点烫。 她用秋裤当绳子，将他的上半身捆绑了起来, 又用一条围巾将他的一双脚踝绑在一起, 最后解开她系在腰间的恶魔尾巴，放在一旁备用。 做好这一切后，她回到书桌前, 继续翻看笔记本。 【可以吃的食物：鲜奶油, 牛奶（草莓牛奶*）, 果蔬汁（摸索口味中）……】 果蔬汁的后面被哈维尔画了一个大括号，里面列举了苹果葡萄橙子等一系列水果，其中苹果和葡萄都已经被他划掉，无情斩杀。 娜塔莉娅忽然想起前几天她放学回家后, 萨姆问过她要不要喝苹果汁，当时她的心情很差, 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葡萄汁也是一样。 原来这些都不是萨姆准备的，是哈维尔让他做的吗？ 娜塔莉娅放下本子，回过头看了一会儿哈维尔。 然后走过去，将他脚踝上的围巾解绑，上半身的秋裤留下。 继续翻看笔记，后面的内容杂七杂八，记载的全部都是关于娜塔莉娅的一些小事，比如： 【今天她主动洗了澡，我很高兴，这样就不用每天帮她洗床单了。PS：原来她进水了也不会漏电，她果然是个人吧！】 【我怀疑她根本不是不会擦头发，只是懒得擦已，唉，我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每天帮她擦了（感觉自己成了洗头小哥）】 【原来她以前因为狗受了那么多委屈，怪不得她会讨厌狗，不过这都怪她那个狗主人，它是真的狗！狗男人王八蛋生孩子没屁.眼！（骂骂咧咧.jpg）】 【自从上了学以后，她似乎变文静了不少，好，好，孺子可教，继续努力！哥哥看好你哟！笔芯~】 【今天差点失贞，她和我道了歉，可我好像更难受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最后一条记录，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用得却又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娜塔莉娅的大脑芯片里有着二百多种语言包，按理说语言之间多少都会有相似性和共通性，但她看着这种文字，却无法找出任何一点它们之间的联系，简直毫无规律可循。 哈维尔曾经说过，他从群星中来，诞生于人类出现的几十万年前。 对于前半句话，娜塔莉娅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她来自星际，去过无数星球，勉强也可以说是从群星中来。 至于后半句的“几十万年前”，她更是没有相信。人类是从单细胞生物演变来的，真要说起来，可能比几十万年还要久远。 现在看来，这两句话背后的信息量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神明。 这个词汇，也许她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绑住的少年忽然醒了过来，开口问道。 娜塔莉娅回头，刚想让他翻译这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就被他左胸口比刚才亮了不少的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三个角的八芒星，现在成了四个角。 娜塔莉娅：“……” 哈莫格维尔的第四片灵魂神色茫然，看了一眼被脱光捆绑的自己，沉痛道：“瞧瞧，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在经受什么？他竟然把人生过得如此凄惨，可怜！可叹！可悲！” 娜塔莉娅蹙了蹙眉心。 她把笔记本怼到祂的眼前，指着最后那句话问道：“帮我翻译一下，这写的是什么？” 哈莫格维尔盯着笔记本看。 “我——” 祂拖着长音说了一个字，然后停下。 “我什么？继续。” “我——不记得了。” “？” 娜塔莉娅合理怀疑祂在装疯卖傻，于是拿起刚刚解绑的围巾，重新捆住祂的脚踝，又问了一遍：“写的是什么？” 哈莫格维尔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反抗，祂像在打量神奇生物一般静静看她，平静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要知道，欺骗一个碳基生物对我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浪费我宝贵的思考时间——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 “你是从哪里来的？”娜塔莉娅问：“你是不是不认识我？” 哈莫格维尔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窗外。 祂神情淡漠地道：“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从虚无中诞生，也终将重归虚无，当你认识到这一点后，还会好奇中间那些微不足道的过程吗？——至于我认不认识你？从宏观上来讲，你是一个个体，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从微观上来讲，你是细胞，是无数个细胞……” 娜塔莉娅面无表情地听祂念叨了一大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傻子估计根本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祂给忘了。 她很想拿袜子堵住祂的嘴巴，立刻终止这种无效对话，但在动手之前，她忽然灵光一闪，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又找出一支笔。 她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 哈莫格维尔被她问得一怔。 祂金色的双眸变得迷离，目光投向窗外，两眼望天。 “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那是因为我的心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祂说着，娜塔莉娅唰唰唰地动笔记录。 祂忽然语调一转，有些悲伤地道：“天空为什么是浅灰的？那是因为我在为文明的停滞不前淡淡忧伤——看到那天上漂浮的云了吗！” 祂朗诵得太真情实感，娜塔莉娅信了祂的邪，真的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晴朗一片，万里无云。 哈莫格维尔垂下眸子，“那是蒙住我双目的，一朵朵愁。” 娜塔莉娅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记答案。 突然，祂目光一凛，猛地抬头，额前银白的留海为之一颤，“天空为什么是乌漆嘛黑的？那是因为我在为这残酷的世界规则愤怒！哦！看那划破夜空的惨白雷电！” 娜塔莉娅再次看了眼窗外。 一只麻雀欢快地飞过，在庭院的草地上留下一抹鸟屎。 她发誓，她再回头看天，哈维就是狗。 哈莫格维尔陡然提高声线：“不！它不是雷电，是企图与规则抗衡的不甘之心！——雷电已经来了，晴天，还会远吗！” 娜塔莉娅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然后将纸张好好地收了起来，准备在下周的诗歌课上交给老师。 “天空为什么是昏黄的？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满脑子黄色废料。”娜塔莉娅打断了祂的情感迸射，一个手刀手起刀落将祂敲晕。 静置片刻，祂左胸上的印记停止了发光发热，想必不久之后，哈维尔就可以回来了。 …… 哈维尔不到二十分钟就醒了过来。 他觉得后脑勺有点痛，身上也很酸，在看到被脱光捆绑的身体后，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醒了？” 娜塔莉娅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把玩着那根“鞭子”，阴恻恻地看着他道。 哈维尔懵比片刻，被小二支配身体时的记忆缓慢涌上脑海，他想起了“自己”在马车里对她做过的事情。 “那个……”他一边向着远离她的方向蛄蛹着后退，一边弱弱道：“那不是我，你要算账应该找祂……” 娜塔莉娅站起身，抻了抻“鞭子”，不紧不慢地说：“可是祂的力气太大了，我打不过祂。” 哈维尔的眸中顿时冒出眼泪。 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委屈道：“所以你就把祂的错误算在我头上吗，呜呜……要保护弱者，不是欺负弱者，呜呜呜……” 娜塔莉娅将笔记本怼到他的眼前，赫然是写着她有变.态倾向的那一页。 “你听我狡辩……嗯啊！” 他话说了一半，娜塔莉娅的“鞭子”已经朝他身上落了下去，恶魔的尾巴外皮柔软，她也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气，所以虽然他皮肤上当即被抽出一条红痕，他却并不感觉痛苦。 反很…… “呜呜……我错了……”哈维尔泛着潮红的脸蛋很快被泪水打湿，他唇瓣微张，可怜巴巴地求饶：“再也不敢了……嗯嗯啊！” “鞭子”高高扬起，轻轻落下，抽打出啪啪的响声，片刻后，哈维尔的身上已经有了五六条横七竖八的痕迹，淡淡的粉红令他看起来分外柔软诱人，身体轻颤如雨中的花瓣，泪水如珍珠般一颗颗滚落，在布料上晕染出一团团水渍。 娜塔莉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由于身上没有什么遮挡物，她一眼就发现了魔术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工具 · 娜塔莉娅停下动作, 慢慢放下手中的恶魔尾巴，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被泪水打湿的布料看。 哈维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微微一怔。 刚才他被抽得浑身舒爽,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娜塔莉娅的突然停手才提醒了他。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由于他本体类似史莱姆的特殊“材质”, 他总是会在疼痛中感受到兴奋和快乐,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不可控制的自然现象。 这不是他第一次挨她的打，也不是最重的一次，但在过程中加入魔术表演，却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也许是因为她扬起恶魔尾巴的手臂弧度太过好看, 也许是因为她居高临下看着他时, 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流露出的一点愉悦和痴迷，从他当时的角度向上看去，少女的下颌雪白, 唇瓣微微翘起, 鼻尖小巧而精致，它们连成的线条有种巧夺天工的美，美得足以激起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欲.望。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病得不轻, 不然怎么会在她停手时产生巨大的空虚感。 “不要看……”哈维尔再次小声抽泣起来, 从脖颈到耳根皆是一片粉红，“不许看了，呜呜呜……”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 哈维尔再次发动软骨神功，轻而易举地自行挣脱上半身的束缚, 一把扯过身边的被子，盖住双腿。 又拿过一个枕头, 竖着抱在怀里，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哭声透过枕头里的棉絮闷闷地传出来，一双露在外面的小狗眼时不时地上瞟一眼，又在对上少女的视线时快速地垂下，仿佛真的成了一只做错了事的小狗。 “哈维，你想和我……” “不想！” 哈维尔拦截住娜塔莉娅即将出口的话语，打了个哭嗝，继续道：“我病了，我被你打出毛病来了！呜呜呜呜……” 这实在不能怪他矫情，试想一个（自以为）正常了这么久的人，如果某天突然觉醒了不可描述的癖好，想必是个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好在哈维尔还只是处于一个萌芽阶段，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只要能够及时扼杀这种倾向…… 娜塔莉娅丢掉恶魔尾巴，撩起裙摆，长腿一抬爬上了床。 “！” 哈维尔含泪的金眸惊恐地看着她，“你、你要干嘛……” 娜塔莉娅直接伸手扯他的被子，哈维尔用两只手死死拉住不放，拔河似的僵持了片刻后，娜塔莉娅看着他道：“哈维，松手，我会把它撕烂的。” 对视几秒后，哈维尔流着泪松开了手，他不想今晚和一堆破碎的布条棉絮作伴。 抽泣声中，娜塔莉娅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那些伤痕上，哈维尔的自愈能力强大无比，受的伤越重，愈合得就越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是赤红一片的鞭痕，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只余一点淡淡的粉，不似伤痕，反而让人容易联想到一些暧昧的东西。 “它们会让哈维生病吗？”娜塔莉娅轻轻按揉伤处，道：“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也、也不是……” 哈维尔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他口中的病不是那种病，而是一种有些羞耻的心理“疾病”。 斟酌措辞期间，娜塔莉娅的手指已经游走到他的腹部，他过电般地颤了一下，咬了咬唇道：“我不疼的……你不用这样……”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 此时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色洒满大地，没有点灯的房间有些昏暗，只有一点皎白月光吝啬地从窗子流泻进来。 她仔细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慢慢抱住了他，手臂轻柔地环在他的腰上，小心翼翼的力度像是在抱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虽然哈维尔的身体和瓷娃娃完全相反。 在这种安抚意味极强的动作下，哈维尔的抽泣声很快便停了下来，连带着心跳都仿佛静止了，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对方或浅或沉的呼吸声，和门外偶尔传来的波比的叫声。 他的指尖动了又动，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住她。此时他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只是抱一抱，不会出问题的，另一个却在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迈出这一步，之后也许会变得很难收场，他真的可以控制住自己吗？ 然而事实告诉他，一切事前的纠结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人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娜塔莉娅忽然抓起一根魔术棒，似乎是想要施展魔法给他疗伤。 “这里疼不疼？”她问。 哈维尔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哽咽着说：“不……不疼的，我不疼……呜呜呜……” “真的不疼吗？” 娜塔莉娅将下巴从他的肩膀上抬起来，侧过头看他，试图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话语的真假。 她不想再动用解析程序了，总是出错不说，人类的情感也远比看上去要复杂得多，他们实在太擅长伪装。 “哈维，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会克制，”她轻声道，“但是如果你有需求，可以尽管对我提，这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她的指尖擦过他脸上的泪水，他的哭声就在此时再次停止。 “需求？”哈维尔用哭得发哑的嗓音喃喃重复，“为什么……总是这样说？娜塔莉娅，我说过很多次了，不管你从前的主人怎么看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工具看待，你……你也没有帮我解决需求的义务。” 娜塔莉娅歪着头思考这些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她如今借这个名义亲近他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他说过只会和相爱的人做这种事情，但人形兵器不可以爱上主人，也没有哪个主人会去爱一个兵器，以前的她不懂爱是什么感觉，所以从没在乎过这条铁律。 是的，铁律，和他们杀戮和破坏的本能一样，是从出厂前就植入在大脑中的固定理念，没有兵器可以违反它。 说来也怪，第一个造出人形兵器的卢卡斯博士制定了这两条铁律，却没有顺便制定一条“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规则。 伊莎告诉了娜塔莉娅什么是爱，娜塔莉娅在意识到自己爱着哈维尔后，第一次产生了遗憾自己不是人类的念头，所以她很难过，胸口都在发疼。 “你在……想什么呢？”哈维尔察觉到她脸上的难过，迟疑道：“我没有在拒绝你，我只是……” “就把我当成工具不好吗？” 娜塔莉娅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反正我也无法变成人类，如果哈维把我当成工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你有需求，我满足你的需求，这样不好吗？” 哈维尔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他将身体微微后倾，和她拉开距离，正色道：“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工具的话，那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教你这么多，不该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不该……不该让你留在我身边！” 还有最后一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工具是不会有自己的感情的，他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工具。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把它说出来，娜塔莉娅却已经做出了回应，她歪了歪头，“哦”了一声。 哈维尔的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是误解了什么。 糟糕，该不会只把最后一句话听进去了吧！ 只见娜塔莉娅动作麻利地下了床，向着门口走去，哈维尔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她随意地甩手推开。 力度之大，他整个人直接像一块破布般被甩出一米远，身体撞上了床头，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之前她揍他的那几次，真的都像在闹着玩一样，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 …… 波比听到娜塔莉娅的脚步声，耳朵一动，欢快地跑了过去。 “波比真乖，”娜塔莉娅蹲下来摸它的头，“你总是这么开心，真羡慕你。” 萨姆啃着半个梨，走了过来，“喝梨汁吗？” 娜塔莉娅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萨姆长叹一口气，“梨也不合你的口味吗？要不然你先尝尝再说？明天是番茄，后天是荔枝……这个周只剩这些了。” 娜塔莉娅越听越感到胸口发闷，她垂着脑袋道：“我好累，感觉已经不会再爱了。” “啥？” 萨姆瞪大了铜铃般的大眼睛，“我不是幻听了吧……你说你爱谁？该不会是大人吧！” 大人是尊贵的邪神，爱他当然没结果，萨姆同情地想。 娜塔莉娅的脑袋垂得更低，整个人像是蔫了一般，伤心道：“爱过，但是现在不爱了，因为他说他后悔把我留在身边。” 萨姆惊讶地“啊”了一声，挠挠头道：“这……确实是有一点点过分了，这太伤人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讲话吧……” 波比“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对这句话进行认可，它用脑袋拱了拱娜塔莉娅的手心，然后又一次抱着她的小腿开始打桩。 “……” 萨姆赶忙拉开波比，“不许这样！” 娜塔莉娅并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不用拦着，别把它憋坏了。” 等等……憋坏？ 娜塔莉娅突然站了起来，重新向着哈维尔的房间走去。 - 刚穿好衣服的哈维尔一开门，就和娜塔莉娅撞了个正着。 还没来得及说声嗨，他就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推着，再次倒在了床上。 “唔唔！” 他的嘴唇被一对微微发凉的唇瓣堵住，身上也压下来一片过于沉重的重量，刚穿好的衣服还没捂热，就有了被剥落的趋势。 “我不爱你了。” 娜塔莉娅停顿了一下，说道。 哈维尔：“……？” “所以我不要再克制了。” 娜塔莉娅俯视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第40章 .出走 · 哈维尔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的手腕被娜塔莉娅牢牢摁在两旁, 上半身也被她死死压住，相比她和人类少女无异的苗条身材来说，她的体重可以说是不掺一丝水分, 这一点他是早就体会过的，但真正被这样近乎严丝合缝地覆下来时, 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反应仍然是——自己可能会被压成一张饼。 肋骨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 响起细微的咔咔声，痛苦与快乐像是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地侵袭了他的理智，时而发出的呜咽伴随着粗重呼吸声, 在耳畔交织成一首杂乱的交响曲。 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以前从未这样粗.暴地吻过他, 舌尖毫无章法地在他口腔里搅动掠夺，牙齿不断啃咬他的唇瓣，带着一股发泄式的狠厉, 却又百倍千倍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如果不是刚刚那句“我不爱你了”还萦绕在耳边的话，他一定会不再抵抗，不顾一切地对她做出回应。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提起“爱”这个字眼,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教过她, 她又是从哪里受到了误导？ 虽然他自己对于情爱也是没有经验, 但他知道，可以在朝夕之内轻易改变的感情，一定不会是真的爱。 哈维尔停止了挣扎，呜咽声也逐渐弱了下来。 娜塔莉娅意识到这一点后, 动作一顿，撑起身子看他盈满泪水的金眸, 问道：“你为什么不挣扎了？” 哈维尔眨了下眼，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淌下来，滴落在凌乱的床单上，“挣扎……有用吗？” 他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是单纯因为哭了太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两个人一上一下地默默对视，由于刚才情况紧急，哈维尔一直没有点灯，所以房间里仍然十分昏暗，少女的双眸被留海投下的阴影遮挡，令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莉娅从他的身上起身，整了整半敞的衣领和裙摆，作势要下床。 “你要去哪儿？” 哈维尔问着，还不忘扯过被子盖住赤.条条的身体。 由于尚未消退的哭腔，他的语调听上去有点委屈，不像是在问“你要去哪儿”，反倒像是在问“你怎么不继续了”。 然而娜塔莉娅听不出来其中奥妙，她头也不回，冷冷答道：“没意思，我要回去睡觉。” “……” 哈维尔整个人僵住了。 他、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这种想法一出来，他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宛如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娇娘，抱着被子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然而另一边，娜塔莉娅走得干脆，临走时还不忘帮哈维尔关上房门。 说是关上，其实是不太恰当的，在可怜的木门被重重摔上的那一刻，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抖了两抖，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是“哐”的一声，天花板上的墙皮都被震下来几块。 厨房里，正在学习做料理的萨姆听到声响，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鸡腿。 正在日房柱的波比警惕地瞪大了眼睛，汪汪狂吠，在客厅里不安地左蹦右跳。 真·鸡飞狗跳。 现场变得十分混乱，似乎需要一个当家的站出来说明情况，但哈维尔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 他在被子下悄悄伸出两根尾巴。之前他说它们不是尾巴，而是类似触须和触角，这种形容其实并没有错，因为在必要的时刻，他确实可以通过它们来感知环境，接收信息。 外面的东西已经将身体靠在了他房间外的墙壁上，似乎是在等待时机，哈维尔不动声色地收起尾巴，蒙上被子装睡。 十分钟后，他的窗户果然被从外面打开。 一只比人类少女的体型还要娇小一些的生物飞了进来，月色下，她抬起一只锅灰色的手，向着某个地方伸去…… “偷东西是不对的行为。” 哈维尔倏地坐起身子，看着她道。 恶魔：“……” 恶魔：“？？？” 她先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怒道：“你不是睡着了吗！你个小杏仁你装睡诈我！” 哈维尔吸了吸鼻子，不紧不慢道：“你是来找你的尾巴的吗？” 恶魔叉腰道：“……是又怎样？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身上的尾巴！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她之前被哈维尔一把揪住尾巴，情急之下不得不断尾逃生，现在想想，她当时真是被这小杏仁给唬住了！明明看着没什么攻击手段的样子，她之所以会产生恐惧，一定是因为他施展了什么精神压制，或者是卑劣的幻术！ 哈维尔看了看恶魔尾巴，思索片刻，真诚道：“我可以向你买这根尾巴吗？” “？” “我的……妹妹很喜欢它，你要是肯卖，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恶魔的紫眸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个妩媚的笑：“既然你妹妹这么喜欢我的尾巴，那不如我把她带回我家怎么样？我可以把我小弟们的尾巴都薅下来送给她，让她一天一根换着玩~” 哈维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道：“那算了，她不能离开我，我也不能离开她，这尾巴你拿回去吧。” 虽然这笔交易无法达成有点遗憾，但他想，鞭子哪里买不到，他完全可以给娜塔莉娅搞一条更好看的。 恶魔冷哼一声，拿着尾巴离开了。 但她又没完全离开，而是绕着房子飞了一圈，来到另一扇窗户前。 在看到里面盖着被子熟睡的少女后，恶魔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静静视奸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打开窗子，悄悄飞了进去。 “莉……” 恶魔差点唤出声来，还好及时捂住了嘴。 她跪坐在娜塔莉娅的床边，夹了夹腿，锅灰色的脸蛋上泛起两抹红晕，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对着娜塔莉娅的脸蛋伸去…… “你是谁？” 娜塔莉娅动作飞快地擒住恶魔的手腕，然后才缓缓睁眼，转过脸去，用一对带有机械冷感的眸子看她。 恶魔：“……” 恶魔：“？？？” 她有些气恼，却不能发火，只能以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嗔怪道：“你怎么也在装睡，这房子里的人怎么都爱装睡！你们商量好的吗！” 娜塔莉娅看着恶魔的紫眸，莫名的熟悉感一晃而过，她平静地答道：“我没有装睡，我在努力睡觉了，可是我睡不着。” 恶魔动了动被她擒住的手腕，发现没有挣脱的希望后，干脆放弃了挣扎，“你为什么睡不着？和我说说呀。” “可你是谁？为什么要从窗户飞进来，看我睡觉？”娜塔莉娅问。 “……因为，”恶魔的眼珠转了转，“因为我是睡神呀，睡神你知道吗？我们专门来到睡不着觉的人类家里，帮助他们入睡。”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 恶魔搞不清楚她这是信了还是不信，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为什么睡不着呢？” 娜塔莉娅松开恶魔的手腕，坐了起来，一副准备彻夜长谈的样子：“我爱上了一个人。” “……” “可是他并不爱我，还说后悔把我留在身边。” “…………” “你说的这个人，莫不是你的哥哥吧？”恶魔咬着后槽牙问道。 娜塔莉娅盯着恶魔的紫眸看了几秒，把恶魔看得后背有些发凉。 “我是说……” “是的。”娜塔莉娅道：“你果然是睡神，连这些都知道。” 恶魔舔了舔唇角，干笑了一声。 娜塔莉娅：“所以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 哈维尔穿戴整齐后，站在娜塔莉娅的房门前，酝酿了好久感情和措辞，才终于鼓起勇气将它敲响。 “叩叩” 他敲了很久，里面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房间里静得仿佛没人一般。 难道是已经睡着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极小心地按了下去，仿佛在操作什么精密仪器。 由于太过紧张，他在探头往里面看的时候还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来偷窥的……”他一边爬起来，一边胡乱说道：“我是来找你谈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房间里没人！ 掀开的被子还留有温热，窗户确是完全敞开的，像是在无声地告知刚刚有人从这里跳了下去。 哈维尔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确认过楼下和房顶都没人后，他急忙喊来萨姆和波比，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 好在波比还是争了口气，它在床角下方找到一张有着娜塔莉娅气味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再见了，哈维，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 第41章 .追妻 · 在民间流行的传说故事中, 恶魔通常住在森林深处阴森的古堡里，他们昼伏夜出，专门吸食人类的灵魂。 但事实上, 这些信息里面，只有最后一小句是正确的。恶魔从人类的恶意中诞生, 越是恶意与邪念密集的地方, 越能够成为滋养他们的温床，让他们感受到舒适与快乐。 这里是一片闹市。 准确地说，是一片治安极差、环境脏乱的闹市，手握空酒瓶的醉鬼与穿着暴露的妓.女随处可见, 打架和斗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路过的人们表情麻木, 对此视若无睹。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团黑雾途径闹市上方的夜空，又与浓重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 无人注意。 娜塔莉娅被恶魔抱在怀里, 透过周身萦绕的黑雾向下看，问道：“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恶魔努力地扇动着一对翅膀，怀里的重量使她累出了一头汗, 她此时没有心思去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艰难回答：“是啊, 这里睡不着的人类特别多，最适合睡神住了。” 闹市的尽头是老旧的居民区，这里的人们普遍睡得很晚，亮着昏黄或猩红灯光的房屋星星点点地分布着, 倒像是漆黑夜空上洒落的星辰。 “喏，这里就是我家了。” 恶魔打开房门, 里面的布置还算整洁温馨，与破旧潮湿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娜塔莉娅简单看了一圈，问道：“你一个人住吗？没有兄弟姐妹？” 恶魔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睡神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娜塔莉娅没说话，毫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自称睡神的生物说，女孩子不应该为了区区男人折磨自己，男人都很贱骨头，越是捧着追着他们，他们越是喜欢蹬鼻子上脸，这时候如果好好晾上他们几天，他们反而会想起你的好来。 所以她给哈维尔留下那样的字条，来到了这里。 娜塔莉娅原本并不赞同这种耍手段的做法，她喜欢直来直往，无论在什么方面。 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与哈维尔绑定之后，尤其是这几天，她似乎也变得越来越不直白，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与人类接触得多了，人类身上那些她从前不理解，或讨厌的特质，就像一颗无形的种子，悄然在她身上生根抽芽，缓慢生长，引起一系列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变化。 她存在的意义是毁灭和破坏，现在却在为了“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烦恼，甚至还违背准则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一个正常的兵器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转变吗？每每想到这一点，娜塔莉娅都会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还在想臭男人呢？”恶魔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翅膀，变成了一个人类女子的外形，只有那双紫眸与之前无异，她拉起娜塔莉娅的手：“跟我过来。” 娜塔莉娅被恶魔拉着去了地下室，走过昏暗狭小的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开阔的空间，和诱.人犯罪的暧昧光线。 天花板上排列着一道道横梁，一排绳子穿过它们，将下面的六个人类男性高高吊起，悬在半空。 “他们是什么人？”娜塔莉娅讶异地看着这些男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吊起来？” 恶魔弯着眼睛笑了一声，在一旁桌上摆满的工具中挑出一根皮鞭，“为了好玩呀。” 这些男人们被脱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的身体有的精壮，有的瘦弱，共同点是上面都有着疏密不一的鞭痕，和其他受折磨的青紫痕迹。 在他们或厌恶，或哀求的目光中，恶魔扬起鞭子，在他们的身上狠狠抽下去，他们被塞子塞住了嘴巴，无法说话，只能发出沙哑的唔唔声。 恶魔的笑声充满了整间地下室。 一通挥舞后，她将鞭子递给娜塔莉娅，面带潮红地道：“莉……是不是很好玩？你也来试试呀。” 她的嗓音像是掺了蜜的甜美罂.粟，又像是嘶嘶吐信的花斑毒蛇。 娜塔莉娅微微蹙起了眉。 说来也怪，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对哈维尔做过这件事，并且过程十分愉悦，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只感觉到一阵生理性不适。 她抬手打掉了鞭子，冷声道：“不好玩。” 恶魔垂眸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鞭子，也不恼，俯身拾了起来，靠近娜塔莉娅的耳边低语道：“你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好玩呢？你看看他们的表情，多痛苦呀——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难道不是一种乐趣吗？” 不，一点也不好玩。 娜塔莉娅看着这些被吊起来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和哈维尔的差别在哪里，他们的脸上只有痛苦、怨恨和恐惧，而哈维尔虽然疼的时候会哭，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类似的表情，反而很…… 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似乎和他被吻时的反应差不多？总之是令人看着愉悦的。 而且如果他没有强大的自愈体质，娜塔莉娅也不会随意地打他，她会心疼。 娜塔莉娅夺过鞭子，微微推开恶魔，向着前方用力挥出一鞭—— 渗人的破空声响彻耳畔，有几个可怜的男人干脆怕得闭上了眼，可下一秒，绑着他们手腕的绳子力道一松，他们的身体竟是直挺挺地向着地面掉了下去。 “你……”恶魔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你该不会是在同情这些臭男人吧！” 娜塔莉娅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迟疑着道：“因为，好玩？” “……” 六个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恶魔，谁都不敢先动弹。 恶魔的紫眸轻轻转动，最终还是对男人们说了声滚，他们屁滚尿流地离开后，她捧着娜塔莉娅的手说：“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这一批的话，我明天再去给你捉些更好的来，好不好？” 娜塔莉娅却反握住恶魔的手，垂眸直视着她道：“世界上好玩的东西有很多，没有必要非以折磨人取乐，这样不好，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语气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 恶魔：“……” 她哭笑不得地问：“好玩的东西？比如呢？” 娜塔莉娅想了想，“比如吃甜品，华夫饼你喜欢吗？我猜你一定喜欢。” 恶魔眨了眨眼睛。 “可是吃甜品和折磨臭男人，也不冲突呀。”她噘嘴赌气道。 “那打军体拳呢？” “……什么拳？” “军体拳，很好玩的，明天我教你。” 娜塔莉娅对恶魔弯唇一笑，温柔的笑容让恶魔的心脏狂跳起来。 都说笑容可以治愈一切，恶魔最开始以伊莎的身份和娜塔莉娅交朋友，是因为她觉得她们是同一种人，都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人，但在这个不掺虚假的笑容面前，真相如何竟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就算娜塔莉娅根本不是她的同类，她好像也能心甘情愿地认了。 可恶，娜塔莉娅该不会是上天派来净化她的天使吧？ 娜塔莉娅拉着她走出地下室。 恶魔忽然想到什么，酸溜溜地问：“你对谁都这么好吗？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娜塔莉娅顿了顿，“我喜欢你，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伊莎。” “……好朋友？”恶魔问。 “是的，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恶魔的呼吸一滞，缓缓垂下眸子，而拉着她的娜塔莉娅走在前面，极快地勾了勾嘴唇，然后说道：“你果然是睡神，我现在真的困了，可以睡觉了。” “我……” “晚安，睡神。” - 即使是生活在人类之中的恶魔，也难以改变昼伏夜出的习性，在没有事做的休息日，他们通常会睡到下午才起床。 恶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她昨晚和娜塔莉娅睡了一张床，本以为她会忍不住做些什么，可她们竟然只是躺在一起手拉手聊了会天，就双双进入了梦乡，就像两个平凡的人类“好朋友”会做的那样。 现在，身旁的被褥早已凉透，娜塔莉娅已经不知去向，恶魔一边痛骂贪睡的自己，一边不抱希望地出门寻找。 最后她在打.黑拳的地下场馆把人给找到了。 擂台上，少女浅粉色的头发被高高梳成一根马尾，贴身格斗服勾勒出令所有男人目不转睛的身材，恶魔赶到的时候，娜塔莉娅刚好一拳砸飞了一个彪形大汉，又双叒叕一次守住了擂，也赢得了一大笔金。 恶魔：“……” 还好昨晚没对她做什么。 像是感受到了视线，娜塔莉娅向恶魔的方向望去，冲她眨了眨右眼，又是搞得恶魔心脏乱跳。 娜塔莉娅一口气又赢了十几场才罢休，最后拎着几袋子沉甸甸的金币满载而归。 恶魔连忙迎上去：“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呀？是为了打人发泄，还是缺钱了？” 娜塔莉娅数着金币，心里计算着还差多少，随口答道：“都有。” - 周末的美好时光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又到了星期一，是该回学院上学的日子了。 娜塔莉娅理所当然地没有去。 又在恶魔家里多住了三天，星期四时，她照例来到拳行打擂台。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她在街边随手捡起一张传单，上面画着她头像的板块占据了半页纸的篇幅，短短几天，她已经在这一带出了名，人称黑拳界的“暴走小魔女”。 收官之日，她的心情格外紧张。 被助手簇拥着上台后，她照例往观众席扫了一圈，该来的人没有来，反而多了一堆举着她横幅的狂热粉丝，他们在下面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喊得她直头疼。 最后一天，还是没能等到想见的人，她已经无心比赛，下手也不再分轻重了，随手一拳几乎就要了对手的半条命，但又不至于把对方打死。 很快来到最后一场，面临最后一个对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时候该认清现实了，打完这场，她就…… “下一位选手，来自群星……呃，”主持人下意识地在这个词后加了个修饰语，“群星俱乐部的哈莫格维尔选手！这位选手竟然是今天刚出道！就要挑战我们破了连胜纪录的……” 后面的话，随着银发金眸的少年走上擂台的步伐，娜塔莉娅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进入了慢动作，每一毫秒都被无限拉长，似要将人拖入铺天袭地的思念狂潮之中，某些即将被刻意遗忘的回忆碎片，挟着巨浪汹涌而来，将陷入其中的人拍打得狼狈不堪，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憔悴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娜塔莉娅不敢确定，也不想再启用解析程序，只是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那对澄澈的瞳仁，直达他的内心世界。 他没有穿通用的格斗服，而是用衬衫，长裤和马丁靴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配上脸上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的表情，恐怕是个人都看不出他是来打比赛的。 裁判吹响了哨子。 观众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的人。 擂台上的两人岿然不动，沉默着对视。 台下有观众分析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先用眼神震慑对手’吗！看来小魔女这回是遇上劲敌了！” “劲敌个屁！瞧瞧那青年穿的行头，我猜他其实是小魔女的粉丝吧！为了近距离接触偶像，上来凑热闹的！” “你说得对，这一招妙啊！我也想和小魔女贴身肉.搏，嘤嘤！” 下一秒，只见那位守了近百场擂的小魔女，以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冲向了对手！ 她一跃而起，浅粉色的马尾在半空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后成功扑倒对手！把对手……骑在了身下？ “别打脸！” 哈维尔双臂交叉挡在脸前，从缝隙中露出一点眼睛，看着娜塔莉娅道。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哦”了一声，她果真没有打脸，事实上她也从没有打过他的脸，她先是照着他的胸口砸了两拳，熟悉的闷哼从身下传来，每砸一拳，他的身体就战栗一次。 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手臂扯直，左右开弓地往反方向拧。 “嗯嗯……” 哈维尔的身体颤得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含着泪花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娜塔莉娅，像是要把这些天少看的全都补回来似的。 等到疾风骤雨般的暴打过去后，哈维尔用带着哭腔的颤音道：“我想你了。” 娜塔莉娅再次歪了下脑袋。 “我好想你。”哈维尔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你回来好不好？我……我离不开你。”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上重重落下一拳。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娜塔莉娅揪住他的领子，“又在骗我。” “我没有！”哈维尔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以为你去采矿了，我这几天找遍了全大陆所有的矿场，今天才回来……不信你闻，我身上现在还有煤矿的味道！” 娜塔莉娅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轻了不少的力度再次砸了一拳，才揪着领子把哈维尔的上半身拎了起来，直视着他问：“为什么想我？” 哈维尔深吸了一口气。 即使是已经练习了无数遍的回答，但当真正到了这一刻时，他还是怂得不行，大脑仿佛快要缺氧晕厥过去一般。 “因为我、我、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小得和苍蝇叫似的，瞬间被冲散在观众席传来的嘈杂声响中。 但娜塔莉娅听见了。 虽然听见了。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她不解地问。 “……” 哈维尔好不容易鼓来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他快要哭出来了：“不是那个喜欢……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你懂吗，呜呜呜……” 滚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娜塔莉娅的手背上，她被这温度烫得缩了一下。 “可是我们之前不就是每天都在一起的吗？”她感到困惑极了，“我们住在一起，还睡在一起……” “呜呜呜呜！”哈维尔哭得像个孩子，“不是吃住在一起，是结婚！结婚你懂不懂，是可以天天做……那种事情的，两个人的结合，呜呜呜呜呜……嗝。” 看着仍未作出回应，似乎还在思考的娜塔莉娅，他做出了这怂成兔子的一生中最大胆的一个决定。 把脸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今日份的勇气已经透支过度，余下的额度不足以支撑他吻在唇瓣上，所以只是在唇角处蜻蜓点水般地啾了一下。 全场哗然。 裁判和主持人已经傻了。 观众台的粉丝心也碎了，纷纷咬着手中的横幅，怒骂道： “哦！我的老天，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快把他给我拉下去！立刻！马上！” “放开那个小魔女，让我来！” 擂台上的娜塔莉娅一抬手臂，精准接住一只向着哈维尔的脑袋飞来的酒瓶。 然后朝着它飞来的方向，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更加精准地砸中了一个人的脑瓜子。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现场陷入混乱，而这混乱之中，娜塔莉娅摁住哈维尔的后脑勺，垂头吻上了他的唇。 泄愤式的吻法激烈，夹杂着这些日子累积的纠结和思念，气势汹汹地掠夺着紊乱的呼吸和不成调的呜咽，他的身子很快便软了下去，上半身重新躺回地上，连带着娜塔莉娅一起倒了下去。 许久之后，娜塔莉娅调整了一下坐的位置。 “唔唔唔……！？” 哈维尔不可思议的目光夹杂着羞恼，隔着一层朦胧泪水看她。 娜塔莉娅也皱了皱眉，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晚了好多，评论发二十个红包 第42章 .矛盾 · 擂台上的插曲过后, 两个“肇事者”被叫到后台追究责任。 毕竟是打.黑拳的地下场馆，观众鱼龙混杂，主办方的人也全都是能镇得住场子, 在这一带有头有脸的大哥级人物，他们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绝非善类。 这间后台休息室原本还算宽敞, 却在挤了十几个大汉后显得狭小起来, 一身腱子肉的保镖围绕室内站成一圈，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央正在接受问责的人。 头顶扎着小辫的老板翘腿坐在沙发上，深深吸了口雪茄，再气势磅礴地把烟雾吐出来, 用眼白睨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咳, 咳！” 哈维尔被呛得咳嗽, 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住身旁娜塔莉娅的口鼻，对老板道：“室内吸烟是不对的行为，对着人喷气就更不对了。” 老板：“……” 他给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立马回呛哈维尔道：“你在教我们大哥做事？大哥爱在哪儿吸就在哪儿吸, 你有意见？” 娜塔莉娅的身形一动。 哈维尔反应很快地拉住她：“你要干嘛？” “杀了他。” “……别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为什么？他在骂哈维。” “没事, 我不跟他一般计较。”哈维尔很大度地笑了笑。 老板不耐地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对他们道：“嘿, 看这儿，我找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娜塔莉娅，你知道你打伤的那个人是谁么？” 对于娜塔莉娅的危险发言, 老板并不害怕，他混迹这片闹市十来年, 还从未遇上摆不平的刺头。 想杀人？先问过他这十几个保镖再说！ 娜塔莉娅想都不想地回答：“平平无奇的人类男性。” 这回不用老板对小弟使眼色，小弟就很自觉地站出来反驳道：“是这样的，那位的身份一点也不平平无奇，他是‘红蝎子’头目的小儿子。” 这位小弟对娜塔莉娅说话时的态度很恭敬，虽然这里站着十几个保镖，他却还是怕得要命，也许这就是守擂王的王霸之气吧。 娜塔莉娅并不关心什么红蝎子绿蚂蚁，她只关心钱和哈维，她道：“是他先往哈维的头上扔酒瓶的，我只不过是把他的东西还回去而已，所以我的奖金什么时候给我？” 话题转折之快，过渡之自然，令老板吸烟的手抖了一抖，他冷笑一声，怒而拍桌道：“还奖金呢！你知不知道我赔了多少钱才安抚好那个小少爷？你那些奖金都不够赔的！还有你们俩的比赛……” 黑拳观众想看的是血腥刺激画面，他们巴不得看见人被打死打残，可娜塔莉娅和哈维尔却在擂台上抱着亲了起来，画面虽然也很美，但那不是他们想看的。现在一群观众堵在售票处要求退钱，这又将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老板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娜塔莉娅却听得昏昏欲睡，她现在只想赶快拿钱走人，然后回家和哈维疯狂地做.爱。 她道：“那就给我奖金的一半，不能再少了。” 老板：“？” 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哈维尔问娜塔莉娅：“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有想买的东西吗？”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算是吧。” “想买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基本上可以满足你。” 哈维尔说得有些没底气，虽然他平时几乎只挣不花，但自从有了她以后，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无休止地散财，还动不动就多出一笔莫名其妙的开销，他存金币的小猪储蓄罐已经饿了好久了。 娜塔莉娅看着他：“不，哈维赚钱很辛苦。” 哈维尔默默红了脸颊。 心里暖暖的，感觉快被融化了。 这就是恋爱的美好吗？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娜塔莉娅接着道：“而我赚钱很简单，效率是哈维的二十五倍。” 哈维尔：“……” 原来他只是个赚钱都赚不过老婆的小黑脸罢辽，呜呜！ 老板再一次怒敲桌子，打断了他们的柔情对话，态度坚决地道：“想什么呢想什么呢？谁说要给你一半奖金了？奖金全没收！另外还得追加你们五百金币的损失，赶紧拿钱！” 娜塔莉娅：“？”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她的眼神变得危险十足，“我说我要一半的奖金，你听不懂吗？” 和人类交谈真麻烦，要不还是毁掉这里算了，顺便洗劫他们的金库。 说干就干，她当即念出攻击指令：“835……唔！” 她扒开哈维尔捂她嘴巴的手，“哈维，你干嘛？” 哈维尔再次捂住她的嘴巴，“不要生气嘛……有话好好说，不就是赔钱吗？我来赔就是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金币，对老板道：“我今天出门只带了二十金币，剩下的我明天会送过来。” 老板鄙夷道：“才二十金币，你搁这糊弄鬼呢？五百金币一个子儿都不许少，立刻拿钱！” 娜塔莉娅有些不满地看着哈维尔：“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毁掉这里不就好了？哈维，我要毁了这里，再把这些人杀掉。” “……” 保镖们听到这话，纷纷眼神一凛，向前凑了半步，大有誓死保护大哥的架势。 “想动大哥？先过我们这关！” “我们绝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汗毛！” “说的没错！” 他们裸.露在外的肱二头肌油光锃亮，眼神凶恶十足，狠话一波强过一波，却是谁都没有第一个动手的意思。 话，是说给老板听的，命，却是自己的，他们也怕呀。 娜塔莉娅的眼神冷冷扫了一圈，把保镖们吓得纷纷后退一步，她道：“哈维，我真的要动手了，你不许再拦我。” 话音落下，她语速飞快地念出攻击指令，快到哈维尔都没能反应过来捂她嘴。 随后她的手中就凭空出现一把无柄的激光刃，这把发着蓝光的激光刃别说削铁如泥了，就算是钻石都可以随便削成几块，她握紧激光刃的手猛地抬起—— 就被哈维尔死死摁住。 娜塔莉娅这次真的烦躁了，“哈维？为什么又拦我！” 激光刃抬起时不小心蹭到了茶几的桌角，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块坚固的茶几仿佛成了一张薄纸片，被娜塔莉娅手中的神秘武器轻松割断，甚至截断处还在持续地熔化。 “她她、她是魔法师！” 有人这样叫道。 毕竟这个世界里只有魔法，没有高科技，人们理所当然地会将新奇事物说成是魔法。 小辫子老板也顾不上什么钱不钱了，他将一旁的小弟拽到自己身前，颤抖道：“别……别动粗，我不要你赔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娜塔莉娅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我现在很生气，生气了就要杀人，你有意见吗？” 所有人：“……” 哈维尔一边死死抱住娜塔莉娅的手臂，一边冲众人使了个眼色：还等什么呢，赶紧溜啊！ 众人连谢和谢特都还不及说，连忙跑路。 看着已经跑出门外的众人，哈维尔松了一口气。 忽然后背一凉，他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锐利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这目光自然是来自他刚追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小女朋友。 “哈哈……”哈维尔咽了口口水，“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我们一会儿去吃个烧烤？” - 由于哈维尔的执意反对，娜塔莉娅最后只搜刮了属于自己的那半份奖金，其他什么都没动，便离开了这个场馆。 她在前面怒气冲冲地走着，趁哈维尔没追上来的功夫，一脚踹倒了路旁的一颗树。 哈维尔：“……”罪过罪过。 他拉住娜塔莉娅的手腕：“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好不好？我比那些人耐打多了，手感也比他们好，打了保证解气！” 娜塔莉娅回过头看他。 “哈维，你还记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她问。 哈维尔深吸了一口气，咧嘴笑道：“知道啊，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你，当然反过来也行。” 娜塔莉娅：“？” 她照着哈维尔的胸口砸了一拳。 “唔……！” “我存在的意义是杀戮和破坏，哈维，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而是像人要吃饭喝水那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自从来到哈维尔身边，她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做这件事，早就憋得浑身发痒了，如果不是偶尔还能打两下哈维尔的话，她恐怕已经疯掉了。 当然，就算每天打他，那也只是一个隔靴搔痒的办法而已，根本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 哈维尔的脸色逐渐沉重。 他垂下眸子，小声嘀咕：“那是兵器的本能，可你是人啊，就做个人不好吗……” 娜塔莉娅气得又给了他一拳。 “我连心脏都没有，只能靠能量维持活动，怎么做人？”她顿了顿，继续道：“不是哈维把我当人，我就能成为人的，哈维，我本来打算和你解绑。” “什么？” “我想和你解绑，人形兵器不可以爱上主人，但如果我们解绑了，你不再是我主人的话，我就可以爱你了。” 哈维尔呼吸一滞。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怎么解绑？”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娜塔莉娅的眼神有些不对，下一秒，她果然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连那些讨厌的人都不让我杀，我在你的身边会被憋疯的。” 哈维尔快要哭了，“你又胡闹！不在我的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我要去伊莎家。” “……” “这些钱也是我为她赚的，”娜塔莉娅掂了掂手中的金币，“我想给她换个好一点的房子。” “…………” 哈维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以爱会消失，会转移，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情娜娜，爱与不爱，皆在一念之间（不是） 第43章 .醉酒 · 晚上八点, 巷子深处的一间酒吧里。 黑发紫眸的美艳女人要来了她今晚的第十杯酒。 她雪白的双颊已经爬上了两团红晕，逐渐迷离的眼神在橡木吧台的灯光下更显惑人，她用一只手臂懒懒拄着脑袋, 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 “再来一杯。” 她一口气干完一杯烈酒，对吧台小哥道。 “别再喝了, 都醉了。” 先回应她的却是另一道男人嗓音, 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从后方攀上来一双大手，带着薄茧和伤疤的手掌覆上她细嫩的皮肤。 女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罗吉？你不在红蝎子好好待着, 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罗吉用眼神逼走女人身边的人, 在抢来的吧凳上坐下来：“哦, 我亲爱的，快别提这件事了，还记得我最小的弟弟么？他在看拳赛的时候被‘小魔女’用酒瓶砸了脑袋, 几乎丢了半条命, 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是心痛。” 女人轻嗤了一声。 由于微醺，她现在懒得做出回答，但罗吉却一下子领会了她的意思：活该。 两人的酒上来了, 罗吉拿自己的杯子在女人杯沿上碰了一下, “听说你和那个小魔女认识？两个上等灵魂, 帮我活捉她，怎么样？” 女人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不紧不慢地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冷着眼看向罗吉, 扬起酒杯，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了去。 两股鲜血顺着罗吉的脸淌了下来。 他捂着自己的头, 怒道：“伊娃！你发什么疯！” 伊娃拿眼角斜睨他，用娇柔的嗓音不屑道：“你算哪只小蝎子，也敢活捉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三句话，让罗吉暴怒而起，只见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领口，霸气地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 “伊娃！别以为你是恶魔我就拿你没办法！红蝎子宗旨第一条，永远做好朋友变敌人的准备！净化——” 罗吉低声念出一段叽里咕噜的咒语，十字架上亮起白光，微醺的伊娃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得及第一时间逃跑，竟是被定在了原地。 这是罗吉从魔法师手里高价买到的圣光法器，只要念出全部咒语，再凶狠的恶魔也会被净化成灰烬。 灼烧般的剧痛迅速侵蚀了伊娃的身体，她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叫声，这种叫声一开始还是女人嗓音，而后逐渐变得沙哑，最后竟与另一道男人嗓音完全重合。 酒吧里的人见状纷纷扔了手里的酒，你推我搡地往外跑，老板和调酒小哥躲在吧台底下瑟瑟发抖，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片刻后，酒吧里突然响起“嘭”的一声。 一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巨力，让罗吉的身体瞬间飞了出去，破布般地砸在吧台上。 他吃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浅粉色的长卷发。 