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青岚牙子 文案 当一切真相展现在他眼前,黑衣的男子迎风而立,问顾庭哲所见人心是什么颜色的。 顾庭哲说:“以我的眼睛,所见到的颜色就是人心的颜色。” 即使被置身于黑暗,也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光明。 “一面镜子,从中我窥见了世界、人生,以及我那骇人而又壮丽的本性。”——《悲剧的诞生》 顾庭哲是一名警察,可惜是犯过事的,大概是源于他溢出的正义感。 有一天,他遇到了住着他房子的傻狍子方轩,这个据说是某大学教授的傻白甜,然后一系列的案件围绕着他们展开。 轻松爆笑向,比较无厘头,梗很多。 这是我和另一个作者合写的@我需要洁面皂,文风可能会有突变。 (另一个作者的特点:幽默风趣,文字通俗易懂,小小话语中往往有深刻含义。通篇有众多粗鄙不堪之言,这是我俩的共同特点,经常会有素质n连对骂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庭哲方轩 ┃ 配角:黄怡李方志神秘人 ┃ 其它:轻松爆笑,塑料推理 第1章 出狱 身穿制服的国字脸男人脸色阴沉,两道浓眉皱在一起,他点了点黑色长桌上的蓝色文件,说:“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结果?” 黄怡深深鞠了一躬,“王局长,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职。” 李方志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王局长,是我带队带的不好,与黄副队和其他人无关。” 王局长没有说话,黄怡和李方志都不敢抬头看他。 打火机啪的一声,空气中飘起淡淡的烟味,王所长缓缓吐着青白色的烟,目光看向远方,“你们以为是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不是我王林祥要治你们的罪。这件案子,死了市里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半个月都过了,你们没有一点头绪。上面已经发话,如果再没有眉目,你们几个负责人全部卷铺盖回家!” 李方志头上布满冷汗,“王局长,我们一定尽力!” 王祥林重复了一句,“尽力。” “你尽力还是破不了这案子。” 他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我字已经签好了,把那个人从里面提出来。” 李方志接过文件,看见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一阵头晕目眩,“王局长,您疯了吗!” 王林祥淡淡地说:“我没疯,除了他,你们没人能破案。回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黄怡跟在李方志身后,有些好奇的望着他手里的黑色文件,走到办公室外便开口问道:“李队,是什么文件啊,你这么心神不宁的。” 黄怡二十岁出头,是警所里的警花,又是年纪最轻的,所以李方志即使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仍然好脾气地回答她:“是一个监狱里的人,我们现在去提他出来破案。” 黄怡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监狱里,那就是犯人咯,犯人怎么破案啊?” 李方志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是犯人的。” 黄怡怀着一肚子的疑惑,跟在李方志身后。 ---- 监狱里的灯光昏暗,吱吱嘎嘎的响声从未停息过,狱警把送来的饭放下,说:“还写什么,吃饭了。” 身形高大的男子背光而立,过长的头发和阴影将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虽然是背对着,狱警依然能感觉到对方阴森迫人的窥探目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是手上沾过人命的囚犯。 男子手中的粉笔未停,不断地在墙上写着画着,狱警无意中瞥了一眼,被上面扭曲的线条惊到了,想要立刻就离开。唉,他为什么今天就大发善心,和老郭换了个牢子送饭,不然说不定一辈子都不用碰上这种恐怖的犯人。 “放心,”男子开口说话,声音低哑,却有磁性,“你和我无冤无仇,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 白色粉笔被摔落在地上,断成两半。 他转过身,将漆黑的墙和上面白色的粉笔涂鸦扔在身后,抓起筷子开始吃饭。 ---- 黄怡翻着狱中男子的档案,震惊了,“顾庭哲,二十七岁,参加过三十余起重大案件的侦查行动。入狱原因竟然是抓捕时下手太重,打死打残罪犯无数?” 李方志点头,看着那份厚厚的档案,“他打死打伤的罪犯都是极其变态的杀人狂魔,在人情上讲是没错。但法律的底线是不容触及的,当警察的,不能好恶随心,一切都要按司法程序走。” “但是打死人……这也太凶残了吧……”黄怡重复地看着那几条记录,心中无法平静。 李方志笑了,“怎么,担心你警队里搏击第一的位子不保了?” 别看黄怡长得漂亮秀气,但打起架来可丝毫不含糊,连李方志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一双铁打般的粉拳击败过数次。故而,黄怡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副队。 “怎么可能,”黄怡也笑了起来,露出皓白的牙,“还有人能打的过我?” “嗯???”这反应和李方志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两人被狱警一路领到顾庭哲所在的监狱,便看到一个高高的男子用头抵着墙,看样子是在午睡。 “顾庭哲,有人来看你了!”狱警敲了敲铁栏杆,顾庭哲睁开眼,用狼一般的目光盯着来人。 李方志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小顾。” 顾庭哲冷笑:“李队,在久我也不会忘记,是你亲手把我送进来的。” 李方志说:“现在,我提你出去。” 顾庭哲眼睛一亮,“出去?”随即又说,“你发生什么大案了吗?” “是的,等办完了手续,就把案件条目给你。在此之前,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副队,黄怡同志。” 顾庭哲看了黄怡一眼,“就她,副队?” 黄怡冲他一笑,说:“你本人比照片上帅。” 顾庭哲说:“你恭维我?” 黄怡说:“呃……算是吧。” 顾庭哲说:“你是这样当上副队的?” 黄怡一听,脸涨得通红,她不知道顾庭哲是误会她,还是故意要这么说,辩解道:“当然不是!我……” 李方志却打断她的话,“说服他的最好方式是用实力,老李,开一下门,让黄警官进去说话。” 顾庭哲双手环胸,说:“李队,你懂变通了。” 李方志点头,说:“但原则上,我没有变。”的确,在手续办好前,让人进顾庭哲的牢房是违纪的,但李方志真的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黄怡和顾庭哲究竟谁更胜一筹。 老李犹豫着,还是将门打开了,黄怡向李方志点了点头,走进铁门内。顾庭哲站起身,俯视着比自己低一个头的黄怡。黄怡抬头看他,两人将拳头捏的啪啪作响。 顾庭哲挥拳打向黄怡,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她一个下蹲躲过,并迅速一腿扫出。他跳起来,一脚踢向黄怡的头,黄怡抬手架住他的膝弯,使力一扭。 若是这一扭扭到实处,顾庭哲就失去的行动能力,但他没有让黄怡得逞,又挥一拳,使其为躲避只能放开他的腿。 两人起势,相对而立,对拼一拳,又各自倒退三步。 黄怡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顾庭哲却甩了甩手,说:“你这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拳头比我的还硬。” 李方志却笑了,说:“黄怡,你可以啊,能和顾庭哲打个平手。” 黄怡茫然地啊了一声,对战时,她可以狠厉果断的出手,但平常情况下,她也只是一个年轻活泼的小警花。 另一个警狱拿着出狱手续交到李方志的手上,,李方志对顾庭哲说:“顾庭哲同志,你现在已经成为我们的临时调查员,希望你密切配合,帮助我小队侦破第1727号重案!” 顾庭哲脸上阴恻恻的笑容消失,他表情一肃,朝着李方志和黄怡敬礼,“是,李队,黄副队!” 作者有话要说: 此黄警官非彼黄警官 长夜难眠 第2章 遇见 暮色沉沉,天的尽头仅剩下一抹余晖,苍穹变得深邃幽远。 原来自由的空气是这么美好,顾庭哲想。 沿着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顾庭哲边走边思考着两个死者的相同点。 一个是Z市的富豪。 另一个是海归的博士。 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呢?顾庭哲想着,下意识地要去摸衣服里的烟。 但摸了个空。 是了,这衣服不是他的,当然不会有烟。 顾庭哲自嘲般笑了笑,随即调转方向,打算回一趟自己两年未踏足过的家。 走到一条路的尽头,拐入小区,漫步在花丛中。 安静在花丛中散步。 安静在花丛中穿梭。 他的头却被打了一下,一声脆响,像金箍棒打在妖怪的头上,他低头一看,是一支晾衣服的竹竿。 “抱歉啊,我手滑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自二楼阳台上传出。 顾庭哲抬头看去,与男人对视,那双眼睛,就像雪后初晴的夜晚,顾庭哲愣住了,随后心中升起怒火。 “喂,”顾庭哲盯着他,那男人用手扣住了阳台边沿,显然是有些害怕,“你站的地方,好像是我家。” “哈???”那男人心中一惊,“你莫不是被我砸傻了吧?” 我靠!这人怎么这样!顾庭哲心里想着,捡起晾衣竿直接甩到二楼,阳台上的男人想伸手接住,没想到一个踉跄,非但没接住,还被砸到了头,“wtf?”男人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顾庭哲顺着房子旁的一棵梧桐,几下就爬上了阳台,没等那男人缓过神来,顾庭哲就已站在他面前,半眯着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 “呵。” “妈呀!你……你怎么上来的?!”男人被吓傻,有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 顾庭哲冷笑一声,用眼睛瞟一眼那棵梧桐,就这么点高度,至于吓成这样?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顾庭哲说,嗓音充满磁性。 男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顾庭哲,又看了一眼梧桐树。MD这个人怎么这么牛逼,不会是混社会的吧,他心想。 “快说,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顾庭哲眼中充斥着严厉,男人吓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是我家!我还想问你怎么来我家呢!”男人不甘示弱,虽然他心里已经吓尿了,但气势上绝不能输。 男人跑到卧室,在床头柜抽屉里翻找几下,拿着一小本子跑到顾庭哲面前,举着房产证,瞪着他说:“看到没,这房子是我买的!” 顾庭哲看到房产证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方轩,心中顿时一空。 两年了,房子被卖了也是正常的。 顾庭哲转身欲从阳台上跳下,方轩叫住了他:“哎,门在这边,你跳下去把腿摔断了怎么办?” “不会,你想多了。”顾庭哲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多一刻,就会呼吸困难。刚要迈开步子,一只温热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顾庭哲下意识的反扣住那只手,从头上绕过,顺势将方轩压制在阳台门上。方轩还没反应过来,顾庭哲的动作让他措不及防,但以他这种弱鸡,即使有防备了也躲不过。两人一时间离的很近,方轩甚至可以看到顾庭哲硬朗的脸上还残留着的青茬。 “你……你干嘛!”方轩瞪大了眼睛,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顾庭哲松开了他,“你突然抓我干什么,而且你用晾衣竿砸我的头,我还没报警呢。” 方轩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臂,“都说了是不小心的了。” “不小心?”顾庭哲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阴森的笑:“那么如果是把你打伤打残,我也可以用一句不小心来抵罪吗?” “喂,这是一个性质吗?” 顾庭哲没理他,径直从阳台走入房间,抄起桌上的手机。 “喂,那是我的手机!” “知道。”顾庭哲盯着密码皱眉,方轩得意地笑起来。随后他就被强行抓着手解了指纹密码。 “你到底要干嘛!”方轩挣开他的手,大吼。 顾庭哲将一本黑色证件甩在他面前:“我是警官顾庭哲,现在正在调查一起大案,我要求你配合我,包括配合我对你的检查。” 方轩愣了愣,“警察?” 他大吼:“夭寿啦!警察闯民宅啊!!!” “啊!!!!!!” 顾庭哲一把捂住他的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压在墙上,“噤声,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耽误了,案子便破不了。到时凶手就会来把你杀掉,知道了吗?嗯?” 方轩甩开他的手,“骗谁呢,我没偷没抢的,才不怕!” 顾庭哲不管他,拨通了手机中的号码。方轩看到他打电话,不由得将嘴闭上,不再发出声音了。 “喂,妈,是我。”顾庭哲说。 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方轩没听清。 “嗯,我出来了。”又是一大段的沉默,顾庭哲过了许久才嗯一声。 “……” “房子?被卖了。” “……” “不用给我找,我自己有办法,大不了睡警局。” “……” “对,还在警局。” “……” “妈,你别劝我,我就是被判了死刑,也不会说一句后悔。那些人都是活该,都他娘被抓了,还想着将来出去杀人放火……”顾庭哲的脸色越说越阴沉,无意间抬眼看到方轩惊恐的神色,便不再说下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有时间会回来的。” 顾庭哲挂了电话,也将方轩放开。他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朝着门口走去。 “喂,顾庭哲!” 顾庭哲看着小跑至面前的方轩,不耐烦地说:“又有什么事,我忙着回去。” “不是,”方轩递给他一样东西,“你的警察证。” “哦。”顾庭哲伸手拿回警察证,头也不回就关上门走了。 方轩本来还想问他究竟是不是警察,但一想到刚刚顾庭哲的话,便不敢多嘴。但他越想越不对劲,不是说配合他调查吗?怎么借了自己的手机只给他妈打电话???一个警察连手机都没有,房子被卖了也不知道。 等等!他说他出来了,不会是刚从牢里出来吧?!还被判死刑也不会后悔,这人神经病吧!!!卧槽!细思极恐,不想了不想了,他万一再回来找我麻烦可咋整!天啊!下次买房子一定得知道前一个户主是谁!!!方轩越想越可怕,再不敢随便站在阳台上收衣服了。 顾庭哲一个人走在街上,两年了,终于自由了,但是这繁华的大街,却没有什么是令他向往的。哦!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他想回家看看父母,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嘴再硬,心里多少都有点对不起父母,一个警察因为杀了罪犯而入狱,传出去恐怕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吧。 他随便找家店买个包子吃,之前问李方志借了点钱,足够吃顿大餐,但却没有那个心思,他差点忘了他出来是干什么的,赶紧打了个的到案发现场。 “您好,您不能进去。”顾庭哲被警卫拦在外面。 他举起警察证,“我是1727号案件的临时调查员,来这里办案。” 警卫看到了,立即放他进去。 这是一条路的拐角处,也是事故的多发地段,但发生的最严重的一起事故,就是一个星期前,海归博士刘力驾驶着豪车,在拐弯时汽车制动系统失灵,径直冲进了一墙之隔的工地,撞断了脚手架。 断裂的脚手架正砸在刘博士那台价值百万的车上,车子受到巨力被压成了一滩,刘博士在车中血肉模糊。 第3章 酒吧 顾庭哲在办公室翻阅档案时,即发现了疑点,他问李方志:“既然是豪车,应该会经常送到4S店保养,为什么制动系统出了故障到事发的时候才发现。” 李方志说:“这是其一,其二,工地的墙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顾庭哲拿起现场拍摄的照片,“墙里砌的难道是海沙?” 李方志说:“海沙有腐蚀性,早几年就不许用了,如果工地的墙砌了海沙,目的是想降低成本或谋杀?” 李方志忽然脸色大变。 顾庭哲哈哈一笑:“我随便乱说的。” “你放屁吧,”有人突然插嘴说,“就一工地的墙,讲究能有这么多,施工期才多久,修完就拆了,管他什么沙,拦个塑料挡板都没问题。” “这案子看上去就是个意外,”黄怡说,“但我们在主驾驶座下面发现了这个。” 顾庭哲看着这条大红色横幅: 你我素昧平生,相逢即是有缘。今日取你狗命,送你早上西天。 他撑着桌子,沉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李队,让抓捕小队立即行动,把会说相声的全抓过来,我要一一盘问。” “???” “???” 李方志差点就要窜出去了,听到他后面的话猛地栽在地上。警队里的老油条,也就是刚刚插嘴的那个人,名叫赵铁蛋,此时又有话要说了:“把那些某手上喊麦的,参加过某国有嘻哈的也抓了!” 李方志气的大叫:“我去你妈的!能不能好好破案!顾庭哲,你出来就是耍贫嘴来的吗!” 顾庭哲忙说:“那我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不是都已经看过档案了吗,现在去能发现什么?”黄怡不解。 “你不懂,顾庭哲去,一定会发现别人忽略的,上次也是这样,只有他找到了关键的点。”李方志说完,露出十分安心的表情。 “谁能想到那关键的点竟然是犯人家里来不及带走的几条内裤?”赵铁蛋再再一次插嘴。 “黄怡,你跟顾庭哲一起去。”李方志对黄怡说。 “不用,我自己去。顺便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顾庭哲拒绝道。 李方志没再说什么,也没派警车给他,只给了些钱,便让顾庭哲出去了。 --- 案发现场。 顾庭哲戴着手套摸了一下被撞的墙,有沙子。仔细一看,又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沙子,某块砖的周围,掺杂着些土黄与白色相间的沙,顾庭哲猜测,大概是工地建好的墙,被人用化学元素浸透,导致材料腐烂,变成了现在这样。顾庭哲又戴了层手套,小心翼翼的抓起一小撮刚刚的沙子。 “操!”顾庭哲直接骂了出来,把警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有什么新发现。 顾庭哲直接把那撮沙子甩掉,“草泥马是鸟屎!” 警卫翻了个白眼。 也是,如果真是什么化学元素改变的沙子,之前怎么会不被测出来,顾庭哲无奈一笑。 “错了。”顾庭哲盯着落在地上的砖头,把手套脱下,甩在地上。 错了?哪里错了? “方向错了。”顾庭哲看着地上划出的警戒线。 什么方向?是车的方向? 从工地到远处的高楼到深蓝的天空再到顾庭哲脚下一方小小的地面。 他闭上眼睛,仰头感受着。 然后睁开眼。 顾庭哲转身即走。 走出警戒线,走出工地,走到马路上,走回警局。 顾庭哲推开警局的门,往办公室走,黄怡看他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连忙问他:“顾庭哲,你怎么了?” “让开。”顾庭哲垂眼看着一脸惊异的黄怡。黄怡呆了呆,顾庭哲便与她擦肩而过。 顾庭哲把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资料统统推到地上,黄怡听到这一声巨响,急匆匆地跑过去收拾:“顾庭哲,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庭哲找出纸和笔,才对黄怡森然一笑,眼中寒芒闪现,“对啊,我就是有病。神经病。”说完话,他的笑容又立刻消失,沉默了片刻,他又说道:“去给我把李方志找过来。” “五分钟后看不见他,我不介意再杀一个嫌疑犯。” 黄怡倒吸了口凉气,急忙跑去找李方志。 “李队,你快点走,顾庭哲在办公室里发疯了。”黄怡说。 李方志笑面轻僵,他刚从厕所里解决完人生大事,就被黄怡抓着往办公室里跑,这不符合他给自己设定的儒雅中年男人形象。 “哦。”李方志很熟悉顾庭哲的架势,在他笑着点了点办公桌前的椅子和看到办公桌上的白纸和笔时,就瞬间理解了他的意图。 李方志乖乖坐上那张椅子,拿起桌上的黑色水性笔,对身后的顾庭哲说:“你开始吧。” 黄怡看呆了,这什么鬼? “凶手有三个计划,第一,刘力拐弯时刹车失灵,左前方车轮爆胎,车子会侧翻。第二,刹车失灵,左前方车轮依旧爆胎,然后撞上工地的墙。第三……对不起,没有第三,刘力被脚手架砸死纯属意外,那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 黄怡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刘力的车子都会爆胎咯?” 顾庭哲说:“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下一次再提醒你,就是我的拳头。” 黄怡气愤地瞪大了眼,李方志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凶手改造了刘力的车,精确计算了制动系统的磨损情况,以及对左前方车轮进行了特殊处理,如果是在速度超过某一阈值下拐弯就会爆胎。我记得在笔录中刘力的家属说,他出事的那天是他刚把从4S店里保养好的车子开回来,顺道去菜市场买菜,在回家的路上出的事故。” “李方志,你来说一说到现在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方志看着白纸上的笔迹,说:“4S店不可能改装刘力的车。” “很好,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刘力去哪个菜市场买的菜?” “新东方啊。” 顾庭哲敲了敲桌子,俯下身:“他为什么特意穿过一条高速公路去新东方买菜?” 李方志说:“那里便宜啊,而且穿高速又近,我也经常去那买。” 顾庭哲说:“他开得起豪车,却要贪这样的小便宜?” 李方志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的确,他就是贪这样的小便宜,所以如果他的车出了故障,一定不会去4S店修。之所以送去4S店保养,那是因为年限内的保养免费。” “快,黄怡,给刘力家里打电话,问他的车子在哪里修的!”李方志立即拍案而起,顾庭哲又把他按下,“不急,第一个案子,我还没有看,凶手说不定是同一个。” 黄怡气愤地把刚才被顾庭哲扫到地上的资料重重放在桌子上,说:“资料全被弄乱了。要找,你自己找。” 顾庭哲双手撑在桌子上,未抬起头,黄怡却能感觉到他阴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就看看,我又没有那个运气。” 顾庭哲随手从其中抽出一张纸,嘴角抿起,“富红星,Z市富豪,47岁,男,死于蓝调酒吧男厕所。死因:窒息。” 黄怡说:“是被皮带勒死的。照片……等我找找。” “不用了,”顾庭哲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九点,我要去蓝调。” 黄怡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喂,那是个主题酒吧,里面都是同志。” 顾庭哲停住了步子,“嗯?” 李方志整理着桌上的资料,揶揄地笑着:“同性恋交友主题酒吧,想不到像富红星这种上流社会的人,也会去这地方。” “是么?”顾庭哲若有所思,又拍了下李方志的肩:“李方志,再借点钱。” “嘿,你小子才出去这么半天,我给你的钱就全用光了?”李方志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顾庭哲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轻蔑又不屑,活像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大爷,“连包烟钱都不够。” 李方志无奈的摆手,从钱包里肉疼地抽出几张红票子,给顾庭哲。 顾庭哲将钱随意的塞进口袋,说:“对了,记得帮我弄个手机。刘力的案子估计差不多了,和富红星不是一个凶手。” 但是风格上却莫名相像。 “小子,省着点用,”李方志乘顾庭哲走出门时喊道,“以后记得还我!” 顾庭哲嗤笑,低声说:“以后?还不见得有以后。” 蓝调酒吧,男男女女疯狂dance。 顾庭哲站在酒吧外,就听见里面震耳欲聋的蹦迪声。 他觉得手上缺了点什么,拍了拍脑袋转身,折返到一家小卖部。 “来包中华。”他把一张红钞票拍在柜台上。 出来浪就是要放得开! 看店的女人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在柜子里摸了一阵。 顾庭哲看着手上的一张十块的四个硬币,“涨价了。” 女人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要我给你分析一下美国金融危机和中国工人失业的关系还是通货膨胀的原因。或者你要了解烟草的主产地是云南还是加拿大以及太阳黑子和地球降水变化的关系?” “停!”顾庭哲拿起柜台上的香烟,他没想到这种犄角旮旯里也能碰上高手,有些慌张,“我今天有事,下次再听你分析。” 女人嘁了一声,“一块钱的事儿。” 顾庭哲又折回来,用手敲了敲玻璃柜台。 女人没抬头,“牌两块钱一副,矿泉水两块钱一瓶,脉动四块,香烟自己看标价,不兑零钱,不借电话,不向未成年人售烟。” “来个打火机。”顾庭哲放了一块钱在柜台上。 “又是你,”女人放下手机,“要冒蓝火的吗?两块钱,高逼格。” 顾庭哲笑了,“行,来个。” 他又拿出一块钱。 女人从抽屉里拿出透明材质的打火机,在顾庭哲面前试了下,还真是冒蓝火的。 顾庭哲拿上打火机,往蓝调酒吧去。 第4章 厕所 舞池中央。 男男女女在忘我地舞动他们婀娜的身姿。只是都是男男,女女,而不是男女男女。蹦迪的人可真多啊,仿佛这里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凶杀案一样。 在花花绿绿的蹦迪选手中,顾庭哲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男人身穿比基尼,好吧开玩笑的。 那男人身穿一件白T,一条灰色运动裤,疯狂的摇头晃脑。 方轩!操?他在这里干什么,他居然是……!顾庭哲内心十分波澜,甚至有点想唱素颜,你摇晃在舞池中央,那种体态可以想象…… 顾庭哲没有被他影响,径直走向酒吧的厕所,由于案件发生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而且凶手除了皮带以外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也陆续有很多人来调查都没有发现什么,这里已经不再被禁止出入了。 一、二、三、四,到了,就是第四间,富红星死的地方。 不出所料,和平时的厕所没有什么不同,说实话,没有任何值得调查的东西,顾庭哲随意翻找几下,没有任何发现。 “滴答——,滴答——” 怎么回事,顾庭哲想,滴滴答答的水声传到耳边,这里还漏水?什么烂厕所。刚在心里抱怨,身后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呀屎要喷出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方轩边跑进厕所边说,“操,怎么都有人。”方轩想进前三间,但是都满员。 什么情况?男厕所连屎坑都会满? “哥们儿!你们好了没啊!我憋不住了啊!”方轩大喊。 顾庭哲不耐烦地走出来,像看傻比一样看着方轩。 “卧槽?你怎么在这儿?!”方轩睁大眼睛看着顾庭哲。 “来调查的啊,这件厕所死过人你知不知道。” “你别放屁了。”方轩一脸不屑,“夭寿啦,警察也来蹦迪啦!” “我去,我真的在调查。”顾庭哲把富红星死亡照片扔给方轩看。 方轩吓得一时说不出完整话来,“真……真的死过人啊!!!那我不上这间了。” 方轩着急地敲第三间的门:“兄弟好了没有啊!” 没有反应,第二间,第一间也没有反应。 “不对,”顾庭哲说,“方轩,你快去帮我把酒保叫来,出事了。” 顾庭哲用力想把门撞开,门却纹丝不动。 “你傻啊,这用得着撞吗,还叫什么酒保。” 方轩一把推开顾庭哲,直接用手指推了几下门锁上的红色标志,门就开了。 顾庭哲抓住方轩要拉厕所门的手,两人神色都是微微变化,方轩惊讶地看着正盯着自己的顾庭哲,问道:“你抓我干什么?” 顾庭哲的眸光在黑发后明灭不清,“你不涨屎吗?” 方轩大叫了一声,“我……那我上哪间啊!” 顾庭哲拖着他往门外走,“上女厕所。” 方轩和顾庭哲推推搡搡地进了女厕所,顾庭哲把方轩推进了一个隔间,顺手摸出了他的手机,然后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女厕所。 方轩一进女厕所就不敢出声,怕里面的女生误以为自己是个变态。所幸女厕所里并没有什么人,他这才放下心来,蹲在马桶上滑翔。 方轩拉完了一段,意犹未尽,准备再来个痛快。 等等,谁说女厕所没有人的? 为什么他听到了喘息声啊? 还是两个女的? 还就在隔壁啊!!! 方轩之所以能听出她们就在隔壁间,是因为他无意中瞥见隔间下方空出的部分后有两双交叠的高跟鞋,一双暗红色,一双紫色。肉色丝袜下匀称的小腿,精致的脚踝。方轩能看出这绝对是两个美女的脚。 他缩了起来,害怕地捂住自己张大的嘴。 啊啊啊啊!!! 尴尬到想大叫! 不行!千万不能被发现! 方轩夹断了屎,被马桶里的水溅了一屁股。 女厕所喘息声此起彼伏。 外面的警笛声响彻云霄。 人们的尖叫声36D环绕。 但方轩没有动,他抱头沉思着人生的哲理。 他今天真的只是想来收集一下关于同性恋团体的研究资料为自己的课题做准备啊! 救命啊!他好像让自己消失在这个马桶上啊! 最后一段屎缓缓没入马桶,方轩镇定的擦屁股,提裤子。 他要马上离开。 马上离开! 方轩蹑手蹑脚地准备走到外面,正在他要走出女厕所这扇罪恶的大门时,身后隔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他僵硬地转头,身后两个姿容妩媚的女人正互相亲吻着携手出来,无意中看到了他,齐齐发出尖叫。 与此同时,他刚跨出女厕所门的半边身子被人扭住,数十道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方轩依稀看到,数十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方轩的脸被按在冰凉的瓷砖上,天知道,他只是想拉屎而已。 顾庭哲倚在墙上,点燃一支中华牌香烟,幽蓝的火光神秘而深邃。 方轩被压的动弹不了,转头看见抽烟看戏的顾庭哲,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喂,那个叫什么,顾庭哲!你干嘛呢,救我啊,都怪你让我上女厕所,我现在成变态了!” 按着他的两个警察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又转向顾庭哲,“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不过他顶多就是个上女厕的变态,杀人还轮不上这种怂货。”顾庭哲头也不抬,仍抽着烟。 两个警察这才松开了他,却还是不太放心。 “不就进女厕所解个急,至于这么暴力吗,还那么多个警察来抓。” “不是的,先生,我们刚刚错把你当成凶手了。”其中一个警察说。 “什么凶手?”方轩一惊,问道。 “第三间厕所,又死了人。”顾庭哲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 “就是……刚刚被我搞开的那间?死了人?”方轩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庭哲,“难道不是里面拉屎的人晕过去了?那第一间和第二间呢?” “哦,男厕所的前两间都出了故障,所以不开放。”酒吧的一个服务员说。 “什么故障,和凶手有关吗?”一个警察问。 “那倒不是,可能是顾客在厕所的时候……嗯……使用不当造成的……”服务员尴尬的说。 在场的直男警察不明所以,厕所还能使用不当???莫非是拉的太多堵住了??那也没使用不当啊……但也只在心里想想,毕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李方志这时气喘吁吁地跑来,“顾庭哲,怎么样了!” “李队。”几个警察同时问好。 “能怎么样,又出事了呗。”顾庭哲说。 “李警官,你也来了?”方轩惊讶道。 “哎?方教授,你怎么也在这?”李方志反问他。 “方……教授?!”在场许多人同时问出这个问题,包括顾庭哲在内,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去女厕大便的人竟然是教授。 “我来是因为出了命案,你在这里干什么?”李方志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声说:“啊,对不起啊,这是你的私事,你母亲也没跟我说过你这方面的事。” 方轩想:他在说什么?他好像是误会什么了吧? 方轩忙说:“不是的!” 李方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叔是个开明的人,理解理解。本来想让顾庭哲借住一下你家,现在看来不太方便了。” 方轩瞪大了眼,看向一旁又在低头抽烟的顾庭哲:“他要住我家?” 李方志的眼神在二人间轮转,“你们还不认识,那我介绍一下……” 顾庭哲出声打断:“不用了,我知道他是谁。” 李方志点头,“他妈不放心他,让我帮他找房子,我想着你不是一个人住着嘛,最近那么乱,你们俩也可以相互照应,但现在看来……不方便不方便。” “李叔!”方轩一时情急,也不顾在场那么多人了,“我是在这做心理研究的,我不是同性恋!” 李方志哦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那边喊我帮忙,等会再和你聊。” 顾庭哲抽了烟,嗓子微哑,他眯起眼打量方轩,仿佛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他淡淡地开口问:“你和李方志,什么关系?” 方轩不爽他把自己拖进女厕所,还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没好气的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庭哲抽烟的动作一顿,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方轩被他笑得心里不舒服,说:“我妈和他老同学,你知道了吧,满意这个答案不?” 顾庭哲不说话,看着现场进进出出的警察,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开口,“今晚睡你家。” 方轩看着他行云流水地掐灭烟头,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烟屁股上,像按在钢琴上。 顾庭哲转身走回男厕所,那里又被围了起来,禁止闲人进入。他盯着第三间的死者看了许久。 然后离开。 第5章 回家 顾庭哲坐在方轩车中副驾驶,侧首看着漆黑的车窗。方轩无意中瞥反光镜时才发现,顾庭哲看似是在注视车窗外的流水马龙,实际上是在看车窗上方轩的倒影,深邃、不可测的目光,让方轩情不自禁地想打哆嗦。 “看我干什么!”方轩狠狠地变档。 顾庭哲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哪里像个gay。” 方轩怒:“都说了我不是!” “但是,多谢你没让我打开第三间厕所的门,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我大概会崩溃。”方轩自嘲般说:“明明是研究心理学的,却无法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顾庭哲将打火机在手中把玩了一会,他想抽烟,但必须忍住。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一坨人形大粪在身边非常恶心。” 方轩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专心开车。 第三间厕所里的死者是一个皮肤白净的年轻人,穿着白T和修身裤,被倒挂在厕所的天花板上,胸中三刀,全在心脏的位置,但出血量不多。因为他的致命伤是脖子,他是被勒死的。勒死他的东西就是把他倒吊在天花板上,手指粗的麻绳。 黏稠、冰冷的血液自胸前的伤口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地打在惨白的地板上,至死未翕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你在想什么,下车了。”方轩把手伸到顾庭哲面前挥了挥,顾庭哲转头盯了他一会,开门下车。 啪的一声,像夜蝶磷光一样的蓝火燃起,顾庭哲叼上烟,先方轩一步走进楼道。 方轩故意慢慢地走上台阶,反正顾庭哲没有钥匙,走得这么快,最后还是要在门口等自己开门的。当方轩离自己家门还差几阶台阶的时候,就看见顾庭哲倚在门边的墙上,低头盯着他。 方轩笑了,“没钥匙开不了门了吧……” 顾庭哲转身把门拉开,看得方轩大惊失色,“你怎么……” “傻子。”顾庭哲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门没关紧。” 方轩提了步子上楼,进门,关紧了房门。他转过身,顾庭哲高大的身影就覆了上来,方轩紧张地后退一步,靠在门上,然后又很紧张地抬眼去看顾庭哲无甚表情的脸,“喂,你干嘛……” “你猜我干嘛。”顾庭哲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神经病啊,方轩在心里骂道。 顾庭哲靠得更近了些,在方轩耳边吹了声口哨,温热的气体喷在他的耳边,令人窒息。 “其实,我是个gay。”顾庭哲不带任何语气地说出这句话。 “!!!”方轩瞪大了眼,顾庭哲居然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惊喜,“那你能配合我做心理研究吗?”方轩正愁没人被他研究呢。 ??? “你不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吗?啊,你不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我担心什么,我又不是。”方轩一脸不屑地推开顾庭哲。 顾庭哲反手又把他拽了回来,由于力气太大,方轩根本挣脱不开。 顾庭哲向方轩凑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鼻尖已经碰到,如触电般的感觉,蔓延全身。 你奶奶的,老子攒了二十几年的初吻不会就要被这个家伙抢走了吧。苍天啊!不要啊!我还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啊,你这个畜生!方轩心里不停骂着,却不敢张口,怕嘴一开来一个措不及防的舌吻。 就在嘴唇快要碰到的瞬间,顾庭哲松开了他。 “开个玩笑。” 顾庭哲没有动,两人僵持着,他看着方轩的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光着的脚,“我的意思是,帮我拿双拖鞋。” 方轩低下头去看,顾庭哲踩在冰凉地砖上的脚没什么血色,这货白天直接从外面翻进来,粘着泥巴的大皮鞋咣咣咣咣就是十几个大脚印,亏的他收拾了一下午,现在倒知道穿拖鞋了,神了。 他连忙找出一双备用拖鞋给他,“这是备用的,我没穿过。” 顾庭哲穿上拖鞋,径直往客厅走去,方轩给他开了灯,“我去给你找床被子,现在天不凉,睡沙发也没关系。” 顾庭哲把玩着放在茶几上的钢笔,轻声说:“你让我睡沙发?” 方轩心里一紧,“怎,怎么了,难道你想睡床?” “嗯。” 方轩气道:“顾庭哲,这是我的房子。床只有一张,你睡了,我睡什么!” 顾庭哲放下笔,走到方轩面前,“今天下午我进你房间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你的床有一米八,睡两个男人不成问题。” “我是担心床不够大吗!”方轩气急败坏,“我是担心……” 担心老子的菊花安全! 好吧,他承认,刚才他的镇定是装的,顾庭哲这人鬼神莫测的,谁知道他变态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庭哲不解的看着他:“你又在乱想什么?” 糟糕,被发现了。方轩说:“什么叫‘又’?” 顾庭哲说:“你不是经常乱想?” 方轩咬牙切齿,“行,既然你要睡床,那我睡沙发行了吧!” “你的语气让我很不爽,”顾庭哲抽出一根烟,点燃,“再说一遍。” 方轩瞪着他,扬手欲夺过他手上的烟,“喂,在我家不许抽烟。” 顾庭哲漠然的将手举高,让方轩够不着。方轩也不知是真的够不着,还是没有用力去抢,以他的身高要拿到顾庭哲手中的东西应该十分容易,但他只是揪着顾庭哲的衣领,两人僵持片刻,顾庭哲转身用手掐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 “那两个死者你认识吗?”顾庭哲突然问。 方轩摇头,“说了我今天是去做研究收集资料的,怎么可能认识那里的人。” 顾庭哲说:“万事无绝对。对了,你做的什么研究,李方志说你是,教授?” 方轩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被顾庭哲两句话就给冲散了,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如此之快,堪比发射卫星。莫非是一种求和?那么自己再斤斤计较下去倒显得小肚鸡肠了。 “无名之辈。正好最近在做一个同性恋心里相关的课题,带带学生,遇上这事也挺不凑巧的,还是希望早点破案。” 顾庭哲说:“倒是官方的回答。行了,我累了,你去收拾吧。” 方轩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愤怒。 ------- 孙恒躺在床上,心情仍是激动澎湃,难以平静。 夜已经深了,昏暗路灯光打在灰白的墙壁上,房间内黑漆漆的,只剩这一片光亮。 孙恒的脸就被这一片光照着。 不是,照着孙恒脸的并非路灯的光,而是手机屏幕白晃晃的光。 孙恒看着上面蓝荧荧的一串号码,指尖轻触,拨通。 方轩被手机震动声吵醒,摸索了一会,拿起手机,嘟囔着:“大半夜的,谁呀……” 电话接通。 “喂?” “喂,方教授您好。我是心理系的孙恒,我想请一段时间假,课题可能不能继续跟了。” “啊,孙恒啊,”方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脑中浮现出那个看起来忧郁、胆怯,又有些自闭的学生的样子,翻身坐起来说话,“为什么请假啊,还是大半夜的?” “是这样的教授,”孙恒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些颤抖,不知是激动或是害怕亦或是更加难以描述的情感,“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去找您,结果您不在家,打电话也没有接,于是我先收拾了一下行李。” 方轩回忆起自己那段时间正好是在酒吧里摇头,有些尴尬地说:“那段时间我有点事,出门了。” 孙恒想起蓝调酒吧里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的身影,在心里发笑,嘴上却说:“家里打来电话,我也是没办法。今天凌晨就要动身了。” 方轩听着这些话,想着平时不善表达的孙恒此时急迫的心情,放缓了语调:“你别急。是家里出事了吗,这么着急请假。” 电话对面一阵沉默,方轩把这当做是默认了。 “教授,我尽量早点回来跟您的课题。”孙恒说完,将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不等方轩说话,就挂断了。 方轩听着嘟嘟的挂机声,心中微沉。 孙恒看着收拾整齐的行李,几张银行卡和存折,握紧了手机。” “富红星?哈哈哈……富红星……”孙恒伏在床上,痛苦又快意的泪水夺目而出。 孙恒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要继续留在这里。 即使他已经是手握两条人命的杀人犯了。 第6章 警局 顾庭哲在黑暗中看着方轩,等他被挂了电话,才开口问道:“谁?” 方轩本在沉思,被顾庭哲吓得心脏漏跳一拍,他指着顾庭哲,“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方轩自己的声音,顾庭哲的脸在黑暗里看不分明,他很久没说话,方轩心里又开始慌,“喂!” 顾庭哲抬手掏了掏耳朵,“吵。” “抱歉,”方轩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现在关机,你回去继续睡。” “不睡了,李方志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趟警局。”顾庭哲顿了顿,片刻后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方轩开了客厅灯,才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往玄关走。 “这么晚,去干什么?”方轩问。 顾庭哲穿上运动鞋,将门打开,“林山的家人在警局闹事。” “林山是谁?” “今天死在厕所那个。”顾庭哲说完,走了出去,将门狠狠关上。 夜风里,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报了警局的地址,司机点头发车。 顾庭哲赶到警局,还未走进门,就听见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李队,”顾庭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是李方志在蓝调酒吧里塞给他的,“这电话怎么只能接不能打?” 李方志匆匆出来迎接他,“别说了,先进去,里面乱的很。”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们这群没用的警察!” 赵铁蛋在顾庭哲身后悄悄说:“看她哎兀自爆测(眼珠暴起)的样子,来者不善啊。” 一个中年大妈,今天蛮不讲理也在认真地工作,她的目光突然转投向黄怡,“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我儿子!我儿子呢?!把我儿子还给我,我杀了你!那马咋搓比(你妈个比)!” 黄怡淡淡地说:“这里是警局,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林山的遗体正在验尸室检验,等报告出来就会还给家属。” “检验什么!谁让你们乱动我儿子的遗体了!还给我,立刻还给我!”中年女人推搡着黄怡,激动得口沫横飞,酸臭的唾沫星子喷在黄怡脸上。黄怡忍无可忍,但因为警局的规定不能出手教训她。 “林山是被人杀害的,验尸也是为了能尽快找出凶手,请您谅解并配合工作。”黄怡说。 “什么?被人杀害?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当的,为什么有凶手把我儿子杀了,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中年妇女咄咄逼人,原本在一边围观看戏的亲戚听了她这句话,也大声起哄:“对!必须给个说法,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你们这些警察,吃的用的都是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一天到晚不好好办事,让凶手杀人!” 黄怡听了这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些天出了好几起命案,警署里的人都是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她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睡好觉了,一闭眼就是那几个被害人的死状。 中年妇女喊来的那些亲戚觉得光是吵吵还不够,都撸起袖子准备开始砸东西。 黄怡推开揪着自己衣领不放的中年妇女,把她推的一个趔趄,扶住了办公桌才没有摔倒。黄怡看了她一眼,转身去阻拦那些抄着扫把砸东西的人。 中年妇女扶着桌子,脸气得涨红,像吹起的红气球一样鼓起,既可憎又可笑,既可恨又可悲。 她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朝黄怡的后脑勺砸去。 黄怡正拦着那群疯狗一样的亲戚,对背后的袭击毫无防备。 砰地一声。 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黄怡身形微僵。 顾庭哲收回拳头。 中年妇女捂着右手,蹲在地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脸色变得苍白。 所有人都听到,顾庭哲刚刚一拳打断那个女人那玻璃杯的右手时的一声脆响。 警局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袭警是吗?”顾庭哲表情阴鸷,“觉得法不责众是吗?” 啪的一声闷响,他把手/枪拍在桌子上,一只手摁在上面,“枪在这里。” 李方志心中一惊,去摸自己后腰的枪,摸空了。 刚刚顾庭哲撞了他一下,把枪顺走了。 “想吃枪子的,尽管留下来闹。” 有人开始低声说:“有枪,走吧……” 那群闹事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去,顾庭哲转头对李方志说:“李队,去把林山的遗体还给他妈。” 李方志说:“法医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 “不用化验了,我去看一遍就行。”顾庭哲看着那些亲戚把中年女人扶走,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 黄怡对顾庭哲道了声谢,又走去忙自己的事。 