娜塔莉娅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十字架，捏成粉碎，她看了眼身上已出现大面积灼伤的伊娃，愤怒地朝罗吉扬起了拳头。 对于人类，只要轻轻一拳，他的脑袋就会被砸成烂核桃。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忍耐令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片刻后，拳头艰难地调转了方向，砸向罗吉的肚子，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滚。” 娜塔莉娅压抑着怒火道。 罗吉强撑着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逃去。门口站着个银发金眸的俊美少年，正在向里面观望，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少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此时罗吉的脸上挂着血，嘴边也全是鲜红一片，配上苍白皮肤和本就凶狠的长相，看上去竟比任何恶魔都要吓人。 “啊啊！” 哈维尔欣慰的表情瞬间变为惊吓，嚎叫着向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娜塔莉娅抱起地上的伊娃，在圣光的净化下，伊娃早已维持不了人形，恢复了原本的恶魔模样，她身上和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灼伤，由于疼痛，她在娜塔莉娅的怀中不断颤抖。 “伊莎。”娜塔莉娅唤道。 “你早就知道了……”伊娃抬起手，想要摸一下娜塔莉娅的脸，却看到了自己破败不堪的皮肤，她放下了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说你是睡神的时候，”娜塔莉娅握住了她的手，“伊莎，眼睛的样子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以改变外形和声音，却改变不了瞳孔的颜色和纹路。” 除此之外，如果她不知道那个自称睡神的家伙就是伊莎的话，她也不会轻易离开哈维尔的家。 伊娃苦笑了一声。 她道：“我不是伊莎，我叫伊娃，只是个肮脏的恶魔……真正的伊莎已经死了，我吸食了她的灵魂，变成了她的样子……” “不管你是伊莎还是伊娃，你都是我的朋友，你是第一个说想和我做朋友的人。”娜塔莉娅把今天赢来的奖金给她看，“你看，加上我前几天赚的，足够给你在好一点的地方买个房子了。” 伊娃笑了起来。 恶魔的外表妖艳美丽，就算有着灰黑色的皮肤和奇怪的犄角，也丝毫遮掩不住他们的魅力，但此时的伊娃由于生命力的流逝，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竟显得骇人可怖。 “能做你的第一个朋友，真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只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住不上你给我买的房子了……莉娅，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为我难过呀？” 伊娃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会。”娜塔莉娅的睫毛颤了颤，握紧她的手道：“难过是弱者的行为，我只会杀光他们所有人，让他们为你陪葬。谁都拦不了我。” 哈维尔微微攥起指尖。 伊娃眼角淌下一滴泪，她很想说恶魔死后会化成灰烬，消散于天地间，就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但她还是对娜塔莉娅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要是老天可以宽恕我的罪恶，让我转生，然后再遇见你就好了……再见，莉娅，我……我……” 她的手臂垂了下去。 娜塔莉娅的眼前忽然变得模糊，她觉得胸口很闷，并且这种感觉随着呼吸还在加剧，似乎只有杀人才能令她舒服一些。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开口，他跑到伊娃面前，拍了拍她皱巴巴的脸，“给我五秒钟，就五秒钟！” 伊娃本来还剩半口气，困得只想睡觉，活生生被哈维尔给拍醒了。 哈维尔脱下手套，将食指点在伊娃的额心，问：“你愿意做我的信徒吗？” 伊娃：“？” 娜塔莉娅不解道：“哈维？你要做什么？” 哈维尔语速飞快：“来不及解释了，她快没气了！伊娃，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信徒，快说愿意！说了你也许能活！” 伊娃：……还带这样强买强卖的？ 反正都要死了，说一句愿意也不会掉块肉，她气若游丝道：“愿……意。” 哈维尔继续道：“跟我念，Zhro Fhtagh orr。'e mnahn。'shugg s。'hun！” 伊莎：我选择死亡。 这是一段任何人都不曾听过的诡异语言，发音古怪，像是某种来自远古的神秘呼唤。 她磕磕巴巴地学着念了一遍，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她已经为了这点活着的希望拼尽全力了。 念完后她两眼一闭，脑袋倒在娜塔莉娅的胸上。 娜塔莉娅问道：“她真的可以活吗？” 哈维尔也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她不是活人，我也不知道这招行不行。” 话音落下，娜塔莉娅突然感觉怀里的重量骤减，随后伊娃的身体周围浮起一层微光，整只恶魔竟然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成功了！”哈维尔惊喜道：“想不到真的可以，她现在应该已经被传送到神殿去了，回家以后你就能重新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恶魔了！” 他笑得开心，看向娜塔莉娅的目光仿佛一只得意的小狗，正在扬起脑袋求摸头，求夸夸。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哈维，你为什么救她？是怕我杀光所有人吗？” 哈维尔被她的脑回路给惊呆了，“……什么跟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伤心而已，你伤心的话我也不好受啊。” 娜塔莉娅蹙起眉：“我没有伤心，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是弱者的行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哈维尔了然地一笑，重新戴起手套，走向吧台，敲了敲桌子道：“老板，来一杯82年的拉菲。” 酒吧老板从吧台底下哆嗦着钻了出来，他怼了怼一旁的调酒小哥，命令他去倒酒。 娜塔莉娅在哈维尔身旁的吧凳上坐下：“哈维，你也喜欢喝酒吗？” 哈维尔长叹一口气，做痛苦状：“不喜欢，只不过今天刚被女朋友给甩了，我郁闷啊，人郁闷了就要喝酒。”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谁是女朋友？” “……” “她为什么甩你？甩得疼吗？要不要我去杀了她？” “…………” 我、我杀我自己？ 娜塔莉娅有样学样，屈起手指在橡木吧台上敲了敲：“老板，来一杯83年的拉菲。” 哈维尔憋着笑问她：“你能喝酒吗？别到时候吐我一身。” “应该可以。” …… 一小时后。 娜塔莉娅没骨头似的往哈维尔身上倒，整个人已经是烂醉状态，就连呼出的鼻息都带着酒气，她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哈维尔扶住她的肩膀，“什么？” 娜塔莉娅又咕哝了一句，哈维尔实在听不清楚，只能将脸不断凑近，就在他将耳朵几乎贴在娜塔莉娅嘴边的时候，他的耳垂被咬住了，力道不重，像小猫似的，酥酥麻麻。 一只不安分的小手伸了过来，随后是“唰拉”一声。 这声音他很熟悉，分明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咒语参考：【拉莱耶语词典】 第44章 .开房 · 人形兵器的想法和说话方式通常都很直接, 在不受限的情况下，行动更是直截了当，不绕弯子, 直击要害。 娜塔莉娅再一次显露出她超高的智商，如果说第一次时是毫无章法的乱来, 第二次是愤怒之下的没轻没重, 那么这一次，则是糅杂了技巧的，柔和而有韵律的抚慰。 当然没人教给她这些，不过是二回生三回熟, 她自己根据哈维尔的反应领悟的。难以分解的酒精使她的体温急剧升高, 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烫, 但在魔术的作用下，她的体温很快便被比了下去。 不属于她的滚烫触感令她动作一顿，失焦的眸中闪过一瞬的茫然, 说来也怪, 明明先动手的人是她自己，却在事成之后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么纯洁无辜。 “哈维, 你不舒服吗？” 听到耳边响起一连串隐忍的低哼, 她有些困惑地问。 如果是清醒时的娜塔莉娅, 这种问法无疑是明知故问的挑.逗或戏弄，但此时她的头脑十分不清晰，说话做事全凭本能，这样问了, 说明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哈维哪里不舒服？”她又问道。 哈维尔额角青筋直冒，不断深呼吸着, 他一只手握住娜塔莉娅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将这只不安分的手慢慢拉开，哑声道：“浑身都不舒服，被你碰过的地方最不舒服，你说怎么办吧，你个坏蛋。” 由于刚才那场动.乱，酒吧内部已经成了一片狼藉，地板上血迹斑斑，吓退了所有想要进来喝酒的客人，所以他们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娜塔莉娅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她受到酒精干扰的大脑无法消化这些话中的大量信息，于是她只捕捉到了最后一小句话“你个坏蛋”。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兵器不分好坏善恶，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基于主人的思想，为主人服务。” 娜塔莉娅又开启了无情的解说机模式，只不过这次她的解说词中也掺着酒气，舌头都捋不直了。 哈维尔一边将该塞的东西塞回去，艰难封口，一边苦笑道：“那不见得吧，我那么温柔善良一靓仔，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好像也没被我感化多少啊。” 娜塔莉娅再次捕捉到关键词：温柔善良。 她歪着脑袋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张开双臂将他熊抱住，醉酒后的她力气没有平时那么大，不至于一把抱断他几根肋骨，她含糊不清地道：“哈维温柔又善良，我最喜欢哈维。” 她用脑袋不断蹭他的脸，把自己的齐刘海蹭得毛茸茸的。 哈维尔哭笑不得：“那你还甩我。” 娜塔莉娅脑海中缓慢浮现出一个画面：哈维尔拉住她的手腕，她不耐烦地一扬胳膊，将他整个人甩到了床头，砸出嘭的一声。 她抱住哈维尔的脑袋，亲了亲他的脑门：“对不起哈维，我不会再甩你了。” 粉嫩的唇瓣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来到形状漂亮的眉骨处，又轻轻吻过他的眼尾，然后是高耸的鼻梁…… 再然后，画风突变，温柔的吻变成了小动物似的乱啃，一会儿在唇角来一下，一会儿又跑到了脸颊上，哈维尔的脑袋被左拧右摇，眼前一阵晕眩。 就在他即将挤出小珍珠的时候，他哼唧了一声，想要把娜塔莉娅扒拉开，结果却没能成功，无奈之下，他道：“回去再亲。” 娜塔莉娅顿了顿，消停了下来，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哈维尔深呼吸了几次，看向一直在角落偷看的酒吧老板。 老板正一边假装擦杯子，一边观看免费的真人偶像剧，冷不丁对上少年那双金眸，他吓得把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哈维尔：“……我是想问一下，您今晚一共损失了多少钱。” 老板惶恐：“一共……您是说一共吗？算上逃跑客人的酒钱、还有损坏的桌椅、还有地板的清洁费用……” 再加上刚刚打碎的这只杯子…… “是。”哈维尔被他念叨得头大，打断道：“一共多少钱？” - 哈维尔最后给老板留下十二个金币，在老板和调酒小哥感激涕零的目光中，抱着睡着的娜塔莉娅离开了酒吧。 “你是不是……长胖了啊，”哈维尔吃力地重新掂了掂娜塔莉娅：“怎么好像比之前更沉了？” 十几秒后，娜塔莉娅突然“诈尸”似的闭眼回答道：“人形兵器的身体由超复合材料制成，体重是同体型人类的1.5倍。” “这就对了嘛……我说怎么那么沉呢。” “但，C521型人形兵器娜塔莉娅的体重为70kg，据星历6748年的统计结果显示，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可以抱起的重量为75kg，这是在不感到吃力的情况下。” “……你们那儿的男人都是吃菠菜长大的吧！我才不和他们一般比较。”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如果乘马车回到住处，需要花费三十分钟，但问题是这个点根本不会有马车出现。 哈维尔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抱着这么个大宝贝，步行回家的可能性，然后果断走向最近的旅店。 他看了下旅店的名字：“甜美”。 看来这里的设施一定棒，今晚就凑合在这里进入甜美的梦乡吧。 旅店大门被推开，前台老板娘看了眼银发金眸的少年，眼中闪过惊艳，随后看向他怀里的少女，瞬间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 “请给我一间双床……” “二楼左拐第一个房间，”老板娘笑眯眯地递出钥匙，“押金十个银币，祝你们度过美妙的夜晚。” 哈维尔愣愣接过钥匙。 - “说好的双床房呢？” 哈维尔打开房间门，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装饰和一张大床，喃喃道。 这张大床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周围围绕着一圈粉红色的纱幔，屋内的灯光是暗红色的，给房间里笼罩下一层氛围暧昧的薄雾。 这下迟钝如哈维尔，也意识到老板娘误会了什么，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多跑一趟，去换个房间，怀里的少女忽然动了。 娜塔莉娅半睁着眼睛，浑身不得劲似的扭了扭身子，“哈维，我不舒服。” “……”哈维尔无奈道：“好好好，我这就送公主殿下上床。” 这里的床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又软又有弹性，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净。 一想到在此之前这里躺过无数客人，哈维尔的老洁癖就又犯了，他把娜塔莉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帮她脱下鞋子，道：“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回来给你洗。” 就算床不干净，起码可以保持自身的干净，他真是个小聪明蛋。 确认娜塔莉娅在一沾沙发就重新睡过去后，哈维尔小声哼着大悲咒的调子，脱下衣服，赤脚走向浴室。 今天真是疲惫的一天，上午他还在矿场里四处寻找娜塔莉娅的身影，下午就偶然听到黑拳界出现了一个粉头发的“暴走小魔女”，又经历了擂台上表白，出门就被甩，还顺手救了只恶魔…… 果然，优秀的人生总是避免不了奔波劳碌吗？哈维尔闭上眼睛，靠在浴缸的边缘，任由上升的热气给自己汗蒸养颜，很快就来了困意。 “哐当！” 不知过了多久，哈维尔被一声巨响，和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给惊醒。 他惊恐地看向浴室门口，如梦初醒道：“对、对不起，我居然把你给忘了……我这就出去！” 娜塔莉娅怔了几秒，才缓缓扭头看向他，眼神迷茫了一瞬，又忽然攥起了拳头。 “我不爱你了。”她冷声道，“我不要再克制了。” 哈维尔：“……” 这熟悉的台词，这熟悉的表情，他不是几天前才听过看过的吗？ 就是她离家出走那天晚上，他差点被她口口的那次。 所以她这是醉糊涂了，把现在当成了那天晚上？ 危，哈维尔，危。 “你听我解释……” 哈维尔的话刚起了个头，一道浅粉色的旋风就朝他扑了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力量摁进了水里，虽然鼻腔里进的这点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出于本能地开始扑腾，四肢胡乱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窗边的帘子。 “咯咯……” 他在水中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宛如酒坛中打捞出的粉水晶般的眸子。 仍然不太清醒的人俯下身子，唇瓣贴上哈维尔的双唇，给他渡了些气，双手握在他的脖子上，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他从水中拉起来。 哈维尔咳了几声，大口呼吸着空气，泪水和浴缸里的水混在一起，顺着银白的睫羽不断往下淌，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呜呜……”他流着泪哽咽道：“我错了，我错了……” 娜塔莉娅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眼角滑落的那颗泪珠，竟是愉悦地勾了勾唇，捏住他的下巴问：“错哪儿了？” “我不该……唔。” 娜塔莉娅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回答，并不温柔地再次吻住他的唇，分开时牵扯出一丝水光，“不许说，我不想听。” 哈维尔：“……” 你还要我怎样，呜呜！ 连续几次的“拷问”过后，哈维尔忍无可忍地取出自己的魔术棒，似乎是想要和这小恶霸来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 这几天，娜塔莉娅其实一直在后悔这件事，如果哈维尔真的不来找她的话，她最后悔的一定是离开当晚没有狠下心来，把事情一坐到底。 现在终于彻底弥补了这个遗憾，她的睫毛颤了颤，神志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哈维尔比她还要难以置信，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砸入水中，激起阵阵细小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涟漪开始扩大，像是以水面为鼓敲响的鼓点，时而急促如磅礴暴雨，时而绵长如温柔春雨，伴随着另一种起伏的合奏声，久久不知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一般 · 上午十点半, 旅店对街的餐厅已经坐满了来吃早餐的客人，喧哗的人声穿过街道，飘到熟睡的人耳朵里。 “唔……” 哈维尔率先醒了过来。 他浑身都像散了架, 尤其是腰和靠近尾椎骨的地方，一动就疼, 不动也疼。 身上那些被揉搓过的地方也有些疼, 但这种程度的“受伤”还不足以触发他自动愈合的本能，所以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少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 他垂睫看向怀里还在沉睡的人，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笑意，他伸手将她凌乱的刘海拨弄整齐, 浅粉色的长发有几缕黏在了胸前, 他细心地将它们撩到一边, 用手指捋顺。 人形兵器没有血液，所以皮肤永远不会发红或青紫，并且虽然他们的身体触感和人类无异, 但却极其坚韧, 就算徒手断刃也不会留下伤疤。 哈维尔看了看她依然白皙如玉的身体，再看看自己“伤痕累累”，饱受摧残的小身板, 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公平。” 他再次抚摸上刚刚黏过头发的地方, 明明昨晚那么努力地用手, 或五官中的某一官照顾过这里，却仍是没能留下半点属于自己的痕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出于这种微妙的不甘心理，他再次用力抓了两把, 甚至准备狠狠咬上一口。 缓缓伏下脑袋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头, 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已经恢复清明的粉眸。 下一刻，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本就因为在浴缸里过度使用而疼痛的屁股，又被摔在地上成了四瓣。 娜塔莉娅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哈维尔：“哈维？怎么是你？” 哈维尔：“……” “不是我是谁啊，你还希望是谁！呜呜呜……” 美好的一天，从掉小珍珠开始。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抬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嘶……我的头好疼，哈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在酒吧里吗，这里是哪里？” 哈维尔抹了把脸颊上的眼泪，哽咽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娜塔莉娅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头，“我不记得了，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哈维，我的大脑芯片好像出问题了，怎么办……” 在这个没有任何研究人员的原始世界里，没有人可以给她维修，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哈维尔坐在地上仰头看她道：“你这应该是酒精摄入过量的后遗症，俗称‘喝断片了’，不用怕，缓上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娜塔莉娅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秒，这才想起将注意力转移到没有任何遮挡物，青紫一片的少年身躯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喃喃问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哈维尔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娜塔莉娅不解：“哈维？你怎么了？” 哈维尔抽噎着说：“我、我委屈，呜呜呜……” - 两个人收拾一番，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退房时，老板娘鹰隼般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们身上的异常。 脖颈处的某种小巧的水果印，哭得略微红肿的双眼，和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 只不过这些都是出现在男方身上的，而女方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粉水晶般的眸子带着不似人类的冷感，昂首挺胸地大步走路。 “哈维，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娜塔莉娅回过头，“你哪里受伤了吗？” “是，我受伤了！腰疼屁股疼，浑身都疼，”哈维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最疼的还是这里！” 现在是人流高峰，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他硬生生憋住了即将出口的呜咽。 即使他是个哭包，但也是个有尊严的哭包，不能在谁面前都哭唧唧。 娜塔莉娅担忧地向他走去，将手摁在他左胸处，分析道：“你现在的心率是89次/分钟，属于正常范围内，哈维，你有遗传性心脏病史吗？” 她问得真诚无比，哈维尔只觉得心更痛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心梗猝死过去。 今天是星期五，按理说应该是娜塔莉娅上学的日子，她连续一周没有在学院出现，哈维尔认为趁今天结束前过去打个卡，证明自己还活着比较好，但娜塔莉娅不愿意。 她想着，只要拖过了今天下午，明天就又是美好的周末了，旷课就是要旷满一周七天才够爽。 两个人小学鸡般地争执了一会儿，娜塔莉娅忽然悲痛地道：“哈维，我本来是想和你解绑的。” 哈维尔：“……” 所以爱又消失了，对吗？ 这一招虽然卑鄙，却十分有用，简直把哈维尔治得死死的，他已经把自己的贞洁交了出去，就势必要问娜塔莉娅讨个名分，和她结婚才行，不解绑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咬着后槽牙屈服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下周再去也是一样的。” 娜塔莉娅愉悦地拉住他的手，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哈维，你真好。” 哈维尔苦笑了两声。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周五下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哈维尔决定带娜塔莉娅去一个可以满足需求的地方。 ——落日森林，位于人类王国和非人种族的共同统治区域，那里偶尔会有吃人的魔兽出现，娜塔莉娅需要杀戮，这些魔兽正好可以暂时缓解她的杀欲。 “但是说好了，那些弱小可怜又不吃人的魔兽不可以杀，知道了吗？”哈维尔问道。 娜塔莉娅兴奋地点点头。 乘马车前往落日森林，需要花费两个小时。 除去偶尔前去历练的小魔法师外，一些想要赚快钱的人类也会冒险前往，去森林深处采集一种只在那里生长的“绿樱草”。 这种药草十分稀少，却是各种高级药剂里会使用到的添加物，一株可以卖出1个金币的高价，很多有点身手本事的穷苦平民都会选择去那儿搏上一搏，毕竟如果省吃俭用的话，1金币可以供一个人几个月的开销。 由于落日森林属于高危地带，所以一般的小型马车都不会接去那里的客人，只有那些专门跑这种路线的大型运输团才做这种生意。 两个人去了指定的中转中心，买了车票，坐着排了十几分钟的号，才终于轮到他们上车。 即将乘坐的是一架由两匹马拉的大型马车，宽敞的座椅总共可以坐下八个正常体型的人，这种马车没有顶棚，甚至四周没有任何隔档，仿佛一架用马拉的乡间牛车。 娜塔莉娅有些嫌弃地看着马车，和已经上了马车的一车老小，对哈维尔道：“哈维，我不想坐这个车。” 哈维尔无奈地安抚她：“只有这种车了，不想步行过去的话就将就一下，我的大小姐。” 娜塔莉娅想了想，忽然抓住哈维尔的胳膊，“我背你过去，现在我的能量值是满的，跑起来比马快多了。” 说到这里，她略一沉吟，明明昨晚在酒吧里时她还只有50%的能量，怎么一觉醒来就满了呢？ 难道哈维趁她睡觉的时候亲了她好多下吗？ 哈维尔干咳了两声，红着脸小声道：“我怎么能让你背着我跑呢……” 他巡视了一圈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小吃的摊位，他找到救星了一般道：“你看那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1]” 哈维尔风风火火地去了，抱着一个纸盒回来了。 纸盒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边盛着满满的巧克力酱，另一边塞着十几根小拇指粗细的饼干，看样子是要用饼干蘸巧克力酱吃。 不知道娜塔莉娅能不能吃饼干，但巧克力应该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只舔巧克力酱，把饼干剩下。 有了吃的，便顺理成章地有了坐车的理由，毕竟人在奔跑的时候无法吃东西。 于是他们在一车老小贫穷的目光注视下上了车，娜塔莉娅坐在靠近车头的第二个位置，右边挨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左边挨着哈维尔，他们对面是一个一人占了俩座位的老婆婆。 老婆婆是个经验丰富的，她打量了一下二人价格不菲的穿着，对哈维尔问道：“你们是魔法师吧？” 老婆婆旁边，也就是娜塔莉娅的斜对面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到老婆婆这么问了，她也将脸转过来问哈维尔：“你们是去落日森林杀魔兽的吗？” 虽然娜塔莉娅的位置离她们更近，但她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令人轻易不敢搭话，再加上哈维尔是个帅小伙，她们十分自然地“舍近求远”问了他。 娜塔莉娅莫名感到不快，她在哈维尔开口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冷眼看着对面惊呆的二人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婆婆、女孩：“……” 不敢有、不敢有。 等待了几分钟后，随着车夫一声号子，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大型马车比小型的要颠簸一些，出发的瞬间，全车人（除了老婆婆）全像锅里的炒饭似的被颠了起来，屁股飞离座椅一公分。 哈维尔下意识地揽住娜塔莉娅的腰，用手臂将她护住，“没事吧？” 娜塔莉娅感受着腰侧传来他指尖的温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她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哈维，我们昨晚，是不是做过？” 全车人：假装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哈维尔红了脸，小声嗯了一声，鼓起勇气先发制人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绑……” 娜塔莉娅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果然，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哈维，昨晚感觉怎么样？” “……很好。”哈维尔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你呢？” 又是长达几秒的死寂后，娜塔莉娅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觉得一般。” “……” “也就那样吧。” “…………” “解绑的事，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1]：改自朱自清散文《背影》里父亲的原句“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第46章 .争执 · 娜塔莉娅隐约记起了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 由于哈维尔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与震惊，所以事情完全是由她来主导的。只记得当时他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小狗似的小声呜咽着, 泪珠一颗又一颗不断地往下掉，看得她心情好极了。 心情好了, 身上也就更有劲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以后，哈维尔不知为何忽然就不哭了，喉间溢出的呜咽也换成了另一种调子，比他平时那总是过分“朝气蓬勃”的少年嗓音低沉一些, 听着颇有几分性.感勾人的意思。 他就像只尝到了肉鲜味的小兽, 笨拙而有力地开始做出回应, 娜塔莉娅十分怀疑他平时和波比偷师了不少，要不然怎么说狗和主人一起生活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呢。 之前骂他狗东西, 骂得还真没错。 娜塔莉娅本就喝多了酒, 想吐还吐不出来，整个人一直头昏脑涨的，后来被抱到床上的时候, 她只觉得自己胃里的酒都要被晃出来了, 眩晕和轻微的疼痛大过了愉悦, 总体感受可以说是相当一般。 只能说，她没发火拧断魔术棒，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这可能就是真爱吧，即使嘴上说着不爱, 却依然希望对方快乐就好。 哈维尔不知道娜塔莉娅又对真爱有了新的领悟，他只觉得委屈极了, 他卑微地小声说：“我哪儿做得不好，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娜塔莉娅也不是很懂：“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我们不契合？” 她的大脑芯片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可以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但这种问题毕竟还是要靠实操来累积经验，光纸上谈兵是谈不出什么来的。 哈维尔沮丧地垂下了眸子。 娜塔莉娅看了看他，捏起一根手指饼干，往巧克力酱里蘸了两下，拉出一根浓稠的丝，递到他嘴边：“哈维，你吃。” 哈维尔摇了摇头。 如果娜塔莉娅是个人，她也许就能看出他周身浮荡的低气压，可惜她不是。 她十分自然地将饼干送进自己的嘴里，啃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把车上小孩都给馋哭了。 显然甜的东西还是合她胃口的，她没心没肺地一连吃了好几根。 车夫忽然叫道：“哦，老天！女士先生们坐稳了，前方有个水坑！” 娜塔莉娅向前看去，哈维尔再次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护住。 一阵堪比小型过山车式的颠簸后，马车再次进入平稳行驶，两个人的视线相接，哈维尔率先偏过头去，收回了手。 娜塔莉娅也没什么话要说，于是打算继续吃饼干，当她发现巧克力酱上出现了一点陌生的痕迹时，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她扭头看向哈维尔，假装和他搭腔：“哈维。” “啊？”哈维尔立刻回答：“怎么了？” 娜塔莉娅维持着看他的动作，一只手猛地向右一抓。 “呜哇——” 右边的小男孩放声大哭起来。 娜塔莉娅这才缓缓看向小男孩，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没舔干净的咖啡色，伸出去偷挖巧克力酱的手被她紧紧抓住，疼得他眼泪鼻涕直冒。 “不要哭，很丑。”娜塔莉娅冷声开口：“偷吃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行为。” 她那张脸本就透着凉意，这样面无表情地质问人的时候，就算是一米八的大汉，恐怕也会在气势上被压一头，更何况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求生本能使他用另一只手握成小拳拳，不断打砸娜塔莉娅的手背，两条小腿胡乱蹬着，鞋底上的污泥还蹭到了娜塔莉娅的裙子上。 小男孩的姐姐，也就是娜塔莉娅斜对面的大眼少女求情道：“请不要这样！我弟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请您不要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求您了！” 娜塔莉娅微微蹙了蹙眉。 她对面的老婆婆也帮腔道：“哦！瞧瞧，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位尊贵的小姐，要知道这对姐弟两人身上的行头加起来，也不如您裙子上的一根蕾丝昂贵，何必为了这点巧克力酱动怒呢？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大度一些，不是吗？” 老婆婆阴阳怪气地说完，大眼少女也被触动了神经，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自己这辈子都没穿过娜塔莉娅身上那种裙子，他们就连一顿饱饭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多么可怜，等等。 车上的其他人也都是饱受生活磋磨的，他们瞬间共情了起来： “呵！富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真以为自己可以仗着有钱为所欲为吗？” “就是！竟然为了一点巧克力酱，对一个可怜的七岁孩子动手……” 娜塔莉娅听着这些，内心的烦躁值已经达到了顶点，她此刻只想一个激光扫射，不，用手把这些人的嘴全部撕烂。 她想起之前在莱尔身边，被他天天打压的日子。莱尔的身份地位高，身边总是不乏各种狗腿子，当他欺负她、辱骂她的时候，那些狗腿子帮腔时的嘴脸像极了马车上这些人。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停！”哈维尔高声喊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几分薄怒：“你们最好别再说了。” 他拉住娜塔莉娅抓小男孩的那只手臂，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喜欢吃的话，下次我给你买一大堆，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个……要不就给了这小孩吧？” 都脏了。 他没把这句话明说出来，对于他这种老洁癖来说，别人碰过的食物简直就是脏他.妈给脏开门。但他还是想给这对姐弟留一点面子。 但对于并不懂什么说话艺术的娜塔莉娅来说，哈维尔的说法无疑像是在偏袒其他人，而不是向着她，她歪了歪脑袋，心里的最后那点耐性瞬间消失了，压抑的怒火如火山里的岩浆，亟待找个口子喷发出来。 不论谁拦着她。 “唔……” 比怒火先涌上来的，却是一阵反胃感，娜塔莉娅松开小男孩的胳膊，捂住了嘴。 看来她的消化系统消化不了巧克力和饼干，她又要把吃下去的全吐出来了。 “怎么了？”哈维尔轻拍她的后背，“是不是晕车了？” 晕个头。 哈维你个笨蛋，笨死你算了。 要是换做以前，娜塔莉娅可能就直接吐在马车上了，吐对面的老太婆和大眼睛一身。 但是现在…… 她四周巡视了一圈，拎起裙摆跳下了马车。 “你去哪儿！” 哈维尔想要拦她，却只摸到了她的一角裙边。 他打量了一下马车的高度，默默咽了口口水。 好、好高的样子……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人：一人占了俩座位的胖老太婆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娜塔莉娅远去的背影；大眼少女则是松了口气，看着小男孩笑嘻嘻地捡起娜塔莉娅丢掉的饼干盒子；其余人虽然神色各异，却大都是同情这对姐弟，并对娜塔莉娅这种“恶霸富人”嗤之以鼻。 哈维尔看着即将将饼干送进嘴里的小男孩，道：“别吃了，那是别人掉在地上的，你连这点尊严都没有吗？” 这句话无疑是刺痛了一车穷人的心，少女再次哭了起来，落泪道：“您没有穷过！怎么知道穷人可以为了生存，将尊严舍弃到什么地步！” 眼看其他人就要再次开口帮腔，哈维尔先发制人道：“为了生存？我看不见得。” 老婆婆掀起干瘪的眼皮，“哦？” 哈维尔不紧不慢地俯身，将小男孩手里的饼干盒夺了过来，金眸直视着少女道：“如果只是捡别人剩的东西吃，那可以说是为了生存舍弃尊严，可你弟弟是先偷吃了别人的，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们连脸都不要了，还提什么尊严呢？” 他说话时的神情并不凌厉，甚至那张俊美过头的脸上还能找出几分柔和，语调不紧不慢，却在“偷”字上下了重音，仿佛一柄利刃精准刺入人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你、你……”少女差点要被他气得现出原形，但她咬牙忍了下来，继续哭诉道：“我弟弟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啊……” 哈维尔平静看着她虚伪的哭相：“他不懂，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懂吗？” 少女被他问得喉头一哽，小男孩则是默默垂下了脑袋。 老婆婆实在看不下去，再次操着自己的大嗓门开口道：“哦！瞧瞧，这是在说什么！这位尊贵的先生，一盒饼干的价格连您衬衫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何必为了这点东西逼问一对可怜的姐弟呢！虽然我也不富裕，但如果是我买了一盒食物的话，我可是很乐意分给同行乘客的！唉~” 少女感激地看向她，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睛不断眨巴着，“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哦！是吗？那您可真是太善良了！”哈维尔模仿老婆婆的口气说完，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位肥胖的大妈，您知道富人的财富从哪里来吗？当然是一点点积累来的，那么如何积累呢？” 他起身，在全车人注视的目光下，将纸盒里的饼干“哗啦”一声全部倒在外面，任凭车轮将它碾成渣滓，最后把盒子也扔了出去。 “积累财富第一步，珍惜食物，不要把食物分给野狗……和那些不要脸的穷人。听着，富人从来不欠穷人什么。” “你……！简直是……” 哈维尔打量了一遍老婆婆肥胖的身躯，啧了两声道：“只长岁数和肥膘，不长脑子。” 老婆婆：“……” 哈维尔又对少女语重心长道：“平时不要喝那么多茶，把买茶的钱省下来给弟弟买零食多好？看你的脸，都和绿茶一个色了。” 大眼少女听了这话，一张脸竟然真的给活生生气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野外 · 娜塔莉娅跳车的位置, 距离落日森林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里是有猛兽出没的野外区域，树木稀少却高大粗壮，没有人类居住, 只有身手好一点的猎户们偶尔会来狩猎。 娜塔莉娅在一颗树下吐完后，听闻附近有水流的声音, 便循着水声走到河边, 用河水漱了下口，洗了把脸。 当哈维尔气喘吁吁地找到她时，她正靠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 哈维尔喘匀了气, 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 戳了戳她的胳膊, 道：“还生气呢？” 娜塔莉娅没有说话。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肩膀，见她不抵触后，又大着胆子抱住了她, 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 他其实很能理解她的委屈, 毕竟谁遇上这种事都不会好受，她当时没有杀了马车上的人，多半也是因为他。 他像给猫顺毛一样抚摸她的头发：“别生气了, 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们了,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 脸都被我说绿了，我棒不棒？” 娜塔莉娅疑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仰视他问：“什么小女孩？” 哈维尔惊恐道：“你又断片了？！不对啊，你不是已经醒酒了吗……” 娜塔莉娅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在说刚刚车上的人吗？我不是在生他们的气。因为我今天就会杀了他们，死人不值得我生气。” “……” “哈维, 他们让我觉得很烦。” 哈维尔叹了口气。 虽然他觉得那些人只是缺乏教育，品行不太端正，尤其是那两个小孩，他们也确实有可怜之处，罪不至死。 可如果现在对她说这些，应该只会令她更烦吧。 他没有答话，继续给她顺毛。 许久后，娜塔莉娅回抱住他，声音发闷地问道：“哈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哈维尔几乎立刻出声：“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犯了错不认还倒打一耙，倚穷卖穷，我最烦这种人，他们以为富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都该着他们的吗？” 还记得他最初被召唤回留在这个世界的本体时，全部身家除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神殿外，什么都没有，现在有的这些，全是他白手起家一点点赚来的，他最是知道这里面的艰辛。 所以他不歧视穷人，但也不会同情他们。 娜塔莉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许久后才又道：“如果饼干不是哈维给我买的，也许我不会那么生气，可是哈维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一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说完，她把脑袋往上拱了拱，用头顶蹭哈维尔的下巴，蹭得他痒痒的。 他动了动下巴，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看不出来啊，你占有欲还挺强的？” 娜塔莉娅想了想，“只对哈维有占有欲。” 哈维尔呼吸一滞。 “那、那……” 那什么时候解绑？ 他就像个追着男朋友问“什么时候娶我”的小怨妇，逮住机会就想问问这句话，但他又想起自己似乎刚被拒绝，于是只能失落地垂下眼眸，没有再问。 两个人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哈维尔这才得知娜塔莉娅坐在这里不是因为生闷气，而是在缓解呕吐带来的不适感。 对于人形兵器而言，如果拿一般的武器去砍他们，他们可能只会觉得痒，想要令他们难受，除了控制或攻击他们的能量核心以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入内部”。 比如之前，娜塔莉娅几次因为哈维尔而难过神伤，每当这时她都会说要去矿场采矿，就相当于自我报废。 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可能有点矫情，但只有人形兵器才知道，他们一旦真正伤心起来，其痛苦程度无异于受酷刑，一般兵器是忍不了的。 醉酒和呕吐也是差不多的道理，那种头昏脑涨，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讲是陌生而又奇怪的，简而言之就是不爽到了极点。 哈维尔陪娜塔莉娅缓了很久，等到太阳开始落山时，娜塔莉娅竟是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野外的落日别有一番美丽，残阳将整片天空映成橙黄的颜色，哈维尔搂着娜塔莉娅，静静看着太阳一点点垂落下去，只觉得人生美满，岁月静好。 只不过几分钟后，这种美好被一阵剧痛给打破了。 “唔……” 哈维尔揉着自己的大腿，委屈地看向娜塔莉娅：“干嘛啊……” 娜塔莉娅看了一圈周围，似乎正在疑惑为什么眼睛一闭一睁，天就黑了，她胡乱在哈维尔大腿上揉了两把：“对不起，哈维，这是环境变化所引起的应激反应。” “……” 哈维尔：你胡说！你就是想找借口打我吧！呜呜。 野外没有人烟，也没有住宿的地方，在排除掉娜塔莉娅背着哈维尔一路狂奔回家的选项后，他们决定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在野外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好，在他们寻找合适的地铺场所时，竟然意外发现了一个帐篷。 打着火把一看，帐篷前的篝火堆不知被谁弄得乱七八糟，帐篷上赫然有着一片已经干掉的血迹。 “好惨，他们这是来打猎，晚上遇上野兽袭击了吧？” 哈维尔分析道。 娜塔莉娅直接撩起帐篷，将头伸了进去。 哈维尔见她久久不动弹也不出声，也走过去将帐篷撩了起来。 “啊啊啊啊！” 他的嚎叫声划破长夜，惊起一片树上的鸟。 “他们、他们这是……” “是索罗虫族。”娜塔莉娅十分肯定地道：“他们的四肢被截断了，内脏也全被掏空，和那天学院门口惨死的尸体们一样。” 如果说上次她还只是猜测，那么这次她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世界就是有虫族存在。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这里的原住民，还是从时空漩涡钻出来的…… “哈维，”娜塔莉娅还算冷静地问：“上次我没来得及问你，那本小二写给你的有关未来的信息，里面有几次关于时空漩涡的记录？” 哈维尔深吸了几口气，缓和突然出现的尸体带来的冲击，道：“两次。” 娜塔莉娅冷静不了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哪两次？一次是我来的那天，还有一次呢？” 哈维尔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还有一次，本该是你来的三天以后，那天时空漩涡会再开启一次，祂给我写了大体位置，还说最好能阻止里面的人出来，可那天我去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娜塔莉娅的瞳孔颤了颤。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哈维尔，主要还是小二写下的东西太一言难尽，比如有关娜塔莉娅到来的那天，祂是这样写的： 麻烦，麻烦 粉头发的大麻烦 爱睡觉的大懒虫 不听话还总打人 ——快逃！ 正因如此，哈维尔一开始才会拒绝娜塔莉娅，甚至还想让她离开，现在想想，祂才是那个差点把事情搅黄的大麻烦。 听完哈维尔的解释后，娜塔莉娅陷入了沉默。 哈维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事情很严重的样子，他没有打扰她，而是默默寻找起了睡觉的地方。 “这里还有个干净的帐篷！” 他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娜塔莉娅的思绪。 她狠狠碾碎了手中把玩的小石子，敛去沉重的神情，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哈维尔举着火把照亮帐篷内部，迟疑道：“看着倒是挺干净的……” “不错，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娜塔莉娅点了点头，率先躺了进去，拍拍身旁的位置：“哈维，快过来，这个垫子好软。” “……” 野外不是个讲究的地方，哈维尔强忍着洁癖，衣服都不脱地躺了进去，心想明天一定要好好洗个澡澡。 听着娜塔莉娅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声问：“睡了吗？” 几秒后，娜塔莉娅道：“睡了。” “…………” 哈维尔有点委屈：“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我、我只是想问问，事情很严重吗，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娜塔莉娅轻轻笑了一声，在黑暗中摸到了他的上身，搂住他的腰，整个人靠了过去。 她道：“我会永远保护哈维，不管谁来了都一样。” 这句话令哈维尔莫名感到不安。 “睡吧，哈维。”娜塔莉娅安抚道。 她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简直和昨晚那个热情过头的娜塔莉娅判若两人。 哈维尔哽咽道：“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我有那么……那么差劲吗？” “？” 娜塔莉娅莫名其妙。 哈维尔挤出两颗小珍珠，“连亲亲都不给我，呜呜……” 娜塔莉娅笑出了声，她在他的脸上摸了几把，找到嘴唇的位置，顷身上去亲了一口，好笑道：“哈维，你一定要我主动才行吗？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想。” 这句话令此刻满脑子动作电影的哈维尔红了脸，仿佛被人倏地点燃了一把火，从耳根迅速烧到脖子，火势一路蔓延而下，最后集中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点上。 “我、我可以……” 他的喉结在黑暗中滚动了一下又一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环境下被成倍放大的感官，即使隔着一层衣料，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她喷薄在他胸口的鼻息，热热的，痒痒的，还有她皮肤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无一不刺激着他变得敏感许多的神经。 “嗯？”娜塔莉娅道：“不用问我。” 哈维尔深深地吸了口气。 尝过肉腥的狼崽自然比没尝过的有更多渴望，但他毕竟还是只披着狼皮的兔子，怂习惯了，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娜塔莉娅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了起来。 “你、你睡了吗？” “还没。”但是已经困了。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我一定努力让你满意。” “……” “睡、睡着了吗？” “…………” 娜塔莉娅忽然支起了上半身，在黑暗中凝视他，问：“哈维，你疼吗？” 哈维尔的声音发哑：“……嗯。” 思索片刻，娜塔莉娅问：“我帮你吹一吹吧？” “啊？”哈维尔羞涩极了：“不、不用了吧……” “我帮你。” 娜塔莉娅说完，灵巧的手又一次精准找到拉链的位置，唰拉一声。 哈维尔咬紧嘴唇，紧张得浑身僵直。 下一秒，凉丝丝的感觉袭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你……”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呼，呼——” 娜塔莉娅认真地轻轻吹气，就像在吹一勺热粥，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它吹凉。 吹了几下，她感到又累又困，便重新躺了下去：“不吹了，我累了，哈维，你自己晾一晾吧。” 第48章 .威胁 · 娜塔莉娅睡得很快, 几乎是撂下这句话后就立马进入了睡眠状态，留下哈维尔独自高举着魔术棒，在一旁帐中凌乱。 哈维尔有点委屈, 但他不敢哽咽出声，怕惊扰了少女的美梦, 只能默默流下一滴泪水, 然后轻轻搂住娜塔莉娅，防止这野外夜晚的低温冻着她并不娇弱的身体。 年轻人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哈维尔并不年轻, 但他毕竟用的是一副少年的躯体, 在默念了两遍大悲咒后, 也沉沉睡去了。 午夜时分，忽然一阵狼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传入娜塔莉娅耳朵里。 娜塔莉娅倏地睁开眼睛。 别看她平时总是赖床嗜睡, 但在能量充足的时候, 她的警觉度比十条看家狗加起来还要高，对于危险，她总是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并做出反应。 只是现在令她惊醒的, 不是狼嚎, 而是另一种未知而熟悉的危险气息。 她当即扒开哈维尔的胳膊, 噌的一下坐起来。 “唔……” 哈维尔皱了皱眉，闭着眼轻轻哼唧了一声。 娜塔莉娅眸中闪过紫光，开启了每分钟消耗0.5%能量的夜视模式，见他没有醒来, 就想着反正这件事他也帮不上忙，干脆就让他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好了。 于是她托着他的后脑勺, 将他微微抬起，然后照着他的后脖颈来了一记手刀。 哈维尔在睡梦中被敲晕了过去。 娜塔莉娅满意地钻出了帐篷，临走之前，她回头看着帐篷的方向，“突发奇想”地低声念出一个保护指令：“001A。” 和它的排列序号一样，这是第一个被录入人形兵器大脑芯片中的指令，寓意着比起进攻，他们更重要的指责是保护主人的生命安全。 指令念出后，帐篷周围出现一个由无数镭射线组成的立方体，将帐篷和里面的人全方位地护了起来。 这是娜塔莉娅时隔三年启用的保护指令，并且也只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在她出厂时，被莱尔领走之前，随机做过的指令测试中。但后来因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保护人，并不需要她的保护，所以她一直没能用出第二次。 看着这个在黑暗中微微发光的立方体，她歪了歪脑袋，心底竟然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切，真的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不论即将发生什么，她都会守护住现在拥有的一切。 - 今晚的月色十分黯淡，狼群的头领咧着尖牙，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敌人，一边不甘地向着身后退去，似乎只要将身形隐匿于漆黑树影之下，就能彻底逃离眼前的地狱。 敌人的外表十分诡异，他有着成年人类男性的体型，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白色面具，他的右眼分明与人类无异，左眼却是血一般的，发着光的鲜红。 他的右手是人类的手，左手却是一个有着锋利锯齿的镰刀形状，就像一只巨大的螳螂。 他身体的左右两个部分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却又严丝合缝地拼凑到了一起，组成这样一个近乎怪物的存在，甚至还强得离谱。 他脚下横七竖八的几具狼群尸体，就是他实力的最好证明。 “她今天也没来学院。”男人低声道，“一个星期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向前走了一步，狼群向后退了两步，喉间不断发出警示的低吼。 男人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只不过是想每天看到她而已……这要求很过分吗？一星期了……我简直快要疯了。” 他踩断一根树枯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我很不开心，不开心了就要杀人……”男人阴鸷的目光看向狼群首领的暗金色眼睛，“狼也可以。”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猛地一动，狼群意识到生命危险，在首领的带领下没命般地向着反方向逃去。 “812F。” 身后忽然响起少女冰冷的嗓音，男人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调整了方向，身体向着一旁偏去。 一声可怖的“滋”声过后，他白色上衣的一角瞬间被一道笔直的激光削下一块。 如果他刚刚没有躲开，那么现在被削断的……无异会是他的双腿。 但比这更让人惊心的，却是少女那看死物一般的冷漠眼神，男人捂紧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目光想要躲闪，却又不由自主地向着娜塔莉娅看去。 还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丽面孔，在这样的夜晚中，宛如玫瑰上那一颗颗尖利的刺。 “你……” 他想要说些什么，出声后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声音沙哑难听，简直就像是用砂纸在打磨墙面。 娜塔莉娅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问道：“你是索罗虫族？” 男人沉默不答，娜塔莉娅直接朝他的方向扑了过去，身形快得只能隐约看到一道黑影。 各个虫族分支的特征不尽相同，索罗虫族刚好是以速度著称，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逃命速度，都达到了惊人的水准。 男人逃得飞快，颇有刚才那些狼群逃命的架势，过程中他几次摸向了自己的口袋，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收回手，暂时放弃了某些念头。 追逐了几轮过后，就在娜塔莉娅想要直接动用毁灭性攻击手段的时候，两人忽然皆是意识到了什么，向着前方看去。 夜视模式中的娜塔莉娅一下子就看清了来人是谁。 事实上，也不需要夜视模式，因为那个小小的身影脖子上挂着一颗照明用的光球，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尤为夺目，就像一个行走的活靶子。 男人飞速接近小男孩，将他提着后领拎了起来，小男孩吓得大哭出声。 与此同时，娜塔莉娅也飞速赶到二人面前，整个人被光球散发的光照亮。 在她开口之前，小男孩先出声叫道：“姐姐！” 娜塔莉娅：“……” 男人：“？” 他本来只是想把这小鬼扔到娜塔莉娅身上，拖延一下时间好逃跑。 可现在看来，里面似乎还有不少故事？ “别动！再动我杀了他。” 男人将自己的镰刀手抵在小男孩的脖子上，用沙哑的嗓音威胁道。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 原来，这个小男孩就是白天偷吃她东西的那个孩子，娜塔莉娅说过会把马车上的人都杀掉，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被气出了杀心。 虽然更想亲自动手，但她并不介意这只臭虫帮她杀了他。但在此之前，她先是好奇地问了小男孩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男孩被镰刀手吓得瑟瑟发抖，他微微抽泣着说：“我……我来向你道歉……” 娜塔莉娅歪了下头。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背包，颤抖道：“我偷吃了你的东西，对、对不起……我的包里有一点面、面包，我把面包赔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他的眼珠就像两颗饱满的黑葡萄，在光的映照下熠熠发亮，虽然一张小脸已经因为惊恐皱成了干面饼，两侧的脸蛋却仍像小面包一样圆圆鼓鼓，有几分好笑地惹人喜爱。 娜塔莉娅面对这个意想不到的道歉，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人类真是奇怪，她简单粗暴地想。 “放开。”她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对男人道，“不想死的话，放开他。” 男人面具下的脸上出现一瞬的惊诧。 他知道她最是无情，尤其是对关系不深的人，更是丝毫不会在乎，所以根本没想过这招威胁可以奏效。 可她为什么宁可放过自己，也要救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孩子？ “姐姐……”小男孩绷不住了，“他抓得我好疼，你救救我好不好，呜呜呜……” 娜塔莉娅皱了皱眉：“不许哭，我说过你哭得很丑。” “好吧。”小男孩当即止住了眼泪。 娜塔莉娅的目光扫过男人过分发达的左腿，和他带着锯齿的镰刀状左臂，最后定格在他发着红光的左眼上。 密密麻麻的复眼令她想要呕吐。 这个男人不是索罗虫族，或者说不完全是，他只有左半边身子完全符合索罗虫族的特征，右半边却是个普通的人类。 如果一只黑狗和一只白狗结合，它们不会生下黑白花色刚好各占半边的小狗，而是大概率会生下黑白不均匀分布的花狗。 由此可见，眼前这只臭虫，多半不是虫族和人类结合的自然产物，而是…… 和她一样的人造产物。 被人为改造过的，半人半虫。 “啊！” 正出神的娜塔莉娅眼前忽然飞来一团黑影，她本想向一旁推开，却发现飞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刚才被男人拎在手里的小男孩。 她皱了皱眉，伸出手臂将他接下，再抬眼一看，那只臭虫居然已经没了踪影，甚至连气息都消失不见了。 “谢谢姐姐救了我！”小男孩想要抱住娜塔莉娅的胳膊，却看到自己的手有些脏，于是收回了手，有些哽咽地道：“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他压下了即将出口的哭声。 娜塔莉娅此时看着他，心里却是有些后悔，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居然把好不容易遇上的半人半虫给放跑了。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这完全是对利害关系的重大判断失误，以前的她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姐姐你看！” 