李方志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对顾庭哲说:“那边说可以,咱们去趟验尸室吧。” 顾庭哲点头,跟在李方志身后,两人沉默了一会,李方志开口道:“你还是这么冲动,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冲动到这种地步,你竟然拔枪了。” “我没有开枪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顾庭哲脸色冷了下来,“这种闹法,你会怎么处理?” “拘留几天吧,主要是夜里人手不够,才让你过来帮忙。没想到……唉,上面知道了又要给我下处分了,总之这个月的奖金是没咯。”李方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顾庭哲推开门,走进验尸室,戴上手套和口罩,翻看起来。 李方志蹲在门口,烟抽了半根,顾庭哲就走出来了。 “这么快?” “嗯,还顺便看了富红星,他可够凄凉的,半个月了还没人来领。” “他那两个儿子忙着争家产,哪有这闲工夫。”李方志吐了个烟圈。 顾庭哲抿着嘴,蹲下来看李方志,“给我来一根。” 李方志抬眼瞪他,“哟,中华抽完了?我这利群可能不合你口味。” “爱给不给,我走了。”顾庭哲毫不犹豫的起身,迈步离开。 李方志叫了他几声没叫住,忙快步追上他。 “验好了?” “嗯。” “回家了?” “嗯。” “方轩那孩子可爱吧?” “嗯。”顾庭哲顿了顿,“别胡说!” 李方志一乐,“行了,哥送你回家。” “李队,您这年纪就别说是我哥了吧。”顾庭哲唇角微微扬起。 -- 回到方轩家。 方轩已经睡熟,曲着腿侧躺在沙发上,他睡觉倒挺安静,也不磨牙,也不打呼,被子盖得也很好,一点脖子也不让顾庭哲看见。他之前可不是这么睡的。也许今天太担心自己的菊花安全了,连睡相都变好了。 顾庭哲留意到他的被子要滑到地上,帮他拉开被子一角,准备替他盖好,就看到方轩的锁骨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更显性感。 顾庭哲目光凝滞,复将他被子掖好,自己回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方轩醒来的时候是懵逼的,这哪儿?哦,我昨天在客厅睡的…… 他去厕所洗漱,偷偷望了一眼房间里的顾庭哲,还在呼呼大睡,估计昨天回来挺晚的,就不叫他了,方轩心里想着,接着去厨房搞了个简单的早餐。 出门的时候想着要不要给顾庭哲也弄个,算了吧,到时候被这个死基佬误会暗恋他就惨了,于是只留了个纸条:早餐自理,不买就冰箱里找,收拾干净。 待到顾庭哲起来,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脸上充斥着不爽,老子哪里来闲情逸致去外面买早饭,不就是做饭吗,我能炸了你家厨房不成,给我多准备一份不行吗? 顾庭哲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基本没有什么能吃的,他拿了两片吐司和一个咸鸭蛋,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家了,大部分家具电器也都换了新的,但灶台和家中布局都没变,他用着也挺顺手…… 顾庭哲把生鸡蛋放进了微波炉。 “砰——噼里啪啦……!!!” 嗯……挺顺手的,顺手炸了个厨房。 --- 下午,方轩拎着菜回家。 顾庭哲坐在客厅茶几边写东西,对厨房传来的阵阵焦臭充鼻不闻。 方轩拎着菜的手僵硬了,或者说,他整个人僵硬了,在闻到这股味道之后。 “你他妈的,在我家做炸/弹?”方轩把菜扔在地上,冲进了厨房。 顾庭哲没说话,暗中听着厨房的动静。 方轩许久才从厨房里出来,锅铲直指顾庭哲。 “我真服了!”锅铲随着他的喊声有规律的抖动。 顾庭哲抬起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方轩,“我咋了?” “这是什么?”方轩直指厨房里炸的到处都是的蛋花喊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两年没做过菜了,你理解一下。”顾庭哲也知道自己干了多牛逼的大事,难得服软。 “你他妈为什么两年不做菜!你难道还天天有人给你送菜送饭吗,大少爷!”方轩怒火仍未平息。 顾庭哲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有啊,狱警,而且伙食不错。” 方轩顿了一秒,眼神避开顾庭哲,怎么忘了他是个有前科的人,天,这样的人还住在自己家,方轩真想哭,真的。 末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一人落寞地进了厨房,收拾起东西来。 “啊,烦死了,顾庭哲你给我过来收拾!”方轩又拿着锅铲出来,走到顾庭哲面前。 “清理是不可能清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清理的。”顾庭哲摆了摆手,将茶几上的纸统统弄乱。 方轩探过头去看桌上的白纸,顾庭哲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和你说个事。” 方轩偏头看顾庭哲近在咫尺的脸,“什么事?” “一起去蓝调酒吧玩玩?” 锅铲咣的一声掉在地板上。方轩想:暗示? “我们打扮成一对,你可以去做研究不被搭讪,我可以调查那两个死者。”顾庭哲摆弄着那支金属钢笔,“或者你想做些别的什么,我不会干涉你。” 方轩喉结微动,顾庭哲看到他晴夜般的眸子闪了闪,“好。” 第7章 研究生 今天上午,方轩特地去了趟孙恒现在住的地方,校外的房子,租金很低,许多大学生都在这里租房。 “205,唔,是这一间?”方轩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回应。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孙恒。电话尚未拨出,方轩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抬头向上望去,两个打扮时髦的女生正谈笑着走下来。 “方教授?”其中一个女生喊道。 方轩立即认出这是自己上过课的学生,他想了片刻,叫出了她们的名字,“刘娜,佟佳丽,你们好啊。” “方教授好,您来找孙恒啊?”左边的刘娜问道。 方轩点头,“他是回老家了吗?” 刘娜说:“对啊,但估计很快会回来的,他经常这样。” “嗯?为什么啊?”方轩不解地问。 刘娜欲说,佟佳丽扯了扯她的袖子,缓缓地摇头。于是刘娜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顿了半天才说:“这就是孙恒的隐私问题了。” 方轩看她们明显知道什么,又不肯告诉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是教授,又是孙恒的课题指导老师,还能害他吗?多了解一些也是为了他好。不过我想起来,你们好像是选修了我这门课,而且好像是挂了红灯吧……” 刘娜和佟佳丽对视一眼,才迟疑着说:“孙恒家里其实是不太支持他读心理系的,好几次找到这里来和孙恒大闹。孙恒每次回老家都是急匆匆地回去,失魂落魄的回来。方教授,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您看这成绩……” 方轩点了点头,在手中转动几下手机,“有时间找我补考,有什么问题也欢迎来问。”说完,匆匆地下了楼。他立刻去了学校,找到几个与孙恒关系尚算融洽的心理社社员询问,得到了类似的答复。 孙恒是农村出身,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自然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孙恒的父母四处打听,得知金融行业的前景不错,便打算让孙恒报考金融专业。孙恒却在填志愿时,毅然决然写了Z市大学心理系。 这是个冷门的专业,孙恒的父母觉得读这个没有出路,闹着让孙恒改,一闹就是两年。 方轩敛了思绪,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他到菜市场买了菜,打算回家做饭。 --- 夜晚,蓝调酒吧。 走进去的时候,顾庭哲一把搂住方轩,方轩感到浑身不自在,想甩开他的手。心想,你个死给,想占老子便宜,没门。 无奈顾庭哲力气太大,他没能挣脱,顾庭哲还对他说:“别动。” 酒吧里灯影摇曳,因为死了两个人,所以顾客稀少,没有往日的热闹,只有音乐喧嚣。 顾庭哲低声说:“出事的厕所被封了。” “嗯,我知道。” “等会你去楼上上厕所。” 方轩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什么,“我他妈不拉屎。” 顾庭哲走到吧台边,“一杯……方轩,你喝什么?” 方轩说:“旺仔牛奶。” 顾庭哲面无表情地说:“一杯旺仔牛奶,一杯铁观音。” 服务员把笔扎进本子里,将本子插了个对穿,“你们……来这说相声的?” “开玩笑,两杯威士忌。” “神经病,来酒吧喝你妈的旺仔牛奶……”服务员嘟囔着去催酒。 “人好少,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方轩不想喝酒,把装着琥珀色酒液的杯子推到顾庭哲面前。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嗯,可以。”顾庭哲环顾了一下四周,评价道:“也就不怕死的那几个敢来了。” “我怕死,我能回去了吗?”方轩看着被封的厕所,不禁瑟瑟发抖,“而且都没什么人,我没法做研究。” “你没做亏心事怕个卵子。”今天这个服务员因为没什么客人,特别暴躁,在一旁边擦酒杯,边有意无意地说。 顾庭哲和方轩对视一眼,觉得有戏,方轩先开口:“昨儿个的服务员不是你啊,你新来的?” “昨天不是我的班。”服务员抬头看了一眼方轩和顾庭哲,又低头继续手中的事,“我看你们倒是两张新面孔,刚来的?说实话,这Z市的同志就那么些,只要不是深柜,都来过蓝调,难道你们两个……” “嗯,刚来的,”顾庭哲回答,“照这么说,你好像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快一年了吧,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们这样的画风倒是少见。” 顾庭哲和方轩各自尴尬一笑,不好被发现,顾庭哲不给别人怀疑地机会,又接着问:“你之前说‘没做亏心事……’是什么意思?和昨天死的那个有关?” “哦。昨天那个啊,光我上班的天数里就有一半能看见他,每次和他来的人还都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好货,就靠这一张优越的脸,呵呵。”服务员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停了下来,“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这么花心,保不齐就是哪个前任下手泄恨了。”方轩有点听不下去了。 “那再之前死的那个什么富豪,是不是也和他有过关系。”顾庭哲接着问。 “不知道,”服务员顿了顿,目光闪烁不敢看顾庭哲,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样子,“问什么问,小心惹火上身了。” “哈哈,我这人就是好奇嘛。” “这么点人,方轩,你还蹦迪吗?”顾庭哲转头问方轩。 方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仍配合着顾庭哲,“蹦个养生迪回家了,带风油精了吗,头晕。” 顾庭哲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当然什么也没摸出,“我没带,好像落在沙发上了。” 方轩气道:“这你也能忘,自己在这蹦吧,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顾庭哲心说演的还挺像,急忙叫服务员来结账,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 服务员朝他挤了挤眼睛,“没什么矛盾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 顾庭哲朝他看似神秘实则尴尬地一笑。 方轩坐在驾驶座上,打开手机,就看见一条短信。是孙恒给他回复的,在他长长一条关怀问候的短信下,孙恒四个字的短信显得疏离冷落。 明天返校。 发送时间是刚刚。 方轩连忙打开编辑框打字,没过一会儿,顾庭哲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方轩连忙熄了手机屏幕,将车发动。 “又是那个学生?”顾庭哲问,“和你说什么?” “就说明天返校。”方轩说。 “哦。”顾庭哲继续问,“你和他说什么?” “你有病啊,关你屁事。”方轩觉得莫名其妙。 “你有病啊,问问不行啊。”顾庭哲也学着他的语气道。 “关心一下学生啊,作为老师不应该吗?” “过度关心,当心他爱上你。”顾庭哲调侃道。 “你别爱上我就行。”方轩说。 “我看你昨天甩头像模像样,还以为你已经是个中老手,竟然这么纯情吗?” “你……都看见了???”方轩被吓了一跳。 “岂止看见,我差点就想过去和你共舞了。”顾庭哲研究着自己的手机,接着说:“喂?我的手机怎么只能接不能打?” 方轩看了一眼顾庭哲的手机,说:“没话费了吧,李叔给你的?” “嗯,这李老头搞什么鬼,给我这么个破玩意儿?” “要我帮你充吗?”方轩问他,“你号码多少。” “我怎么知道?”顾庭哲理直气壮。 方轩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一眼顾庭哲,“给你手机有屁用。” “是没屁用,垃圾,不要了。”说完就将手机往车的后座一扔。 方轩探过身从后座拿起手机,顾庭哲仿佛才发现一般说:“手挺长啊。” “谢谢您,腿也挺长的,要不要我踹你一脚试试?” 方轩拿着手机查了一下本机号码,用自己的支付宝充了两百块话费。 顾庭哲接过方轩递过来的手机,问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我的?”方轩给顾庭哲的手机打了个电话,顾庭哲挂断后反拨了回去。 “还是打不了。”顾庭哲看着手机屏幕,“欠费三百元。”他念出刚到的短信。 方轩一咬牙一狠心,又给他充了五百话费,顾庭哲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已经抓到,也认罪了。” 方轩正心疼的死去活来,听见顾庭哲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理也没理。 “等奖金下来就还你。” 顾庭哲说完,又补了一句,“全给你也行。” 这又是在暗示什么?方轩暗想。 他踩下油门,驶向家里。 车子里播放着交通广播,方轩听电台主持人讲的小段子,觉得挺好笑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顾庭哲突然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喂,是我,什么事?” “……”方轩听不清对面讲了什么,但应该是李方志的声音。 “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的。” “……” “我马上到。” 顾庭哲挂了电话,对方轩说:“你自己回家,我打的去一趟Z大。” “你去那儿干嘛,而且为什么打的去,我开车带你不是更快吗?”方轩不解地问。 顾庭哲说:“Z大附近死人了。你要去看吗?” 方轩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方向盘,他咬了咬嘴唇,好似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说:“我送你,车子停外面,我不去看。” 方轩说完,一踩油门,向Z大的方向驶去,顾庭哲开口问道:“你在Z大教书?” “嗯,刚调来几个月。”方轩犹豫着说:“你说我是不是柯南附体,走到哪儿哪儿就死人?” 顾庭哲缓缓摇头,“不,但你可能是扫把星转世。” “???”方轩说,“滚下我的车。” 方轩把车停在校外的居民楼,顾庭哲在下车前问他:“你真的要等我吗,可能会很久,先回去吧。” 方轩坚持道:“说等你就等你啊,能多久,一天一夜???” 顾庭哲掏出手机,给李方志打电话,下车往居民楼群走去。 “李队,”顾庭哲跨过警戒线,“死者在哪儿?” “五楼,他租的房子里。”李方志领着顾庭哲上楼。 进了房间,顾庭哲环顾四周,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个卫生间,连厨房都没有,可见是点外卖为生。 “死者被发现时就是在卧室里,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在上午七点到九点之间。死者身份是在读研究生,报案人是他的女朋友。”李方志在顾庭哲打量卧室的时候说。 黄怡拿着笔和本子记录着,“死亡原因是钝器击打头部导致头骨碎裂,但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搏斗痕迹。” “怎么没有搏斗痕迹?”顾庭哲盯着书桌上的电脑,“这里发生过短暂打斗。” 黄怡小心翼翼地走到顾庭哲身边,“哪儿?” “你看这台台式电脑的显示屏,下边的底座移动过。” 黄怡低头去看显示屏下的底座和书桌接触的地方,一半有灰尘,一半则十分光洁。 “凶手恢复现场,是希望掩盖真相。现在,凶手就是你。”顾庭哲指了指黄怡。 尸体已经抬走,顾庭哲坐上桌前的椅子,面对电脑屏幕。 “当时电脑开着,我准备上网玩一会游戏。” “黄怡,你没听到我说的吗?现在你就是凶手,从门口进来。” 顾庭哲听到开门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面对着进来的黄怡,“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李方志说:“搏斗。” 黄怡一步抢上前,挥拳打向顾庭哲。他没有躲,因为普通人在这个时候是躲不开的。顾庭哲撞翻了屏幕,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黄怡就按住他的头,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顾庭哲?”李方志看着顾庭哲趴在地上,以为黄怡把他打傻了。 顾庭哲喃喃道:“我好像破坏了案发现场。” 李方志说:“你不是经常破坏案发现场吗?你还杀犯罪嫌疑人。” “凶手一定会搏击术,身手这么好,才能像黄怡一样,立即结束战斗,死者没有反应的时间。” 顾庭哲说,“也来不及呼救。” “杀完人之后没有慌乱,恢复现场,带走凶器,可能是早有预谋。” “既然是早有预谋,那么凶手一定对死者有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于死者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所以下手这么快这么准,而且下手之后即确定死者必死无疑。” 黄怡打了个寒颤,“那个死者后脑勺都扁了,不知道多大的手劲才能这样,肯定不是普通人。是我,我也确定他必死无疑。” 顾庭哲突然笑了,他打趣黄怡,“你能把人后脑勺敲扁吗?” 黄怡伸出拳头,“你要比一比?” 顾庭哲看着她的拳头“我觉得你能。这样说来,你的嫌疑太大了。” 李方志说:“好了好了,别贫了。我去查一下监控,看看有什么嫌疑人。” 黄怡仍与顾庭哲争辩:“我的拳头难道很像钝器吗?” 顾庭哲竟然点了点头,“像把大榔头。”说完,跟上李方志的脚步。 黄怡怒道:“你找死。” “看,你已经有杀人动机了。” “哼。”黄怡也跟了上去。 三人马上到了监控室,楼道里很暗,在那时间段里出入死者房间的只有一个人,扎高马尾,修身裤,白色长袖衫,还背了一个学生书包,看穿着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大学生,身材上,是个女生。但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脸。 “不是吧,只有一个女生进过他的住所,”黄怡说,“这么瘦弱的女生,怎么能那么快解决一个身形魁梧的成年男性呢?” “怎么不能,你就可以。”李方志说。 “?,李队,你被顾庭哲带跑偏了。” 黄怡说,“凶手可以从阳台的窗户逃走啊。” “这里有那么多大学生租房,早上七点到九点,正是要上课的时间,这时候爬窗下楼,说不定就会有人看见。而且,这里是五楼,下来要时间,保不齐就有人报警了呢,凶手筹划的这么周密,不会想不到这个。”顾庭哲说。 李方志对顾庭哲说:“我知道你还在调查蓝调酒吧的案子,这里就先交给我们,监控录像我会叫赵铁蛋拷一份发给你。你慢慢来,不要仗着年轻把自己累坏了,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顾庭哲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行了,李队,我明白你的意思,那这里的事我就先不管了。” “对了,”李方志给顾庭哲递了张银行卡,“这是你妈给你打的钱,让你先用着,奖金批下来还有段时间。” 顾庭哲看着李方志手上的卡,没有动作,“别让她给我打钱。” “那你还想继续坑我的钱???我又不是你爹,还要我养你啊!还有我告诉你,之前问我借的那些钱最好早点还给我啊,我老婆要查的。”李方志一点也不客气,“怎么还不接卡,你不要,给我好了。” “嘁,激将法。”顾庭哲一把拿过卡,“我走了。” 第8章 二人一天 顾庭哲下了楼,没想到方轩的车真的还在,他开了车门坐进去,“你怎么没走?” “说了等你,”方轩说,又觉得这么对一个那什么讲话有点太暧昧了,于是补充道:“不然你怎么回去,你又没钱。” 糟糕,好像更暧昧了。 “谁说我没有。”顾庭哲皱眉,明明打车回去的钱还是能掏出来的。 “这还不是李叔给你的钱,别忘了你那巨额话费还是我帮你充的,真不知道你用手机能干什么。” “FUCK YOU.” “不给你FUCK。” “我就要FUCK。” “滚滚滚滚滚。” 叮的一声,方轩的手机屏幕亮了。 “我在等一只蝴蝶。” 顾庭哲无意间一瞥,差点吐了。 方轩顾着开车,没注意到有短信进来,顾庭哲看着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孙恒是谁,他好恶心。” 方轩不明就里,“他是我学生啊,你为什么这么说他?” “你不觉得他给你发的短信很奇怪吗?” 方轩偏了偏头想去拿手机,顾庭哲喝止他,“专心开车。” “昨天凌晨和他打电话,今天又发了一天短信,哦对了,你白天出去不会是找他去了吧?”顾庭哲靠在车窗上,打量着方轩,“我听说,最近流行师生恋。” 方轩抿着嘴唇不说话,或许是觉得自己和孙恒的关系确实已经逾越了一般的师生,又或许是反感顾庭哲对自己隐私的过度窥探。 顾庭哲打开电台,主播正在播放听众点的歌曲。 许久,方轩张了张嘴,“这什么歌,挺好听的,讲的什么?” 顾庭哲哼了一声,“一男一女谈恋爱,男的犯事被杀,女的孤独终老。” 方轩说:“你别说话了。” “其实,孙恒挺可怜的。”方轩描述了孙恒家里的状况,“我和他联系多了点,是希望能开导他一下。”方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 “喂,说话。”方轩拍了拍方向盘。 顾庭哲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华灯流彩,“明天你回学校上课吗?” 方轩嗯了一声,“周一有我的课。” “我和你一起去,”顾庭哲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最近太乱了。” “你去干什么?”方轩问。 “随便看看。”顾庭哲模棱两可地说,这时已经到家了,顾庭哲下车,径直走上楼。 方轩不明所以,跟着他上了楼。他拿钥匙开了门。 “你那个学生……你小心点。”顾庭哲边穿拖鞋边说。 “孙恒吗?怎么了。”方轩问。 “他可能对你有点意思吧,真有问题,竟然会看上你。” “你才有问题,你脑子有问题。”方轩像看智障一样看顾庭哲。 方轩不理会顾庭哲,走到沙发上坐下,回复刚刚孙恒发的短信,“什么蝴蝶?” “蝶处地方,宣而不嚣。”孙恒秒回。 方轩没有看懂,便不再回复。 顾庭哲在一旁看到了两人的对话,被酸的不行。 都是什么鬼玩意? --- Z市的秋天来的很匆忙,前几日还热浪滚滚的风里已经悄然夹上了凉意,并捎带着一点野菊冷冽的香气,掠过曾经郁郁葱葱,而今渐渐凋零的老树冠,又降落到地上,扬起城市灰色的尘土。 第二天一早。 “起床啦!去赚钱!赚大钱!”方轩在闹铃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顾庭哲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了。 “你站门口干什么?”方轩问。 “等你啊,我告诉你,虽然说这次案件不用我管,但是昨天死的那个研究生是刘力的学生。”顾庭哲说,“所以,上次的案子可以说是还没完。一定还有隐藏更深的幕后主谋。” “算了,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轩听的糊里糊涂的,“你要去就跟着一起去呗,和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你快点,别上课迟到了。”顾庭哲催促着他。他早就知道真正想杀死刘力的不是现在抓到的人,准确的说,只是抓到了那把刀,但借刀杀人者,还杳无踪迹。 方轩把车开进学校。 他和顾庭哲一同下车,方轩只觉得尴尬无比,和一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帅哥走在路上,过路女生的视线全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好吗! “卧槽!这谁啊!好帅啊!不会是新来的教授吧!”一个女生对同伴轻声说,但全被听见了。 “对啊!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怎么和方教授一起来的?感觉比方教授帅啊!我以后要粉他了!”另一个女生回话说。 方轩:呵呵?比我帅,放屁,不可能!我记住你们两个了,最好别在我的课堂上被我看见,不然等着挂红灯吧! 顾庭哲靠近方轩耳边说:“哎,我好像抢了你风头哎。” “滚。”方轩没好气地说。 “卧槽!你刚刚看见了吗?他们俩靠的好近,不会是……那种关系吧!”第一个女生说。 “不可能,别瞎说。”正好路过的孙恒听见两个女生的谈话,插嘴道。 “怎么不可能,你懂什么。”两个女生边说着,就走了。 孙恒的脸上印着斑驳的树影,不知是树影阴沉,还是他的脸色阴沉。 方轩看见孙恒迎面走来,向他打了个招呼,“孙恒,你回来了?” “嗯,”孙恒点了点头,目光似是无意般落在方轩身侧的顾庭哲身上,“方教授,这是?” 方轩见两人对视一眼,顾庭哲嫌恶地将目光移开,连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我带他来学校玩玩。”顾庭哲敷衍地向孙恒点了点头。 孙恒连忙鞠了个躬,受惊般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去上课。” 方轩看着孙恒远去的背影,瞥了眼顾庭哲,“你怎么回事?态度极差。” 顾庭哲仰头看顶上的树冠,说道:“他看你的眼神也好恶心。” 方轩说:“你怎么这样说一个学生啊!我承认,他是有点自闭,那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你怎么,你是不是对他有偏见?” 顾庭哲漠然道:“没有啊,直觉而已。” “你们警察都是凭直觉断案的吗?” “直觉是来自多年观察人的积累,才会有反射性的判断,有时候直觉往往非常重要。事情发展有那么多条路,为什么偏偏能断定是这一条而非那一条,正是因为在错综复杂的表象下,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最大。所以直觉,未必没有道理。” 方轩转过头,顾庭哲脸上又扬起阴恻恻的笑容:“证据,只是说服你们的最有力手段。” 方轩戳了戳顾庭哲的肩膀,“好啊,那请你找出最有力的手段说服我不要接近我的学生孙恒啊。” 转过教学楼,方轩带着顾庭哲去他的办公室。其他的老师教授都去上课了,方轩收拾了一下东西,把顾庭哲一人扔在办公室,也去上课了。 顾庭哲打开手机,李方志已经把那段校园附近杀人案的监控发给他了,他准备再仔细看看。 方轩上完课回来,顾庭哲放下发烫的手机,他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看瞎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赵宏领的人。”那就是昨天的死者。 方轩喝了口水润喉,“什么鬼,不认识。” “刘力你总认识了吧,他在你们学校当过一段时间讲师,还带研究生的。” “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怎么了?”方轩不解地问。 “他什么专业的?” “生物医疗?基因改造?不太清楚。”方轩想了想,没想起什么的样子。 顾庭哲靠近方轩,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晚上还去不去?” 方轩不解道:“什么?” “蹦迪。” “蹦你妈个头!天天蹦迪蹦迪,老子还上课呢,要蹦你自己去蹦。” “你下午还要上课?我下午要去警局了。” “干嘛,蹭车蹭上瘾了。要我开车送你去啊。” 顾庭哲叹了口气,“算了,你去忙吧。” 方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转身出了办公室。 --- 过了几天,顾庭哲开始在警局里帮忙处理事情。 李方志私底下和他说过,上面对他并不是完全信任,对于嫌疑人的抓捕行动都是避开他进行的,顾庭哲对此冷笑置之。 “如果不相信我,当初就不该放我出来。” “我想杀人,没人拦得住。”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着顾庭哲瞬间阴鸷的脸。 李方志低声喝道:“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你是警察,不是亡命之徒,不要开口闭口杀人放火的!”李方志停了停,转头看向窗外,“既然已经出来了,你就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顾庭哲径直走下楼梯,李方志喊住他,“你去哪里!” “买烟。” “有钱别乱花!一天到晚抽中华……”李方志在顾庭哲的身影消失前喊道。 --- 灯光明灭,霓虹流转,顾庭哲看着手机里的几段监控视频。方轩正在开车,时不时偷瞥他几眼。 “我跟你说,”方轩打着方向盘,“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去蓝调酒吧。” 顾庭哲:“嗯。” “一天到晚看那些监控,你看得出个屁!” 顾庭哲收起手机,打开车载广播,听里面的主播讲段子。 “到了,下车。” 蓝调酒吧不愧是Z市第一同性交友酒吧,在出事短短数天后,就又热闹起来。 顾庭哲面无表情地搂着方轩,方轩厌恶地扯开他按在自己屁股上的手。 “草泥马,别碰我,滚啊。” 顾庭哲立刻离他八丈远。 “傻子啊你,走那么远干嘛。” 顾庭哲走了回来。 两人坐在吧台上,旁边有两个美艳的女郎正在点酒。 顾庭哲听到她们报了两个酒名,觉得挺有意思的,低头看了看单子,瞟了两圈也没找到。他愣了愣,问走过来的酒保,“她们点的是什么酒,怎么你们这单子上没有写?” 酒保一脸明白,“你们两个一看就是没来过几次。” “怎么说?” 酒保说:“这是我们酒吧的隐藏服务。交了钱,我们就会有专业的调酒师根据你们说的名字特调一杯酒,并列上隐藏酒单。” “熟悉的人就会点隐藏酒单上的酒,分享那一份秘密的快乐。” 方轩觉得有点尴尬,直男不懂gay 的嗨。 顾庭哲往酒保手里塞了张红票子,“我们想看看那份隐藏酒单。” 酒保瞬间笑了,转身去拿酒单。 顾庭哲拿起那本紫色封皮的酒单,方轩瞥了一眼,被里面一堆诗情画意中西合璧的名字给腻到了,只想来杯旺仔牛奶一醉方休。顾庭哲见他没什么兴趣,就自己点了一杯。 “这个‘风林火山’,很厉害的样子。” 顾庭哲看着纯色的酒液,上面燃着紫蓝色的火焰,酒保十分期待地等着这位新顾客做出评价。 顾庭哲吹灭火焰,喝了一口,如老头作诗般吟道:“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这杯酒里面藏了个人名,您不妨猜一猜。”酒保说。 玻璃酒杯被缓缓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顾庭哲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猜是,林山。” “您真是太聪明了,这就是一位先生为林山先生命名的酒。” 顾庭哲询问了一下调酒的价格,酒保报了一个数字,方轩的脸色瞬间铁青,顾庭哲面不改色的问方轩想不想试试。 “那位先生是位有钱人,已经为两位先生命名过酒了。”酒保在金钱的驱使下对顾庭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便透露一下是谁吗?” 酒保说:“是谁我不能说,但他是个顶有钱的人。”说完,冲两人笑了笑,走开了。 方轩坐了一会,对顾庭哲说:“我涨屎,去排解一下。” 顾庭哲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喂,李队。” “查一下林山的账户。” “……” “我在酒吧。” 顾庭哲不等李方志开始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方轩回来了。 “卧槽,我竟觉得在这里拉屎好爽,我是不是个变态。”方轩偷偷地对顾庭哲说。 顾庭哲被他恶心到了,“你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很变态了。” 方轩说:“你找打!”说完,就去揪打顾庭哲的脸,顾庭哲当然不能让他揪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这样,好像我们两个是在打情骂俏。” “不要脸!” 方轩坐在顾庭哲边上,小口的喝自己的旺仔牛奶。 第9章 第三者 孙恒打从一进来就看见方轩和顾庭哲,心中沉沉。他们两个之间的玩闹让孙恒无端有种酸酸的感觉。他打开手机,看着方轩那一条条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短信。猛然间,他下定决心,打开了对话框。 他看到方轩低头回复短信,心里又是一喜。 来了。 “可以啊。” 孙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话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了起来。 “是孙恒吗?”一个沙哑性感的女声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孙恒心中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是的。” 对面轻轻笑了一下,“富红星是你杀的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却让孙恒的脸瞬间惨白。 他立刻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作装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了一地,他用颤抖冰凉的手将酒杯扶起。 对面听到这一阵忙乱的声音,不等孙恒回答,便接着说道:“放心,我不是警察。不过这种事情,既然我知道了,那么距离警察发现你也就快了。如果你不想蹲监狱或者是死的话,就快离开这里吧。”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孙恒小跑着挤出酒吧。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往哪里去。 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司机将车发动。他握着手机的手不听使唤地抖,拨回刚刚那个陌生号码,竟然是个空号。 他不甘心,他不能就这样被抓。 我只是杀了该杀的人!我没有错! 心情稍微平复后,他打开之前与方轩的消息记录: “方教授,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吗?” “可以啊。” 孙恒的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他开始在屏幕上敲字,“我叫小花,很高兴认识你,方教授。” 此时看到短信的方轩一口旺仔牛奶从鼻孔里喷出来。 “???” 方轩强忍住不笑,没关系,小名嘛,叫就叫吧,“小花,你好。” 孙恒没有再回复。 还好这时候顾庭哲在厕所,不然他看到了又会说孙恒是变态了。 方轩心里想着,可是这小名真的好变态!不!只是我太敏感了! 小名叫小花也没什么!也许是他们老家惯用的小名呢! 顾庭哲从厕所出来,他们俩准备蹦迪。 方轩熟练地如同上次一般疯狂摇头:“Gee, Gee, Gee, Gee,Baby, Baby ,Baby~” “wow~fantastic baby~”方轩在嘈杂的蹦迪神曲中自嗨,忘我地喊着几首数年前流行的泡菜歌曲。 顾庭哲在一旁已看呆,皱着眉头仔细观察。哦,这迷人的秀发!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散发着骚气。 “来啊!蹦啊!” 顾庭哲耳边都是嗡嗡嗡的音乐声,听不清方轩在说什么,他大喊:“你说什么?” 没等方轩回答,顾庭哲就感觉屁股一阵瘙痒,原来是来电话了,是李方志。 他一瞬间像是大冬天里泼了盆凉水一样清醒了,走出酒吧,才接起电话,“喂,怎么样了?” “查到了,林山每个月账上有二十万转账记录,时间不固定。查过账户,是富红星给他打的。” “果然。”顾庭哲捏了捏手机,“有人给林山命名过酒,八成就是富红星那老不羞的。但那个酒保说,富红星还给另一个人也来过这一招。” “你在说什么?什么命名酒不酒的?”李方志并不明白。 “算了,明天去警局和你说。”顾庭哲本想解释一番,又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行。你别呆酒吧呆太久了,钱都被你玩光。” “又不是你的钱,你心急什么。”顾庭哲摁掉了电话,方轩正好也从里面出来。 “怎么,你兴致结束了?”顾庭哲歪了歪头,玩世不恭道,“是不是明天还要上课?” “去你的。”方轩尴尬地说:“真恐怖。我居然被一个一米九的大汉搭讪了,还问我要微信。” 顾庭哲眉头一皱,“那你给他了?” “没有。”方轩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说……我有男朋友了,就溜出来了。” ? 暗示? 顾庭哲老脸一红,“臭不要脸。” —— 两人回到家里,都准备洗洗睡了。 “方轩,”顾庭哲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今天你睡床。” 方轩榨完一杯果汁放在桌上,“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好心?” 顾庭哲拿过果汁,一气儿喝完,“作为果汁的谢礼。” “草泥马,老子就算拿来浇花也不给你喝啊!”方轩愤愤地将榨汁机洗干净,没有再榨一杯的意思。 “你不给自己再来一杯吗?” “他妈的就剩两个橙子,被你‘龙吸’了。我喝鸟啊!” 顾庭哲笑着走进卧室,方轩追着他,“你不是让我睡床吗?” “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你进来干什么?” “我没说我要睡沙发啊。” “操——” 顾庭哲和方轩仰面躺在床上,方轩表现的有点紧张。 “顾庭哲?” 顾庭哲已经昏昏欲睡,嗯了一声,将灯关了。 方轩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顾庭哲看着他的侧脸,也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 孙恒难以入眠,甚至连躺在床上都成为一种煎熬,终究在辗转反侧一通后,还是下床去了厕所。 他此时应该做什么? 不知道。 听那女人的话,就此远走高飞吗?那或许可以在警察到来前离开,但是然后呢?生活依旧毫无意义,要面对家人的指责和旁人的歧视。仅仅因为他是个同性恋。 他厌恶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在面对男人时,心里才会有那样强烈的欲望,就像烈火燎原,难以控制。尤其是看到方轩时,那种或许一辈子才有一次的冲动,知道他也是同性恋时那种雀跃的心情。 那一刻,他想冲到他面前,狠狠地拥抱他,把他撕碎了、咬烂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们就能一辈子不再分开了。 强烈的占有欲,像毒/药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侵蚀他。 方轩已经给了他回应,他怎么能离开呢? 他已经将所有证据抹去,警察是不可能抓住他的。 现在横在他与方轩两个人之间的只有一个家伙。 顾庭哲。 所以他要抢先一步和方轩坦白,然后全部地拥有他。从身体到心,他要让他的每分每寸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 凌晨1:00,Z市。 手机屏幕亮起蓝光,照在面前人的脸上,反而将他的面目照的模糊不清。 像有人在特意等候一般,手机刚刚过完开机动画,就有电话打进,未知号码显示在屏幕上,让静谧的夜渗出一丝恐怖。 “喂?”男人说。 磁性的女声说:“时间已经不多。我们杀了两个人,还没有把所有文件收回吗?”这个女声未经过一毫电子产品的变声,俨然是那个打电话给孙恒的女人。 男人经过手机软件变声后的声音传到那一边,“富红星那边有点麻烦,他的大儿子把那东西看得很紧。” “那边我亲自出手,组织给我们定的任务要尽快完成。”女人说。 男人说:“条子追的很紧。” “组织上面说你是精英,你连这也解决不了?” “你从没配合过我。” “那两个人是我派给你的,怎么算没配合。” “东西到底有几份?” “富红星的大儿子那里是最后一份,拿到它,我们就要撤离。” “你也要撤离?” 女人很不耐烦,“死的人太多,据点就会暴露。你难得发出一次讯号,废话就铺天盖地。” “最后一个问题,谁来接应你?” 女人笑了起来,许久才停,“当然是你。” “对了,”女人补充道,“你的声音真难听。”话音刚落,便不由男人分说地挂了。 的确,男人在心里安慰自己,让女士先挂电话是绅士风度。 他关了手机。 --- Z市警局。 顾庭哲在办公室里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名字,“富红星和林山,两人之间应该是情侣关系。” “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富红星向林山的账户汇款,蓝调酒吧命名的‘风林火山’。”顾庭哲在富红星向林山的箭头上写下几个字,“还有一个细节。两人尸体穿的是一样的内裤。” “又是内裤?”黄怡瞪大了眼,“你好恶心啊,看他们内裤。” 顾庭哲将粉笔捏得稀碎,黄怡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支新的粉笔,“根据富红星秘书的口供,富红星经常去蓝调酒吧,但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就是他死前的那段时间。” 黄怡说:“可是他死在了蓝调啊,难道他故意去蓝调赴死,还是说秘书没说真话。” “酒吧酒保说富人为两位先生命名了酒。酒单上列酒的顺序是从上往下,如果说按照的是时间顺序,‘风林火山’排在最后,说明了什么?” “为林山命名酒的时间要晚。” 顾庭哲在富红星的名字边又引出了一条线,画了个圈,“富红星是向秘书隐瞒了行踪,去和林山交往,与此同时,他与前面的这位并没有完全断干净。” “我想这一位肯定是和富红星处了很久,久到认识富红星的秘书,所以富红星才要瞒着秘书去蓝调。” 李方志说:“你的意思是,情杀?” “富红星早年丧妻,人到中年不甘寂寞,在酒吧里认识了这位。长久的相处下来,又想寻求新的刺激。” 顾庭哲又说:“黄怡,你很能揣测凶手的内心。假如说,你是这位正房,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黄怡翻了个白眼,“你和何以见得一定是情杀,万一是凶手扰乱视线呢?” 顾庭哲说:“就当他不是凶手。那我现在给你描述一下,富红星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和你见面了,每天只是发发短信,连最爱的蓝调酒吧也不再踏足。于是你想办法联系上了他的秘书,秘书说富先生一直很忙。你想去找他,结果被拒绝了。” 黄怡原本对顾庭哲的说法十分不屑,但却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话去想象那个情形,不知不觉间已把自己代入其间。 “这一天,你来到蓝调酒吧,竟然看到两个男人卿卿我我,其中一个正是富红星。” “你怒火中烧,给他发了短信,让他到厕所和你解释。” 黄怡站了起来,语气隐忍克制,“外面那个是谁?” 顾庭哲心想,入戏了,于是做出不耐的表情,“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们嘴对嘴喂酒?” “你跟踪我?” “你半个月没和我见面,是不是因为他?” 黄怡一步步逼近顾庭哲,揪起他的衣领,“你怎么这么恶心,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到外面找别的男人。你说不想和家里出柜,好,我偷偷摸摸和你在一起,你说给不了我多少钱,那么几万块我也省着用。我他妈的为了你,受了多少白眼,你这样对我?” 顾庭哲一把推开黄怡,“你够了,这是在外面。而且我也是真心喜欢林山,他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把屁股给你玩的贱男人吗?” 顾庭哲心里一惊:黄怡好懂。 他面对冲上来撕扯的黄怡,又把她推开:“滚!” 黄怡顺势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你打我?” 顾庭哲转身背对她,“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吧,这两天我很忙,没空来管你。如果你钱不够用,我会往你账户上再打二十万。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好聚好散才是……” 一根皮带绕上了他的脖子,飞速收紧,黄怡面目狰狞,“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你玩弄我的感情,你践踏了我的尊严,你不配活着,你该死,你去死!!!” 顾庭哲感到一阵窒息,他挣扎着倒在地上。 黄怡松开了他,把皮带解开。 李方志放下笔,上前扶住顾庭哲:“你没事吧?” 顾庭哲喘了几口气:“操,黄怡你也太入戏了吧?” “我自己加了点东西……” 顾庭哲竖起大拇哥,“这么大力,你是真男人。” 李方志整理了一下刚才的资料,说道:“我去联系一下刘力的秘书,查一下这个男人是谁。” 顾庭哲从地上爬起来,在脖子上摸了摸。 黄奕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刚才我太用力了。” “没事。”顾庭哲摆了摆手,“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黄怡微微脸红。 李方志回来了,面色凝重。 “怎么样,那个秘书怎么说?” 李方志道:“秘书说富红星确实包养过一个男人,但他对那个男人不太清楚。” “他们应该联系过。”顾庭哲说。 李方志说:“那个号码已经换人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他说,富红星经常叫那个男人‘花郎’。” “???”顾庭哲被恶心到了,“吐了。” “对了,这个名字……”顾庭哲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铺在桌子上,“这里!” 黄怡凑过去看:“这不是酒吧的酒单吗?你怎么给扯回来了。” 李方志顿了半天,才说道:“好素质。” 花郎。 这两个字在隐藏酒单上如同被放大了般,映入三人眼中。 “先从这个人查起。”顾庭哲扔下这句话,把酒单揣入兜里,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李方志和黄怡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怎么?找人也得我去找?”顾庭哲挑了挑眉毛。 “哦,”李方志说:“对了,你这两天住在方轩家,还可以吧。” “还行。” 顾庭哲回了家,过了一会方轩也到家了。 从方轩进门的那一刻起,顾庭哲就注意到了他手上那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在已经昏沉的太阳光下仍然熠熠生辉,闪瞎了顾庭哲的眼。 “没想到你这么有钱。”顾庭哲说。 “你哪里看出来我有钱了。”方轩一脸懵逼。 “这表,和我们警局最有钱的那个同款,九万块呢。你敢说你没钱?” “什么,几万块?”方轩瞪大了眼睛,“你同事这么有钱还当警察?” “你重点好像搞错了。” 方轩打量了一下手腕上的表,“不可能吧,我这块估计是冒牌的。” 顾庭哲一把抓住方轩的手,仔细看了会,说道:“不会,不能再真了。” “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你这表哪来的?” “孙恒送我的啊?” “你是他救命恩人啊?他为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表?”顾庭哲不爽,想了一下,又道:“你不是说他家里条件不好吗?哪里来的钱送你这表?” “就是说啊。我只是和他家里人聊了聊,说学心理学也很有出路,顺便夸了他在学校的表现而已,好像就稍微说服了他父母。他就送我这块表,我还以为不会很贵……谁知道……” “他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就前几天,我今天才戴上而已。不过他今天都没来上课。”方轩开始摘手表,说:“那我下次碰到他得还给他。” 顾庭哲没有回应方轩,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那块表出神。 方轩停下脱表带的手在顾庭哲眼前晃晃,“喂,你干嘛,一直盯着别人送我的表,羡慕了?也是,谁让我这么善良大方,讨人喜欢呢……” 顾庭哲刷得把手中的报纸盖在了脸上,极度嫌弃地躺回了沙发里。 “嘶——你,算了。不过好像自从我告诉那孩子我跟他父母聊过后,他状态就变好了不少,上课也起劲了,每天跟我见面也总是笑嘻嘻的。看来我的话起效果了。”说罢,摘下手表轻轻放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顾庭哲,然后转身去厕所洗漱。 顾庭哲掀开报纸一角,盯着那块极度闪亮的手表,陷入思考。 第10章 囚禁 顾庭哲高挑的身材将警服撑得笔挺,他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偶尔才抬头看一眼面前的男生。 今天他来调查可疑的孙恒。 “你和孙恒住过一个寝室?” “对。” “他性格怎么样?” “很闷,不怎么喜欢交流。” “别的呢?” “不知道,我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就搬走了。” “就这样?” 男生茫然地点了点头。 “想起来别的什么可以告诉我,你先出去,把他叫进来。”顾庭哲指了指名册上的一个名字。 “你和孙恒住过一个寝室?” 进来的男生先是打量了顾庭哲一番,才说道:“对,怎么?”他拉开椅子坐下。 顾庭哲还是问了之前的问题,“他性格怎么样?” “哟,他?”男生翘起二郎腿,“那可真是个怪人,我估计是童年有过什么阴影。” “怎么说?”顾庭哲记录的笔微顿,带头去看那男生。 男生说:“平常我们是碰都不敢碰他,本来嘛,男生勾肩搭背这种事正常不过,但是他不行。你要是一不小心搭上他身上哪个部位,他要大惊小怪半天。” “哦?还有吗?” “还有就是,他的日记。”男生眼神中有些惧意,“要不是我那天不小心捡到,翻了一下是谁的,还真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这种东西。” “是什么?”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他平常是冷漠了点,但好歹看着和气。日记里可算是放飞自我了,比如说今天谁谁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他就在日记里写东西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了似的,那就叫一个恐怖。我还记着呢,他在日记里自称什么,花郎?不知道哪个脑残电视剧里的名字。” 顾庭哲的笔尖停顿在冷白色的纸上,晕出一大块墨迹。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 男生说:“那是因为我翻了几页他刚好回来了,劈手抢过去,还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动他东西。天地良心,我就是想看看谁的本子,这下好了,事情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顾庭哲问,“是孙恒闹起来吗?” “是啊,打那之后他就吵吵着要搬出去,我们都想着他就是说说,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搬出去了?” “后来呢?”顾庭哲刷刷刷地记录着,笔尖却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没交集了,他是心理系的,我是法政系的,八竿子打不着。”男生摊了摊手,“警官,问完了吗?我女朋友等着我吃饭呢。” “好了,你回去吧。” 顾庭哲拿出手机,将录音笔收好。 方轩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电话的一边响起的一直是忙音。 早晨出门时,方轩说要把手表还给孙恒。 顾庭哲挂了电话,立刻又给李方志打过去,“喂,李方志,马上给我定位方轩的手机,马上!” --- 方轩没有在学校,而失去了孙恒的家,把手表装回精致的包装盒里。他起初看还不觉得,现在越打量这个包装盒越觉得它低调奢华,不似凡品。方轩掏出手机,上网一查,类似的表价码都在四位数以上。 孙恒将门打开,方轩直接说:“我不能要你的表,你收回去吧。” “为什么?” 方轩将网上查出的价格给孙恒看,“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孙恒不说话,方轩想把盒子塞回给她,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差。 “方教授,进来说吧。” “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方轩看着这间摆设简单的房间,问道:“你从学校搬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吗?” 孙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对啊,这里离学校近,租金又低,最适合我这样的人了。” 方轩坐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着孙恒端着杯水出来。 水放在茶几上,清澈、透明,没有半点杂质。 孙恒说:“方教授,喝口水吧。” 方轩朝他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孙恒盯着他喝水时濡湿的嘴唇,喉结微动。 “谢谢。” “方教授,在你还我表之前,我能讲个故事给你听吗?” 方轩展颜一笑,“同学们都说你有点自闭,没想到你还会讲故事。讲吧,我洗耳恭听。” 孙恒一向有些忧郁的脸上竟也有了几分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太阴森、恐怖,让方轩有些不寒而栗。 “从前有一个男孩,小时候懵懵懂懂,家里人说什么,他就觉得是什么,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也觉得家里人说的都是对的,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家人分享。但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男孩子,这种奇妙、羞涩、难以言说的情愫自开始生长就势不可挡,等到他发觉这是不对的,事情已经晚了。教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方轩想,他的家人应该是不能接受吧,这孩子估计是出柜失败了,“他家人?” “没错,小男孩有一天控制不住地想向家人倾诉,他先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父亲先是震惊、不敢置信,然后怒不可遏,把他毒打了一顿。” 方轩轻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他又告诉母亲,母亲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掩面痛哭。男孩想,难道这是不对的吗?可是他好想,好想好想和那个他一直暗恋的男孩表白啊。他真的太想告诉那个男孩自己的心意了,所以即使感觉这是错的,也要去做。” “教授,你知道男孩表白的结果是什么吗?” 方轩有点晕晕乎乎的,但他强打起精神,“他怎么了?” “男孩被拒绝了。” 的确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个男孩还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周围的同学都知道了男孩是个同性恋。后来,甚至连老师都知道了。同学们开始孤立他,排挤他,连老师也给他白眼。” “后来呢?” “再后来……就没什么可讲了,一夜之间家人和同学统统变了样子,对于男孩来说,世界已经是灰暗的了。” “方教授,如果说这个时候有人给男孩帮助,男孩会不会感谢他?” 方轩被孙恒没有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愣住,“啊?” “可惜,没有人能帮他。” “方教授,请你收下表。”孙恒说。 方轩被这一圈又一圈的说辞弄烦了,“我说了不收!”喊完,他感到一阵无力,勉强站起来,“我走了。” “方教授,你不能走。”孙恒一把拉住方轩,“这表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你别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方轩说。 “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干什么,又是那个人吗?那个所谓的朋友!” 方轩想快点出门,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转动门把手,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 “方教授,你知道吗?我好爱你啊,”孙恒痴痴地看着方轩的脸,“我第一次在蓝调酒吧看见你,就激动地夜不能寐,你对我的每一句关系,都炽热地像要把我的心烧化。我已经爱上你了,可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对我又这么冷漠呢?” 方轩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我去蓝调是为了课题,关心你也是因为知道你的家庭原因,我是出于老师的角度……” “闭嘴!”孙恒第一次对他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复温柔,“别说话好吗,就这样……” 方轩的话被打断,让本就没什么力气保持清醒的他更加昏昏欲睡。 “睡吧,你睡的时候,我是不会打扰你的……” --- 方轩再次醒来时是在卧室的一张椅子上,他的双手被反绑,整个人正对着床,床头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他只失去了一个小时的意识。 “方教授,你醒了?真快啊,本来还不忍心在吃饭前叫醒你呢,现在正好。” “放我回去,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方轩甩了甩头,努力想让一片混沌的头更清楚一点。 孙恒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我怎么舍得把你放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这样抓在手心里?” 孙恒一步步凑近他,方轩极力挣扎,“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孙恒蹲下来,解开方轩的皮带,“中饭钱来点开胃菜。” 方轩看着孙恒的动作,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恶心,“给我滚开!”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孙恒。这 本该是威力十足的一脚,却因为那杯水的药效显得软绵绵的。 孙恒抓住方轩的脚踝,脱掉了他白色棉袜。 “方教授的脚都是这么美呢……” 孙恒将手探向方轩的大腿,慢慢上移,他手上冰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方轩的皮肤上,让方轩感到一阵恶寒,“滚开,别碰我。” 孙恒的另一只手开始解方轩的衬衫纽扣,衣缝间露出的光洁皮肤,让孙恒吞了吞口水。他低下头去,一点一点地凑近。 “砰!” 破碎的玻璃窗外爬进一个人,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他四下打量了一瞬,立刻冲进卧室。 卧室的门没有锁,顾庭哲推开门,就看见狼狈不堪的方轩,正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方……” “小心!!!” 钝器猛地敲在背上,顾庭哲闷哼一声,向前冲了两步,反身拔枪。 钢管迅速打在他的手臂上,他还没来的及瞄准,枪就被打落在地。 顾庭哲强忍身上的剧痛,抬起拳头对着举起钢管的孙恒。 孙恒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管,微微颤抖,顾庭哲一眯眼,欺身上前,一拳打在孙恒腹部,孙恒剧痛弯腰,手中仍抓着钢管不放。 顾庭哲揪起他的头发,把他往地上按,孙恒挥臂将钢管狠狠打向顾庭哲。但是这一次顾庭哲扭住了他的手,,钢管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滚远了。孙恒发了死力,将顾庭哲推倒在地板上,他的背已经被重击过,这下更是疼的窒息,孙恒趁机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顾庭哲咬着牙,缺氧的感觉渐渐上来,他挥拳再次打向孙恒,却被孙恒躲开。 堂堂警官,竟命丧一个菜鸡之手。 枪声响起,孙恒惨叫着倒在地上。顾庭哲抬头望去,方轩缓缓地将手/枪放下。 顾庭哲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绳子,“你会用枪?” “军训的时候练过。”方轩走了几步,对着站起来的顾庭哲,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顾庭哲!” 顾庭哲一把抱住他,“没事了。” 第11章 监控中人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过。 顾庭哲带着方轩一起去了警局,黄怡为他们各泡了一杯咖啡。 顾庭哲问方轩:“要不要先回家?” 方轩轻轻摇了摇头。 顾庭哲坐在他边上,宽阔的肩膀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方轩疲惫地向他靠去,顾庭哲僵了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李队,我们在孙恒家里发现了麻绳和一把有血迹残留的水果刀,初步判定是造成第二个死者死亡和胸前伤口的工具。”赵铁蛋说。 李方志打趣道:“这次没有内裤了?” “我去您的。”赵铁蛋说。 “孙恒的伤怎么样?”李方志边看资料边问。 黄怡道:“医院那边说没有打中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所以昏迷了。” 方轩这才反应过来,“顾庭哲,你不是也被孙恒打了吗?你没事吧?伤处理过了吗?” 顾庭哲垂下眼,深邃的眼眸里罕见地露出温柔的笑意,“我没有大碍,别担心。” 黄怡道:“孙恒那发现了根钢管,你怎么了,被钢管敲头了?” 顾庭哲说:“差不多。” 李方志说:“你还真以为你是铜皮铁骨啊,等会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有什么暗伤,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知道了。” 方轩担心地看着他,顾庭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 是夜,蓝色的手机光再次亮起,男人静静等待着开机动画过去。 “喂?”女人的声音略显烦躁。 “孙恒被抓了。” “我知道,警车声响的能把房顶掀下来。不仅我知道,全Z市都知道了。”女人喝了口水,等着男人将话题继续。 “你准备好没有,孙恒被抓就没人帮我们扰乱视线了。” “哼,这个蠢货,”女人不屑道,“已经提醒他快走,还不肯放下那点……呵,欲望。” 男人说:“你快下手,拿了文件我们就回总部。” 女人说:“好了,别催我。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动手,现在准备让高询撤退了,赵宏领的案子如果让顾庭哲接手,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到时候通知我来接应你。” “小心行事。” 电话挂断,女人叹了口气,看着电视机上不断重播的片段,那是顾庭哲搂着发抖的方轩,从孙恒的房子里走出来的画面。 “唉,顾庭哲,太难缠了……” —————— 几天后。 脸色苍白的孙恒坐在审讯室里,黄怡与李方志坐在他面前。 “姓名。” “孙恒。” “年龄。” “二十三。” “富红星是你杀的吗?” “……”孙恒深吸了一口气,肩上的枪伤隐隐作痛,“……是。” 黄怡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录着。 “交代一下作案过程。” 过程和之前顾庭哲与黄怡推演的差不多。 黄怡一直在写,李方志则负责提问,完善细节。 孙恒知道自己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再出去了,将作案过程全部说了一遍。 “林山是不是你杀的?” “是。” “动机是什么?” “没什么,看他不爽。” “你谋划了多久?” “两三天而已。” “为什么杀他?” 孙恒握紧了拳头,“富红星才刚死没过几天,这个贱男人就又在酒吧里勾三搭四,你说他该不该死?” 黄怡说:“你倒是个痴情的,那又怎么忍得下心杀富红星呢?” 孙恒忽的想起高中时那个笑容阳光,却让自己从此跌落深渊的男生。 “我恨背叛。” 说完,他伏在桌上痛苦起来。 黄怡和李方志决定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再审问。 “顾庭哲,你去调查一下那几天酒吧的监控,找到孙恒,完善证据链。” “对了,李队,”顾庭哲对李方志说,“赵宏领那个案子,我好像有点头绪了。” “凶手不是从门外走进赵宏领房子里的。” 李方志一听他分析就头大了,“好好好,你先别急。咱们一个个地来,饭还得一口一口吃呢,你说呢?这样吧,等孙恒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们再集中精力管赵宏领。现在警局里都快忙死了,你去调监控,你快去调监控吧!” 顾庭哲无奈地摆了摆手,“效率高有错吗?” 一直忙到晚上,顾庭哲打的回到方轩家。 经过上次的事件,方轩这几天都有些焦虑和害怕,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一只受惊的仓鼠,见到进门的是顾庭哲,才放下心来。 “你回来啦?”方轩一副看救命恩人的表情,事实上也差不多是。 “哟,从没见过你以前哪天看见我回来这么开心啊。”不知道为什么,顾庭哲心里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以前都是一个人,现在有人等他回来,还想是期待着他回来的样子,感觉自己被照顾了一般。 “我没有。”方轩忙说,“对了……孙恒,怎么样?” “全坦白了,富红星和林山都是他杀的。”顾庭哲回答,但他根本不想提这个人。 方轩哦了一声,但还有什么想说的样子,过了一会,才开口,“那他的伤……” “好着呢,死不了。你能不能别担心他了?!”担心担心我不行吗!顾庭哲不耐烦地想,怎么有这种智障,差点被……还担心别人,明明之前都说没打中要害了。 “我担心他个屁,我是担心我把他打残了,我要陪他一起坐牢,我有病才担心他这个变态!”方轩一想自己怎么对孙恒,孙恒又是怎么对自己的,心里就来气。 “放心吧,他屁事没有。而且你这是正当防卫,你不开这一枪,死的可能就是我了。”顾庭哲说。 “哦……”方轩觉得顾庭哲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存在,明明如果他不及时到场,后果不堪设想,但他还是臭不要脸地diss,“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打不过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啧啧啧……” “???”顾庭哲没想到方轩会这样说,他真是傻了才会那么心急地赶去救他。 顾庭哲走到房间把方轩的枕头扔到沙发上,然后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沙发,空的?人呢? 顾庭哲走进房间,才发现方轩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手机刷着朋友圈。 “我让你睡沙发去。”顾庭哲爬上床,把方轩往外面挤。 方轩踹了一脚顾庭哲的腿,“别挤我!” 顾庭哲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你头敲扁信不信!” “救命啊!救命啊!”方轩拼命挣扎。 两人打闹间滚在了一起,顾庭哲仗着力气大把方轩压在身下,紧紧扣住他的手。方轩挣脱不开,奋力地扭来扭去,不经意间,两人之间竟有些擦枪走火。方轩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直到顾庭哲猛地推开他,转向一边躺好,方轩才迟迟回过神,发觉刚刚顶在小腹上的温热触感。 顾庭哲关了灯,“别乱想,睡了。” ———— 顾庭哲坐在警队的资料室里,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脑子里却不断地闪过昨天晚上,方轩衣服微微敞开,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监控录像上。 “等一等,这个画面定格一下。”顾庭哲对一旁的操作员说。 “后退。”顾庭哲说。 他将那一段重看了一遍。 “这几个人为什么才进去半分钟就出来了?”顾庭哲陷入沉思,“而且他们看起来很眼熟。” 顾庭哲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李队。” 李方志说:“顾庭哲啊,你上次不是说赵宏领的案子有头绪了吗?现在过来分析一下吧,法医的报告也出来了。” 顾庭哲说:“好,我马上来。” 他将电话挂断,对操作员说:“你帮我找一下刘力出事那个路段的监控。” ———— Z市警局,办公室。 顾庭哲看完法医的报告,说道:“与我们之前的推断相互印证。” 黄怡问:“是监控里那个女生吗?” 顾庭哲说:“那女生一看身材就知道是赵宏领的女朋友,案发的时候她在学校上课,回去是因为手机落下了。她那几个同学和她在一起,点名的时候也到了,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黄怡不解:“凶手是鬼啊?” “你是魔鬼吧?”顾庭哲忍住自己想打她的手,“为什么,总是,打断我?还问一些狗屁不通的问题?” “哦,对不起。”黄怡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庭哲将手机打开:“你看他隔壁的那间屋子。” 李方志说:“之前了解过,住的也是一对小情侣。” “是这两个人吗?”顾庭哲指着开门进去的一男一女,但监控视频模糊,李方志和黄怡都看不清楚。 “看样子是。”黄怡迟疑着回答道。 “不是,”顾庭哲暂停了视频,“房东说他们两个出去旅游了,那天根本没回去。” “五楼是没有装防盗窗的,以一个成年人的体型,完全可以从赵宏领家隔壁的阳台翻进赵宏领的房子里。” 黄怡说:“为什么呢?大费周章地杀一个人,是仇杀吗?” 顾庭哲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想到为什么。” 李方志说:“对了,那天我查出入人员登记,方轩也去过那儿。你不如去问问他有没有看到监控上这两个人?” “我晚上回去的时候再问。”顾庭哲打电话给资料室,“喂,监控调出来了吗?” “嗯,我马上去看。” “什么监控?”李方志问。 顾庭哲收了手机,“是之前刘力车祸现场附近的监控,我看到有几个人在富红星死的次所附近也出现了。” 黄怡说:“牛逼,神仙看监控。” 李方志说:“我也去看看。”黄怡说一起去。 顾庭哲走在前面,李方志悄悄对黄怡说:“你猜他把那些监控看了多少遍?” 黄怡摇了摇头,“难道吃饭的时候也看吗?” “下饭。”顾庭哲淡淡地说。 ———— 两块显示屏上开始同时播放两段监控,顾庭哲撑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停。”他突然叫道。 黄怡哦哟了一声,被吓了一跳,李方志被黄怡吓了一跳。 “黄副队,请闭嘴。”顾庭哲说。 黄怡连忙摆手,“不是,你们看这两个人,”黄怡指了指屏幕上的两个身影,“和刚才监控里的那对情侣……” 顾庭哲连忙掏出手机,调出那段视频,将两人的身形与屏幕中的人进行对比,“没错,从身形上看可以确定是这两个人。” “难道说,他们与这三个死者有什么关系?”李方志问。 顾庭哲说:“看富红星死亡地点附近的这段视频。这几个人一起进去再一起出来,中间相隔三十秒不到,他们进去干了什么?” 黄怡说:“卧槽,这个女的也进了男厕所。” 顾庭哲有些抓狂,“为什么打断我?” 李方志按住狂舞的顾庭哲,“冷静啊!” 黄怡默默缩在一边。 李方志说:“你的意思是,本来要杀富红星的是他们,结果被孙恒抢先一步了?” “没错。” ———— 夜幕降临,顾庭哲回到家。 方轩还没回来。 他枯坐在沙发上,等到天荒地老,才等到方轩回家。 方轩刚一开门,顾庭哲就对他道:“饿死了,你去做饭。” “凭什么又是我做饭?”方轩说。 “那我再给你炸个厨房?”顾庭哲累了,坐在沙发上说。 “我真想把你头打扁。”方轩边说边走进厨房。 顾庭哲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招呼方轩,“你过来一下。” 方轩在背后擦了擦沾水的手,“又有什么破事要麻烦我,你求我一下我就答应。” 顾庭哲挑了挑眉,“哦,是吗?我什么时候麻烦过你了?” 方轩掰着手指:“第一,你睡在我家,这是不是麻烦我?” 顾庭哲点了点头,“然后呢?” 方轩又说:“第二,你睡我的床,这是不是麻烦我?” 顾庭哲又一点头,“有道理,继续。” 方轩得意地叉腰,掷地有声地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竟然天天让我给你做饭,还对我发脾气!你说,你这是不是麻烦我?” 顾庭哲仰头看他,“第三点我觉得不妥。” 方轩俯下身,凑近顾庭哲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说为什么?” 顾庭哲看着方轩澄澈的眼睛,心中微动,轻轻地笑了,“因为我不觉得麻烦。” 方轩立刻与顾庭哲拉开距了离,“哼,你脸皮真厚。” 顾庭哲拿出手机,向方轩招了招手,“过来。” 方轩狐疑地坐在他身边,“什么啊?” 顾庭哲调出那段监控,方轩一看那高糊画质,当即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看不看。你看着东西都百八十遍了,现在还要叫我看,你滚开啊!” 顾庭哲敛了敛眉,“好好的,过来看。” 方轩凑了头过去,当一男一女出现在视频中时,表情微微凝固,“这男的好壮,力气肯定贼大。” 顾庭哲说:“我看他能敲扁你的头。” 方轩撇了撇嘴,“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顾庭哲说:“你那天去了这附近的楼房,去干什么?” “嗯……”方轩回忆了一下,“这是学校附近的楼房吗?” 顾庭哲点头。 “我去找孙恒,谈谈他家里的情况。但是他当时回老家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顾庭哲问:“你看到过视频上的这两个人吗?” “这视频这么糊,也就你能认出来这两个是人了吧。”方轩嘴角微抽。 “你不是还看出男女了吗?” 方轩呵了一声,“这女的身材不错。” 顾庭哲什么也没问出,于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方轩沉默了很久,好像真的在想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最后他抓着顾庭哲的肩膀,酝酿了半天,“真的,没有见过。我死都想不起来,肯定没有见过他们。” “蠢钝如猪。”顾庭哲推开他的手。 “我靠,没见过你让我怎么办,我还能编个人出来啊?”方轩气道。 顾庭哲白了一眼方轩,没说话,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方轩见顾庭哲不理他了,突然大叫起来:“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好像见过这两个人!” “真的?记起来了?什么时候?在哪儿?”顾庭哲激动又认真地问。 “假的!这都信,蠢钝如猪。”方轩得逞,哈哈大笑。 顾庭哲得知自己被骗,表情大变,“你过来,我要打扁你的头。” 第12章 夜狼 女人踩着高跟鞋漫步走在公司的大厅里,带着大波浪的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蓝色文件夹挡在起伏有致的胸前,精致的妆容点缀着一张妩媚的脸。 “这就是老总那个新来的秘书?真骚。” “就是,你看她走路那作样,受不了了。” “你说老总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唉,男人呐,都一个样。”一楼办公室里的小职员们看着女人走远的身影,窃窃私语。 女人抬手撩了撩头发,靠在一个男同事的桌边,“您好,能帮我看一下这份文件是直接交给总裁签字的吗?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还有些不清楚。” 男同事先是闻到了淡淡的高档香水味,然后耳边响起了女人压得低低的,甜丝丝的嗓音,他呆了半晌,才知道去看那份文件,“哦,是的,你直接交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就行了。” 女人朝他笑了笑,向电梯走去。 “她谁啊?”有的小职员不明情况,低声问道。“是新来的秘书,唉,看见她我就难受。”小职员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女人从容迈步,经过一面落地窗。从这个地方刚好能俯瞰整座城市。大概所有野心勃勃的企业家都想拥有一栋这样的公司,再将自己的办公室设在楼层最高处,享受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虽然这样对于提高整个公司的办事效率是不利的。 不过对于富江这样的蠢材来说,能让这家公司经济不倒退或倒退的速度慢一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女人敲了敲门,“总裁,这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进来吧。”富江把文件堆在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女人走到他身边,将文件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总裁。”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总裁看了她一眼,“又是人事部新招的……签哪里?” “是这里……”女人指尖轻点文件,富江低头正要签下,看见上面的文字又顿住了,“这是什么文件?” 冰冷的枪管抵上他的后脑勺,一触即发。 “这是,你的生死簿。” 女人冷冷地说道。 富江将双手举起,哆嗦着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 “你爸爸富红星没跟你说过吗?GCT42839,你最好自己交出来。组织清楚东西都在哪儿,但我想给你个机会呢。”女人轻笑着看富江急忙地将一张光盘从办公桌的秘密夹层里取出。 “能别杀我吗!” “你这个人,话怎么只听一半。我是说, 给你个痛快死的机会。” 女人说。 扳机扣动,消音手枪的枪管微震,空气中开始弥漫淡淡的硝烟味。 ———— 早晨,警局。 “这三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且我相信。如果是某个组织,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止于此。”顾庭哲撑着头,思考着。 “李队,”黄怡匆匆地走进来,“顾庭哲的推断没错,我们在一个叫高询的人家里发现了作案工具,和死者的伤口完全吻合。” “是什么?” “棒球棒。” “那么人呢?”顾庭哲忙问。 黄怡说:“跑了。” “他的邻居说他一个星期前就说要搬家了。今天突然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我们去抓捕时已经人去楼空。” 顾庭哲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才一拳捶在桌子上,骂道:“他妈的!” 李方志说:“别着急……”话说了一半,便接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除了着急,他们已经全无办法。就连这个凶手也是凭着顾庭哲反复推演监控中的情形才找出的,靠着这么点线索,又怎么去找幕后之人呢? “他们一定会再动手的,这次的目标会是谁?”顾庭哲狠狠地捶着桌子,李方志给他递了根眼,“冷静 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顾庭哲说:“我有预感,他们今天就会再动手。” 他抽完了一根烟,仍没有丝毫头绪。 黄怡拿着打火机,又给他点了一根。 忽然,黄怡笑出了声。 “喂,你这样子可真像黑社会老大。有太妹给你点烟,马仔给你跑腿,你心里是不是特爽啊?” 顾庭哲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来,他咳了咳,说:“想到了……富红星的公司现在是谁在管?” “他的大儿子富江。” “我们去一趟,今天就报护他好了。” 李方志却道:“不行,上面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以保护某人的名义出动的。” “那就是我们三个私人的事,不开警车。”顾庭哲说。 “开我的车好了。”黄怡说。 —————— 富氏公司楼顶。 “你们两位先生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说了没有预约总裁是不会见你们的!”职员紧追在李方志和顾庭哲身后。 顾庭哲说:“刚才打电话给你们总裁预约,他为什么不接?” “总裁可能只是没有听到,而且你们这样闯上来是不对的,我已经叫保安上来了,请你们马上离开。” 顾庭哲闻到空中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面色冷了下来,“不好!” 他推开小职员,和李方志一起冲向总裁办公室,就在那扇落地窗前,与女人擦肩而过。 李方志仍向富江的办公室奔去,顾庭哲却渐渐停下脚步。刚才惊鸿一瞥,女人的面目竟有些熟悉。 只是当初在小卖部里的那双眼是眼角下垂,有点像死鱼眼。 但现在这双眼妩媚地上扬,像极了狐狸的眼睛。 这片刻间,李方志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面色凝重地对顾庭哲说:“富江死了。” 小职员还站在电梯口不停地打着电话。 女人不疾不徐地朝电梯走去。 顾庭哲当即转身喝道:“给我站住!” 女人居然真的站住了。 顾庭哲和李方志都拔出佩枪,瞄准了她。 女人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笑。 她只是抬起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李方志突然看到脚下的地板上闪现了诡异的红光,下意识反应是狙击手在瞄准。他飞身扑倒了顾庭哲,落地窗破碎,玻璃片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像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顾庭哲被那声忽然的巨响震得脑内一片空白,他扶起将自己护住的李方志,却看到他肩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李方志的脸开始褪去血色,顾庭哲颤抖着也用力地死死压住他的伤口,不让鲜血继续喷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走进总裁专用电梯,向他自信又挑衅地一笑,送出一个飞吻。 “你他妈还躲着干什么!!!快他妈打电话叫救护车啊!!!”顾庭哲冲着躲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发抖的小职员怒吼。职员开始哆嗦着手打120,打完又开始打110。 “李队,李方志你坚持住!”顾庭哲喊着李方志的名字,想让他保持清醒。 李方志双眼已经开始模糊,嘴里说着胡话。 “怎么他妈的还不来!”顾庭哲双手沾满了血,眼睛也红得像被血浸过一样,“你他妈的过来!给我捂住他的伤口。” 小职员跌跌撞撞地跑向李方志。 -- 女人在总裁专用的电梯上,刷了富江那张专属的卡,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地下车库。 带着口罩的男人为她拉开车门,“请进。” “快走,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 “狙击手,撤回安全位置,中断联系。”女人将隐形耳机扔出车外,随即被车轮碾碎。 男人眨了眨眼,“怎么,你连狙击手都出动了?” 一辆黑色别克开始驶出地下车库,女人坐在后座,从灰色登山包里拿出一套运动服,就开始脱身上的正装。 男人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阳光照进车内的一瞬间,女人拉上了运动服的拉链。 改造过的车载导航显示出他们正在形势的路线,无人机将警车标记成红点,女人把长发盘起,一顶鸭舌帽压在头上。 女人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合作,自我介绍一下。我在组织里的代号是:黑鸢。” 男人摘下口罩,戴上墨镜,平平无奇的脸上,有一双锋利的眼睛,像流星划过夜空,燃起星火万千,“夜狼组织:黑刃。能与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合作,我荣幸之至。”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甜嘴。不过看你的脸……你还打算做什么?” “只是留一条后路而已。”男人眼睛微弯,充满了笑意。 “一点钟方向,警局副队黄怡,她在接电话。”女人似是无意般抬手指了指,就像在说我们去那里用餐。 “你杀了警队的人?” 女人说:“顾庭哲一定让她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和车辆,保持稳定行驶。” 男人看了看反光镜,“她在盯着你看。” 女人也去看反光镜,“顾庭哲上车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李方志放弃了?” “走,黄怡虽然不能认出我,但顾庭哲可以。” 黑刃打起方向盘,车子飞速在主干道上行驶,黄怡一脚油门踩下,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我了,不更了 第13章 交战 黄怡时不时用余光看着顾庭哲手上的鲜血,“到底怎么了!” “开你的车,”顾庭哲将手/枪别回腰间,“一定要追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子。” “李队呢?”黄怡的声音微微发抖,甚至还带上了哭腔,“我刚刚听到枪声了,李队人呢!” 顾庭哲闭上了眼,眼前那仍是一片血红,“刚刚救护车已经到了,他会没事的。”他缓缓抬起眼,盯着前面几乎要消失的黑色汽车,“抓住那两个人,必须抓住他们。” 黄怡强忍住眼泪,将车速一提再提。 - 黑鸢侧头去看男人,说:“那个李方志警觉性很高,如果他不扑顾庭哲那一下,顾庭哲已经被狙击手爆头了。” 黑刃眼睫轻颤,在墨镜后看不分明。 女人未察觉他的神色有异,便去看车载导航上的路线,不耐烦道:“还真是烦人的苍蝇。”她将标记打在黄怡的那辆白色大众上,连接智能手机的导航上瞬间多出了一个红点,与他们的车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黑刃指着前方的一个点,“这里是下一个接应点,我现在绕路过去,把他们甩掉。”说完,他直接将车载导航关掉,车速猛地提高,开始在街道里横冲直撞。 - 黄怡和顾庭哲关上车门,环顾四周。 “车在这里,他们人呢?”黄怡抽出手/枪,将子弹上膛,拉开保险栓,缓缓靠近那辆黑色汽车,顾庭哲与她相互背对,保持着距离,也警戒着四周。 黄怡看向车内,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登山包,她松了一口气,将□□放下,“看来是跑了。” 忽然,她听到迅猛的,猎猎作响的风声,一个黑影自上而下,黄怡抬肘后击,却被对方制住右手。顾庭哲听到身后的响动,马上转身,眼角的余光竟看到一条腿凌空踢来。 顾庭哲想也没想,抬手准备接下这一击。那一腿的力道极大,将顾庭哲击得退后数步。带着口罩的男人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反身又是一腿,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顾庭哲已经不打算硬接,他立刻下蹲躲过。男人身法灵活,使出弹腿,在短距离内,弹腿的爆发力更大,受力点也更集中,顾庭哲避无可避,提腿与他对拼。 剧痛传来,顾庭哲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骨折,但口罩男看起来是一点事都没有,稳稳地站着,摆出临战姿态。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顾庭哲几乎要为对方芭蕾舞般优雅又锋利的腿法喝彩。 口罩男疾冲过来,他看准了顾庭哲下盘已经不稳,下蹲,以手撑地,如闪电般地一扫腿,顾庭哲险险躲开,突然听到一声枪响,转头向黄怡那边望去。 顾庭哲和口罩男交锋时已无意中远离了黄怡,而黄怡则正苦于应付那个穿黑色运动服,将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女人。那女人滑不溜丢的,她每一次全力出拳,都被女人巧妙地化解,右手上虽然拿着枪,但始终无法瞄准。黄怡忍无可忍,左手蓄势待发,女人刚好在她左边,身后就是那辆黑色别克,已是无路可退。 砰地一声,黄怡将车子砸出一块凹陷,而女人趁她在这片刻的惊疑间,将微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扣住了扳机。黄怡一下子慌了,连忙用左肘后击,又被女人稳稳架住,一股巨力从右手上传来,黄怡的右手已经转向她自己的白色大众,在后轮上开了一枪。 汽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边倾斜,黄怡恼怒至极,踢腿后踢。女人一脚踢开了她的腿,从她的手上夺过了手/枪。 电光火石间,顾庭哲被口罩男压着打,而黄怡的十次攻击,只有一次是能蹭到女人衣角的。 女人夺了枪,闪到黄怡身侧。黄怡双手空空,却也没了挟制,立即一拳打向女人腹部,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拳全然达到了实处,更没有想到的是颈边突然的一凉。 黄怡脱力倒在地上,女人拔出打空的蓝色药针,脸色苍白。以攻为守,诱敌深入一击得手,是她最擅长的。 女人拉开保险栓,在黄怡大众的油箱位置连开数枪,把枪膛里的子弹尽数打完,只剩最后一颗。 她将枪管抵在昏迷的黄怡头上,“顾庭哲,你再动一下,我就让这个女的马上去见阎王。” 顾庭哲果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口罩男一脚踢在他腹部,顾庭哲硬生生地受住了。 女人笑了一下,“很好,黑刃,我们走。” 黑刃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庭哲,转身跟上女人的步伐。 两人渐渐走远,顾庭哲抓过落在地上的手/枪,对准了女人的后背。 咔哒。 枪管里没有一颗子弹。 女人听到身后的细微动静,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枪,将黄怡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打在顾庭哲脚边,而后将枪远远地扔出去。 顾庭哲看到那柄枪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然后消失在一片杂物中,他把自己的枪狠狠地砸在地上,又一捶水泥地,半晌才喃喃地说:“李方志,你究竟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死我?”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失去意识的黄怡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放回车里,然后打通了警局的电话。 黑鸢仰躺在后座上,艰难地动了几下手,从身上摸出手机,屏幕已经碎掉了一半,看来是被黄怡打的。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黑刃侧头看了看,又看了看,“你……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这么说?”黑鸢闻言用纸巾擦了擦脸上花掉的妆,发现手上也有一块擦伤,无奈地垂下手,“你不懂。” 黑鸢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提着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喂,白狼。”黑刃一句怎么了堵在喉咙口也只得咽下去,这是上层的交流,他不能插嘴,甚至不能出声说话。 “……” “已经完成了。” 忽然间说话的声音停了,黑刃疑惑地去看后视镜,发现黑鸢正将车窗摇下来并把手机往窗外放。 “???” “你到底还有几个任务要派?”黑鸢大骂。 黑刃听到手机那边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你别扔手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了!” 黑鸢挂掉电话,黑刃也将车停在一所公寓楼下。 “等我部署好任务计划会通知你。”女人拿着另一个黑色登山包,里面装着刚才的东西。“这车哪里弄来的赶紧解决掉,尾巴不干净会被抓住。” 黑刃点头上车。 - 顾庭哲坐在手术室外,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赵铁蛋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份盒饭,“调查员,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在这抽了两个小时的烟了。” 顾庭哲接过盒饭,却没有打开,而是抬头望向赵铁蛋,“黄怡怎么样?没事吧?” 赵铁蛋说:“她没事,医生说她只是被注射了类似麻醉剂的药物,药效比较强才会一直昏睡,等时间过了她会醒的。” ‘手术中’的灯熄灭,顾庭哲马上放下了餐盒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他站起来时竟眼前一阵发黑,浑身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赵铁蛋连忙扶了他一把。 “等会你也要去检查一下。”赵铁蛋担心地说。 顾庭哲淡淡地说:“知道了。” 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说:“谁是患者家属,过来签字。” 顾庭哲让李方志的老婆去签字,自己则抓着医生问道:“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说:“总的来说,问题不大。我们先给他进行了输血,然后缝合了伤口。子弹并没有留在他体内,只是擦过了肩膀的部位。但这颗子弹的威力很大,如果正中头部,足以打穿头骨,而它只是擦过患者肩膀附近的一些动脉,看起来很吓人,但没有生命危险,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顾庭哲听了医生详细的解释,心中微定,“医生,多久能好,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安慰道:“病根还是会有一点的,毕竟是这种程度的枪伤,内脏也有些轻微受损,不过好好调养之后能恢复,不用太担心。至于多久能好,我估计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你不用着急。” 顾庭哲一下子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知道你们做警察这行的,每天都是拿命在搏,和我们医生一样是高危职业,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么多话。平常我做完手术累都累死了,哪有功夫劝这劝那的,但我今天应该劝劝你,放心回去,具体的东西我会和他的家属说的。” 顾庭哲说:“谢谢。” 第14章 病房 黄怡醒来时,顾庭哲正抬着头仰望病房的天空,方轩趴在他床边,睡得口水横流。 顾庭哲看到黄怡向他这边张望,冷冷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全身打石膏的人吗?” 黄怡头还有些晕乎,但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口罩男真的狠,我全身上下被他踢过的地方几乎都有骨折的迹象,医生差点被吓死。” 黄怡轻轻地说:“我看你没什么问题。” 顾庭哲用没打石膏的手推了推方轩,“行了,昨天晚上一来就睡,睡到现在,你说你来干什么!” 方轩挥开他的手,又趴下了。 黄怡缓了一会,已经能自己爬起来了。 “那个女人居然只给你打了一针。”顾庭哲道。 “不,”黄怡幽幽地看他,眼神充满了怨念,“她还打爆了我的新车,不知道保险公司会不会赔。” 护士拉开病房的窗帘,阳光洒了一地,让人觉得心中温暖。 “反正那女人是不会赔的,她可是连一块钱都要抠的人。” “你认识那个女的?” “见过一次。”顾庭哲说着,又把方轩推醒,“快给我起来!” 方轩迷迷糊糊地睁眼,用被单擦了擦口水,“干嘛,我还没睡醒。” “睡睡睡睡,你一天到晚就是睡觉,快点扶我起来。”顾庭哲拿那只没打石膏的腿踹了几脚方轩 “你这样了还起来干什么,练拳?”方轩不解地问。 “我要上厕所啊……”顾庭哲无语了。 “哦……”方轩把他扶到厕所。 黄怡听着里面的动静,有点想笑。 “帮我解裤子。” “我怎么帮你解,变态啊!” 顾庭哲说:“快点!” 方轩撇开头,帮顾庭哲拉下裤子。 “作死了,我有的你没有?” “靠,帮你还这么多废话,自己弄吧,我走了。”方轩红着脸跑出去了。 顾庭哲解决完,方轩又进去扶他出来,黄怡已经下了病床,“医生说李队已经醒了,我去看看他。 顾庭哲,你去不去?” 顾庭哲面色微寒,他别过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黄怡不解。 顾庭哲躺回床上,看了看昏昏欲睡的方轩,“以后吧,以后再说。” 黄怡觉得他十分不对劲,但没有再说什么,独自一人去探望李方志。 “你怎么又要睡觉,”顾庭哲说,“一副肾虚的样子。” “我???”方轩一听他说话就来气,“昨天晚上十点我打电话去警局问你怎么还不回来,他们说你在医院,李队被打了一枪,我吓得差点连魂都飞了。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赶过来,折腾了一晚上,你说我困不困?” 