小男孩并不知道自己被埋怨了，他把“战利品”掏出来，得意道：“那个怪叔叔真坏！这是我从他口袋里找到的。” 娜塔莉娅瞳孔骤缩，一把夺过那块水晶。 巴掌大的透明水晶内部，漂浮着几根浅粉色的东西。 这她再熟悉不过——赫然是她自己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争宠 · 哈维尔这一觉睡得很沉。 按理说他这种老洁癖, 在别人睡过的帐篷里应该是睡不踏实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昨晚居然连梦都没有做, 睡得和死兔子一样。 就是后脖颈子有点疼，身上也被娜塔莉娅压得有些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下脖子, 想要伸手撩起帐篷的一角,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却被忽然醒来的娜塔莉娅摁住了手。 娜塔莉娅没完全醒，她半睁着眼看了他一眼，慢慢爬到他的身上趴住, 脸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再睡一会儿。” 哈维尔的身体一僵, 呆愣地问：“怎么了？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毕竟昨晚睡前她对他还爱答不理的，还残忍地叫他自己晾一晾，早上就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奔放,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了。 虽然她总是这样反复无常, 情绪变得比变色龙还快，但他还是没能完全习惯。 娜塔莉娅紧紧搂住他劲瘦的腰：“没怎么，就是想搂着哈维再睡一会儿。” 哈维尔现在是平躺的姿势, 他的身形比娜塔莉娅大了整整一圈, 她趴在上面正合适, 他艰难地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浅粉色头顶心。 “舒服吗？”他问。 娜塔莉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哈维尔：“……可是我快要被你压死了！呜呜，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帮忙看一眼，我现在是不是扁了不少？” 娜塔莉娅：“。” 几秒后, 她抬起埋在他胸前的头，目光凉飕飕地看着他。 哈维尔很怂地移开了目光, 将她的脑袋轻轻摁回去，“我逗你玩呢，公主殿下继续，想趴多久趴多久，我就是您的人肉软垫。” 他觉得自己就像只哈巴狗，就差冲她摇尾巴吐舌了。 他堂堂高大帅气一靓仔，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呜呜…… 可谁叫他乐意呢。他的双臂缓缓下移，搭在她的后背和腰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他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通过帐篷内的明亮程度判断，现在的时间肯定已经超过了早上六点，起来打打军体拳，喝杯菊花茶什么的最棒了。 也许人在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就是容易犯困，本以为不会睡着的哈维尔闭着眼睛，不到十分钟，就抗着重压再次睡了过去。 倒是娜塔莉娅没有立刻睡着，她眼都不眨，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放在身侧的那块水晶。 昨晚追那只臭虫的时候，她几次看到他的手摸向了口袋，多半就是想要掏这个出来，她猜测这就是他的底牌。 可是她研究了很久，也没能从这块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里面漂着几根她头发的水晶中看出什么来。 如果它是新式武器，或者是克制她的东西，那就一定会有正确的使用方法，如果不是武器的话…… 总不能他只是想用这个砸她脑袋吧。 带着这个令人无语的猜测，她搂紧哈维尔，再次睡了过去。 - 两个人是被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姐姐”给吵醒的。 娜塔莉娅皱了皱眉，撩起帐篷的一角向外看。 “姐姐！我想嘘嘘，快要憋不住了！” 小男孩拧着别扭的双腿道。 哈维尔也看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问：“这不是那个小馋鬼吗？他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名字叫吉米，是昨晚跟着娜塔莉娅一起回来的。 娜塔莉娅当然懒得带着一个小屁孩，但是夜晚的野外太不安全，她只能先留他一晚上再说。 之前她和哈维尔只发现了两个帐篷，其中一个里面躺了几具尸体，根本没法睡人，娜塔莉娅原本打算把吉米随便丢到树上凑合一晚。 可也不知是这小鬼运气好还是怎的，他居然自己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个帐篷，帐篷藏在两颗树的后面，位置十分隐蔽，于是娜塔莉娅让他自己钻进去，又给他搞了个镭射立方体，将他圈小鸡崽似的圈了起来。 娜塔莉娅“警告”过他，不可以随便出来，否则这些可怕的镭射线会直接将他切割成肉丁，于是这小子就真的一直没动弹，直到被尿憋得快要爆炸，才嚎了这么一嗓子。 可问题是，立方体的持续时间只有六个小时，现在时效早就过了，那些发光的线条也早已消失，他还是待在原地不敢出来。 娜塔莉娅被他蠢得想笑。 她给哈维尔讲了一遍昨晚事情的经过，用寥寥几句带过那只臭虫，用较大篇幅描述了吉米的情况。 在得知吉米是专程过来道歉的后，哈维尔陷入了沉默。 娜塔莉娅朝吉米的方向喊了声：“立方体已经到时间了，你可以出来了。” 吉米还是有点怕，他是第一次见这种“魔法”，昨晚他睡觉时连胳膊腿儿都不敢伸，就怕真像娜塔莉娅说的那样，一不留神被切成丁。 他像盲人似的用手摸着前方的空气，确定真的没有镭射线后，才一点点挪起了步子。 娜塔莉娅被吉米的憨样给逗乐了。 她从哈维尔的身上下来，捋了捋自己的长卷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的头发好看吗？” “好看好看。” 哈维尔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完，见娜塔莉娅盯着自己，心里顿时有点没底。 难不成是嫌他回答得太快，太敷衍了？他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足足三秒后，才认真说道：“特别好看，手感顺滑，色泽鲜美，还有……嗯，色泽鲜美。” 娜塔莉娅无语：“你这是在说我的头发，还是在说什么食物？” 哈维尔眨了眨茫然的金眸：“……啊？” 娜塔莉娅挑起一缕头发，问道：“哈维，你想不想要我的头发？” “这，不用了吧……”哈维尔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幅画面，脸色古怪道：“我觉得我的短头发挺好的，不用接发。” “？” “也不需要戴假发，我发量足。” “……” 娜塔莉娅被给他逗笑了，“哈维，你在想什么？我没说要把所有头发都给你，我让你剪下来一缕，拿去……收藏？” 哈维尔恍然大悟。 他勾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两圈，“这是你们那里的定、定……” 定情方式或者订婚仪式吗？ 这种话想要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是需要巨大勇气的，哈维尔显然没有这个勇气，他涨红了脸，指尖的发丝越绕越紧。 “什么？”娜塔莉娅没多想，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别人有的，我们哈维也要有。” 哈维尔的脸更红了，他抿着微厚的嘴唇，羞涩地点了点头。 一秒后，他的脸唰的一下黑了回去，声音高了个八度：“别人？什么别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娜塔莉娅脸上是与他截然相反的淡定：“我的前主人，莱尔。” 哈维尔的脸倏地变绿了。 这绿就像野草，瞬息之间就疯长到了头顶，令他头上开出一片青青草原。 昨晚，当娜塔莉娅认出水晶里属于她的发丝时，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头发是坚韧逼真的人造材质，轻易不会掉落，除非是遭到了外力的生拉硬拽。 从前莱尔喜欢没事就扯她的双马尾，扯完这边扯那边，但即便如此，三年之中他也没能扯掉她一根头发。 除了她被吸进时空漩涡的那天。 在战舰里，由于突如其来的颠簸，莱尔情急之下将她的马尾当成把手，把全身重量都寄托在了上面，扯得她头皮生疼。 最终他成功扯掉了她几根头发。 人形兵器的发色和瞳色五花八门，看上去很容易重复，但其实色差都是有细微差别，并且是唯一的，所以娜塔莉娅绝不会认错。 她那狗都不如的前主人，真的穿越时空漩涡来找她了。 震惊的情绪已经留在了昨晚，娜塔莉娅现在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先下手为强，去找到莱尔的老巢，把它一窝端了。 昨晚在安顿好吉米后，她又将方圆五百米内搜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什么，她决定今天进落日森林里面看一看。 “姐姐，你饿不饿呀？”解决完事情的吉米揣着小手，走了过来，摸着自己的小布包问：“我这里有一些面包……” 他见两个人都没有带什么行李和背包，估计是没什么吃的，昨晚折腾了那么久，姐姐现在一定很饿了。 娜塔莉娅摇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好吧……”吉米垂下长长的睫毛，失落道：“可是，这是我特意过来送给你的，为了找你，我昨天差点被那个怪物叔叔给杀掉……” 娜塔莉娅心道小孩真是麻烦，她看了眼吉米的布包，指着帐篷前的空地道：“去那里坐着吃。” “好耶！”吉米拍了拍小手。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哈维尔，也不知是不是哈维尔没睡醒看错了，这小孩居然朝他扬了扬短小的眉毛。 哈维尔：？ 娜塔莉娅吃了一口吉米给的面包。 这种黑不溜秋的面包口感硬邦邦的，味道发酸，十分难吃，但她见吉米吃得津津有味，便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 吉米问：“姐姐你去哪里？” “想吃肉吗？”娜塔莉娅看向远处，“野猪，鹿，山鸡，狼，想吃哪种？” 昨晚搜查的时候，她在附近发现了这些人类（可能）喜欢吃的动物。 “呜哇！这么多种肉，我都可以挑吗？”吉米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哈维尔，笑得露出豁牙：“姐姐我想吃鹿肉！” 哈维尔：？？ 他刚想对娜塔莉娅说能不能搞头野猪尝尝，却见娜塔莉娅迫不及待似的离开了这里。 吉米笑得更开心了。 哈维尔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他对吉米问道：“小鬼，你知道我和你姐姐是什么关系吗？” 小孩子没有眼力见，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他今天就要教教这熊孩子，什么叫…… “兄妹啊。”吉米回答。 哈维尔：？？？ 吉米欢快地眨了眨眼：“我昨晚问过了，是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使用野生动物是不对的，请勿模仿 第50章 .冷落 · 哈维尔仔细梳理了一番逻辑。 一开始, 他让娜塔莉娅在外面和他兄妹相称，是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毕竟她那么心直口快, 要是在这个废除奴隶制的地方说出他是她主人的话，搞不好会是会让他被人举报进牢房的。 后来, 他在黑拳的擂台上向她表白, 虽然说了想和她结婚在一起，但她只是回吻了他，并没有口头上答应什么。 被幸福和刺激冲昏头脑的哈维尔没想太多，只当她是默认了。 试想如果一个小伙向姑娘表白, 姑娘直接抱着小伙的脑袋猛亲, 换谁不会认为她是答应了呢？ 但哈维尔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娜塔莉娅毕竟不是真的人, 她不懂这些“默认”。 现在想想，难道在她心里，他们的关系仍然停留在以前那样, 一切都只是他的单方面意愿吗？ 哈维尔沉痛地长叹一声, 竭力忍住想哭的欲望。 面前还有个小孩在看着呢，他可不能让小孩子看了大人的笑话。 几秒后。 “呜呜……” 哈维尔小声抽泣了起来，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 泪珠顺着脸蛋不断往下掉, 肩膀随着抽噎一颤一颤的, 看着可怜极了。 把小孩都给看呆了。 还没等他问出什么，娜塔莉娅居然已经拎着一头母鹿回来了，看到哭泣的哈维尔和他对面的吉米，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吉米欺负了哈维尔。 听上去有点离谱, 不过在这个少年身上倒也正常。 她丢下母鹿，质问吉米道：“你欺负他了？” 吉米：“？” “姐姐, 我今年才七岁，拿什么去欺负那么大一个大哥哥呀！”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半信半疑地打量他。 吉米又道：“你回来得太快啦，我和大哥哥只说了两句话，说完以后他就突然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他肚子太饿了吗？” 哈维尔一边抽泣，一边在心里念叨：别说了，给哥留点面子。 娜塔莉娅蹲在哈维尔面前，用手指帮他擦泪，问道：“哈维，他说得对吗？他真的没欺负你？” 她问得真挚无比，仿佛“大小伙子被小孩欺负”这件事是可以真实发生的一样。 哈维尔：“……” 他用袖子忿忿抹了把泪，“他没欺负我，是你欺负我，呜呜！” “？” 哈维尔在娜塔莉娅茫然的目光中渐渐止住了哭声，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以后再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聊聊这件事。 他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说“你都把我上了，还说我们只是兄妹”这种话吧。 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承担起了烤肉的任务，支起火堆，用吉米随身带的匕首将肉简单分割，又去河边洗干净血水带回来烤。 吉米在附近的草丛里找来一种植物果实，这种果子小小的，浆液抹在肉上可以产生咸香味，娜塔莉娅趁他们忙活的工夫回到帐篷里补觉，倒头就睡。 哈维尔这时已经彻底不哭了，他本就长得高大帅气，只要不动不说话，往那一站就自带气场，让人完全想不起刚刚那个抽抽搭搭的小可怜是谁。 哈维尔大大方方地问起吉米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突然追来。 原来，昨天马车上那个少女并不是吉米的亲姐姐，他们只是来自同一所孤儿院，孤儿院里有五十来个孩子，年龄不等，院长每天都会派出两三个孩子去落日森林采草药，拿回去卖钱。 落日森林时常有魔兽出没，即使院长给了他们防身的东西，却也时常会有孩子在采药途中永远留在那里，再也回不去。 能够活下来的孩子，靠得不仅是幸运，还得有机敏过人的头脑和身体，在这种恶劣环境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小孩，品德自然不会高尚到哪里去。 吉米当时不知道娜塔莉娅为什么跳车，他只觉得这个姐姐是受不了众人的责骂，羞愤离开了，一开始他并不觉得内疚，但听了哈维尔一席话，并看着哈维尔也跳车离开以后，吉米才觉得这样不行，他必须回去找他们道个歉。 吉米那个所谓姐姐并不赞成他去道歉，还笃定自己本来就没有错，贫穷的小孩子本就做什么都是无辜的，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抱着小布包跟来了，结果差点丧命在半人半虫的怪物手里。 这些内容，吉米昨晚已经对娜塔莉娅说过了，哈维尔听完后的反应和娜塔莉娅差不多，都是沉默了许久。 他将鹿腿翻了个面，看着吉米说：“对不起啊，哥哥昨天话说得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他知道他们穷，却没想到他们的身世远不止穷那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他那些为了维护娜塔莉娅而说的气话确实有点伤人。 吉米笑得露出了豁牙：“没关系！我主要是怕姐姐伤心，来找姐姐道歉的，别人怎么说我不在意！” 哈维尔：“……” 姐姐，别人？ 我是你姐夫！怎么就成了别人了呢？ 他正想硬气一回，再教育教育这熊孩子，帐篷里的睡美人忽然醒了。 娜塔莉娅撩起帐篷的一角，看着哈维尔手里的鹿腿。 她是被这个味道香醒的，烤肉过程中散发的味道总是比装在盘子里时香，自从来到哈维尔身边，开始接触人类食物以后，她也逐渐产生了一点口腹之欲。 哈维尔一眼看出她的需求，问道：“你想吃吗？要不要给你切一小块尝尝味道？” 吉米手里也烤着一串肉，他的手太小，烤不了太大的，所以哈维尔切了几块串在树枝上让他烤。 吉米对娜塔莉娅递出肉串：“姐姐吃我这个！我的不用切就能吃！” 娜塔莉娅想都没想就朝着吉米走去。 这不是偏心，而是她嫌鹿腿太大了，吃起来麻烦，肉串多好，上面的肉一口一个。 哈维尔举着鹿腿：“……” 难受，想哭。 娜塔莉娅优雅地咬住一块肉，撸了下来，细细咀嚼。 吉米看着她手里的肉串，不断咽着口水，“好吃吗？”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难得满意，她又吃了一块，问吉米道：“你要不要先吃？” 吉米艰难地摇头拒绝：“姐姐你先吃！我再烤一串就行啦。” 说完，他将目光自然地投向哈维尔，示意他赶紧再串一串。 哈维尔：“？” 他咬着牙：“自己动手，你可以的，加油吉小米！” 吉米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捏着衣角犹豫开口：“我也想帮忙的，可是……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呀，这只鹿太大了，我怕弄不好……” 哈维尔气得牙痒痒。 他冷笑着说：“没关系，反正都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管弄成什么样，最后味道都一样，赶紧去吧，你不是饿了么？” 吉米也咬了咬牙，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吧”。 娜塔莉娅忽然放下吃了一半的肉串，起身道：“我去吧。” 哈维尔：“……” 他赶紧也站了起来：“你坐着吃就好了，我去，这种事情我来就行。” 他的内心在哭泣，面上却不想输地保持着风度，鬼知道他这是在和谁较劲。 一个七岁小男孩？那不能够。 娜塔莉娅做事雷厉风行，就当没听到哈维尔的话，直接两三步走了过去，抄起匕首，在指尖转笔似的转了两圈。 “呜哇！”吉米拍起小手：“姐姐好厉害哦！” 娜塔莉娅握住匕首，嗖嗖嗖地在鹿身上划着，动作快到看不清，十几秒后，无数大小差不多的肉块就堆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大叶片上，摆放成一个完美的金字塔形状。 切肉这件事，在她的手中仿佛也成了一门艺术。 吉米惊叹到说不出话来，从昨晚的美救“英雄”开始，再到那个可以保护人的立方体“魔法”，现在就连刀工都这么出色，他简直要成为娜塔莉娅的头号迷弟了。 赞美和崇拜之情无以言表，吉米只能小跑过去，开始主动用树枝串肉串。 看着这一幕的哈维尔：“……” 不生气，世界如此美妙，他不能如此暴躁。 他切了一小块鹿腿肉，过去送到娜塔莉娅嘴边：“快尝一口，大腿肉是最好吃的部分。” 娜塔莉娅张嘴吃了下去。 嚼了两下后，她皱起好看的眉：“有点腻。” 哈维尔：“啊？” 他没听错吧，大腿肉怎么可能会腻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腿呢！ 正在认真串串儿的吉米听到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类似胜利者的微笑。 哈维尔：“？” 娜塔莉娅的口味确实和人类稍有偏差，但事实上，人类中不喜欢腿肉的也大有人在，有的人吃鸡只爱吃鸡胸，有的则觉得鸡胸太柴，每个人的喜好都不相同。 如果是冷静状态下的哈维尔，一定可以意识到这一点，但现在的哈维尔就像只积满情绪的木桶，再多一点就要倾泻而出。 于是他倾泻而出了，只见他耷拉下漂亮的眼角，抿了抿唇，声音有点哽咽地问娜塔莉娅：“我是不是哪儿惹你不高兴了，你今天干嘛老是冷落我……” 没有呜咽出声，是他在小茶孩面前最后的尊严。 吉米机警地回过头，大声问他：“大哥哥！你又要哭了吗？没关系，男孩子也有哭的权利，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哈维尔握紧了拳头，握得骨头嘎嘎作响，咬牙道：“我谢谢你了，现在完全不想哭好吗。” 娜塔莉娅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说我冷落哈维？我有吗？” “你有。” 哈维尔收起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只用一双会说话的小狗眼默默诉说着心里的委屈。 “我怎么冷落你了？” “……你就是冷落我了！” 哈维尔越说越委屈，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鹿腿肉。 分明很好吃，好吃到哭。 于是他的金眸中渗出一点幸福的泪水。 而娜塔莉娅已经开始了头脑风暴，她今早起床之前明明还黏着他多睡了一会儿，又答应他送他一缕自己的头发，那么他说的“冷落”应该是从这之后开始的。 她从她去打鹿时开始，回想到他情绪爆发之前，成功找出了过程中的两个bug。 第一，她没吃他递过来的鹿腿。 于是她一把薅过哈维尔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鹿腿，咬了一大口下来。 哈维尔：“？”怎么非得和我抢？ 娜塔莉娅嚼着嘴里的肉，走过去重新握起匕首，嗖嗖嗖地又切了一金字塔的肉块出来。 她把哈维尔拉过去，塞给他一堆洗干净的树枝，说道：“串吧，这些都给你串。” 吉米：“……” 哈维尔：“？？？” 串个肉串需要这么多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禁食野生动物，保护生命安全 第51章 .洗脑 · 娜塔莉娅打回来的这头母鹿, 重量大概在50kg左右，去掉那些不能吃的部分，剩下的光是肚子肉和腿肉就足够三个人吃好几顿了。 娜塔莉娅依然消化不了肉类, 她咬了几口从哈维尔手里抢来的鹿腿后，就一个人跑到远处全吐了出来, 然后就失去了胃口。 吉米和哈维尔两个人铆足了劲吃, 却也仍然剩下很多，临走之前，吉米恋恋不舍地把鹿皮洗净晾干，决定披在身上带走。 大大的鹿皮, 小小的人, 披在身上的视觉感受已经不能用“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来形容了, 简直就像是背了座山在行走。 期间吉米对哈维尔多次使出眼色，示意他帮忙，按理说哈维尔自诩温柔善良大靓仔, 是必然会帮助小孩子的, 可谁让吉米惹了他呢。 哈维尔看见吉米艰难搬砖的样子后，只是挑了挑眉，说：“这么沉就不要带着了, 你还在长身体, 身上总压着重东西是会长不高的哟。” 吉米小小的拳头大大地硬了。 哈维尔不帮忙, 娜塔莉娅就更不可能主动帮别人做什么，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帮助这个词，好在吉米也是个有骨气的，愣是不把鹿皮放下, 咬着牙背着走了一路。 哈维尔怀疑要不是这小孩的布包塞不下，他肯定会把剩下的肉也打包带走, 拿回去晒肉干。 三个人到达落日森林的时候，天色又是已来到了黄昏，人们都说只要在落日森林里看一次落日，就会明白它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残阳如血，在天空这张画布上晕开成片的鲜红，飞鸟从林中成群结队地飞出来，确实是一派霞光万道的好景色。 “走了这么久，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哈维尔回头看了一眼累成拉磨驴的吉米，对娜塔莉娅问道。 娜塔莉娅摇摇头：“我不累。” 路上耽搁的时间本就已经很长了，再休息的话，要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只臭虫？ 原本她是打算背着哈维尔，一路飞驰到这里的，奈何现在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个麻烦的小孩，要不是哈维尔建议难得出一趟远门，多看一看风景也好的话，她是不会这样和他手拉手地慢悠悠走过来的。 哈维尔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负重前行的吉米，孩子小小的脊梁已经被压弯了。 他干脆停下脚步，对娜塔莉娅说：“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嘛，就一小会儿。” 娜塔莉娅无奈应下。 她一把扯过吉米背着的鹿皮，铺在地上，坐了上去。 吉米：“……” 敢情他背了一路的坐垫？ 哈维尔也在她的身旁坐下，憋着笑招呼吉米道：“快来坐会儿，你一路上辛苦了。” 吉米磨了磨牙，倔强地说了声不要，在一旁的空地上独自休息几分钟后，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到了鹿皮地毯上，坐了下去。 吉米问娜塔莉娅：“姐姐，你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一头鹿，家里是不是有好多这种兽皮兽骨呀？”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我一般不会对这种低等野兽动手，也没有收集的爱好，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吉米笑了笑，露出豁牙，又道：“真好，要是我也有姐姐这种本领，就不用怕采药的时候遇到魔兽了，光靠打猎就能生存，每天打它个十几二十头鹿，和孤儿院的朋友们……” 一起分一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去采药回不来了。 当然，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只猎杀一个物种的话，会破坏生态和物种平衡。” “平衡？”吉米不解：“那是什么呀？” 娜塔莉娅再次开启解说机模式，语调毫无起伏地解释道：“鹿吃草，其他肉食性动物，比如狼又会吃鹿，它们在同一环境里维持着一种平衡。如果其中某一环的数量大量减少的话，其他两环必然也会受到影响，从而破坏周围整个生态区域的平衡。” 吉米挠挠头，表示他读书少，听不懂这些高深的东西。 哈维尔笑了笑，用通俗的话又给他解释了一遍：“举个例子，如果鹿一下子少了很多，狼没有食物了，你觉得它们会怎么办？” 吉米思考几秒，“去找别的食物！” 哈维尔点点头：“对，它们为了填补鹿这一食物来源的空缺，可能会去抓野兔啊，山鸡之类的来代替，就算狼能靠这些勉强填饱肚子，那野兔山鸡的数量肯定也会变少，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可要是它们填不饱肚子呢？” 吉米拧着眉，用他的小脑瓜使劲想，最后得出结论：“它们会去吃草，啃树皮，吃土！” “……” 哈维尔差点没大笑出声，他摸了一把吉米的脑袋，在吉米嫌弃的目光中说：“如果真是实在没肉吃，它们也许会这样做吧，可是事实哪有那么残酷，新鲜的肉，其实每天都会主动找上门。” “你是说，人？”吉米细思极恐。 哈维尔对他投去个赞赏的眼神：“答对了，每天都会有人类从那里经过，或者是去打猎，我要是狼群首领的话，就带着弟兄们去袭击来往的马车，人饿急了都会变凶残，更何况是本就凶残的狼呢？再说了……狼本身不也是肉么？” 同类相残，毕竟不是人的专利。 听明白这些的吉米陷入沉思。 他没上过学，自然从没听过这些道理，孤儿院里也从不教孩子知识，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学了也没有用。 有的人只是活着，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哈维尔忽然想到什么，问娜塔莉娅：“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我是说，你们如果接到那种灭了哪个族的任务，也会考虑这种问题吗？” 娜塔莉娅道：“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消灭一个种族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问题，所以比起灭族，直接毁掉一个区域会更好。” “……” 哈维尔惊呆了，原来她成天想着毁灭世界是有道理的，这不是残忍，而是对一个区域的“仁慈”？ 他摇摇脑袋，甩掉这种逐渐被她同化的想法，又问：“话说，你总是提起这个卢卡斯博士，他到底是个什么家……什么人啊？” 怎么感觉这人聪明是聪明，但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危险呢？ 提起这个名字，娜塔莉娅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了类似崇拜的神情，她道：“他是我们的创造者，他是无所不能的发明家和战争家，他的思想和发明改变了世界，如果没有卢卡斯博士，文明将会停滞不前，资源将会面临枯竭……” “停！”哈维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狐疑道：“我听着怎么那么玄乎呢？这是他自己说的？” “不是，这是……”娜塔莉娅顿了顿，微微皱眉，目光陷入片刻的疑惑，“这一定是世人给他的评价。” “‘一定’？这么说你也不清楚是吗？” “不，我清楚，这些信息分明一直存储在我的大脑里。” “……” 哈维尔隐约明白了。 这完全就是明晃晃的洗.脑啊！ 什么毁灭世界，什么人形兵器的存在意义，包括他们对于所谓“人形兵器之父”这家伙的盲目崇拜，看样子全都是刻在他们大脑芯片里的内容。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拔除这个芯片，她能不能真正成为…… “姐姐！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吉米忽然出声，对于他这个来过落日森林几次的经验者来说，天黑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三人重新向着森林内部进发，路上，吉米背着鹿皮吭哧吭哧地走，哈维尔一直在思考事情，而娜塔莉娅的字典里也没有活跃气氛这个词，于是一路无话，他们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一停下来，娜塔莉娅就意识到了某种危险，当即变了神色。 “有血腥味。”她看向某个方向，“是人类的血，有人死了。” 吉米捂住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娜塔莉娅不等哈维尔说什么，首先向着血腥味来源飞奔过去，身形快成一道影子。 现在情况紧急，哈维尔也顾不上犯小性子，直接拽过吉米背上的鹿皮拎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拉住他，道：“跟紧点，记得别碰到我的皮肤。” “碰了会怎么样？” 逆反心理的吉米看着哈维尔小麦色的手腕，跃跃欲试。 哈维尔勾唇笑了笑，直接脱下手套蹲下来，手掌掠过草地，现场表演了一个奥义·终极病死术。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那些草却全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迅速枯萎，吓得吉米差点没哭出来。 他可能再也不敢在哈维尔面前皮了，能活到现在，都是这大哥哥心地善良。 两个人追到娜塔莉娅那里的时候，她正在查看尸体附近的脚印和痕迹。 吉米看到那具熟悉的尸体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那分明是马车上帮他说话的那个少女，他孤儿院里认识的“姐姐”，同时也是同一组来森林采药的队友。 不仅是少女，就连昨天坐在娜塔莉娅对面的胖老婆婆也死掉了，还有其余的乘客……五六具尸体接二连三地被找到，在最后一点残阳的映照下，吉米看清楚了他们的死状：四肢被截成几段，内脏全被掏空，肚子成了黑洞洞的一片。 哈维尔捂住吉米的眼睛：“别看了。” 吉米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将哈维尔的手拿下来，仰起脑袋看着这个大哥哥，幽幽道：“大哥哥，刚刚你好像叫得比我还大声呢。” 哈维尔：“……有吗？” “有。”吉米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又要哭了？别怕，吉米保护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扭打 · 哈维尔显然还是低估了吉米的心理承受能力。 吉米虽然只有七岁, 但他经历过的朋友离世却远不止七次，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会伤心难过，多了也就麻木了。 麻木归麻木,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具死相惨状的尸体，人还是避免不了下意识地发出惊叫。 哈维尔在小孩面前丢了面子, 正老脸发烫, 刚想辩解两句，却见娜塔莉娅突然起身，向着某个方向开始飞奔。 “你去哪里！” 哈维尔在后面喊她，她听到后脚步一顿, 回过身匆匆往二人身上丢了个镭射线立方体罩子, 便继续了脚下的步伐, 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吉米往哈维尔的方向缩了缩，他十分害怕这个罩子。 “大哥哥，姐姐她跑得好快呀, 是不是去抓坏人啦？”他问。 几秒后, 哈维尔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不大高兴。 也是，面对这种情况, 正常人都高兴不起来。 夜幕降临, 吉米脖子上挂的“小光蛋”开始发光, 照亮了立方体内的一小块区域，哈维尔朝他脖子上看了一眼。 吉米拿起这颗蛋状的东西晃了晃，神情有些得意地说：“这是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捡到的，是不是很亮？有了它, 走夜路都不用怕啦。” “捡的？”哈维尔挑眉表示不信。 “……从死人的身上捡的，难道不是捡的吗！”吉米慢慢涨红了脸。 哈维尔毫无诚意地笑了下,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吉米自觉理亏，又开始找其他话题来尬聊，试图挽救自己在哈维尔心目中的形象，然而哈维尔兴致一直不怎么高，吉米问一句他答一句，吉米叽叽喳喳半天，他敷衍地点点头说声“嗯”或者“真棒”。 吉米：“……” “大哥哥，你会讲故事吗？给吉米讲几个故事吧，这里太黑了，怪可怕的……” 他之前来这里采过不少次药，但夜游落日森林却是第一次，现在他们周围地上的尸体还还未凉透，毕竟还是个七岁孩子，说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故事？”哈维尔迟疑了一下。 他这较一般人而言漫长的一生中，确实读过不少五花八门的传说故事，却没什么给别人讲故事的经验，要说最近一次经历…… 还是他的身体被第三片灵魂支配的时候，给娜塔莉娅讲的“傻子与女孩”的故事。 按照小三的说法，如果祂当初没有强吻她，强行拉快进度条的话，他和娜塔莉娅至少要花三年才能确认心意。 哈维尔倒不是嫌这个时间太长，在没认识娜塔莉娅的时候，他根本没考虑过找什么另一半，因为他无法与任何活的生命体接触，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甚至产生了自己生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错觉。 由于娜塔莉娅的身体全是由人造材料构成，所以她成了他唯一可以直接触碰的“人”，很多时候哈维尔都会觉得她就是上天派来的礼物，来拯救他这个被诅咒的生命体的礼物。 只是…… 哈维尔按了按眉心，又想起刚刚她头也不回，潇洒走掉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梗。 他自己的心意倒是确认了，可她的心意似乎还不是很明朗。 正伤感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响声，两个人警觉地抬头看去。 一只身长近两米，人头猿身的魔兽从树丛后钻出脑袋，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开始还只是走，在看到两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食物时，魔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迈开大步，大脚掌踩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朝他们扑了过去。 哈维尔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吉米的眼睛。 下一秒，魔兽的身体被无数条镭射线切割成密密麻麻的小块，眼球的爆浆、脑浆与血乱七八糟地迸射出来，喷了尚未来得及给自己遮挡的哈维尔一脸。 哈维尔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大、大哥哥？怎么样了……怪物是不是死了？” 吉米也很害怕。 哈维尔迟迟不回答，他深呼吸了几次后，仍是忍不住胃里的翻涌，弯下腰开始干呕。 要是能吐出来，也许还会好受一些，可他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眼前不断浮现出刚才的血腥画面，那只魔兽狰狞可怖的笑容一直维持到了临死前一秒，它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然后爆开…… “呕……” 哈维尔再次开始干呕。 吉米小心翼翼地扯下他的手，看了眼魔兽的碎肉残渣，同样是深感恶心，但见惯了脏乱差的吉米并没有到呕吐的程度，于是他伸出小手，努力抬高，开始拍哈维尔的背，安慰这个脆弱的大哥哥。 吉米摇头，感慨这年头小孩子难做，还得照顾大人。 拍着拍着，他忽然感觉哈维尔的身体猛地一顿。 “你没事吧？”吉米担忧问道。 哈维尔整个人静止了很久，再抬头时，祂已经成了由第三片灵魂支配的哈莫格维尔。 祂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淡漠的金眸看向吉米，脸上毫无表情和生气。 吉米隐约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于是试探着问：“大哥哥？你……怎么了？” 他向后退了小半步，总觉得这大哥哥变得有点吓人，该不会是被吓出毛病了吧？ 救命，他现在没法走出立方体，打也肯定打不过，难道他嫩草般的生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哈莫格维尔的身形一动，吉米惊恐地闭上眼睛，抱住脑袋。 “别杀我！” 吉米喊了一声，几秒后，耳边却传来一阵黏黏糊糊的声音，就像湿润的淤泥被慢慢踩过，又像是直接用手在和稀泥，感觉奇怪极了。 事实证明，他闭眼睛的行为简直不能再明智，因为哈莫格维尔竟是将整个身体本体化，从镭射线间直接穿了出去，如果一个人类小孩用肉眼直视这一幕，就算不被吓死，估计也会被吓傻。 没有人可以战胜这种古老的，不可名状的恐惧。 吉米睁眼向前看的时候，哈莫格维尔已经开始了狂奔，速度虽然没有娜塔莉娅那么快，但也可以说是超乎常人。 总之都是十个哈维尔也追不上的速度。 - 祂沿着路上的魔兽尸体，最终在落日森林的尽头找到了娜塔莉娅。 她正抱膝坐在地上发呆。 “在做什么？”祂平缓着呼吸，朝她走过去，“在数星星有几颗？数完了？” 娜塔莉娅缓缓回过头。 她微微蹙眉，“你不是哈维。” 哈莫格维尔哼了一声，“变聪明了。” 祂贴着她坐下，心烦意乱的娜塔莉娅本想推开，祂却冷着声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没事做不赶紧回来，等着那傻子过来请你？” “？” 娜塔莉娅顿时来了脾气：“你懂什么，我现在很烦。” 莱尔的脚印在半道上就消失了，她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最终找到这里来，就差掘地三尺了，却连根虫腿毛都没发现。 即便她不觉得莱尔可以威胁到她什么，但只要一想到他还好好地活在她所在的世界，她就恨不得一个毁灭射线毁了这里，再带着哈维远走高飞。 她烦躁地往祂的大腿上砸了一下。 “嗯……” 哈莫格维尔眉心紧锁，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打我？” “不行吗？” 娜塔莉娅也感到难以置信，打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更何况还是祂主动招惹的。 她就是要打祂！ 她再次扬起拳头，眼看就要砸下。 一只比她结实了不少的手臂倏地抬起，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两股庞大力量相互对峙，不相上下。 娜塔莉娅抬起另一只手，却也被哈莫格维尔瞬间捉住了。 祂的脸色不大好：“少胡闹，要打打傻子去，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玩。” 娜塔莉娅的怒火直接被点燃了。 “让我打两下怎么了！” 她两只手都被拿捏住，只好抬起腿来攻击。 而祂完全不是哈维尔那种任人宰割的性子，可以说是在这方面一点亏都不愿吃，她用腿攻击，祂也抬腿反制，两个人很快便从坐着打闹，变成倒着扭打在一起。 娜塔莉娅边进攻边说：“狗东西，我讨厌你！快把哈维的身体还给他！” 哈莫格维尔此时被压在了下面，祂也不甘示弱：“还他干什么，好让你打么？” “我爱打就打，关你什么事！” “这也是我的身体，你讲点道理行吗？” “我不听，这是哈维的，哈维的！” “……” 十分钟后。 地面上出现一坨漆黑的不明物体，尖端只露出一个浅粉色和一个银白色的人头，四周地上的植被全死光了，呈现出一片灰败景象。 娜塔莉娅的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看着这张原本应该哭着求饶的脸：“赶快把你的尾巴拿下去，我讨厌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在让着你！” “哦？”哈莫格维尔贱兮兮地挑了挑眉，“你明明是打不过我。” “胡说！我连攻击指令都没用，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那你用啊。” “……” 娜塔莉娅用脑门狠狠砸向祂的鼻子，看到祂鼻孔中流出的血后才稍微缓和了些，她道：“我不用是因为这是哈维的身体，我才舍不得对他用攻击指令。” 又是尾巴包裹下的一番扭打，两人互换了一下位置，哈莫格维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讥讽道：“你就算把他剁成肉沫他也不会死，现在知道舍不得了？我看你把他丢下，一个人跑远的时候倒是舍得得很呢。”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你是说刚才？” 哈莫格维尔不置可否。 娜塔莉娅有些无语，身子一用力，两个人再次调换位置，“刚才我着急追杀那只臭虫，哪来得及管那么多，而且我去杀人，为什么要带上哈维？反正他也……”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 哈莫格维尔帮她补充：“反正他那么废物，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是吧？” 娜塔莉娅：“……” 她又往他鼻子上狠狠砸了一脑门，现在祂两只鼻孔都在冒血，她怒道：“是又怎么样！保护他是我的指责，他只要待在原地等我回来就好了，你懂什么！”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她的烦躁值一下子达到了顶峰，甚至还想张嘴咬祂两口才解恨。 哈莫格维尔冷哼了一声。 “我确实不懂那么多，”他道：“我只知道，他刚才难过了好久呢。” 娜塔莉娅动作一顿。 哈莫格维尔趁势将她反压住，“他那么喜欢你，你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换做平时，娜塔莉娅无论是吵嘴还是打架，都绝不会输给哈维尔，但现在她烦躁又愤怒，再加上身体还被祂的尾巴紧紧缠着，动弹不了，无法发挥真正实力，别提有多憋屈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能动用全部身体力量试图输出，嘴上机械性地重复着“狗东西”“我讨厌你”“你懂什么”几句话。 半小时后，两个人都有点打累了。 一边是远古生物的神秘力量，一边是可以毁天灭地的未来科技，在娜塔莉娅不用任何攻击指令的情况下，他们势均力敌，就像胡同里穿开裆裤打架的毛孩子一样，又或者像两条蛆，缠在一起扭打来扭打去。 最后他们的脸上，头发上，身上，全都沾上了不同程度的泥土草渣，样子狼狈至极。 娜塔莉娅现在占据了上方有利位置，内心却很不好受，她被祂说得眼眶有点发酸，喘着喘着，粉水晶般的眸中就浮起一层水雾。 这本该是令对手得意的一幕，但哈莫格维尔的运气却显然不太好，祂没能来得及看到这些。 因为哈维尔回来了。 他脸上露出片刻的茫然，在看到快被气哭的娜塔莉娅时，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尾巴都忘了收起来，连忙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打我吧，全打回来，我……” “狗东西。” 娜塔莉娅用力地眨了眨眼。 她娜塔莉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哈维尔连忙附和：“我是狗东西，我是狗，汪汪！你别哭……” 看到她哭，他也心疼得直想哭，但是总不能两个人对着哭吧。 哈维尔，拿出你做男人的尊严来！ 他看到自己还紧握着她的手腕，赶紧被烫到似的松开，捧住她的脸道：“不哭不哭，我回头教训祂去！怎么回事，居然敢这么欺负我们家大宝贝，太不像话了！” 娜塔莉娅很不服气：“我才没哭！我没有被祂气哭！” 她抬起手臂，想要照着他的脸来一拳，眼看就要砸下去时，却忽然改了主意，薅过一旁漆黑柔软的尾巴尖，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嗯嗯啊——！” 可疑的叫声划破了森林的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游泳 · 四周的树上惊起一群乌鸦。 哈维尔出于本能地想要收起尾巴, 却极力克制着不动，老老实实地躺平认罚，他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 努力不叫出声，也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出来。 娜塔莉娅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不仅是愤怒和委屈, 还掺杂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憋闷感，她急需打人发泄，以及看到哈维尔哭唧唧的样子。 见他一直不哭，她直接薅过他另一根尾巴, 两个尾巴尖一起塞进嘴里, 撑得腮帮子都有点圆润, 不断发出像嚼口香糖似的嘎吱嘎吱声。 “唔唔……” 如果不是这个地方太过敏感，就连哈维尔自己都想嚼两下试试了，因为她实在嚼出了一种“津津有味”的感觉, 隔壁魔兽都馋哭了。 三秒过后, 他再也憋不住，泪水像泄了洪似的涌了出来，顺着眼角不断向下淌。 “呜呜呜……” 出于甘愿受罚的心理, 他哭也不敢大声哭, 只能尽量闭着嘴小声呜咽, 导致自己差点缺氧晕厥过去。 但比缺氧更致命的是，娜塔莉娅一直在垂眸直视着他，虽然她啃的是尾巴尖，但哈维尔此时满脑子想的却全是另一个颜色超标的画面。 不是他思想太不单纯, 而是这两者间异曲同工的地方太多了，产生的感受也有些雷同。 最后的结果也一样, 就是变魔术。 娜塔莉娅察觉到异样，停下了动作，她把尾巴暂时拿出来，舔了下嘴唇，“哈维？” 漆黑的尾巴尖在黯淡月色下闪过一丝晶亮水光，看得人腾地一下烧起来。 哈维尔的脸红成了毒苹果，好在有黑夜这个天然的保护色，他哑声道：“我在。” 尾巴缠得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了，给了里面的人充分的活动空间，娜塔莉娅微微起身，右手向下摸索探去。 哈维尔：“……”啊啊啊啊！ “你、你要干嘛啊，呜呜呜……”他浑身颤得厉害，哽咽道：“那小孩还在等我们回去，这里还是野外，有、有好多魔兽……” 虽然附近的魔兽基本上都被娜塔莉娅清光了，漏网之鱼也全在小三追来的路上被祂杀死，但还是有那么几只躲在树冠里、草丛间的小型魔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哈维尔不害怕这些，他只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运动的爱好。 娜塔莉娅思索片刻，一手捏着尾巴末端，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得出结论：“上次也是这样，哈维，原来这里是你的@＃？，一＃@！” “……” “对不对？” “…………” 哈维尔恨不得掘个三尺的地洞钻进去，他扭捏道：“这么说虽然也没错，但是……” 但这明明是他感知周围环境的器官啊！ - 两个人离开的时间确实已经太久，他们收拾了一番身上和头发上的草灰，原路返回找到了吉米。 吉米已经在立方体里面睡着了，哈维尔看他实在太困，只好将他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路抱了回去。 靠双腿赶路回家不太现实，他们最后只能又回到昨晚住的帐篷里。 将吉米安顿好后，哈维尔表示想去河里洗个澡，出乎意料的是，娜塔莉娅也决定跟他一起过去。 两人手拉手来到河边，哈维尔羞涩地不敢脱衣服，他道：“其实你不用一直守着我的，我能保护我自己……” 娜塔莉娅疑惑地眨眨眼：“我不是来保护哈维的，我也想洗澡。” “……”哈维尔看向她：“可是这里的水很凉，而且你身上也不怎么脏啊。” 同样是沾了一身灰，娜塔莉娅只要像小动物那样抖一抖就干净了，哈维尔却需要拍拍打打好久，结果还不怎么干净。 哈维尔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她之前从没洗过澡，因为她确实不需要。 娜塔莉娅已经开始解自己胸口的丝带，边解边说：“可是哈维有洁癖，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我不洗澡的话，哈维会难受。” 哈维尔的喉结缓缓滚动，将目光从一片白皙上生硬移开，想了想，又移了回去，假装不在意地说：“其实没、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脏就行了，这里的水很凉，你还是先回……” “扑通！” 娜塔莉娅毫不废话地表演了一个零分跳水，将水花溅出了滔天巨浪的效果，把哈维尔淋成了只落水狗。 哈维尔：“……”湿了湿了。 看着已经在水里欢乐游泳的娜塔莉娅，他也顾不上羞涩，只能转过身去脱下衬衣裤子，又红着脸转回来，磨磨蹭蹭走进水里。 虽然上次他们已经在浴缸里把能干的事都干完了，但毕竟当时的娜塔莉娅喝醉酒头脑不清晰，所以他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这次就不一样了，两个人都是百分百的清醒状态，对于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哈维尔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娜塔莉娅可以一口气在水底下待三十分钟以上，她的游泳方式不需要上来换气，她开着夜视模式，潜水似的在水底探索，看着一条条小鱼小螃蟹经过，觉得新奇极了。 她在认识哈维尔之前从没主动接触过水，不知道水底世界这么丰富多彩。 看到水中多了两条线条流畅的小腿后，她调转方向，从哈维尔身前灵活地游了过去。 娜塔莉娅：路过。 借着微弱的夜色，哈维尔看到一团大黑影从自己身前飘走，就像那抓不住的海草，没有一丝留恋。 哈维尔：“……” “慢点游，别呛着了。”他的担忧显得十分无力。 唉，还是洗洗睡吧。 他捧起河水，开始仔细清洗自己的身体，他的洁癖在此得到充分体现，每一寸皮肤都要搓洗好几遍，从脚趾缝到胳肢窝，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最后洗头的时候，他弓着腰，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里。 “唔！咯……” 哈维尔猛地直起身子，捂住脑门。 娜塔莉娅也从水下钻了出来，“哈维，你没事吧？” 她的脚尖刚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什么石头，看样子是踢到他的头了。 哈维尔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拧过头，狂揉自己的脑门。 “我来帮你。” 娜塔莉娅走过去，不顾哈维尔的推辞将他推向河边，放倒后骑了上去。 哈维尔像只受惊的兔子，瞪大了眼睛看她：“揉、揉脑门需要这样吗？” “？”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哈维，你不是不怕受伤的吗？我当然不是要帮你揉。” 哈维尔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明明下水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偏偏不按套路来，先是“假装”一个人游泳不管他，然后再搞突然袭击。 这谁受得了啊，谁的心脏受得了啊！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慌乱道：“不不……我们不是有帐篷吗……”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反正你都要回来洗澡，还不如直接就在这里，这样就不用跑两次了。” 哈维尔：你考虑得好周到哦。 眼前盖下来一团黑影，他的唇上被覆上一对冰凉的唇瓣，而舌尖确是温热湿润的，甚至是滚烫的，交错的呼吸也随着身体逐渐升温，比起上次醉酒时的胡乱进攻，这次娜塔莉娅吻得十分轻柔，不一会儿就让他浑身卸了力气。 完全失去理智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有些急促的“你不准动”。 夜视模式下，娜塔莉娅清楚地看到每一颗滑过他脸庞的泪珠，和那对迷乱的金色眸子，以及如蝶翼般不断轻颤的银白睫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永远 · 夜色正浓, 一团薄云遮住了本就黯淡的月亮。 哈维尔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让他动，他就真的没怎么动身子, 只是还算克制地动了动手。 他就像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海浪中翻腾，迷茫的双手总是试图抓住些什么, 浅粉色的海藻也好, 夜色中白到反光的圆礁石也罢，总要抓住点什么。 他大口地汲取宝贵的氧气，少年人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身上、脸上的水珠和薄汗凝结在一起, 混着些许欢愉的泪水, 让他整个人仿佛成了条湿漉漉又滑溜溜的泥鳅。 一场魔术表演即将谢幕的时候, 他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坐起来，还没得到同意，他的身体就自作主张地先做出了行动, 把娜塔莉娅惊得整个人怔了一秒。 也许是刚才实在压抑了太久, 他就像头饿了几天的狼狗，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把人环住，另一只手捧住对方的脸, 破天荒地主动吻了上去。 哈维尔第二次主动吻了娜塔莉娅, 自从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之后, 他在她的面前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怂，他把这种变化理解为惧内。 但再惧内的男人也是男人，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起来，比如违背一下命令, 态度强横地顶撞对方两下什么的。 似有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两个人直哆嗦。 五分钟后, 娜塔莉娅拧断了哈维尔一只胳膊，作为对他不听话的惩罚。 哈维尔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决定破罐子破摔，今天就不听话到底好了。 …… 入睡之前，哈维尔听到同样疲惫不堪的娜塔莉娅问了一句：“哈维，你现在开心点了吗？” 当时的哈维尔没心思也没力气多想，他把怀里的人用力搂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哑声道：“开心，快睡吧宝贝。” 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眼皮一沉，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而得到答案的娜塔莉娅也松了口气，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果然，她还是喜欢哈维的。 -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又是被尿急的吉米喊起来的。 被吵醒的娜塔莉娅眼神简直能杀人，她随手解开了吉米帐篷周围的镭射立方体，正想躺下来继续睡。 没眼力见的吉米解决完事情后，趴在他们的帐篷外“小声”说：“姐姐！我有点饿！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抓一头鹿呀？” 哈维尔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娜塔莉娅想要杀人灭口的手。 “我来，我来，你接着睡。” 他轻声安抚道。 娜塔莉娅闭着眼，皱着眉，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行，哈维要陪我一起睡。” 无奈之下，哈维尔只得让吉米先吃点面包垫一垫，并承诺回家以后会请他吃好吃的。 吉米叹了口气，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准备洗脸，结果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河边的草成片成片地枯萎了，地上杂乱地印着几个类似人类的手印，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 吉米的小脑瓜一转，推测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想：昨晚这里一定有猿人魔兽爬过。 还好有姐姐的“魔法”保护他！吉米后怕地想。 - 三个人从下午两点左右出发，步行二十分钟才遇上一架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补了会儿觉，总算撵着白天的尾巴回到了家。 庭院里，趴在狗窝前的波比听到声响，耳朵一竖，噌的一下起了身，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后，它火箭似的冲了过去。 之前天天见面的时候，它总是会喜新厌旧地扑到娜塔莉娅身上，但隔了这么久不见，它终究还是最想念主人的，所以波比这次扑到了哈维尔腿上，差点把他给扑倒在地。 娜塔莉娅扶了一把踉跄的哈维尔：“哈维，一只狗也能把你推倒吗？” 哈维尔：“……” 他红着耳根辩解：“波比才不是一般的狗呢！你说是不是波比？” 波比：“汪汪！” 它蹭完哈维尔，才跑去蹭娜塔莉娅，最后在有些拘谨的吉米面前站定，转着圈打量这只人类幼崽。 吉米挠挠头：“你好呀……” “嘭”的一声响起，一个高大的壮汉从屋里推开了门，萨姆看着总算远游归来的二人，激动得红了眼眶。 娜塔莉娅怀疑是不是哈维尔所有的信徒都随他，眼睛就和水龙头一样，说出水就出水。 萨姆在哈维尔警告的目光注视下，强忍住冲过去抱一抱娜塔莉娅的冲动，只是用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娜塔莉娅：“……” 萨姆指的自然是前些日子娜塔莉娅的离家出走事件。 娜塔莉娅在伊莎，哦不，现在应该叫伊娃的家里住了近一个星期，又和哈维尔在野外浪了两三天，时隔这么久再次相见，别说萨姆这个重感情的糙汉了，就连娜塔莉娅都产生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被人挂念惦记的感觉，说实话还不错。 萨姆对他心心念念的邪神大人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后，几个人连同吉米一起进了屋。 萨姆喜欢小孩子，他拿出家里的水果，用他的十厘米长刀切了个拼盘出来，又给娜塔莉娅做了一杯西柚汁，一起端了上去。 吉米第一次来这么温暖宽敞的房子里做客，做什么都有些放不开手脚，但在萨姆的不断安抚下也很快放松了下来，乖巧地吃着水果听大人们讲话。 大人们讲话的内容如下。 “大人！神殿里出现了一只长着角和尾巴的恶魔！她竟然说自己是大人您亲手送进来的，这是真的吗？！” “嗯……是我。” “哦！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大人，您知道您不在的这几天，那位恶魔小姐都做了些什么吗！她打碎了您的那瓶金黄色药剂，还有……” 娜塔莉娅听着这些，觉得头都大了，她起身上了楼，想要再补一觉。 今天是星期天，哈维尔说她明天开始就要继续去上学了，今晚就是她最后的狂欢。 哈维尔叫住她：“不去看一眼伊娃吗？她现在就在神殿里。” 娜塔莉娅想了想，“不去，我要睡觉。” 哈维尔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还记得上次从黑拳场馆出来后，娜塔莉娅宣言要离开他，转而投奔伊莎（起码他是这么理解的），哈维尔虽说没有全信，但也许是爱会令人失去判断能力吧，他越想越气，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可是就算再气，在看到伊娃快要咽气的时候，他仍是想都没想就救了她，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到娜塔莉娅难过。 现在看来，在莫得感情的娜塔莉娅面前，就算是伊娃，也不会得到特殊对待。 萨姆唤了他一声：“大人，大人？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哈维尔干咳两下，“你说到哪儿了？继续继续。” - 娜塔莉娅睡得不深，入夜后不久，她察觉到有人爬上了床，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她立刻睁开了眼。 正打算搂住她的哈维尔：“……” “我吵醒你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娜塔莉娅摇摇头，蹭到他身边去主动抱住他，他被这种转守为攻的突然袭击搞得身体一僵，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泄光了，只能挺尸似的任由娜塔莉娅抱着自己的腰。 片刻后，娜塔莉娅的声音从他的下巴下方传来：“哈维，你的心跳得好快。” “……嗯。” “哈维，你爱我吗？” “啊？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娜塔莉娅从他下巴底下探出脑袋，看着他说：“伊娃告诉我的，如果爱一个人，就会在他的面前心跳加速。” 她眨了眨眼睛，粉水晶般的眸子纯洁又懵懂。 哈维尔忍不住捧住她的脸捏了捏，无奈道：“傻宝，她说的那不是爱，是喜欢和心动吧。” 娜塔莉娅显然不喜欢被说傻，她照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傻的是哈维，我和哈维才不一样。” 哈维尔：“……” 和他一样就那么屈辱吗？ 每当被咬的时候哈维尔就会感慨，虽然她是人形兵器，但好在她没有武装到牙齿，她的咬力和正常人类是差不多的。 还不如波比咬得疼呢。 他随便叫了一声，就听娜塔莉娅继续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喜欢不就是爱吗？” 又是这个充满哲学性，玄而又玄的问题。 哈维尔深吸一口气，酝酿了挺久才说：“我觉得吧，爱可以理解为喜欢的升级版本。” “嗯？” “也可以说是……喜欢积累得多了，就会成为爱？” “是这样吗？” 娜塔莉娅半信半疑地思索片刻，问道：“为什么小三说我不喜欢你？” 就是因为这句话，她昨晚胸闷了好久。 如果祂只是说了这一句也就罢了，问题是还有前面那句“他那么喜欢你”。 娜塔莉娅觉得祂根本就是胡扯，明明是她先喜欢哈维的，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她对哈维的喜欢。 哈维尔怔了怔，“你应该是喜欢我的。” “我就知道。”娜塔莉娅松了口气。 哈维尔自嘲似的一笑，接着说：“只不过你的喜欢就和天气一样，总是变来变去，今天喜欢，明天就能不喜欢，今天叫人家小甜甜，明天就能把我捆起来抽。” “……” 娜塔莉娅拳头硬了。 