顾庭哲说:“我就不困。” “行,您年轻力壮,不是我这等文弱书生可比的。”方轩摆了摆手,去拿桌子上的苹果,张嘴就咬。 顾庭哲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削皮就吃,不卫生。” 方轩呸了一声,“我就爱吃皮,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给我削一个。” 方轩没理他,三两下啃完苹果,准备去买早饭。 “你干嘛去?”顾庭哲拉住他。 方轩甩开顾庭哲的手,“我去买早饭,你等着,别乱动。” 顾庭哲点了点头,躺回床上。 远处有教堂传来钟声,白色的鸽子飞过湛蓝的天空,顾庭哲看着,思考着,在床上沉沉睡去 - 血色弥漫过无边无涯的荒野,顾庭哲气喘吁吁地跑着,他只知道自己是在追逐,但他在追逐什么呢? 眼前出现了两个黑影,一男一女。他们的背后有一头孤狼,对月长嗥。 黄怡和李方志躺在地上。 他们的眉心渗出了血,漫向顾庭哲的脚边,温热、腥红。 顾庭哲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探向他们的脸,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他抬头向天上看去,黑沉沉的天空就像杂乱无章的线条拼凑在一起,诡异的安静。 “顾庭哲!”方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的泪水,绝望地大喊着,喊道嗓音沙哑,“你快走吧,别再管我了!” 顾庭哲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在风中飘摇的衣角,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却将枪口对准了方轩的太阳穴。 女人曼声道:“顾庭哲,你还是管的太多了。” 男人扣动扳机,方轩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中。 “!!!” 顾庭哲从梦中惊醒,又被眼前的两张大脸吓了一跳。 方轩和黄怡正仔细地观察他。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顾庭哲皱紧了眉头,抬手想把他们挥开,奈何这两个人像牛皮糖一样一动不动的。 “你刚刚在叫我哎,”方轩兴奋地说,“还叫了黄怡和李叔。快说,梦见什么了?” 顾庭哲摇了摇头,“是个噩梦,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 黄怡一下子兴致就起来了,“什么噩梦,你是不是梦到那两个人了?” 顾庭哲把他们两个人的脸推开,就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堆扑克牌。 “……”顾庭哲说:“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方轩说:“现在下午1点了,我们实在无聊,你又叫不醒,只好打牌了。” 黄怡说:“我赢了两局,方轩不肯在脸上贴小纸条,他耍赖皮。” 方轩脸一下子红了,“我……我那是让你,不信的话再来,我肯定能赢回来。” 两人同时顿了顿。 “顾庭哲,你来不来?” “滚,一个警察,一个教授,在病房里赌博,真想的出来啊你们。”顾庭哲端起一边桌子上冷头的饭菜,扑克牌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不行不行,”黄怡大叫着,“方轩你必须让我贴小纸条,你不能这样,你是赖皮狗。” “我不要啊,我不要被贴小纸条,”方轩大叫着在病房里逃窜,“顾庭哲救命啊!” “吵死了,你们两个。”顾庭哲将空掉的饭盒扔进垃圾桶,看着两个人在空空的病房里追逐。 天空依旧晴朗。 - 病房里,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微红的阳光斜照进病房,顾庭哲靠在枕头上看着阳光一点点移动,一点点变红。 黄怡和方轩闹腾了一下午后,犯了春困,睡了又一个小时了。回忆起刚刚的梦,顾庭哲心有余悸地盯着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无奈地泄了一口气。黄怡突然睁了眼,发现正在盯着自己的顾庭哲。顾庭哲及时撇开眼,看向窗外,“睡醒了?”黄怡坐起身,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声说:“我睡了多久?” “才一个小时而已,你的手机好像有消息。”顾庭哲指着床沿亮着屏幕的手机。 黄怡拿起手机解锁,查看消息。“一直都没跟你说,昨天……谢谢你救我。” 平时见惯了黄怡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样安静温柔的黄怡无疑是让男人心动的。 顾庭哲却仍不为所动。 他搔了搔头:“再怎么说你也是我顾庭哲的队友,哪能看着你被打。不过你黄怡也有跟我说谢谢的一天,让我有点哈哈哈……” 黄怡起身往顾庭哲胸上捶了一下,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顾庭哲瞄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对话窗口是“李队”,“他还好吧?”黄怡发现顾庭哲在看自己的聊天记录,转身藏手机,“没事,李队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你死不了。”顾庭哲靠回枕头上说了声哦。 “你今天到底梦见什么了,很少看见你脸上有这么紧绷的情绪,嘴里还叫着方轩和……我。”黄奕好像知道了什么,意识到顾庭哲做梦喊自己的名字时,她现在居然有些迟疑、紧张和一些莫名的期待。 顾庭哲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黄怡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我好像有了惧怕的东西,在梦里不断地提醒着我的失败。直到刚才,我盯着你和方轩熟睡的脸,才明白这种恐惧的来源。黄怡,这话你别和方轩说,他一个学心理学的,知道了一定要搞我。” 黄怡注视着顾庭哲,她从未见过这个人脸上出现过如此让人心疼的无力。 “嗯……你……没事,那我就先回警局了,有事打电话。”黄怡拿上警帽走出病房。 短短一个下午,短短几步走出病房的路,却让黄怡彻底改变了对顾庭哲的想法。 顾庭哲看着黄怡出去的身影,直到黄怡消失在视野里。 他低头看向在一旁睡得死猪样的方轩,手不自觉摸向了他的脸,很软很温暖。 顾庭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是多么冰凉,正想挪开帖着方轩脸庞的手,方轩却蹭了蹭顾庭哲的手,又满意地靠着睡去。 顾庭哲愣住了,然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黄怡若是在场,一定会更加惊讶,顾庭哲此时眼中,是她一生都未曾得到过的爱意。 吾名夜狼 第15章 危机暗藏 英国,爱丁堡,凌晨1点。 透明的玻璃将实验室隔绝出一方小天地,往外是白色的墙壁和巨大的精密仪器,往里去是一张简单的病床。全身赤/裸,皮肤苍白的男人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导管。心跳和脉搏实时传输到穿白色大衣的工作人员面前的显示器上,他们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眼,又转过头相视一笑。 “可真不容易,”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他可是唯一一个成功存活的实验体。” 卷发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为了庆祝这个夜晚,我们应该去酒吧喝一杯,或许能碰上个辣妞,来个一夜情什么的。” “你可真是个衣冠禽兽。”长着小雀斑的克瑞斯检查着仪器,“我还是不去了,愿上帝保佑你被辣妞光顾。” 安德里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猛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克瑞斯对他的粗鲁举动见怪不怪,只是一把推开。“伙计,没事的,这里安全得很,他逃不出来。你难道不想舒服舒服?那你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克瑞斯犹豫了一会,还是接受了安德里的提议。 “我说,其实我之前在酒吧里认识过……” 两人谈笑着走远,显示器上的数值依旧稳定。 - 威廉睁开了眼睛,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铺天盖地的白色,令人绝望的白色。 他抬起手,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导管。各种各样的管子们掉在地上,被威廉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他伸出手,抚摸着冰凉的玻璃罩子,然后重重捶了一拳。 加厚的钢化玻璃开始龟裂,像绽开一朵无色的花,在玻璃碎裂声中,威廉缓步而出。 警报声在实验室中响起,巡逻员闻声赶来这里至少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在这三分钟里,足够威廉找到他所需要的衣服和武器,这原本是配备给实验员来对付暴走的实验体的。 穿着黑色制服的巡逻员飞速赶往这一座实验室,他们统统将子弹上膛,准备在看见暴走实验体的一瞬间将他解决。 “该死的,那两个实验员呢!”基地负责人灰狼死死地盯着监控,“我要打爆他们的脑袋。” “刚刚才找到他们两个,在酒吧里喝得烂醉。”西装男人说。 监控中已经有枪火亮起,灰狼将雪茄按在桌子上,“必须解决掉他。” 巡逻人员前赴后继地朝实验室内倾泻子弹,威廉以特殊加固的实验室墙壁为掩体,飞速填充弹夹。 在火力暂停的0.1秒内,威廉抬枪点射,速度飞快,巡逻员立时倒下一大片,偶尔有流弹打中他,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愈合。不过几秒,他已经完好如初,而对面和他交战的巡逻员却死伤了大片。 他简直是不死的战神! 西装男人沉声道:“他往机密处去了。” “没有人能拦住他吗!”灰狼愤怒地大吼,微卷的胡子在下巴上发颤,显然是被气的,“都死光了吗!” “是的,”西装男人说,“和他正面交火的巡逻员都死了。” “Fuck!” 灰狼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盯住屏幕,“莱昂,他去机密处干什么?” 莱昂说:“他知道‘天狼’计划,他要GCT42839的资料。我们这里没人能阻止他。” 灰狼松了口气,“GCT42839的资料已经被高度加密,除了在中国的那一份,其他的已经是组织的最高机密。” “是这样的吗?” 男人伦敦腔的英音低哑中带着微微的性感,响起在这间办公室里。灰狼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 “莱昂!!!” “抱歉,”莱昂低下头对着电脑一阵操作,“刚才的记录出现了错误……” 威廉将两把枪分别抵在他们的头上,“没用的,系统已经被我改过,你们的求救信息发不出去了。现在告诉我,GCT42839在中国的哪里?” 爱丁堡的夜狼基地,在此夜化为一片火海。 - 顾庭哲这个月破了大小的案子七七八八,李方志向上面申请销了他的案底,还给他发了奖金。于是他用这笔奖金租了个又大又宽敞的房子,还让方轩和他一起住。方轩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当是顾庭哲的报答了。 警局里,大伤初愈的李方志和顾庭哲都被安排了相对轻松的工作,和之前的高压状态相比,他们现在简直像泄了气的皮球。两个男人一天到晚有劲没处使,琢磨着要和黄怡对打。 黄怡将健身房的卡扔回顾庭哲桌子上,“谁要去健身房闻汗臭啊,走开!” 顾庭哲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方志,李方志捂着自己的肩膀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黄怡,健身有利于身体健康,你平常训练完也可以去健身房再放松一下。”顾庭哲自己都觉得他的话说的狗屁不通。 “那个,黄副队啊,我觉得顾庭哲说的挺对的,而且你们两个可以在健身房再比一比么。”李方志说。 “你还想和我比呀?”黄怡问顾庭哲。 “算了,比了那么多次都是五五开。”顾庭哲把中华仍给李方志,“李队,你赢了,我不和她比了。” 李方志压低了声音,“你奖金发了多少,都能包养方轩了?” “没多少,就正好能包养方轩的程度吧。”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李方志笑着摇了摇头,拿着这包中华走了出去。 - 最近几次顾庭哲从警局下班都比方轩早。 “咔哒”,顾庭哲开了门,“我回来啦。”家里仍旧是没有方轩的骂声,“又没回来,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每次回来这么晚。” 顾庭哲抄了拖鞋躺在沙发上,家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拿出手机,给方轩发了条微信:“小轩子,还不回来。”“我都饿死了,晚上吃什么。” 顾庭哲满意地盯着屏幕,因为他为方轩想了一个新外号——“小轩子”。 “轩你个头,忙着呢。自!己!弄!” 顾庭哲甩开手机,气鼓鼓地躺回沙发上,就打算闭上眼睛等方轩回家。 他一闭上眼,满脑子就是那天医院里方轩靠在自己手上熟睡的样子。 顾庭哲奔向门口,瞬速穿鞋冲出了家门,一小时后又回到了家里。他拎了一袋东西去到了厨房,从袋里拿出了西红柿、牛肉、青椒、茄子、半个哈密瓜。 虽然知道在厨房里操作可能会给方轩骂死,但今晚他只想试一试。 晚上7:30 方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发现沙发上没有顾庭哲的身影。 “顾庭哲,你死去哪儿了啊!” 方轩放下公文包,发现了在厨房的顾庭哲,“妈啊,顾庭哲,你又在炸厨房啊!” 顾庭哲转过身,“还不是你说自己弄,那我就只能自己弄了。” 方轩看见顾庭哲到现在也不过切了哈密瓜和打了个鸡蛋,无奈地走上前接过顾庭哲手里切的乱糟糟的青椒,“你呀,还是去沙发上坐着,我来吧。” 顾庭哲退到方轩身后,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嗯……有什么我可以打打下手的?”方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呆住的顾庭哲,笑了,“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又买菜又主动做饭的。你把身上的围裙脱给我,给我系上。” 顾庭哲乖乖把围裙拿下从方轩身后给他戴了上去,顾庭哲贴在方轩背后,把带子在方轩腰上绕了一圈在前头打结,他和方轩靠的那么近,顾庭哲能闻到他头发上薄荷味洗头水的味道。 还有那件讲课专用白衬衫下透出的肌肉线条,顾庭哲在方轩身后出了神,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喂,你好了没啊。” 顾庭哲把头靠近方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绳子太难系,我系不来怎么办。” 面对突然发骚的顾庭哲,方轩猛地转过身,却正被顾庭哲拦了个正着。顾庭哲双手撑在洗手池边上,把方轩困在怀里。方轩看着顾庭哲,突然觉得耳朵好烫,低下头,“神经病啊,我要炒菜了,我自己系!” 顾庭哲反而压得更紧了,这一瞬间,他们同时听到了心跳声,顾庭哲以为是自己的,方轩也以为是自己的。 突然方轩把手往顾庭哲嘴上一抹,“哇,好辣啊。”方轩趁机从顾庭哲怀中逃脱出来,在一边举着两只切了青椒的手哈哈大笑。 顾庭哲跑回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水狂喝,喝完后坐在沙发上憋红了脸,“天哪,顾庭哲,你刚才在干嘛,你疯了吧。” 辣劲缓过一会后,他转头看向厨房,看着方轩在忙碌的身影,满意地躺上沙发,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 第16章 何所求 夜已经深了,顾庭哲从浴室出来,听到客厅里的响动,走了过去。方轩正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地盯着电视,手里的笔已经掉在了地上。 “干嘛呢?”顾庭哲扯了扯他身上的小毯子,帮他盖好。 “唉,真是烦,”方轩揉了揉眼睛,抠下一粒眼屎,弹掉,“最近这群学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居然要研究动物心理学,他们自己可不就是最奇怪的动物!研究个鬼啦!” 顾庭哲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所以,你就观摩《动物世界》?” “是啊,真够无聊的,”方轩俯身从地上拿起笔,“我宁可看《逐梦演艺圈》,起码还有人类的肉体。” 顾庭哲不屑地笑笑,准备催他回房睡觉。 背后突然传来凄厉的狼嚎。 顾庭哲立刻转过头,电视超大的屏幕上,有一只孤狼立于高丘,对月长嗥。顾庭哲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个血色的噩梦,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他明明记得,刚才的《动物世界》里正在讲的是热带雨林中的昆虫。 “嗷!”方轩一把从屁股下面抽出遥控器,“这怎么在我屁股下面,硌死我了!” 顾庭哲从他手上抢过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你怎么这么笨,快去睡觉!” “我早就想问了,怎么你租的这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你是不是故意的!”方轩爬起来,怒视顾庭哲。 顾庭哲俯下来,凑到方轩耳边,轻轻说道:“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样?你还不是乖乖跑来和我一起住了?” “啊啊啊,滚开啦!”方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顾庭哲推开,小跑进了房间。 - 这几天,顾庭哲睡得很不安稳,每每从夜半惊醒时,他就会看看身边方轩死猪般的睡颜,心才微微安定下来,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一天天变差了。 顾庭哲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李方志倒了杯茶从他身侧经过,“小顾,注意身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什么啊,”顾庭哲按着太阳穴,“没那回事。” “那是什么事,和你李叔说说。”李方志喝了口微烫的茶水,在空中呼了口热气。 “……”顾庭哲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方志解释自己的疑神疑鬼,这像极了一个疯子。 “算了,我自己解决。” 李方志说:“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这种心里的小毛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你压在心里,可能有一天它没有了,也可能有一天,它炸了。” “那我怎么办?”顾庭哲说。 “警局不是有心理咨询室吗,或者你不想警局里的人知道,你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方轩,你让他给你开导开导。”李方志说。 顾庭哲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们还会出手,却想不到他们的目标是谁。上一次,我好像完全是凭直觉。”顾庭哲突然想起自己和方轩说过关于直觉的一套歪理,不由嘴角轻扬。 李方志摆了摆手,“你不要多想了。我去收拾下东西,等会一起吃顿饭。” 顾庭哲点头,又开始处理手上的东西。 晚上,顾庭哲回到家,坐到沙发上。他突然想到方轩昨天在看的《动物世界》,于是摸出遥控板,将电视打开。 方轩开门时,顾庭哲正在正襟危坐地看着电视,把方轩吓了一跳。 “哦哟,破案呢?”方轩看了一眼屏幕,“森林野母猪为何夜夜惨叫?幼鹿屁股被咬究竟是谁所为?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请关注节目:《动物世界》。” “……”顾庭哲沉默了一会,嘴里吐出两个字,“傻逼。” “嘿你个大西瓜,怎么说话呢,怎么骂人呢?”方轩拎着菜去厨房一顿操作。 两人吃完饭,方轩在收拾干净的餐桌上放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顾庭哲见状,露出诡异的表情。 方轩连忙解释,“你放一百个心,不是和你玩笔仙。” “嘿嘿,你刚才不是在看《动物世界》吗,我来给你列张关系表,你帮我推测这些动物的心理,明天我课上讲。”方轩解释道。 “可以,开始吧。但是作为报酬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方轩不解:“什么忙?” “等会告诉你。” “好吧。”方轩点了点头,示意顾庭哲他要开始了。 “你看,这个野猪它在森林里对吧,它老婆生了三只小猪。它现在想干什么?”方轩问。 “养它们?”顾庭哲皱眉。 “牛逼啊,野猪也是这么想的。”方轩停了停,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但它为什么不能想成为野猪群里最帅的公猪呢?你看它的鬃毛,真是滑溜。” “哦,公猪啊。”顾庭哲垂眼看着纸上的字,“如果它是一只具有人类思维的野猪,你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如果这时候森林里来了狼,野猪会怎么做?”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字,却让顾庭哲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逃。” “你好奇怪啊,以你的性格,肯定是顶着獠牙肛爆狼嘛。”方轩在纸上写写画画,“你这样我就不提问了,直接引结论了哈……” “那是因为还有三只小猪。” “嗯?对哦,忘了……”方轩抓了抓头,又写了几个字,“你看,当我让你代入野猪这个角色的时候,你做的事情都是从野猪这个角度出发的,但是在生活中,我们却很少……” 顾庭哲自动忽略了方轩准备好的心灵鸡汤,无聊地接过笔,在白纸上开始涂涂画画。 “喂。” “嗯?” “喂!” “嗯???”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问你,”顾庭哲看着方轩的脸,“你会读心术吗?” “哈???你脑子坏了吧。”方轩一脸黑人问号。 “你会读心术吗?” “不会,滚。快说要我帮你什么忙,不说我走了。” “人在迷茫时应该怎么做?” 顾庭哲问道。 “???”方轩说:“你也会迷茫吗?我以为你是指南针,永远不会找不着北。” “回答我。” 方轩说:“那就问问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顾庭哲沉默了,他想要什么? 看到白纸上杂乱的线条,与梦境中昏暗的天空一样。恍惚间他好像正面临着永夜,他该如何重启光明呢? 他回过神来时,方轩已经躺在床上睡死过去。那样子,真像头猪。他们就像那群野猪,躲避狼的追捕。 不是他们,只有他。小野猪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做狼。 顾庭哲将白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第17章 审问 “你要审问那个修车工?”李方志惊了,“他已经在蹲牢子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角落打毛衣做劳改。” “一天时间,”顾庭哲伸出食指,“我要见到他。” 黄怡崩溃地打着电话,“你知道这要多少手续吗,你到底有什么事是要非问不可的啊!” 李方志说:“他要问,你就想办法让他问,电话继续打,打到上面同意为止。” 顾庭哲说:“刘力的死并非铁案一桩,他车里的横幅不是为了搞笑,而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警告。所以那个修车工张建兵或许不是自己要杀刘力的,他口供里的那些看似有理有据的动机都是假的,因为他无法解释那条横幅,横幅根本不是他放的。” “还记得监控里的那些人吗?其中有杀死赵宏领的高询,有杀死富江的神秘女人,其他的则是目前还没有出过手的人。” “有没有可能,他们的背后是一个组织在支持,或者说,指派他们的行动,为了某个目的。而这个组织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杀人,因为杀人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你们知道吗?太他妈简单了!” 顾庭哲激动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头却垂着,嘴中低声念道:“那个女人一开始还精心谋划,修车工、伪装。后来竟然直接拿着把枪去别人公司杀人,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看法律像看废纸,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方志说:“但是你推测归推测,不要这么激动。” 黄怡终于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可以了,时间在明天下午一点。” “你打算问他什么?”李方志问。 顾庭哲说:“一些关于他们组织里的事。” - 第二天,张建兵被提到警察局,顾庭哲要求和他面对面无障碍交流,于是李方志亲自守在审讯室外等他出来。 昏黄灯光照在张建兵的脸上,将他很久没有洗过的头发照得油光发亮,一双三角眼藏在长长的刘海下。他的双手被铐在铁栏杆下,勒出深深的红痕。从始至终,他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 顾庭哲坐在黑暗中,打量着他。 “姓名?” “张建兵。已经知道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再问了吧,如果是想从我这里套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庭哲凝视了一会自己的笔尖,等到张建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说道:“刘力的车子是你改装的吧,制动系统的改装方法挺先进的,你是哪里学的?” 张建兵随意道:“我自个琢磨出来的。” 顾庭哲笑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种逆推法需要大量的理论知识做基础,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功。美国的工科大学就有这样的专门课程,你或许是在那里学过。对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张建兵在他提到美国工科大学时挑了挑眉,但随即表情恢复如常,“蓝翔技工。” “是吗?”顾庭哲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蓝翔技工能学得这么好,说明你对汽修的确天赋异禀。” 张建兵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母校。” 顾庭哲耸了耸肩,“只是开个玩笑,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道歉。” 顾庭哲说:“你的出境记录上显示,你是五年前回的国,那么你之前是在国外生活,在哪里?” 张建兵说:“我在非洲做铁路维护。” 黄怡在监听室里听着他们的对话,赵铁蛋在边上乐得满地打滚,“哈哈哈,这个张建兵挺会吹牛逼的。” 顾庭哲说:“你家里的护照、美国签证是什么时候的?” 张建兵说:“是假的,我从网上买来装逼的。” 顾庭哲在本子上划了一条长长的黑线,他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对于张建兵的胡言乱语,他只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我要回去打毛衣了,你问完没?”张建兵就着铐住自己的手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刘力也是从美国回来的。”顾庭哲说。 “你想表达什么,说清楚点。”张建兵说。 顾庭哲说:“我猜,他其实也是你们组织的人,对吧?” 张建兵问:“什么组织,蓝翔战队?” 顾庭哲站了起来,凑近他的脸,逼视着他,“为什么杀他,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违反了你们组织的规定,触犯了禁忌?” 张建兵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你是说他喜欢在游戏里越塔杀人,这不是送人头吗?” 顾庭哲盯着他,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 黄怡看着审讯室里的两个人,突然大叫,“顾庭哲怎么又开始发疯了,他怎么开始打人了!” 顾庭哲给张建兵脸上来了一拳,打得他一头磕在栏杆上,却因为双手被铐,无法躲避和反抗。张建兵吐了几口血沫子,随即又被顾庭哲揪起头发,不得不直视那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灯光,“你他妈的再给我胡言乱语!” 李方志在外面拍门,“顾庭哲,干嘛呢!快开门听见没有!” “我都不知道你问的什么鬼问题,你叫我回答什么?好吧,你想叫我回答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了,随便你给我扣什么帽子。”张建兵想无奈地摊手,但只动了动胳膊。 “放你娘的屁!”顾庭哲一脚踹在他腹部,张建兵疼得弓起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李方志开始咣咣咣地砸门,大喊顾庭哲让他冷静。 “哈哈哈,”张建兵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顾庭哲扯住张建兵的胳膊,把他的头往栏杆上按,“你他妈的笑,笑啊!” 张建兵渐渐地失去了笑的力气,脸憋得通红和顾庭哲角力。 砰地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撞开,李方志扑了进来,顺势一把将顾庭哲推到一边,张建兵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顾庭哲盯着张建兵的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他被气到了极点。 张建兵的眼中充斥着嘲讽的神色。他竟然被一个阶下之囚用这种眼神看待。 李方志死死地攥住顾庭哲的衣领,另一只手扬得很高,眼看着就要落下,落在顾庭哲的脸上。很久,李方志从喉咙的深处发出怒吼,“你他娘是不是真的疯了!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你才刚刚销案,”李方志快速道,语气又急又恚,“又在这里拷打一个犯人。你很有成就感吗?你的自傲全都来源于这种下作的方式吗?你问出了什么呢,是不是和你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断分毫不差!” 顾庭哲的眼珠转动,看着李方志,一言不发。 “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究竟在做什么。”李方志放开他的衣领。 顾庭哲呵地一笑,“我在做什么我清楚,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李方志表情微僵,“你说什么?” “暗中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卸掉我手/枪里的子弹。”顾庭哲说,“你能告诉我,你做这些的理由吗?” “上面下的命令我不能不照办……” “上面的命令!”顾庭哲打断他,重复道:“上面下的命令!上面对我不信任也就算了。你呢,你信任过我吗?” “但凡你给我留一颗子弹,我用得着在这里抓着个贱人不放吗?” 李方志低下头,不去看顾庭哲充满恨意的眼睛。 “有没有!你有没有信过我,不会再做那种事?”顾庭哲大声质问他。 “没有,”顾庭哲不等他回答,便抢先说道:“一次都没有。” 李方志说:“你现在的确做出了同样的事。” “那你同样可以再送我进一次监狱。” 顾庭哲握紧了拳头,转身欲走,缓过劲儿来的张建兵靠在栏杆上凉凉地说道:“当夜幕降临时,唯有孤狼能对月长啸,高唱胜利的凯歌。” 顾庭哲瞬间如坠冰窟。 黄怡迎上他,刚想开口说话,顾庭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开。 李方志对黄怡说:“把这件事瞒下来。你去医务室,让医生给他看看。” 黄怡点了点头,急忙赶去医务室。 张建兵的那句话,仿佛恶魔的低语,一直萦绕在他耳边,顾庭哲点了一根烟,还没抽两口又掐灭了。 他现在看到烟,就想到小卖部老板娘。 难受,欲蹦迪。 顾庭哲烦得很,在家换了常服,又发短信给黄怡,让她帮自己向李方志请几天假,然后一头钻进了网吧。 网吧里乌烟瘴气的,坐在电脑前的人时不时冲出几句国骂。顾庭哲随便找了台机子坐下上机。 …… 第18章 拘留 凌晨0:13 男人打开房门,顾庭哲的警服被随意地扔在床上,隐形耳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雄狮正在沉睡,你的任务开始。” 男人轻嗅警服上淡淡的香皂味,唇角微扬,“明白。” 审讯室外的走廊打着惨白的灯,一个一个地延伸,直通向某个房间。男人步伐沉稳,迈着修长的腿,从容走在长长的走廊里,黑色的靴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地砖,像黑色的琴键起落。 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不再是那天平平无奇的样子,光是看半张脸已经能感觉到他的英俊,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睛被墨镜挡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 两个打盹的警员坐在审讯室外,直到男人推了推他们才猛然间清醒过来。 “这么晚还要审啊……”年轻的警员揉了揉眼睛,“王哥,我带他进去还是你带他进去?” 姓王的警官接过男人递上来的警察证,仔细地对比了照片和真人,“顾庭哲顾警官是吧?”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般悦耳,“晚上是你们两个值班?” “没问题,小谢你和他一起进去吧。”王警官对身边的小谢说,又转头回答男人的话,“晚上当然是我们值班。白天李队好像心情不太好,我问他这犯人什么时候送回去,理都不理我,搞得我们今天又要值夜班,这人那都熬坏了……” 男人接过警察证没有说话,那张与顾庭哲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常有的不耐烦的神色,浓黑的长眉微皱,墨镜后的眼神凌厉,“快点,我还想问完早点回去。” 小谢忙不迭地打开审讯室的门,把男人带了进去。王警官不屑地说:“大晚上还戴副墨镜耍酷,嘁!” - 黑刃坐在审讯室的桌前,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张建兵。 张建兵迷迷糊糊地醒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黑刃。 “小谢,”男人偏了偏头,嘴唇微微挑起,“我怎么觉得门没关好,你帮我去检查一下。” 小谢哦了一声,又站起来去关门了。 监听室里正在值班的警员头一下一下地垂着,没精打采地盯着监控屏幕。 “倒数三秒,切断监控。”女人的声音在隐形耳机里响起。 “三。” “二。” “一。”监听室里的警员彻底睡着,而监控屏幕一片黑暗。 小谢的手刚搭上门把,就感到后肩一股巨力传来,随即失去了意识。黑刃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张建兵身边,取出微型电子切割器,打开了他的手铐。 “夜狼黑刃。”简单的介绍过后,张建兵明白了他的意图,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和地上的小谢互换衣服。 监控屏幕再次亮起,刚刚打了个盹的警员猛地醒来,看到监控中犯人乖乖地趴着,两名审讯的警官正打算离开,心中微定下来。 王警官站在门边上,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 “出来了啊?” “嗯。”男人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勾了勾嘴角。 王警官忽然觉得这个顾庭哲好像笑得有点多,平常他不都是臭着一张脸吗? 男人走出审讯室,身后跟着的小谢低垂着头,王警官更觉得奇怪了,小谢进去一趟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小谢?” 小谢抬起了头。 嘴角青肿,显然是被人打了一拳。 可惜的是,他不是小谢,他是张建兵,本该被铐在里面的囚犯! “!!!”王警官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咚得一声,男人将他劈晕在地。 - 顾庭哲在网吧里过了一整夜,泡面和营养快线堆了一桌子,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旁边的小哥也是刚刚在沙发椅上睡醒,站起来准备去洗把脸。 顾庭哲摸出手机,开机。 他的警察证掉在地上,小哥顺手帮他捡了起来,“卧槽,你是警察?你来网吧查黄赌毒?条子?” “卧槽,我和警察坐隔壁桌打了一个通宵游戏,”小哥颤抖着双手,“我的灵魂仿佛得到了升华。” “妈呀,原来警察还用手机,能给我留个手机号吗?”小哥激动地说。 “可以,你的手机号多少,我打给你。”顾庭哲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究其原因是因为这货昨天晚上打游戏还自顾自地说了一晚上单口相声,还挺逗的。 顾庭哲存了他的手机号,才看到手机里有四十几个未接电话,有黄怡的,李方志的,方轩的,他妈的连赵铁蛋都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怎么了?警局炸了? 顾庭哲突然有一种地球没有他就转不起来的成就感。 他回拨给了黄怡,对方马上就接了。 “喂?” “喂!顾庭哲,你是不是疯了?”黄怡语气既焦急又带了一些不可置信。 “……我怎么了,你干嘛这样说话?” “你个傻逼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你他妈成通缉犯了你知不知道!” 顾庭哲皱着眉头,下了机,“我等会再打给你。” “喂,喂?”黄怡看着挂断的电话,急得团团转。 李方志抱着一堆文件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黄怡,怎么样,顾庭哲有消息了吗?这样下去我要让人查他手机所在地了!” 黄怡说:“还不用,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虽然匆匆挂掉了,但是他说会再打给我的。” 李方志放下文件,感觉自己真是焦头烂额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会这样!” 黄怡说:“李队,你不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吗?顾庭哲审问张建兵的时候,张建兵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回听录音,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当夜幕降临时,唯有孤狼能对月长啸,高唱胜利的凯歌’,李队,你不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吗,好像是什么暗号?” 李方志点了点头,“就算是暗号,那又是说给谁听的,我怎么半点都听不懂?” 黄怡说:“不是的,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但正因为你我都听不懂,唯有顾庭哲……我看当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好差,他是不是能听懂呢?” 李方志回忆起顾庭哲之前种种不对劲,“你是说,顾庭哲可能知道点什么。对‘他们’产生了威胁?” 黄怡说:“很有可能,而且‘他们’的这次行动显然是针对顾庭哲,‘他们’既然救出了张建兵,又在顾庭哲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李方志说:“我们现在要证明,昨天晚上带走犯人的不是顾庭哲。” 黄怡的眼中微闪,“李队,其实我们一直是相信他的。如果我们不相信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你发现了吗?” 他们从一开始就相信顾庭哲不会做私放犯人的事。 李方志捂住眼睛,叹了口气。 - 顾庭哲告别了小哥,拦了辆出租车,准备回家换套衣服。 打开房门时,方轩正睡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肥皂剧,伴随着方轩浅浅的呼吸声。顾庭哲关了电视,转身进到房间,警服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 顾庭哲换上警服,给李方志打了个电话。 “喂,有什么事快说吧。” 李方志沉下声,“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一点之间,你在干什么?” 顾庭哲想也没想,“网吧通宵。” “好,那你有人证吗?” “有,我旁边的小哥看我打了一晚上游戏,而且我们是在网吧的大厅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那就好,我到时候会让人去网吧调查。”李方志顿了顿,“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听了之后,你要保持冷静。” “嗯,说。”顾庭哲皱起眉头,眼中有深深的疑虑。 “昨天晚上一点,顾庭哲带走了犯人张建兵,打伤两名看守警员,现在警方的通缉令还压在我这,我没有批。” “等着,我立刻回警局。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不清。”顾庭哲准备挂了电话出门。 李方志忙说道:“你想好,如果你现在回警局,就一定会被拘留,而且谁都不能确定你会被拘留多久。” “我知道,我想好了,还是这句话,”顾庭哲说,“等着,我立刻回警局。” 听到顾庭哲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李方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大定。顾庭哲怎么会有这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呢? - 顾庭哲一走进警局的办公室,所有人立时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我的脸又不是国旗,不用行注目礼。”顾庭哲面无表情地说。 李方志赶了过来,把他连拖带拉地弄进办公室。 “按照程序,你现在应该立即被拘留,你的一切通话都要被监听,所以时间不多,我必须和你讲清来龙去脉,凭你的能力,肯定可以找出证明你清白的方法。” “昨天凌晨,有一个长得和你一样,穿着你的警服,拿着你的警察证的人,到审讯室里将警员小谢和犯人张建兵互换,这是监控。” 顾庭哲看了那段监控视频。 他静默了片刻, 拿起笔开始写,“网吧的地址你应该知道。那里的人能提供我的不在场证明,至于警察证,”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这个号码是一个小哥,他能证明我从始至终,连人带警察证一直待在网吧里。” 门外已经有警员在敲门,要带走顾庭哲,黄怡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来。“我不知道那个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顾庭哲死死地盯住李方志的眼睛,“我现在把这些都交给你。李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李方志点了点头。 顾庭哲脱了警服外套,放在办公桌上,一边解白色衬衫的扣子,一边往外走。 “黄怡,开门吧。”顾庭哲等了等,把门拉开,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的他透着几分洒脱不羁。 第19章 与刀 下午5点,Z市。 太阳渐渐西落,将远方的天空染得通红,男人看着模糊不清的地平线,撑在阳台窗沿的手摆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有一点忧郁。 “你来我家干什么?” “这是你家吗?”女人点燃细支的女士香烟,将金属的打火机在手中翻转,“我怎么记得,你落脚的两个地方都是……” “咳咳,”男人清了清嗓子,继续望着窗外,“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我就是试试新口味。”女人果然在吸了两口之后将烟在玻璃杯中掐灭了,深红的唇印暧昧地留在烟嘴上。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而且你有什么好怕的,张建兵我已经连夜送回组织,估计现在正在美国好吃好喝地养着。顾庭哲一时半会的又回不来,咱们只要等着组织撤退的命令和豪华专机。等Z市的警察发现这一切时,恐怕连我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黑刃说:“你联系过白狼了,他说什么时候回去?” “他只说你任务完成的很好,其他什么也没说。”女人将打火机掷在沙发上,“我倒觉得,你昨天晚上戴墨镜其实不太妥当。” 黑刃说:“怎么不妥?” 黑鸢说:“太让人怀疑。” “高仿真面具加上化妆技术的确可以将容貌模仿的一模一样,身形和动作如果是可以学习也能天衣无缝,甚至他的神态我也能学个七分。但是一个人的眼睛是最难模仿的,若加了太多的东西反而会让人怀疑。而且你不觉得,我和他的眼睛真的太不一样了吗?” 男人回过头,俊秀的脸庞,一双眼睛有着如点缀着微微星光的夜空般的眼神,不经意瞥过时有着难以言说的深情。或许这样的深情,亦是无情。 男人摆了摆手,表示无奈,转身准备出门。 “干什么去?” 黑刃说:“做该做完的事。” “你不觉得你太心慈手软了吗?” 黑刃说:“什么?” 黑鸢说:“到现在为止,人都是我这边杀的。还是说,这又是你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 黑刃的眸光微凝,黑鸢泛着杀气的枪管已经远远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黑刃忙将双手摊开,“嘿,听我说,冷静点。” “为什么不杀掉那两个警员?” 黑鸢冷冷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 …… 一朵娇妍的玫瑰递到黑刃面前。 黑鸢笑着走到他身边,将红色的玫瑰别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开个玩笑,别当真。” 黑刃缓缓地出了口气,“我就说你怎么连组织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记得,能不碰任务外的人就不碰嘛。”黑鸢撒娇般轻轻拍了拍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别生气别生气,要不要我带来的零食,给你道歉啦!” 黑刃无奈地笑了笑,“你好好待着,我走了。” - 方轩接到李方志电话时已经是深夜了。 “喂?李叔?顾庭哲怎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李方志有气无力地拖着音,却始终没说出下一个字。 “到底怎么了?”方轩快急死了。 “他被抓进去了。”李方志叹了口气说。 “什么?抓进哪里?监狱?怎么会?他又杀罪犯了?”方轩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你别急,有两个警察被打晕,罪犯被放走了,我们都相信不是顾庭哲干的,会找到证据的。”李方志努力让方轩冷静下来。 “怎么会是顾庭哲干的?!不是有监控吗,查监控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抓顾庭哲?” “监控里的人……和顾庭哲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方轩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烧坏了,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随便找了件外套套上,急急忙忙地跑出门,“我现在过去找他。” 二十分钟后,方轩终于见到了顾庭哲。 才两天没见,顾庭哲的脸就憔悴了许多,变得和大叔一样,胡渣也都冒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顾庭哲问。 “我来看看你。”方轩坐到了顾庭哲对面,“饭还吃得惯吗?” “嗯,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看那小哥愿不愿意救了喽。”顾庭哲看着自己的手铐说。 “什么小哥?