虽然拳头硬了，但她知道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想到什么是什么，今天还说要好好听话，明天就赖床不起来，高兴的时候是一个样，不高兴了又是另一个样，诺言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她歪了下脑袋，“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永远，所有事物都会变，就连恒星也不是一直静止不动的，我只是变的频率快了一点点而已。”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哈维尔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够了，他说：“我不会变。” 娜塔莉娅：“不，你会。” “我不会，不信可以试试。”哈维尔无比认真地直视着她：“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不再喜欢我为止。” 娜塔莉娅蹙了下眉，没由来地很讨厌这种说法。 胸口又开始发闷，她问：“如果我不再喜欢哈维的话，哈维会怎么样？” 哈维尔“思考”一番，用看似随意的口吻说出了那句早就想好的答案：“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先少喜欢你一点点，然后想办法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哈维，你好执着。” “那是。”哈维尔理所当然道：“等你重新喜欢上我了，我再把少的那部分补回去。” “可是，如果我永远不会重新喜欢上你呢？我是说假如。” “你自己说的，没有永远。” “…………” 娜塔莉娅看着那双写满坚定的金眸，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永远也许真的存在。 她没准，永远也甩不掉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败露 · 将娜塔莉娅哄睡后, 哈维尔一个人来到了神殿。 伊娃已经成为了他的信徒，在濒死时被传送到这里，她获得了新生, 但如果没有哈维尔的授权，她是无法自己从神殿里走出来的。 神殿位于异度空间, 周围只有一片无尽的荒芜, 这几天哈维尔一直在外面游荡，想必伊娃已经在里面憋疯了。 据萨姆说她打碎了很多药剂，其中金黄色的药剂是他多年来的研究成果，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 哈维尔进药剂室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进来之后才发现, 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他预想的满目疮痍没有出现，相反他放置各种器材的桌子似乎还整洁了不少。 金黄色药剂确实是少了一瓶，但碎片已经被人丢到了垃圾箱里, 并且清理过了现场。 哈维尔扬了下眉梢。 他提高了声线道：“让我瞧瞧, 是谁使坏打乱了我放东西的顺序？” 三秒后。 “我才没有使坏呢！”伊娃的身形从一团黑雾中显现出来，掐着腰说：“我只是看你的桌子太乱了，帮你整理了一下而已。” 她很想冷哼一声, 但既然已经成了信徒, 哈维尔对她就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压迫力,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叫声“邪神大人”。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哈维尔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走向工作台，将工具和药剂摆放成原来的位置, 说道：“整理得不错，不过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这一种摆法, 下次记得不用麻烦了。” “……” 伊娃哦了一声，扇动小翅膀飞到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忙里忙外。 哈维尔转过身，食指在伊娃的脑门上点了一下，“行了，知道一层有个大门吧？从那里出去就是我的房间了，你之前进去过的。还有你这两天不是见过萨姆了吗？去找他给你安排一下房间就行。” 伊娃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她又在哈维尔身边飞了几圈，才犹豫着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哈维尔停下手中的忙碌，莫名其妙地看向她：“这还用问吗？你是她的朋友，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当然不能对我女朋友的朋友见死不救。” “……” “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吧，记得别去她的房间，她已经睡了。” “…………” 伊娃在心里把哈维尔骂了一千遍。 原本她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就不怕我把莉娅抢走吗”“你就不怕我偷穿你衣服吗”之类的。 可谁想到他一上来就宣示了主权，把她这些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碍于信徒身份的本能，她无法明目张胆地骂他，只能攥着小拳头默默离开。 临走之前，她回过头，咬着后槽牙说了声“谢谢”，然后嗖的一下飞远。 哈维尔没有抬头，继续配着手中的药剂，露出一个专属胜利者的微笑。 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这样笑了。 一个字，爽翻了。 - 第二天清晨，娜塔莉娅时隔近十天，从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被叫醒。 依然是熟悉的赖床装死一系列操作后，哈维尔气喘吁吁地把她弄上了马车，到了学院门口，他久违地听到了那套“哈维你早点来接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娜塔莉娅轻盈地跳下马车，忽然回过头，勾住哈维尔的脖子，掂脚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哈维尔的脸瞬间红成熟螃蟹。 怎、怎么老是搞突然袭击啊…… 他看了眼周围，还好没人看到他们，虽然他并不想搞什么地下情，但起码在学院的这段期间，他们最好还是能维持表面的兄妹身份。 他可不想成为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在外面浪了十天的娜塔莉娅冷不丁回到学校，整个人的状态格外差，再加上没有了伊娃成天黏着她，她属实有点不习惯。 伊娃已经是个死人，哦不，死恶魔了，她和所有哈维尔的信徒一样，无法离开神殿范围太久，所以这个学是注定无法继续上的。 如果是以前的娜塔莉娅，她绝不会承认她因此感到孤单，但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不少人味，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孤单了。 上午的课程是绘画，还记得上次绘画课时她交了一幅《空气》上去，把美术老师给气得连打了好几个嗝，于是这次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美术老师搬了个小板凳，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画。 既防止了娜塔莉娅偷懒不画，又无形中阻止了某些想要凑过来闲聊的异性，一举两得。 好在娜塔莉娅这次本就没打算再偷跑出去，她拿起画笔，先是什么颜料都不蘸地在画纸上勾勒了几笔。 美术老师用自己的高跟鞋跟点了点地板，提醒道：“作画是要蘸颜料的，不是蘸空气。” 教室里响起了快活的嘲笑声。 娜塔莉娅又挑出六根不同颜色的颜料，飞速除掉了盖子，一根塞进一个指缝，唰拉拉地同时挤出一排。 “哦！天哪！”美术老师大惊：“娜塔莉娅学生，这是填充色彩的宝贵颜料，不是马厩里的马饲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艺术！” 娜塔莉娅瞥了她一眼，又拿出六根来，挤出第二排需要用到的颜色，她挤得十分干净，一出手就是清空的节奏，把美术老师看得心肝一抽一抽的。 美术老师“哦！”了一声，眼看又要咋呼。 娜塔莉娅不耐烦地出声打断：“老师你好吵，你这是在影响全班学生的艺术创作，知道吗？” “……” “为了大家的创作环境，我提议老师出去嚷嚷。” “…………” 教室里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有不听话的男同学不断扭头看向娜塔莉娅，目光中隐约含有对勇士的敬佩。 美术老师差点没翻一个大白眼，她说：“如果不是你连基础的美术常识都没有，你以为我愿意说话吗！娜塔莉娅学生，如果你今天没能画出令我满意的作品，我可是要以浪费颜料的名义上报杜蕾丝副院长的哦。” 娜塔莉娅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 美术老师：“？？？” 好哇，她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个连画笔都不会握的坏学生能画出什么来！ 想到娜塔莉娅被杜蕾丝惩罚，哭着求饶的画面，美术老师满意地笑了。 一小时后。 美术老师的下巴已经快要合不上了。 “这、这是……”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指着画中的银发少年：“你这画有原形吗？还是你臆想出来的人物？” 有好奇的学生探头过去看，也是被画中人物惊艳得不能自已：“老师……这是她的哥哥！” 美术老师捂住了嘴巴。 哦！老天！她自己以不怎么样的人格起誓，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人物，也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画作！ 画中少年的五官达到了最标准的黄金比例，他的瞳色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他的眼神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温柔…… 对于一个合格的艺术家来说，绘画最重要的不是画得与实物一模一样，而是能否传递出人物的神态，很明显，娜塔莉娅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水平，她绝不可能是绘画新手，而是……隐藏实力的大师！ “你一定是……” 美术老师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只见娜塔莉娅皱着眉，“唰拉”一下将画纸撕成了两截。 众人：“！” 在所有人或惊讶或痛惜的目光中，娜塔莉娅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粉尘，道：“画得不好，哈维本人要比这个好看多了。” 真正的凡尔赛大师，从来不会只凡自己，而是会拖家带口地凡。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既凸显了娜塔莉娅本人的高超画技，又点出了她哥哥的盛世美颜。 这谁不服啊？反正教室里的人，包括美术老师，都已经服得五体投地了。 直到娜塔莉娅踏着下课钟声走出教室，众人还沉浸在这种震惊的情绪中，久久无法走出来。 - 午休时间，娜塔莉娅依然没有吃学院里的饭，而是又来到了画室画画。 画了一会儿，她忽然抬眼向门口看去。 莱尔冲她笑了一下，边走过去边问：“还在画你哥哥？” 娜塔莉娅不说话，又往画纸上勾了几笔。 莱尔径自走到她的身边，看向她的画板。 只一眼，他的瞳孔骤然缩起，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冷了下来。 娜塔莉娅慢慢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画笔，“这是我的主人，他叫莱尔。” 在莱尔惊恐的眼神中，娜塔莉娅缓缓扭头看向他，勾起嘴唇问道：“我画得好吗，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表演 · 几乎是在问出这句话后的一瞬间, 莱尔整个人就被娜塔莉娅扑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被娜塔莉娅单手死死掐住，只要她的手稍一收紧，他脆弱的脖子就会断掉, 他会死在这里，那些酝酿了数年的, 还未实现的计划也将就此终止。 “呃……” 莱尔白皙的脸很快变得青紫, 额角爆出狰狞的青筋。 身体感知到了生命危险，体内一半来自于虫族的本能即将被激发，如果他此时动用虫族的力量抵抗一下，也许还能保住性命…… 可是, 如果现在以这种方式暴露身份, 那他潜心策划的这一切又成了什么？ 他伪装成新的身份接近娜塔莉娅, 忍受着另一个男人在她的身边，一点一点地引导她想起他以前对她的好，就是为了日后相认的时候, 她不至于那么抵触, 甚至是把他当成仇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试着让她慢慢接纳现在的他，原谅他以前犯下的错误, 重新回到他身边……不到万不得已, 他真的不想动用最后的手段。 “我……不明白……” 莱尔喉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极力克制体内近乎暴走的反抗欲望，艰难地维持着人类形态。 “你不明白什么？”娜塔莉娅手上的力度不减，冷眼看着他。 她现在也有点困惑，按理说莱尔已经成了半人半虫, 在这样的危机情况下，他应该会显现出原形抵抗才对。 不过, 凡事都有例外也说不定。 她掏出那块里面有她头发丝的水晶给他看，问道：“主人，这是什么？我也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你用来对付我的东西吗？” 她的语调并没有多少起伏，反而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可在此情此景下听着却是无比阴森渗人，令莱尔感到一阵脊骨发凉。 “嗬……嗬嗬……” 莱尔眼球充满血丝，示意自己的嗓子根本说不了话。 娜塔莉娅松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保持着一个刚好可以随时取他性命，又能令他发出声音的程度：“说吧。” 莱尔像个溺水的普通人一样大喘气，又咳了几声，才用沙哑的嗓音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主人？我真的……不知道。”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 “说谎。”她将水晶放在一边，干净利落地拧折了他一只胳膊，“你看到画的时候明明很害怕，如果你不是莱尔，为什么要害怕？” 莱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这一声，令娜塔莉娅陷入了一秒的自我怀疑，要知道从前她跟了莱尔三年，知道他这个人最讨厌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别说是断了胳膊，就算是身上中了子弹，他也绝对不会叫一声。 她从没听过他因为疼痛叫成这个样子。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他就是变脆弱了说不定。 莱尔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恐惧、无辜和不明所以，他声音颤抖地道：“我见过他……” “什么？” “你画里的那个人……我见过。” 娜塔莉娅缓缓蹙起了眉心。 “什么叫你见过？明明你就是他！”她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 “我真的见过，没有骗你……”莱尔加快了语速，“就在落日森林附近，不信你可以过去找一找！” 他说得煞有介事，令娜塔莉娅再次陷入片刻的自我怀疑。 莱尔接着说：“那天我只是跟着家里人去附近打猎，那个人穿着黑色斗篷经过，向着落日森林的方向去了……本来我没有注意到他，还是别人说他和我长得很像，我才看了一眼……” “结果呢？” “结果真的很像！就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我的孪生兄弟一……呃！” 娜塔莉娅猛地扼紧他的喉咙，她的呼吸有些不稳，提高声线道：“说谎，说谎！如果你不是他，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被改造成了半人半虫，所以才颜色不一样的吗？！” 还有他这张脸……一定也是动了什么手脚。 娜塔莉娅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的脑袋后仰，另一只手的指尖在他下巴边缘摸索，试图找到用来伪装的□□的边缘。 找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找到。 她不信邪地撕开他的上衣。 他的胸前有一道疤，形状十分特别，她绝对不会认错！ “嘶啦”一声过后，娜塔莉娅看着他光洁的胸膛，怔住了。 莱尔见她不再掐着自己的脖子，总算可以缓过一气，他轻.喘着说：“你是想找特殊标志之类的吗？让你失望了，我生来身上干干净净，没什么痣，也没有伤疤，应该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吧。” 娜塔莉娅微微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关于我的眼睛……我的左眼瞳色随了母亲，右眼随了父亲，这种情况确实罕见，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来了不少人围观呢。”莱尔继续问：“下.半身要看吗？我大腿上倒是有颗小痣。”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 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表明这个人并不是莱尔，之前的那些巧合，也许真的就只是巧合，可她就是不愿因面对这个事实。 人类最会伪装，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人真的是莱尔，他只是在骗她…… 那她为什么不把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只是杀一个人而已，她之前连星球都毁灭过那么多，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生命纠结这么久。 娜塔莉娅问：“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杀人前还要帮人完成心愿，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大概是从哈维尔宁可不和她解绑，也不愿意她杀人开始。 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善良”的人，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善良，但在她眼里就是傻子，可直到伊娃差点在她怀里死去的那一刻，她才体会到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和恐惧。 那之后她想了很多，之前她当做蚂蚁飞虫一样随手就杀掉的那些人，他们也曾是某个人最好的朋友，某个人的亲人、爱人，他们身边的人也会为了他们的离去而痛苦，和她一样。 不，她自认为自己的情感不如人类丰富，所以他们的痛苦只会比她更甚。 浩瀚宇宙之中，一条无足轻重的生命，因为有了这些所谓情感的联系，竟然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沉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她如今杀个人都要考虑半天，最后还有可能下不去手的程度吧。 人类真的是很麻烦，她想。 “心愿？”莱尔假装听不懂地打哈哈：“你要帮我完成心愿？”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 她整了整自己的裙摆和胸前绑带，说：“我误会了你，还伤了你，一个心愿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空荡的画室里久久没有响起声音，娜塔莉娅回头看了莱尔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莱尔捂住自己被她拧折的那条胳膊，冲她露出个虚弱的微笑：“那你可要记住今天的话，这个心愿，我暂时先不用，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娜塔莉娅点了下头。 反正承诺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要是他提太麻烦的要求，她不答应就是了。 要是拖太久的话，她也可以反悔不认人，到时候帮不帮他实现心愿，看心情吧。 就是这么任性。 娜塔莉娅正准备往外走，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音。 几秒后，当路过的杜蕾丝看到这一男一女在午休时间独处画室，又看到莱尔被撕碎的上衣，和光着的上半身时，她差点绷不住脸上虚假的笑容。 “今天放学之后，叫你们的家长来我办公室谈话！”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诱导 · 为了防止娜塔莉娅放学后直接跑路, 杜蕾丝特意赶在放学钟声敲响前十五分钟来到教室外蹲守，娜塔莉娅一出门，就被她拦了个正着。 明明是两个人犯的错, 但娜塔莉娅这个惯犯一个人吸引了大半的仇恨值。 至于莱尔，他每天独自一人上下学, 从没有人见过他有什么家长, 商议过后，莱尔答应明天会叫他家中长辈来学院一趟。 按理说他可以回家了，但他偏要陪娜塔莉娅一起站在杜蕾丝的办公室外，等待杜蕾丝和哈维尔的谈话结束。 他的身上裹着一件深灰色学院职工外袍, 是杜蕾丝翻出来给他的, 不得不说这个学院在关爱学生这方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那些受到欺凌的学生。 是的，受欺凌。在杜蕾丝的眼中，莱尔是被怪力少女娜塔莉娅单方面给欺负了, 不过“施暴者”娜塔莉娅本人并不知道这些, 她只觉得被叫家长是因为她在学院里公然打架。 并不是第一次打架的娜塔莉娅对此表示无所畏惧，哈维一定不会怪她的。 “别担心，”莱尔搭腔道：“我会和你哥哥好好解释清楚的。” 娜塔莉娅看了他一眼, 疑惑地反问：“担心什么？解释什么？” “……解释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情。”莱尔示意自己外袍下光溜溜的上半身, 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不怕他误会？” 娜塔莉娅不以为然。 她和哈维尔之间怎么会存在误会那种东西？比起那些总是喜欢把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类, 他们的交流方式要直白简单得多，没有什么是聊一会，打一顿，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全都乘以二。 旁人理解不了这些, 她也懒得解释，索性不再回话，靠着墙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莱尔感受到了迫切，再次尝试搭话：“你和你画里那个人……关系是不是很亲密？” 娜塔莉娅一下子睁开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眼神凌厉地看向他。 莱尔挤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娜塔莉娅嫌弃道：“不亲密，他是我要杀的人，如果我见到他，我一定会拧断他的脑袋。” 莱尔感觉脖子一凉，他努力维持着温和的表象：“是么，可如果不亲密的话，你又怎么会知道他身体上有什么特殊记号？”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睛，沉默。 她想说因为她见过，当初他受伤医治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可是这种说法听上去确实有点亲密，令她感到生理性不适。 莱尔继续道：“我听你叫他‘主人’，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至少比朋友密切些吧？你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要说不愉快，其实娜塔莉娅在莱尔身边的三年来，好像没有一天是愉快的。 不过这种不愉快，大都是生活中一些小事积累起来的，比如让她睡衣柜，扯她头发，动不动就扬言报废她，等等。 归根结底就是他对她不好，他欺负她，要说其中最不愉快的一件事，还要属她被吸入时空漩涡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时空漩涡里有大量的卡帕原力存在，她肯定早就经粉身碎骨，至于后来遇上哈维尔，意外开启新生活这件事，那是她自己的福分，与莱尔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 “他差点杀死我。”娜塔莉娅道。 莱尔：“……” 又是一阵沉默。 莱尔急得差点冒出一头汗，终于从这句话中找到关键突破口：“那他是故意的吗？” 娜塔莉娅想了想，摇头。 虽然她很想让她那狗都不如的前主人死，但她知道，莱尔不是有意让她被吸走的。 毕竟人形兵器的价格奇高，战斗力达到她这个水准的人形兵器少之又少，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损失这么一个战场好伙伴呢？ 莱尔：“既然不是故意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后悔？人都会犯错，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后悔难过得每晚睡不着觉，恨不得立刻做些什么去弥补这个过失，哪怕是豁出命去，我也……” 在娜塔莉娅逐渐古怪的目光中，莱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攻势太猛，很容易引起怀疑。 于是他收敛了情绪：“我这个人太容易共情，抱歉。” 如果换做其他人，他这种对不熟的人大肆打探隐私的做法一定会引起反感，但娜塔莉娅毕竟没什么和人交往的经验，所以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娜塔莉娅思索片刻，竟然点头认可了他的话：“你说得对，他应该是后悔了。” 在她走后，他一定会买其他的人形兵器，可是那些全都不如她，所以他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所以他才会坐着战舰过来找她，想要把她抓回去继续为他开疆拓土。 破案了，猝不及防地。 莱尔不知道娜塔莉娅心里的想法，他露出一个微笑，“我猜，你们的关系就和家人一样，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即使感情再好，也难免会发生些小打小闹，但他们总归还是互相关心爱护的，不是吗？” “才不是。”娜塔莉娅想都不想就否认：“他不关心我，更不可能爱我，我也一样。” 莱尔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的人天生在这方面比较木讷，不善于表达，直到失去了……可是你好好回想一下，你们之间难道就真的只有不愉快的回忆，没有其他了么？” 娜塔莉娅陷入思考。 莱尔期待地搓搓手指。 “没有。”娜塔莉娅果断道：“一点也没有，全是不愉快。” 莱尔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难道她真的就是记打不记吃吗！ 他沉默了几秒，缓和内心的伤痛，忽然看着她道：“你的头发很好看，很适合扎双马尾，你觉得呢？” 就算她不记得别的，可三年里，她的头发全是他给她扎的，一次都没落下过。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还一次都没见到过她扎头发，一定是因为她不会，她身边那个男人也不帮她……一定是这样。 他要让她慢慢记起他的好。 娜塔莉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我讨厌双马尾。” 她经被莱尔扯马尾扯出阴影了。 莱尔的喉咙一梗，又不气馁地说：“那单马尾呢？麻花辫怎么样？或者盘成丸子头？” 娜塔莉娅疑惑地看向他。 莱尔笑了一下，“家里妹妹的头发都是我扎的，我喜欢帮人扎头发。” 娜塔莉娅了然。 “麻花辫是什么样的？”她问。 莱尔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久，终于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 上天可怜他，他的计划终于有了进展。 他被娜塔莉娅拧断的手臂经在医务室里用药剂复原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根丝带，笑着说：“转过去，我给你编。” - 哈维尔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莱尔的麻花辫刚刚编好，他用丝带在她的长发末端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娜塔莉娅的头发是天然卷，大波浪，莱尔特意将麻花辫的尾巴留得长了一些，卷曲的发尾向四周绽开，像水中的鱼尾，又像盛放的牵牛花，黑色的丝带很配她浅粉色的头发，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恬静，仿佛油画里走出的女郎。 “很好看。”莱尔眼底含笑说道。 娜塔莉娅把自己长长的麻花辫扯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微微扬起了嘴角。 比起满意，她主要是觉得新奇好玩，人类总是可以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琢磨出很多花样来。 不过她也不讨厌把头发捯饬成这样，她仰起头看向莱尔，对他说了声谢谢。 看到这一幕的哈维尔抿起了嘴唇。 他正在犹豫到底是咳嗽一声吸引他们注意，还是直接走到娜塔莉娅面前叫她，一旁的杜蕾丝先咳嗽了两声，语气不大愉悦地开了口。 “娜塔莉娅学生，你可以和你的家长回去了。” 娜塔莉娅看向哈维尔。 哈维尔看向莱尔。 莱尔看向哈维尔。 下一秒，娜塔莉娅欢快地扑向哈维尔，差点把他当场扑倒，她抱着他蹭了两下，向他展示自己的新发型：“好看吗？好看吗？” 和那些情窦初开的人类少女一样，在穿了新衣服或是戴了新头花后，第一个想要展示的人总是自己的心上人。 哈维尔看着这根漂亮的麻花辫，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伸出手摸着发尾系的黑丝带，恨不得把它一把扯下来。 要不是看娜塔莉娅还挺喜欢的，他没准真的就这么做了。 莱尔朝他们走了过来，对哈维尔说：“这件事是个误会，你不要怪她。”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外袍稍稍向下滑落，露出脖子上被娜塔莉娅掐出的红痕。 如果莱尔现在是个死人，那么这痕迹可以说是狰狞可怖，可他现在偏偏生龙活虎的，给这痕迹赋予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哈维尔假装没有看到这些。 他连微笑都不想挤了，直接冷着脸说：“我不会怪她。” “哈维你真好！”娜塔莉娅拉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眸中闪着小星星：“我就知道。” 哈维尔看她一眼，很快别过头去。 不生气，不生气，家丑不可外扬。 回家再跟她算账。 第58章 .生气 · 回去的马车上, 哈维尔原本打算发作一番，闹点小脾气什么的。 虽然他相信娜塔莉娅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一切都是误会, 但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闹出这种事情，他的心情终归还是不怎么好。 尤其是一出门就看到她和“受害者”两个人亲密互动, 一个眼含笑意地编辫子, 另一个笑着说谢谢，哈维尔的怒火更是直接冲上了脑袋，满眼都是翠绿。 他知道这也不能怪娜塔莉娅，人形兵器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太单纯, 不懂得鉴茶而已。 可是, 他还是好气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将外面的茶香味隔绝开来。 哈维尔刚准备摆出一副“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表情, 娜塔莉娅就用她看似苗条, 实则沉重的身体给他来了个泰山压顶，将他半个身子都压倒在马车的宽椅上。 “唔唔……” 娜塔莉娅二话不说，先扣住他一只手, 和他强行来了个法式深吻。 哈维尔试图推她肩膀, 当然是没有推动, 又被突袭得直接酥了身子，他眸中很快泛起泪花，无力地蹬了两下腿。 娜塔莉娅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腿压住他的腿，气喘吁吁地抬起头, 垂眸看他：“哈维，我好想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格外想你。” 哈维尔的怒气值减了一半。 她基本上每次放学后都会说想他，他早已经听麻了，一直把这句看似深情的表白当成“我终于放学了”“终于回家了”来听。 可是今天，这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舒坦，不为别的，只为一种类似“即使你在学院里和别的男人撕衣服打架，但你心里想的还是我”的莫名成就感。 不过就算他的怒气值一点没减，他现在红着脸，含着泪，在她下面喘气的模样也十分没有威胁性，和生气俩字不能说相差甚远，只能说是毫不沾边。 “我今天有点生气。” “哈维有没有想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娜塔莉娅没听清，她眨了下眼睛，问：“什么？” “我……”哈维尔咽了口口水。 看着娜塔莉娅亮晶晶的眼睛，他有点不忍心打破这种周围漂浮粉红泡泡的氛围。 可是，如果现在不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他有预感，一会儿就更没机会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有点生……唔！” 他酝酿的时间太久，娜塔莉娅早已等不及，再次垂下头去堵住了他的嘴，含糊不清地说：“别说话，吻我。” 哈维尔：“………”呜呜呜！ 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一半是爽的，一半是气的。 不气她太热情太会亲，他只气他自己没用啊！ - 马车里的空气逐渐升温，又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 哈维尔尚且存留了一丝理智，哑声说了句回家再说，娜塔莉娅这才放了他一马。 她拿起马车里从刚才就一直在滚动的球形物体，问：“这不是那个人类幼崽的东西吗？” 指的自然是吉米，这个球正是他带在身上，夜晚会发亮的那颗。 哈维尔用袖口擦擦泪，点头。 今天白天他没干别的，先是把上周因为娜塔莉娅而延误的药配了出来，又拿去给大卫交货，之后带着吉米回到了孤儿院。 昨天几个人到家时天色已晚，所以哈维尔留吉米住了一宿，但他们终归不能永远养着一个人类小孩。 那所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可怜人，没有父母的疼爱不说，每周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落日森林采药，补贴孤儿院的日常开支。 哈维尔找院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他们确实是个有组织的，专门在这一区域“搜罗”孤儿的机构。让孩子们去采药换钱确实不妥，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逼迫他们，一切都是孩子们自愿的。 因为这里没有其他孤儿院，有钱的贵族们没有那么多善心，不愿意自掏腰包赡养一群小孩；有善心的人则是手里没钱，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些孩子要是想生存，除了乖乖听组织安排，能活一天是一天外，没有别的选择。 去采药，起码还有活的希望，回来还能有口热饭吃，有干净的床铺睡。 哈维尔将这些情况说明之后，娜塔莉娅垂着眸子沉默了一会儿。 她问：“哈维，你想怎么做？” 哈维尔笑了一下，“你想让我怎么做？你觉得我会管他们吗？”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感觉哈维会管。” “为什么？” “因为哈维很善良。” 娜塔莉娅下意识地回答完，自己先愣了一瞬。 之前她明明是觉得他很傻的，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成了善良。 不过，也许她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哈维尔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管，可是他们那么多小孩，我哪管得过来啊，先不说日后的开销了，光是从孤儿院院长手里搞到管理权就得一大笔钱。” 能利用小孩子去赚钱的人，当然不是一般人，转让费开口就是一千金币。 娜塔莉娅：“要不要我去杀了……去把院长打跑？” “……”哈维尔无奈又好笑：“怎么这么积极？你很想让我去做孩子王吗？” 娜塔莉娅说不清，按理说这些事情和她毫无关系，小孩子是死是活她管不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积极。 她把这种异常反应归结为：“我会永远帮哈维完成想做的事。” 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她是为主人做事的人形兵器，主人要她毁灭世界，她就去毁灭世界，相反，主人要是想拯救世界，她也不是不可以出力。 虽然在日常小事上她经常表现得不懂事，不听话，但她到底是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哈维尔被她的说法又弄得脸红心跳，他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这件事，等我再考虑一下吧，我已经给了院长一个周的生活费，他们答应暂时不会派小孩去采药了。” 娜塔莉娅摇摇头，感慨人类社会真是复杂。 - 下了马车之后，他们远远地就听到波比的狗叫声。 他们每次从外面回来，波比都会欢快地叫着飞奔过来，但这一次的叫声听着却一点也不欢快。 两个人快步走进屋里，看到鸡飞狗跳的一幕。 萨姆的四十厘米长刀欲拔不拔，握刀鞘的右手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对伊娃怒目而视：“不要欺人太甚！你本来就是比我后来的，讲道理应该叫我一声前辈，我劝你对我讲话尊重些！” 伊娃个头比萨姆矮了太多，但她胜在有翅膀，她飞到一个比萨姆还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搞清楚好不好？我可是你家大人亲自带回来的哦！我还是莉娅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情商，就应该清楚谁的地位更高一些！” 习惯了岁月静好的波比此时站在萨姆的身边，时不时冲伊娃叫两嗓子，也不知是不是在给萨姆助威。 但伊娃显然更擅长吵架，一人一狗的气势加起来也压不过她，把萨姆气得恨不得拔刀相向。 哈维尔和娜塔莉娅进门后，两人一狗，一共三对灼灼的视线霎时朝他们投射过来。 “大人！” “莉娅~” “汪汪！” 三只生物争先恐后，谁也不让谁地开了口，伊娃张开双臂，想要朝娜塔莉娅飞扑过去，又被哈维尔的眼神吓退。 一番菜市场大妈般的争论过后，哈维尔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伊娃毕竟是个恶魔，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她昨晚精神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白天想睡一觉，可她隔壁房间就是萨姆，他在房间里健身，时而发出类似“嗬啊！”“嗯！”的声音，吵得伊娃无法入眠。 一个要在白天睡觉，一个要在白天健身维持一身的腱子肉，不可避免的矛盾一触即发。 只不过争辩的话题从一开始的“应不应该白天睡觉”和“健身时应不应该发出奇怪的声音”逐渐成了现在的谁在家里地位更高。 哈维尔头疼不已。 娜塔莉娅说了声困了就想回房间，逃离这个大型辩论现场。 哈维尔拉住她的手腕，可怜巴巴道：“你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吗？” 娜塔莉娅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很忍心。 她头也不回地溜了。 哈维尔：“……” 伊娃眼看着她最大的靠山逃离了现场，自知和哈维尔的感情远不如萨姆和他的坚固，所以决定利诱。 她冲哈维尔勾了勾手指，见他没有过去的意思，只能主动飞过去，在他耳边恶魔低语：“我有一本好东西……” 萨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家大人的脸一点点变红了。 一分钟后，哈维尔忍痛做出决断：“萨姆，以后你注意点，健身的时候别出声。” 萨姆：“？” 泪，喷了出来。 第59章 .头发 · 伊莎的好东西有不少, 从各类书籍到五花八门的用具，应有尽有，只不过全在她之前的房子里, 还没搬过来。 她决定天黑之后回去一趟，把那些东西打包背回来。 在等待的期间, 哈维尔还没忘记娜塔莉娅头上的麻花辫, 在这方面他的心眼小着呢，不像娜塔莉娅那样睡一觉就忘。 他决定把这个漂亮的作品破坏掉。 他敲了两下娜塔莉娅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 娜塔莉娅竟然已经躺在床上, 抱着被子睡着了。 哈维尔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将她麻花辫上绑着的黑丝带解了下来。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一通咔嚓。 “哈维。”娜塔莉娅被咔嚓声吵醒，微睁着眼看向他, “你在做什么？” 哈维尔被她的冷不防出声吓得手一抖, 东西差点没拿稳，最后剪刀是稳住了，剪了一半的黑丝带掉在了地上。 “没、没什么。” 他耳根子发烫, 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 他只不过是剪了条丝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他就是看它不顺眼，难道还剪不得了吗？！ 这样一想，他心里莫名有了底气, 眼神也不闪躲了，大气也不喘了, 理直气壮地说：“没错！是我把它剪断了！怎么啦？有问题吗？” 娜塔莉娅看了眼丝带，又看了眼他，逐渐搞不懂他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她在床上爬虫似的蠕动了一下，调整了睡姿，懒洋洋道：“随便你。” 哈维尔：“……” 他挪着步子走到床边：“这就睡了吗？” 娜塔莉娅困得厉害，眼睛都懒得睁，嗯了一声。 休息了将近十天，今天的上学对她来说就和久病复健一样艰难，中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已经被生活磋磨得精疲力尽了，感觉比用了一次毁灭射线还耗能。 哈维尔抿了抿唇，小声嘀咕：“可是，伊娃的东西还没送过来……” 娜塔莉娅撩起一点眼皮：“什么东西？” 哈维尔红着脸，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把好东西分享给她，只是那种不良书籍都是不经过出版社审核，只供民间私下传阅的，他必须先检查一遍，要是里面有奇奇怪怪的内容，他还得提前清理掉。 防止她全给学了去。 娜塔莉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哈维，来陪我睡。” □□专用哈维：“……” 他看着手里还没放下的剪刀，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是说，要给我你的头发吗？” “嗯，怎么了？” “我看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你现在给我吧？” 娜塔莉娅想了想，嗯了一声，她依然没有睁眼，只是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你自己来剪。” 哈维尔用剪刀剪了两下空气，仿佛在上阵前的磨刀霍霍。 他抚摸着她一头浅粉色的长卷发，发丝像是上好的绸缎，又凉又软，十分顺滑。 只不过一想到它刚刚在另一个男人手里被揉来搓去，哈维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对这头无辜又不完全无辜的头发下手。 哈维尔：就是你了！ 头发：瑟瑟发抖。 娜塔莉娅已经几乎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可响起的咔嚓声实在太过清晰，仿佛是贴着脸旁传来的，并且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等，她之前只答应了给他一缕头发，他这是剪了多少？！ “哈维？” 她突然警觉地睁开眼睛。 哈维尔被吓了一激灵，剪刀一顿，另一只手握着刚剪下来的一小把头发，茫然道：“啊？” 娜塔莉娅看着他手中的一小把头发。 一小把。 不是缕，而是把。 再看看自己脸颊一旁被剪成齐肩长度的头发。 发丝的截断处并不平整，呈磕磕绊绊的锯齿状，仿佛在无声哭诉着刚才被腰斩的苦痛。 “谁让你剪这么多的？” 娜塔莉娅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哈维尔后背一凉，求生本能促使他流畅地说了很多话：“换个发型换种心情！总是长发多没意思啊……齐肩短发多好！又不用梳又好洗，省水又省力……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不、不就是一点头发吗，大不了再等它慢慢长回来不就行了……” 娜塔莉娅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冰冷之中又蕴藏着一股怒火，亟待爆发。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 镜子里的她，脸侧的头发像是被鳄鱼咬断了，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能够形容。 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慢慢靠近她，脸上挤出一个笑：“别着急啊，现在不齐不要紧，我一会儿还得修呢……” 说得和真的一样。 总有人以为在自家院子里修了几年草坪，就能去理发店当托尼老师了。 哈维尔，技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娜塔莉娅冷着声，一字一句地说：“毁，灭，射，线。” 毁灭吧，世界。 哈维尔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别冲动！别念！！” 生死关头，他的脑袋转得极快，知道她的攻击手段是需要念代码的。 娜塔莉娅当然没有打算真的念，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下一秒，她粉水晶般的眸中滴落两滴泪，滚烫地砸在哈维尔的手背身上。 她伤心地哭了。 哈维尔愣住。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手背上的温度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他把自己的大宝贝给弄哭了。 “你别哭啊！”哈维尔慌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不是故意……我是说，实在不行我去找理发师！去找专业的来给你修齐行不行……你怎么一直哭，你别吓我啊……” 娜塔莉娅哭的时候不出声，脸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仿佛一只精致的人偶在流泪，看着有种诡谲的美感，又令人心疼。 她哭的时候，说话居然也是能够完整连成一句的：“我的头发不会再长。” “什么？！”哈维尔惊呆。 娜塔莉娅看向镜子里的他：“我的身体是人造的，外形永远不会变，剪掉的头发不会再长长。” 说完，又是一行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哈维尔彻底慌了。 他看着手里那一小把头发，发丝分明是冰凉凉的，此时却变得无比烫手，他扔也不是，接又接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握着。 “对不起……” 任何道歉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于娜塔莉娅来说，剪下来的头发泼出去的水，除非把她送回原来的时空，找到那些天才的科研人员补救，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娜塔莉娅缓缓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哈维尔听着这句话，差点也要哭了。 她都不叫他哈维了，她让他出去了，她、她讨厌他了…… “我不走。”哈维尔小狗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错了，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头发接回去，你别赶我走……” 娜塔莉娅耐着性子重复：“出去吧。” “不出去。”哈维尔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胸口砸：“你打我吧，使劲打，别憋在心里，不要哭了好不好……” 娜塔莉娅一挥手，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重重关上门。 哈维尔顾不得揉揉摔成四瓣的屁股，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开始小声抽泣。 萨姆和波比听到声响上了楼。 第60章 .补救 · 萨姆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们家大人, 再看看娜塔莉娅紧闭的房门，瞬间悟了：“大人，你们……又打架了吗？” 普通情侣是吵架, 他们一般都是打架，萨姆早已习惯了。 哈维尔摇摇头, 哽咽道：“都怪我, 我该死，呜呜呜……” “汪汪！” 乖巧的波比心疼主人，凑上来伸出柔软的大舌头，舔他脸上的泪珠。 哈维尔抱住波比, 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 他因为自责而暂停运转的大脑终于动了, 想起一个补救方法，他对萨姆说：“萨姆，帮我去博德家里看一眼, 他在不在家。” 萨姆挠挠头：“大人, 您要卖废铁吗？”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到娜塔莉娅的时候，她尚未脱离休眠模式，身体的触感和钢铁一般无二, 哈维尔还故意吓唬她, 说要把她拿去卖废铁。 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博德, 难不成大人受不了她，又想把她送去处理掉了？ “不行啊，大人！”萨姆求情道：“情侣之间，打打架什么的, 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您不能因为打架打输了, 就要赶她走啊！”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萨姆对娜塔莉娅也有了感情，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走呢！ 哈维尔用婆娑的泪眼看了萨姆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让你请他来接头发，他以前不是魔法师吗。” 退休的老魔法师虽然改行搞起了废铁回收，但老本行还是没有忘光的，接个头发应该不成问题。 - 博德念念叨叨地走进哈维尔家的院门。 “什么事非得让我一把老骨头亲自过来，现在的年轻人啊是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老头子我这腿脚也不灵便，家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 佝偻背的小老头虽然白发苍苍，双目却很有神，一点也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浑浊，精气神很足，这一点从他中气十足的唠叨声中就可以判断出来。 萨姆挠挠头：“可是我也说了，您要是实在忙，可以明天再过来的……” 博德脚步一顿，瞪他：“还不是你们给得太多了！” 哈维尔说了，如果博德现在立刻赶过来，他愿意支付50金币，如果事情成了，他还会再给50金币。 哈维尔这一剪子下去，就是至少100金币，但再多的钱财也比不过娜塔莉娅的眼泪值钱，他看着他的大宝贝掉泪，心已经疼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说什么也要把头发给她接回去！ 好不容易把娜塔莉娅哄得开了门，让她接受了博德一番“诊断”，却见这位老魔法师拧着眉摇了摇头。 哈维尔的心悬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接吗？” “不是不能接。”博德晃着脑袋分析：“让断掉的物体重新连接需要用到连接术，可是头发这种东西又细又多，连接术麻烦又费力……”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哈维尔急不可耐地打断。 博德瞪了他一眼，“年轻人这么没耐心！老头子我的意思是，与其把断掉的接上，还不如直接用生长术，让头发迅速地长长，只不过……” 哈维尔着他念叨这么多，心情就和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来。 生长术，就好比给庄稼施上一剂强力化肥，使其在短时间内飞快地长大，可前提条件是庄稼本身就有生命，即使没有生长术，它也可以慢慢生长。 这样的魔法，对娜塔莉娅能有效吗？ 博德见哈维尔迟迟不问话，甚至还在发呆，恨不得用自己的小眼睛瞪死这个不开窍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接上了话：“只不过……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咳咳。” 哈维尔握了握拳，“您先试试吧，只要能成，价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八成是成不了。 博德见他这么痛快，也不卖弄了，直接开始念起咒语。 娜塔莉娅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头子干瘪的嘴唇开开合合，叽里咕噜地念出一长串奇怪的词句，最后指尖发出一道翠绿的微光。 颤抖的指尖和愈发耀眼的光芒无一不显示着施法者的努力，可怜的老博德念得满头大汗，连脚趾都在用力。 然而无事发生。 “怎、怎么会这样……”博德无力地瘫倒，又被哈维尔扶住，老头子开始了自我怀疑：“博德我当年可是全镇唯一一个有魔法天赋的小孩，我的天赋在全国都能挤进前10%，我的成绩在魔法学院里……” 哈维尔不得已再次打断：“这不是您的问题，是施法对象本身，嗯，与众不同。” 比起老博德，“患者”和“患者家属”倒是淡定得多。 娜塔莉娅还没见识过魔法的神奇之处，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个老头能作出什么大妖来。 她已经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没事的话就出去，我要睡觉。”她往床上一躺。 眼看哈维尔就要送客，不想白跑一趟的博德灵机一动，瞪着小眼说：“我还有办法！” 哈维尔：“什么办法？” 娜塔莉娅也看向博德。 老头子两眼放着精光，得意道：“生长术行不通，这不是还有变大术吗！魔法就是这么奇妙，优秀的魔法师总能根据情况及时变通……” “请您快开始吧！” 哈维尔再次打断，他急得都要挠墙了。 博德瞪他一眼，感慨了一通现在的年轻人耐心为零，终于再次开始念咒语。 三个人都有预感，这次似乎有戏。 果然，随着咒语的念出，魔法即刻起了效果，娜塔莉娅断掉的头发肉眼可见地逐渐变长，延伸。 可她和哈维尔的眼神却越来越怪。 只因她的断发不但变长了，还变得更粗了。 虽然远远看上去全是浅粉色的，长度也几乎恢复了原状，但稍微离近了就能发现，这部分头发的粗细是其他的三四倍，看着就像头发里掺杂了一把企图蒙混过关的棉线。 就连娜塔莉娅这种有头发就行的人都看不下去，更不必说强迫症的哈维尔了。 娜塔莉娅一脚把仍在施法的博德踹飞，大喊了一声出去。 博德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还觉得自己立了功，正盘算着狠捞一笔呢。 不过他来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哈维尔赔给了他100金币的医药费，外加精神损失费，请求他用缩小术把那些“棉线”恢复原状。 临走之前，博德扶着自己的老腰说：“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为了一把头发那个折腾的哟！要我说全剪成短的算了，小姑娘清清爽爽的多好！” 哈维尔苦笑着目送他离开。 - 伊娃背着一堆好东西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从里面挑出一本书，兴冲冲地去找哈维尔，却见他一脸愁容地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谁欠了他八百万金币似的。 哈维尔对她说完事情原委后，伊娃将本要给他的书收了回来。 “太过分了！你以为女孩子的头发是羊毛吗，说剪就剪！你们臭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一通怒骂后，伊娃摔门离去，轻而易举地敲开了娜塔莉娅的房门。 对现在的娜塔莉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远离哈维尔，不照镜子，外加和小姐妹聊天转移注意力。 当晚，伊娃哄着娜塔莉娅入睡，自己则是盯着她看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另个一个房间里，哈维尔一宿没睡。 第二天，他早早出了门，由于大家都睡着，谁也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 八点半左右，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个高瘦的男人。 娜塔莉娅难得在上学的日子里一觉睡到八点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气了。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只要不去照镜子。 哈维尔带着高瘦男人敲她的房门：“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想到补救的办法了，真的，你最后再信我一次吧……” 在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哈维尔时隔一晚上见到她，差点没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略微哽咽地介绍起身边的男人：“这位是托尼老师，全城最好的理发师。” 娜塔莉娅信不过陌生人，非让托尼现场演示一次。 托尼打算就近用哈维尔演示，哈维尔却不大乐意。他不是个喜欢倒腾头发的人，这么多年顶着一头短发已经习惯了，并不想改变。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昨天的他要是能将心比心地这样想一想，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蠢事。 最后，托尼只能用波比做演示，把波比浓密厚重的金毛给剃成了毛寸，只留下脖子以上和四肢的狗毛。 一般人给狗剃毛，都是近乎剃光，剃成秃驴，但托尼不愧是全城最好的理发师，他剃出的长度恰到好处，既保留了金毛的特征，又让波比整只狗看起来轻巧清爽了不少。 娜塔莉娅这才允许他给自己修剪头发。 动刀之前，托尼最后向哈维尔确认：“您真的要我这样剪吗？我从业十余年，从未见过这样……独特的发型。” 哈维尔对托尼和娜塔莉娅分别投去安抚的眼神，表示信他没错的。 托尼无奈又专业地挥舞起了剪刀。 修剪完被哈维尔瞎剪的头发后，托尼又在另一边的相同位置咔嚓几下，剪出对称的长度。 娜塔莉娅感受到自己两边的头发变得比下巴还短，颇具重量地垂在脸颊两侧，不禁开始着急，皱眉道：“哈维，这太短了。”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会好看的，相信我。” 托尼看了看剪发的最终效果，又福至心灵地修了一下娜塔莉娅的齐刘海。 剪的步骤完成后，托尼又拿出带来的工具，开始把娜塔莉娅的卷发拉直。 先是喷上一种药剂，静候片刻，再用两片滚烫的专用铁片夹着头发，往外拉扯，重复这个步骤之后，一头大波浪就变得又直又顺。 最后再喷上一种昂贵的定型药剂，公主切的造型就大功告成了。 托尼打量着自己手下的作品，惊叹道：“太完美了！真是没想到，发型居然还能这样设计！先生，您是怎么想出这种发型的？” 他叫了哈维尔半天，哈维尔才从娜塔莉娅的新造型上收回看直了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算是我想的……” 公主切这个造型最初是谁创的，具体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很适合娜塔莉娅就是了。 可惜他平时对这方面不怎么关心，不然也不至于想了一晚上，想破头才想出这个补救办法。 托尼也没多问，继续打量着娜塔莉娅，“刚剪完的时候其实看着有点奇怪，但是拉直之后！真是完全不一样了！先生，您是怎么想到拉直这个方法的？” 哈维尔继续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和直发更配。” 就是……他只见过直发的公主切，没见过卷发的。 托尼感慨：“哦！您真是个天才！” “……还是您的技术好，”哈维尔红了脸，“长短比例把握得好。” 了这么多称赞，娜塔莉娅终于有勇气走向镜子。 镜子里的她，齐刘海比之前短了一些，脸颊两侧各垂着一股长度刚及下颌角的头发，初看的时候不大适应，但看久了就会发现，这种发型很适合她这种偏圆的脸型。 尖尖的下巴凸显出来，比起之前，现在的发型更能使人将视线一下子集中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清纯可爱的同时又添了几分魅惑感。 总之就是好看又特别，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维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娜塔莉娅思索片刻，摇头：“我也要剪哈维的，这样才公平。” 哈维尔摸了摸自己的银白短发，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忍痛说了声好吧。 谁知娜塔莉娅说：“不是头发。” “啊？”哈维尔呆滞：“那还能剪哪里？” 娜塔莉娅不说话，目光缓缓下移到他裤子拉链的位置，阴恻恻地勾了勾唇。 第61章 .脱毛 · 哈维尔的某个部位被娜塔莉娅盯着, 他几乎可以看到她眸中闪过一道死亡的寒光，他吓得差点捂裆，弱弱道：“你还是剪我头发吧……” 娜塔莉娅的视线从那个部位上移开, 有些不满：“为什么？这里别人又看不见，剪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哈维尔用力摇头：“不行不行, 我有点害怕, 剪头发起码不疼……你放心大胆地剪吧！剪成光头我也不会说什么！” 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视死如归。 “把哈维剪成光头，遭罪的还是我的眼睛。”娜塔莉娅无情地分析：“哈维，你想逃避责任，还想把痛苦转移到我身上。” 哈维尔百口莫辩：“……” “请问……”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托尼开了口。 哈维尔像是看见了救星, 连忙回答：“请说！服务费是50金币是吧？这边跟我来领。” “不不……”托尼摆手拒绝, “我是想说, 这次的服务不收费。” 哈维尔啊了一声。 托尼再次将满意的目光移向娜塔莉娅，这是他今年最杰出的作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要您答应将这个创意授权给我, 让我可以在理发店里为其他客人做这个造型，本次服务费用全免！” 哈维尔懵了一秒。 自从身边多了个娜塔莉娅，他就一直散财如泼水, 早已习惯了, 免单什么的还真的不大习惯。 他问娜塔莉娅：“你觉得呢？” 