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 “去网吧打了一夜游戏。和一个小哥一起。” “你脑子有没有病,你以为你是叛逆高中生啊,吵架了去网吧通宵?”方轩骂道。 “你生什么气啊?”顾庭哲莫名其妙地说。 “我气你……傻!那找到小哥就行了?”方轩说。 “你才是傻吧,”顾庭哲眼神有些黯淡,却故作毫不在意镇定自若的样子,强打起精神看着方轩,又扬起唇角玩世不恭地说:“哪有这么简单。” “你……你不会伤害好人的。”方轩说。 “时间到了,请出来。”一个警官说。 方轩回头一望那警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说道:“我走了,你保重。” “放心,死不了。” 顾庭哲望着方轩远去的背影,不知今晚,他会不会入自己的梦? 已经是深夜了,顾庭哲躺在铁床上,难以入眠,脑子里回放着监控,那个男人,很像他。 从身形上看,也很想一个人。 小卖部老板娘的搭档。 还有一个人,那双晴夜般的眼睛不断地出现在眼前。 顾庭哲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方轩……” - 方轩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而顾庭哲也躺在沙发上,从身后拥住他。见方轩醒了,顾庭哲往外侧了侧,好让方轩可以在自己怀里转身,也容他能看清方轩的脸。 看见顾庭哲这么抱着自己,方轩连忙用手抵住,“你在干嘛啊,有床你不睡和我挤沙发。” “傻瓜,你在沙发上睡你不冷吗?抱你去床上睡又不肯,非要睡这,我只能陪你了。” 方轩发现顾庭哲这么一抱,自己确实一直处于很温暖的状态,难怪在沙发上也睡得这么舒服。 方轩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庭哲,“那……那谢谢,是挺暖和的。”说完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顾庭哲见方轩收回了手,一把把方轩搂到怀里,手托着方轩的头,哼了一下,方轩伏在顾庭哲胸上,紧贴着顾庭哲紧致的肌肉线条,心怦怦直跳。 他下意识推开顾庭哲,却被顾庭哲牢牢抱住。 “傻瓜,不许动,我冷死了,让我抱会。” 方轩咽了咽口水,便不再动了,他小心地尝试把头靠在顾庭哲胸上。 本是如此温情的时候,方轩却陡然醒转过来,为什么他会贪恋这一次次不该存在的温暖? 他睁开了眼睛。 这副身体,理当是与一柄寒彻心扉的长刀共卧而眠的。 在深情与无情中千回百转,纵然就此一步踏错坠入深渊,也要扫除一切障碍,继续前行。方轩捏住自己冰冷的手指,一如过往千百个夜里,捏住那寸缕不可留滞的刀刃。 第20章 修罗场 男人穿着衬衫,手上提公文包,长裤十分贴合他的腿型,显得他的腿又长又直。一路踩着夕阳,走进这个小区,里面的房子大多都很宽敞,出租的也很多,他正寄住在这儿。 但是他一米八的大床和舒服的卧室正被一个女人霸占。 男人再一次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准备穿过小路上楼,他已经看到女人在窗台边抽烟的背影了。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如果是普通的路人,那没什么稀奇的。可是这张欧洲人的面孔足以让他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市备受瞩目了。 于是男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眼:灰绿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皮肤苍白没有血色。他仿佛是从《暮光之城》里走出来的吸血鬼,诡异、令人发寒。 威廉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停下脚步,直直地回望他。 男人也停下了脚步,这是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两人对望着,谁也看不清谁眼底的东西。 窗户拉开的声音响起,女人靠在窗台上,朝着下面的黑刃喊道:“弟弟,回来了就赶紧上来吃饭。” 威廉立刻抬头去看女人,那双与冷血动物眼睛并无二致的绿色双眼眨也不眨。 黑鸢盯着他的眼睛冷笑。 突然吹起了一阵风,风吹动立在原地不动的男人裤脚,又掀起威廉那件黑色外套的领子,最后扬起黑鸢的长卷发,吹出窗外。 三人无形中的对峙被威廉一句话打破了。 “那个,先生,你的文件掉了。” “噗。”黑鸢被威廉的新疆口音中文都笑了,将烟灰一掸,就把窗户拉上了。 黑刃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文件,果然是自己的,原来是公文包破了,“谢谢。” “啊……你,”威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出应该回答的话,“不可气。” 黑刃微笑着捡起文件,“你是想说‘不客气’吧?” “Yes,sorry……”威廉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开,喃喃地用英语说:“也不是这里吗……” 黑刃进房关门,“刚刚那个是谁?” “不知道,”女人抽着烟,“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所以你就叫我弟弟,占了个便宜?”黑刃拿过她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 “他走路时步子沉稳,一举一动间不露破绽。而腰间鼓起,手更是有意无意地护着,肯定藏了枪。”黑刃说。 “他的口音像新疆人,肯定是个假老外。”女人说,“你不觉得他说话一股羊肉串味吗?” “……”男人沉默着去厨房,“你不是让我吃饭吗,在哪里?” “等你来做啊!” 男人说:“行,一个两个,男的女的都是这样。” 黑鸢笑了,“怎么,还给别人做过饭呢?” 男人没有说话,黑鸢便开始翻看他的公文包,“哟,心理学教授,不得了。不妨猜一猜,白狼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为何迟迟没有回去的消息?” 方轩在厨房里摇头,“这我可猜不出。” “昨天你夜半醒来,是梦见了什么吗?”黑鸢的眼睫垂下,掩去深棕瞳孔中中几分疑色,“你的那个画筒里是什么,总看你盯着它。” “是空的。” 黑鸢终于找到那张和顾庭哲所有的一模一样的警察证,“难道和顾庭哲有关?” “是又怎么样?”方轩盛好菜,从厨房里出来。 “如果这感情超过了它该有的限度,你就要做出选择:是组织,还是顾庭哲?”黑鸢语气带了些无奈,“现在这样的局面,是非要有一个取舍不可的。” “我知道。”方轩迟迟才回答。 女人拆了包辣条,砸了咂嘴,方轩摆了碗筷,过去将桌上的零食收走,“吃饭了。” 黑鸢拿出手机,“今天也没有消息,你呢?你的上级有没有联系?” “没有。”方轩打开手机,看了下信息。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惹得黑鸢抬头看他,“顾庭哲回来了,顾庭哲回来了!” 黑鸢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质问道:“我不是让你把网吧那个人扣住吗?” 方轩久久没有答话,黑鸢在他的脸上仔细搜寻,方才找出一点动摇的神色,“哦,我知道了。”黑鸢眯起了眼睛,“你不想冤枉他,对吗?” 方轩表情凝重,“你不能从门走,他快到楼下了。” “我为什么要走?我偏要让他知道,你在他家藏了什么。” - 女人被推进了卧室,方轩扫了一眼客厅,收拾掉多的那副碗筷,再把阳台的烟灰缸藏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卷发,将茶几上的警察证收好。 门被敲响了。 方轩知道顾庭哲回来的习惯是先敲一遍门等一会,自己在的话就回去给他开门。如果没人给他开门,他就会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进来。 但是此时的玄关处正摆放着一双女士高跟鞋,黑色、皮制、低调奢华,和门口的红色垫子很配,像走红毯的女星的鞋子。只是如果是出现在一间只有两个雄性居住的房子里,会有点突兀。 方轩冲过去把它塞进了鞋柜。 此时,门也被钥匙打开了。 在顾庭哲看来,方轩是刚刚从厨房忙活完,准备过来给他开门的。 “回来啦?”他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切换了方轩的频道,傻笑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 “嗯。”顾庭哲疲惫地穿上拖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李叔费了大力气才找到那个网吧,我也累的很,洗洗准备睡了。” “饭我都做好了,吃了再睡吧。”方轩又拿出那副碗筷,摆在桌上,又把顾庭哲按到位子上,“快吃,趁热吃,我去给你榨杯橙汁。” 顾庭哲觉得他有点奇怪,往常他都是懒洋洋的,今天怎么突然给他献殷勤,难道果然是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可是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虽说是很亲近,但谁也没有先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样微妙的关系,还会维持多久? 方轩运刀如飞,榨汁之余目光留意着客厅吃饭的顾庭哲。一阵机器的响声,顾庭哲刚吃了两口饭,方轩就端着橙汁出来,“今天你是龙吸还是鲸吞?” 顾庭哲看了他两眼,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在目光流转间消散了,给面子地一口气喝了半杯。 方轩坐在他面前,端详他喝橙汁的样子,柔和了目光,他忽然说:“顾庭哲,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托着腮说道:“你这么信任我,真好。” 顾庭哲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就愣住了,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方轩连忙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你再说一遍?”顾庭哲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顾庭哲不知道这样的告白背后隐藏着什么,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有点晕,又有点情难自禁的喜悦。他立马放下筷子,往卧室走去。 “你干嘛,”方轩生气地抓住他,“对我的表白这么无动于衷的吗?” “不是,”顾庭哲反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是太高兴了,想洗个澡清醒一下。” 方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劝道:“你去吃饭,饭吃到一半洗澡,像什么样子。我去给你拿衣服。”看着顾庭哲同手同脚地回到客厅,方轩胸口发涩,他觉得这样对顾庭哲真的不太好。 女人坐在床上,扔出一瓶白色的药,“给他吃这个。” “不行,绝对不行。”方轩拿着衣服,坚定地摇头,“我已经给他吃过小剂量的药了,绝对足够了。这个药对他身体伤害很大。” “祸是你惹的,也该由你来善后。” “你不来会有这种事吗?” 女人挑了挑眉,已经有了怒意,“那么你原来的意思,不打算走了?” “我没这么说。” “但你这么想了。” 方轩用手捏了捏发酸的后颈,又无力地垂下,“你知道还问什么呢。” “所以你也该知道,”女人把玩着手机,“你是组织里的精英,而你这个精英,却被一个男人攻略了。” “别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方轩说。 脚步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黑鸢闭口不言,手已经悄悄按在枪上。方轩抬手想要制止她,但顾庭哲只是敲了敲门,“我要洗澡了。还有,你等会也洗一下吧。” 在场的三个都是成年人,略一想都能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方轩有些尴尬地蹙起眉头,无声拍了拍额头,黑鸢则是一脸问号。 “可以,等我收拾一下,你洗干净一点。”方轩喊道。 黑鸢用口型说:“不可以。” 方轩和她比了个手势,黑鸢看不懂,直接把枪甩在床上,意思是你们两人如果敢乱来,就把你们就地解决。 方轩担心顾庭哲会冲进来,低声答应了几句就拿着衣服出去了。 “顾庭哲,你在哪儿?”方轩抱着衣服,却没看到顾庭哲的影子。 “厕所。” 方轩把衣服递给他,顾庭哲反复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晕。” “你太累了吧,要不今天先休息?” 顾庭哲没管他,直接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方轩退出厕所,到客厅检查,果然是把一杯橙汁都喝完了。刚刚黑鸢已经把卧室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如果趁现在让她逃走,肯定来得及。方轩刚准备去卧室,就看到顾庭哲湿着头发从厕所出来,手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 方轩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顾庭哲一拉一推,压在门框上,张嘴吻住了她。顾庭哲先是震惊,尔后在方轩热情的进攻下,也开始给以强烈的回应。 两人唇舌相缠,难舍难分,泽泽水声在卧室里也清晰可闻。 这是一个缠绵又苦涩的吻,对于方轩来说。如果顾庭哲知道真相,一定会非常难过吧,方轩想。 舌尖不断扫过口腔的每个柔软角落,带着味蕾品尝着对方甜蜜的滋味。他们互相吮吻,直到两人的唇瓣都开始发麻,才恋恋不舍地如一对鸟儿般轻啄一下,相互分开。 顾庭哲看着微微气喘的方轩,眸色深沉,“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方轩不得不往厕所走去,在顾庭哲推开卧室门时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 第21章 欲语还休 卧室里的摆设仍是几天前他走时的样子,连他落下的那包烟也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顾庭哲关上房门,心里有点激动。 他原地踱了几步,脖颈处还有未擦干净的水,晕湿了上衣的领口。顾庭哲脱了上衣,拉开被子准备躺进去,蓦然看见床上有一个女人。 顾庭哲大叫一声,当时便有一种山崩地裂的感觉。 女人翻过身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嗨,晚上好。” 顾庭哲几乎又是眼前一黑,“是你!”他反应过来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拳挥下。他上半身赤/裸,在挥出这一拳时,肌肉拉出优美的线条,黑鸢反向一滚,扯起被子向顾庭哲兜头罩去,顾庭哲飞速下蹲,就看到身后的衣柜门上三个枪眼,漫天飞散着被子里的鹅绒,顾庭哲听到枪管与床板碰撞的声音,那女人竟然把枪管塞进床下,直接朝地上又开了三枪。 顾庭哲后退两步,在被子落下的一刻掏出藏在床板里的枪,抬臂,对准了女人的额头。女人也举枪,冷冷地看着他,用一种冰冷的、看尸体一样的眼神。 “这一次,你的枪里有子弹吗?” 顾庭哲拉动保险栓,女人听到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此时,卧室的门竟打开了,是方轩洗完澡进来了。 女人的手肘转动了一个角度,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一脸茫然的方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消音的子弹轻微钝响在顾庭哲脑中无限放大,他一个飞扑,迎面抱住方轩,将他完全保护在自己的怀里。 痛感从脖子上传来,门上有一个深深的弹孔。 方轩抱住倒下的顾庭哲,低喃道:“对不起。”说完,拔下了扎在他脖子上小小的针筒,里面残留的蓝色药剂滴落在顾庭哲光滑的后颈上。女人整理着头发,走到门口,抚摸着镶嵌在门里的金属子弹。 “他这人看似乖张无情,动起心来却和个傻孩子一样。”“他就是这样。” 方轩将昏过去的顾庭哲放在床上,两人看了一会裸/体的顾庭哲,他的胸膛正微微起伏。 “要不要给他穿件衣服?” “好主意。” 女人过去摸了摸他的腹肌,搓着手指说:“练得还不错。”黑刃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与她对视,一言不发。“好我知道,他是你的。”黑鸢将手抽回。 “他不是任何人的,”黑刃目光闪动,“他只是他自己。” 黑鸢若有所思,“那么,你是谁呢?” “你是方轩,还是黑刃?”女人站起身,仰头直视男人,“或者说,你想当哪个?在顾庭哲醒来之前,你还有考虑的时间。如果你想当方轩,我可以把你们两个都绑起来,再告诉他是我潜入了他家胁迫了你。我想他应该不会怀疑,或许再用个致幻剂,让他的记忆有一些错乱,效果会更好一点。” 黑刃摇头,将散下的碎发用手指梳上去,“从来就只有黑刃,没有方轩。” “不错。”女人笑了起来,“不过你大可以不必这么绝情,在上面的回复到来前,你们尚有温存的时间。” 女人旋开打火机的金属壳,点燃了细支的女士烟,“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念想吧。” “喂,白狼,明天早上再不给我明确答复,我就动用最高权限。” 语音发送,女人关掉手机,见黑刃没有动作,“既然什么都不想做,那就把他捆起来吧。”女人拍了拍黑刃的肩膀,“这一次,要捆牢一点哦。” “否则,”女人走出卧室,“我枪里射出的就不会再是娇艳的红玫瑰了。” 一夜寂静,唯有失去温度的月光洒落满地。 - 顾庭哲在药剂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昏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等他渐渐有了意识,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记忆涌现出来,刺激得他的大脑开始钝痛。 顾庭哲想要抬手按一按额头,才发现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一块黑色的眼罩蒙住了他的眼睛。 女人性感的声音响起,“啊,他醒了。” 顾庭哲想起昨天晚上这个女人潜伏在他的卧室里,还逼他拔出了藏在床板里的枪。 “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顾庭哲脸上的眼罩被一把扯掉,突如其来的光刺痛了他适应黑暗的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打量起站在面前的人。 那个口罩男。 他仍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却是顾庭哲无比熟悉的。顾庭哲瞬间想起昨天晚上和他告白的方轩,心头一紧,“方轩呢,你为什么扮成他的样子,我不许你们伤害他!” 黑刃的眼睛弯了起来,不难想象他口罩下的笑颜,“自我介绍一下,夜狼,黑刃。” “刚才那位女士是黑鸢小姐。” “我问你,方轩呢?!” 黑刃的目光凝滞了一瞬,“他?不存在了。” 顾庭哲的脸色苍白如纸,脑中闪过无数方轩被凌虐的惨状,甚至于在医院中的噩梦,果然这一切还是成真了。“你不配扮成他的样子,把他还给我!” 黑刃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摘下口罩,“我不配吗,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顾庭哲看到他的脸,和昨天晚上的方轩没有丝毫差别,他可以确定,这就是方轩的脸。刹那间,顾庭哲又想起自己在昏迷前,并不是被女人的子弹打中,而是后颈上被刺了一针,而那一针,只有方轩能做到。 顾庭哲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信。你们说的话,我统统不相信。这一定是你们组织的又一个阴谋,你们想利用我,达成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刃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幽默的笑话,眼眸如落叶划过湖水泛起涟漪般泛出笑意, “这种低端的计划方案,夜狼可拿不出来。” 黑刃摊了摊手,压低了眉头,笑容带了几分戏谑,“如果你现在实在无法相信的话,不妨想一想方轩身上、你的身边有什么疑点吧。比如说,你的警察证,你的警服,他给你榨的果汁里加了什么,为什么放走张建兵的那个人举止神态和你这么像,《动物世界》突然播放的野狼片段。噢,还有,为什么方轩每次都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案发现场;开枪打孙恒时,枪里的子弹是哪里来的。” 顾庭哲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在飞快地分析和思考,“牵强附会。方轩的妈妈和李方志都是老同学,李叔不可能认错。” “二十几年没见过的老同学了,”黑刃双手环起,“几个电话,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还有一些大家学生时代都经历过的旧事。要知道,赢得一个人的信任是很容易的事情。” “那么大学教授的身份呢,难道也是假的!”顾庭哲挣着身子,想要看清黑刃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以此戳穿他的谎言。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想反驳黑刃,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挽留住那个如散落流沙般正在逝去的人。 “我的确学过心理学,所以当个教授还是没有问题的,”黑刃优雅地笑着,“不然怎么会在‘无意’中给你这么多心理暗示呢,只有在那种重压下,你才会迫不及待地抓住张建兵这唯一的线索。” “闭嘴!”顾庭哲开始像疯了一般地挣扎着,“别说了,别说了!” “你,你们的组织都让我觉得恶心!”顾庭哲双眼通红,手指粗的麻绳紧紧勒紧他的皮肉,但他仍妄图挣开,“滚,都给我滚!” 黑刃仍温文尔雅地笑着,方轩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假笑,方轩的笑一直是真实的,有感情的,而不是这样看似俊美文雅,实则冰冷的笑容。 方轩的情绪很真,顾庭哲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真到极点的人,是假的,是被眼前这个黑刃捏造出来的。 黑刃伸出食指,轻轻抵上了顾庭哲饱满的嘴唇,“嘘,别这么说我们亲爱的‘夜狼’,我们的组织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上你也真是个巧合,只不过伪装成方轩也是将计就计了。” “我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的,”顾庭哲哑着嗓子冷笑,“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们。” 女人又推开卧室的门进来了,“瞎叫什么,邻居都喊来了。” 黑刃看了她一眼,与顾庭哲拉开距离。 黑鸢把玩着自己的长卷发,曼声道:“据我所知,你从前也是亲手杀过罪犯的,你一贯的作风与我们‘夜狼’也真是不谋而合啊。” 顾庭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驳道:“两年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做下错事。而现在我已经想明白,我只是一个执法者,‘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只有法律,才有这个权利。” 黑鸢笑着鼓掌,“说得好,但我不听。” 顾庭哲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黑刃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顾庭哲看着他,沉默了。 “嘿,”黑鸢捏了捏顾庭哲的脸,“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顾庭哲别开脸,恨恨地说:“在你们死之前,我一定不会死。”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庭哲竟从黑刃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担忧的神情。 “那就好。”黑鸢直起身,率先走出卧室,“黑刃,出来一下。” 顾庭哲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是要讨论什么重要的事,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等着黑刃出去。 黑刃在经过他的一瞬间,对他做了个口型,顾庭哲看清楚了。 快走。 缚住他手的麻绳在那一刻断开了。 顾庭哲的双手被解救了,他几乎是在黑刃关上门的一霎那,就解开了脚上的麻绳。但是顾庭哲并不打算这样逃走,他一定要知道,关于夜狼的秘密。 第22章 夜狼危机 黑鸢将手机里的卡片取出,换上了一张全新的手机卡,才看到黑刃从房间里出来。 “放了?”黑鸢抬起头瞥了一眼,又垂下头,揶揄道。 黑刃嗯了一声。 “行吧,希望他马上逃走,然后安静下来,不要再做出格的举动。”黑鸢说,“我估计他不会。” 黑刃不想再谈论顾庭哲,“白狼怎么说?” “我觉得他死了,到现在都没理我。所以我要用‘头狼’的权限,让他们知道,一个组织该怎么运行。” 黑刃的表情渐渐凝固,他不敢置信:“你是‘头狼’,夜狼的首领?” “不对,不可能。”黑刃自我否定,黑鸢还没欣赏够他震惊的表情,“的确,我的格斗技术是差了点。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你见过头狼?” 黑刃笑笑并不回答。 “我只有一次权限,”黑鸢说,“你要珍惜。” 视频电话接通,手机屏幕里显示出对面会议厅里的景象,数十个人正在端坐。黑刃认出了几个高层,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都和谐地坐在一起,等着黑鸢开腔。 顾庭哲此时已经微微缓过状态,耳朵贴在门上,准备窃听夜狼的情报。 黑刃正襟危坐,俨然一个下层好干部的样子。 黑鸢开口的一瞬间,屏幕内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眼前的世界扭曲了。对面那些被点到名的人无一例外收到了母语问候全家,以及各种粗鄙不堪的词语。黑刃虽然不能全部听懂黑鸢的话,但他能看见对面的那些高层脸色明显开始变了。 顾庭哲勉强能听懂英文,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不过他们大概清楚,黑鸢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趁着黑鸢换气,黑刃说:“我动摇了,除了头狼,还有谁敢这样做?” “这也在权限范围内。你不觉得这群家伙很欠骂吗,我们在外面出生入死,他们坐在会议室像看电视连续剧,还把我们扔在这里这么久?” 坐在最前面的中年白人带着瑞典口音,听得顾庭哲内心崩溃,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天天做听力的时候。 “冷静下来。组织正面临着危机,所以无法将你们接回。” 黑鸢说:“我出过的任务不下百个,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各位人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组织内正在竞选头狼,你们回来会影响竞选结果。” 黑鸢说:“继续编。” 黑刃欲言又止,女人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和你分享头狼权限,你能说话。” “我想问的是GCT42839安全送到了吗?” “送到了,这该死的海关,扣了半个月。” “我们的任务到这里已经结束,还有不能回去的理由吗?”黑刃顿了顿,“哪怕是吸引火力的任务。” “原来你们这群老东西是这个意思,让那些对‘天狼计划’虎视眈眈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以保证GTC42839的安全?”黑鸢说。 “虽然很抱歉没有及时告知你们。但,是的,如你们所料。” 黑人妇女注视着屏幕,“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说,夜狼中的激进派在英国爱丁堡未经允许展开了‘天狼计划’,而且有一个实验体逃脱了……” 黑鸢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真真正正地沉了下来,“你们是傻X吗,连他妈的几个激进派都搞不定,还让他们在爱丁堡搞了实验,你们都想死吗! 让我猜猜是哪个狗东西,是不是灰狼!那个狗婊/子养的家伙!” 邻居开始狂敲门,“干嘛呢!吵死了!” 黑刃连忙解释:“对不起,孩子他妈正在辅导英语!” 黑鸢听到邻居走远的脚步声,才开口说道:“说的详细一点,务必给我交代每一个细节。” 两个实验员的失误导致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潜逃,爱丁堡夜狼基地的一台电脑在被炸毁前发出了一段微弱的求救信号,夜狼总部的技术人员立即调动了所有权限,弄清了来龙去脉。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个威廉现在已经到了Z市?” “根据实验体身体内植入的信号发射器反馈的情况,事实如此。” “他从灰狼处得到的消息是:GCT42839现在正由我和黑刃保护。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是的。” 白狼是一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精英男,一直以来都由他负责和黑鸢联系,黑鸢让他把真正的头狼叫出来。 “我们的权限是无法掌握头狼的行踪的。” 黑刃对黑鸢说:“我们现在不仅走不了,还要防备那个人形战斗机威廉的偷袭。” “还有Z市警方的追捕。” “我去他妈的蛇皮袋,世上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黑鸢对着视频对面说:“听好了,我现在要求你们向Z市政府施压,起码要让警察放松对我们的追查。” “我会想办法抓回威廉的。”黑刃突然说,惹得黑鸢惊讶地看他,“你这么自信?” 黑刃不说话,眼神坚定。 那边的十几个人开始激烈地商讨,邻居又开始砸门,“能不能轻点!!!” 黑鸢连忙喊,“对不起,孩子在练口语。” 顾庭哲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听完这一群神经病的对话后就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由于槽点太密集,他竟因为不知从何吐起导致无槽可吐! “等等,”黑鸢叫了黑刃一下,猜测到,“那天那个新疆人,会不会就是威廉?” 黑鸢看到了组织里发来的照片,大叫,“就是这个新疆人!” “Uighur!”黑刃急中生智,跟着喊了一句。 邻居的脚步声又远去。 “我操了,这是什么邪|教组织,里面都是一群傻逼吗?” 他绝望地闭上眼,然后把编辑已久的求救短信发送给李方志。 黑鸢在对面争论时,瞥了黑刃一眼,不经意般提到:“你想抓住那个实验体?” “是。”黑刃点头。 “不容易,GCT42839,人类基因改造,他的身体强化程度……目前没有人清楚吧,” 黑刃笑了笑,“我喜欢挑战困难,人生在世理当勇攀险峰,成成败败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加入夜狼也正是因为如此。”黑刃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而且,这会提高我在组织里的地位。” “我还以为你已经有退出组织的念头了,你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黑鸢说。 黑刃说:“不会。” 黑鸢回头看了看卧室方向,“他怎么还不走?我陪你做戏放他一马,不是让他来监听我们的。” “我不想让他想太多。” “你这样只会让他想的更多,而且对你旧情不死。” 他们交谈的这几句声音压得很低,连视频对面的人都听不清,更别提隔着一扇房门,精神已经有些不济、快要晕过去的顾庭哲了。 “你们讨论好了没有?”黑鸢问。 “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白狼推了推眼镜,说道。 黑鸢嘲讽地笑了,指着手机屏幕里一个个脑袋,对黑刃说:“你看看。” “听好了,”黑鸢撑着桌子,逼近视频中的高层,“我和黑刃提出这些要求的意思是,你们快点给我去实施,而不是在这里讨价还价。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把我们两个现在、马上接回总部;二,完成我们的要求。你们出了这种纰漏,按照规矩应该立刻自刎谢罪。我真该怀疑一下,是不是龙卷风把你们的脑子都刮起来挂到一棵树上,你们刚刚是在讨论怎么把脑子从树上摘下来。” “如果没有我满意的结果,并且我能活着回美国,我一定在这个会议室架一挺机关枪,把你们全突突了。” 黑鸢一把拿过手机,关掉了视频,黑刃脸上有些担忧,黑鸢安慰道:“放心,你的要求他们一定会做到的。” 两人相对静默了片刻,黑刃走到厨房去端出中午吃剩的菜,两个人刚刚坐下准备开始解决,门又被敲响了。黑鸢啪得放下筷子,用眼神去示意黑刃去开门。 “谁啊?”黑刃戴上那张平平无奇的高仿真面具,理了理头发。 黄怡站在门外,高声道:“警察。有人举报你们扰民,开一下门!” 黑刃迅速与黑鸢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将门打开。 黄怡一脚跨进门里,看见男人正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我们夫妻俩吃饭呢,扰的哪门子民!” 她向四周望了望,果然看见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睡袍,低着头吃饭。从她那个角度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女人的胸口纹着一朵黑色的花,像鸢尾。 有点社会,黄怡想。 “现在才吃饭,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黄怡准备走进去,男人拦住她,让她脱鞋子。 黄怡蹲下去解开鞋带,看到了一双眼熟的鞋子,和顾庭哲经常穿的那一双很像。 男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当即反应过来:“老婆,我这双新款鞋你等会帮我刷一下,都是泥。”黄怡暗道自己多想了,又去解另一只鞋的鞋带。 “刷鞋,谁要帮你刷鞋,自己刷去。”女人趁黄怡低头解鞋带,拍下筷子走到沙发边,打开电视。“警察都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男人指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句,又对黄怡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警察同志,我们夫妻之前有一点小矛盾。” 黄怡就近坐在餐桌上,看着女人背对的身影,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她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什么矛盾,性|生活矛盾。”女人哼了一声,手上开始填弹夹,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黄怡是个黄毛丫头,听到这样露骨的话禁不住俏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老婆干嘛呢?” 男人站起来朝女人看了看,面不改色道:“换遥控板电池。” “小姑娘,夫妻俩的事你不懂,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女人咔地一声拉开保险栓,然后拿起遥控板开始换台。 黄怡在纸上随便写了点东西,就准备离开。 此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黄怡抱歉地看了他们一眼,穿上自己的鞋子走到门外,“喂,李队,我在处理那个扰民的报案。” “什么,他在哪?” 李方志报了一个地址。 “那不就是……!!!”黄怡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要关上门的手停住了。 “快点,顾庭哲现在被他们控制了,我们在来的路上了,你想办法稳住他们。” “好,我知道了。” 黄怡又把没合上的门拉开,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腰间的手|枪。 “警察同志,又有什么事啊?” 男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您要是想吃点饭,我这就去给您再炒两个菜。”女人侧过脸来留意了一下,又专注于电视剧。 “不用,”黄怡警惕道,“我和你老婆聊聊,女人之间好沟通。” 说完,她向沙发走去,她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她和顾庭哲开车追的那个。黄怡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被她打爆的那辆新款白色大众。 黄怡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坐在了女人的身边,眼睛无意间扫过她胸口的黑色鸢尾,吞了吞口水,“纹身挺好看的。” “谢谢,贴的,你要来一个吗?”女人放下遥控器,笑着看有些忐忑的黄怡,另一只手轻点压在另一边腿下的手|枪。 “不用,谢谢。警局规定不能纹身。”黄怡想了想,“你们两个之前在吵什么?” “之前啊,”女人远远看了眼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男人,“他带了个狐朋狗友回家,还藏在卧室里,被我发现了,骂他呢。” 晕了又醒的顾庭哲不知道女人是在指谁,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现在正准备出去。 顾庭哲活动了一下手腕,深深地呼吸,然后拉开门。 子弹弹到门框上的声音惊到了正在低头整理语言的黄怡。女人在听见门轴转动的一瞬间就拔枪射击,逼得顾庭哲不得不将门掩上,并在同时一提膝,踹向黄怡。黄怡忙从沙发上站起,伸手往腰后摸去,女人将枪托狠狠打在她手背上,黄怡一时间被剧痛袭击,但仍要换手拿枪。 黑影快速袭来,黄怡的腹部被踢中一脚,她整个人猛地倒在地上,又咬着牙迅速爬起。 “果然是你们。” “这次,”黑鸢转着手里的枪,“女的交给你。” 说完,她一边对着卧室开枪,一边走近。 第23章 交战 黄怡与黑刃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黄怡是顾忌黑刃的实力,黑刃则是不忍心打她。 毕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黄怡轻喝一声,疾打一拳,黑刃飞起一脚踢开她的拳头。 黄怡感到自己的手一阵剧痛,“嗷!好痛!”黄怡大叫,“骨折了,骨折了!” 黑刃随即停了下来,心中隐隐有不忍和愧疚。 黄怡抓住时机,一把从黑刃手中夺过手|枪,一个转身绕到他后面,又拔出自己的枪,两只手同时举起,“别动,再动开枪了。” 黑刃淡淡地看着她,面具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波动,心中却懊悔吃了黄怡的套路。他将空空的双手摊开,举过头顶,黄怡心中一松,但一眨眼的功夫,黑刃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枪,枪口对准黄怡。 靠,他们TM怎么这么多枪?黄怡惊了。 黑刃没有说话,步步逼近黄怡。 “你别过来,我有两把枪,你只有一把,你打不过我的。”黄怡慌不择言。 “你错了。”黑刃一个下蹲,又从沙发下摸出两把枪,“我有三把。” “哼,你有三把,你怎么开三把枪?” 黑刃紧握住三把枪,后退了一步。黄怡防备着他开枪,却没想到他就地一滚,躲入沙发之后。黄怡心中警铃大作,退到靠近阳台的一个沙发后面,余光瞥见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原本所站的地方。 巨大的枪声连续响起,黄怡躲在沙发后,尽量让自己的全身被沙发挡住,枪声稍顿下来,她就立刻朝对面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混合着窗户破碎的声音,他们轮流用火力压制对方,但没能打中对方一枪,好似人体描边。 枪战中,整栋居民楼都仿佛在震动。 邻居面无表情地吸溜着泡面,表情已经麻木。耳边充斥着枪声,看着哑剧一般的电视剧,再也没有什么声音能干扰到他了。 黄怡打空了男人的那把枪,把它扔在一边,举起自己的枪射击。 十分钟后,有节奏的枪声停下了,几乎是同时,两边都传出了机括弹空的声音。 黄怡正要伸手换弹夹,突然看到一道黑影掠向窗外,她的注意力一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了,当看清那是包着三把枪的外套时,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早已冲到她面前了。 黄怡将将站起,男人的腿法已经如疾风骤雨惊雷,铺天盖地而来,这是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黄怡顿时明白顾庭哲在对上这个男人时为什么会被压着打了,也明白顾庭哲身上的骨折是怎么来的了。 即使是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男人无法将腿完全伸展开进行攻击,他也把弹腿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在每一次抬起腿时都必然在空中连弹三下,分别攻击黄怡的上中下三路。 黄怡曲肘、翻臂抵挡,片刻后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阵痛。 她的臂骨应该有一点碎了。 她想。 - 黑鸢一脚踹开门,躲在门边的顾庭哲马上挥下拳头,黑鸢迅速俯身,腰肢在空中画出引人遐想的弧度,避开了这一击。 “药效还没有过,你就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厉害。”黑鸢说道。 顾庭哲一击挥出后,眩晕感再次袭来,不得不粗喘着靠在墙上。 黑鸢拿起他掉在地上,亮着屏幕的手机,“原来是你报的信。” “我可没说你们扰民。”顾庭哲冷冷道。 “呵,”黑鸢用枪抵住他的下巴,“你听到了多少。” “……你觉得呢?”顾庭哲轻蔑地俯视她。 “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是任人宰割罢了。”黑鸢说。 “是吗?马上任人宰割的就是你了。”顾庭哲眯起眼睛,双手渐渐泛上力气,他却隐而不发。 黑鸢听到他的话,笑了,“我?那么黑刃呢,或者说,方轩呢?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他可是很想放你走呢,可惜你太不识抬举。”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 “你很厉害,像一头骄傲的狮子。”黑鸢再一次夸奖,“但是现在我要折断你的爪牙。” 门外枪声传来,两人皆面不改色。 黑鸢取出蓝色药液,打算再一次注射进顾庭哲的身体。 猛然间,顾庭哲打飞了她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枪,并反握住黑鸢的手,将针头对准了她的脖颈。黑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松手,透明的玻璃针筒摔裂在地下,与另一只打空的针筒碰撞,红色与蓝色在光的折射下奇异地融合。 黑鸢身法灵活,快速躲避着顾庭哲的进攻,而顾庭哲的脸色在剧烈的运动下迅速泛红。他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破了人类的上限,黑鸢吃力地化去他的劲道,到最后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被一拳砸到墙上。 鲜血从黑鸢嘴唇上滴下,像是最艳丽的胭脂。 黑鸢捂住腹部,她看着地上残留着红色药剂的针筒,吃惊地转向顾庭哲,“你疯了,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就往自己身体里打!” 顾庭哲扫了眼衣柜中被翻出的登山包,单手掐住黑鸢的脖子,“我只是想赌一把,现在我赌赢了。我说过,和你们不死不休。” “哈哈哈……药效只有十五分钟,你还剩多久呢?” “十五分钟,绰绰有余。”顾庭哲从抽屉里找出手铐,将黑鸢的一只手与床脚铐在一起,“我现在去解决外面那个。” 黑鸢奋力地去够那把打在角落里的枪,去砸手上的精铁手铐。 顾庭哲缓步从卧室走出,刚才的一番激战花了十几分钟,果然如黑鸢所说,药效开始渐渐褪去。他握紧了拳头,冲向阳台边缠斗的两个人。 顾庭哲的陡然加入使战斗的天平发生偏转,黄怡的压力被分掉不少,两人勉强能与黑刃打了个平手。 黑刃看着他们两个,微微一笑,转身跳进客厅。 顾庭哲和黄怡见势跟上。 大门被咚得一声砸开,李方志带着破门而入的警察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刃,不必打了。”黑鸢从卧室出来,虚弱地靠着墙。 黑刃听到黑鸢的话,收回了正要踢出的腿,任顾庭哲将他的右手铐住。 “你怎么出来的?”顾庭哲不放心地把手铐铐在自己左手上,这样黑刃就绝对无法逃脱了。 黄怡上前制住黑鸢,拉起她的手效仿顾庭哲的做法。“把床抬起一个脚很难吗?看来这种药剂真的会降低人的智商,还好我没用过。” 顾庭哲撕下了黑刃的面具,扔在地上,李方志顿时呆住。 “李叔,好久不见。” 黑刃向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方志不敢置信,但他相信顾庭哲不会冤枉任何人,所以不多说话,只是让警员封锁了这里。 黑刃和黑鸢被顾庭哲和黄怡扯着上了押运罪犯的警车,一路往警局开去。他们面对面坐着,黑刃和顾庭哲被铐在一起的手放在二人中间,时不时互相蹭到。顾庭哲别过头去看窗外走马灯般的车流和人群,心中有淡淡的感伤。 这故事就要完结了吗? 他的左手忽然被握住,转过头去,果然是黑刃微微泛凉的手,腕骨处有一个漂亮的骨节。 “扯痛我了。”黑刃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将手伸过来些。 “不好意思。” 黑刃听到他的话,一愣,随即笑了笑,“没关系。” 他们差一点就成为真正的恋人,现在却在这辆飞驰的警车上形同陌路,说着最客套的话。 顾庭哲盯着他的手,“昨天晚上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黑刃反应了一会,认真道,“如果我说是的,你会怎么做?” “我觉得我大概不会相信、”顾庭哲说完就后悔了,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再问。 “那么是的。”黑刃扯着嘴角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黄怡听他们打哑谜,很想问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她还是忍住了,侧首去看闭眼睡觉的黑鸢:她的脸色并不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被铐住的那只手腕苍白,上面有深深的血痕。 黄怡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那片红紫色的伤痕,觉得这女人真狠。 顾庭哲从驾驶员手里接过刚刚讨来的一包烟,叼一根在嘴里,单手用打火机点燃。 女人向他伸出了手,“给我也来一根,谢谢。” “对犯罪嫌疑人,警察没有义务提供这样的服务。”顾庭哲将烟和打火机扔回驾驶员身边。 黑刃举手,“我不想吸二手烟。” 顾庭哲抽了两口,把烟头在车门上按灭,甩出窗外,“这个女人在我家吸过烟,你为什么能原谅她?” 黑刃突然想起顾庭哲和方轩一起住的第一个晚上,方轩是不允许他在家里抽烟的,于是顾庭哲在家里时从没再抽过一支烟。 “哈哈,”黑鸢笑了起来,“黑刃,他吃醋了。” 黄怡有些明白过来,心中苦涩。 黑鸢与黑刃被分开审讯,顾庭哲没有参与,但在监听室里旁听。 黑刃的心理素质很高,受过反审讯训练,油盐不进,审问的警官将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问,又是威逼恐吓,又是好言相劝,黑刃皆是面不改色,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重复着一句:“对不起,我不清楚。” 黑鸢那边的情况也大致相同,不过她要更放肆一点,直接调戏警员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顾庭哲决定亲自审问黑刃,逼他说出真相,最后的结果不论是什么,他觉得他都可以欣然接受了。 黑刃看见他进来,嘴角抿起,眼中有异样的神采。 顾庭哲指节微动,还是坐在他面前。 “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还是说,这是警察问问题前的必备流程。” “不,”顾庭哲抬眼看着黑刃,“我想我应该知道你的姓名。” “你的真实姓名。” 黑刃偏过头,“黑刃和方轩都是我的真实姓名,每一个名字我都当成自己的人生来活。” 顾庭哲说:“黑刃只是代号。” “随你怎么想吧,所有的名字都只是代号而已。” 黑刃明显对他欲盖弥彰的话厌烦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扫了一眼顾庭哲支在桌子上的手臂,青色的经络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暗红色小点,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原来你突然恢复的原因是这个。”黑刃伸出手一指他的手臂。 “虽然冒险,但值得尝试。”顾庭哲藏在黑发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刃。 顾庭哲关掉录音笔,“你现在可以说说‘夜狼’是什么组织,以及你们多次杀人的目的。” “你之前不是听到过我们的谈话吗?以你的能力,应该不难推测事实的真相吧,不妨你来说一说,如果有不完整的地方,我可以补充。看在……”黑刃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昨夜差点一夜留情的份上。” 顾庭哲放下笔,“你知道张建兵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你打的。” 黑刃表情夸张如大梦初醒,他故作姿态地说:“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对我这样?” 果然,黑刃又开始挑衅他:“要是我的手没有被铐住,你还能这样和我说话吗?” “你的实力怎么样,到底能不能威胁到我,我很清楚。”黑刃说,“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你根本不了解我。”顾庭哲站了起来,神色在黑暗中看不分明,“我的实力如何有什么重要的,你那颗冰凉坚硬的心已经足够刺穿我千百回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黑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感受到自己胸中跳跃的心在那一瞬间的刺痛和悸动。 第24章 新案子 顾庭哲终于知道为什么黑刃和黑鸢会这么胸有成竹地在警局里了。 当王林祥亲自到他办公室,把批准释放黑鸢和黑刃的文件放在他桌上时,顾庭哲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凭什么?” “就凭你们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定不了他们的罪。” “他们持枪杀人,这还不算证据确凿吗?” 王林祥面色庄严,不容置疑地说道:“你要知道一件事:这世界上不仅有公道和正义,还有别的东西。” “连局长你都要怕的东西吗?”顾庭哲冷笑。 王林祥没说什么,转身即走,领导气质显露无疑。 顾庭哲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咬牙道:“他妈的!” 李方志和黄怡拎着早饭回来,一边窃窃私语,“局长来这里干嘛,微服私访?” “顾庭哲,就算方轩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你也没必要天天拗造型装深沉吧?”赵铁蛋接过自己的早饭,边吃边说道。 黄怡推了推赵铁蛋,示意他把自己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闭上。 李方志拿起办公桌边的文件,翻看了一下,考虑良久才说道:“这件事情我其实早就有预感。顾庭哲,你想想,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漏洞是什么?” 顾庭哲沉思了一会,“我觉得没什么漏洞。” “要抓谁,要查谁,总要有一个目的吧。除了非法携带枪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杀过人,起码到现在没找到。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呢?‘夜狼’这个组织的资料,现在也一点都没有掌握,全是凭你的推测。” “对了,”黄奕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昨天审问方轩的时候,他不是说你听到过他们的谈话吗?你录音了吗,或者你听见了什么,告诉我们,我们也好下手去查。” 顾庭哲沉默了,掏出手机,播放了一小段录音,的确是黑鸢和黑刃的声音。 “对不起,孩子他妈正在辅导英语!” “对不起,孩子在练口语。” 顾庭哲又播放了黑鸢用八国语言辱骂‘夜狼’高层。 “这几个人名,”赵铁蛋抠了抠耳朵,“都是代号吧。” 李方志摔了文件,“你录的都是什么鬼!” “那你听到了什么,直接和我们说也可以。” 顾庭哲捂住脸,有些歉意,“当时他们语速太快,我又昏昏沉沉的,几乎什么都听不清。” “你不有手机翻译吗?” “怎么可能来得及,又不是说给我听的。”顾庭哲想了一会,“不过的确有一段话我听清楚了,他们好像要抓一个新疆人。” “???” “???” “……” 赵铁蛋说:“不清真那!” 黄怡白了他一眼,“人家维族,什么清真不清真的,吃外卖吃傻你了。” 李方志没什么头绪,只能说:“先往这方面调查一下吧,照上面这意思那两个迟早要放出来的,到时候要盯紧他们。现在能从他们嘴里弄点什么出来就好了!” “既然黑刃那边没有突破,黑鸢那边就要下点功夫。”李方志捡起蓝色文件,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她的那台手机密码破解了吗?” 赵铁蛋叹了口气,“李队,人家又不是傻子。用的是指纹数字双重密码,而且如果错误次数超过四次,里面的数据就全部清空,技术部门头都快炸了。” 顾庭哲泡了一杯茶,执茶在手,笑看纷争。 黄怡捶了捶他的桌子,“顾庭哲,振作啊!Z市的安危就在你一个人肩上挑着了!” 顾庭哲开始用手机播放大悲咒,在这佛性的BGM中,顾庭哲缓缓说道:“我,挑不起。” 李方志接了个电话,抬手示意顾庭哲把音乐关了。 “好的,我们立刻出发。” 黄怡问道:“什么事情?” “玫香小区有人入室抢劫。赵铁蛋,你留在这,黄怡顾庭哲,我们走。” - 玫香小区坐落在二环外,到市中心的交通方便。这两年城市外扩,房价仍然高居不下,还有一点上涨的趋势。不少人在这里靠着父母积蓄买房付了首付,却每个月都要还高额房贷,工资没有多少,房贷车贷一还便见了底,想不做月光族都不行。 当然,在这里的也不乏一些生活优渥的富二代。 顾庭哲看着变形的防盗门,陷入沉思。 李方志询问报案的那对情侣当时的情况。 “冯先生,谢小姐,你们是早上几点出门的?” “我和我女朋友早上七点出门去健身房。”冯宇豪和谢晶莹穿着情侣款的黑色运动服,不同的是裤边的颜色,冯宇豪的是黄色,谢晶莹的是粉色,两人身材样貌都不错,看上去格外般配。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你们中间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我们回来打算一起吃中饭,刚出电梯就看到门被撬成这样,房子里的东西也全被翻乱了。”冯先生说。 顾庭哲打开已经破了一个洞的保险柜,指着里面的证件和现金,说:“你们的财物损失了多少,有没有丢失贵重物品?” “贵重的倒是没丢,”谢小姐有些疑惑,“但是我之前买的一个歌手唱片CD全没了。” 李方志嘴角一抽,“啊?” 顾庭哲问道:“放在哪里?” “在书房的抽屉里,我藏得很好的,还是全被翻走了,那可是限量版,想买都买不到了。” 冯先生说:“你那两张光盘值多少,我的笔记本电脑都被端走了,这才是贵重物品。” “你那台笔记本电脑用了七八年,没了正好重买一台。” 两人正要争辩起来,李方志连忙叫停,“这样,你们再清点一下,我给你们做个备案,等会去调监控查一下这栋楼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哼,”谢晶莹转身进房间收拾,嘟囔道:“报警有什么用,反正都抓不到人。” 李方志说:“报警是最明智的选择,警察是永远站在人民这一边的。” 顾庭哲和李方志找到了正在调看监控的黄怡,顾庭哲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嗯……看出了一点。” “哦?”顾庭哲挑了挑眉,“说说看。” “这家小区监控清晰度很低。” “……”顾庭哲说,“你当看电影呢?” “案发时间应该在七点到十点半之间,上班的早高峰。你的重点要放在进去的人身上。”顾庭哲看着被调到七点半的监控录像,“这个人,身材高大,具备作案能力。”顾庭哲暂停了录像,指着上面的一个人问保安:“这个人是住户吗?” 保安仔细分辨了一下,“应该不是。”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顾庭哲分别指着不同的人问保安,“这个人呢?” 问得多了,保安只摇头说不清楚。 顾庭哲又重放了一遍监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记一下,是可疑人员。” 三个人回到警局,顾庭哲将监控录像给赵铁蛋拷到电脑上。 “目前的疑点是,作案者似乎不是为钱作案,保险箱里的现金他一分都没动。” 顾庭哲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黄怡端着外卖进来了,“黄焖鸡米饭吃不吃?” 顾庭哲接过外卖盒,在桌子上吃起来。 黄怡偷偷看了顾庭哲好几眼,犹豫着说道:“顾庭哲,你现在住哪儿啊?” “酒店开房间暂时住着,还没想好租哪里的房子。” “你原来的那套房子不住了?” “嗯。” 顾庭哲扒完了饭,把盒子收拾好扔了。 李方志吐了鸡骨头,“黄副队,又找人跟你合租呢?” “李叔,你要是愿意也行啊,这房租太贵,我室友又回老家了,我实在付不起了。” “哎,”赵铁蛋打趣,“就算李叔答应了,李婶还不答应呢!不如我搬去和你住,孤男寡女说不定还能擦出爱的火花。” “去你的,”黄怡横了他一眼,“臭不要脸” “嘿,那你问顾庭哲住哪儿干什么,他不也是个老光棍吗?”顾庭哲突然感觉到现在事情发展的方向有点不太对,忙转移了话题,“我好像知道作案者的目的所在了。” “嗯,”黄怡凑到他边上,好奇地问,“是什么?” “唱片和电脑从某方面来说都能储存文件,作案者没有带走现金说明他的目的不是财,钱对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脑和光盘里的文件。” 第25章 提示 第二天,黑刃和黑鸢被释放的手续已经飞速办好,李方志惊于警察局的效率,坐在办公室里生了好久闷气。 黑鸢翻找了一下背包,对顾庭哲说:“枪这种东西我无所谓,但我的最新款手机起码可以还给我吧。手机又不违法,你们扣它干嘛?” 顾庭哲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台白色的手机,“不好意思,忘了。” 黑鸢扯着嘴角,将手机开机,当着顾庭哲的面塞进背包里,“记性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黑刃,我们走。” 顾庭哲看着他们走出警察局大门,远去了,才悄悄跟上。 “跟着吗?”黑鸢边走边问。 “跟着。” “跟谁?” 黑刃疑惑地看了看她,瞬间明白她话里调戏的意思,“当然是我们俩。” “哦,”黑鸢反手把黑刃背在背上的包摘了下来,“现在我们分开走,看他会跟谁,怎么样?” 黑刃眯起眼睛笑了。 “很自信,”黑鸢说着拦下一辆出租车,“试试看。” “你这样让他怎么跟得上你。”黑刃说。 “你也可以让他跟不上你。”黑鸢坐进车里,向他飞吻,“老地方见。” 随着出租车的发动,黑刃也飞奔起来。 顾庭哲远远看见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黑鸢上车,黑刃疾跑,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发现了。 顾庭哲想也没想,在黑刃和黑鸢离开的两个地方中选择了黑刃,快速追了过去。 黑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密不透风的建筑物中,就像放回海里的海产品,没有速冻、鲜活的那种。 他找不到了。 独自走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有一两支野花攲斜在墙角,好似被人匆匆带过,花粉的香气四散在空气里,也在摆弄着顾庭哲的思绪。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黑影是从身后袭来的。 顾庭哲听到耳边猎猎的风声,立即弯腰俯身,低头躲过那疾速一脚,转身和黑刃对打了两下,又迅速分开。 “跟着我干什么?”黑刃斜了他一眼。 “路是你家的?我走走还不行了。” 顾庭哲像是着了魔般看着黑刃漂亮的眼睛,一步步向他靠近。 黑刃并不退后,两人呼吸相错,黑刃撇开头,吁了口气,“你可真没意思。” 他说完,自顾自地走开,顾庭哲仰头看了看太阳,和煦的光照下来,落在巷子间的泥地上。 “希望我们以后是敌非友。”顾庭哲靠在白色的墙上,朝黑刃说道。 “当然,”黑刃背对着他,微微侧过头,阳光将他的身形拉出修长的影子,“前提是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是警察。” “随意杀人的警察。”黑刃接道。 “从前,我杀人是为公道。”顾庭哲的眉宇间有几分傲气,“现在我不杀人,也能成全公道。” “世上没有公道,只有规则,违反规则的人,被杀。”黑刃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在空中缓缓握紧,“他们,违背了规则。” 顾庭哲盯着他的手,“刘力,富红星,赵宏领,富江,他们的死是否与‘夜狼’有关?” 黑刃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微微一笑,“无可奉告。” “我会继续追查。”顾庭哲说。 黑刃敛了笑意,“那么很可惜,我们将是敌人了。” 顾庭哲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背影,“荣幸之至。” - 顾庭哲回到警局后大肆翻找着那四个死者的资料。 刘力、富红星、赵宏领、富江,他们四个究竟有怎样的联系,这个叫‘夜狼’的组织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朝他们下手。 李方志非常奇怪顾庭哲的反常行为,“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跟着那两个吗?一回来就怪里怪气的。” 黄怡端着一堆档案放在顾庭哲的办公桌上,“你要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等我看完再和你们说我的想法。” “今天送他们出去时我探了黑刃的口风,好像是问出了一点。假如说这四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那么那个神秘的‘夜狼’组织就一定会牵扯其中。”顾庭哲边翻资料边说道。 黄怡睁大了眼,笑话,他们审了两天愣是什么没问出来,顾庭哲怎么就这么厉害,连黑刃的口风都能探到。“他是被你套出的话还是故意提示你?你们俩不会做了什么交易吧?” 顾庭哲不语,眉头却皱紧了,看起来也正疑惑于此。 文件刷刷地被翻过,顾庭哲不时用记号笔在上面标记一些重要的语段。 黄怡和赵铁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分钟五千字的浏览速度。 李方志执茶笑看。 啪的一声,顾庭哲把文件合上,捂住快要看瞎的眼睛。 “快!眼药水!要变成谢逊了!”赵铁蛋疾呼。 “赵铁蛋闭嘴!”黄怡一巴掌糊在赵铁蛋头上。 李方志撑在桌子上看那些被翻阅过的文件,“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顾庭哲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死者的名字,“刘力和赵宏领是导师和学生的关系,富红星和富江是父子关系。这一对关系中刘力和富红星居于主导地位,他们两个的死亡时间也是最早的。” 黄怡点了点头,“所以说,赵宏领和富江只是他们的附属,重要性比不上刘力和富红星。” 顾庭哲在富红星和刘力的关系间打了个问号,“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连接他们。” 赵铁蛋一拍大腿:“同一个炮友!” 黄怡翻了个白眼,“刘力这种人一看就是直男癌晚期,哪来的同一个炮友。” “侮辱男性,举报了。”赵铁蛋说。 顾庭哲垂着头,思考他们俩的关系,“富红星的ET科技公司是致力于电子科技研发的公司,刘力则是生物学领域的博士,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往来?” 李方志说:“黄怡,你去调查一下。” 下午的时候,黄怡将打印好的资料整理出来,交给顾庭哲。 李方志拿着另外一份,前后翻看,“没什么特别的新闻,也就是时常公布一些新的研发项目。” “给我一点时间。”顾庭哲闷头一顿看。 资料里的东西很零散,都是和ET公司有那么点关系的,顾庭哲一时间也理不太清,尤其是里面还夹杂着些桃色绯闻豪门恩怨。 很乱。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玩游戏把主机烧了,估计要修一段时间。 第26章 寻找 奥西卡跪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双手被废弃的电线反绑在身后,灰色的眼睛带着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时不时偷瞥一下站在自己面前,把玩军刀的男人。 “黑鸢呢?” “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您了,求您放过我吧!” “你说的玫香小区的地址,我的人去找过了,一无所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我亲爱的叛徒?”黑华耍了个刀花,将冰凉的刀锋贴在奥西卡褪去血色的脸上。 “既然你已经背叛了黑鸢,就难保不会背叛我。况且你所知道的也已经失去了价值,那么你也同样的,没有任何价值了。” 黑华割断了奥西卡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处理掉他。”黑华对身后的一群黑衣人说。 “遵命,独狼阁下。” 黑华抛了军刀,走出昏暗的地下室。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知头狼自己已经到了Z市。 - 夜里九点,某栋居民楼对面。 黑鸢看着平板上已经不动的红点,用胳膊肘怼了怼正在借望远镜观察的黑刃,“他怎么不动了,在干嘛?” “……”黑刃合上了望远镜的盖子,闭起眼睛平复心情,“他在洗澡。” “卧槽快给老娘看看。”黑鸢去抢望远镜,黑刃拦着她。 “你这样不太好吧。” 黑鸢在他手上拧了一下,逼他让出望远镜,“看看不行啊,他身材肯定超赞的!” “我身材也很赞,你怎么不看我,而且我腿超长。”黑刃有些心伤。 “对基佬没兴趣。卧槽,听说欧洲人那个超大!” 黑刃抚额,靠在栏杆上不去管她。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黑刃立即拿出来查看,几分钟后,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靠!”黑鸢刚在镜头里找到威廉的身影,就发出一声咒骂,“他这么快就洗完了,急着入锅吗???” “你们男的洗澡都这么快?” 黑刃开始思索黑鸢的问题,“‘都’?你是看过多少男的洗澡?” “你,顾庭哲,虽然都是听的,”黑鸢无奈地摆了摆手,“顾庭哲是肯定没好好洗。” 黑刃摇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什么东西看了这么久?”黑鸢抽过他的手机,点亮发暗的屏幕。 “你不能看,越级了!” 以黑鸢的权限是不能查看黑刃上级给他发布的消息的。 “越级?”黑鸢疑惑地瞄了一眼黑刃紧张的神情,“说起来,你一直没告诉过我你的上级是谁。” 黑刃抿了抿嘴唇,有些紧张,“我不能说,这个是机密。” 黑鸢低头去看他手机上的信息,一边说:“我倒不信了,还有我不能知道的机密……”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戛然而止的音乐,她的人也顿住了。 “啊,原来是头狼。” 随即又飘起来,“那我也能看。” 黑刃说:“空白短信,我看不懂他的意思。” 黑鸢说:“这还不简单,我帮你问他是什么意思不就行了。” 黑刃说:“你这样他就发现你越级了,会有惩罚的。” “他不敢罚我,放一百个心。”黑鸢说完,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黑刃:屁股坐到手机了? 黑刃抓狂:“你想让头狼杀了我吗?” 黑鸢安慰道:“没事的,放心。” 头狼:……黑鸢? 头狼:刚才手机有一点故障。 头狼:我只是要通知你们,独狼到Z市了,小心他,他是个危险分子。 黑刃:黑华那个‘暴走徒’?你没劝住他? 头狼:他先斩后奏,到了Z市才通知的我。 黑刃:不是因为你打麻将通宵睡过了头然后漏看短信? 头狼:黑刃也在看吧,你注意点。 黑刃:头儿,我绝对保密。 头狼:我不是叫你注意,我让黑鸢注意。 话题结束后,黑鸢把手机还给黑刃。黑刃再次打开信息界面,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你们……什么关系?”黑刃问。 黑鸢抬起望远镜,观察已经熄灯睡觉的威廉,对黑刃的询问避而不答,“你直属头狼?” 黑刃沉默了一会,“没错。”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黑鸢说道,“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不如说说正事,独狼黑华是灰狼的至交,也是‘夜狼’里打头的激进派。这次来Z市肯定也是为了这家伙。”黑鸢朝威廉的方向努了努嘴。 “灰狼和独狼,一个‘瘾|君子’,一个‘暴走徒’。灰狼玩火自焚,无视组织禁令,私自进行基因改造实验,已经被威廉杀了。独狼和灰狼那么要好,他与其说是要抓威廉,不如说是他想把这个英国佬挫骨扬灰。反正是失败的实验体,高层的意思应该是收回他,死活不论。” 黑鸢弯起手指,摸了摸铁制的栏杆,“这样说来他似乎是要和你抢这个任务。” 黑刃不解地问:“威廉的结局只有死吗?” “是的,无论是死在Z市,或是回到总部在静脉注射安乐死的药剂。”黑鸢叹气,“他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 你知道实验室里做对比试验的动物吗,不论实验的结果如何,它们都是要被处理的。因为实验是一种人为干扰的因素,如果被污染过的动物放归自然,或者有了后代,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威廉的情况则更惨一点,在他身上的实验本身也是违规的。” 黑刃说:“是我的话,我也会拼命地要逃出来。” “然后杀光这些激进派。” 黑鸢笑了笑,侧头看黑刃,“你在可怜他吗?” “是的。” 黑鸢轻轻拍了拍黑刃的肩膀,“先收一收同情心,盯紧他,别让黑华在我们之前下手。” “如果我是黑华,我一定先找到你。”黑刃突然说道,吓了女人一跳。 黑鸢歪头:“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是他的对手,而我只是你临时的合作者。”黑刃解释道,“那天抓捕威廉的任务是以你的名义接的。” “Shit!”黑鸢猛拍栏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多多的评论收藏! 第27章 分尸 穿着荧光色制服的环卫工人推着垃圾车,将一人高的绿色垃圾桶内鸡零狗碎的东西尽数倒进巨大的车厢内,垃圾车被突如其来的重物压得下沉几分,环卫工将里面的东西翻了翻。 破损的黑色塑料袋洞孔里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环卫工心中一喜,嘟囔道:“现在的有钱人也真是,这么好的猪肉随便扔了。” 他把黑色塑料袋拎出来,才发现这个袋子大得吓人,下面沉甸甸的直往地上坠,应该是装满了肉。 “要死哦,莫不是瘟猪,那么大一只都不要了!” 环卫工抖开袋子,戴着手套的手在里面翻翻找找。 突然,他与另一只陌生的手相握,冰凉的,粘稠的感觉隔着手套传到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意。 早晨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惊叫。 “妈呀!这是个人!” “夭寿了!杀人啦!” - 警车呼啸而来,刺耳的警笛唤醒了沉睡的居民,也唤醒了这个血腥的早晨。 顾庭哲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和法医一起收拾着散落的尸块。黄怡和赵铁蛋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李方志蹲在边上拍照和记录,他按下快门,脸色黑得吓人。 法医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样样人体器官,顾庭哲看着那些东西,目光深沉。 “有发现吗?”李方志问。 “有,”顾庭哲指了指已经分离的两段小腿,“体表金色,外国人。” “白种人?”李方志问。 法医头也不抬,“男的。”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切碎的尸块有一些腐烂的异味,不多时就会招来虫蝇,法医加紧了收拾,顾庭哲早已如饿狗找食般又快又仔细地翻完垃圾桶和垃圾车,找到了另一个死沉死沉的黑布袋。 顾庭哲打开布袋,“电脑,光盘。” 法医快将黑塑料袋里的所有尸块清理好了,黑色塑料袋就像刚刚分娩完的产妇,肚子里几乎是空荡荡的。 法医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将双手同时伸进去。 顾庭哲留意到法医口罩下方的颈部肌肉拉紧了,这说明他正在使力。 那么这最后要取出的东西就是…… “头。” 一个年轻的,白种人的头。金色的头发,鼻梁高挺,脸上的皮肤呈现灰白的颜色,沾满凝固的血块。 顾庭哲呼吸重了一些,接过那颗头,摆放在收的七七八八的尸块堆里。 “法医把尸块送去尸检,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李方志指挥着众人行动。 顾庭哲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李队,前几天玫香小区那个案子报案人丢的东西。” 李方志接过袋子,在里面看了几眼,“打电话给冯先生确认。” - 下午,4:00。 顾庭哲查看着那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头也不抬地问道:“查到死者身份了吗?” 黄怡说:“还好找到了头。根据面部识别,死者叫奥西卡,31岁,美国人,十九号到的Z市。” “他到Z市五天就被杀了,够惨的。”赵铁蛋哼了一声。 李方志说他是猪哼。 “这样一个异乡人会惹上什么要命的人,竟然到了碎尸的程度?”顾庭哲拿着笔写写画画,突然他灵光一现。 “李队,冯先生确认是他的东西了吗?” 李方志说:“确认了,东西是他们的。” 黄怡说:“这两件案子撞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比如说入室抢劫者就是碎尸的人,抛尸的时候顺便把已经没有价值的东西扔掉了,所以它们才会出现在同一个垃圾桶里?” 赵铁蛋接了个电话,神色大变,他挂了电话就立即对李方志说:“李队,有居民举报今天在案发地发现了可疑人。” - 推着小车卖凉面的大妈叉腰,“我今早就看见那洋鬼子鬼鬼祟祟地往垃圾桶里扔东西,肯定是他干的!” 李方志问道:“平常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有啊!一天到晚闷着头,街坊邻居打招呼从来不理。大晚上穿个黑色风衣,鬼似的。”大妈心有余悸般抚了抚胸口,“他经常在住的房子里鬼叫鬼叫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他就住在这儿?” “是啊,警察同志,我带您去!” 凉面大妈带着李方志和顾庭哲找到居民楼三楼的一间房子门口,“他就住在这。” 李方志和顾庭哲对视一眼,顾庭哲走上前去敲门。 许久,没有回应。 “他今天下楼就没回来过。”凉面大妈适时提醒了一句。 顾庭哲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门,“去调一下住户记录。” 李方志与顾庭哲两个人走在路上,后者只顾着闷头走路,前者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庭哲?” “什么事。”顾庭哲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李方志的脸。当警察的,几乎没有一刻的消停,李方志的下巴上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胡渣,头发也白了好几根。 顾庭哲想起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胸中总有一股溢出的正义感,犯了不少错,惹怒过李方志的次数更是不可胜数。李方志却也为他忙前忙后做了很多,直到那一次杀人入狱。李队并不能事事都帮他兜着,他也不可能永远满腔正义到爆棚。 李方志静静地看着顾庭哲,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渐渐长大的儿子。 顾庭哲之前从未发现过,原来李方志是这样一个如师如父般的存在,一直以来,他只是把李方志当成自己的同事。 “我之前觉得,那些杀人犯就应该死!”顾庭哲狠狠地说,“就是因为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才会有那么多无辜者被伤害。 有时候我甚至想不明白,法律究竟是为了维护受害者,还是袒护那些罪犯的。” 李方志问:“那现在呢?” “我还是觉得道理的确如此。”顾庭哲捡起地上的石头,远远掷了出去,像要把自己的烦恼全都扔出去,“可惜,”他的语气突然惋惜起来,“可惜我不能这样去做。” “为什么?” “因为我是警察,不能凭自己的喜恶对待罪犯。”顾庭哲说,“如果我是杀手,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方志感到十分有趣,“有意向改行?” “不是,”顾庭哲摇头,“人生活在这世上就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是工人,就一砖一瓦好好做工;是司机,就要循规蹈矩。走路,就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况且如同罪人一样蝇营狗苟地活着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你要为人民服务?” “你要是这样理解也行吧,”顾庭哲目光向夕阳将落下的远方投去,“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李方志说:“我以为你还在为方轩的事难过。” 顾庭哲笑意微敛,“的确难过。我甚至刻意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往他们身上想。” “所以,他们之间有关系吗?”李方志问。 “没有。”顾庭哲果断道。 顾庭哲目光深远,“一种杀人只为灭口,下手干净利落;另一种,是将人慢慢地折磨至死,或许施暴者会从中得到什么快感吧,看来是没有目的的杀人,” 李方志记下了顾庭哲的话。 “割开的气管不是致命伤,分尸也许是在死者清醒的时候。这叫什么?活体肢解?”顾庭哲一手支起垂下的头,“杀人者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像是饿狼撕咬猎物,把猎物弄得支离破碎。” “狼,又是这群狼。”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的评论和收藏mua! 第28章 独狼 顾庭哲说:“他们同是狼,却未必是同一支小队,甚至内部还存在着矛盾。” 李方志说:“是那个居民楼里的外国人吗?” “不确定,先找到他再说。” 李方志和顾庭哲去调了外国人的资料,知道他叫威廉,目前正就读于当地一所语言大学学习中文。 经常开一辆小电瓶车出入在街头巷尾,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像一个游荡的幽灵——据凉面大妈描述。 顾庭哲与李方志赶往那所名叫育才语言学院的学校,一进校区,就看到学生零零散散地往校门口走。 问了校方,却说威廉已经回家了。 李方志想先回警局,因为天开始黑了,顾庭哲却说要再找找。 于是两人分道,顾庭哲一人走在小街边。一对男女骑自行车竞赛,刷地从他身边闪过。那个女人转过头向顾庭哲吹了个口哨。 - 深夜,顾庭哲在街上吃串串。待喝掉了最后一口啤酒,打一个孜然味的饱嗝。 “老板!结账!” 旁边啤酒肚的男人光着膀子,在桌上拍下两张红票子。顾庭哲顿了顿,一句结账卡在喉咙口。 围着围裙的中年男人奔走在各个小桌子前,在围裙口袋里掏着零钱找兑。 结了账,顾庭哲就着烧烤架里的炭火点着了烟。 有烧烤的香气。 所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便是如此了。 顾庭哲溜达在夜市上,在每个小摊前停留。“兄弟!”有人叫了他一声,看见顾庭哲回头后,由压低声音,“要碟吗?” 顾庭哲眉头一皱,“什么碟?” “什么都有。”贼眉鼠眼的小青年朝他疯狂暗示了几下。 “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小动物,小动物和小动物,男人和小动物。” 顾庭哲眨了眨眼,暗示道:“有没有那种?” 小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沉重,“你是说……?” 顾庭哲点了点头,“不错。” “有,但非常珍贵。”小青年拎出一袋子碟片。 巡逻的警察一把从后面按住小青年,“终于抓到你了,老实点!” 小青年被戴上了手铐。 巡警打量了一下顾庭哲,眯起眼睛,“你也走一趟吧。” 顾庭哲拿出警察证,递到他面前,“便衣。” “原来是同事,”巡警了然地笑了笑,“行,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打开手机,顾庭哲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 他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回住的地方。 路边的草丛里传来怪声。 有声音并不奇怪,在这样的夏夜,或许是虫子田蛙,或许是野猫野狗。这样的动静更可能是野猫野狗。 野猫野狗在草丛里,不奇怪。 但野猫野狗说英语,就很奇怪了。 “泥嚎,how are you?” “泥几岁,how old are you?” 顾庭哲:??? 他走进草丛里,里面除了风干的动物粪便,还躺着一个喝的烂醉的老外。他左手拿了一张纸,右手握着一瓶喝光的白酒,手一松,酒瓶滚到一边,碾碎了风干的脆狗屎。 顾庭哲扯过他手里的那张纸,心中警铃大作。 看完纸上的内容后,更是眉头紧皱。 这是一张……汉语考试卷。 上面的分数……十六分,一百分制。 - 李方志看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威廉,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傻狍子能杀人?” “如果他是凶手,我活吞赵铁蛋!” 蹲在墙边的赵铁蛋:??? “Oh……no,”威廉用手掌拍了拍自己棕色的脑袋,“这是哪哩?” 黄怡是警队里英语最好的,她先安慰了威廉几句,然后问他为什么醉倒在马路边。“天哪,这真是太可怕了。”威廉说,“听我说,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并不是要做什么,你不千万不要用功夫对付我。” “我们要问你几件事情,请你如实回答。”顾庭哲说。 黄怡将他的话传达给威廉。 “其实我听得懂你们的大概意思,只是不会说。你们知道的,中文对我们外国人并不友好。”威廉无奈地耸了耸肩。 “昨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做什么?”这是奥西卡的大致死亡时间。 “七点到九点,我在和我语言角的同学交流,他是个中国人,可以帮我提升中文,应付今天的考试。虽然他口音很重,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鸡同鸭讲。” “你的口音更重好吗,新疆人。”赵铁蛋默默吐槽。 “大概十点,我已经睡着了。九点到十点,我在床上刷脸书。” 那张16分的试卷在小队队员之间传阅了一遍。顾庭哲说:“根据法医的体检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到九点,威廉已经排除嫌疑了。黄怡,你让他想办法叫语言角的那个同学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嘶,”顾庭哲摸了摸口袋,脸色不妙,“我的房卡好像落在刚才那个草丛了,我得回去找找。” 李方志说:“我送你去?” “不用,我骑自行车,等会直接回酒店,省得你赶来赶去。” - 黑鸢和黑刃两人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盯着草丛中被碾碎的狗屎。 “这是威廉变的?”黑鸢问。 黑刃缓缓摇头。 “他拉的?”黑鸢又问。 黑刃又摇头。 “你等等,”黑鸢注意到草丛里有些什么在发光,用强力手电筒一照,是一张酒店房卡,“这是谁的?” “嗯???” “不像是废弃的卡,你等我查一下。”黑鸢用手机查找卡上的信息,半晌后说:“顾庭哲的,给你了。” 说完,将卡扔向黑刃。黑刃接了卡,一脸茫然。暗示??? 地面微震,激起一片土尘,枪声巨响。 黑鸢神色大变,立刻拉着黑刃飞速向后退,同时拔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手|枪。 “老朋友,好久不见。” 黑刃立在黑鸢身后,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隐藏在暗中。黑鸢两手背在身后,左手捏成拳,右手成爪状盖在左手上移动三下。这是夜狼的行动手语,意为隐藏在暗中。 黑华自路灯下走来,蓝色的眼睛像意大利人,头发却是亚麻色的,看起来是个混血儿。 “独狼阁下,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黑鸢微笑颔首,伸出手去。 黑华轻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拇指上落下一吻,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黑鸢感受到他洒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气息,心里一阵恶寒,但脸上还是不得不保持微笑。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黑华握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鸢女士,您还是如过去一样美丽。” “您也依旧斗志昂扬。”黑鸢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所以您是一个人来的?” “带了几个不中用的下属,我想他们算不上人。”黑华轻蔑地笑了笑,“我还帮黑鸢女士您解决了一个叛徒,今天的新闻您应该看到了,希望您满意。” 黑鸢笑意渐冷,“看来是奥西卡泄露了我的行动。” “现在,就由我……” “都不许动!” 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倒在地上,顾庭哲用枪瞄准了黑华的头。 “听你们刚才所说,杀死奥西卡的就是你吧!” 黑华眼神阴沉,手中□□M9蓄势待发,黑鸢面不改色,指尖在枪托上描着旋打圈。顾庭哲此时出来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却没什么影响。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身体在空中旋转半圈,一脚踢在黑华的头上。 黑华瞬间倒下,人事不省。 顾庭哲愣住了,什么情况? 难道真如他所料,夜狼组织的内部也存在矛盾? 黑刃收回刚刚抬起的腿,查看了一下黑华的情况,“没死,昏迷了,我有分寸。” 黑鸢缴了黑华的枪,拿出他的手机,将电板拔了出来。 “这个人,我们要带走。”黑鸢对顾庭哲说。 顾庭哲抬手在黑华腿上开了一枪,笑道:“带走吧。” 黑刃看着黑华血肉模糊的腿,觉得自己的腿也一阵凉飕飕的疼。 黑鸢没说什么,示意黑刃把他带上,顾庭哲却说:“等等,方轩给我留下。”黑刃刚把黑华扛上肩,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顾庭哲,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嗯?”顾庭哲端详着自己的枪。 “黑鸢?”黑刃看向黑鸢,却发现对方正冲自己挤眼睛,并悄声说:“好机会,好机会啊!” 黑刃:? “你把黑华放下吧,我有办法把他弄走。”黑鸢说着,打了个电话。 黑刃无奈,举起双手,一步步朝顾庭哲走去。 顾庭哲用枪顶住他额头,盯着他的眼睛,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放心,”黑刃偏头一笑,“我身上什么都没带。” “行了,那你走吧。”顾庭哲放下枪,转身往草丛走去,“我就是看你们不爽而已。” 黑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正蹲在草丛里翻找的顾庭哲。 “顾庭哲你踩到屎了。” 顾庭哲一惊,连忙抬脚,“Shit!” “对对对,Shit。” “你怎么还不走?”顾庭哲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黑刃。黑刃皱着眉头,不解,“你干嘛,专门留下来踩屎?” “我找东西。” “你在找这个?”黑刃从口袋里掏出酒店房卡,用两根手指夹着,举在面前。 “怎么在你那,给我。”顾庭哲拿过他手里的房卡。 黑刃手中空了,有些无措,就将双手插到裤兜里,对顾庭哲说:“你看今天的天空。” “怎么了?”顾庭哲抬头看了看,今天是初一,夜空中没有月亮,城市中的灯光随着夜晚的深沉黯淡下来,所以星星格外明亮。 “这夜空中的星光或许来自数百年前,却依然能够朗照这世间。而一个人的寿命往往只有几十年,有时我会想,人真是渺小。”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顾庭哲朝他的共享单车走去。 黑刃自嘲般笑了笑,他可能不会懂自己的感慨,也可能是不想懂。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多多的评论和收藏muamua! 第29章 非友即敌 “好吧,好吧。”威廉在看守所里,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的确,我是抢了那台电脑和一些碟片。” “但当时我误以为那是我要找的东西,我太兴奋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你明白那种,你要找的东西突然自己出现在你面前的那种感觉吗?就是欣喜若狂的感觉。” “好吧,你不懂。”威廉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失落的长颈鹿。 顾庭哲面不改色地扯了扯黄怡的袖子,低声问,“这洋鬼子叽里呱啦地说啥呢?” 黄怡嘴唇不动,声音从齿缝里出来,“一堆废话。” 食堂大爷拎了饭盒进来,铁勺咣咣砸了两下门,“开饭了开饭了!” “My god!”威廉眼睛一亮,“交子,l love 交子。” “唉,吃吧吃吧!”黄怡叹了口气,把饭盒塞进去,威廉用筷子叉起饺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威廉吃了几个停下来,砸了咂嘴,问顾庭哲:“有木有反切酱?” “哈?”顾庭哲反应了一下,“你是说番茄酱啊。” “嚯,”赵铁蛋探了探头,“我光听说有人争饺子蘸酱油还是蘸醋,这邪教老外竟然蘸番茄酱!” “沙拉酱也阔以!”威廉说。 顾庭哲说:“等着!” 五分钟后,他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一把小包小包的番茄酱。 “隔壁麦当劳讨的吧,真有素质!”赵铁蛋竖起了大拇哥。 威廉傻呵呵地笑了,蘸着番茄酱吃饺子。 “我他妈怎么觉得和他在一起智商会直线下降啊!”顾庭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顾庭哲回来的时候,威廉正和赵铁蛋一起看《熊出没》。 世界仿佛一瞬间毁灭了。 顾庭哲想:警局完了。 顾庭哲叫了黄怡,打算再和他交流交流。 黄怡说:“他之前说是要找什么东西,你可以往这方面问问。” 顾庭哲想起之前的推想:“储存信息的东西?光盘一类的。”他说着拿起笔在纸上,“冯先生和谢小姐会和他要找的东西有关系吗,还是说,是长得很像有关系的人?” 黄怡用英文问威廉:“你在找什么东西?” 威廉说:“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文件,现在在Z市的某个地方。” “冯先生和谢小姐,也就是你抢劫的那家住户,现在在Z市的某个地方。” 威廉有些尴尬地捂住了头,“不,不是。他们只是刚好穿了类似的衣服,请原谅我实在分不清中国人的长相,在我眼里你们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认错了人。” 黄怡将他的话如实转述给顾庭哲。 顾庭哲支着下巴,“这么说的确和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你问他,他要找的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们或许可以帮忙。” 顾庭哲心中已经模糊地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黑色的运动服。 威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名字。” 顾庭哲有些失望。 “但是,我知道他们的代号。” “他们, 男的叫做‘黑刃’, 女的叫做‘黑鸢’。 是非常年轻的, 一对搭档。” 啪的一声,顾庭哲将笔拍在桌子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们要抓的“新疆人”,就是威廉。 威廉就是他们口中的“新疆人”。 顾庭哲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他们拿走了你的东西?” 威廉摆手,“虽然不是我的东西,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甚至有我自己都不明白的理由,或许是一种强烈的预感,它在对我说‘嘿,听着,找到它,找到它,你必须得找到它!’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黄怡消化了半天,才说:“又是一堆废话。他说那东西很重要。” 顾庭哲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他斟酌了很久才说:“黑刃和黑鸢肯定要对他下手,我们得保护好他。” “我的直觉在引导我,我觉得这个‘重要的东西’会影响很多人。” 夜晚已悄然降临,城市却无法入睡。 黑刃握起指头,放在铁栏上,一道道铁栏将阳台围了起来,黑鸢倚在边上。 “你觉得威廉会对顾庭哲说实话?”黑刃问。 “是的。你记得我们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黑刃想起那天三人无形中的对峙和威廉有些搞笑的举动,很难想象这个人是单枪匹马炸毁过一个秘密基地的。 黑鸢继续说道:“身体改造会影响他的大脑,他将朋友和敌人完全割裂了。” 完全割裂?非友即敌? “也就是说,在他的脑子里只把人分为敌人或朋友,一种以死相搏,一种完全信任。现在顾庭哲他们就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对他们说谎。你推测一下,我们对他来说,是友还是敌?” 黑刃肯定地说:“是敌人。” “敌人,就是要杀的人。那天我们三个人只差一点就要动手了。” 黑鸢又说:“千钧一发。” “他为了得到GCT42839,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但对于朋友,他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目的。如果被他看到我们伤害顾庭哲,他会怎么做?” “什么?”黑刃心中一紧。 黑鸢笑了笑:“放心,说着玩的。” “黑华呢?” 黑鸢看了他一眼,“逃了。” 黑刃惊诧不已,“他那样都能逃了?” 黑鸢说:“他带了药,和威廉一样的功效,虽然时效不长,但足够愈合所有伤口了。” 黑刃说:“这种药有副作用吗?” “有,当然有。” 黑鸢指了指自己的头,“脑子,会不好使。” “内脏到后期会衰竭。” 黑鸢想起什么,问他:“你那天不是看见他洗澡了吗,他的身体外部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可能是本体和外界注入有一些差别,这种药我还是不建议使用,伤害太大。” 黑刃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看过GCT42839?” “看过,”黑鸢说,“你不是经常说,留条后路吗?” 黑刃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红点,“威廉现在在警局里,要抓他没那么容易了。” “他本来就是人形武器,”黑鸢一下一下地按着手上的打火机,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火焰时明时灭,“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也在找我们。我们现在处于优势,可以实时监控他。但难保有一天,他找到了我们,你想到过克制他的办法吗?” “组织已经把灰狼死前爱丁堡基地的监控传给我了,这的确是,天下无敌的改造。” “作战意识,超强的肉体恢复能力,对于一切机械的理解分析,他是为了战斗而生的。虽然他语言学习能力是一坨屎。” “看来我们需要亲自试试。”黑刃眼中寒芒闪现,像被点亮的夜空,“我要试试这世上最强,究竟有多强。” 究竟,有多强吗? 黑鸢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微风吹过她的长卷发。 - 地下室里灯光时明时灭,黑华神色阴郁,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女孩。那女孩穿着紧身的黑色连衣裙,露出冷白的大腿皮肤。 “独狼阁下。” 女孩别扭地叫着这个她并不熟悉的名字。 她是刚进的夜总会,甚至还不是很清楚里面的规矩,就被这群黑衣人强行带出来,绑在这间地下室。 他们让她叫眼前这个男人“独狼阁下”。 真是奇怪的称呼,他们难道是在玩什么游戏,角色扮演吗? 黑华把军刀的刀锋贴在女孩白嫩的脸上,露出血腥残忍的笑。 这是一种快乐的感觉。 能把别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让黑华感到快乐。他希望下一个用这种惊恐目光看自己的人是威廉,那个英国佬。 那个杀死他兄弟的实验者。 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黑华看着女孩姣好的脸,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你们出去, 等我用完, 就把她杀了吧。” 蓝色的液体缓缓注入女孩的身体。 第30章 四人之谋 警队上下都受不了威廉这个家伙了。 他每天吃午饭都会对着餐盒里的皮蛋大呼小叫:“恶魔之蛋!恶魔之蛋!” 所幸他只是被拘留了两个星期,今天就要被释放了。 顾庭哲把威廉带到外面,对他说:“你最近要小心,知道不。出了什么事记得报警,中国的人民的警察永远站在人民这一边,好吧其实你也不算人民。” “哦,哦。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威廉连连点头,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喂,怎么样?” 赵铁蛋调试着设备,“跟踪器信号良好。” “他现在的位置发给我。” “怎么会这样?”赵铁蛋失声叫道:“他上火车了?” “什么情况?”顾庭哲皱起眉头,呵斥道:“大惊小怪什么!” “跟踪器高速运动,时速八十。”赵铁蛋说:“而且还在上升。” “你还能看见他人在哪儿吗,跟踪器没有出问题。” 顾庭哲看向空空如也的街道,“看不到。” “我先回来。” 赵铁蛋从黄怡桌边提起电话,示意从外面进来的顾庭哲来接。 “什么协议,和刘力、富家父子的死有关?”赵铁蛋在顾庭哲接完电话后立刻跑了一趟富家的豪宅。富红星的二儿子今天接到一通警告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另一头威胁他,让他交出富红星从刘力手中购进的一项研究。富家老二富康短短几个月,死了爹又死了哥,心里一直在怀疑,警察除了查清是孙恒杀了他老爹外,对富江的死一直含糊其辞,让富康的一颗心悬了很久。 在接到这通电话后,他马上放下公司的一切,开车回家在父亲的书房里一通猛找,果然找到了一份秘密的协议,协议的最后签着四个人的名字:富红星、刘力、赵宏领、富江。 刚好是最近死的四个人。 富康这下彻底慌了,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李方志留下的号码。 赵铁蛋安抚了富康的情绪后,带着那份重要的协议回到警局。 顾庭哲接过协议就翻开看起来,一边看一边问道:“李队和黄副队怎么还没有回来?” 赵铁蛋说:“你之前送威廉出去,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上次奥西卡的案子还记得吧,就那个垃圾桶,又翻出一具死尸。估计环卫工都不想去那干了。” “等他们回来,我要说重要的事。”顾庭哲撑着头,沉思了半晌才说道:“我好像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李方志和黄怡才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李方志将脱下的外套甩在椅背上,神色沉重。 顾庭哲问:“怎么样?” 李方志说:“又死了一个,是个下海的女孩子,尸体法医正在化验。” 黄怡说:“但是她的尸体是完好的,起码看起来是。” 顾庭哲说:“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把人体肢解这种方式,是在进行某种惩罚,对背叛者的惩罚吗?” 李方志从顾庭哲的话里听出不寻常的意味:“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对凶手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否则怎么会这样有方向性地揣测他的杀人动机呢?” 顾庭哲说:“实不相瞒,我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顾庭哲将遇见威廉那晚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庭哲总结道:“那个奥西卡应该是个叛徒,一般这种组织里对待叛徒都不会留什么情面,剁手剁脚在‘夜狼’里也许只是最轻缓、有人情味的处理方式了,背叛者不仅要承担死亡的后果,还要忍受更加残忍的刑罚,以此谢罪。” 如果是黑刃听到这样的话恐怕要嗤笑出声,毕竟他们组织里从来没有这种瞎扯淡的鬼规矩。不过任凭顾庭哲如何推断谋算,离真相总还有一段距离。 黄怡问道:“那今天死的女孩呢,她就是个普通的Z市人,甚至连出国的经历都没有,会和那个神秘血腥的‘夜狼’扯上什么关系?” 顾庭哲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将协议拿了出来,给黄怡和李方志浏览。李方志双眼盯着协议最后的签字,缓缓地说道:“这四个人果然有联系。” 顾庭哲说:“这个叫做GCT42839的东西被他们四个人分成四份,‘夜狼’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掉,拿走GCT42839。中间有说明过,这个工程是有关基因改造的,之前查找ET科技,也的确正在进行医疗方面的改造。我一开始就怀疑过,刘力一个刚从海外归来的博士,可以说是‘寸功未建’。他既没得什么诺贝尔奖,也没有什么震惊世界的发明,家里生活不上不下,人还抠的一比,连买菜都要特意穿过一条马路省那几块钱。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样一笔巨款,可以买下一辆奔驰SL?”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份协议,刘力将GCT42839卖给富红星,得了一大笔钱。富红星在东西到手后立刻着力开发,以获得更大的利益。而此时,‘夜狼’悄然而至,用尽一切手段,夺物杀人。” 黄怡说:“有几个疑问。” “讲。” “GCT42839原本是属于谁的?照你的推论,一个刘力,再加上赵宏领,是绝对研究不出这样的基因工程的。如果这是他的研究成果,大可以发布出来,我想着应该比私下悄悄卖给富红星要能赢得更多的名望和利益。” “还有,‘夜狼’组织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在刘力手上的,他们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为什么为了它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 “他们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 顾庭哲心中一震,关系吗? 有的,肯定是有的。 在哪里,在哪里呢? 顾庭哲拼命地想要回忆起那日他窃听黑鸢与夜狼高层的对话。 美国? “美国。”顾庭哲垂下头,低声念到。 李方志说:“没错,刘力的确是美国大学毕业的博士。” 顾庭哲抬头,“夜狼的总部,也在美国。” “改造刘力汽车的维修工,后来被假扮成我的黑刃救走的那个张建兵,也应该是美国工科大学毕业的。” “那么可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刘力本身也是‘夜狼’里的人,甚至是负责开发研究GCT42839的研究人员。但在研究进入尾声的时候,他突然起意要带走GCT42839。不管是欲望作祟,为了利益,或是其他什么的驱使下,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把这个基因工程带走,并据为己有。” “他的临时起意没有任何人发现,也由于他在研究过程中出了些力,没有人怀疑他。偷走东西的过程异常顺利,当飞机平稳地降落在Z市机场,他甚至有兴趣联系了一位Z市大学的校长,提出要当一段时间的讲师。” “同时他也发现,GCT42839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他需要助手和他一起尽量将那些地方的空白填补好,而这个助手必须是好掌控的,他不需要比博士更高的资历了。” “这个助手就是赵宏领。显然,在这份协议中,刘力尽可能地在压榨赵宏领。当这个背后是以无数学者研究为铺垫、却被刘力已低价卖给富红星的项目被大规模地开发并投入商业后,无数的资本、利益开始积攒,富红星成了最大的获益者。 而富江所扮演的角色出了是受益者之外,更像是一个受父辈庇护的小辈,微不足道地插了一脚。由此,抹上名为利益润滑油的命运齿轮开始缓缓转动。正当这四个人为各自所得而欣喜万分时,‘夜狼’上层的惩罚悄然降临。 他们收回了本不该属于这四个人的东西,并拿走了他们的生命作为利息。” 顾庭哲的食指轻点着黑板上富江上的名字:“当最后一颗子弹送进他脑袋里时,任务结束了。” 顾庭哲说:“黑刃和黑鸢的任务结束了,但另一支小队仍在执行着任务,他们的领头者:独狼黑华。” “我想,他们的这一次行动应该是和GCT42839的内容有关了,和人体基因改造有关。既然是这样,就难免会用人类的活体进行试验。所以,以我们目前所知,威廉绝对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在我们的眼前被杀。” 李方志赞同顾庭哲的说法,他对赵铁蛋说:“盯好威廉,他现在在哪儿?” 赵铁蛋从嘴里扯出吃了一半咬不断的红油金针菇,“妈蛋卡牙缝了,等等!” “我尼玛,老子快被你恶心死了!”顾庭哲捂住了自己发疼的双眼。 黄怡拿过赵铁蛋面前的平板,说:“他现在在家里。” 黑鸢看着手机屏幕中显示的红点,说:“他现在在家里。” 黑刃斜了一眼黑鸢的手机,又将目光投落到远方渐渐泛红的夕阳。 云霞嫣红如血。 “动手的机会有很多,为什么阻止我?” “不要心急,”黑鸢说,“还需要再观察。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并不完整,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压制得很完美,但却随时有可能失控。” “就这样等下去?黑华那边会出手。” 黑鸢挑了挑画得凌厉的眉,“你真那么想试一试他?” “正是此意。” “可以。” 黑鸢瞬间答应了黑刃的要求,倒让他有些无措,“什么,就这样答应了。” “我们是应该试一试他。” 第31章 试探 Z市的清晨是有些寂寞的。威廉每天早起时看着空荡荡的居民楼,心中总是这么想。住在这附近的人往往是天不亮就要出门讨生活的,于是本该热闹的清晨就沉寂下来了。 推着小车卖凉面的大妈也是如此,凌晨的时候开始摆摊,用油腻腻的手接过和递出钞票,凉面的香气在晨风里散开去。 威廉不需要讨生活,他靠一张外国人的脸和一口高大上的伦敦腔在英国大使馆领援助资金,然后买彩票中了一点小钱,以此维持生计。 他掏出藏在上衣口袋里的电瓶车要是,准备发动这台用奖金买来的坐骑,然后开到学校去上中文课。 马路边的花坛周围也停了几辆电摩,应该是昨晚在路上飞车的年轻人留下的。他们总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狂飙在马路上。 真是寂寞。 威廉从下来到退出电瓶车,路上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他失望地绕过花坛,准备骑上小电瓶车去上学了。 风声。 忽然作响的风声。 惊觉的威廉立马将电瓶车甩到一边,侧头向天上看去。 黑衣人就像一只黑鹰,于空中不过片刻旋身,已经疾落而下,通过快速的转身,利用身体的惯性,一记重重的后旋踢就要落在威廉那颗棕色的脑袋上。 威廉双臂交叠,于头顶一架,想要架住黑衣人的重击。 黑刃勾起唇角,任何与他对战过的对手都会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硬接黑刃的攻击而不是躲开。因为黑刃腿部力量的爆发强度是让他能在杀手界问鼎的最强资本。 二人相接,黑刃的脚踏踏实实地踢在了威廉交叠的双臂上,他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又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威廉缓缓地放下双手,他看上去没有任何损伤。 “你要记住,威廉的身体是通过R药剂强化过的。你知道R药剂的效果,那天顾庭哲能在那么虚弱的状态下制服你我,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威廉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就是百分百精纯的R药剂。他有强化十倍甚至百倍于你的身体,所有,你的攻击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伤害。” 回忆起黑鸢对威廉的分析,黑刃心中微定。 威廉的眼中有杀气闪现,他用那双冷血动物般不带温度的灰绿色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黑衣口罩男,双拳慢慢紧握。 黑刃眯起眼睛,将双手架在胸前,腿部的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威廉的风衣一闪,人已经到了黑刃面前,黑刃毫不犹豫地弹腿攻击,拉开二人距离。 黑鸢说:“他的速度比你更快。那天他从警局徒步跑回家,时速几乎要达到猎豹的速度,并且持续了十分钟。这说明他的爆发力和体力都极强,你要注意和他拉开距离。” 黑刃立腰,将脚背绷直,一记上踢腿使威廉不得不抬手去挡,就在这一瞬间,他立即收脚下蹲,使出一记扫堂腿。 黑刃踢中了威廉的小腿,他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于是在地上快速一撑站了起来,一记弹腿瞬时再次踢到了威廉的另一条腿上,又是一声脆响。 黑刃紧握的手微松,不知不觉间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他立刻欺身而上,对着威廉一阵拳打脚踢,其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类似于骨骼重组,肌腱再生。 威廉一边躲闪着黑刃的攻击,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黑刃的双腿。 黑刃侧旋踢向威廉的太阳穴,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他看到威廉手臂处的肌肉暴起,威廉硬生生用一只手挡住了他,随即一记老拳擂在他的腹部。这一击仿佛所有的脏器都在被刺刀搅碎,黑刃几乎双眼一黑,要失去意识。 大意了!离得太近了! 黑刃咬紧牙关,反复高踢腿,使威廉必须抬手抵挡。 额前的黑色碎发尽数被汗水打湿,呼吸和心跳也开始紊乱。威廉经过药物强化的身体无视任何损耗,但黑刃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在这样持续十几分钟的超强度打斗下已经是强弩之末,更何况他还受了不少的伤。威廉的身上却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他的状态甚至越来越好。 这样下去,他会被威廉耗死的。 黑刃用力地眨眼睛,轻微的脑震荡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几乎看不清那个那个跳动的人影究竟在哪个方位。 - 让黑刃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威廉居然开始连连后退。 不,不是威廉要后退,是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度使他不得不后退。 一颗接一颗的子弹精准无比地填进了他的心脏。 不同于上次对李方志和顾庭哲的手下留情,狙击手这次没有用红色激光示警了。说起来真是好笑,黑鸢居然想出让狙击手在射击前做开着红色激光笔在李方志眼前瞎晃,以示自己要开枪了这种电影和游戏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更好笑的是李方志完全不怀疑,狙击手要狙击目标用红激光瞄准这种事情,分明就是暴露自己,而非狙击别人了。 狙击手弹无虚发,打完弹夹中的所有子弹后立刻停手。 一辆黑色别克君越横冲直撞地挤到黑刃身边,副驾驶的门打开,黑鸢大吼道:“快上车!” 黑刃看了一眼僵硬立于原地的威廉,金属的弹头从他破碎的胸口一颗颗蹦出来,伤口正在飞速愈合,肌肉和皮肤生长的声音充斥着黑刃的鼓膜。 威廉被打中的地方,可是心脏啊! 黑刃倒吸一口凉气,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上车,拉上了车门。 别克在十秒内将车速提至八十公里每小时,黑刃摘下口罩,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他用口罩随意一擦,又把口罩扔出窗外。 “把窗关上。”黑鸢冷冷地看着后视镜中小小的一点,“他想追上来。” “妈的,”黑鸢按住方向盘,“应该开辆保时捷911的,逼哥太抠了,连保时捷911都不借!” “你信不信,哪怕我开奇瑞QQ他都追不上?”黑刃看着后方忽远忽近的黑点,笑着说:“而且在Z市你最高也只能开这点速度,如果你开的是保时捷,恐怕我们的身后要追一屁股的交警。” “你他妈是在嘲讽我的驾驶技术,你看不起女司机?”黑鸢怒了,威廉仍在后面紧追不舍,“黑鹰,他还在你的射程范围内吧,给我换上重型狙击,把他的头打爆!” “抱歉,”有些文弱的嗓音在隐形耳机里响起,细声细语地,“重型狙击我已经换上了,但他的移动速度太快,我无法瞄准。”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联系中断,保护好自己。”黑鸢下达完最后的命令,摘下耳机。她眼角余光留意到蠢蠢欲动的黑刃,说道:“我们上高速,看看到底是这铁皮厉害,还威廉那副被强化过的肉体凡胎厉害。”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黑人开口。 “你想和他单打独斗?算了黑刃,刚才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没有必要为了一次试探丢命。”黑鸢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段。 黑刃检查着身上的伤,“原来,这就是世间最强。” 别克拐入高速公路,在限速120的大道上狂奔,威廉原本已离他们很近,现在又被甩得远远的。 “哈哈哈,你看他傻不傻逼。”黑鸢频频看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威廉,笑得捶方向盘。 “快,快打电话报警,说有个傻逼老外在高速公路上晨跑。” 作者有话要说: 威廉最后的结局如何? 夜狼组织究竟又怎样的阴谋? 黑华能否对威廉造成威胁? 顾庭哲和方轩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敬请关注不知道啥时候会再更新的下一章!!! 第32章 威廉之难 顾庭哲让赵铁蛋把威廉关到拘留所,内心复杂。 这个魔头好不容易出去了,怎么又开始发神经。当他接到群众举报电话说有个“洋”癫疯在高速上晨跑的时候,他差点问候那个群众全家的妇女,下一秒他就接到了交警大队的电话,让他立刻把人关进拘留所。 好嘛,威廉,又是你这个臭嗨。 顾庭哲双手环胸,看着威廉的情趣左胸漏点装,面无表情:“你他妈的是不是没钱了,想来警局骗吃骗喝?” “我的神,”威廉作祷告状,“我向我的神上帝承诺,我再也不会触碰魔鬼所遗留的蛋了。” “中饭加两个皮蛋。”顾庭哲给食堂大爷打了个电话。 赵铁蛋打量了一番威廉的拉风造型,再上下左右前后地啧啧啧了一通,了悟道:“行为艺术,这绝对是行为艺术。” 威廉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伤口上粉嫩的肉是新生的,仔细看不难分辨出来。 顾庭哲被他娇羞的动作辣到了眼睛,试问如果在你面的一个穿着情趣漏点装,身高足有一米九,长满胸毛的大汉,即使他如一个英国绅士般优雅,他长得像童话故事中忧郁的贵族王子,当他做出双手捂胸,一脸羞涩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时,谁不会胃中翻滚,直欲作呕呢? “哦,”黄怡给他递了一条毯子,“快把你的激凸遮上。” 三位警员同时庆幸李方志不在这里,否则警局里仅余的一个成熟稳重、智商常年在线的队长也要沦陷。 “你在高速上瞎跑什么?”顾庭哲用敬而远之的目光看他。 威廉用小毯子裹住自己,“听我解释,我只是要追两个很重要的人?” 黄怡点了点头,“所以就追到高速上去了?” “医院检测报告怎么还没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精神病,有就赶紧把他拉出去治吧,我受不了了。”顾庭哲抚额长叹。 赵铁蛋抓住了一个细节:“你不是有辆小电瓶车吗,为什么不骑它追呢?” 威廉此刻才恍然大悟:“对啊,沃可以骑‘小飞侠’。” 顾庭哲在一次扶额:“他竟然给一辆电瓶车起名‘小飞侠’。” “但是, ‘小飞侠’没有我快。” 威廉说着,神秘地笑了笑。 - 黑鸢点燃一支女士烟,眯起眼睛吞吐青色烟雾。 黑刃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宛如事后。 “叮”的一声,黑鸢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她移动鼠标查看,“根据他和你对战时的各项数据,我分析了一张报告。从结果来看,威廉已经有要暴走的倾向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的状态确实是不稳定的?”黑刃按了按自己身上已经被包扎好的部位,“如果他暴走了,会怎么样?” “会成为一台杀人机器。” “不受掌控?” “任何人都不能掌控?” “杀死他呢?” “只能用大型武器,”黑鸢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比如黑鹰的重型狙击。” 黑刃注意到黑鸢神情的细微变化,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低头用手指描绘着被子上布料的纹理,“是这样啊。” “今天他冲上高速,已经说明他脑子坏掉了。”黑鸢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口腔里还残留着烟丝燃烧的淡淡香气,“当理智不再支配他的身体,为了人类的和平,我们只能将抓回威廉的任务进行的简单粗暴一点了,比如说,把他的尸体抓回。” 黑刃听到那一句为了人类的和平,差点不合时宜地呛出声,随即又问道:“理智不再支配他的身体,什么支配?” “是本能,”黑鸢站了起来,看向黑刃,幽幽说道:“是杀戮的本能。” “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可以,他会。” “也包括他的那些所谓朋友?” “……”黑鸢难得的没有立即作答,沉默良久,她才说:“我不知道。” - 黑华手中军刀转出漂亮的刀花,在速度最快时脱手而出,钉入墙面的一张照片,欧洲人深邃的眉眼即使是在一张高糊的照片中也看得分明。 “威廉?” “呵,死期到了。” 威廉又一次从警局出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顾庭哲问他怎么了,他说是头疼。 头疼。 顾庭哲心想,和你呆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头疼。 心力交瘁。 “顾警官?”威廉一字一顿地念道,意外地将每个音都发的很标准。 顾庭哲随意道:“什么?” “没什么,我、和你们,朋友。”威廉认真地说道,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辉。 顾庭哲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有些漠然:“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到朋友的程度,顶多是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 威廉神色微伤,眼睛如黯淡下来的星子一般,他垂下了头,落寞的转身离开。 “虽然你们不把我当成朋友,但你们是我的朋友。 我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顾庭哲听见他用英语嘀嘀咕咕,无奈地叹气,这个老外真奇怪。 赵铁蛋看着顾庭哲从外面走进来,把平板递给他,“威廉的定位。” 顾庭哲奇怪的咦了一声,“这不是他家的方向。” 李方志和黄怡凑了过来,黄怡惊讶地说:“第二次抛尸的时候监控拍到了可疑车辆,那一辆车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去买包烟的功夫,他就被‘夜狼’带走了!”顾庭哲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我们现在去追!” 警车呼啸而过,扬起大片大片的沙尘。 - 地下室里依旧是昏暗冰凉。 蓝色的玻璃瓶装着的药剂在黑华指间穿梭。 威廉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 “夜狼?”威廉低声问道。 黑华并不回答。 威廉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但他的手脚都被扣上铁铐,徒劳地咣咣响了一阵,威廉放弃了挣扎。 “灰狼的实验,就由我来继续。” 黑华说着,拔开药剂的盖子,用针管将蓝色的液体尽数汲取。 泛着冷芒的针头插进威廉的颈间,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压制不住的惨叫从喉头涌出。 “啊啊啊啊啊!!!” 黑华露出了畅意的笑容,在这一声声惨叫声中展开了双臂,像一只鹰鹫下一刻就要在天空中翱翔一般,将自己升华。 黑华想起了那个爱抽雪茄的老男人。 …… 黄昏的校园里,仍有学生逗留不去。 华尔漠然地背上书包,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今天他又拿了全班第一,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欣喜,因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甚至有些厌烦。 三四个男孩从角落里出来,把正要离开的华尔团团围住,他们的鞋子都是名牌,衣裤也都是手工订做的,华尔不认得那些牌子,只知道那都很贵。 对,很贵。 男孩们按住了他,在他腿上狠狠地提了几下,又把他的书包抢走。 他们从他的书包里找出那张全班第一的试卷,当着他的面,撕成一堆碎片。 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像下了一场美丽的雪。 华尔静静地看着,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男孩们非常不满华尔的表现,他们将华尔的脸按到冰凉的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他的手。 华尔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般尖叫起来,只是忍着痛,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愿流下。 华尔心里很清楚,越是惨叫,他们就会更加起劲地欺负他。 男孩们低声交谈了一会,齐齐开始发笑,然后华尔就看到其中一个男孩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华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刀尖,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想要逃跑却提不起半分力气。于是男孩们笑的更起劲了。 “剁掉他的一根手指,怎么样?” “不行,会被看出来的。” “脚趾吧,看不到。” “不如把他的那玩意切了,这才爽。” 男孩们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拿了什么值得骄傲的大奖。 男孩一步步逼近,刀尖对准了华尔的□□。 华尔绝望地大叫起来,教学楼内回荡着刺耳的尖叫声,几个男孩笑得更加张扬。 蓄着卷胡子的男人叼着雪茄,双枪齐出,像猎手一般射击着四散而逃的男孩,不一会,男孩们充满生机的眼睛,就失去了华彩。 “痛快!”灰狼兴奋地大叫,准备转身离开。 “喂,”华尔叫住他,“你……” “你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灰狼的嘴唇一动一动,雪茄也随着他嘴唇的动作上下摆动,“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在捕猎而已。” “捕猎?” 华尔知道,他的这些同学的父亲不是议员就是有名的富翁,像对方这样的恐怖分子专喜欢盯着这些人下手。 “这的确是一种很酷的说法。”华尔的双腿仍在发抖,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保持冷笑面对这个卷胡子的男人。 “你看上去很紧张。” “不,我只是兴奋。”华尔一脚踢开碍眼的尸体,走到灰狼面前,微微扬起头,“因为我也将成为猎人。” “弱者怎配成为猎人?” “但我可以给你证明的机会。” …… 黑华从回忆中缓过神来,那次枪击案中,有四名高官的儿子被射杀,还有一个孩子失踪了。 威廉已经昏死在地上,脸色比水泥地更加灰败。黑华狠狠地把吹毛短发的军刀插进了他的心脏,温热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溅在黑华狰狞的脸上。 “哈哈哈……灰狼,你看见了吗?” 黑华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气管被威廉划断了。就在刚才,威廉拔出了胸口的军刀,并用它结束了黑华的一生。 黑华双眼闭起前,看到地上变形的手铐。 最后,他自己也像那些曾被他割开喉咙的猎物一样,死去了。 黑衣人蜂拥而上,更有甚者掏出手|枪对威廉开火。威廉毫不在意身上中弹的地方,因为那些伤口愈合的速度远比血液流出的速度更快。 子弹不断射进他的身体,又被肌肉和组织挤出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不一会,黑衣人已经躺了一地,威廉将军刀甩在一边,打量着这间地下室:大大小小的枪支弹药挂满了墙壁,角落里还停着一辆大型的越野车。 随着引擎的巨响,地下室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威廉看着黑华手机中的红点,陷入沉思。 - 匆匆赶来的顾庭哲看着满地狼藉冷笑道:“这算什么,黑帮火拼?” “没错,之前杀人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但是他死了,而被他绑架的威廉却不知所踪。”李方志说。 顾庭哲说:“你不如告诉我是威廉杀了他们,我会更相信一点。赵铁蛋,给我定位威廉在哪儿!” 赵铁蛋急得满头大汗,“没有,跟踪器没信号了。” “妈的!肯定是黑鸢!”顾庭哲死死地按住桌子,恨得牙根痒痒,“我早该想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对威廉下手,又能打压竞争对手的机会。” “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威廉,明天被抛尸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傻狍子了!”黄怡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顾庭哲握紧了拳头,这种明知有人会死去却没有办法解救的无力感,真是让人该死的绝望。 “先别着急,这些只是你们的推断,并不一定成立。”李方志示意众人冷静,“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黑鸢和黑刃,不要凭空瞎想。” “但他们的确与黑华认识,并且是敌对的状态。威廉也是他们的目标。”顾庭哲抱臂沉思。 没有办法了吗?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顾庭哲拿起手机,显示的是威廉,之前要求威廉留下的手机号就是这个。 他并不急着接起,而是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有些怀疑。 李方志示意他接。 “喂,顾警官。” “沃没事啦!” 威廉那傻缺的新疆口音中文让警队里的人都噗嗤一笑。 顾庭哲和队员们相视一眼,李方志率先开口说道:“威廉,你这段时间先躲着把,保证你自己的人身安全。” “哦,嚎。” 不可淹留 第33章 疑惑袭来 夜里,一对情侣手挽着手,漫步在阴凉的小道上。皎白的月光与泛着暖黄的路灯灯光辉映着。男孩和女孩仰起头,看着天上明亮、圆满的月。 他们听着路边草丛里的蝉鸣蛙叫,齐齐露出微笑。 “月色很美。”男孩说。 女孩有些羞怯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男孩,只是看着她那双擦的很干净的白鞋,和刚好拉到脚踝的白色袜子。 淡淡的柠檬香皂的味道拢了过来,男孩轻轻地拥住了她。 女孩还是害羞地红脸低头,她看到草丛里跳跃的小虫。 月光轻拥住他们。 女孩看见了地上的黑影。 巨大的、恶魔般的黑影。 - 李方志刚加完一个夜班,回到家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连电话声都没听到。李婶被响的不停的电话弄得不胜其烦,冲进卧室就把李方志从床上拖了起来。 “老李,又是你们警局的电话,快点接,吵死了!” “啊?”李方志还有些神志不清,“什么警局啊?” “嘿,”李婶用手上的抹布拍了拍李方志的脸,“醒醒,醒醒。” 李方志皱起鼻子,用手赶紧擦擦自己脸上的水,“去去去,恶心的要死。” 如此一闹,李方志倒也清醒过来,接过电话,“喂,我是李方志。” “李队,”顾庭哲在电话另一边说道:“环湖公园死了对情侣,你过来看一下。” 李方志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一扫而空,他捞过警服开始穿戴:“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李方志开着自己的车赶往环湖公园,顾庭哲和黄怡正在现场封锁和查找线索。 “致命伤是颈部动脉被割断,死者的家属已经联系到了,确认两人是情侣关系。”顾庭哲和李方志大致讲了讲现场的情况。 李方志头脑风暴了一会儿,可惜并没有风暴出什么接过。他看着两具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苍白的躯体,就像是两朵盛放到极致却猝然凋谢的白蔷薇,明明是在那么美好的年纪,就这样过早的离开这世界了。 顾庭哲带上白色的橡胶手套,开始检查他们身上的伤口。 李方志拍摄着现场的照片。 “法医,你过来看一下。” 顾庭哲的手指按在那个女孩天鹅般白洁修长的脖颈上,将她的头轻轻往另一边推去,露出一个针孔大小,里面泛着黑紫色的伤口。这伤口乍眼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小的飞虫,叮在女孩的脖子上。 法医打开手电筒,在伤口上晃了一下,说道:“这是针管留下的伤口,应该是注射之后才有的。” 顾庭哲闻言,又走到另一边,抬起男孩的头,果然也在他后颈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类似的伤口。 “这是什么?”李方志看到后,有些惊讶的问道。 顾庭哲对法医说:“应该是先注射了什么东西在他们身体里,然后凶手才将他们杀死。” 法医说:“把尸体带回去化验,等报告出来就很清楚了。” 顾庭哲看着他们把男孩和女孩抬上了车,垂下手来。 他们或许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在静谧的夜色中才敢悄悄地幽会,或许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不经意的话而红透了脸。比起顾庭哲之前解决的案件里的死者,诸如刘力、富红星,或者是奥西卡、黑华这些本身就不太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罪有应得的人,这对情人太过无辜。 顾庭哲不能确定这是否又是那‘夜狼’的所作所为,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不管是黑刃,还是方轩,从他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时候起,他们俩就注定是死敌了。 - 黑色皮箱中的蓝色药剂正在一支一支地变少,警察局验尸室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李方志和队员们都满脸阴郁地坐在办公室里,王林祥甚至不再向他们施压,而是让他们把消息封锁好,不能让市民知道。 顾庭哲说:“怎么可能不让市民知道,就算封锁消息,人还是在一天天地死,只要不抓住凶手,任何时间内就都有可能死人。与其让普通市民放松警惕,每天乐呵呵地给凶手目标,不如把一切公布,让他们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晚上别出来瞎逛,还能减少死亡人数。” 黄怡说:“可是这样会引起恐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骚乱也不一定的。” “那也比就这样死了的好。” “你想过后果吗,”李方志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余烟仍袅袅地飘出,被他随手挥去,“发生骚乱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你有精力发火,不如赶紧破案,王所长的决定由我来执行。” 顾庭哲猛然站起,就往验尸室走去。 验尸室里横陈着一具具尸体,他们有的是深夜去看偶像演唱会的年轻少女,有的是在公园里跳广场舞晚回家的大妈,还有晚上睡在建筑工地旁的工人。虽然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但总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颈后的针孔。 法医化验了他们的血液,有一些化学元素本不该出现在人体内,却也在他们的身体里显露本相。他们的肾脏无一例外地有一些病变,极有可能是那些化学元素导致的。 凶手频频下手,像是在做实验,调试药物的性能如何,不用的人注射了这样的药物会有什么反应。又在实验结束后,用最简洁的方式杀死了这些实验品。 残忍,灵活敏捷的身手,神秘的药剂。 顾庭哲再次想起了黑刃和黑鸢,他们在出警局后就仿佛是消失在了Z市,如果不是那次他遗失了房卡,他和他们将完全不会再有交集。 会是他们吗? 他们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吗? 顾庭哲想问的其实只有一个人,方轩。 方轩,你是这样的人吗? 第34章 再战 黑鸢看到组织在网上的名单中一个已经灰去的名字,神色微微有些慌张,她叫住要出门买东西的黑刃,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严肃地说:“黑华死了。” “什么?”黑刃被那抹灰色吓了一跳,“是谁杀的?” “不知道,这里没有说明。” “黑刃,我觉得我们要有大麻烦了。”黑鸢接过电脑,低头刷新了几下,“如果说连黑华这样有备而来的人都死了,那就说明杀死他的人实力非常强。” “是威廉吗?” “我不知道,这几天他的定位一直是在警局。”黑鸢找出威廉的定位,给黑刃看,的确如一颗图钉般死死钉在警局的位置。 突然,他们的门被敲响了。 黑刃走到门边,透过猫眼观察了一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他的一颗心,却急剧地下沉,几乎是靠着本能,他快速地后退,扯着黑鸢跑到了阳台上。 巨响之下,整栋居民楼都为之一震,仿佛要倒塌了一般。防盗门直接被爆破□□炸成了一堆碎片,冲天的灰尘掩盖了火光,几乎要把人震聋的余音仍回响在房间里。 黑鸢稍缓过神,就推开护住自己的黑刃,一边从靠近阳台的沙发底下抽出一挺轻型机枪,一边观察已经被满天灰尘笼罩的门口,就如重度雾霾中的城市。 上膛,拉开保险栓,对准门口,当人影出现时,立即开始扫射。 连着门的半个墙体已经塌成了一堆砖块和混凝土,倾泻的子弹尽数打到了门外,有些甚至打到楼梯护栏的铁架上,回响着乱响,溅射的火花在灰尘中若隐若现。 就像一台好戏开场前,舞台上总是拉着红色的幕布,将各式各样的道具,形形色色即将出场的人物挡在这层红帘之后。这阵冲天的灰尘慢慢散去之前,入侵者和黑鸢黑刃,都是幕布后蓄势待发的角色。 黑鸢不知道哪个入侵者现在躲在哪里,黑刃在她身后给自己的M9装填子弹,锋利的眼神始终留意着门口的位置,警惕着随时会从那里窜出来的人影。 “慢着,”黑鸢稳稳端着轻型机枪,对准门口,“在我换弹的时候先不要开枪。” 黑刃点头,明白了黑鸢的意思。他们并没有充足的弹药,开始的火力压制只是虚张声势,如果要解除眼前的不利局面所带来的危机,必须等待敌人先按捺不住,露出试探的爪牙。 “咔哒”一声,子弹用尽,黑鸢飞速卸下弹夹,在几秒钟之内填充完毕,沉甸甸地架在手中。 黑刃的枪口对准了门口,却迟迟没有人影闪现。就好像刚才那扇被炸开的门本就是那样的,没有人炸过它,也没有入侵者。 居民楼内的居民都以为是地震了,尖叫着冲出来。又听到机枪连射的响声,迟钝地反应过来或许不是地震,而是在打仗。然而这两种情况对于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来说无甚差别,因为他们不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死、会受伤、会流血。 于是冲出家门的居民们都很有默契地回到家里,把门关上,然后拨打110. 在这一刻,世界安静下来。 却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份安静,这个人显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有着地道的伦敦腔,音节在他的喉咙滚过时会变得低沉而有磁性,就像在维也纳□□里由大师演奏的大提琴一样,优雅又性感。 他吐出的每个单词都像在深情朗诵莎士比亚的剧本,像里面的人物一样有饱满的感情。 难以想象,这竟是那个说着新疆口音中文的傻狍子。 “非常高兴,终于找到你了,黑鸢小姐。” 黑刃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夹在这对英文里的“黑鸢”即使是洋腔洋调也比威廉的塑料普通话好听?这难道就是所谓母语的魅力吗? “愣着干什么,开枪啊!”黑鸢低骂了一句,端起枪就开始扫射,逼的威廉不得不又从房子里退了出去,黑刃在黑鸢话音刚落时就开枪点射,枪枪命中。 灰尘已经开始散去,威廉的愈合速度惊为天人,所以他几乎是不需要掩护自己的,那么从某种方面来说,黑鸢和黑刃的优势也渐渐没有了。 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枪药和装备只能抵挡人形武器威廉一段时间,无法将他击退。 “妈的,”黑鸢骂了一句,“看来的确是威廉杀了黑华,他一定是拿到了黑华的手机,通过组织的内网找到了我们的位置。” “这样说的话,他进警局的那一天就开始谋划了,”黑刃手中M9打空的弹夹落下,他立刻接上装满的弹夹,拉开保险栓,瞄准、点射,“你不是说他脑子坏了么?” 黑鸢把再一次射空的轻型机枪扔在一边,找出一颗□□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和黑刃同型号的M9掩护,两人轮流射击,让威廉一时无法迈入房中。 “那么他肯定是在失控的边缘了,有如此清晰的战术头脑,却不想想这样爆破闯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他此行的目的应该是我手上的GCT42839,他要拿到这份文件,找到让失控的自己清醒过来的方法。既然他杀了黑华,拿了黑华的手机,那一箱抑制的B药剂应该也在他手上了,为了试验这些药剂,就必须杀人。最近死的那些人果然也是他的手笔, 他现在, 已经是, 疯了! 他完全疯狂了!” “听好了,黑刃,”黑鸢扫了眼为数不多的子弹,“等到这些子弹打到只剩三分之一,我就把□□扔出去。□□只有一颗,拖延的时间也不多。他现在应该只知道GCT42839在我手上,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也就是说,他的主要目标是我不是你。 □□扔出去之后,你就有逃走的时间,我会用子弹掩护你。” “你让我一个人逃走?”黑刃不敢置信地低声问。 “闭嘴,当然不是这么简单。”黑鸢说得又疾又快,分明是意识到了子弹和时间都已经不够用了,“听我说,很抱歉之前没有对你说实话,其实对付威廉的武器已经研究出来了,出于我的私心并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非常的时刻,我如果不能从他手上逃脱,你就……”黑鸢俯身在黑刃耳边说了几句,“到这个地方去拿重要的东西,那儿会告诉该怎么做的,听懂了吗?听懂了没有?” 黑刃咬牙点了点头,他看见子弹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威廉正站在门前蠢蠢欲动。他的速度,黑刃见识过,那是远超他的快速,就像闪电一样,瞬间就会到达他们面前。 “这里是五楼,以你的身手,徒手爬下去一定没问题,但是要快知道吗,一定要快!”黑鸢拔开□□的拉环,低喝一句走,将□□掷出。 浓厚的白色烟雾笼罩了整一片区域,就像是要把这层空间完全锁死,黑刃最后看了一眼黑鸢,她正将两把M9装满子弹,左右开弓地扫射。 此时她的背影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纤细,却像是要撑起一方天地。 黑刃从阳台一跃而下,攀住白色的水管,如一只正与悬崖搏斗的黑鹰,漂亮而迅猛地从空中落到地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远处似乎有警车不要命地疾速驶来,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来的是顾庭哲还是李方志,这是黑鸢用命为他争取来的时间,他必须穿过大半个Z市去拿黑鸢交代给他的东西。 现在的他很赶时间。 枪声在黑刃发动汽车的一瞬间骤然暂停下来,黑刃知道她的子弹已经用尽了。他们刚才一直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威廉到底有没有带枪,因为威廉从始至终,一枪未发。 一旦想到某种可能,黑刃就几乎颤抖到握不住方向盘,但他还是沉住了气,一边将车开出玫香小区,一边戴上了黑色的口罩,那是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一旦戴上口罩,他就像有了力量,能掩盖情绪的力量。 - 威廉的确带了枪。 一把HK手|枪被他握在手里把玩,里面甚至没有填满子弹。 黑鸢把自己那把M9别在了腰后,黑刃的那把则被她握在右手上,咔咔地响了几声,是机括弹空的声音,里面已经没有一颗子弹了。 黑鸢笑了笑,扬起手,任由它砸在地板上。弹夹与枪身摔得分离,就像一对相爱的恋人被永远地分开。 “抓到你了,黑鸢小姐。”威廉抬起手中HK,对准黑鸢连发三枪。 玻璃破碎声响起,就像碎落的银河纷纷扬扬地坠落九天,从阳台落到五楼下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鸢微笑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威廉的三枪没有一枪打中她,似乎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但可惜的是,黑鸢并不为所动。 “我可真害怕。” 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口。 “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不用枪。”威廉将已经打空的HK也甩在一边,然后缓缓握紧拳头,挡在胸前,似乎是想和黑鸢来一场贴身肉搏。 真他吗的是绅士行为。 黑鸢抬起手,紧握成拳,双眼盯着威廉的一举一动。 只要多拖一会,警察赶到,或许她就安全了。在警局起码比在疯子手上安全。黑鸢如是乐观地想到。 两人对视一眼,对冲。 他们之间不过相隔数十步,只是一刹那间,便已经战在一起。 黑鸢几乎是超水平发挥,才能在威廉的手下躲过那远快过黑刃的攻击。该死的,她可是连黄怡都打不过的,怎么可能在这个人形战机面前撑过三招啊! 黑鸢在惊险地躲过威廉的连拳后,毫不犹豫地拔出藏在身后的手|枪,那里还剩下一颗子弹,关键时刻也能救她的命! 扳机扣动,子弹沿着弹道射出,黑鸢对准了威廉的后脑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绝对能一枪爆头。 如果脑浆炸在身上就太腥了。黑鸢想着。 威廉只是偏了偏头,那颗子弹在他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只是擦着他的额头过去了,深邃的眼睛透着灰绿,像一块宝石沉在湖底。 黑鸢被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哇地吐了口血。 威廉收回拳头,直起身子俯视着黑鸢,看到她惊疑不定的眼神时,才抬起手按上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额头上的伤被修长有力的指尖抚过后奇迹般地愈合了,就像是被施上加速愈合的秘术。 他冲着黑鸢露出居高临下的笑容。高傲、睥睨。 警笛声越来越近,威廉不再浪费时间,他拎着黑鸢的胳膊把她拖走。 牛逼。 黑鸢心想。 