他自己是不大希望卖什么授权的, 毕竟这个发型看着好看，其中娜塔莉娅那张脸要占一半的功劳，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来，而且她的一切都是特别的, 不能成为烂大街的流行款。 谁知娜塔莉娅居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随意。 托尼高兴坏了，当场郑重其事地和哈维尔签了份授权协议。 娜塔莉娅的头发拉直效果一次只能维持一个月, 托尼还承诺以后她到店里拉直的费用全部打五折。 托尼将协议收进包里，对哈维尔说：“请为这个造型取一个名字吧，我想您的心里一定有合适的想法。” “公主……” 哈维尔下意识地就想说公主切，可又忽然想到，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公主存在的，寻常人要是乱用这个名号，怕是会被扣上对皇室不敬的帽子。 “公主？”托尼微微摇头，“哦，不，这个似乎有点俗气了。” 哈维尔：“。”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托尼看着娜塔莉娅，思考道：“‘荆棘玫瑰’怎么样？很符合这个造型给人的印象。” 自从发型完成以后，托尼的眼睛就像是长在了娜塔莉娅身上，一刻不舍得离开，如果不是他目光里只有纯粹对造型的欣赏，恐怕早已被她拧断了胳膊腿儿。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睛，“人形兵器，怎么样？” 什么玫瑰，乱七八糟的，人形兵器才是她的本质。 哈维尔正被她的耿直逗得想乐，却听托尼“啪”的一声，响亮地拍了个巴掌，赞叹道：“好！好！” 哈维尔：“……” 托尼：“这个造型的关键点就在于一刀切的留海，整齐而锋利，像极了一把冰冷的利剑，‘人形兵器’这个拟人比喻实在是太妙了！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词，太好了！” 哈维尔不得不赞叹这位托尼老师的阅读理解能力，能从一个词里看出这么多门道来，顺便发表一长串激情解析。 可他不太喜欢“拟人”这个说法，在他眼里，娜塔莉娅就是人，不用别人来拟。 他又对托尼的说法商业捧哏了一番，才把激动的托尼给送走。 送走托尼，回到娜塔莉娅的房间后，哈维尔才问她：“怎么就答应给他授权了呢？” 娜塔莉娅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柔顺的直毛，“就算我不答应，别人也有眼睛会看，他们看见了，觉得我的头发好看，自然会自己去剪一个一样的，反正结果都一样，能收钱为什么不收？” 哈维尔恍然大悟。 听了这一通分析后，娜塔莉娅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变得闪闪发光了起来。 闪的什么光？智（发）慧（财）的光。 娜塔莉娅斜睨他：“哈维，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啊？哪种眼神？” “说不上来，感觉就像在看一座金矿。” “……有那么明显吗？”哈维尔羞涩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我之前还没发现，你这么有当奸商，啊不，理财的头脑，要不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你管算了？” 娜塔莉娅慢慢转过身去，仰头看他：“哈维，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无所不能，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每当她说这种话时，即使知道这是她的程序设定，哈维尔还是会不由觉得暖心。 有个人无条件支持帮助自己的感觉，无论何时都是好的。 他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想要伸出手去抱她，却被她无情躲开。 哈维尔：“怎么了？” 娜塔莉娅皱起眉：“哈维，我没说我原谅你了。”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剪我的头发吗？”哈维尔委屈巴巴。 娜塔莉娅摇头，看向他的裤链处，“不是剪头发”这句话她已经懒得重复了。 哈维尔：“……” 他默默向后挪了一小步。 纠结之中，他找出一处她上一句话中的破绽，大着胆子试图杠一杠：“不是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 就算是为了我，别剪我兄弟的毛毛好不好？ 娜塔莉娅一眼识破他的伎俩，扯了扯嘴角道：“在我心情好的前提下。” 哈维尔简直要哭了。 无赖，她就是个小无赖，呜呜！ 他小声逼逼：“心情好了又怎样，很多事情明明你都做不到。” “比如呢？” “比如按时早起不赖床！” 娜塔莉娅笑了一声，像是在说“就这？”，她说：“如果起床的目的不是上学，而是上战场杀敌，只要我的能量充足，根本不成问题。” 哈维尔抿了抿唇。 胜负欲已经燃起，他在大脑中疯狂搜索能让她吃瘪的有力反击，最后还真让他找出来一个。 “那你能给我生孩子吗！” 他挺着腰，颇具气势地问出这句话。 见娜塔莉娅不回话，他产生了一瞬的满足感，“看吧，我就知道这个你做不到，哼哼。” 满足感来得快，去得更快，看着娜塔莉娅失落地垂下脑袋，哈维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捧住她的脸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想太多……”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怪力甩飞了出去，再一睁眼时，看到的是一片暖色调的天花板，身子已经摔到了柔软的床上。 好在之前理发师进来时吵醒了伊娃，她主动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否则他现在身子底下可就不只是床垫了。 娜塔莉娅撩起睡裙，长腿一迈上了床，冷声问：“我允许你碰我了吗？我说了，还没有原谅你。” 哈维尔蛆似的在床上蛄蛹了两下，就被娜塔莉娅握住两只脚踝，往下拽了十公分左右，他眼里很快泛起泪花：“我真的错了……” 娜塔莉娅边扒他的裤子边说：“道歉要拿出诚意，不能光动嘴，这是我在学院里学到的。” 裤子被她随手往后一丢，在半空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她不紧不慢地抬起腿，分别压住哈维尔两条微微发抖的腿。 哈维尔第一次后悔送她去上了学。 他见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痛苦地闭了闭眼，说：“我房间的洗手间里有三把剃刀，请给我用第二长的那把，那把最温和，不伤皮肤……” “剃刀？”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低念了一个指令，手中缓缓出现一把短小版的激光刃，“我不用那种落后的工具。” 激光刃散发着黄绿色的光，看着都要比哈维尔还粗了，他顿时脊背生寒，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救命啊！他不要激光脱毛啊啊啊啊！ 想要往后躲，两条腿却被死死压着，仿佛上面有千斤重。 他像个第一次被打屁股针的小孩，很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牢牢捂住自己的难兄难弟，可怜巴巴地看着娜塔莉娅，似乎这样就能唤醒她心底最后一点良知。 可是他错了，良知是什么？在娜塔莉娅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她安抚似的揉了他两把：“哈维，你这样一直乱动，我会误伤的。” 这句话就像定身咒，把哈维尔全身都给定住了，他拿开手，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哈维尔：不敢动，不敢动QAQ。 他现在就连抽泣时的生理性抽搐都要强忍，当娜塔莉娅手中的激光刃被高高举起，又快速落下时，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被阉割的错觉，他死死闭上了眼睛。 即使就算真的阉割了，他也能恢复如初，但哪个男人愿意经历这种事呢？ “呜呜……” 身上传来奇怪的感觉，就像过电般的酥麻，带着细微的疼痛，他还是没忍住呜咽出了声。 还好哭声盖过了毛发被灼烧时的渗人响声，否则他可能会直接吓晕过去。 睁眼时，他泛红的脸已经被冷汗和泪痕弄得乱七八糟，连额前的银发都被浸湿，贴在皮肤上。 当他看到自己完好无损时，他像个溺水的人般张着嘴大口喘气，身体如雨中残蝶不断轻颤，带着娜塔莉娅和她手里的武器一起颤。 娜塔莉娅拍了拍他：“哈维，别抖。” 哈维尔打了个哭嗝，“我、我憋不住啊呜呜呜……” 他是真的怕啊，呜呜呜！ 他抖得厉害，娜塔莉娅的脱毛工作眼看无法继续，她只能先暂停，不断安抚着他。 在这种近乎熟练的安抚手法下，哈维尔的哭声渐弱，却没有停止，而是变成了另一种哭，中间掺杂着轻哼。 今日份的魔术表演，开始了。 第62章 .父亲 · 娜塔莉娅其实早就想拔鸡毛了。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最开始研发他们时, 将他们体内很多不需要的内脏都改装成了能源或攻击装置，比如心脏改成能量核心，又比如胃, 人形兵器的胃就比正常人类小很多，功能也近乎摆设。 对于体毛这种多而无用的东西,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有的。据说最初一批的人形兵器, 体毛被设定成可以发射的暗器一类，类似毒针，后来由于实战效果太过鸡肋，所以彻底取消。 总之娜塔莉娅的身上除了头发, 睫毛和眉毛外, 脖子以下是干干净净, 一根毛都没有，这在某些时候就显得有些吃亏，比如总被对方的锡纸烫扎到什么的。 虽然不疼, 但是有点难受。 激光脱毛有个好处, 就是干净，不会留下茬子，就算哈维尔有超强的恢复体质, 也能至少维持一个月的光滑黑净。 正好娜塔莉娅的头发也需要一个月一拉直, 于是她单方面愉快地决定了, 以后她去拉头发的日子，就是她给他激光脱毛的日子。 娜塔莉娅握着把柄完成脱毛工作后，哈维尔精疲力尽地大口喘气，婆娑的泪眼里写满渴望, 可怜巴巴地看着娜塔莉娅。 他没有那个勇气直接引.诱，也无法主动说出口, 只能讨好地蹭了蹭她，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然后就被娜塔莉娅无情地扔出了房门。 昨晚，伊娃给她传授了很多“驭男秘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轻易原谅他们的错误，如果今天犯错，明天就原谅，那他们就永远也不会长记性，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 人类果然复杂得很，娜塔莉娅一边这样想，一边接受了伊娃的建议。 今天本该是娜塔莉娅上学的日子，但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剪了她头发的愧疚，哈维尔直到接近中午才提起这件事。 甚至还破天荒地问她：“你想去上学吗？” 娜塔莉娅不知道他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知道考虑她的想法了。 还想不想呢，明明她从一开始就不想上什么学，满脑子只想着毁灭世界，现在她对于毁灭世界的执念没那么深了，所以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上学。 毕竟在家待着也只能睡觉。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出乎意料地说了声想，把哈维尔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嘴边。 于是他们上了去往学院的马车，趁着午休时间赶路，正好可以赶上下午的课程。 马车里，哈维尔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才（自以为）霸道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在学院里多和女孩子玩，不要理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包括哈维？” 哈维尔：“……” 他伸出自己的两根尾巴，在她面前晃了晃，露齿笑道：“我可不是人，人不长这个东西。” 娜塔莉娅好久没啃尾巴了，既然他主动送上门，那她只能勉强笑纳，她一把薅过尾巴，把尾巴尖塞进嘴里啃咬。 马车里又传出奇怪的声响，不久后又响起抽泣的声音。 好在这个车夫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连问都没问一句，只管闷头驾车。 到了学院门口，他们和另一架刚刚赶到的马车不期而遇。 同样不期而遇的，还有早就等在这里的莱尔。 看到娜塔莉娅轻盈地跳下马车，还顶着一头好看的新发型，莱尔心中的烦躁稍微减了几分，他对她笑着说了声：“午好。” 昨天他给她绑头发的黑丝带，里面其实藏着不易察觉的监控装置，回去后他刚准备查看（偷窥）一番，屏幕中却赫然出现一把剪刀。 拿着剪刀的，自然是怒火无处发泄的哈维尔。 莱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哈维尔三两下把黑丝带剪碎，监控屏幕也就此黑了下去。 他气得连夜出门杀了好几只魔兽、人或者动物，反正见谁杀谁，暴躁极了。 娜塔莉娅没有回应他的问好。 哈维尔听到莱尔的声音，也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见娜塔莉娅无视了莱尔，他心情大好。 他觉得是自己那番话奏效了，她不会再搭理意图不轨的臭男人，实际上娜塔莉娅只是被另一架马车吸引了目光。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车，直到里面戴帽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莱尔上前迎接男人：“父亲。” 娜塔莉娅：“？” 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类似白大褂的衣服，帽檐遮挡了他的眼睛，也让娜塔莉娅没有察觉到他看到她时眼底闪过的异样光芒。 娜塔莉娅朝两人走了过去，但眼睛一直盯着中年男人：“你是他的父亲？” 男人看了她两秒，才缓缓开口：“怎么，我们长得不像吗？” 娜塔莉娅看着他帽檐下的三分之二张脸，他的样貌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她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 也许莫名想要亲近？也许是别的什么，她也搞不懂。 男人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继续道：“好多人都这么说，毕竟我长得太英俊了，这小子连我的十分之一都没遗传到。” 娜塔莉娅看着明显好看很多的莱尔，陷入沉思，并开始怀疑人类的审美。 莱尔无奈地笑：“是是是，父亲最英俊，我差远了。” 哈维尔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下了马车，他拉住娜塔莉娅的手腕，问：“你认识这位大叔吗？” 说完，他和中年男人互相友好地点了下头。 娜塔莉娅摇头：“不认识。” 哈维尔：“那你跑过来干嘛？” 娜塔莉娅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并对男人搭了讪，她道：“不知道，是我的脚自己走过来的，要不你问问它们？” 哈维尔：“……” 社交牛逼症，石锤了。 他对莱尔父子说了声抱歉打扰了，就想带着娜塔莉娅离开。 男人叫住他们，看着娜塔莉娅说：“听说你在学院里欺负了我儿子？” 哈维尔心虚地停下来：“……” 男人继续问：“你撕他衣服？还掐他脖子？” 娜塔莉娅：“是的。”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甚至还有几分坦坦荡荡的意思。 哈维尔深吸一口气，算是知道了这对父子的目的。 这是要联合起来讨说法了。 他摸了摸口袋，还好出门时带够了钱，事实上自从有了娜塔莉娅后，他总是习惯带很多钱出门，以便在她惹了事后及时赔偿。 刚准备掏金币出来，却听男人笑着道：“干得好哇！” 娜塔莉娅：“？” 哈维尔、莱尔：“……” 男人向着娜塔莉娅走近一步：“我老了，你们年轻人那些花样我不懂，只要别一不小心把他玩死了，是打是掐都随意，你们快乐就好！” 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看娜塔莉娅的眼神仿佛在看儿媳妇。 哈维尔攥紧了拳头。 可恶，这位大叔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只是一个口角打斗而已，怎么说得那么意味深长呢？ 有其子必有其父！哈维尔刚准备反驳，莱尔抢先一步开了口。 莱尔笑得有些害羞：“父亲，不要说得那么直白。” 哈维尔：“？” “你们误会……” “你们来了？” 哈维尔和杜蕾丝的声音一起响起，几个人齐齐向杜蕾丝看去。 杜蕾丝脸上挂着教科书式微笑，对中年男人道：“您就是弗尔莱学生的家长吧？里面请。” 男人经过娜塔莉娅身边的时候，帽檐下方的眼睛和她对视片刻，笑了一下。 娜塔莉娅怔怔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 忽然，她对莱尔问道：“你父亲还缺女儿吗？会打架的那种。” 莱尔：“……” 哈维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一对 · 副院长办公室内。 “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 您有什么看法吗？”杜蕾丝坐得笔直，神色有些严肃，对对面的男人道：“娜塔莉娅这个学生平日里就有暴力倾向, 校方一致认为她的心理不大正常，但这不足以成为她伤害他人的理由。”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 态度敷衍得完全不像一个儿子受了欺负的家长,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红茶，看着窗外。 杜蕾丝继续道：“如果您想要对方赔偿，请尽可能地提出来，校方会尽力做好中间的协调工作。作为一家历史悠久、与皇室密切合作的学院, 我们是不会对这种恶劣事件坐视不管的。” 男人没有回答, 看着窗外出神。 杜蕾丝叫了他一声：“卢卡斯先生？”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 引得杜蕾丝也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窗边的梧桐树叶子发黄，已经凋零了小半，略显光秃的树枝上, 一只胖乎乎的知更鸟歪了歪脑袋, 一双豆豆眼也望着他们的方向，竟像是在和卢卡斯“对视”。 “什么？”卢卡斯猛然回过神，对杜蕾丝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 我刚刚走神了, 没听到。” 杜蕾丝：“……”保持微笑。 她问：“您看起来很喜欢小动物？” 卢卡斯又喝了口红茶，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这种说法：“我对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充满好奇。那种鸟叫什么名字？它长得很圆。” 杜蕾丝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捏住裙子。 忍，她忍, 即使这男人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她前面的话算是白说了, 但她是个淑女，不能发脾气。 她微笑着说：“是知更鸟，长得很可爱，对吗？” 卢卡斯：“可爱？也许吧，它长得很圆，如果在它的身体里藏上一枚炸弹，迷惑性一定很强。” “您说什么？”杜蕾丝没听明白。 卢卡斯笑了一下，“没什么。” 杜蕾丝耐着性子，将话题从鸟引回娜塔莉娅身上，她表示会坚决帮助受害者弗尔莱学生维权，只要卢卡斯一句话。 卢卡斯修长的指节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看起来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们大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副院长女士。” “可是……” “而且，”卢卡斯温和地开口打断，“他和娜塔莉娅本来就是一对。小情侣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呢？” 杜蕾丝愣住。 “什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她感到难以置信：“可是，他们分明是在学院里认识的，怎么会……” “我这个儿媳啊，这儿出了点问题，”卢卡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杜蕾丝疑惑地皱起眉，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 不过她也不需要思考了，因为卢卡斯将手伸向了口袋，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类似魔方的东西出来。 杜蕾丝：“？” 卢卡斯：“……哎呀，不好意思，拿错了，请稍等一下。” 他又掏了掏，将口袋里的老花镜、救心丸、花手绢挨个放在茶几上，最后终于眼睛一亮：“找到了！” 他拿出一个极小的照相机状物体，对着杜蕾丝快速按下快门。 杜蕾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清除记忆相机！”卢卡斯得意一笑，中年人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表情，“暂时不能让你知道这么多，对不住了，副院长女士。” 他挨个收起自己的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 学院门口。 哈维尔将娜塔莉娅领到一个远离闲杂人等的角落，问她：“你刚刚在说什么？你想给人家当女儿？” 娜塔莉娅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哈维尔看了眼还在学院门口站着的莱尔，继续问：“你是羡慕别人家的父子感情了吗？” 他实在搞不懂了，那老哥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难不成身上自带什么父爱光环，让人看了就想叫爸爸？ 娜塔莉娅其实也不是很懂：“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我的父亲应该就是那个样子的。” 哈维尔的余光中，莱尔的身形微微动了动，也不知听没听到这句话。 他将声线又压低了一些，一手握住她一只手腕，“不行，宝贝，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为什么？” “因为他们父子俩都不像好人。”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是吗？” “是啊。”哈维尔很肯定，“八成是用了什么迷惑人的魔法。” 儿子觊觎他们家娜塔莉娅的美貌，可是娜塔莉娅不鸟他，只好换老子出马。 多么合理的情节，多么阴险的手段！ 哈维尔：“这回你在学院里真的别和他说话了，离他远一点，知道了吗？还有他父亲你也别想了，我看他思想不纯洁，八成是个老色痞，要不这样，你要是真的想感受父爱，我委屈委屈给你当爸爸，你看怎么样？” 他的语气真诚极了，透着几分隐约的担忧。 娜塔莉娅莫名感到不爽，她蹙起眉：“哈维，你一点也不像爸爸。而且，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弗尔莱，总是说他坏话？” 哈维尔的脸上泛起红晕：“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嘛……”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娜塔莉娅脸上的表情，生怕她说出个“我为什么是你的女朋友”这种话来。 好在娜塔莉娅并没有反驳，而是认真地仰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于是哈维尔继续道：“如果别的男人目的不纯地接近你、对你好，我看了会吃醋的，我会难过你懂吗？” 娜塔莉娅垂着睫羽思考。 哈维尔：“打个比方，如果别的女人被我的美貌和智慧折服，向我表白……” 娜塔莉娅嫌弃道：“哈维，你对自己的认知好像有误。” 哈维尔心虚地把智慧一词收回，重新说：“如果别的女人贪图我的美色，想要和我贴贴，你会怎么办？” 娜塔莉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杀了她，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想。” 哈维尔：“……”狠还是你狠。 “所以说嘛，”他语重心长：“爱一个人就要考虑他的感受，反过来，对方在做事之前也会考虑你的想法，两个人相互理解，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知道吗？” 这段话对于娜塔莉娅来说太过抽象，她消化了半天才勉强理解其中含义。 她耷拉下脑袋，长叹一口气：“爱一个人好难，感觉不想再爱了。” …… 这时，卢卡斯从学院里走了出来。 他对着莱尔的背影叫了一声儿子，见他没有回应，卢卡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走到莱尔面前，果然发现他的左眼红得滴血，独属于虫族的复眼已经快要暴露出来了。 既然是半人半虫，听力自然超乎常人，莱尔看似离哈维尔和娜塔莉娅很远，其实一直在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们两个竟已经悄无声息地确定关系了吗？ 他们怎么能……怎么可以？！ 他这个做主人的允许了吗！？ 莱尔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刺破自己的掌心，渗出暗红的鲜血。 卢卡斯在莱尔身上狠掐了一把，低声道：“冷静，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暴露身份的话。” 莱尔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对不起。”他对卢卡斯道。 卢卡斯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学院里传出悠扬的钟声，示意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下午的课程。 看着即将离开的卢卡斯，莱尔低声说：“我想改变计划了，请把‘那样东西’交给我。” 第64章 .倾倒 · 哈维尔在回去的马车上突然晕倒了。 不是低血糖, 也不是纵.欲过度，而是由于在王国的某个角落，几个邪神信徒聚在一起举行了召唤仪式。 他的第五片灵魂, 从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回归哈维尔的体内。 灵魂碎片与身体的融合过程, 需要花费1-5小时不等的时间。当车夫驾着马车把哈维尔送到家时, 他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车夫又是喊又是摇了近五分钟，哈维尔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在车夫犹豫要不要照着哈维尔的脸拍两下时，萨姆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萨姆无疑成了车夫的救命恩人。要知道如果车夫触碰到哈维尔裸.露在外的脸部皮肤, 他立刻就会感染疾病死去。 萨姆走得十分艰难, 先是对车夫说了一句不要碰, 然后找出哈维尔随身携带的钱袋付了车钱。 邪神灵魂归位期间，所有信徒都会受到影响，其中抵抗力较弱如波比这一类被献祭而来的动物, 纷纷开始躁动不安地原地打转, 像伊娃这类新晋信徒没什么经验，也是从睡梦中惊醒，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萨姆作为一号信徒, 里面的老大哥级人物, 勉强可以稳住心神, 出来主持大局。 他付完车钱后，用自己精猛的强壮身躯将哈维尔给公主抱了回去，放在床上，又贴心地盖好了被子。 别看他外表五大三粗的, 心却是细得很。 在床边守了两个半小时后，床上的睡美男醒了。 祂银白的睫羽轻颤, 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对澄澈夺魄的金色眼眸，宛如湖面上倒映出的正午朝阳。 祂从床上坐起，好奇的目光打量一圈周围的环境，少年的嗓音如落雪般响起：“这里，就是我的好哥哥一直生活的地方？” 萨姆已经在这真正的神明气场中垂下了头，他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是的，大人。” 少年发出一声优雅的轻嗤，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 力气大了些，被子直接飞到萨姆的脑袋上，将那么大一个萨姆兜头罩住。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萨姆的声音从被子下闷闷地传出来。 哈莫格维尔皱起好看的眉，以一种极为嫌弃的语调说：“这被子太不舒服了。堂堂邪神大人，家里居然连床真丝被子都没有吗？” 萨姆：“……” 萨姆：“？？？” 少年继续道：“还有这个床，硬得要死，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睡在了路边的长椅上。” 祂照了照镜子，惊叫道：“哦，天哪！瞧瞧这是什么衬衫！这种材质简直比工厂的制服还要粗糙，穿着它，我的皮肤一定会被磨坏的！” 祂走到衣橱前，拉开门找衣服，看一件向后丢一件：“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淦哦，他的品味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居然没有一件我能穿的！” 萨姆看着被扔了一床的衣服，觉得不能再让祂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于是说道：“大人，是时候出发去接娜塔莉娅了。” “娜塔莉娅？”少年挑起眉梢，“那是谁？” “您的爱人。” “我的爱人？？” 哈莫格维尔的声音高了个八度，“她好看吗？她去哪里了？我为什么要接她？” 萨姆刚回答了个“好看”，正在努力回忆学院的全名和地址，少年已经等不及先开了口。 “她就不能自己回来吗？她没长脚吗？” 萨姆：“……” 大人，您这样是会被打的。 萨姆挠了挠头，总感觉一会儿会发生大事，比如命案什么的。 - 学院里。 这节课是舞蹈课，娜塔莉娅一进练习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女生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她那是什么头发啊，好特别，看着还怪好看的。” “不知道，从没见过那种发型，不过我怎么记得她原来是卷发来着？” “应该是拉直了吧，拉得好好哦，造型做得也好好，我都想去弄一个一样的了。” 另外几人齐齐看向说这话的女生，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不要命了吗”。 不怪她们胆小，谁让娜塔莉娅第一天上学就当着杜蕾丝的面劈了学院的桌子，还放狠话说不许招惹自己。 后来又亲手拧折了校霸的胳膊，导致他到现在都没来上学，再加上娜塔莉娅在学院里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行径，虽然大家不说，但在他们心里，这位粉头发的美少女已经是新一任的校霸了。 还是连老师院长都敢怼的那种，含金量比上一任高多了。 莱尔跟在娜塔莉娅身后走进了教室。 他的脸色不大好，主要还是因为他管卢卡斯要“那样东西”时，那位老发明家翻找了半天，最后竟然没找到，说出门忘了带。 离了大谱。 莱尔想起哈维尔临走前还抱了一把娜塔莉娅，气得肝都发颤，心里把卢卡斯骂了一万遍。 老东西，连掏耳勺都带在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却说忘了？ 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今天你没有舞伴了呢。” 莱尔心里郁闷，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又开始接近娜塔莉娅，问道：“伊莎不在，看来这次你只能和我跳舞了。” 娜塔莉娅看他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谁说只能和你跳了？” 一个金发男生走了过来，往娜塔莉娅面前一站，自信开口：“娜塔莉娅同学，我也可以做你的舞伴。” 莱尔：“……”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对金发小哥说：“可是，我哥哥不让我和男人玩，他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话说得！”金发男爽朗一笑，“有道理啊！哈哈，我也有个妹妹，长得很漂亮，每当我看见那些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我就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他不像某些男人，只是垂涎娜塔莉娅的美貌，却又碍于她武力值太高而不敢接近，他对娜塔莉娅更多的只是赞赏，每每看着娜塔莉娅把那些讨厌的老师院长气得无可奈何，他都会在一边暗中拍手叫好。 虽然他也很怕娜塔莉娅凶起来，连他自己也一块打，但自从她旷课了近十天回来后，他就感觉她身上的气场没之前那么可怕了，看着稍微平易近人了一些。 所以他决定鼓起勇气试一试，就算她拒绝了，他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挨一顿揍。 娜塔莉娅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就欣然点头：“好吧。” 虽然刚刚才答应哈维多和女生玩，但这是舞蹈课，她也没有办法。 哈维会理解的。 金发小哥揉了揉眼，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娜塔莉娅对自己笑了一下。 看着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美少女，他又觉得也许是错觉。 上课的钟声敲响，舞蹈老师在钟声结束前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练习双人华尔兹，大家都找好自己的舞伴了吗？” 老师快速巡视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已经和自己的舞伴站在一起，便理所当然地将视线锁定在唯一一个落单的莱尔身上。 莱尔：“……” 老师友好地开口：“你要不要和老师一起跳？” 莱尔看了一眼已经摆好起始姿势的娜塔莉娅和金毛男生，气得险些当场晕厥。 他咬着后槽牙开口：“我不太舒服，想去医务室休息。” 老师看着莱尔忿忿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用留声机放音乐。 金毛小哥问娜塔莉娅：“你是不是第一次跳华尔兹？用不用我先教你两遍？” 他已经趁音乐开场前做了自我介绍，他的名字叫盖文。 娜塔莉娅看了一会儿其他人的舞步，说：“不用了，开始吧。” 盖文有些诧异，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逞强，于是开始了舞步。 令他惊讶的是，娜塔莉娅分明只是看了几眼，却好像练过几十遍那样，舞步又准又稳，不出差错，刚开始时动作还有些机械，慢慢地就自然了很多，舞姿可以说是相当优美了。 盖文问她：“你以前学过华尔兹吗？跳得也太好了吧。” 娜塔莉娅仰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没有学过，这个学院的所有东西，我基本上都没有学过。” 只是她智商太高罢了。 盖文这次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娜塔莉娅对自己笑，笑意很浅，仿佛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有了生命，美得令人恍惚。 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家只不过是笑了一下，他却有种恋爱了的错觉，一颗心跳得飞快，瞬间连什么时候结婚，请柬发几张都想好了。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啊！——” 由于分心，他的舞步乱了一拍，导致娜塔莉娅直接踩中了他的脚。 盖文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盖文被七手八脚地抬去了医务室。 舞蹈老师很不赞同地看着娜塔莉娅：“娜塔莉娅，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同学呢？” 娜塔莉娅：“？” 她道：“是他跳错了，我只是不小心踩了一下。” 老师叹了口气，“上次是伊莎，这次是盖文，怎么每次和你跳舞的人都会受伤？娜塔莉娅学生，你这样以后就没人和你跳舞了，你知道吗？”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阴恻恻地看着老师：“没关系，我可以和你跳，学生没有舞伴，老师应该负责。” 老师心虚地后退半步：“……” 不不不，她的脚可不能断，她还得靠这个吃饭呢！ “那个……老师，我可以作证，确实是盖文自己跳错的。” 一个女生小声开口，又在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时害羞地往别人身后躲去。 她被这阵势吓得不敢再出声了。 “我也可以证明。”一个黑发男生站了出来，“上次伊莎受伤的时候我刚好看了一眼，是她跳错了才被踩的。” 一个长得挺帅，有些痞里痞气的少年也出声道：“娜塔莉娅同学，没人和你跳，我和你跳啊，我身手好得很，保证你踩不着我！” 练习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娜塔莉娅也笑了出来，她的心情有点好，破天荒地回了那人一句：“试试就试试。” 看她能不能踩到他。 结果多半是他被踩得想逝世，娜塔莉娅得意地想。 痞气少年并不知道她想让自己逝世的想法，他只看到高冷美少女正在笑着回答自己的话。 这一幕太过梦幻，他连忙拧了自己一把。 ……是疼的。 奶奶，您单身十七年的儿子要脱单啦！ - 临近放学时间，学院门口逐渐聚集起马车。 一辆马车里，银发少年嫌弃地念叨：“世界上怎么会有马车这种落后又不舒服的交通工具！天哪，我的屁股要被颠肿了。” “不仅颠，跑得还慢，这真的是马在拉车，不是一头老海龟在拉吗？” “娜塔莉娅……她是什么品种的公主病？毛病怎么那么多呢？不行，下次我坚决不来接她了，让她给我自己爬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萨姆掏了掏耳朵，对此表示遗憾。 大人，您一会儿真的要挨揍了。 他已经听这位邪神大人叨叨了一路，也附和了一路，他累了。 “大人，公主病的好像是您自己，不是别人。”萨姆小声说了一句。 一路走来，萨姆发现这位大人虽然毛病多，但只是厉害在嘴上，能逼逼的事绝不动手。 哈莫格维尔眉心一皱，刚想骂死这个敢和自己作对的信徒，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撩开。 少女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粉水晶般的眸子静静望向祂，笔直刘海下的五官漂亮得不像话，却又不是艳俗，而是一种透着几分冷意，寻常人绝对不敢亵渎的美，仿佛神话传说里走出的女神。 哈莫格维尔屏住了呼吸。 哦，天哪。 祂要成家了。 明天就结婚吧，生男孩的话，就叫他安德鲁，女孩的话，就叫安琪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万人迷娜娜 第65章 .对比 · “明天就结婚。”第五片灵魂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祂直截了当地对娜塔莉娅说：“三年生两个，五年生三个，我喜欢女孩, 香香软软的很可爱，你呢？” 祂的眼中闪着雀跃的光, 直勾勾地盯着娜塔莉娅,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让娜塔莉娅有些发懵。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哈维。 她歪了歪脑袋，“你是小五吗？” 这种性格她从没见过，看来又是新的灵魂碎片。 萨姆：“祂是……” “小五？这是你对我的爱称吗？”哈莫格维尔弯起眉眼, 露出一个比蜜糖还甜的愉悦笑容, “我喜欢这个称呼。” 祂对“自己”这位自带的爱人十分满意, 一时间忘记了祂的身体支配权维持不了多久这件事。 娜塔莉娅打量祂一会儿，走到祂身旁的位置，刚想坐下。 少年殷勤地开口：“别坐那里！这马车颠得厉害, 会硌到你的。” 娜塔莉娅：“我们每天都是这样出行的, 不坐这里坐哪里？” 哈莫格维尔并拢双腿，用手拍了两下：“来坐这儿，坐我腿上。” 萨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哦, 天哪！这位公主病大人居然还会为了爱人能够舒服一点, 主动牺牲自己？ 祂是忘了刚刚那个吐槽了一路的人是谁了吗？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萨姆悟了。 要是换做其他女孩子, 一定会娇羞地嗔怪对方这不合规矩，可娜塔莉娅是谁？她都不知道害羞这个词怎么写。 只见她毫无心理负担地一屁股坐在少年的腿上，甚至还觉得十分好玩得晃了两下。 哈莫格维尔：“……” 好像，有点沉。 这就是幸福的重量吗？祂的双腿微微颤抖, 将身子向一侧探出去，看着娜塔莉娅人偶般精致的侧脸艰难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我的甜心宝贝？” 娜塔莉娅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身上有点麻，应该是皮肤上起了层叫鸡皮疙瘩的东西。 她见到腿多的虫子时，就会产生类似的反应。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她高贵冷艳地道。 哈莫格维尔露出哈巴狗似的笑容：“好的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女神大人的狗狗！” 萨姆看着这位有两幅面孔的大人，再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由于娜塔莉娅的“禁言令”，马车内安静了许久，期间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 马车出了市区，踏上颠簸的乡间小道，娜塔莉娅的身体不断被颠起来，再重重落到哈莫格维尔的腿上。 祂不断发出嗯嗯啊啊的叫声。 娜塔莉娅听着身后不断传来可疑的怪叫，终于忍不住做出了行动，她没有从对方腿上下来，而是原地转了个身，一条腿抬成90度，在少年的身前划过一圈，成功地面对面跨坐在祂身上。 动作难度之大，一般人根本无法模仿。 哈莫格维尔老脸一红，就连萨姆这个纯情的老处男都移开了视线，偏头看向窗外。 看着微微皱眉的娜塔莉娅，祂以为她是在生气自己一直叫唤，于是赶忙双手捂住嘴巴，做出乖巧的听话模样。 可她却只是看着祂问了一句：“你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那里的人都像你这么……勇敢吗？” 她不知道这种一见面就向人求婚求子的行为怎么形容，但对方顶着哈维的脸说出这种话来，她内心不可能没有一点波动。 也许是她的运气太好，“勇敢”这个词居然叫她歪打正着用对了，在第五片灵魂存在过的世界里，这种行为就叫勇敢追求真爱。 祂眨了眨漂亮的狗狗眼，“怎么说呢……那里的物种都很自由奔放，喜欢就去追求，不喜欢就打一架，干脆利落，不来虚的。” 娜塔莉娅想象了一下画面，“那他们要是喜欢谁，都会向对方提出结婚繁衍吗？” “那当然了！”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以结婚生孩子为目的的追求，都是犯法，要被抓起来的！” “……” 娜塔莉娅一个手刀把祂给拍晕。 萨姆再次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可能要脱臼：“你你、你怎么把大人给弄晕了？” 娜塔莉娅扶住少年的身体，“我不喜欢听祂说话。” 什么犯法不犯法的，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子？ 自从离婚这种制度出现以来，结婚就不再是维系两人关系的有效手段了，繁衍出的后代也是同理。 虽然她这样想，但联想到上次哈维说她无法给他生孩子，她就感到一阵胸口发闷。 也许在他的内心里，他是渴望一段婚姻，并且想要一个后代的呢？ 而这些，都是她无法为他做的。 她不是人类，只是一个兵器，可以像现在这样享受哈维尔对她的好，她就已经很知足了，怎么可能再去奢望其他什么呢。 - 哈维尔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娜塔莉娅。 敲开她的房门，她正拿着一本封皮是黄颜色的书看得入神，看到他醒来，她脸上居然露出一丝被打扰到的不耐。 “有事吗？”娜塔莉娅问。 哈维尔：“……” “你在看什么？”他快步走过去，“是不是在看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他看到书的内容之前，娜塔莉娅“啪”的一声将书重重地合上，只露出一行隐晦的书名《坚硬与柔软的极致碰撞：王室篇》。 还是套系列丛书。 娜塔莉娅用手挡住书封，“这是伊娃带来的，她还带了很多小道具。” 按理说她说这话时应该阴恻恻地看向哈维尔，并露出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可是她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而冷淡，就像一个在新婚当晚发现丈夫不行的妻子。 哈维尔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微微涨红了脸问：“书、书有什么好看的？写得再好也没有真人好！” 娜塔莉娅有些生气：“不许这样说他！” “……谁？”哈维尔呆住。 娜塔莉娅翻开书的彩色夹页，很不服气地给哈维尔看，“这是男主人公，切尔西王子。” 展现在哈维尔眼前的，是一个没穿任何衣服的性感男人，拥有着八块搓衣板似的腹肌，比哈维尔多了整整两块。 他敢打包票，画这幅人物图的人一定没有研究过人体学，不然怎么会把某些部位的尺寸画得那么不合比例。 那根本不是人能长出来的大小。 哈维尔咬了咬嘴唇，“你……我……” “哈维，切尔西王子一次的时间可以达到4个小时，”娜塔莉娅如数家珍地介绍这位王子的优点：“书里说，他和王妃新婚的时候，两个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期间还换了十几种不同的花样，王妃一直在哭，但是她很舒服。” “……” “是不是很厉害？” “…………” 被内涵到的哈维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委屈地眨了下眼睛，哽咽道：“其实我上我也行，之前没那么做是怕你累……” 在娜塔莉娅愈发古怪的眼神下，哈维尔心虚地没能往下说。 娜塔莉娅无情揭穿：“哈维，你初次的时长为11分钟28秒，处于人类男性的中等偏下水平。” 哈维尔梗着脖子反驳：“第一次都那样！再说之后不是长了很多吗……” 娜塔莉娅忽然想起什么，“不对，那不是第一次，还记得在马车里那次吗？严格来说那才是你的第一次，你只花了10分钟不到。” 哈维尔心底升起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他道：“那又怎么样！书里写的都是假的，那个什么王子再厉害，他也是个纸片人而已！” 娜塔莉娅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抱住书，惊喜道：“纸片人比真人好太多了！我爱纸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读书 · 晚上九点半。 娜塔莉娅在别的方面可能有些不让人省心, 但在早睡这方面却从来不用人说，每天天色刚有暗下来的迹象，她就自己爬上床睡觉去了。 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哈维尔亲眼看着娜塔莉娅坐在书桌前, 看了了一个半小时颜色文学后，又抱着书上了床。 看到精彩的地方, 她偶尔像条虫似的蛄蛹两下, 偶尔嘴里还发出轻微的惊叫。 泛黄的书页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映出通黄的光。 她看得极其投入，仿佛身边不存在哈维尔这个大活人似的，并且不喜欢被打扰，要是哈维尔弄出点声音, 或是想靠近她, 她就像个炸毛的小猫一样, 凶狠不耐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 哈维尔委屈地抽泣了两声。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娜塔莉娅床边坐下，试探问道：“你让我也一起看看呗，我多看多学, 才能……下次才能表现得好。” 娜塔莉娅认认真真地看完一个段落, 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继续回到书页上：“哈维，有的东西不是努力了就能行。” 哈维尔：“……”他的心好受伤。 见她一副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无法自拔的样子, 哈维尔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干脆放弃了劝说, 打算出去看看波比，顺便抱着它的狗头大哭一场。 其实他很能理解她，对于娜塔莉娅来说，她之前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 一时觉得新奇，会上瘾也是正常的。 想当年他第一次接触小说的时候, 看的是本古早虐恋文，剧情那叫一个令人欲罢不能，他当晚就熬了一宿通宵看完全本。 虽然男女主经历过长达五十万字的狗血误会，女主又带球跑了二十万字后，两人终于达成HE结局，但他仍是对温柔女二为救男主而死的结局感到意难平，缓了几个周才缓过来那个后劲。 不得不承认，这很令人上头。 娜塔莉娅如今正是瘾大的时候，如果阻止她看（前提是他能阻止得了），想必也只会激发她的逆反情绪，丝毫起不到令她走出虚拟文学，接受现实的作用。 在哈维尔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反正那些小说无论写得再精彩，也终究是差不多的套路，等她多看几本，看麻了，就会感到索然无味了。 哈维尔来到一楼客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正在日柱子的波比，而是同样抱着本黄色封皮的书，看得聚精会神的萨姆。 哈维尔快步走过去：“萨姆，你在看什么！” 萨姆看得太过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哈维尔的到来，他吓得手抖了两下，差点没拿稳书，“大人，您、您回来了？” 萨姆下意识地捂住了封皮，仿佛一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可转念一想，他虽然英年早逝，可也死了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早过了成年的年纪。 有什么是他尊贵的老处男不能看的？ 他就是看了怎么了！ 萨姆把捂住封皮的手挪开还不够，直接举起书送到哈维尔眼前，让哈维尔清楚地看到上面隐晦而不失狂野的书名。 《坚硬与柔软的极致碰撞：乡村篇》。 哈维尔当场气笑了，“还是个系列文呗？乡村篇？乡村爱情有什么好看……” 这套书印有人设彩图的一页是特殊材质，一下子就能翻到，哈维尔看到这本书男主的一身古铜色性感皮肤，顿时止住了话，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麦色皮肤不够黑。 在这本乡村篇中，男主是村里最大的地主兼村霸，对村里老瘸子的小可怜女儿一见钟情，可是男主人嫌弃女主身份卑微，不肯让她进门，真心相爱的两人无奈之下，只能在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相约小树林、玉米地、小山洞…… 上演一幕幕具有生活气息，更贴近日常的花式激战。 哈维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萨姆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红润，问道：“大人，您也想看吗？” 哈维尔轻咳了一声，从书页上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嗯，我拿回去看一晚……”上。 “那可不行！” 萨姆突然一把抢过书，死死抱在怀里，“这是伊娃的东西，她说了，只能自己观赏，不能传播，大人您要是想看，可以自己去找她要一本。” “……” 哈维尔正想动用邪神的威压，逼萨姆就范，这时娜塔莉娅下楼了。 她摸了两把波比的狗头，将手里的书递给萨姆：“你那本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看完了。”萨姆笑嘻嘻地点头，绕过哈维尔，将自己那本乡村篇与娜塔莉娅的王室篇来了个自然的交换。 娜塔莉娅对萨姆投去个同为读书人的眼神。 哈维尔：“……” 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他咬住微厚的嘴唇，在娜塔莉娅上楼前拉住她的手臂，委屈巴巴地开口：“你又冷落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娜塔莉娅已经上了一点台阶，而哈维尔还在平地上，她难得俯视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 他本就长了双狗狗眼，委屈的时候耷拉着眼角，金色的眸子因为泪水的反光显得晶亮，鼻翼因为抽泣轻轻翕动着，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娜塔莉娅一手拿着书，一手覆上哈维尔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一把摁在自己的胸上。 “唔唔……！” 现在的高度差，正好给这个姿势提供了便利，娜塔莉娅像摸波比那样摸着哈维尔的银白短发，哄道：“我没有不喜欢哈维，只是今天的我更喜欢切尔西王子一点而已。” 哈维尔：“……” 他把自己的脸从洗面奶上艰难撕下来，大口喘了几下气，哽咽道：“还说没有不喜欢我！呜呜，你更喜欢别人了，可不就是不喜欢我了吗！我要被你始乱终弃了呜呜呜……”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这不一样，哈维，切尔西王子只是个纸片人，这是你自己说的，喜欢纸片人不能算是喜欢，因为它不是真实的。” “……” 娜塔莉娅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乡村篇，翻到男主人设彩图的那一页，惊讶地扬了下眉梢。 “这个杰瑞也不错，看着很有力气。”她转身上了楼，只留给哈维尔一个决绝的背影：“哈维，今晚我们分开睡。” “…………” 哈维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娜塔莉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不想被哈维尔打扰。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这种感觉，那就好比是在和人约会的时候，有个第三者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 娜塔莉娅把这归结于沉浸在文学作品里时的代入感，在看书的时候，她自己就是主人公本公，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虚拟世界，自然不想被其他东西分神。 这更是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她很容易喜欢上一个（纸片）人，但她起码是专一的，同一时间段内只能专注于一个人，不能一心N用。 这本乡村篇比起王室篇，少了几分唯美和梦幻，多了不少大开大合的场面，由于主人公的身份接地气，他们在做运动的时候也很野，还会说不少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男主会说“弄死你”“叫爸爸/哥哥”之类的，女主则是流着泪照做，使对方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一开始娜塔莉娅看到这些时直皱眉，她不懂为什么人类可以把这件事情干得这么苦大仇深，好像两个人不是爱人，而是仇人一样。 好怪啊，再看亿眼。 看得多了，她竟然逐渐体会出一种别样的乐趣来，主要还是因为书中有意把这些内容往助兴方面引导，每当这些台词出来的时候，主人公都会被刺激到神经，“吸一口冷气”，然后更加地卖力。 娜塔莉娅又开始了在床上蛄蛹，嘴角不断上扬，眼看就要发出一声鸡叫。 忽然。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 震人心魄的歌声犹如一盆冷水，把欲.火焚身的人给浇了个透心凉。 娜塔莉娅听着这首熟悉的《大悲咒》，渐渐觉得头有点疼。 三十秒后，她哐当一声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站在她门前念咒，哦不，唱歌的哈维尔。 “不许再唱了。” 娜塔莉娅冷声道，脸上带着几分薄怒。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我、我这是为了你今晚能睡个好觉，在给你唱安眠曲呢，南无阿唎耶……” 魔性的旋律再次响起，歌声仿佛可以穿透耳膜，直达大脑芯片最薄弱的地方。 娜塔莉娅捂住了脑袋，痛苦道：“别念了，别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别念了…… 第67章 .疲惫 · 《大悲咒》, 一首来自神秘东方的玄学歌曲，不知为什么对娜塔莉娅很起作用。 每当哈维尔唱起它，娜塔莉娅都会莫名感到心烦气躁, 听得久了，还会伴有例如头晕目眩, 耳鸣幻听等一系列症状。 就像这个世界的恶魔听不得圣经一样, 哈维尔觉得这首歌对于娜塔莉娅也许有着差不多的作用，比如净化心灵，唤醒人心底的良知什么的。 见她真的那么难受，哈维尔也不舍得再唱了, 钟表的时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10, 他催促娜塔莉娅赶紧上床睡觉。 娜塔莉娅难得不再唱反调, 听话地去洗了个澡，还换了一身新洗好的睡裙，在床上躺好。 床头灯微弱的亮光下, 少女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的阴影, 双手搭在肚子上，呼吸轻得几乎没有造成任何身体起伏，看起来十分地……安详。 安详之中又透着几分表面的乖巧。 于是哈维尔又支棱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轻手轻脚地脱下衣服, 爬上了床, 像出洞的毒蛇缓缓靠近它的猎物。 银白的额发由于重力向下垂落着, 少年不算精猛，却很结实的身躯一点点靠近，投下的影子把少女身上的灯光一点点吞噬。 娜塔莉娅睁开了眼，对上哈维尔自上而下看着她的金眸,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怂。 “哈维，”她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哈维尔：“……” 难道他的意图这么不明显？ 他既委屈, 又感到有点不服气地缓缓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一点点向下靠近。 “啪”。 娜塔莉娅小小的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 并不是给了他一巴掌，而是直接糊在了他的五官上，就像一只试图吸猫的主人，被猫毛茸茸的爪子嫌弃地推开。 娜塔莉娅推开他后便再次闭上眼睛，“哈维，我困了。” 哈维尔耗尽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耗干了全身力气，瘫倒在娜塔莉娅身边，小声抽泣起来。 娜塔莉娅皱了皱眉，看向他：“哈维，为什么哭？” 哈维尔委屈极了，哽咽道：“你都不理我，还不让我碰。” 娜塔莉娅轻轻叹气：“我没有不让你碰。” 她主动靠了过去，将哈维尔一把搂住，一条腿横着搭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身下的僵直后，娜塔莉娅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柔软的唇瓣带着些许凉意，呼出的鼻息却是温热的，一凉一热的触感让哈维尔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睡吧。”她道。 哈维尔只觉得嗓子发干，他的喉结滚了又滚，才僵硬地回搂住她的腰，说了声晚安。 也不知是不是他发哑的嗓音触到了她的神经，这句话说完后，娜塔莉娅居然睁开了眼，支起身子，两人在微弱光线下四目相对片刻，随后她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房间里的温度在两人灼热的呼吸间逐渐升高，哈维尔看着轻车熟路跨坐上来的娜塔莉娅，艰难说道：“我、我可不可以在上面……” 娜塔莉娅几乎没做什么思考。 “下次再说。” 哈维尔的眸中很快噙满了泪水，滑落下去的泪珠在枕头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娜塔莉娅本就天赋异禀，在经过几个小时的看书学习之后更是突飞猛进，哈维尔很快就要招架不住，但一想到自己刚刚才在时长方面受到了嫌弃，于是只能双手抓着床单，咬着牙忍耐。 他是个有毅力的小伙子，说忍就忍绝不含糊，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娜塔莉娅居然感到有些疲惫。 她稍作停顿，问道：“哈维，你今天怎么了？” 哈维尔泛红的全身都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痕，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能让她觉得累，他心底升起一种微妙的满足感，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威猛极了，就算做不到书里三天三夜那么夸张，一晚上至少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明天她还要上学，他还要交货，正事要紧，他今天就暂且收了神通，把时长缩短成两个小时吧。 再运动一个小时。 哈维尔刚想说句话威风话，却见娜塔莉娅突然收拢了腿。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出半个字，就被突袭得闷哼了一声，顿时觉得魂都飞了，浑身颤得厉害。 运动结束。 “你、你耍赖呜呜呜……” 哈维尔哭出了颤音，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娜塔莉娅实在太困，懒得和他辩解，自己翻下去之后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每天早睡晚起，白天也得空就补觉，还没试过这么晚不睡，她第一次感受到生物钟的强大。 几乎是脑袋刚沾上枕头，她就睡死过去。 哈维尔自己喘着平复了一会儿，也是困得不行，但洁癖使他不能就这样睡去，而是将自己认认真真洗了一遍，又给娜塔莉娅擦干净，才搂着她疲惫地睡去。 一想起明天还要起早，他就更疲惫了，心里祈祷明天要是娜塔莉娅吵着不去上学就好了。 - 娜塔莉娅并没有如他的意。 早上八点，她似乎在迷糊中听到他问了一句还想不想去上学，她闭着眼点了点头，自觉伸出两条胳膊，示意哈维尔抱她去洗漱换衣服。 困得不行的哈维尔：“……” 虽然他很困很疲惫，但谁让自己昨晚那么棒呢？一想到这个，他忽然觉得不怎么累了，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仿佛下一次就能挑战三天三夜了。 马车到达学院后，娜塔莉娅提了一句：“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到时候会有期末检测，家长都要过来。” 所谓检测，就是把在学院里学到的东西在一众家长面前考一考，顺便排个名次。 哈维尔想起上次被杜蕾丝叫去谈话的时候，她提了一下娜塔莉娅的平日表现：绘画课上在白纸上点个点，起名叫《空气》，诗歌课上科普天空呈蓝色的物理学原理，舞蹈课上把舞伴踩得进了医务室…… “能不去吗？”哈维尔问。 娜塔莉娅：“？” “哈维，你不期待我的精彩表现吗？” 是不想和你一起接受批评，哈维尔在心里默默道。 看着娜塔莉娅毫无所觉的样子，他自暴自弃地想，丢人就丢人吧，别人嘲笑她又怎么样，他喜欢她就够了。 大不了到时候戴个大帽子，把自己捂得严实一点。 “期待期待。”他笑着说，“我们家大宝贝最棒了。” - 学院里。 娜塔莉娅一进教室门，就收到了十几双投射过来的视线。 她停在门口，像个门神似的，面无表情地挨个打量了这些人一圈，仿佛在无声地问“你们想干嘛”。 还是被她踩伤了脚的盖文先开了口：“娜塔莉娅，早啊！”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就没那么害怕了，问好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他们脸上挂着的笑容令娜塔莉娅感到一丝不自在，但也只是一丝丝，被人友好对待的感觉总归是好的，尤其是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的娜塔莉娅。 她也回以众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了声早。 她看到盖文身边的座位是空的，于是自然地走过去，“我要坐在这里。” 一屁股坐下。 盖文：“……” 怎么说呢，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白又霸道的女生，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内心还是有点小惊吓的。 在娜塔莉娅开口问他脚伤怎么样了时，这种惊吓就陡然达到了一个顶峰。 仿佛她不是在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在质问“你小子怎么敢受伤”一样。 盖文：“已经、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那就好。” 然后趴在桌子上，趁机补觉。 盖文向某个方向看过去，那里的几个人同时也在暗中观察他们，视线相接的时候，几个人做嘴型的做嘴型，打手势的打手势，像是在催促什么。 盖文微微摇头，做无奈状。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莱尔也到了教室。 他巡视一圈，看到坐在盖文身边的娜塔莉娅时，他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讶，然后冷眼看了盖文一眼，像是死神锁定了目标。 就在莱尔决定委屈一下，坐在娜塔莉娅后座时，一个女生走了过去，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坐在了娜塔莉娅后面。 锁定目标x2。 莱尔冷哼了一声，在自己常去的角落位置忿忿坐下，这里视野最开阔，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那个女生纠结片刻，还是推了推补觉的娜塔莉娅，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我想问一下，你的头发……是在托尼老师那里做的吗？”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 女生见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猛可怕，胆子便大了起来，有些雀跃地说：“托尼老师是全城最好的理发师！可惜他的档期太满了，找他做一次头发至少要排号一个月以上，你排了多久？” 娜塔莉娅疑惑：“我没有排号。” “啊？怎么可能？你去的时候，理发店里人不多吗？” “我没有去，是他来我家做的。” 话音落下，教室里所有女生都愣了。 几个坐不住的女生把娜塔莉娅周围的男生赶走，或威逼或利诱地和他们换了座位，很快娜塔莉娅的周围除了盖文，再无一个雄性。 她们好奇的无非就是托尼那种级别的大师又不差钱，娜塔莉娅是怎么做到不需排号，就把他请到家里做发型的。 娜塔莉娅眨眨眼，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哥哥做的，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托尼这么有名气。 女生们发出羡慕嫉妒的声音： “你哥哥是做什么的呀？他对你可真好。” “长得又帅，对妹妹还这么好，可真是个神仙哥哥！不像我那个哥哥，成天只会嫌弃我使唤我。” “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呀？他喜欢什么样的？” 听到这句话，娜塔莉娅莫名感到有些不爽，但她看着这几双闪亮又无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居然没忍心发脾气，而是耐着性子说：“他喜欢我这样的。” 女生们愣了愣。 有个胆子大的说了一句：“喜欢你能一掌劈开榆木桌子吗？” 说完，周围的人拿胳膊肘怼了怼她，她看着娜塔莉娅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也心里发怂，刚想道歉，就听娜塔莉娅语气还算轻松地说：“是的，他最喜欢被打，所以他喜欢我。” 几个女生震惊于这位哥哥的特殊癖好，一时间谁都没听出这句话的背后含义，甚至觉得她说的必然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只有角落里的莱尔，咔嚓一声掰断了手中的笔。 这么说，那个小黑脸愿意成天给她打？ 莱尔捂了捂左眼，深吸一口气。 如果现在去告诉她，他也愿意每天被她打，也许还能来得及。 第68章 .买书 · 学院里的女生们自从开始了主动和娜塔莉娅说话, 就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再也停不下来。 她们发觉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小美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还很可爱。 比如, 在她们准备跟风去托尼老师那里预约一个和娜塔莉娅同款的公主切，也就是现在被命为“人形兵器”的发型时, 娜塔莉娅还挨个给她们分析了一番, 有的人脸型太长，有的人五官长得太寡淡，都是不适合留这种发型的。 她们也不知道娜塔莉娅是什么数学天才，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她们的眉眼间距, 五官之间的比例等等, 看似是随口说出来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 有不服气的拿尺子一量，再一算，居然还真的分毫不差。 于是, 她们看向娜塔莉娅的目光逐渐带上了几分崇拜。 这一整天下来, 那几个女生一得空就围着娜塔莉娅讲话，娜塔莉娅也由一开始的麻烦和不习惯，逐渐变得适应了身边这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有时讲到有趣的话题时, 她还能跟着笑一笑。 因为没有伊娃陪在身边而产生的孤单感, 得到了一些减轻，娜塔莉娅终于理解了人类是群居动物这句话的含义，虽然她并不是人。 但谁让她是参照人类做出来的产物呢？ 与娜塔莉娅这边的热闹相比，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另一个人就显得凄凉多了。 莱尔暗中观察了一天，居然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上前去和娜塔莉娅说话的时机, 现在他看那些女生的眼神就像狮子盯上了猎物，仿佛要用目光将她们撕成碎片。 一群聒噪的麻雀，真是碍眼又碍事。 迟早弄死她们！ 眼看这一天就要结束，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也等不及地准备直接过去。 刚踏出两步，另一个方向忽地也走出一个男人，双方似乎都是一直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冷不丁这样正面撞上，难免有些微妙的尴尬。 莱尔打量着这个在舞蹈课上抢走娜塔莉娅的男人，连笑容都懒得装了，一张脸阴沉得如同能滴出水来。 盖文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心想自己也没惹这人吧，于是抢先开口道：“看我做什么？” 不远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女生们向他们望去，有机灵的当即戳了戳娜塔莉娅，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了句来找你的。 娜塔莉娅最后一个才抬起头，显然对于来人并不关心。 她看不出来两个男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也懒得多想，直接问：“有事吗。” 盖文和莱尔的视线一起投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盖文嗖的一下向她蹿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莱尔：“。” 盖文：机会永远留给先出手的人！ 他冲娜塔莉娅爽朗一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呢？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古怪，其中还有人红了耳尖。 还是娜塔莉娅爽快：“在聊颜色文学。” 盖文：“……” 有个蘑菇头的少女“哎呀”了一声，扯了扯娜塔莉娅的袖子：“你怎么告诉他啦？” 另一个红裙子，年龄稍长的女人道：“说就说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在聊最近很火的系列丛书《坚硬与柔软的极致碰撞》，据说今天又要上新一个系列了。” 物以类聚，这几个女生平时总玩在一块，喜欢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原本是想拉着娜塔莉娅一起入坑，谁知她早就抢先一步蹲在坑底了。 甚至她家里还有伊娃收集来的全套原本丛书，要知道这套书无法在市面上流传，只能通过隐秘渠道获取，尤其是对于这些家教森严的贵族来说，更是有钱都难买的。 她们得知这些后，再次对娜塔莉娅投去了羡慕嫉妒的视线。 “我还是最喜欢《公爵府篇》，奥利本大公爵好野我好爱呜呜呜。” “要说野的话，谁都野不过《乡村篇》好不好？小树林玉米地多刺激呀！” “切，公狗似的猛.干谁不会呀，还是温柔的男人最有魅力——娜塔莉娅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所有人又齐齐看向娜塔莉娅，都在好奇她会最喜欢哪位男主角。 娜塔莉娅想都没想就回答：“《王室篇》的切尔西王子。”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众人意外，他们都以为娜塔莉娅会喜欢强势的男人，毕竟她自己就那么强，这得多强的男人才能镇得住她，入她的眼。 结果她居然喜欢乖顺奶狗型的。 有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娜塔莉娅，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还没等开口，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就响了起来。 杜蕾丝来了。 现在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左右，任课老师留了任务提前离开，几个人属于在课堂上开小差，杜蕾丝八成是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教室里的嘈杂，进来抓人了。 几个人行动飞快地作鸟兽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只有仍在震惊状态中的盖文留在原地。 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女生们聊的看的都这么劲爆，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理所应当地被杜蕾丝叫了过去，看样子是要去办公室喝茶，临走之前，盖文深深望了一眼娜塔莉娅，又摇头叹息着离开。 “等等。” 娜塔莉娅叫住他们。 杜蕾丝回过头，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仿佛是画上去的假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娜塔莉娅不理会她，直接问盖文：“你有话对我说，是不是？” 盖文的手指绞紧裤子，目光有些躲闪。 在杜蕾丝看似平静的眼神示意下，他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了句没什么，便和杜蕾丝离开了。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 后座的女生小声提醒：“别管了，等轮到你的时候再说吧。” 娜塔莉娅正准备继续问，女生却已经转移了话题，聊起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买新鲜出炉的书。 角落里，一直在窃听风云的莱尔眼睛一眯。 要是她能跟着她们一起去买书，没有那个小黑脸在身边，也许对他而言是个极好的下手机会。 - 放学前的五分钟虽然难熬，却也转瞬即逝。 娜塔莉娅原本打算和哈维尔说一声，再和姐妹们一起去买书，谁知她在学院门口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哈维尔的马车。 要是别的时候，她可能还会失落，回去后再暴打他一顿，可是现在，她只想说太好了，不来得真是时候。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兵器了，应该学着离开主人，独自出门了。 敷衍地等了他一分钟零十秒，她跟上姐妹们的步伐，快乐地离开了学院。 - 丛书发行的地方不是什么书店，而是一家小小的文具店。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平时无人问津，但今天却早早地排起了长队，穿着斗篷或戴着帽子的人们眼巴巴地望着店门方向，就等老板出来说上一句，现在开始一个一个进来，不要挤。 书迷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同样戴着宽帽子，穿着立领外袍的哈维尔看了眼手表，对排在身后的大卫说：“不行了，他怎么还不出来啊？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她该着急了。” 大卫不紧不慢地把脑袋虚放在哈维尔肩膀上，“心急买不了新书，别急嘛，接人晚一会儿没什么，可要是错过了这次的首发，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了，你品，你细品，哪一个损失更大？” 哈维尔急得握了握拳。 他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今天交货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昨晚娜塔莉娅迷上了这套书，大卫就告诉他今天有新书首发。 两个人拾掇了一番，把脸稍稍遮挡一下就匆忙赶来，抢了个长队中第六第七的位置。 现在已经放学了，娜塔莉娅要是找不到他，肯定又会急得团团转的，可哈维尔又很想买到这本书，回家后给她个惊喜。 纠结片刻，他还是觉得在这里等着，希望她看在书的面子上，可以重一点……啊不，轻一点揍他。 时间又过了抓心挠肝的五分钟，文具店老板终于将大门打开，说：“从现在开始，一个一个进……” 话还没说完，他的面前就扑过来几个矫健的身影，他们掠过抱头鼠窜的老板，发着绿光的眼睛迅速锁定那一本本黄色封皮的书。 “是我先看到的！别抢！” “哦，老天！居然是禁忌之恋，爱了爱了！” “这家文具店即日起被我承包了！你们都别动我的书！” 哈维尔看着这如同菜市场大妈抢菜的一幕，惊讶得挪不动步子。 大卫扯他的胳膊：“快冲啊！傻愣着干嘛，一会儿全没了！” 哈维尔：“……” 哈维尔：“…………” 他、他不想买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哈维尔：护驾、护驾！ 第69章 .拌嘴 · 现场持续混乱。 疯抢的人们推推搡搡, 难免会碰到其他货架，将一些笔本之类的小玩意碰到地上，再不小心踩上几脚。 被踩的不止是物件, 还有其他人的脚，给店里的喊叫声添了点类似“谁踩了老子的脚”“不想活了吗”等等的花样。 不过混乱归混乱, 抢到书的人们却并不会不给钱直接跑, 道理很简单，这套书的售卖点本来就少，要是这家文具店再从此不做他们生意，到时候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人群中, 哈维尔努力用立起的衣领护住自己的脸, 防止谁不小心碰到, 当场去世。 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不大，相比起那些开山土匪似的挡在前头，像是在说“谁敢抢就打谁”的人来说, 他显得十分不起眼, 所以最后竟然稀里糊涂地被挤到了前排某个角落，给他摸到了书。 他也不贪心，伸长胳膊拿了一本, 然后塞进外袍里面, 宝贝似的牢牢护住。 出去的路并不比进来时好走, 周围依旧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他一边说着借过，一边埋着头小步往前挪，倒也有人看他弱小（？）, 给他让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满身满头大汗的时候, 终于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哈维尔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脑补，当他把书送给娜塔莉娅时，她一定会开心地冲过来抱住他，也许还会给他个亲亲。 做梦要做大点，也许晚上他们还可以一起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实践了起来，上演以下省略八千字的内容。 哈维尔一边脑补，一边更加奋力地往外挤，突然，面前的曙光消失了，准确地说，是被另一群闯入的身影挡住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哈维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怪力掀飞了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周围响起人们惊恐的叫声，刚才还在店里争抢的人们，竟在一瞬间全被扔了出来，七倒八歪地在地上喊疼。 刚刚抢得最凶的那个，摔得最狠，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你们这群人，也太不讲文明了！到底是来买书的，还是来干仗的？” “真是一点读书人的风范都没有，我为你们感到可耻！” 两个披着斗篷，脸藏在帽檐下的人一左一右，门神一般守在门口，讥讽道。 虽然看不清她们的脸，却能从声音听出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娜塔莉娅将众人掀飞之后，不紧不慢地走到瑟瑟发抖的文具店老板面前，问：“总共进了多少本书？” 老板：“五、五十本……” 娜塔莉娅同样戴着斗篷，这还是和同伴们一起临时买的，她走到放书的地方，拿起一本随手翻了翻，岁月静好的样子与门外倒着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她拿了五本，三个小姐妹一人一本，她自己两本，刚想结账，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你们谁带了钱？”她问她们道。 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干什么都要钱，这回娜塔莉娅是切实感受到了。 回头得管哈维尔要点零花钱才行。 小姐妹们纷纷掏出钱袋：“我有我有！用我的！” 有娜塔莉娅这个“保镖”在身边，她们这次的抢购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给她们高兴坏了。 临走前，好不容易蛄蛹到哈维尔身边的大卫瞥了一眼娜塔莉娅，刚好看到她斗篷下露出的一缕浅粉色头发。 大卫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眼花后才对哈维尔小声说：“诶，快看快看，她是不是你们家那个小美人？” 哈维尔不说话，默默把帽檐又压低了些，努力减轻自己在人堆中的存在感。 他从娜塔莉娅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认出了她的声音，根本不用别人来提醒，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绝对不能让她认出来。 不去接她，却跑来这里人挤人地买小黄书，还被她和其他人一起扔了出来，唉，丢死人了。 买书给她惊喜的计划破灭了，估计她要是认出了他，只会觉得惊吓和愤怒吧。 哈维尔吸了吸鼻子，觉得委屈极了，对大卫道：“闭嘴闭嘴闭嘴……”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买书了，记得要排队哦！” “不排队的人，小心娜……小心我们再把你们丢出来！” 心满意足的女孩子们一手拿着书，一手互相挽着胳膊，准备离开。 正当人们或骂骂咧咧，或敢怒不敢言地爬起来排队时，毫无眼力见的大卫冲着女生们的背影，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弟妹——！” 女生们齐刷刷地回头。 娜塔莉娅也回了头。 首先看到的，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不再遮脸的大卫，他傻呵呵地冲娜塔莉娅乐着，并用眼神示意旁边还有个哈维尔。 正准备溜走的哈维尔只感觉后背一紧，他的外袍被人从后面牢牢扯住，虽然他比娜塔莉娅高了整整一个头，但她拿捏他依然像是拎小鸡一样轻松。 “哈维。” 娜塔莉娅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哈维尔只觉得脊背一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她这声音……透着股杀气呢？ 哈维尔，危！ 娜塔莉娅声线毫无起伏，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不是应该在学院门口等我的吗？” 哈维尔咽了口口水，“你听我解释……” 事实证明，人不能废话太多，就算真的能说出个有力的解释，在说了这么句开场白后，都会显得自己十分心虚，以致后面的效果减半。 娜塔莉娅更是直接失去了耐心，和小姐妹们匆忙说了句明天见，便把哈维尔拖走了。 还好他腿脚麻利，要是他再慢几步，他估计自己真的会直接被拖在地上走。 阴暗的角落里，正准备出手的莱尔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该死的小黑脸……怎么哪儿都有你！ - “你慢点走……” 哈维尔的声音这就已经带上哭腔了。 娜塔莉娅不说话，一张小脸藏在斗篷的帽檐下看不清神色，但哈维尔可以从她拽他的力度上判断出，她现在真的很生气。 两人上了一辆马车，披着夕阳踏上回家的路，哈维尔喘匀了气，拉住娜塔莉娅的手说：“你听我说，我不是自己想买，我是想给你买来着，想给你一个惊喜……” 娜塔莉娅抽回自己的手，“哈维，你没有来接我。” 哈维尔对此也很内疚，他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没想到要排那么久的队，也没想到现场会那么惨烈。”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可是我排都排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你说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也去了……” 娜塔莉娅刚刚摘下帽子，头发被蹭得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但她的脸色却冷得像冰：“书比我重要，对吗？哈维，你不爱我。” 哈维尔：“……” “不不不，我……你好像没听明白，我是为了给你买书，给你一个惊喜，才坚守阵地没去接你的，那个书多难买呀，要是错过了这次就买不到了怎么办？怎么能说书比你重要呢……” 小没良心的。 哈维尔没敢说出声，只敢在心里说这句话。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沉思片刻，“可是，我到那里的时候，你已经晚了十三分钟，按照正常速度，步行回学院需要十分钟，总共二十三分钟，哈维，如果我在这二十三分钟之内为了找你，去了别的地方，你打算怎么找我？” “我……” 哈维尔吸了吸鼻子，无言以对，不过他找到了别的突破口：“还说我呢，那你呢？你怎么不在原地等着我，还跟着别人到处乱跑？” “……” “你根本没等我是不是？我悟了，你本来就打算和别人一起去买书，我没去接你正好合了你的意！你不用这么瞪着我……瞪我说明我说对了，哼哼，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胡说！” 娜塔莉娅怒极，纵身把他扑倒在马车的长椅上，揪着他的领子：“我明明等你了，等了你一两分钟！” 哈维尔倔得像只死鸭子：“是吗！那你等了我好久哦，我好感动！” 娜塔莉娅像是听不出他阴阳怪气的反讽：“知道就好。” 哈维尔：“……” 这算什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嗯嗯啊！” 娜塔莉娅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哈维尔浑身一震，哼唧出声。 “为什么打我呜呜呜……” 哈维尔红了鼻子，难得倔强地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娜塔莉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他，虽然他说的话听上去都没什么毛病，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这让她的胸口升起一股火气，憋着难受，只能打打哈维尔出气了，她又用小拳拳砸了他几下胸口。 一阵嗯嗯啊啊之后，哈维尔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双颊浮着可疑的红晕，委屈巴巴地看着已经开始看书的娜塔莉娅。 他用袖子狠狠擦了把泪，忿忿地说：“说不过我就打人……呜呜呜！” 娜塔莉娅翻书的手一顿，“哈维，你也可以打我，如果你有信心赢我的话。” 哈维尔：“……” 这个可能性和她明天能早起一样，为零。 娜塔莉娅静静翻书，神情逐渐古怪起来，哈维尔虽然很好奇书的内容，但鉴于他还在置气，所以不打算在这时候凑过去一起看。 他要等她睡着了以后偷着看，哼！ 娜塔莉娅将书翻到人设彩图那一页。 静静观察五秒后，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惊恐地看向哈维尔。 哈维尔：“干嘛？” 娜塔莉娅深吸一口气，“哈维，这本《兄妹篇》的原形，好像是你和我。” 哈维尔把书夺过去，看到一个酷似自己的裸.体少年图。 “因为身体尺寸不一样，一开始我都没想到。”娜塔莉娅沉痛地说：“小说果然都是假的。” 哈维尔：“……” 哈维尔：“…………” 她、她在嫌他不够粗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序曲 · 平心而论, 哈维尔的尺寸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身为邪神，他的身体和五官一样，都是拥有着堪称完美的比例, 身材虽然不像萨姆那种彪形大汉一样健硕，却结实有力, 某些地方的长短和直径也是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但对于娜塔莉娅来说, 她只见过哈维尔一个真人的魔术棒，再就是在系列丛书上见过纸片人男主们的，这种书毕竟有着极大的夸张成分，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她的认知。 不过, 娜塔莉娅指的并不是这方面, 而是书中男主人公的性格和技术。 这本《兄妹篇》的男主人公“哈洛克”是一位十分强势的哥哥, 少年的外表下包裹着冷硬的心，动不动就喜欢把妹妹“娜塔莎”摁在墙上狂亲。 在书里，他们与父母住在一起, 哈洛克每次想要对娜塔莎做点什么时, 娜塔莎都会出于道德感反抗，从而用一双“含泪的双眸羞愤地瞪着他”，这时, 哈洛克就会蔫坏地歪嘴一笑, 用“你叫吧, 把他们都叫过来看着”等话语故意逗她。 脸皮薄的娜塔莎当然不会叫，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任由哈洛克对她以各种方式这样那样，上演一幕幕会带坏未成年人, 不符合道德准则的刺激场景。 娜塔莉娅恨不得把书当场撕成碎片。 书中的男女主，除了发色瞳色等外貌特征和他们一样外, 其他完全是作者凭空脑补出来的严重ooc，如果不是娜塔莉娅想起她和哈维尔对外宣称的关系就是兄妹的话，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个动不动哭唧唧，柔弱无骨的娜塔莎就是她自己。 娜塔莉娅不知为何火冒三丈，她又砸了哈维尔几拳，仿佛在为被哈洛克欺负的娜塔莎出气。 哈维尔哭得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到家后还有更多的眼泪等着他流。 入夜后，他被看完书的娜塔莉娅捉住，脱光了绑在椅子上。 娜塔莉娅心里憋着股无名火，她拿着根暗色丝带，语气还算平静地念了一段书里的内容：“哈洛克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哭泣着求饶的娜塔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娜塔莉娅对瑟瑟发抖的哈维尔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这个笑有没有很玩味，但总归很吓人就对了。 哈维尔已经开始哽咽：“你不要过来啊，呜呜呜……” 娜塔莉娅像个无情的杀手，仿佛听不到哈维尔的求饶，一边自顾自地复述书中的描写，一边完成了用丝带绑住他的眼睛、用一团布塞住他的嘴巴等一系列操作。 “唔唔唔……” 看不见也说不了话的哈维尔深觉大事不妙。 …… 娜塔莉娅抬起身子，洁白的双膝跪在椅子边沿，缓了一口气，取出哈维尔嘴里的布团说：“叫姐姐。” 书中的哈洛克就是在同样的时机，让满脸泪痕的娜塔莎喊他哥哥，娜塔莉娅的学习能力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终于能够张嘴说话的哈维尔大口喘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才带着哭腔说：“我比你……大好多好多好多……” 真要较真起来，这个“好多”后面应该是无限循环，可现在显然不是计较年龄问题的时候。 娜塔莉娅不满地蹭了一下，问：“那我走？” 哈维尔当时就急哭了。 他恨不得把她一把摁下来，可惜他的手脚都被绑着，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下意识地挣扎几下。 “姐、姐姐……” 他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听不见。” 娜塔莉娅按照他的声量大小，又给了他一点甜头，继续耐心地引导着。 这一晚上，哈维尔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姐姐，一开始还感到委屈和羞愤，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觉得在这方面，她表现得确实像个大姐姐，总能变着花样地让他一遍遍地抽泣着恳求，简直是磨人的妖精。 被解开绳子，恢复“自由身”后，哈维尔第一件事不是去清洗，而是拖着痕迹累累的身躯，准备去撕了那本《兄妹篇》。 都是这本破书，把纯洁的娜塔莉娅给带坏了！ 娜塔莉娅像是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懒洋洋道：“撕了也没用，我早就把内容全记住了，哈维，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实践。” 哈维尔：“……” 他用发哑的嗓音，试探性地问：“那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不要反串啊？” 哪怕只有一次，他想试试在上面，呜呜呜…… 娜塔莉娅：“我会考虑的。” 哈维尔咬了咬有些发肿的嘴唇，知道这事可能永远没戏了。 -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该上学的照常去上学，该工作的努力在炼药室里工作。 没人知道那本书是谁写出来的，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作者应该是和学院有关的人，因为书里的哥哥哈洛克也是每天送娜塔莎上学，娜塔莎会说“哥哥你早点来接我”。 明显是有人听到了哈维尔和娜塔莉娅每天早上的对话，又看中他们两个近乎完美的外形条件，才选了他们做书中男女主的原形。 哈维尔并没有把这个作者揪出来的打算，倒是娜塔莉娅十分气愤，觉得自己被写得太弱小无能，誓要找出作者打一顿，才能解心头之恨。 神殿的炼药室里，哈维尔用大马勺搅了搅煮药材的锅子，盛起一勺，深吸一口。 被呛得咳出泪花。 闻到这股辣中带苦，又隐约带着臭脚味的气味，哈维尔就知道他成功了，他的特效感冒药研制成功了。 良药苦口，这药虽然味道冲了点，但效果立竿见影，预计一上市就可以大卖。 之前哈维尔炼药从不以赚钱为目的，但现在不同了，比以往多出几倍的日常开销要求他尽可能地赚钱。 先定一个小目标，赚它一亿个金币。 - 学院里。 娜塔莉娅正和小姐妹们聊天，大家昨晚看完了那本《兄妹篇》，大部分都认出了男女主原形就在她们身边，迟钝点的，也在其他人的点拨下恍然大悟，讨论的气氛因此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大家为了照顾娜塔莉娅的心情，纷纷出言安慰，并痛骂作者没有道德心，竟然这样侮辱她和哈维尔的兄妹感情。 娜塔莉娅笑而不语，心里想的是等学院的课程结束了，她和哈维尔也就不需要装什么兄妹了，到时候…… 她忽然抓起一旁的书本，砸向某个角落。 众人都吓了一跳，问：“娜塔莉娅，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呀？” 有眼尖的人走到角落，拿起书一看，一只小蜘蛛被书残忍地砸成了饼，糊在墙上。 娜塔莉娅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我最讨厌脚多的东西，令人想吐。” 蘑菇头的少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密集恐惧症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的莱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这只虫族的眼睛，在不加遮掩的时候呈复眼状态，密密麻麻，比蜘蛛腿好不到哪去。 刚刚娜塔莉娅扔的那本书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的，受到惊吓，他的复眼差点就要暴露出来。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她有意的试探？ 莱尔握紧拳头，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先下手为强。 - 中午，不需要进食的娜塔莉娅本想一个人找地方睡觉，可小姐妹们还以为她要减肥，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为了美伤害身体，一定要吃一点。 架不住热情，娜塔莉娅久违地来到餐厅。 淑女绅士们的食物十分精致，七分熟的牛排外焦里嫩，还有水果沙拉、玉米甜汤和小蛋糕甜品，就连娜塔莉娅看着都有些蠢蠢欲动。 她夹了几块小蛋糕，用叉子刮下上面的奶油，刚准备送进嘴里。 “娜塔莉娅，淑女不可以那样吃东西。”杜蕾丝脸上挂着标志性假笑，眼神却很严肃地看着她，“只吃一部分是对食物的不尊重，也是不礼貌的行为。在宴会上……” 娜塔莉娅冷眼看着杜蕾丝，心里读秒，看看她能掰扯多长时间。 三秒后。 “嗖！” 一只餐刀擦着杜蕾丝的耳边飞了过去，钉在墙面上发出可怖的闷响。 杜蕾丝的头发都被削断了几根，惊魂未定的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娜塔莉娅，“你，你……” 有人抢先开了口：“娜塔莉娅不是故意的，那里有条虫子。” 杜蕾丝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墙上有条巴掌大的蚰蜒，不过已经被娜塔莉娅的餐刀钉住了，它还没有死透，密密麻麻的细腿一抽一抽的。 娜塔莉娅不想再看那个方向，她只觉得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冷声说：“令人作呕。” 杜蕾丝猛地回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有学生出声道：“她在说那条虫子，您以为是在说谁呢？” 餐厅里响起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 杜蕾丝的嘴角抽了抽，想要保持微笑。 保持失败。 “娜塔莉娅，你给我来办公室一趟！！！” - 去办公室的路上，娜塔莉娅像是逛公园一样轻松，脚步又轻又快，甚至还有几分大摇大摆的意思。 和她比起来，她身后跟着的一屁股学生个个一脸苦相，仿佛去受刑的人不是娜塔莉娅，而是他们自己。 盖文握了握拳，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抄起走廊里放着的扫帚，上前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冷静点，我们还能怎么样呢？娜塔莉娅虽然身手很好，可是杜蕾丝那女人可是会……” “那又怎么样！”盖文义愤填膺：“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还打不过她一个！被压迫的学生们啊，反抗的时候到了！！” 娜塔莉娅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揭竿而起了呢？ 第71章 .受罚 · 一番粗略了解过后, 娜塔莉娅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杜蕾丝一直在体罚不听话的学生。 这间学院名义上叫做“皇家名媛学院”，旨在培养淑女绅士，又和换皇室沾点边, 因此被送来入学的孩子通常都是在礼仪上有所欠缺的贵族子弟。 在这里，体罚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也不知杜蕾丝用了什么手段, 学生们在学院里从来不敢公然议论这件事，就算回去向家长告密也没用，因为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体罚留下的痕迹。 杜蕾丝脸上总是挂着万年不变的假笑，家长们对她的印象都是温柔淑女一名, 就算知道了她在体罚, 也会下意识以为是“用纤纤玉手拍一下学生的脑瓜”这种程度。 除了这些以外, 最重要的还是自从孩子被送进学院以后，竟全都变得老实听话多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这不就是家长把孩子送来初衷吗？让他们成为符合贵族身份的真正淑女绅士。为了达成目标, 受一点苦又怎么样。 娜塔莉娅听后陷入沉默。 其他人听到盖文的“起.义宣言”后, 虽然胸中也涌起一腔热血，但光有热血有什么用？他们没有那个勇气和本事。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杜蕾丝手段确实太多了, 就算是娜塔莉娅去了, 也不一定能行……” “我说你们这群男人, 还能不能有点用了？把这种事交给一个女孩子去做，你们真的好意思吗？” “就算她真的把杜蕾丝制服了，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家长会相信我们吗？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被反咬一口，说我们联手欺负老师！” 盖文涨红了脸与他们争论, 嘴里无非是一些“正义不死”“勇于抗争”之类的内容，在这些现实问题面前竟显得有些无力和可笑。 娜塔莉娅按了按太阳穴, 觉得很吵。 “这里最公正的机构是哪里？权益受到侵害的话应该找谁？” 她的声音沉静，不疾不徐，在一片聒噪之中显得尤为突出。 众人先是愣了愣，随后纷纷想到一个答案——警察。 有人恍然大悟，娜塔莉娅看似对什么都不关心，但人家心里和明镜似的，她这么问，是在提醒他们喊警察来作证，证明学生确实是受害的一方！ 殊不知，娜塔莉娅只是诚心发问罢了，因为她对于这个世界还没那么了解。 娜塔莉娅又问：“从这里去警察局，再把警察带过来，需要多久？” “三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左右！”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又互相觉得对方说的不对，吵了起来。 娜塔莉娅：“……” 她道：“要是我去，可能只需要五分钟，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再不进办公室“赴约”，估计杜蕾丝就要亲自出来找她了。 有人对这句话的真实性表示质疑，但大部分还是无条件相信，并摇头叹息为什么娜塔莉娅只有一个，要是能掰成两半用就好了，一个去警察局喊人，一个去牵制住杜蕾丝。 最后还是盖文站了出来，他握紧手中的扫把，震声道：“我去！我跑得快，争取在十五分钟内把人带过来！” 娜塔莉娅打量了一下他的小腿肌肉和腿长，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把扫帚放下，现在开始，跑。” 盖文愣了半秒，才丢开扫帚，飞也似地向着校门跑去。 娜塔莉娅忽然问：“看门大爷看到他跑出去，会不会告密？” 有两个高大的少年同时出声，揽下这个任务：“我去把他敲晕/绑起来！” 他们在娜塔莉娅的示意下去了，管他们是敲晕还是绑起来，还是先敲晕再绑，总之看门大爷今天是难逃此劫了。 准备工作基本上已经就绪，娜塔莉娅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刚好和等得不耐烦，准备出来看看的杜蕾丝碰了个面。 杜蕾丝迅速露出一个假笑，娜塔莉娅回了她一个三分虚假，三分阴险，四分“你完蛋了”的笑容。 杜蕾丝的嘴角抽了抽。 悄声反锁上办公室门后，她索性也不笑了，指着正中央摆放的一把椅子冷声说：“坐下。” 娜塔莉娅环视一周，在杜蕾丝的桌子上发现一堆五颜六色的药剂。 她乖乖挪到椅子前，一副要坐下去的样子，杜蕾丝正疑惑怎么她今天这么听话，只见下一秒，她的身影鬼魅般地漂移到了桌子前，白皙的手伸向那一堆药剂。 “这些是什么？好好玩的样子。” 娜塔莉娅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杜蕾丝只看到面前晃过一道影子。 杜蕾丝揉了揉眼，看着好奇宝宝般拿起药剂瓶看的娜塔莉娅，心想一定是自己最近被学生们气得眼花了吧。 人怎么可能会漂移呢。 杜蕾丝朝她走去，“不许乱动他人的物品，这不是淑女应有的表现。” “嗖”的一声，近在咫尺的娜塔莉娅身形又是一闪，瞬间出现在杜蕾丝两米开外的地方。 这次杜蕾丝确认了，她不是眼花，而是娜塔莉娅真的会“瞬移”。 杜蕾丝握紧自己的裙摆，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这个学生……看来来头不小啊。 她居然会魔法，瞬间转移术！ - 办公室的窗外，两个放哨的学生各自手拿一个盆栽在头顶做掩护，暗中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就等着万一娜塔莉娅打不过了，他们就呐喊一声，让守在门外的学生们冲进去护驾。 做人，尤其是做坏学生，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要死一起死！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娜塔莉娅和杜蕾丝两个人的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闪来闪去，连眼睛都忘了眨。 直到眼睛干涩得渗出泪了，他们才回过神，小声议论： “原来娜塔莉娅也会魔法？” “不是吧，你看仔细了，杜蕾丝的腿根本没动，这才是用了魔法的表现，你再看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每闪一次，腿都会动一下。 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放哨的男生联想到他小时候在自家花园里捉蚂蚱的场景，小小的蚂蚱看着就在眼前，但总是会在被扑到的前一秒蹦出老远，不见踪影。 还有跳蚤、会飞的蟑螂也是同理……咳咳，男生在心里对娜塔莉娅说了声对不起。 任何魔法咒语都有时限，杜蕾丝的瞬间移动术很快便到时了，她消耗的精神力有些多，停下来时，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 娜塔莉娅在杜蕾丝两米开外的地方也停了下来，手里还握着药剂瓶，没事人似的自言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药呢？好好奇啊。” 杜蕾丝：“……”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虚。 一番追逐战下来，她连娜塔莉娅的裙角都没有摸到过，难道娜塔莉娅的精神力在她之上？ 这个念头很快便被打消。 不可能，杜蕾丝心想，在这个小地方，不可能有魔法天分比她还高的学生。 如果真的有，她不可能直到今天才知道！ “老师只是想和你坐下来说说话，你老躲什么呢？”杜蕾丝扯出一个假笑，“快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娜塔莉娅看了眼窗外，信号还没有等到，说明她需要再拖一会儿。 她道：“可是这里只有一把椅子，还是你坐吧，我是学生，我站着。” 她感到有些心急，怎么盖文还不领着警察过来？要是再拖一会儿，被杜蕾丝发现她们之间实力差距太大，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人类社会真是麻烦，想捉坏人还得讲证据，要是在以前，她直接杀了就完事，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想到这里，娜塔莉娅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捕捉到这一幕的杜蕾丝大喜。 她累了她累了！果然刚刚都是在硬撑而已，将精神力短时间内全耗光，根本不考虑作战的持续性！ 对手已经疲软，现在就是她杜蕾丝的表演时间！ 正打算去捉娜塔莉娅，却见娜塔莉娅主动走到椅子前，将椅子调了个方向，背对窗户的方向坐了下去。 杜蕾丝问：“做什么？” 娜塔莉娅：“窗外阳光太刺眼。” 杜蕾丝看了眼窗外，两盆绿萝被风吹得晃了晃叶子。 她收回视线，同样背对窗户，站在娜塔莉娅身后，双手伸向娜塔莉娅脑袋两侧，太阳穴附近的位置。 “娜塔莉娅学生，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杜蕾丝手心各冒出一团蓝紫色的电光，滋啦作响，衬得她的嗓音也十分渗人。 娜塔莉娅像是没看到一样：“我不该杀死一条虫子？” “滋滋——” 娜塔莉娅的脑袋被电击了，一秒后，她浑身颤了颤。 杜蕾丝怒道：“错！你不该不尊重老师！” 娜塔莉娅微微垂着脑袋，公主切的发型完美遮挡住她的脸：“这就是你虐.待我的理由吗？” “滋滋滋——” 又是一次电击，娜塔莉娅根据声音判断，这一次比刚才那下要狠。 于是她更卖力地颤了颤。 杜蕾丝越发提高了声线，显然已经怒极：“你太无礼了！今天我要教你的第一课，不许和长辈顶嘴，长辈说什么，你只要用‘是’来回答！记住没有！”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声音有气无力，却足以让窗外的人听清：“我要被你电死了。” 杜蕾丝冷哼一声：“放心，你死不了，我的电击疗法已经用了十年，期间只失手杀死过两个学生。” “哇哦，你杀过人，就不怕警察来抓你吗？” 面对娜塔莉娅的灵魂拷问，杜蕾丝得意道：“你想多了！只要再被我电一下，你就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这就是我——雷电女王的手段！” 电一下飘飘欲仙，电两下嘴歪眼斜，电三下直接升天。 雷电女王，掌控雷电，法力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发红包 第72章 .诅咒 · 第三次电击疗法眼看就要实施。 “住手——” 窗外传来好几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怒喝, 平地惊雷一般，令杜蕾丝猛地向窗外看去。 只见外面乌压压站着一片人，其中有一直顶着盆栽放哨的两个男生, 还有刚跑过来、还在粗.喘的盖文，还有早就躲在附近, 只等最后关头冲出来造势的一群学生, 粗略估计有二十人。 其中最显眼的，还要属两名穿着干练黑色制服的警察，他们被学生们众星捧月似的环在中间，以最直观清晰的角度目睹了杜蕾丝的整个虐.待过程, 也听到了她亲口承认的杀人事实。 这么多人愤怒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杜蕾丝身上, 像是要把她那张时常假笑的脸烧穿个洞。 “里面的人听着！你涉嫌故意伤害罪以及杀人罪, 证据确凿，我们将即刻对你进行逮捕！” “立刻停止你的行为，束手就擒, 争取从轻发落！” 两个年轻警察手握警棍, 站在窗外对着杜蕾丝厉声喊话，气势倒是做足了，可却谁都没有先进去的意思。 不久前, 盖文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察局说要报案, 说学院的老师在虐.待学生, 要求至少五名以上的警察出动，抓捕犯人。 一开始警察们是拒绝的，还以为是不听话的学生在搞恶作剧，故意妨碍公务。 直到盖文情急之下拿出自己的贵族家世来压人, 负责人才勉强从牙缝里抠出两个实习警官，派他们跟着盖文过来看看。 这两个打工人也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 一路上被人拉着催着赶着，没命地跑，几乎断了腿，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没想到竟真的叫他们碰上了人生中第一件大案子。 倒也算是大功一件，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留条命回去喊帮手。 这个副院长……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们，她会魔法呀！ 两名警察握紧了手中警棍，咽下一口唾沫。 有学生急道： “警察叔叔，你们为什么还不冲进去抓人？” “赶紧上啊！这不是还有我们呢吗，怕什么！”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大写的怂。 孩子，你们对魔法一无所知。 人家动动手指，念几个咒语，没准就是个范围攻击，能把我们一大群全撂倒啊！ 杜蕾丝虽被他们的阵仗震慑了一瞬，但到底是逍遥了多年的法外狂徒，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察觉出警察的犹豫，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假笑，一边向着窗边走去，一边不紧不慢道：“跑到这里，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在尽一名老师的职责，管教我的学生……” 有暴脾气的学生再也等不及，直接哐当一声推开窗户翻了进去，又有两个男生紧随其后，三个人六只手，将还在装大尾巴狼的杜蕾丝摁倒在地。 杜蕾丝露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茫然表情，看向渐渐向着自己走来的两个警察。 呵，学生们糊涂点不要紧，她还可以慢慢管教，但这两个大人竟然也跟着胡闹。 不给他们个教训怎么行呢。 只要趁机弄死这两个警察，销毁人证，再统一学生们的口径……她杜蕾丝就又是一个温柔良善的好老师，不会再有活人记得今天的一切。 雷电女王，永垂不…… “嗷嗷嗷——！” 杜蕾丝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断裂般的剧痛，她发出杀猪般的刺耳叫声。 “可以动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娜塔莉娅让惊呆的男学生躲远点，又低头看向杜蕾丝，讥讽道：“你叫得好难听，这可一点也不淑女。” 她刚刚一直倒在椅子上装虚弱，还以为这场戏得演到什么时候，会不会需要她直接装死。 这下倒好，她还没动手，大家先忍不住了。 几个小姐妹在窗外冲娜塔莉娅招手，问她有没有受伤，她摇了摇头，选择直接用行动证明。 “咔嚓”一声，她无情地踩断杜蕾丝另一只手腕。 所有人顿时明白了，她还这么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有事的样子。 被电击了两次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娜塔莉娅，不愧是你！ 杜蕾丝疼得浑身颤抖，她也装不下去了，趴在地上，满眼怨毒地看向娜塔莉娅：“你想死……” 娜塔莉娅静静看着她动了动抽搐的手，这双手因为手骨被踩碎了大半，竟再也无法施展魔法所需的手势，杜蕾丝的脸色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僵住了。 狠话只放了个开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个二级残疾怎么办？ “原谅我吧！” 能屈能伸的杜蕾丝当场上演了教科书级的变脸，对娜塔莉娅求道：“我知错了，老师知错了！老师太心急了，我只是一心想把你们教好，所以才……” 见娜塔莉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杜蕾丝急忙对两名警察哀求：“警察先生！请帮帮我，她、她踩断了我的手，犯了故意伤害罪！请立刻带走她！让她进监狱！” 众人：“……” 你还挺会活学活用啊。 盖文照着杜蕾丝的后背就是一脚：“她犯罪？行啊，正好我还没犯过罪呢，我今天也来试一试！” “啊！” 旁边的男生看着办公室桌子上堆放的瓶瓶罐罐，那都是杜蕾丝这恶女人为了避免把学生电出外伤，拿来迅速复原用的。 就是因为这些，每次他们受罚完出去后，才不会有半点异样，让他们有冤无处申。 真是恶毒！ 他也朝杜蕾丝来了一脚：“让你电我！我爷爷连我的屁股都不舍得打一下，你个恶女人你电我！瞧把你给能的！” 蘑菇头的少女也翻窗进来，狠狠踩了杜蕾丝两脚：“你电过我两次！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只是说了句你头发没我多、有秃头征兆而已，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有几个人这样做了，剩下的人也就都再也不想忍了，一窝蜂地冲进来。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发觉他们今天真的很倒霉。 怎么就摊上这件案子了呢！ “咳咳，我去看看那堆药剂，没准能发现别的线索……” “我去外面转一圈，防止别人看……保护现场。”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分头离开。 这所学院的学生，80%都受过杜蕾丝至少一次的电击教育。他们已经压抑了太久，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这群本该成为淑女绅士的少男少女们，此时全都不顾形象地冲进这个曾带给他们恐惧和疼痛的地方，你一下我一下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即使他们下手再重，也不及电击疼痛的十分之一，更别说还有人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一看见电闪雷鸣就吓得魂飞魄散，整夜睡不好觉。 娜塔莉娅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似的看着，顺便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人类……可真有趣。 这可比杀异兽要好玩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蕾丝渐渐不叫了，因为她已经没了喊叫的力气。 一个对药熟悉的学生拿起一瓶绿色药剂，朝着杜蕾丝泼了泼——咦，伤口全都不见了，断骨也恢复了，就连皮肤都白了一个度，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曾经杜蕾丝用在学生身上的招数，现在被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她这才体会到那种委屈和无力。 没人会记得或是相信她被群殴了。 两个警察见时间差不多了，架起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杜蕾丝，向着警局出发。 杜蕾丝死死看着娜塔莉娅的方向，像是要说什么，娜塔莉娅出于好奇，将她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你活不过一年，我要诅咒你！” 杜蕾丝脸上诡异的笑容没能维持一秒，就被警察再次塞住了嘴巴。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将杜蕾丝被绑起的手硬生生扯过来，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没有任何心跳。 杜蕾丝的脸，彻底白了下去。 第73章 .坦白 · 副院长杜蕾丝被警察带走以后, 整个学院乱成了一锅粥。 学生方派了两个家世背景能压得住人的跟去了警察局，非要亲眼看到杜蕾丝受到的裁决不可。 至于剩下的学生，一个个就和解放了的农奴似的, 直接在学院里开始了欢天喜地的庆祝。 还算文静的女生拿出储物柜里珍藏的零食，三三五五围坐在一起吃喝聊天看小说, 再也不用担心被说吃东西时不准干别的；不文静的女生还有男生, 则是在娜塔莉娅的带领下组团开始了搞破坏。 从杜蕾丝的办公室开始，到放置杂物的小杂货间，不放过任何一间屋子，所过处如蝗虫过境, 桌椅摆设基本上都被打砸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如果说刚刚他们还怕把杜蕾丝直接打死, 犯下杀人罪的话, 那么现在就不必有任何顾虑，可以尽情发泄了，毕竟只是损坏财务而已, 追究起来顶多也就赔点钱。 当砸完最后一间屋子后, 大家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精疲力尽地原地休息。 只有一个人还是面不改色的，那就是娜塔莉娅, 因为她根本全程都没有参与, 只是起了类似导游的作用, 带着他们玩。 她才不屑用打砸这种毫无效率的手段，如果她真的想毁掉这里，只要一个攻击代码就行了。 无奈现在的她俨然已经成了主心骨，领导者, 去哪儿都有一群人想跟着。 娜塔莉娅无奈摇头，这该死的人气。 学院里每天的课程不一样, 任课老师只会在有课的一天过来，所以今天学院内除了杜蕾丝，就只有两个老师和一些做饭打扫的大妈在。 娜塔莉娅问了他们院长杰士邦在哪里，他们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就在学院里，但具体在哪儿，也是统一回答了不知道。 所以她才想一间间屋子地搜，把这个几乎从不出现的挂名院长找出来，打砸是其他人自己想做的，倒也正好能起到把人引出来的作用。 现在，所有的房间都被搜过一遭，却连根院长的毛都没见到。 娜塔莉娅看着窗外沉思起来。 盖文微红着脸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呢？” 有人打趣道：“她是在提醒我们把树和草也拔干净吗？哈哈哈。” 大家笑出了声，唯有娜塔莉娅眼前一亮，低声说了句有道理，从窗边翻了出去。 众人：“？”怎么就有道理了？ 只见身穿黑色花边长裙的少女款款走到一颗粗壮的树前，白皙的手抚摸粗糙树干，浅粉色的长发和树叶一起被风轻轻吹起，画面美得令人忍不住屏息驻足。 下一刻，娜塔莉娅俯身环住树干，将这颗垂杨柳倒拔了出来。 比女人的腰还粗的树，她拔起来竟像拔了株小草那么简单。 众人惊得下巴差点合不上了。 娜塔莉娅拔完一棵，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数到差不多十，她想再拔下一棵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拐杖拄地的笃笃声，伴着杰士邦老院长急眼的叫喊。 “谁拔了我的垂杨柳！哦，神呐！快住手！不要再拔了——” - 哈维尔今天十分顺利，新研制的感冒药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他开门红地收获了人生第一笔价值三千金币的巨额订单。 光是订金就收了500金币，哈维尔一边盘算着用这笔钱干点什么，一边撩起马车的车窗帘。 现在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谈完交易后直接过来，倒是比平时还要早很多。 然而，本该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的学院门口，现在不知为什么聚集了很多人，娜塔莉娅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们的话，时而点头微笑，让几个男生偷偷红了耳根。 哈维尔叫停了马车。 看到这样的娜塔莉娅，他越发觉得自己送她来上学，多与人接触是对的。 他一直觉得，她本质上和小孩子其实差不多，很多想法和观念都还未成形，她以前的主人只是把她当兵器，利用她各处征战，却从不教她什么。 她受大脑芯片和前主人思维潜移默化的影响，做出思考和行动，就比如毁灭世界这件事，她前总是念叨着要毁灭点什么，却连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都不知道。 人形兵器存在的意义？那是她的创造者强行给她安插的想法，哈维尔真想把那个人，就那什么人形兵器父给拎过来，揪着他的领子让他好好看看，看着这样和一群人自然地一起说笑，活生生的娜塔莉娅，他还能说出她只是兵器这种混账话来吗？ 哈维尔放下了车窗的帘子，只透过狭窄的小缝看她，虽然有几个毛头小子过分殷勤了些，但他仍想多看一眼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她，再多看一眼。 一分钟后。 哈维尔握紧了拳头。 “那个卷毛的！就你！你红什么脸啊，她只是看了你一眼你红什么脸！是不是上火了？我有药你来我这儿！” “啧啧，那个奶奶灰，能不能别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人看？宝贝快拧他胳膊！给他一拳！” “那个蘑菇头你注意点！别以为你是女的就可以乱摸我家大宝贝！摸一把一亿金币，只支持现金支付知道吗！” 他碎碎念了半天，马车车夫终于听不下去了，凑近了问了一句：“先生，要不然把马车靠近一些，好让他们听见？” 离得这么远，谁能听见啊，你看他们有人理你吗，唉。 哈维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不用了，我就是说着玩玩，人家同学交流感情，我就不过去扫兴了……” 正想把车窗帘好好拉一拉，把视线干脆挡死，这时，一个令人讨厌的身影出现在了娜塔莉娅面前。 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娜塔莉娅竟然抛下其他人，跟着莱尔离开了这里，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哈维尔：“……” 真当兔子急了不咬人吗！ - 学院大门的一侧有个花坛，这里被高大的树木遮挡，即使现在是深秋，树叶凋零，却也能够隔绝大部分的喧嚣和视野，是个僻静的谈话地。 莱尔前就是在这里差点被一群大汉殴打，只不过后来他轻而易举地把所有人反杀了，还闹出过不小的波澜。 那群没用的警察调查了好几天，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只将案件归为魔兽入侵，不了了。 “说吧，给你十分钟。” 娜塔莉娅对着莱尔的背影道。 莱尔过了十几秒才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柔声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副院长，而是要陪他们演戏，搞得那么麻烦呢？你明明有直接杀了她的能力。” 娜塔莉娅几乎没怎么思考，“我哥哥不喜欢我杀人。” 莱尔的笑容僵了僵，“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还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你？” “我，听话吗？”娜塔莉娅眨眨眼，“我永远也学不会听话的，只是不想让他难过而已，他难过，我就难过，还有，他永远不可能控制我。” 他和莱尔，终究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一个用真心换真心，一个只会把她当成物件，让她为己所用。 听到娜塔莉娅的回答，莱尔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他干脆冷下脸来，语气带着些独属于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你就那么相信他？世界上没有人会无条件对一个人好，他对你好，多半也是想利用你罢了。”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语气和表情，当这些不再掩饰地重新出现在眼前时，娜塔莉娅反而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这是您的想法，不是我的，主人。”她看着他道：“或许现在应该叫您，莱尔上将。” 第74章 .踢开 · 娜塔莉娅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与莱尔重逢的场景。 也许他们会像仇人一样, 相互怒目而视，然后大打出手。 莱尔的身边也许有着一支虫族大军保护他，他只需要一声令下, 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为他战斗，而他只需要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再时不时地下达指令。 如果是这样, 那她就用大范围的攻击指令消灭他们所有人，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就拧折他的手脚，再拧断他的脑袋。 在莱尔身边的三年里, 娜塔莉娅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杀他的方法。虽然她毁灭过很多东西, 但从来都是用最干净利落的方式, 从不搞什么虐.杀。 但如果要杀的人是莱尔的话，她不介意用最痛苦的方式令他死去。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 当活生生的莱尔就站在自己面前时, 娜塔莉娅惊讶地发现，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内心就算不是毫无波澜, 起码也是心平气和, 不悲不喜。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之前已经为莱尔的到来烦恼过了，现在已经麻木？又或许是在哈维尔身边待久了，她也跟着变傻了？ 此刻，看着因为一声“主人”而露出欣喜之色, 又在听到“莱尔上将”时脸色一沉的莱尔，娜塔莉娅竟然有点想笑。 “为什么来这里？”娜塔莉娅问：“不会是为了我吧。” “你觉得呢？”莱尔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恢复柔和：“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来？娜塔莉娅，我是你的主人，永远是你的主人。”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已经懒得嘲讽这句话有多么可笑。 她道：“我早就恢复出厂设置了，现在和我的主人不是你。” “那只是暂时的！”莱尔向她走近了两步，见她没有后退的意思，便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你觉得他对你很好是么？我告诉你那都是假的！你根本不懂人心的险恶，娜塔莉娅，你知道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令人痛苦的是什么吗？是伤一个人的心！” 娜塔莉娅眨眨眼，有点没理解他的话，“我没有心。” 莱尔：“……” 娜塔莉娅：“而且，他为什么会让我伤心？” 莱尔愈发握紧了她的手腕，继续慷慨陈词：“他利用你，让你全身心地信任他，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你一脚踢开，这不是欺骗你的感情是什么？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去过未来，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娜塔莉娅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 她试探性地问：“他会在什么时候抛弃我？” 莱尔不假思索：“大概五年以后。”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真诚极了，找不出分毫说谎的痕迹。 不过，他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莱尔的时候也是这样，真真假假，全凭他一张嘴。 事实上，莱尔真的去过未来。 时空漩涡内有着无数乱流，即便乘坐着坚固无比的宇宙战舰，也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注意周围的动向，否则极容易在乱流的干扰下迷失方向。 如何在那千千万万的世界中找到娜塔莉娅，这是首要的难题，莱尔在出发前做了充足准备，通过一颗包裹着娜塔莉娅几根发丝的牵引晶石，唤起了与她本体的联系，只要向着感应最强烈的方位前行，就可以找到娜塔莉娅本人。 这就是之前吉米从莱尔兜里偷出来，现在在娜塔莉娅手里的那颗巴掌大的水晶，只不过现在已经失效，成为一件外观抽象的装饰品。 原本莱尔应该比娜塔莉娅晚上三天来到这个世界，但由于操纵战舰的人员不小心看走了眼，让战舰来到了未来一年后的平行世界，那里的“莱尔”早已经死了，所以莱尔接收了一切记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在平行世界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娜塔莉娅的莱尔十分激动，就像任何一个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愣头小子一样，战舰一着陆就直接找到了她面前。 然后就被她拧断了脑袋，卒。 得知实情的莱尔花了好长时间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才重新制定了一套计划，驾驶战舰离开了那里，来到现在这个时空。 经过这个小插曲，他到来的时间只比娜塔莉娅晚了一天，并不是原本的三天。哈维尔的第二片灵魂在笔记本上写过这件事，提醒哈维尔尽量劝战舰离开，因为他还没有能力把那么大一个战舰重新塞回时空漩涡。 可由于时间上出了差错，哈维尔自然没能看到战舰，也没能看到时空漩涡的开启。 莱尔将自己是怎么来的，怎么找到她的如实说了出来。 他着重强调了来的路上有多么艰辛，花费了多久，遇到了多少麻烦阻碍，说得娜塔莉娅已经信了八分。 最后，他话锋一转，说自己去的那个世界是五年后的未来，他看到哈维尔利用她开疆拓土，得到一切后就将她无情抛弃，将哈维尔打造成了个妥妥的渣男形象。 娜塔莉娅沉默了好久。 “莱尔上将。”她忽然叫他。 莱尔惊喜道：“嗯？想通了？” 娜塔莉娅扯了扯嘴角，抓住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臂，反手一个过肩摔，把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莱尔被摔出了两行鼻血。 娜塔莉娅踩住他的后背，冷声道：“你要是说他利用我做别的，没准我就信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眼里只有战争和领地吗？” 莱尔这个谎言其实编的还可以，只不过他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哈维尔名义上是个邪神，但其实只是个喜欢炼炼药、打打拳、看看报的三好青年罢了，非但自己不喜欢打打杀杀，还成功把娜塔莉娅也带得有点咸鱼了。 毁灭什么世界？一天睡十四个小时，吃喝玩八个小时，再留俩小时做做.爱它不香吗？ 莱尔攥紧了拳头。 “你又没去过未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变！世界上最强的兵器就在身边，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在称霸世界面前不为所动，没有！” 人的欲.望和野心是会膨胀的，就算他哈维尔能安分个一两年，那五年、十年呢？！ 男人都是野心家，只有手握权利和财富，才能真正得到女人的心，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正考虑着踩断莱尔的大腿还是直接踩断脊骨，这时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好意思，我连人都不是，更不是什么男人。”哈维尔边走边说：“我的本体是……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当我是个公的史莱姆吧。” 莱尔：“？” 娜塔莉娅叫了一声：“哈维！” 她一脚将地上的莱尔踢开数米远，没了碍眼的有害垃圾，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哈维尔，笑得甜甜的：“哈维，我好想你。” 第75章 .悔悟 · 被不香不软, 但充满弹性和力量的少女扑了个满怀，哈维尔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的视线刚随着被娜塔莉娅一脚踢飞的莱尔飘到了墙角，就不得不再次落到她浅粉色的头顶心上。 似乎被她这么一扑, 刚才被莱尔那些话激起的怒火就全都自己消下去了。 他慢慢抱住了她。 不管谁说了什么，只要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就好, 只要她在听了那种话后, 还能坚定不移地朝他扑过来，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娜塔莉娅用头顶蹭了蹭哈维尔的下巴，又掂起脚在他脸颊上啵唧了一口，说：“哈维,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 我消耗了好多能量。” 她眨巴着大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他微厚的嘴唇，就差把“我想充能”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哈维尔：“……” 即使刚刚吃了再多的无名醋，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皮还是薄, 在情敌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一顿吻这种虎狼之举, 他暂时做不来。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先解决眼前的事，回家再给你充能。” 他看向艰难站起身的莱尔, 对方正用一种无比怨毒与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哈维尔这种兔子性格这辈子没和人结过什么仇, 第一次被人这样看，不禁打了个寒颤。 哈维尔忍不住思考，他真的只是抢走了娜塔莉娅而已吗？该不会不小心杀过莱尔的妈妈吧？ 娜塔莉娅也转过身，对莱尔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和虫族是什么关系？你们联手了吗？” 莱尔咳出一口血, 灼热的目光改盯着娜塔莉娅：“我说了是为了你，我和虫族没什么关系, 没有联手。” “为了我？”娜塔莉娅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你后来买的人形兵器都没有我强？还是说他们都受不了你的折磨，宁可被报废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 莱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娜塔莉娅刚才那一脚力道不小，他现在就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挺直了身体说：“娜塔莉娅，你对我而言不止是兵器，你……很重要，谁都无法替代你。” 这回换哈维尔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或者跑过去给莱尔两脚。 狗男人，又不是你把人家当替身的时候了？未婚妻跟别人跑了，就订制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兵器放在身边出气，你算什么男人你！ 要是真的骂他，哈维尔保证能骂出一篇万字论文的量来，但他现在还不想开口。 这毕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他还是想先听听娜塔莉娅的想法。 娜塔莉娅歪了下脑袋，“莱尔上将，我对你来说不是兵器，又是什么呢？一件玩具，还是出气的工具？” 莱尔：“我……” “总想把我报废掉的人，不是你吗？”娜塔莉娅打断他还未出口的辩解，“你生气了就可以随便打我骂我，把我关进储物间几天几夜，可你对其他人还有你的狗都不这样，你一直在用行动告诉我，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只是你的一件工具，做得好是我应该的，得不到任何奖励，要是做得不好，或者稍微让你不满意了，你就可以把我随便丢掉。” 她说这些话时分明很平静，可每一个字却像一根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莱尔的心上，让他的胸口一阵阵发疼。 那些早已酝酿过无数遍的辩解，在此刻竟显得无力又苍白，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口了。 娜塔莉娅继续道：“在莱尔上将的心里，我明明是排名最末尾的，甚至可能都没有排名，我是高智能的人形兵器又怎样？就算是你防身的一把匕首，你也会经常拿出来擦一擦，生气了也不会对着它发脾气，你对一把匕首都比对我好，可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我很重要，谁都无法替代？” 她扯了扯嘴角，是自嘲，也是在嘲讽这句话的可笑。 莱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哑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很多错事……但那都是过去的我不懂事，娜塔莉娅，我为了找你付出了很大努力，时空漩涡里那么混乱，一不留神就随时有可能丧命……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找你，这还不足以让你原谅我吗？你跟了我三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偷换概念，狗男人的通用套路。 人家在说你对她不好，你却要说来的路上有多辛苦，再打打感情牌企图蒙混过关。 哈维尔握住娜塔莉娅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不要动摇，不要被唬过去了。 娜塔莉娅轻轻叹了口气，直视莱尔道：“人形兵器拥有和人类相似的情感，但不代表我们都是傻子，莱尔上将，还记得我刚出厂的时候吗？” 娜塔莉娅出厂那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研究中心时隔十三年再次造出SSS级的人形兵器，成为足以占据几天新闻头条的大事件。 娜塔莉娅初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莱尔面无表情的一张冷脸，男人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语调没什么波澜地说了句我是你的主人。 其实那时的莱尔是激动的，但他总是善于摆出不为所动的样子来掩饰，即使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刚出厂的娜塔莉娅在情感上和初生婴儿没什么两样，她会主动亲近身边的人，但每次都被莱尔冷着脸骂滚开，她会用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和好感，却始终换不来他一个笑脸。 人形兵器不是傻子，从来没有生来冷淡、偏激、不听话的人形兵器，娜塔莉娅变成后来那样，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罢了。 “我以为我对你一点感情都不会有，但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那样。”娜塔莉娅道：“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都在我被吸进时空漩涡的那天消失了。” 莱尔不知道当时的她在与巨大吸力抗衡，又听到他怒吼着再不回来就报废自己时经历了怎样的心灰意冷，就像娜塔莉娅不知道那其实只是他心急之下的气话。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所以从未想象过当有一天真的面临分别时，向来稳重冷静，在战场上执掌杀伐的莱尔上将会失态成那个样子。 也许是莱尔的幡然醒悟来得太迟，又或许是哈维尔出现得太及时，娜塔莉娅生命的前三年过得有多不快乐，现在在哈维尔身边就有多快乐。 话说到这个份上，莱尔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 莱尔沉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打算永远留在他身边么？” “是的。”娜塔莉娅道。 莱尔提高了声线：“即使我可以答应你以后都对你好，比他对你好一百倍，一万倍？” 哈维尔忍不住出声：“这有点难，可不是像说说那么简单。” 娜塔莉娅看了哈维尔一眼，对莱尔道：“我喜欢他，别人对我再好也没有用，我只喜欢他，所以不会离开他。” 哈维尔默默红了脸。 莱尔也红了脸，被气红的。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心脏，呼吸间都带着刺痛，眼前的两个人，对视时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爱意刺痛了他的眼，“我喜欢他”这句话仿佛成了一把锥子，扎得他脑仁一阵生疼。 身上被娜塔莉娅造成的伤口还在发疼，莱尔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他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直点不进去 折腾半天 绝了 第76章 .决断 · 即使今天的学院发生了再多事, 放学的钟声依然会雷打不动地响起，“铛，铛, 铛”，悠长而响亮, 象征着一天的结束, 同时也是新的开始。 之前学生们聚在学院门口是为了陪娜塔莉娅等哈维尔，莱尔叫走她时也没藏着掖着，所有人都看到了，见他们迟迟不回来, 几个人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 他们远远就看到娜塔莉娅身旁站着一个男性, 一头银白短发十分显眼, 不是她的哥哥又是谁？ 至于叫走她的莱尔，则是一脸颓然地站在不远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这三人的气氛不大对。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刚准备悄悄离开, 听觉敏锐的三人已经齐刷刷地回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娜塔莉娅问：“怎么了？” 哈维尔的目光锁定其中最帅的一个男生：“找她有事吗？” 几个人：“……”不敢有、不敢有。 他们讪讪笑了几声, 随口应了几句, 便道别离开了。 人来人往的放学时间，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或仆人陆续来到了门口，在听说学院里发生这种事情后，自然免不了一顿震惊。 有人还沉浸在打倒了杜蕾丝的激动中难以自拔, 直接当场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吸引了一圈人过来围观捧场。 环境变得越来越嘈杂, 不再适合这样三个人对峙下去，必须早些了断。 娜塔莉娅对莱尔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和你走，莱尔上将。” “我没聋，听见了。” 莱尔低垂着脑袋，自嘲地笑了一声道。 哈维尔：“那你还不走吗？” 莱尔始终不抬头看他们，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嗓音晦涩道：“怎么说也是我待了这么久的地方，最后一天了，还不许我多留一会儿了么？” 娜塔莉娅和哈维尔对视了一眼。 即使她知道莱尔很会伪装和掩饰，但此时此刻她依然不受控制地觉得，他好像有些可怜。 在他身边的那三年，他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 如果他不是在故意装可怜，试图激起她的同情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乎她。 当然，娜塔莉娅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不愿再看他伪装，也终究是难以对这样一个莱尔下杀手。 “哈维，我想回家了。”她道。 哈维尔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嗯，回去吧。” 谁都没有道别，也没有给对方留下最后一句话，三年的相处让娜塔莉娅足够了解莱尔这个男人，她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得不到的话就去抢，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之前娜塔莉娅还为此担心过一段时间，但今天过后，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哈维尔身边待久了，胆子也变小了，莱尔就算被改造成了半人半虫又怎样？在能量充足的她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他还是不识好歹的话，下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一定会。 - 两个人步行了一段距离，才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娜塔莉娅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哈维尔几次试图聊点别的，让她转移注意力，但都以失败告终。 其实哈维尔自己的心情也不好。 之前，每每和她聊起莱尔的时候，她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话语间丝毫听不出委屈的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点也不在乎。 直到刚才亲耳听到她说出那些话，哈维尔才知道不是这样。 如果说莱尔这个人总喜欢刻意强调自己受过的苦难的话，那么娜塔莉娅就和他截然相反，丝毫不把那些当回事，也不会用这些来引起别人的同情。 哈维尔没想到除了她说过的那些之外，莱尔那狗男人还做过这么多伤人的事情，每一件说出来都足以使他心疼半天。 如果不是男人的尊严告诉他不能在情敌面前落泪，哈维尔刚才说不定会心疼得哭出来。 距离到家还有十分钟的车程，再忍一忍，回去后他一定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大哭一场。 眼泪不能憋，憋多了会憋坏。 一分钟后。 “呜……” 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娜塔莉娅看向哈维尔，探究的目光中带着点疑惑，像是在问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哈维尔也知道自己哭的实在不是时候，所以只呜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学着娜塔莉娅的哭法，默默落泪。 可他显然不擅长这样哭，哭声在喉咙里憋了半天，一张脸很快憋得通红，他尴尬地用袖子胡乱抹了把泪。 娜塔莉娅坐到他旁边，小手覆上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一把摁在自己的胸上：“哈维，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 哈维尔：“唔唔……” 我不是，我没有怕，你不要乱讲。 他挣扎着想要开口辩解，娜塔莉娅只当他还在吃莱尔的醋，于是更用力地摁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嘴里念道：“别怕、别怕……” 哈维尔哭得更厉害了。 湿热的眼泪浸湿了胸口的布料，娜塔莉娅感到有些不舒服，她松开了他，嫌弃地推开。 她扯了扯领口，将糊在身上的布料扯开，“哈维，你把我弄湿了。” 哈维尔的脸更红了：“……” 娜塔莉娅叹了口气，“哈维，都怪你。” 哈维尔哽咽道：“怪我怪我，你湿了当然怪我，不能怪别人……” “我不是说这个。”娜塔莉娅看向窗外，叹息般地说：“如果不是你那么善良，可能我今天就杀了他了，你都听到了吧？平行世界里，娜塔莉娅拧断了莱尔的脑袋。” 一个说杀就杀下手果断，一个犹豫不决不忍下手，唯一的变数，在于这个世界的娜塔莉娅在哈维尔身边待了太久，受了他太多影响。 哈维尔吸了吸鼻子，感到有些心虚：“其实，我也不是对谁都那样的，我的善良只给好人和对我好的人，对待坏人就该狠一点！比如去落日森林的那次，我把马车上骂你的人都给骂了一顿，你不知道他们的脸都被我气绿了……” 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哈维尔没有往下说下去。 娜塔莉娅：“那你杀过人吗？” 哈维尔怔了怔。 纠结片刻后他才小声问：“误杀也算杀人吗？之前有人不小心和我直接接触过，不过只有一次……”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无奈道：“哈维，那是意外，不是杀人，你不需要感到内疚。” “那……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一定多更，嘤嘤 第77章 .回家 · “哈维, 如果你是我，你刚刚会杀掉他吗？” 娜塔莉娅如是问，让哈维尔再次陷入思考。 他纠结了挺长时间, 才犹豫着说：“如果是故意害我，或者想杀我的人, 那我肯定是不会手软的。” 娜塔莉娅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如果两者都不是, 你就会手软。” 莱尔显然就哪个都不是，虽然娜塔莉娅因为他才被吸入时空漩涡，能活下来全是意外，但她知道那不是莱尔的故意为之。 “……嗯, 我会离开他, 然后过得好好的, 让他知道没了他我能活得多开心，多幸福。”哈维尔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我这样想是不是太不正常了？唉我真没用, 要不咱们再回去揍他一顿？” 娜塔莉娅有些无语地笑了出来。 “哈维，你傻傻的。”她道。 要是换做平时，哈维尔肯定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他有时候就是有点傻, 但在刚刚赶走一个情敌的现在, 他却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于是他微微涨红了脸说：“哪儿傻啦？我在帮你说话，你还说我傻，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呢……” 娜塔莉娅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哈维, 你帮我说话是你的意愿，你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为什么我不能说呢？我不理解。” 哈维尔：“……”气哭了。 娜塔莉娅像个无奈的大姐姐，把哭包蠢弟弟的脑袋重新摁回胸前，嘴里哄着：“好了好了……” 哈维尔的脸贴着一片柔软，肩膀随着抽泣轻轻颤动，哭了一会儿后，他猛然发现一个盲点。 他刚刚对她说了“你这个人”，而她没有以“我不是人”来反驳。 她承认自己是人了！ 哈维尔的哭声止住，慢慢变成小声的笑，肩膀随着笑声一抖一抖的。 娜塔莉娅疑惑地低头看他。 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说他傻还真傻。 - 随着天气的转凉，天黑得也越来越早，往常都是到家后一个多小时才天黑，今天两人来得晚了一些，天已经黑了大半，稀疏的几颗星星挂在天空上。 哈维尔和娜塔莉娅不在家的时间里，波比依然有好好吃狗粮、日柱子，睡了一整天的伊娃也醒了过来，不知和萨姆打了什么赌还赢了，居然使唤他去买了十几种甜品回来，花花绿绿地摆了一茶几。 娜塔莉娅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甜味熏得有些迷醉。 伊娃假装没有看见那么大一个哈维尔，径直向娜塔莉娅飞奔过去，将手里的奶油小蛋糕往她嘴边递：“莉娅你回来啦！快尝尝这个。” 娜塔莉娅舔了一口奶油，伊娃盯着她的湿软的舌尖，吞了一口口水，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不清起来。 直到被哈维尔警示的目光瞪了一眼，伊娃才收回视线，哼了一声：“我是在关心莉娅的身体，人的健康状况可以从舌头颜色反映出来，你们不知道吗？” 哈维尔：“呵呵。” 萨姆走到伊娃面前，大狗似的伸出舌头，含糊不清道：“帮我看看，帮我看看！” 伊娃：“……走开！” 恶魔女士下巴一扬，拉着娜塔莉娅走向堪比甜品区的茶几，“今天学院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快给我讲讲。” 娜塔莉娅：“杜蕾丝被送进了警察局。” 关于杜蕾丝不对劲这件事，伊娃早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天她和娜塔莉娅几人被叫进办公室，伊娃在看到一桌子药剂时觉出不对，于是便用恶魔低语催眠了杜蕾丝，让她忘记自己即将做什么。 后来还有几次，伊娃也是这样帮娜塔莉娅逃了一劫，之前是她不知道娜塔莉娅那么厉害，知道之后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再上学后还提醒过娜塔莉娅，尽量不要在杜蕾丝眼皮底下捣乱，省得惹麻烦。 电击疗法这种事，就连伊娃这个恶魔都觉得有些丧心病狂，她和萨姆你一句我十句地骂了一通杜蕾丝，最后再为娜塔莉娅的英勇举动点了个赞。 哈维尔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见娜塔莉娅说得有些困了，还以为她不会再提莱尔。 谁知她接着来了一句：“今天我还见到了前任。” “噗——” 伊娃把嘴里的茶水喷了萨姆一脸：“前任？莉娅你还有前任？” 哈维尔也惊了一跳：“注意措辞，什么前任……” 娜塔莉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回不用说他也明白了，不说前任，难不成说前主人？ 这样就更解释不清了。 哈维尔抿了抿唇，只能忍下这口气。 娜塔莉娅道：“哈维，你之前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哈维尔啊了一声，“我有吗？什么时候？” “我刚来的时候。” 娜塔莉娅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当她第一次提起莱尔这个前主人的时候，哈维尔的反应和现在的伊娃出奇地一致，都是一脸惊讶地“你还有前任？”。 哈维尔有点委屈：“那时候和现在哪能一样啊……” 娜塔莉娅：“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可大了，那时候的哈维尔还不喜欢娜塔莉娅，所以不会醋，现在他不但会醋，小心脏还变得更脆弱了，碰一下就碎。 爱情使人强大，同时也使人脆弱，他又悟了。 伊娃扯了扯娜塔莉娅的胳膊：“你那个前任长什么样？高不高帅不帅猛不猛？你快给我讲讲……” 哈维尔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他没有证据，刚准备叫伊娃回房自己看小黄书去，却见萨姆也跟着坐近了点，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萨姆：说出你的故事！ 虽然有点对不起哈维尔大人，但谁能拒绝狗血三角爱情故事呢？ 娜塔莉娅没看到哈维尔脸上丢了老婆似的苦大仇深，她回忆着莱尔原来的样子，讲了起来：“身高188.9cm，长相是公认的美男形象，很猛。” 她的头脑毕竟还没被颜色文学荼毒太深，所以这个猛指的自然是在战场时很威猛，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其他人显然已经误会了。 伊娃气了个半死，恨不得今晚就去把那个前任给暗杀了，萨姆红着一张老脸，感觉自己嗑到了糖，虽然是过期的糖。 但哪个男人能拒绝一个女人说自己猛呢？ 哈维尔咬了咬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好奇心大起的另外两人却已经采访似的接着问了下去。 比如什么时候分手的，为什么分手，分手后还想不想他，等等。 娜塔莉娅还算有耐心地一一回答，给出的答案都很直白，也还算令哈维尔满意。 哈维尔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今天她心情不好，像这样和大家聊聊天，转移注意力也不错，只是要是不聊狗男人就更好了。 十五分钟后。 他们聊天的主题居然还没离开莱尔，哈维尔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独自上了楼，准备先小睡一会儿，再去神殿炼药。 接了那么大一笔单子，不说夜以继日，起码也得熬几个晚上才能完工。 睡了大概一小时后，他被一声熟悉的巨响惊醒。 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娜塔莉娅站在门口缓缓看向他，失焦的眼神和不大协调的动作，让哈维尔一下子意识到一种可能。 他一骨碌下了床，走到她面前闻了闻。 一股酒味。 熟悉的味道，83年拉菲。 “你喝酒了？”哈维尔的嗓音带着点刚睡醒时的哑。 娜塔莉娅缓慢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了房顶的横梁。 她拿出背在身后的手，手中是一根特制的软绳，轻声说了一句话。 哈维尔的睡意瞬间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拒绝 · “不行！” 哈维尔红着脸喊了一声。 娜塔莉娅歪了下头, 缓慢地眨巴着眼睛，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不就是想把他吊起来吗，又不会很疼, 怎么就不行了？ 娜塔莉娅也不废话，直接动手。 她今天喝的没有上次多, 状态也没有上次喝醉时那样不清醒, 所以没有直接把哈维尔扑倒，而是仰着脑袋，用略有些失焦的眼睛看着他，向他一步步逼去。 哈维尔随着她的脚步往后退, “停！冷静点！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喝酒？” 娜塔莉娅顿住, 思考片刻, 低声念叨了句什么，发音含糊让人难以听清。 哈维尔：“是不是为了狗男人！”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伊娃说了, “分手”后就应该喝酒, 心情不好时也该喝酒，所以他们三个人就趁着哈维尔睡觉的工夫，就着甜点小喝了几杯。 萨姆比娜塔莉娅酒量还差, 喝了一杯多点就倒下了, 娜塔莉娅虽然也容易醉, 但她胜在醉了之后也能维持站立不倒，只是神志不大清醒，会做出很多平时想做，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在旅店那晚的浴缸中, 又比如现在，她拿着伊娃带来的奇怪工具找哈维尔了。 她想和他试一试。 娜塔莉娅抻了抻手中的软绳。 哈维尔咽下一口口水：“……” 他义正严词地拒绝：“不行！你为了别的男人喝醉酒, 然后再跑过来找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娜塔莉娅这回反应倒是快：“我没有心。” 她耗尽了耐心，把哈维尔直接扑倒在了床上，开始脱他的衣服，酒精使她的动作不如往常灵活，她解开纽扣的速度比平时慢了40%。 令她没想到的是，哈维尔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哭着求饶，而是反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严肃：“不要胡闹，你喝多了，现在最好赶快去睡觉！” 娜塔莉娅俯视着他毫无泪水的金色眸子，恍然大悟：“我知了，你不是哈维，你是谁？小二还是小三？” 哈维尔：“……什、什么意思，我就不能霸一点了吗？” 娜塔莉娅摇头：“不能，哈维是温柔的。” 原本还有点撑不住，刚准备掉几滴泪的哈维尔被这句话激起了脾气。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他哈维尔虽然没什么脾气，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是有底线的好吗！ 即使知她对莱尔真的已经没了感情，但谁能容忍女朋友为了另一个男人喝醉酒呢？ “今天你喝多了，就先睡觉吧，等你清醒了，我再陪你做想做的……” 哈维尔软下了语气说。 半醉半醒状态的娜塔莉娅很不喜欢他这种拒绝的态度。 但脑子里是一片浆糊，也讲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与他争辩，于是只能加大手上的力度，准备强行动手。 反正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哈维也从没说过不可以。 相反，他每次看起来都挺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哈维尔像是铁了心要拒绝她似的，握住她手腕的手居然纹丝不动，娜塔莉娅十分惊讶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哈维尔也有些惊讶，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酒精影响了她的发挥。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娜塔莉娅终于被激怒了，爆发小宇宙一下子挣脱，动作迅速地把他两只手腕摁在床上。 “真的……不行……” 哈维尔眸中终于浮起一点泪光，但他抵抗到底的信念并没有改变。 他垂死挣扎般地伸出了尾巴，两根漆黑的尾巴游蛇般灵活，一根缠住她的腰，一根绑住她的两条腿，将她整个人向上提。 娜塔莉娅被提了起来。 两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是不是没能量了？”哈维尔呆滞地问。 娜塔莉娅被尾巴吊在半空，愣愣地回答：“还有40%。” 震惊和疑惑之后就是狂喜，哈维尔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眼底闪烁着雀跃的光：“我懂了，我的身体里现在已经有了五片灵魂，本体的力量也能调动起一点了！” 当然，他还是相信这其中也有她状态不佳的缘故。 尾巴末端顺着腰际蜿蜒向上，绕着饱满的胸脯缠一圈，最后来到娜塔莉娅的眼前晃了晃，颇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娜塔莉娅看着漆黑的小尖尖在眼前舞，挑衅效果十足，她再次爆发小宇宙想要挣脱，下去揍哈维尔一顿，把他揍到哭，却发现自己始终只能在半空中胡乱扭动，根本无法挣脱。 哈维尔得意极了：“别再白费力气了！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他的脸上写满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喜悦。 娜塔莉娅在半空中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粉水晶般的眸中渐渐浮起一层水雾。 哈维尔以为自己看错了：“宝贝……” “我以后都不能欺负哈维了吗？”娜塔莉娅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是真的伤心了。 平时不轻易哭的人一旦落泪，那就是真要命，哈维尔一秒钟投降。 他把沉甸甸的少女缓缓放下来，抱在怀里哄：“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哪能我欺负你呢？我真该死，你打我吧……” 娜塔莉娅的伤心来得快，去得更快，她迅速转移了注意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慢慢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的两条大尾巴。 一把抓住，扯过来放在嘴里啃。 哈维尔嗯嗯啊啊地叫了起来，“别、别咬，我让你打我，没让你、咬我呜呜呜……” 酒后嚼口香糖格外舒适，娜塔莉娅一边嚼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一边看着哈维尔美男落泪，心情顿时好多了。 最后她贴心地在两个尾巴尖上各自嗦了一下，算是对哈维尔洁癖的尊重，然后一头躺下，准备睡觉。 她今天确实太累了，该睡觉了。 哈维尔的小声抽泣又持续了一会儿，忽然他哽咽着问：“你睡了吗？” 娜塔莉娅没有做声。 哈维尔：“真的睡了吗？” 娜塔莉娅：“……” 这熟悉的带有暗示意味的语气，他这是想做什么？ 脑子不大清醒的娜塔莉娅反应不过来，索性不说话装睡。 片刻后，一丝凉意从她的脚踝处爬了上来，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顺着她的小腿向上爬，让人无法忽视，也没了困意。 “哈维，你在做什么？” 娜塔莉娅支起上半身，看到某根漆黑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裙子里，它的主人被她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于是它也停住。 哈维尔：“我……” 他卡在门口，进去也不是，半途而废也不是，索性眼睛一闭，将尾巴伸向了漆黑的尽头。 娜塔莉娅睁大了眼睛。 第79章 .解绑 · 月黑风高, 夜深人不静。 哈维尔的尾巴十分灵巧、柔软却有力。 娜塔莉娅已经彻底脱了力气，她仰面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 略显模糊的视线中，银发少年俊俏的脸庞也被情.欲浸染得泛起薄薄的红。 她轻轻哼唧着, 偶尔随着尾巴的动作扭动两下腰肢, 小手抓紧了哈维尔撑在她两侧的手臂，把他抓得有些疼。 疼痛伴随着舒爽一起袭来，哈维尔也哼了一声，忍不住垂下头吻住少女粉嫩的唇。 片刻后她忽然浑身一颤, 咬住了他的舌头。 “唔唔……” 哈维尔睁开眼睛。 他想进行下一步了, 并且他意识到, 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成功上位的机会。 不，要是做得好了，没准不是最后一次。 他开始自己解身上只剩下几颗的衬衫扣子, 熟悉的拉链声响起,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白皙的脖子。 感觉时间已经过了挺久，娜塔莉娅却一直没有做出反应，哈维尔抬起一直埋着的脑袋, 看了一眼。 少女的双眼紧闭, 卷翘的睫毛又浓又密, 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哈维尔觉得她是在逗自己玩：“你睡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 哈维尔：“真的睡了吗？” 问到第三遍还没有回应，哈维尔只觉得浑身滚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他呜的一声哭出了出来。 “坏蛋！呜呜呜……” - 娜塔莉娅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的身上被人换上了一身洁白的真丝睡裙，不是昨晚躺下时穿的黑裙子, 但给她换装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枕边没有人。 娜塔莉娅揉了揉太阳穴，也顾不上还在发昏的脑袋, 一骨碌下了床，久违地没穿鞋袜直接跑了出去，把地板踩得发出蹬蹬蹬的巨响。 自从上了学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这样跳脱了，然而她飞快地找了一圈，家里却只有波比和睡眠中的伊娃，哈维尔和萨姆两人不知去了哪里。 娜塔莉娅没由来地开始发慌。 她冲到伊娃的房间，把熟睡的恶魔一下子摇了起来。 伊娃的起床气直接犯了，可她在看到叫醒自己的人是娜塔莉娅时，立马收起了脸上吃小孩似的表情，柔声问：“怎么了莉娅？” 娜塔莉娅问：“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伊娃缓了两秒，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你说傻大个？他不是和他们家大人去神殿炼药了吗？你……” 娜塔莉娅只听到这里，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你接着睡”。 伊娃：“……” 敢情她就是个工具恶魔吗？ 都怪那群臭男人！啊啊啊！ - 哈维尔很早就把进入神殿的方法告诉了娜塔莉娅，只是她从未主动进去过，一是没有必要，二是那里的环境看着确实令人难受。 入口在哈维尔房间里的穿衣镜，对着镜子念出冗杂咒语，镜子就会成为一道门，踏进去后，再出来时就是神殿一层大厅了。 娜塔莉娅进入炼药间的时候，哈维尔正穿着白大褂忙碌着，都说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有魅力，现在她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别看他平时经常没个正型，但专心起来时却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眼里只有手头的工作，给各类连她都叫不出名字的药物称重时，他几乎没怎么做添减，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抓出了想要的重量，可见他的熟练度以及对重量把控的精准。 一样样药材在他手里井然有序地被投入坩埚中，他时而调整火候控制温度，时而观察药汁的颜色变化，认真得让人不忍心打断。 娜塔莉娅在旁边站了很久，哈维尔都没有注意到，她静静看着他，觉得这样的哈维有些陌生，却并不令人讨厌。 看久了，她甚至没由来地产生一种冲动，想要冲过去把他摁在工作台上，撕开他的白大褂，让他哭着求饶的冲动。 萨姆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娜塔莉娅的冲动。 萨姆抱着药材，边进来边说：“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哈维尔猛然惊醒，看向娜塔莉娅：“……睡醒了？” 娜塔莉娅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 她问：“哈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哈维尔：“我、我哪有？我明明是在专心工作。” 他的脸一点点变红，却不是被坩埚散发的热气熏的。 老实说，他刚刚正在走神，懊恼自己昨晚应该一开始就用魔术棒，而不是用尾巴。 她是爽完了就睡着了，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也不会知道后来他一个人去泡了多久的冷水澡。 想到这里，哈维尔又感到委屈。 娜塔莉娅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她本想来向哈维尔发点小脾气，可看在他是为了工作的份上，她语气还算柔和地说：“哈维，今天我醒了以后没找到你，我很害怕。” 萨姆咳嗽了一声，自觉道：“大人，我再去库房找点药，你们慢慢聊。” 他故意把慢慢说得极慢，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出去了。 哈维尔啊了一声，“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有点忙，所以没能陪你到起床。” 娜塔莉娅眨了下眼睛。 哈维尔朝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捏了捏，“害怕了？我还以为我们大宝贝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醒来以后身边没人就害怕，你是小孩子吧……呃啊！” 娜塔莉娅把他的手臂拧了个270度，皱眉道：“哈维，我没有在开玩笑。” 哈维尔叫唤了一会儿，才用泛着泪花的金眸看着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都陪你到起床，让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行了吧？” 娜塔莉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哈维尔说完，忽然联想到自己昨晚的“悲惨”遭遇，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忿，他抿了抿唇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是你的什么啊？一醒来就能看到的，通常都是……” 结婚后的妻子丈夫才对吧。 娜塔莉娅：“是闹钟。” 哈维尔：“……” 哈维尔：“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呜呜呜……”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显然是真的不理解。 哈维尔暂时没有勇气把话挑明了说，对于感情，他还是喜欢水到渠成，不想把她逼得太急。 虽然她现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也弄明白了不少东西，但对于结婚和恋爱的差别，还有婚姻带来的责任，她显然还不是很清楚。 娜塔莉娅忽然道：“哈维，你要不要和我解绑？” 哈维尔愣住。 解绑只是说明她可以摆脱人形兵器植入在大脑芯片中的束缚，全身心地爱他，但此刻在哈维尔听来，那就和在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无异。 他、他被求婚了。 脑子里仿佛炸开了密密麻麻的弹幕，有些是“哈哈哈”，有些是“啊啊啊”，还有一些是喜极而泣的“呜呜呜”，总之很复杂。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愿意！” 哈维尔用力眨了下眼睛，用指尖微颤的手捧住少女的脸蛋，准备进行亲吻准新娘这个步骤。 却被准新娘一巴掌推开。 娜塔莉娅严肃道：“知道了，以后有机会就和你解绑。” 哈维尔：“……” 他问：“为什么还要等以后？现在不行吗？” 娜塔莉娅迟疑了两秒，“哈维，你知道解绑意味着什么吗？一个没有主人的人形兵器是无法使用攻击指令的，身体能力也会下降30%，哈维，以后我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强了，你还愿意和我解绑吗？” 人形兵器没了主人，意味着失去了管束，如果仍保留原有的能力，那世界迟早被人形兵器所统治。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特意留了个心眼。 哈维尔沉默了。 他其实也一点也不在乎她强不强，他只在乎她，他知道如果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她可能会很难接受这种落差。 而且照她这种谁都敢招惹的性格，以后要是遇上厉害的魔法师怎么办？她还能打得过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吗？ 娜塔莉娅道：“哈维，就算变弱了，我也会永远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我啦！”哈维尔的眼眶有些发热，他以一种极霸道的姿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以后我来保护你！我的力量已经回来一些了，我有预感，如果所有灵魂碎片都回来的话，我也是可以掌控力量的！到时候有我罩着，保证谁都不敢欺负你！” 娜塔莉娅被他说得有些懵，许久才反应过来，发出灵魂质疑：“别人不欺负我，哈维欺负我。” 哈维尔：“……啊？” 娜塔莉娅：“就像昨晚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爱你 · 今天是个星期五, 原本是该上学的日子，但学院出了杜蕾丝事件后，院长杰士邦做出了全体放假的决定, 包括周末，总共休息五天。 学院会在这个期间进行闭院休整, 下周三恢复开放, 届时会邀请全体学生和家长一同前往，当众宣布对警察对杜蕾丝的判决。 杜蕾丝也是某个贵族世家的小姐，所以才有底气嚣张了这么多年，但她杀害和虐待学生的证据确凿, 基本上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对于家长来说, 自家的孩子再不听话, 也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苛待的，他们自然想向学院讨个说法，下周三, 杰士邦院长会针对赔偿问题, 和学院以后的发展问题开一个大会，想必等着他的将会是一场暴风雨。 不过，学院是死是活, 娜塔莉娅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在学院里交到了朋友不代表她爱上学, 何况她早就猜到了盖文他们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 想让她帮忙把杜蕾丝拉下台，才主动亲近的。 在人形兵器超高的智商面前，就算是再复杂的人类感情，和他们相处一阵子也就了解了。 另外, 哈维尔承诺等他忙完这阵子，就可以带娜塔莉娅四处走走看看, 娜塔莉娅虽说已经见够了世面，连宇宙都探索过了，无奈哈维尔把两个人旅行这件事描述得太有吸引力，娜塔莉娅并不存在的心，狠狠地动了。 她要和哈维尔去旅行。 在哈维尔努力工作，赶交货日期的时候，娜塔莉娅就在他炼药室的工作台上坐着，安静地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哈维尔。 心有灵犀这种东西可能真的存在，有时娜塔莉娅看他的时候，哈维尔也刚好朝她看来，两股视线相接时，天雷勾地火，令人直接升起一股冲动。 每当哈维尔被摁在工作台上，金色的眸中噙满泪水的时候，他总会及时刹车，说自己的药会糊掉。 坩埚里的药汁如果十五分钟不去搅动就会糊底，娜塔莉娅觉得哈维尔对自己的能力盲目自信，其实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长内结束一场魔术表演。 娜塔莉娅无意挑战他男人的尊严，人形兵器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哈维尔虽然不忿，但他总归是不能让一锅药真的废掉，只能梗着脖子说一句有本事晚上别跑床上见，然后忍痛继续去工作。 他是瘟疫与疾病之神，却做着制药医人的工作，之前娜塔莉娅倒是从没问过为什么，这一次她借着机会问了一句。 哈维尔笑着回答：“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提前防止老年痴呆了呗，没准哪天就研究出能拯救全人类的药了呢。” 做人要有梦想，做神也一样，他这个邪神当得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了。 只是在巨大的订单量和交货日期面前，再远大的梦想都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伟大的邪神大人在炼药室里连轴转了将近十小时，几乎要忙到秃头。 他月光般皎洁的银发肉眼可见地掉了几根，可炼药的速度已经饱和，不能再快了。 娜塔莉娅想过要帮他，对于她这种学东西极快的高智能产物来说，这种事情不算什么。 可哈维尔怎么会舍得让她做这种事情呢？在这方面，他和小说里那些霸道公爵差不多，都觉得女人就是应该拿来宠的，挣钱这种事，他一个人来就好了。 哈维尔如是说了一番漂亮话，娜塔莉娅听后哦了一声，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去睡觉了。 哈维尔：“……” 现在伸个尔康手还来得及吗？ - 哈维尔一个人，一壶浓茶，忙活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他拖着比和被娜塔莉娅蹂.躏后还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看了她一眼。 她还没有起床，如果他趁这时候出门办个事再回来，也许能来得及。 哈维尔纠结片刻，决定还是留下来陪她睡一会儿，他怕万一路上多耽搁一时半刻，或者是她今天破天荒地早醒了一会儿，睁眼后看到枕边没有人，她又该害怕了。 他迅速地洗了个澡，连换睡衣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一条短裤，上了她的床。 刚一躺下，手臂还没来得及搭上她的腰，娜塔莉娅忽然醒了。 哈维尔：“……” 还有些困意的娜塔莉娅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流转到他裸.露的光洁皮肤上，如果说蜜一般的深肤色比冷白皮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大概就是体现在这种时候。 简而言之，脱了之后很看着很性.感，一副欠收拾的样子。 娜塔莉娅顿时就不困了，灵巧的小手直接往下伸，捉小鸡崽似的。 哈维尔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气若游丝地说：“别别，我现在状态真的不好，我想睡觉了……” 娜塔莉娅稍微用力掐了一下：“哈维，你不爱我了。” 这一下掐得十分提神，哈维尔的困意当时就没了一半，泪光在他的眸中轻轻闪烁，他哽咽道：“我不爱你爱谁啊，除了我自己以外，你是我最爱的人了呜呜……” 娜塔莉娅怔了怔。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爱她。 由于现在的气氛不大对，所以场面看起来并没有小说中描述得那么感人。 在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男主对女主深情告白时，女主普遍都会捂住嘴巴激动落泪，娜塔莉娅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深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应该这样做，她尝试着挤出几滴泪，但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于是她说：“哈维，我以后也爱你，现在还没有解绑，所以暂时还不能爱你。” 哈维尔：“……” 娜塔莉娅心满意足地钻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睡吧，再睡亿小时。” 哈维尔：“………” 他睡不着了，啊啊啊！ - 哈维尔一觉睡了四个小时，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一点。 娜塔莉娅主动要求和他一起出门办事，他答应了。 哈维尔这次的目的地是孤儿院，就是吉米所在的，时常派小孩去采药换钱的那所黑心孤儿院。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他也是抱着把这群孩子从魔爪中拯救出来的想法来的，只是那时他还没接到这么大一笔订单，支付孤儿院的转让费有些困难。 这一次就不同了，他的钱袋沉甸甸的，谈话时也有了底气。 可当他把一袋子金币放在桌子上，说要把这里承包下来的时候，院长却小眼滴溜溜一转，改了口说上次那个价格是优惠价，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价格已经涨了一倍。 哈维尔当时拳头就硬了。 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明明付了钱，让院长这周内不要让孩子去采药，可还是有孩子去了的时候。 落日森林最近凶险异常，短短几天之内，已经又有三个小孩葬身在了那里。 院长打量着哈维尔和娜塔莉娅这对男俊女美的组合，先抛开粉发少女那副冷冰冰的大小姐模样不提，光是这个银发少年，一看就是人傻钱多，谁见了不得狠狠从他身上薅两把羊毛？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院子自认聪明，必须占这个便宜。 下一秒，他被粉发少女一拳打掉了几颗牙。 院长瞪圆了一对小眼睛，捂着脸说：“你、你你、你居然敢使用暴力！信不信我……” 又是一拳，院长的门牙碎了。 娜塔莉娅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信不信什么？你想去警察局报案？可惜，死人不会说话，我不想坐牢，看来今天只能把你打死了。” 院长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冷汗如雨下。 和谈破裂，一方率先发起了进攻，另一方瞬间投降，并承诺无条件献出领土，只求能给点儿医药费去补牙。 哈维尔最后总共给了院长五百金币，这是他估算出的相对合理的转让费。 娜塔莉娅愤愤不平地踢倒了一棵树：“为什么要给他钱？哈维，你难道在怪我打了他吗？” 哈维尔：“啊？我可没有这么说……” 娜塔莉娅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他都答应白送我们了，你还给他钱，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这句话说得太人性化，哈维尔一时惊讶，只好奇她这都是跟谁学的，直到她气呼呼地跑远，他才反应过来去追。 这间孤儿院虽然简陋，但面积不小，哈维尔一走出来就被一群小孩围住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欢迎他们的新院长。 哈维尔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吉米。 难道死在了落日森林里？ 虽说那小孩有点茶里茶气的，但突然就这么没了，哈维尔不由感到一阵悲伤。 从孩子堆里钻出来后，哈维尔找了五分钟才找到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身边的小孩子有点眼熟。 吉米亲亲热热地拉着娜塔莉娅的手，脆生生的声音像是掺了蜜：“姐姐，我最喜欢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答案 · 哈维尔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 一方面是确认过这个小屁孩还活着, 不由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在看到他仍然活蹦乱跳地在娜塔莉娅面前献殷勤时, 哈维尔顿时握紧了拳头。 忍。 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和小孩子置气算什么？ “吉米——”哈维尔拖着长音唤了一声, 快步走到吉米面前, 用身体把两人隔开，“让我看看，嗯，脸又圆了点, 看样子最近吃得不错啊, 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嗯？” 吉米：“……” 岁数不大, 却是个人精的吉米对哈维尔露出个虚假的笑，“院长哥哥好，托您的福, 吉米最近一切都好, 您也很圆，谢谢。” 哈维尔呵呵了一声。 小屁孩，邪神大人的人形外表是不会改变的, 永远都是俊俏的美少年。 知识盲区了吧？ 他捏了捏吉米的圆脸：“年纪轻轻的, 眼神怎么这么不好, 以后我多给你弄点胡萝卜补一补，让你每餐都有最新鲜的胡萝卜吃，好不好呀？” 吉米哽住：“……我不爱吃胡萝卜。” 哈维尔笑得坏坏的：“小孩子不能挑食，挑食会长不高的知道吗？” 吉米看看哈维尔, 又看看娜塔莉娅，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娜塔莉娅不赞同地看向哈维尔：“哈维, 你在欺负小孩子。” 哈维尔：“啊？我这是为他着想，怎么就欺负他了？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要不是得在孩子面前树立院长的威信，他恨不得现在也哭给她看。 谁还不是个爱哭的宝宝了呢？呜呜。 娜塔莉娅摇头叹息，她本就在和哈维尔置气，现在她只感到对他很失望，她拉起吉米的小手说：“我们走，不理这个坏人。” 哈维尔：“……等一下！” 吉米一边被娜塔莉娅拉着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这样走掉，哥哥不会生我的气吧？吉米不想惹哥哥生气，嘤嘤……” 娜塔莉娅：“他敢生气？我帮你打他。” “嘤嘤……姐姐你们不要吵架。” 哈维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走远，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姓动物奔腾而过。 小屁孩在偷着乐呢，别以为他没看见啊啊啊！ - 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孤儿院的转让权，哈维尔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不仅是这些孩子们的生命随时有可能受到威胁，更重要的是，哈维尔想给他们提供一条出路。 这里的人员变动很频繁，现在全院十岁以下的孩子总共有二十七名，对于他们来说，上学才是当务之急，但把他们全都送去学校有些不切实际，哈维尔索性请老师过来，直接在孤儿院里给他们上课。 至于十岁以上的八名青少年，哈维尔决定亲自教他们一些药理知识，将自己会的传授给他们。 由于交货日期迫在眉睫，他们首先还是得帮他在炼药的时候打下手，主要是以参观熟悉为主，萨姆会在一旁指导他们，并且哈维尔也会默默观察他们是否适合这一行。 试用期过后，他会把适合的留在身边做助理兼学徒，不适合的，则送去学校学习其他东西。 好在这八个少男少女都很懂事，他们之前就一直以采草药为生，对药材略懂一二，好不容易得到了安稳的生活，自然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就目前来看，八个人都可以考虑收归麾下，这倒是出乎了哈维尔的意料。 萨姆很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哈维尔每次看见他被围在一群弟弟妹妹中间，脸上露出羞涩的壮汉笑容时，都会感到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 等忙完了这阵子，他就和娜塔莉娅两个人去旅行，到时候这群小孩就交给萨姆管理了。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来到了周三。 娜塔莉娅返回学院的日子。 后天就是哈维尔的交货日期了，由于新来了八个人十六只手帮忙，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迫，今天陪娜塔莉娅来到学院，也算是他最近难得的放松时间。 如果没有遇上某些不速之客的话。 是的，莱尔也来了。 哈维尔不知道他怎么还敢出现，就算娜塔莉娅不杀他，她上次也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 莱尔这男人，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 像是听到了哈维尔的腹诽，莱尔当即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人类脸皮厚度的上限，他走到娜塔莉娅和哈维尔面前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对娜塔莉娅说了一句：“这几天过得好吗？” 好得很，要是没看见你就更好了。 哈维尔在心里骂骂咧咧。 娜塔莉娅皱眉：“你又来做什么？上次不是说了是最后一次？” 她略微绷紧了肌肉，攻击蓄势待发。 莱尔却是笑了笑，“我来这学院也是交了钱的，听说今天会提到赔偿问题，起码我得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走吧。” 他说完，并没有等待回答，而是径自走远，到一个和二人隔了五六排的位置坐下，仿佛真的只是来要赔偿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点，是学院的大礼堂，就是娜塔莉娅入学第一天一掌劈开桌子的地方。 杰士邦院长会在下午两点出现，现在距离这个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哈维尔总是喜欢比约定时间提前到达，现场暂时还没什么人，偌大的礼堂里只有几个稀疏的身影，零星分布在摆好的座位上。 娜塔莉娅坐下来，一边警惕地盯着莱尔的背影，一边拨弄哈维尔细长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杀他、不杀他、杀他、不杀他……” 拨一根念一句，这是她之前和某个可爱的小姐妹学到的，只不过人家是拔花瓣，她是拨手指。 哈维尔默默抬起一只脚：“要不把脚指头也借给你？” 娜塔莉娅垂眸看了眼，嫌弃地丢开哈维尔的手。 哈维尔欲言又止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说：“不想杀就别杀了，他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吗？再说了我还在你身边呢，我就不信他敢来招惹你。” 他堂堂邪神大人是吃素的吗？哼。 娜塔莉娅：“哈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杀他？” 哈维尔：“……这还用问吗。” 人总共就长了十根手指头，她无论怎么数，结果都是不杀他。 明显就是心软了嘛。 可哈维尔没有挑明，而是换了种说法道：“你念得一点也不虔诚，一看就不是真的在纠结。” “虔诚？”娜塔莉娅重复了一遍这个对她而言有点陌生的词，“这好像不需要虔诚。” “怎么说？” “我见过玛丽用一朵花这样做，她念的是‘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真是个花一样痴情的小姑娘，然后呢？” “然后，当还剩下三片花瓣的时候，玛丽把花揉碎了，”娜塔莉娅模仿了一下这个动作，用语言描述就是极度抓狂，“她红着眼眶说，‘我不管我不管，他就是喜欢我’。” 哈维尔被逗乐了。 笑了一阵子，他突然捂住自己的手指头，以防这十根细长直的家伙被她像揉花一样拧折。 他轻咳一声，问：“那你的答案呢？” 是想杀莱尔，还是不想？ 不论如何，他都会尊重她的决定，并坚定地站在她这一方。 娜塔莉娅：“我……” “快看！是杰士邦院长！” “他可终于出来了！” “赔钱！我要求退还全额学费，以及补偿精神损失费！” 随着身穿长袍的老者慢慢走上前方讲台，人群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打断了娜塔莉娅的回答。 第82章 .决心 · 几天不见, 这位本就长得很老的老院长居然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岁，长长的亚麻色胡须略有打结，无力地垂着, 原本有神的那对眼睛也全然失去了神采，浑浊不堪。 杰士邦拄着木拐杖, 在四周飞刀利箭般投射而来的目光和讽刺话语中慢慢上台, 对讲台下的学生和家长们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杰士邦这两天确实是太累了。 作为一只一百五十多岁高龄的树精灵，他一直默默守着学院所在的这方土地，这块地是他很小的时候, 他母亲从魔兽手中救下当时外出历练的王子而得到的奖赏, 一开始母子俩只是想做绿地使用, 多种一些他们喜欢的树。 后来，杰士邦无意中发现，年轻人类聚集的地方有利于精灵延长寿命, 这才做出了将绿地改造成学院的决定。 至于名媛学院的这个点子, 还是当时他母亲救下的王子提出的建议，在王子的帮助下，这间学院也曾是个正儿八经培养淑女绅士的地方, 那些优秀学员后来很多都成了皇室贵族的结婚对象, 甚至王子的王妃都是这里的学员。 这间学院本来可以走得更远, 只可惜人类的模仿能力太强大，在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小淑女养成班”“嫁皇室培训班”等跟风者的影响下，由于这里的位置本就离王都较远，杰士邦母子俩在经营管理方面又不如人类, 所以很快就被遗忘了。 在他们和皇室唯一的联系——王子的离世后，没了皇室的直接支持, 这里就更加没落。 几年前，就在杰士邦心灰意冷，打算彻底关闭学院时，杜蕾丝出现了。 她刚因失手电死了学生逃到这里，想着躲上几年再回王都，杰士邦见她业务能力不错，便慢慢将学院全权教给她管理，自己只做个挂名院长，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很少出现。 杰士邦没想到，杜蕾丝竟是以这种方式“管教”学生的，怪不得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一个个都变得那么听话。 这两天，这位老院长前后跑了好几趟警察局，又为了今天能讲话不打结而做了不少准备，可把他这副常年不动弹的老骨头累坏了。 事实证明，事前准备无论如何都是有用的，他今天讲话不仅没有打结，面对着下面这么多人，甚至还能面不改色手不抖，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看出来他正在犯社恐，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他以不快不慢的语速讲述了学院的历史、发展，以及聘请杜蕾丝当副院长的契机，最后结尾点出最重要的题：要怪就怪她，这件事和他老杰士邦没有任何关系。 讲话完毕，人们消化了一下其中蕴含的大量信息，接受了他的说法，并开始讨论赔偿问题。 就在周围被拍卖似的叫价声包围，杰士邦开始冒冷汗时，一道与众不同的冷静声音响了起来。 “杜蕾丝知错了吗？” 娜塔莉娅开口问完，果不其然吸引了全讲堂人的目光。 杰士邦也看向她，无奈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因为经她管教的学生确实听话了不少，家长们都很高兴，她说，相比大部分喜人的结果，过程中的痛苦和偶尔发生的意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这种发言无疑会引来所有人的讨伐。 但出乎意料的是，现场出现了片刻诡异的沉默。 原因在于那句“家长们都很高兴”。 毕竟，有需求才有市场，如果不是那些家长们嫌他们的孩子不够听话，不够文静淑女的话，又怎么会把他们送到这里来受教育呢？ 又怎么会在他们“变听话”后很高兴，对杜蕾丝高超的教学手段大肆称赞呢？ 沉默了许久后，有人握住自家孩子的手，有些尴尬地说：“孩子啊，其实妈妈觉得你原来那个样子……也不错，活泼一点也很好，有年轻人的朝气……” 有人轻咳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男孩子还是该淘气点！爸爸年轻的时候也不懂事……” 类似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原本是院方的认错大会，现在竟像是成了家长的认错大会。 哈维尔听着这些声音，不禁心里愈发地发虚，不敢看身旁的娜塔莉娅。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为了让她多和人类接触，多交朋友，才把她送到这里来的，而另一方面，他一开始确实是嫌她总是光着脚跑来跑去，上蹿下跳，不够淑女来着。 握了握拳，他还是决定认个错，抿了抿唇对她道：“我错了，我不该嫌弃你的……其实你原来那样也很好，我也、也很喜欢。” 娜塔莉娅歪了下头。 有人对自己的孩子说：“妈妈对不起你，孩子，你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比起虚假的听话，他们还是更想要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孩子。 可那人的孩子却沉默了。 有在学院待了两年多的学生问自己的母亲道：“妈妈，我在来这个学院之前是什么样子来着？我有点不记得了。” 还有人道：“我好像已经习惯现在这样了。” 在那样的强硬教育下，妥协和屈服才是大多数，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娜塔莉娅，能被杜蕾丝电击还感受不到痛苦。 少数几个仍有反叛心思的，后来都成了娜塔莉娅的朋友，因为他们在娜塔莉娅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所学院就像一把大剪刀，而学生们就像长短形状不一的纸张，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被剪成一张张一模一样的形状。 哈维尔感到一阵心痛。 他忽然意识到，娜塔莉娅好像也是这样，上了学以后变得安静老实了不少。 其实，她是不快乐的吧？ “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哑声道：“都怪我把你送到这里来，我错了呜呜……” 娜塔莉娅：“？” 她疑惑地问：“哈维，为什么道歉？” 哈维尔哽咽：“你不是因为、因为上了学才变乖的吗？” 娜塔莉娅感到一阵无语。 “哈维，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她道：“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我变乖是因为你。” “因为我？”哈维尔止住了抽泣。 娜塔莉娅点点头，“哈维不是希望我乖一点吗？” “我、我哪有……” “你在日记里写了，我变淑女了你很开心，哈维，别想着否认。” “……” 哈维尔没法反驳。 白纸黑字，他确实这样写过，当时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道歉什么的已经无法消解他内心的愧疚了，他决定今晚就满足她的愿望，让她把自己吊起来拿皮鞭抽。 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不行再叫她一晚上姐姐，也许……能弥补她十分之一吧。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才行。 他问：“那你……是真的变乖了吗？还是乖给我看的？” 娜塔莉娅勾起唇角，“哈维，不是只有人类擅长伪装。” 学习能力强如人形兵器，他们才是最擅长伪装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也通常不需要罢了。 娜塔莉娅对哈维尔轻轻眨了下右眼。 哈维尔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什么嘛，原来一直以来他才是被攻略的那一个。 但就像当初他没有因为她不淑女而讨厌她，他现在也并不是因为她变乖了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她本身，无论她听话与否。 就像现在，她只是轻轻对他眨了下眼睛，他就已经被撩得心脏狂跳，呼吸乱了节拍，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长在了他的萌点上，就算只是歪一下头，都让他觉得可爱到不行。 娜塔莉娅这个女孩，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吧？ 娜塔莉娅轻轻握住哈维尔的手。 再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骨骼发出咯咯响声。 哈维尔：“嗯嗯……你干嘛啊？” 他咬住嘴唇，防止发出的声音惹来别人注意。 虽然其他人已经又开始讨论赔偿金的问题了，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没事人一样地在打情骂俏。 娜塔莉娅笑得有些俏皮：“我有点无聊。” 无聊了就捏男朋友的手玩，很好。 哈维尔认命地将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又被捏了个爽，甚至还面带潮红地说了句：“宝贝，再重一点。” 娜塔莉娅简直想把他当场扑倒。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抬眼望去，将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莱尔逮了个正着。 莱尔丝毫没有被抓现行的尴尬，而是站起身，向着讲堂的后门走去。 娜塔莉娅也起身，决定跟上。 她想好了。 还是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始了打寒假工的苦逼生活，前两天回家后太累了就没更，幸好下个周内就完结了 第83章 .王子 · 就在莱尔刚从后门离开时, 正门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娜塔莉娅停住了即将尾随莱尔而出的脚步，回过头，和大讲堂内的所有人一起齐齐向门口看去。 在场的人当中, 不乏身份地位高，或是和皇室沾点边的, 但这里毕竟是远离王都的近郊区域, 见过真正皇室人的少之又少。 当这一行人从正门缓缓走进来时，众人大多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们虽然个个气势不凡，打扮得却十分低调, 令人一时摸不清他们是要来做什么的。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他们衣服袖口处不算显眼的标志——一只衔着凌霄花的鹰, 暗金的颜色低调大气, 正是皇室的标志。 认出来了，却不敢像平时那样大声吵嚷，因为他们看上去实在是来者不善, 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仿佛变低了不少。 十几人中为首的皇室人开了口, 声线冷冽而肃穆：“三王子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三王子，现今国王最小的一个儿子, 切尔西王子。 虽然他年纪最小, 但他却是国王一众子嗣中最有执政和军事头脑的, 同时也是最有野心的。 再加上外貌出众，长相英俊，这位切尔西王子理所当然地成了女性们的梦中情人，民间也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同人文学。 其中最受欢迎的, 莫过于那套系列丛书《坚硬与柔软的极致碰撞》中的皇室篇。 就是娜塔莉娅之前沉迷过一阵子的那本。 这套书里的很多角色都有原形，但当初看书的时候, 也没人告诉她书里的切尔西王子就是现实中的切尔西王子，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现在娜塔莉娅确认过了，小说其实也并不一定是全是假的，因为这位王子的长相，居然和书上的人设彩图相差无几。 嗑生嗑死过的纸片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应该怎么做？ 娜塔莉娅的视线默默下移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想要确认这位王子是否连细节都和书上描绘的一样。 切尔西王子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女士看这个部位，但看得这么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的，娜塔莉娅显然是第一个。 并且他没想到，娜塔莉娅也看了那套书。 王子微微握拳，暗自发誓要早日捉到写书的人。 皇室仆从的行动效率极高，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现场就已经被清了个干净，只留下杰士邦院长、娜塔莉娅以及哈维尔。 杰士邦倒是很激动，自从他母亲救下的那位王子去世以来，他们和皇室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他本人也是有好几十年没有见过活的王子了。 老院长浑浊的双眼都亮了起来，赶忙拄着木头拐杖上前问候。 刚才在那么多学生家长面前承认错误时他没慌，现在却慌得要命，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切尔西王子象征性地和杰士邦问候了几句，面上维持着一个王子应有的礼貌，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却不时地往娜塔莉娅那里瞟，显然他的这一趟远道而来的目的，并不在于和一个老头子寒暄唠家常。 哈维尔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默不作声地站到娜塔莉娅身前，用身体隔绝切尔西的视线。 这种危险不只在于对方尊贵的身份、英俊的外形和可能比他强的某些功能，更是在于他领来的那群人。 十几个人中，有一大半是手里拿着家伙的，哈维尔怀疑它们是被伪装成各异形态的魔法杖。 他们应该都是魔法师。 “哈维，”娜塔莉娅在他的身后问：“你认识他们吗？” 哈维尔警惕地看着前方：“不认识。” 娜塔莉娅：“那他们为什么只让我们留下？难道是来找我的？” 哈维尔平时行事低调，就算是无证卖药被发现，也不至于出动一个国家的王子和魔法师亲自来抓他。 再加上那位三王子不断向娜塔莉娅投去的眼神，不难猜出他们真的是冲着娜塔莉娅来的。 为什么？ 哈维尔心底升起一个猜想，后背传来一阵细密的冷意。 “宝贝，”哈维尔握住娜塔莉娅一只手，攥得有些用力，“你现在还想杀人吗？” 娜塔莉娅疑惑地眨了眨眼。 其他人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说悄悄话的时间，娜塔莉娅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已经向着娜塔莉娅走来。 切尔西王子被随从们护在最中间，众星捧月的样子让娜塔莉娅想起从前的莱尔。 这位王子看起来和书中描述的一样，温柔，优雅，对任何人都会保持风度，他湖蓝色的眼眸含笑看向从哈维尔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娜塔莉娅，柔声问：“美丽的少女，你的名字是娜塔莉娅，是吗？你的头发很好看。” 娜塔莉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一开始她以为他指的是她浅粉的发色很别致，但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她这款特别的发型。 这款原名公主切的发型，被她重新取了“人形兵器”这个名字。 “人形兵器，”王子念出这几个音节，“真是个好名字，能告诉我你的灵感来源吗？” 哪里需要什么灵感来源，娜塔莉娅自己就是人形兵器。 这一点，在场的人中除了杰士邦，全都心知肚明。 之前娜塔莉娅在拳市打.黑拳，打出名气的时候，其实哈维尔隐约有过担心，她的身手和力量绝非人类可以达到，如果闹得再大一点，传到执政者耳朵里，很有可能被盯上。 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大杀.器的诱.惑呢？只要能收服她，征服世界都不成问题。 哈维尔一点也不给王子面子，冷声开口道：“你有什么目的？请直说。” 切尔西王子看他一眼，没有生气，而是仍然保持着风度：“好吧，既然如此……想必这位先生已经猜到了，我想让娜塔莉娅成为我的下属，为我战斗，为这个王国战斗。” 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和请求，而是带着点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就好像他十分肯定娜塔莉娅会欣然接受，并为能和皇室攀上关系而感激涕零一样。 娜塔莉娅歪了歪头，再次发觉这个切尔西真的和莱尔太相似了。 一样地令人厌恶，令人忍不住想拧断他的脑袋。 - “怎么回事？”卢卡斯不耐烦地把玩着一颗金属小球，“她怎么还不过来？我最出色的好女儿在做什么呢？” 莱尔站在后门的门外，全程注视着讲堂内的一切，微微眯起了眼。 他道：“突然冒出来只苍蝇，不碍事，她应该很快就会解决掉对方，然后再来找我。” 到现在为止，莱尔每一次想对娜塔莉娅做些什么时，途中好像都会遇到各种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他现在已经麻木，连气都不怎么生了。 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他们有动手的迹象后，莱尔的心跳略微加快。 原以为感化娜塔莉娅的路子行不通，只能采取终极手段，可现在看来，这一次也未尝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莱尔纠结了很短的时间，决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他急匆匆地从卢卡斯手里夺过金属球，重新冲进了讲堂内。 - 娜塔莉娅将手中发着蓝光的激光刃转了一圈，随手将一张桌子切割成两半。 哈维说得对，她不只是一个兵器，一个工具，而是一个会哭会笑，有独立思想的人，并且也是哈维尔的爱人。 她属于他，只属于他，如果有人想要改变这一点，那她就只能杀人了。 从前她杀过很多人和异兽，甚至摧毁过不少星球，但她从不清楚那些是为了什么。 而这一次，她的战斗终于有了目的和意义，她要为了自己，为了心爱的人而战。 “你们真的要打？”娜塔莉娅最后确认了一遍：“我杀死你们，只要一秒就够了。” 为首的魔法师冷哼一声，“无知的少女，你对大魔法师的实力一无所知！” 他用魔法杖重重拄了一下地板，轻启嘴唇开始念咒语。 越是实力高超的魔法师，念咒语的速度就越快，有的甚至可以在三秒之内念完。 已经是惊人的速度，只可惜娜塔莉娅的攻击只要花费一瞬间，准确地说，是0.93秒。 这位大魔法师被飞来的激光刃削掉了脑袋。 血溅了切尔西王子一脸，可他的眼神却反而亢奋了起来。 好强大的力量…… 好想要，好想得到…… “活捉她的人，我将赐予他无上的财富和荣誉！” 王子一声令下，众人就算意识到实力差距悬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娜塔莉娅轻叹一声，刚准备进行第二轮攻击，脑海中却响起了久违的警报。 【警报！能量核心受到干扰！】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休眠 · 感受到娜塔莉娅突然的停顿, 有两个身影近乎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其中一个速度明显更快一些，准确地说，那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速度, 他一把揽住娜塔莉娅，将她往旁边带去, 躲过数道向着这里而来的魔法攻击。 银发金眸的少年慢了一步, 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他怔怔看着魔法攻击从自己的身旁擦肩而过，并划破一点衣角。 “想带走她？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你们问过我这个主人了么。” 这句话却是莱尔说的。 娜塔莉娅现在的状态一如莱尔所预想的那样, 在能量干扰器的作用下, 她的剩余能量一会儿显示100%, 下一秒又陡然降到30%，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数值变为0%。 身体即将给她强制开启休眠模式，一如被吸入时空漩涡时那样。 她看起来一动不动, 实际上是在拼命与这个即将启动的模式抗衡, 根本无暇反驳莱尔的话，以及挣脱他的手臂。 哈维尔也没有反驳这句话。 起码在刚刚看来，莱尔刚刚如果没有出手, 凭他自己的速度, 可能无法让娜塔莉娅躲过那些攻击。 在这一方面, 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主人。 他没能保护好她。 莱尔被改造成半人半虫的身体作战能力极强，他单手揽着仿佛成了人偶的娜塔莉娅，在一道道魔法攻击中轻松闪躲，又精准无误地拧断一个个魔法师的脖子。 在娜塔莉娅面前, 他没有恢复自己造型诡异的原形态，用虫族的镰刀手将敌人撕裂, 而是只凭借肌肉力量作战，就算这样，也令这场战斗成了他单方面的碾压和杀戮。 也许这就是力量和速度对于魔法的天然克制，魔法再强大，施展起来也需要时间，但对手可不会等人。 在魔法师和随从都死光后，莱尔握住切尔西王子的脖颈，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把他轻松提了起来，听着他喉间发出的咯咯声，看这他慢慢涨成猪肝色的脸，莱尔露出一个比他还要高高在上的不屑笑容。 “就凭你，也敢打她的主意？” 莱尔的左眼血色暗涌，眼底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精光。 在莱尔即将拧断这位王子的脖子时，哈维尔突然出声制止。 毕竟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如果杀了，他们以后恐怕难以在这里立足。 现在的莱尔面对哈维尔，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害怕，更何况他在刚刚的速度博弈中赢过了这位邪神。 不过如此，这就是现在莱尔对哈维尔的看法。 莱尔丢垃圾似的丢开切尔西，紧紧揽着娜塔莉娅纤细的腰，看向哈维尔的目光有些嫌弃：“我真不明白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凭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也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不等哈维尔回答，莱尔看向娜塔莉娅，柔声道：“看吧，在这种时候，能帮你的只有我，我才是你唯一的主人，永远是。” 娜塔莉娅现在已经无法动弹，休眠模式使她连抬眼看看哈维尔都做不到，但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她的身体居然硬生生地动了一下，像是挣扎的搁浅鱼。 莱尔感受到了这一点，眸色暗了暗，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娜塔莉娅在与休眠模式抗衡，殊不知哈维尔此时也在苦苦挣扎，久违的巨大情绪波动使他另外几片灵魂蠢蠢欲动，企图夺走他的身体支配权。 他脑海中响起了很多杂乱的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用着各自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 “你真的很没用。” 其实不用别人说，哈维尔自己也是这样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情敌救走了心爱的女孩更耻辱的呢？ 她现在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然为什么不踢开莱尔，向从前那样朝他跑来，叫他的名字。 许久的死寂后。 “你们说得对。”哈维尔的声音发哑，带着隐忍的微颤，“我是很没用。” 莱尔哂笑一声。 哈维尔缓缓抬眼看向莱尔。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有一次和别人打架，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怎么都不会死，受了伤也会很快愈合，那个人气得不行，最后只能想了个办法，把我送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莱尔的眸光微动。 “就是时空漩涡。”哈维尔道：“那里有好多好多乱流，我的灵魂在里面被绞碎离体，成了八片，分别飘荡到不同的地方，后来他们成了八个不同的我。在八个里面，我应该是最胆小，最没用，也最蠢的那个。” 娜塔莉娅的身体又动了一下。 “可是你们知道吗，”哈维尔对莱尔，同时也是在对脑海里叫嚣的声音说：“最没用的那片灵魂，它把自己又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去往陌生的时空，另一半，化身为无数个召唤邪神的意识，这些意识不断提醒着信徒们，邪神的灵魂在还各个时空飘荡，你们必须把它们召唤回来。” 也许是哈维尔这个神明当得太接地气的缘故，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连信徒，都是他将自己本就残缺的灵魂活生生割裂才得来的。 八片灵魂中，只有他自己是八分之一的一半，别的灵魂都可以调动他本体的强大力量，只有哈维尔不能，因为他的灵魂力量太过微弱。 “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一半分裂成意识，制造信徒，你们今天说不定还在哪个地方孤零零地飘着，再也无法回到这副身体里。”哈维尔握紧了拳头，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却异常坚定，“谁都可以说我没用，只有你们不行。” 都说人类贪婪，可就算是邪神又如何呢，哈维尔牺牲了自己，让所有灵魂得以有朝一日被召唤回来，可被召唤回的这些灵魂，却只想着争夺唯一的身体支配权。 还要嘲笑付出牺牲的那个人没用，却从不好奇其中的原因。 要不怎么说哈维尔有点傻呢，他自己现在都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可是他扪心自问，如果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这样做。 他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变了。 哈维尔脑海中的声音，渐渐停止。 那种即将被其他灵魂剥夺身体支配权的撕裂感，也消失了。 他深呼吸了一次，重新看向莱尔，也看到低垂着睫羽，人偶般一动不动的娜塔莉娅。 她这种状态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他把她误认成雕像的那一次。 他感觉出了不对劲。 “放开她。”哈维尔压低了嗓音，充满警告意味。 莱尔攥了攥指尖，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看向后门，不知为什么，哈维尔明明应该是没有什么能力的，可他却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这时，卢卡斯适时地从后门走了进来，他一眼都没有看地上的那些尸体和血迹，径自走向莱尔，质问道：“你把干扰器开了多少？怎么我的好女儿好像进入了休眠模式？” 莱尔以一种承认错误的语气说：“开到了最大功率。” 娜塔莉娅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将眼睛艰难抬起，看向来人。 这个中年男人的长相其实很平凡，但对于每一个人形兵器来说，这却是一张神圣无比的脸，在第一个人形兵器问世那天，这张脸曾经登遍了全星际的新闻头条，后来又被载入史册。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这是多少人发自内心崇拜尊敬的名字，他和人形兵器们的联系，就像造物主之于他的羔羊，羔羊们只有来自本能的臣服，却又忍不住主动亲近，像是雏鸟找到了巢。 “最大功率？！” 卢卡斯狠狠剜了莱尔一眼，又叹了口气，走过去怜惜地摸了摸娜塔莉娅的头，“好孩子，别怕，回去后就把干扰器给你关上，唔……还是调低功率好了，我可不想被你拧断脑袋，毕竟我的孩子们都那么像我。” 看似顺从，实则内心都有着程度不一的逆反心理。 这在他人看来是创造时的画蛇添足，却是这位伟大的发明家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他其实一直期待着人形兵器与人类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那天如果真的到来，该会多有趣啊？ 莱尔看到哈维尔讶异中带着紧张的神色，忽然感到有些愉悦，他向哈维尔解释了一下卢卡斯的身份，看着哈维尔脸上逐渐浮起惊恐。 哈维尔心底升起了可怕的预感，纵使已经猜到了答案，他还是沉声对卢卡斯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85章 .过去 · 对于“你们”这个词, 卢卡斯是不大认同的，因为他和莱尔的目的并不相同。 莱尔这么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只是为了找到娜塔莉娅，这在卢卡斯这种将生命几乎全部献给了科研的天才发明家眼里, 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但一想到莱尔心心念念的娜塔莉娅是出自自己的手, 卢卡斯内心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造出来的，不仅是能够毁天灭地的大杀.器，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人心的美丽少女。 莱尔垂眸看着娜塔莉娅，说：“我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本来就是我的, 希望你不要再和我抢。” 哈维尔的脸色沉了沉, “她是你的？你有什么理由这样说？就因为你是第一个买下她的人，还是因为她这张脸是你按照前未婚妻的样子定制的，你舍不得了？” 哈维尔简直想笑, 这都是什么狗男人幡然醒悟爱上替身的狗血剧本, 简直比他看过的所有小说都要精彩。 他不关心狗男人现在心里怎么想，他只知道娜塔莉娅就是娜塔莉娅，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也不属于谁。 人是自由的, 她也应是如此。 莱尔听完这番话, 脸上居然没有露出一丝愤怒，而是有些怅然地看着哈维尔道：“我的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只是因为这张脸，我完全可以出钱再去订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形兵器, 而不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跑到这里来找她。” 卢卡斯问哈维尔：“年轻人，你知道想要制作一个人形兵器, 最大的难点在哪里吗？” 哈维尔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在我们的时空，科技十分发达，各种战斗机器人层出不穷，威力也都不错，可为什么只有人形兵器最受欢迎，数量最稀少，你知道吗？”卢卡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因为人形兵器太像人了，他们的智能程度，是其他任何科技产物都无法比拟的。” “他们每一个都会形成独立的个性，有着自己的感情和喜恶，他们会恨一个人，爱一个人，也会像这样，让人类爱上他们。” “对于人类来说，这一切都是靠着大脑完成的，人形兵器也一样，想要让他们在这一点上像人，就必须给予他们和人类高度相仿的大脑。” 卢卡斯耐心地给哈维尔讲述着，仿佛一个学识丰富的长辈在指导学生，但哈维尔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哈维尔问他：“你想表达什么？你研究出了媲美人类的大脑，很厉害，想让我夸你是吗？” 卢卡斯笑了两声，“你这孩子，说话可真有趣。不过你猜错了，我没能研究出那种东西。” 哈维尔：“？” 卢卡斯的目光逐渐冷下来，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所以我选择直接拿人类的大脑来用。” 哈维尔的心脏一沉。 卢卡斯继续道：“人们常说我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可惜，天才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人脑太复杂了，控制情感的中枢更是难以复制，我曾花了七年的时间……却只制造出成批成批的失败品。” “那时候的我真是蠢，明明现成的产品就在身边，它们好好地被保管在人的脑壳下面，支配着人的行动，我却想不到把它们取出来用。” “可惜同一时空无法存在两个同样的人，发生了的也无法改变，否则我真想回到过去，把我那七年时间给节省下来……时间那么宝贵，我应该拿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卢卡斯每说一句，哈维尔的拳头就攥紧一分，到最后他整个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哈维尔压抑着问：“所以……娜塔莉娅的大脑，是……” “是我未婚妻的。”莱尔一只手掌轻轻抚摸娜塔莉娅的头，回答道：“我的未婚妻，娜塔莎。” 娜塔莉娅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的记忆是三年前，出厂后才开始有的，在此之前她就像一直沉睡在黑暗中，久久不醒。 在听到娜塔莎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头突然疼了一下，像是某种她不愿承认的本能反应。 她……就是莱尔的未婚妻？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卢卡斯道：“莱尔这孩子也很有魄力，他是第一个发现我拿人脑做人形兵器的外人，不过他不但答应帮我保密，还亲手送上了他未婚妻的身体，给我做人形兵器。娜塔莎的大脑和人造身体的适配度极强，她是天生的杀.器。” “身体”这个词用得妙。 哈维尔看向莱尔：“你亲手杀了她，再把她送到这个疯子手里？” 莱尔的眉心皱了皱，语气难得带上了点焦急：“那是个意外。” 没人知道当他得知自己的联姻对象是娜塔莎，这个他默默爱慕了很多年的女人时，他有多激动，也没人知道当娜塔莎对他说不可能接受联姻时，他有多么地崩溃和痛苦。 他买通了娜塔莎身边的助理，让她去调查娜塔莎不接受他的真正原因，最后助理告诉他，娜塔莎是因为爱上了别人，所以眼里才看不到他。 于是莱尔把娜塔莎带走，关了起来，而她的“出轨对象”则被杀死在荒星，尸骨无存。 娜塔莎死的那天，她说了很多狠话，刺激到了本就情绪不稳定的莱尔，莱尔现在不太能想起当时的具体经过，他只记得当自己回过神后，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她被他活活掐死。 “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而你爱的也根本不是我，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这是莱尔唯一能想起的，当天她说过的话。 当已经被制成人形兵器的娜塔莎，也就是现在毫无记忆的娜塔莉娅被吸入时空漩涡后，莱尔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又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当初他买通的那个娜塔莎的助理说了谎，娜塔莎根本没有爱上别人，助理只不过是贪图莱尔开出的高额奖赏，随意编了个差不多的理由而已。 助理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谎言杀死了两个无辜的人，也彻底逼疯了莱尔。 …… 一个人可以愧疚、后悔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宁可抛弃家族荣誉和大好前程，甚至连人都不做了，心甘情愿地被改造成世界上第一个半人半虫，也期盼着能用余生赎罪吧。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莱尔十分确信，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爱她。不是成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小打小闹，他和娜塔莉娅是经历过生死，也超越了生死，刻骨铭心的感情。 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他的所有物。 莱尔在陈述这些话时，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曾经的痛苦，他的语言有些混乱，语气更是越来越激动。 哈维尔费劲地听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感到震惊。 震惊于这场轰轰烈烈的单方面纠缠，也震惊于莱尔扭曲的心理。 娜塔莉娅……他可怜的娜塔莉娅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被这种疯狗喜欢上？ “说实话，你也挺可怜的。”哈维尔的神色有所舒缓，勾着唇角调侃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她爱到死去活来，我只知道，不管是娜塔莎还是娜塔莉娅，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这些纠葛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的一……” “闭嘴！” 莱尔怒吼了一声，左眼陡然开始变红，“不可能，不可能……我和她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在这里评价！” “我是没有亲眼看见过你们的过去。”哈维尔平静地直视他，一步步向他逼近，“我只知道，她以娜塔莉娅的身份在你身边的那三年，她过得很不快乐，并且，她的记忆既然已经被你们清除，就连身体都被你们换成了人造的，那现在的她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永远被你缠着，莱尔上将，我叫你一声莱尔上将，我说你能不能别再那么偏执了？放过她，也放了你自己，不好吗？” 莱尔用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左眼，表情痛苦万分，哈维尔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的位置，还在说着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令莱尔听了就忍不住暴起，却又无法反驳的话。 只是这些声音，莱尔渐渐听不到了，他揽紧娜塔莉娅，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哈维尔并不是第一个对他这样说的人，从前他身边也有极少参与过这件事的人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从来没有听过。 有说得重的，莱尔则是直接将他们杀死。 他不是没有过动摇，可是他从小到大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长大，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又有什么错？ 他是在追求的过程中用到了一些手段没错，可想要达成目的，不就是要各凭本事，付出代价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挠他，所有人都要和他作对？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来到了这里，放弃了太多太多，如果连娜塔莉娅也带不走，那他才叫真正的什么都不剩。 只要带走娜塔莉娅，让卢卡斯博士给她的大脑芯片重置，再次清空她的记忆，她就会回到三年前刚出厂时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 到时候他们会幸福的，他会试着做一个好主人，对她温柔些，对她笑…… “咻——” 在莱尔陷入深思的时候，他眼前似乎划过了什么黑漆漆的东西。 哈维尔拿起用尾巴从莱尔兜里掏出的金属球，紧紧握住，“这就是干扰器，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直接更到完结，好耶 第86章 .终章 · “不——！！” 莱尔目眦欲裂地看着哈维尔手中的干扰器, 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却无力阻止这颗金属球在哈维尔的手中被捏变形，滋滋流窜出淡蓝色的电流。 如果换做以前, 哈维尔绝对不会有这种力量，别看这颗金属球看似很小, 但却是近乎实心的, 想要徒手捏变形，只有萨姆那种级别的大块头才可以做到。 可是现在，他也可以做到了，不仅是因为他残破的灵魂回归了大半, 更是因为那些灵魂们不再只想着和他争夺身体支配权, 也没有在这关键的时候出来捣乱。 祂们帮了哈维尔一把。 “谢了, 兄弟们。” 哈维尔轻笑一声，一种终于驯服了顽皮弟弟们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他没有收回尾巴，两条尾巴一左一右顺势发起攻击。 一条迅速缠住了卢卡斯, 另一条冲着莱尔而去, 却被他一跃而起堪堪躲过。 莱尔果然还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反应能力极快，又有了被改造成半人半虫的身体能力, 凭哈维尔现在的能力显然还是无法轻松将他捉住。 但哈维尔也没想和他过多纠缠, 他将尾巴调转了个方向, 缠住娜塔莉娅的腰，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娜塔莉娅还是没有脱离静止的状态，全程都没有动一下。 “宝贝，快醒醒, 你别吓我啊！” 哈维尔拍了拍她的脸，焦急道。 同样是被尾巴缠着, 卢卡斯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活生生挤出来似的，一张脸很快就憋成了鹅肝色，被高高吊在一旁。 可卢卡斯此时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在这里，他挣扎了几下，低头打量着这根黑漆漆的，柔软却有力的尾巴，艰难道：“这是……什么武器？为什么我在看着它时，会感受到一种……恐惧？” 哈维尔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武器，作为发明家你还真是敬业啊。” “谢……谢。” 卢卡斯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 “……我这是在讽刺你呢！”哈维尔猛然收紧力道，将卢卡斯勒得近乎吐血，“她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快说！不说杀了你！” “我不……知道……”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为什么这样强大？” “……” 哈维尔确实暂时杀不了卢卡斯，毕竟如果娜塔莉娅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能解决的也只有他。 哈维尔只恨自己不是个天才发明家。 逼问了几轮过后，卢卡斯的嘴角已经流出一行鲜血，但也不知是嘴硬还是真的不知道，哈维尔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就在哈维尔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身边的少女忽然动了。 娜塔莉娅伸手掐住了哈维尔的脖子。 “……宝贝？” 哈维尔讶异地看着她，只从那对粉水晶般的眸中看到冷漠和杀意。 娜塔莉娅的语调久违地带着机械冷感：“哈维，放开他。” “……为什么？” 哈维尔用近乎气音的嗓音，问出这个他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卢卡斯突然狂笑起来，嘴角的鲜血让他的笑容看起来诡异万分，“我的好女儿……我最出色的作品，过来，到这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娜塔莉娅抬头看了卢卡斯一眼，她掐住哈维尔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快放开！他和你不一样，他会死的！” 原来她还记得他不会死。 这句话就像个故意露出的破绽，让正感到心碎的哈维尔满血复活。 如果娜塔莉娅再在他身边待上几年，也许就能在这种时候给他来个眼神示意，可惜哈维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个仔细，也没从中读出任何东西。 哈维尔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反击，而是挤出个虚弱的笑，说：“你掐得太轻了，我好舒服啊，敢不敢再狠点？” 娜塔莉娅又添了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掐哈维尔的脖子，他的额角已经爆出几根狰狞的青筋，嘴角却一直挂着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任何害怕和责怪，只有不合时宜的温柔和宠溺。 逗她逗够了，哈维尔慢慢放下卢卡斯，也放开了娜塔莉娅，两条尾巴软软地垂在身后。 娜塔莉娅瞬间扑倒了他，将他两只手腕摁在地上，双腿岔开骑.坐在他身上，她今天刚好穿着他为她买的第一条裙子，黑色的裙摆喇叭花似的铺下来，盖住她坐着的奇妙位置。 哈维尔笑得更开心了。 卢卡斯重重咳着，踉跄走来，先是摸了摸娜塔莉娅的头，动作就像在摸一只听话的狗。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卢卡斯随口称赞一句，径自蹲下，开始查看哈维尔的尾巴，这件令他深感神奇的“武器”。 卢卡斯的目光近乎狂热，自语道：“太强大了，太强大了……真正的好兵器不只是从物理上摧毁对方，而是应该使人发自内心地恐惧……这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兵器！” 娜塔莉娅微微垂着头，一双眼睛藏在刀锋般整齐的刘海下，令人看不清其中隐藏的情绪，她道：“您想得到它们吗？” “不，不，不只是得到，”卢卡斯抬手，在尾巴上方一公分的距离虚虚抚过，“我要制造它们，我有预感，这将成为既人形兵器之后，我又一个震惊世界的作品！娜塔莎，我的好孩子，你过来，把它们给我取下来。” 卢卡斯并不是故意把娜塔莉娅叫成娜塔莎的，原谅他这个科研疯子此时已经丧失了一半理智，眼里只有兵器、兵器、更强大的兵器。 娜塔莉娅道：“您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您难道不好奇它纹路的触感吗？” 卢卡斯说了声对啊，正要徒手抚摸上这对尾巴，却突然动作一顿。 “莱尔说过，不可以直接触碰他的身体，让我找副手套出来……” 卢卡斯正准备收手，掏向口袋，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看向娜塔莉娅。 就在此时，娜塔莉娅迅速拉住卢卡斯的手，将他的手牢牢按在哈维尔的尾巴上！ 卢卡斯的手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斑化脓，像是某种被感染了霉菌的食物。 “不，不不……啊——” 卢卡斯的惨叫只维持了很短的一会儿，很快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因为疾病已经入侵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现在的五感已经模糊，看不清、听不见，发出的声音也由于喉部的受损而变得微弱。 更重要的是，他那引以为傲的聪明大脑也报废了，卢卡斯已经得了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他现在无法判断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就在他奄奄一息，即将因为几十种病痛死去的时候，哈维尔突然将尾巴抽走。 娜塔莉娅不解地看他：“哈维？” 哈维尔急忙拿出一小瓶药，往卢卡斯的嘴里灌了进去。 居然硬生生把人从死亡线上抢救了回来，但也只是勉强能吊一口气，看着还是半死不活的。 哈维尔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得留着他做实验呢。” 他给卢卡斯喝下的药，不是别的，正是他即将交货的那批感冒药的小样。 很显然，这位瘟疫与疾病之神一直以来炼的药，虽然有着各自的作用，但它们全都有着另一个隐藏的功能，就是在被哈维尔直接触碰到后可以救命。 这是哈维尔在曾经失手杀过人后，冥思苦想出的方法，既然他的体质无法改变，但他起码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些挽回。 不过，对于卢卡斯这种拿活人做实验，又拿人的大脑做人形兵器的人间垃圾来说，哈维尔可不想对他挽回什么。 往死里造就完事，造死了就也不管埋，他这种人是很聪明，可却不把聪明用在正确的地方，而是用来不断制造战争、四处毁灭。 垃圾回收都没有他的分类。 娜塔莉娅看着哈维尔，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了：“哈维，你的善良总是超乎我的想象。” 哈维尔听着这话有点不对，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不喜欢了吗？” 邪神大人在敌人面前再怎么正经霸道，在女朋友的面前也永远是那副怂样。 娜塔莉娅用力往下坐了一下，听着他发出的闷哼，满意地勾起唇，“不喜欢。” 哈维尔的眸中一秒浮出泪花：“呜……” “不是喜欢，是爱。”娜塔莉娅张开手臂，在哈维尔呆滞的目光中将他抱住，偏头在他的耳边说：“哈维，我好爱你。” 哈维尔还在发愣：“……” “你不爱我吗？” “啊？” “你应该说‘我也爱你’才对，人类不都是这样的吗？” 眼看娜塔莉娅即将丧失耐心，对他挥舞小拳拳，哈维尔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我们不是还没解绑吗！”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她已经懒得说他有多迟钝了。 其实，刚才对哈维尔出手，完全不是出于娜塔莉娅保护创造者的能。 事实上，自从她得知自己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莱尔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娜塔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觉醒了。 她是人，她有自己的意识，而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她也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就算换了具人造的身体，与人类已经截然不同，她还是人。 娜塔莉娅从哈维尔的身上下来，走到一旁的痴呆的卢卡斯面前，掏他的口袋。 这个口袋也是特制的，里面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过大部分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维尔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掏无底洞一样，将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在地上摆了一排，最后掏出一只身体又圆又胖的……知更鸟。 当然是假的。 这是卢卡斯的最新作品，还是他在来访学院那天，看到树上的知更鸟时得到的灵感，娜塔莉娅谨慎地将它拆开，露出里面的一颗原力炸弹，和一个声控发条。 这种炸弹虽小，毁灭范围却极大，娜塔莉娅粗略估计，它引爆的话，这个世界基上就等同于毁灭了。 如果娜塔莉娅刚刚没有假装对哈维尔出手，让卢卡斯临死前引爆这颗炸弹的话…… 娜塔莉娅不禁感到脊背发凉：“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死。” 【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曾经说过，就算即将死去，也要随着世界一同毁灭。】 ——如果是以前的娜塔莉娅，她应该这样说。 但现在的娜塔莉娅，只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卢卡斯，骂了句令哈维尔都目瞪口呆的脏话。 哈维尔：“这又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伊娃？她简直太不像话了！我回去非得好好说说她！带坏我们家单纯的大宝贝，我……” “哈维，你不能说她，要给她买好吃的甜品。”娜塔莉娅阴恻恻地一笑，“我们还有事要让她帮忙。” - 莱尔早在哈维尔发动突袭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维尔没有在意，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卢卡斯，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发明品，莱尔就什么都不是。 在他之前逃掉的，还有已经重塑了三观的切尔西王子。 娜塔莉娅和莱尔使出的招式，在切尔西眼里无异于神仙打架，他早已不敢再肖想娜塔莉娅。 在哈维尔的建议下，娜塔莉娅主动联系了皇室，要求和切尔西王子见面。 几人的见面是在乌泱泱一片魔法师，还有一片身强体壮的皇家骑士包围中进行的。 哈维尔作为娜塔莉娅的发言人，向切尔西王子提出签署和平条约的提议，双方互不干涉，友好共处，但如果王国有紧急情况，例如魔兽大举进犯时，娜塔莉娅会出面帮助人类。 不过不是免费的。 而切尔西这边需要做的就“简单”多了：帮忙揪出莱尔。 想到莱尔那诡异的身手和力量，切尔西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暗中安插人手，不声张地搜罗信息。 娜塔莉娅于十几天后的半夜，躺在哈维尔怀中收到切西尔的讯息，皇室找到了莱尔的踪迹。 娜塔莉娅差点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要冲出去，还是哈维尔拼命拉着她，在她焦急的目光中给她裹上衣服，才阻止了一场夜中裸奔事件的发生。 找到莱尔时，他正在生啃一个刚刚捕杀到的人。 半人半虫的身体给了他极大的好处，但也赋予了他嗜血的习性，没了卢卡斯给他提供抑制药剂，他没有任何方法克制这种能。 莱尔杀了娜塔莉娅两次。 一次是亲手掐死，另一次是亲眼看着她被吸进时空漩涡。 他永远被众人捧在中心，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把她看成是一件物品。 一件他喜欢，就该是属于他的物品。 在看到娜塔莉娅时，莱尔的眼睛先是一亮，又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后，将自己血淋淋的双手往身后藏。 刚想说些什么他克制不住，他也是人造产物的受害者……这类话来诡辩时，莱尔看到了紧随娜塔莉娅而来的哈维尔。 娜塔莉娅用近乎悲哀的眼神看着莱尔，说：“你还不明白吗？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你只爱你自己。” 莱尔咽下口中的肉沫，鲜红的复眼死死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疯了似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根不知道，你不知道没有你的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睡不着觉，梦里全是你……娜塔莎你不能这么对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讲话的中心仍然永远是自己，不管做错了什么，他永远有理由和苦衷。 他大抵是永远也学不会爱人了，也许有些人就适合孤独终老，守着最重要、最宝贝的自己过一生。 哈维尔忍不住出声：“好了好了知道了，全世界只有你最辛苦，只有你有苦衷，我们谁都得让着你可怜你，是吧？” 娜塔莉娅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接上去将他打了个半死。 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拧断了他的手，这只曾经无数次扯她头发的手，又一脚踩断了他的脚，曾经踹在她身上的脚。 可是她没有拧断他的脑袋。 最后，她拎着浑身血污，身上没一块好肉的莱尔回了家。 莱尔身上的人皮.面具在这个过程中脱落，还记得娜塔莉娅第一次认出他身份时，当场就确认了他胸口有没有枪伤的疤痕，却只看到一片光洁的胸膛。 不是因为他用了什么手段消疤，而是他用了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不但改变了相貌，遮住了疤痕，也遮住了他因岁月流逝而不再年轻的皮肤。 回到家中，早就被甜品收买的伊娃干劲十足，当即给大家露了一手恶魔的绝活，汲取灵魂。 恶魔最喜欢干净、纯洁的灵魂，像莱尔这种人，灵魂都是恶臭的，应娜塔莉娅的要求，伊娃将莱尔的灵魂转移到一只小狗玩偶里面。 小狗很可爱，但娜塔莉娅第一次觉得可爱是个坏处，因为它和莱尔丑陋的灵魂实在不搭。 第二天，哈维尔专门请了高阶的魔法师，来为这只小狗上了十几层封印，以防万一莱尔的灵魂逃跑。 他和娜塔莉娅讨论了好久这只狗的去处，两个人还差点为此吵起来，娜塔莉娅觉得应该把它放在他们的床头，让它天天看着他们的床上运动，但哈维尔觉得这实在太变态了，他这个纯洁的人做不来。 娜塔莉娅骂他没有魄力，对待情敌都这么心慈手软，哈维尔哭着说这不是心软不心软的事，而是一想到做某样运动时有“人”在旁边盯着，他会萎的。 娜塔莉娅气得打了哈维尔一顿，把小狗玩偶丢到了一口枯井里。 解决了莱尔，两个人终于可以踏上心心念念的旅行，带着他们真正的狗狗波比。 娜塔莉娅从前见过很多不同的风景，无垠的星河，浩瀚的宇宙，从不同星球上看到的不同的天空。 但她第一次发现，旅行的意义其实不在于看了多少新奇的景色，而在于陪在身边的是什么人。和哈维尔在一起，就算是普通的花草树木，她竟也觉得十分美好。 做人真好，她偶尔会产生这种想法。 一次在海边时，哈维尔吹着海风，忽然笑着问她：“我亲爱的娜塔莉娅大宝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毁灭世界呢？不要忘了你的职工作啊。” 娜塔莉娅坐在沙滩上吸着椰子汁，漫不经心道：“我已经拯救了世界，为什么还要毁掉它？” 这不是玩笑话，如果娜塔莉娅当初没有智斗卢卡斯，没准他就真的用一颗知更鸟炸弹毁掉了这里，椰子汁什么的她也就喝不到了。 她真的拯救了世界，不是出于任何其他人下达的任务和指令，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即使她还是没有心，但那不重要。 娜塔莉娅笑着反击：“亲爱的邪神大人，瘟疫与疾病之神，请问你的药炼了多少了？” 要论职工作的话，谁又会想到哈维尔顶着邪神的外壳，却做着炼药救人的事呢？ 哈维尔现在是越来越说不过她，他只能感叹一声：“在这方面，我们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不远处的海边，新认识的小姐妹在招呼娜塔莉娅过去游泳。 她还是那样受欢迎，不论在哪里。 娜塔莉娅将脑袋大的椰子塞进哈维尔的怀里，在他脸上印上一记椰子味的吻。 “不对，是各个方面。” 不论在哪个方面，他们都是天生一对，就像只有她可以直接触碰他，而她穿越千万个时空，刚好来到他身边。 他们都是造物主赠与彼此的礼物，也是救赎彼此的唯一曙光。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还有纯糖超甜番外不要错过，下一本是人外后宫，是个甜爽文，虽然写得还不是很好，但会一本本进步的，感谢追到这里的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