第35章 困斗 黑刃驾驶着黑色的奥迪,穿梭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他熟练地换档,转弯,拐过一条条小路,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鬼也想不到黑鸢竟然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个购物商场的寄存柜里,黑刃输入黑鸢告诉他的密码。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失效的吗,还是……? 铁皮的柜子砰的一声响,其中一个小小的柜门弹开了,黑刃过去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布包,里面放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和一个摸起来类似于盒子的东西。 他关上柜门就要离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黑刃无意中捏了捏布包的边,把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看到那条短信时神色一振,立即转身上车,将车子发动。 “头狼:马上到酒店开一间房,再看包里的东西。确定没有人跟踪你。” 黑刃拿过前台给的房门钥匙,迈步走进电梯,按亮了楼层。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房卡在黑刃手里旋成一朵花。插进了房间里的卡槽,房里的灯被打开,一时间明亮无比。黑色布包被放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被子已经被黑刃掀在一边。 手机里又是一条短信。 “头狼:你可以打开它了,里面有几样东西,确定一下是不是都在。” 棍子一样的东西是黑刃最先拿出来的,因为那个东西最重。 黑刃的手摸到那雕花的手柄时,心中了然。 这是一把仿西汉制的环首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很足。 刀出鞘一寸,寒光映入黑刃的眼。 “头狼:根据你的习惯定做的,刀身上涂了足量的高纯度B一只鸡,对付实验体比枪药更有效。” 黑刃拿出了布包中的盒子,打开后看到两支红色的药剂,一颗银色的子弹嵌在盒子里。 R药剂。 “头狼:两支R药剂和一颗专门为杀死实验体研究的子弹。子弹打入实验体心脏的时候会瞬间释放解除R药剂的物质,目前只有这一颗。” 黑刃:我该怎么做。 头狼:耐心等待时机…… 黑刃:但是黑鸢她…… 头狼:我知道。做好这一切,她会没事的。 头狼:枪支弹药会有人送到你的房间,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接下来不管黑刃问什么,头狼都不再回复他了。 - 顾庭哲盯着地上一滩残留的血迹,皱起了眉头。 “据邻居所说,住在这里的是一对情侣,平时也挺和善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又被炸房子,又被机枪扫射呢?”顾庭哲怀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烟灰缸里残留着女士香烟的烟头,沙发下有一双肉色的薄丝袜,还有一些卷曲的长发。看来是一个喜欢穿裙子的,留着长卷发的女人。 黑色的运动鞋和女士高跟鞋分了两层鞋柜摆放。 厨房里有一些剩菜,青椒炒肉丝和油焖笋。 两间厕所,一间在卧室,里面摆放着化妆品和卷发棒,看来是属于女人的,另一件厕所里只有一些洗漱用品,顾庭哲在抽屉里找到一个黑色的口罩。 不行,还不能确定。 “子弹射出的位置应该在沙发这里。”黄怡在阳台边用尺子测量了一下。 顾庭哲走到靠近阳台的沙发边,眼角瞥到一抹金属的光泽。 他立刻弯腰,带着手套的手从沙发下摸出那部屏幕已经摔碎的手机。锁屏点亮,是熟悉的画面,当时警局的技术部门无法破解的指纹数字双重密码。 “这里是黑鸢和方轩住的地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闯入了这里?” 顾庭哲死死地握住了那台手机,他突然听到手机来短信的声音,立马查看黑鸢的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 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方轩:小心威廉 顾庭哲低问了一句什么,赵铁蛋头也不回道:“什么什么?” 也不知是为何,顾庭哲心中始终对方轩这个名字说出的话感到十分的信任,是以他立即问赵铁蛋:“威廉这两天在哪里?” “家里啊,动都没动过,可乖了。” “妈的,你是猪吗?”顾庭哲骂了一声,夺门而出。不,已经没有门了,他是夺墙而出。 赵铁蛋这才意识到,跟踪器是装在威廉衣服上的,人不可能一天到晚穿同一件衣服,也不可能待在家里几个星期一动不动。威廉可能早就不在家了,而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顾庭哲!”黄怡叫了一声,也赶紧跑了出去。 顾庭哲扫码开了辆共享单车,一顿猛骑往威廉住的那荒凉的居民楼去,他把黄色的小自行车骑得吱嘎吱嘎乱响,黄怡开着自己新买的白色大众。是的,她又买了一辆白色大众,是上面补贴的钱,因为上次的那辆车修完直接捐给警队了,李方志看她可怜,就给她写了个申请,没想到真给批了。 黄怡踩了好几脚油门,愣是没追上风一样的顾庭哲,没办法,她只能摇下车窗朝他大喊:“顾庭哲,上车!开车快!” “快个屁!连我自行车都追不上!!!” “……” 黄怡脑子一抽,一脚油门踩到底,吓得顾庭哲又是一顿猛蹬,两人速度不相上下,在公路上竞赛。 神经病啊!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蠢得要死的事情啊!!! 两人互相竞技,互相超越,没几分钟就到了威廉家楼下。 顾庭哲锁上小黄车,双腿直打哆嗦。 赵铁蛋匆匆赶来,看着顾庭哲,说:“你傻逼啊!” “没错!” 顾庭哲大骂了一句,直接冲上楼梯,猛敲威廉家门。 凉面大妈从楼下看到他,说:“不用敲了,搬走了!” 顾庭哲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眼前似乎冒起了许多星星,这是剧烈运动后才会出现的感觉。 “他们是‘夜狼’杀的,还是威廉杀的?” 顾庭哲垂下了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一个隐形的人。 - 威廉将黑鸢绑在水泥地上,足足一整天没有给她一点吃的,也没和她说过话。 他要磨掉她的意志。 黑鸢半眯着眼睛斜视他,也不开口,只等威廉按捺不住。 “GCT42839,在哪里?”威廉将黑华最喜欢耍弄的那把军刀从墙壁上取下来拔出刀鞘,捏了捏那冰凉的刀身。 黑鸢翻了个白眼,“你放什么洋屁,我听不懂。” 威廉踢踏着皮靴,走到黑鸢面前,将她拎到一张办公椅上。 他蹲下来,平视黑鸢,语气温柔,“我对待女士最大的耐心,就是会原谅一次她们所犯的错误。所以,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黑鸢小姐,请问GCT42830在什么地方?” “听不懂。” 威廉抬起手,军刀贴着黑鸢的脖子,微微用力就可以划破皮肤,割裂那正勃勃跳动的动脉。 刀尖并没有停顿,而是顺着黑鸢的左肩向下游移,停顿在她的左手腕脉上。 锋利的刀锋顺着红润的掌纹划开了一条口子,立即有鲜血滴落在地上,就像珠落玉盘,在安静的地下室撞出脆响。 黑鸢的脸色渐渐苍白下来,她皱着眉头,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是因为‘R’的药性太烈,你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丧失本我了吗?” 威廉低头看着黑鸢手上的伤口没有说话,刀尖调转,又在她的右手掌中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欢快地流了出来,洒落在地上。 黑鸢感到眼前开始昏暗,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她说:“在试验B抑制剂?想找到控制的方法,找到了吗?” “告诉我,GCT42839在哪里?” “在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开始心慌了对吧,如果找不到会怎么样呢,你只会失去理智,看看你现在,和失去理智有什么不同。知道为什么总是学不好中文吗,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残缺品。” “那都是因为灰狼那个家伙,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不是那么渴望力量,为什么要接受灰狼的实验。你接受了他的实验,却又把他杀了,现在还问出这种话,又是在打谁的脸?” 黑鸢喘了口气,又说道:“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和灰狼那个‘瘾君子’有什么分别?” “他杀人是为了私欲,他自誉为猎人。你呢?你用那些人来试验药剂,还把责任推在一个死人身上,你算个屁。” 威廉突然把刀扔在地上,把黑鸢吓了一跳。威廉没有管黑鸢,自顾自地捂住头大叫起来,似乎正在忍受世界上最剧烈的疼痛。 黑鸢看到他的面部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而扭曲时,心里一凉。 怕是要交代了。 威廉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他不知旋开了什么开关,黑鸢听到了滴滴滴的电子声。 这声音好像是…… □□的倒计时。 威廉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盯着黑鸢看了一会,那双眼睛里浑浊又茫然,好像是一双老人的眼睛。 “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想清楚。” “喂,你他妈的在□□爆炸之后再回来我就是想清楚了也没用啊!” 威廉听不进黑鸢说的话,径直走到越野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越野车带着一后备箱的枪械,缓缓驶出了地下室。 第36章 乱象 中年男人叼着刚刚用金色雪茄剪剪过的雪茄,莱昂贴心地为他递上一盒火柴。 带着点微蓝的火焰点燃了雪茄,中年男人命令莱昂打开直升机的舱门。 莱昂,这个穿着一身熨帖西装的男人,正是夜狼组织中有着“瘾君子”称号的灰狼的贴身秘书。他帮助灰狼灰狼打理英国爱丁堡的秘密基地,并在实验者威廉逃脱实验室,举枪威胁灰狼时,借用泄露黑鸢行动之机,巧妙地使自己和灰狼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生天。 现在,他们乘着直升机,来到Z市的上空,准备用威廉的血,祭奠死去的黑华。不过在此之前,灰狼决定要先从警局中抢出黑华的尸体。 “□□和猎犬们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发起进攻。”莱昂低头说道,语气中带着恭敬。 “很好,”灰狼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那一箱的抑制剂放在那个叫威廉的实验者面前了吗?” “已经投放,他马上就会疯狂起来。” “那么,就按照我的命令,进攻吧。”灰狼站在直升机拉开的舱门后,呼吸着高空的空气,“我们会成为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猎手。” - 穿着黑色制服的狂徒们立即开始行动,他们端着机枪,冲向Z市的警厅。 高速机枪对着警厅门前擦得反光的玻璃连续扫射,几乎将这些玻璃打得碎成齑粉。警员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突发情况,因为在他们的认识里是没有胆大包天的暴徒敢直接袭击警局的。 但很可惜,不仅有这种暴徒,而且他们还将想法付之行动。 “占领警局,头儿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端着机枪的年轻人领口敞开着,他纹了一头黑色的猛虎在胸口,獠牙正对着警厅洞开的大门。 暴徒们在机枪扫射停下的一瞬间,欢叫着,端着□□冲进了警局开始四处扫射。 警员们竟然在他们冲进警局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他们不是逃走了,而是进入了战备状态,将自己武装并掩藏起来,准备在警局这个临时阵地,与暴徒一战。没错,他们确实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偷袭警局,但他们也绝对不是吃素的小白兔,在危难时会任人宰割,他们随时都做好了和暴徒们一战的准备。 黄怡和李方志躲在办公室拐角的墙角,时不时开枪解决一两个靠近的狂徒,赵铁蛋则负责大喊大叫扰乱敌人的视线。 “他妈的顾庭哲呢,怎么还不回来支援,警局快让人炸了啊!”李方志焦急地给□□上弹,大吼道。 “有人高空坠物用一个黑皮箱子砸死了路人,顾庭哲赶过去处理了。”黄怡转头开了两枪,快速地说。 赵铁蛋暂停了大吼大叫,说道:“那哪里是砸死个路人这么简单,黑皮箱子落在地上自动打开,有个开车路过的外国佬看到了,不知道犯了什么疯病,直接端出机枪开始扫射路人了,你们他妈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上班高峰路上有多少人吗?” 李方志说:“刚才传来的消息吗?” “是的,”赵铁蛋躲在李方志身边,“我靠,警力都调取维护秩序了,这群恐怖分子真能见缝插针。” “我们怎么办!”黄怡急急地问道,“他们人太多,要冲进来了!” 李方志跺脚,“要守住警局,起码等到顾庭哲回来,王林祥一定联系了上面把最近的军队调过来。不管哪一边先回来,我们的任务都是要守住警局,如果警局被控制了,其他地方会瘫痪的。” “榴弹!”赵铁蛋一脚把落在面前的手榴弹踢了回去,几个人飞速钻在墙边,一阵巨响几乎震聋了他们的耳朵。 “国足幸甚有你!”李方志稍稍缓过劲来,夸了赵铁蛋一句。 铁蛋表情严肃,掏出□□开始射击。 - 威廉端着枪,两眼杀得通红。 这四周都是尖叫的,无能力抵抗的人。 他们犹如待宰的羔羊,身上流着最鲜美的血液。 杀吧,杀吧,就让他们成为实验品,就让一支支蓝色的B药剂注入他们的身体,然后为自己找出最适合的剂量。 “哈哈哈哈哈……” 威廉大笑着,举着染血的机枪,漫步在血肉横陈的大街上,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灰狼在直升机中抽着雪茄,非常不满意地摇头,“不够,还远远不够,只是这么点人,根本无法激起他的杀性。” 莱昂询问道:“是否让直升机提供火力?” “当然,”灰狼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点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炸这里。” 武装直升机开始向人群中轰炸,无数尖叫的人化为一堆黑色的焦炭,火舌舔食着周围的建筑物,等到硝烟开始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威廉就站在这个坑边,大火灼烧了他的脸,留下了一片斑驳的血渍,但他的伤口又在飞速愈合,脸上的皮肤又一次次恢复原样。 他缓缓抬起眼,看着站在高楼顶上的人。 - 顾庭哲摇下车窗,看着周围堵成腊肠的车辆,以及远处闹哄哄乱成一群的人。 “前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顾庭哲眉头紧锁,他决定下车看看。 逆着人流,顾庭哲时而奔跑,时而停下来问问从前面跑回来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穿着制服套裙,盘发,画精致妆容的女白领,全然不顾形象地脱掉高跟鞋狂奔,却还是被石子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细嫩的手腕都被蹭破了,渗出红色的血。 突然有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一把将她拉起,他的眉眼英挺俊朗,符合所有怀春少女对正义警察的幻想。虽然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周小燕的心还是砰砰直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了。但在他拉起自己的那一刻,周小燕的心中确实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喂,”周小燕叫住了他,“前面有一个恐怖分子,正在杀人,你要过去吗?” 顾庭哲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天而起的火光已经将他想说的话尽数吞没,他只来得及看那个女白领一眼,就转身冲着火光处奔去。周小燕从他的眼中看到坚定的神采,在熊熊的火光中依然夺目。他仿佛在刹那间知道顾庭哲要说什么了,他要说: 是的。 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周小燕再次随着人流奔跑,不去回望那个孤独的背影。 顾庭哲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最靠近那个巨坑的地方,他隐蔽在一辆蓝色的运货卡车后面。 周围几乎被炸成了一片废墟,人体的残肢随处散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羽毛被烧焦的气息,熏得人头发昏。 顾庭哲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微微探头,去观察那片被轰炸过的地方。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一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黑色的风衣在高温气流中猎猎作响,让人无端地想起地狱或者恶鬼,诸如此类的画面。 当那个身影抬起头时,顾庭哲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没有看错,那就是威廉,是那个警局里犯傻卖萌的外国人。 他再一次被欺骗了。 一如当初方轩对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威廉的行为是更加的残忍。虽然他从来没向任何人承认过,但在他心里已经把威廉当成了朋友,他相信李方志,黄怡和赵铁蛋也是真心地对待威廉的。 这些惨死的无辜者,无疑是给了顾庭哲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真的很想问问威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威廉手中的枪管垂在地上,黏稠的血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正慢慢地、慢慢地滴在尘土里。 积成一洼。 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了,像一只钻头,从他的太阳穴穿过,将他的头钉在地上,这一次的疼痛来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威廉已经知道缓解这种疼痛的办法了,那就是杀人。看到火焰从漆黑的枪口喷出,死者的鲜血溅满了整个天空,他就会有一种别样的快感,这种快感能减轻他的痛苦。 但是周围已经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杀了。 他突然感觉到高楼上有一个人正用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像能让他燃烧起来一般。 同样是黑色的人影,孤独地站在高楼上,与他遥遥相望,威廉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过是一秒钟,那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虽然在威廉眼中的时间是可以放慢的,但那个人,那样的速度,也让威廉感到了时间的急剧流失。就像是突然加速的飞鸟,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里,黑刃掠下了高楼,站在威廉面前。 高温让空气变得扭曲,两人相交的视线也似乎被折断了。 - 狙击手伏在高楼的一处不起眼的窗台上,手中的□□可以随时瞄准两公里内任何一个在瞄准镜内的人,并让他消失。 红星对准的是灰狼正在抽雪茄的脑袋。 头狼在隐形耳机中命令道:“不要让他干扰到黑刃,杀了。” 扳机扣下,灰狼的太阳穴中弹,无力地倒在座椅上,手中的雪茄轻轻掉落在地上。 他本是个该死之人。 头狼的命令下得毫不犹豫,因为灰狼早应该在那所违背组织规定的秘密基地被毁时死在火海中谢罪,而不是再次成为操纵事情发展的翻云覆雨手。 不论灰狼和独狼有些怎样的兄弟情谊。 - 莱昂亲眼看着灰狼这个嚣张至极的男人被一枪击毙,几乎可以说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地死去,立即慌了神,他下令让飞行员驶离这个危险地带,并急忙关上了舱门。 莱昂看着已经无声息的灰狼,双手颤抖,无力地靠在舱门上。 这是,头狼对他们的惩罚。 他能逃脱吗?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景物,莱昂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躲过去了。 “瞄准直升机的螺旋桨主轴。” “开枪。” 枪声响起,莱昂感到一阵失重。 直升机就像是没有了翅膀的鸟,从空中斜坠下来。 - 顾庭哲又听到了一声巨响,远处的高楼就像是被什么陨石砸中,发出一阵爆炸声。 这难道是什么灾难片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威廉与黑刃对视。 他举起了手中的两管枪。 第37章 大结局 黑刃拔出那柄雕花的长刀,食指挽在刀柄的圆环中,手腕翻转,耍了个漂亮的刀花。他没有抢攻,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威廉的那两管枪,等待着他的食指扣下扳机。 就在那瞬息之间。 黑刃消失在威廉面前,那两颗子弹仍沿着原本的弹道射向空空如也的地面上。威廉毫不迟疑地转身,开枪,仿佛料到黑刃下一秒会出现在那里一样。没错,黑刃的确是出现在那里了,但他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再一次让两颗子弹射空。 威廉每一次开枪都在黑刃出现的地方,但每一颗子弹不是射空就是被黑刃用那柄薄薄的长刀挡掉了。 子弹是会用尽的,没有子弹的枪就是一堆废铁。 威廉在长刀削断他两把枪的枪身时就松了手,任由那两把残缺了的枪落在地上。 黑刃的刀一声轻吟,终于开始了它的演出。 长刀在黑刃的手中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旋转,每一次黑刃贴近威廉,威廉身上的肌腱就会被顺着纹理切开。而被划开的伤口在溅出鲜血之后竟然无法愈合。闪着寒光的长刀在空中舞成一道炫目、绚烂的银色的花,切割着威廉的每一处关节要害。泼溅的鲜血不断洒落在空中,就像是泼水节里欢快的祝福,纷纷扬扬地落在黑刃带着口罩的半张脸上,威廉的身上,烧焦的土地上。 威廉疲惫地躲闪着,虽然他被死死地压制了,但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那柄刀也开始慢下来了。 威廉左腿的肌肉被切开,他不得不将重心放在右腿上,他看到黑刃舞刀的手慢了下来,另一只手摸向身后。 那绝对是要摸出一把枪。 不知为何,威廉有一种预感,那是会杀死他的东西。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出手。 就是现在!威廉强行提起左腿,一脚踢向黑刃的手,果不其然,一把枪被他踢飞了。 “啪”,一把□□手|枪落在顾庭哲面前。 顾庭哲想也不想,伸手拾起,拉开保险栓。这一颗子弹,会打向谁? 黑刃眼睛眯起,刀光猛然转向顾庭哲,威廉未有犹豫,飞身挡在顾庭哲面前。 “砰!” 鲜血自威廉左胸口漫延。 三人都愣住了。 黑刃收回了正要反手掷出的长刀,他本无意攻击顾庭哲,只是在为反手刀蓄力,这个威廉却跑到他面前。 而顾庭哲,却将那一颗特制的子弹打进了威廉的心脏。 究竟为什么,威廉要奋不顾身地护住顾庭哲呢? 黑刃看着威廉,想起头狼之前在耳机中讲述的来龙去脉。 威廉原本是英国伦敦街头的一位行为艺术家,在地铁站里见到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处于善心收留了她。只是本就微薄的收入无法支持两个人的开销,后来,小女孩在他出门的时候被绑架,威廉被索以高价赎金,并被威胁不准报警。 穷鬼的朋友大多数都是穷鬼,他倒是有个经商的弟弟,只是多年来早就断了联系。凑不到钱的威廉只身一人前往绑匪通知的地方,他从绑匪口中得知,这个小姑娘是一位官员的女儿,而他则被误认为是保镖。 女孩儿没有就回来,他也被打得半身残疾,没有钱去医院,待在街头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地等待死亡。 然后,他遇见了正在准备进行实验的灰狼。 威廉仰面倒在地上,口中喷出血沫,却仍喃喃地念道:“顾庭哲……” 顾庭哲手中的枪跌落在地上,他慌忙地去扶起威廉抽搐的脸,低声叫他的名字,“威廉?” “他被R药剂腐蚀了心智,”黑刃摘下口罩,也扶住威廉,“这颗子弹会释放解除R药剂的物质。现在他会在死前渐渐清醒过来。” “我并没有想杀死他,这颗子弹只要注进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就可以起到作用。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黑刃低声说。 他抬手去擦威廉嘴角的血沫,顾庭哲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黑刃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我开的枪。但谁也没有做错,你不必自责。” 威廉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澄明,黑刃知道,他彻底清醒了,不是之前心中茫然一片,也不是只有杀欲的机器。这才是真正的威廉。 他开口说话,不像之前的那样蹩脚了,而是娓娓动听的,像诗人游吟一般。 “添了很多麻烦,抱歉了,但我将以死谢罪。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黑鸢小姐,她被失去理智的我关在黑华的地下室,请将她救出来,以赎清我一小部分的罪。” 黑刃立即站起,手脚却一阵无力,这是注射R药剂的后遗症。如果他此时倒下,就没有人再有能力去救黑鸢了。 威廉说着拆除□□的方法,黑刃一边听,一边从身上拿出另一支红色的药剂,准备注射。 顾庭哲说:“放下。你不能再注射,你会失控的,就像之前的威廉那样!” 黑刃没有理他,将注入静脉的药剂针管一推到底。 “喂!”顾庭哲焦急的望着他,“你不能去!!!” 黑刃双眼燃起灼灼的光芒,他注视着顾庭哲,像固执的君王注视着自己的臣子。 “人,应有自己的担当。黑鸢可以与我以命换命,我为什么不可以?当我亲眼看到你失去一个朋友时,怎么能允许我自己因为犹豫不决也失去一个朋友?” 黑刃握紧手中的古制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威廉应当还有话要对你说,我走了。我会回来,如果我还活着。”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顾庭哲甚至来不及再好好看他一眼。 “别担心,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威廉每说一个字,口鼻里就会喷出鲜血,但他仍一字一句地劝慰顾庭哲。 “不,”顾庭哲摇了摇头,“我总有一种,他再也回不来的预感。如果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一定会选择死亡,而不是伤害别人吧。” 威廉微笑着:“你真的很了解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想回答也行……”威廉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就当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吧。” - 警局那边,军队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压的暴徒的动乱,警局里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员。 李方志对着黄怡和赵铁蛋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护士们正在处理他们大大小小的伤口。 黄怡问李方志:“顾庭哲那边怎么样了?” 李方志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说:“我不确定。” “也是,”黄怡自我宽慰,“但他一定会没事的。” 顾庭哲和威廉等了十几分钟,期间威廉的身体经过飞速的愈合又极快地伤口破裂,几乎将威廉在死前再折磨了一边。但威廉一直忍着身上的痛楚,他告诉顾庭哲,黑刃打的那一支药剂会作用三十分钟,足够的时间救回黑鸢了,可他又告诉顾庭哲,□□只剩下十分钟就会爆炸,如果黑刃拆除不了,就会和黑鸢一起被炸死。 “其实你不开那一枪我也注定要被杀死,死在朋友的手上,总比死在敌人的手上好。” “追求力量也是因为想要保护别人。” 威廉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没有了呼吸。 顾庭哲静静地坐在原地,望着黑刃远去的方向,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他却没有回来。 他,回不来了。 顾庭哲看到远方冲天而起的火光,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仿佛天地都要倾坍。 □□还是爆炸了。 顾庭哲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他伸手一摸,尽是泪水。 顾庭哲回忆起这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心中还是挥之不去的哀伤。 其间他拒绝了黄怡无数次的明示暗示。最终,黄怡决定请他吃顿饭,好让自己彻底断了对顾庭哲的念想,也让顾庭哲帮她参谋参谋她刚认识的相亲对象。 顾庭哲有些许尴尬地坐在窗明几净的法式餐厅,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仿佛格格不入一般。 那些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黄怡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自己的相亲对象,就如同每一个少女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都会有着美好的向往。 看来她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了? 这样也挺好的。 黄怡忽然站了起来,迎向门口,顾庭哲抬头望去,果然是个帅气正点的小伙子。他们走到他面前,黄怡介绍道:“这就是张泉啦,之前跟你说过的。” “幸会。” 虽然冷淡了些,但作为黄怡的朋友,也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和谐地吃着饭,顾庭哲找了个借口说要上厕所,实际上是想趁机溜走。他发短信给黄怡,让他们小情侣好好吃着。 然后顾庭哲就想要悄悄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正遇上三个人迎面走来。 “庄焕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说时迟那时快,黑刃他掏出□□大刀,两下砍断了绑住我的伞绳,拽着我就往外跑,□□就差几分钟爆炸,我俩愣是奔出了二里地。” 谁?黑人?非洲朋友吗? 那被叫做庄焕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大概有一米九,五官也非常硬朗,极有男人味。他说话的声音很低,非常沉稳,嗓音磁性十足。 “拆不掉吗?” “哎呀,你没早告诉他你给他的药药效是递减的,他跑到地下室的时候只剩下几分钟了,哪来得及拆啊。” “这是新研制的药,使用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有递减的效果。我记得我在短信里说过。” “你那破手机又没信号了吧?” “大概是。” 说话的女人要抬手推门,庄焕先一步帮她推开,“小心你的手。” 顾庭哲站在原地,等他们先进来,自己再出去。 女人招呼着身后带着口罩的年轻人,“黑刃,跟上呀,吃完饭我就要和庄焕走了。” 顾庭哲忽然反应过来,眼前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他抬头向上望去,年轻人走进来,走到他的面前,摘下了黑色的口罩,露出一张清秀俊俏的脸,眼睛笑得弯弯。 “嘿,我回来了。” 第38章 番外一:黑色玫瑰 爆炸的轰鸣声在身后响起时,黑刃才刚刚将人事不省的黑鸢抱出地下室,强烈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上,周围的建筑都有要倒塌的趋势,仿佛正在被定向爆破。 黑刃痛苦地皱起眉头,他们两个在一瞬几乎都聋了,隐形耳机掉了出来,落在黑刃的脸颊边,想必在另一端的头狼听得清清楚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道,是他听不清头狼在说什么,还是头狼此时久久地沉默着——难以确定他们二人的生死。 脸色苍白的黑鸢以肘支地,腾挪着想要爬起来推黑刃,却几次摔倒在地上,沾满尘土的长发挡在眼前,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如海潮般退去的药剂效力让黑刃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仰头看着天,甚至还能看到远处一点点城市高楼的身影,却无一不是冒着黑烟的。昔日的繁华被这一场动乱搅扰了。 听力逐渐恢复的时候,他听到黑鸢的声音,却不是在对他说话,而是叫着另一个陌生的,他不知道的名字。 “庄焕,这一定是你在指挥吧。”黑鸢靠近了那掉在地上的耳机,轻轻说道。 “本来想这次任务完了,就和你回去的,当初跟你发脾气,一怒之下就坐飞机来了Z市,当了半年的小卖部老板娘。” 头狼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记忆不受控制般朦胧浮现,从年少初遇,到加入夜狼一起执行任务,领证结婚,过了数年之痒。 后来,他当上头狼,黑鸢对他的霸道和强硬态度不满,只身一人前往分部,并要求他隐瞒二人的关系,不许向任何人提及。 “你看,我就算从最底层做起,也完成了这种难度的任务,虽然用了你给我的特权,但这不代表是我已经原谅你了。” 黑鸢看了黑刃一眼:“庄焕,我要是和这个小弟弟死在一起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黑刃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静了好长一阵子。 他感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打落在地上了。 是眼泪。 黑鸢一边哭,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庄焕,我害怕,你在哪里,你快过来找我,我害怕。” 隐形耳机里传来了声音,什么东西乒乒乓乓砸了一地,十分忙乱的样子,两人听得不甚清楚,“于黛你这蠢女人,我马上就来。” 黑鸢破涕为笑:“傻逼啊你!” 黑刃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当狙击手给他们叫来救护车时,黑鸢已经昏迷过去,她很清楚,头狼与他们远隔重洋,怎么可能说来就来呢,况且他总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那么多文件要处理…… 自己还是安心养伤,回去再兴师问罪吧。 这一睡,她竟梦见了许多从前的事。 - 对庄焕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又拽又叼,在组织里出任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搭档。偏偏完成度高的离谱,上级对他也是无话可说。 赌场里人生鼎沸,,喧闹的好比一万魔窟:性感的女郎、迷失的赌鬼、各种嚎叫声,穿梭在衣香鬓影和袭人的暖风中。 黑鸢一身兔女郎的装扮,胸前的叉开得很低,大腿的叉开得很高,将她介乎青涩与成熟间的身材完美地展现。 她坐在庄焕腿上,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位和她同校的师哥。 同一所特工学校。 这大概是庄焕第一次与人搭档出任务,不过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紧张,一切仍是大局在握。 她知道庄焕是他的真名,在学校里暗中调查到的,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人,名字或许不如代号。庄焕的代号是:黑渊。 竟和她是同音。 不过很快庄焕就用不上这个代号了,因为当他坐到了上层的高位,就必须重新取名,且是以“狼”为代号。 黑鸢那时仍是黑鸢,不过庄焕的确是一个例外,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领导者。 时间回到赌场中这一刻,黑鸢坐在庄焕大腿上,他们的对面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眼下一片浮肿,青黑的颜色告诉所有人,熬夜通宵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杀了他。 这家伙曾经也是‘夜狼’的成员,可惜染上了赌瘾,目前正靠着脑子里那点夜狼的机密和人员名单交换赌资,上面派下两个成员,一新一老,送他上路。 赌桌上的竞技已经进入激动人心的时刻,甚至连妆容精致的荷官都抿起抹着艳色口红的嘴唇,只因为他们一局就赌上百万,美金。 牌面揭晓的一瞬间,中年男人大叫起来,抱着身边的兔女郎来了个法式湿吻,还不断地对黑鸢抛媚眼。 庄焕从头到尾,目光只停留在赌桌的牌上,但无论输或赢都岿然不动。 黑鸢接过侍从端上来的红酒,抿了一小口,庄焕便按住她的后颈,将微带凉意的嘴唇与她相贴,夺取她口中的酒液。只是他的眼神始终冰冷,仿佛只是为了挑衅对面的男人。 随后,他又输了一局。 兔女郎黑鸢按照赌场里的规矩,恋恋不舍地从庄焕的大腿上下来,走到中年男人的身后。 “哈哈哈,你把你的兔女郎也输给我了,还要再来吗?小心连裤衩都输掉哦!” 庄焕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最后一局,一千万。你敢赌吗?” 中年男人脸色翻了几次,这样豪掷千金的小年轻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只是最近风声紧得吓人,他突然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一千万,他输了,也只是把之前从这小子手上赢的还回去;赢了,就是足足两千万美金! 身为赌徒,这样刺激的事情,怎会有放弃的道理? 庄焕在牌面揭晓的一刻,缓缓站了起来,“我赢了。” 中年男人捶了一下桌子,将赢来的筹码扔在一边,扯着兔女郎就往外走。 他的惯例,赢了就请对手喝酒,欣赏对方落败的惨态,现在他输了,就要拉一个女人去做|爱,发泄性|欲。 在他身边的这个兔女郎今天是要遭殃了,由于钟爱一些特殊的手段,他不是没有把女人玩死过。 庄焕不紧不慢地将那几张支票收好,然后从赌场中走出。 - 中年男人把兔女郎带进了赌场之上开设的酒店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的胸口被□□开了个血洞。 庄焕从门外进来,有些讶异地看着黑鸢将枪塞回短裙下的贴身作战服中。 不错,庄焕的确是天生的领导者,也该是没一场任务的执行员,不过在他和黑鸢合作的那一年,黑鸢作为加入组织的新成员,任务完成度亦是百分之百。 所以,他才会与黑鸢搭档。 “你本来是要协助我的。”庄焕说。 “你没有按照任务计划执行。”庄焕又说。 黑鸢说:“是吗?但任务已经完成了。况且你自己又怎样了?” 庄焕说:“不受掌控的搭档,不如没有搭档。” 黑鸢看着这个沉稳冷峻的男人,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受你掌控,你算什么?” “抱歉,”庄焕突然道歉,“刚才在赌桌上冒犯了你。你现在在生气吗?” 那个酒香四溢的吻让黑鸢回味了一下,然后说:“吻技不错,练过?” 庄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以后会考虑和你搭档做其他任务。” 黑鸢耸了耸肩:“与有荣焉。” 她后来问庄焕,对她动心是什么时候,庄焕说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他坐在她大腿上。黑鸢说完全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庄焕就说,更早的你不记得,说了没意思。 黑鸢问什么时候,庄焕说特工学校里。 “哦,我都不记得我俩见过面,只在校园传说里听过你。”黑鸢说。 庄焕告诉黑鸢,那天他们在图书馆演习潜入,他是最后一个,刚好遇上夜里来查资料的黑鸢,那时她还没起黑鸢这个代号,笔记本上写的名字是于黛。 “我的潜入任务是盗取你的笔记本,是临时指派的。” 黑鸢想起来那天晚上图书馆的黑色人影,千方百计地要拿她的笔记,两人动手,黑鸢打不过他,又不甘心让他得逞,于是躲在书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烧了。 黑鸢当时就已经狠辣如斯,就算毁了,也不让别人拿到手。 “我是唯一没完成任务的人。” 怪不得,这个以优秀成绩毕业的师哥会记她这么久。 黑渊成为头狼时,已经和黑鸢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他们互相喜欢对方的优点又成为了最忍受不了对方的缺点。 庄焕的霸道,掌控全局。 黑鸢的狠毒,不肯服软。 两人在任何地方,组织里,公共场合,家里,甚至床上都会一言不合起口角。黑鸢无法忍受,在一天清晨,两人尚衣冠不整时把庄焕铐在床头,收拾行李,到了Z市。 - 那个计划,本该是他输光所有的钱,在与中年男人喝酒时将他杀死。但是看到黑鸢离他而去时,他却没有放下。 庄焕在重洋的另一岸,呓语般低声说道:“我可以为你输,也可以为你赢,遑论千金。” 第39章 番外二:校园 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四眼儿胳膊一挥,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在同桌的作业本上划了长长的一道黑色痕迹,挑衅地哼一声,斜眼去看同桌的反应。整洁的作业本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道,把它残忍地分成了两半,它死前的哀鸣显然并不能在有点哄闹的教室里掀起什么波澜。 年仅十八岁的高三学子顾庭哲对于同桌的这种行为有些不屑,也有些愤怒。 “你故意的?” “对啊。”小四眼说。 顾庭哲觉得他有病,放学时找班主任反映了这件事。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右额角长了颗小小的肉瘤,褐色,与她那双三角小眼交相辉映。 班主任说:“同桌之间有摩擦是正常的。顾庭哲你成绩好,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那你能不能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想一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是你同桌最近心情不好?为什么不能换位思考一下,从你同桌的角度想一想呢?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顾庭哲听了班主任的话,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鬼道理,加上这件事的确说不上什么该在意的,回去之后就扔了那本作业本,换了本新的。 顾庭哲家境小康,为人又大方,和班里大多数男生都玩得开,经常一起约着去体育馆打篮球,互相请客吃饭,厮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什么话都能往外喷。顾庭哲也是从他们那里知道,小四眼儿属于经常给班主任送礼的特殊关系户,因此才能和顾庭哲这样的全班第一当同桌。不过他觉得送点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小四眼儿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实则性格烂,成绩烂,人际交往也烂的样子,让顾庭哲挺无语的。 后来有次摸底考完,顾庭哲没去吃午饭,提前回了教室,就看到小四眼儿从他抽屉里拉了本书出来,边撕边往垃圾桶走。他站在门外小四眼儿注意不到的地方,静静看了一会儿,又想起班主任夸他是三好学生,让他换位思考等等的屁话,转身走了。 回家之后顾妈见顾庭哲心情连续忧郁,给他买了个MP4,叫他看电影听音乐放松下,顾庭哲知道价钱,不高,但学生绝对买不起。他想着,得带去学校跟哥们儿嘚瑟嘚瑟,满足他有些膨胀的内心。 从口袋里掏出MP4放进课桌筒里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旁边小四眼儿刷题的笔尖顿了一下,黑框眼镜的镜片能折射出他斜过来的眼神,或是顾庭哲那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小四眼儿继续刷题,顾庭哲留意到他把开区间写成了闭区间。 快放学时,顾庭哲再摸课桌筒,他压在倒数第四张试卷下的MP4已经没了,他没有多翻其他地方,因为他确定,MP4被人拿走了。 小四眼儿上完厕所,抖着手上的水往顾庭哲边上的位子走,顾庭哲看到他走动时把腿迈起来,裤兜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凸起,沉甸甸的。 顾庭哲又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听完他的话,把他打发回教室,单独叫了小四眼儿去办公室。 小四眼儿没过多久就一脸平静地回来了,什么话也没和顾庭哲说。 顾庭哲想,我真误会了吗? 期中考试那几天,顾庭哲看见自己的MP4了,小四眼儿午睡时带着耳机听。顾庭哲开始觉得是同款,转眼又看到MP4边沿上一个狂草刻的顾字。 哦,同款刻字呗。 顾庭哲还是没说什么,晚上回了家,偷摸到顾老爸的书房里,找了他背着老婆藏起来却被顾庭哲发现的烟,点了一根,在书房窗口迎着风抽,烟灰扑簌簌吹了他一脸,让顾某人尚未成熟的脸庞显得异常沧桑。 顾庭哲觉得,有些事情过去了,没必要再去纠结,就好比有些仇,它积在那里,慢慢地竟然感到无关紧要了。 不过,顾庭哲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他觉得无关紧要了,而是这些东西都被他压在心底,只等爆发出来的那天。 “顾庭哲,出来打球了!”几个高个头的小伙子站在门口等顾庭哲出来。 他拎上自己的书包,一如往常,打完篮球就直接回家,门口等他的同学一直在催,说他动作慢的像乌龟。 顾庭哲走出教室,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篮球场走。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出门证还夹在书里,折返回教室去拿。 走的时候,教室里只剩四眼儿一个人了。 顾庭哲听见撕书的声音和低低的咒骂,小四眼儿抄起他课桌上的书,双手齐用,哗啦啦地撒了一地碎纸片,顾庭哲蓝色的塑料学生证落在地上,被他狠狠跺了两脚。 一声轻笑从门后传来,小四眼儿慌忙抬头,脸还因为激动涨得通红,转眼之间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到顾庭哲把书包放在门边,然后朝他走过来。 和顾庭哲约好打篮球的男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追上来,商量几句准备回去找他,刚走到他们班门口,就看见顾庭哲单手拎着一人的头发,拖着那家伙往男厕走。 他们都知道顾庭哲练过一段时间散打,但打篮球的时候规规矩矩,从不展露王霸之气,示意他们都当顾庭哲是吹牛比。当看到顾庭哲手上鼻血横流,眼镜镜片被打得粉碎,欲掉不掉挂在脸上的小四眼儿的时候,几个人都慌了,冲上前去把它们拉开。 准确来说,是从顾庭哲手上救下小四眼儿的头。 小四眼儿过长的头发被顾庭哲扯得像被十级台风吹过一样狂乱,他一被救下,就像活过来了似的,大叫着往另一边跑,刚才在顾庭哲手上装死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三个人扯着顾庭哲,还是让他抬脚一记飞踹,蹬在小四眼儿背上,把小四眼儿踹得向地滑行三米,磕了两颗门牙。 “顾庭哲,顾庭哲你他妈干啥呢!” “快,快去叫老师!” 那副黑框眼镜掉在走廊上,被转身回教室的顾庭哲一脚踩得稀烂。 后来,顾老爸动了点关系,把这件事摆平了,小四眼儿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之后休学了,大概是去别的学校念书了。 以前和顾庭哲总在一起玩的同学听说这件事,却开始疏远他。 夜里,顾庭哲走进书房,和父亲一起对着窗台抽烟,顾老爸问他:“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顾庭哲说:“对不对我不知道,但心里很痛快。” 顾老爸掸了掸烟灰,没有再说什么。 第40章 番外三:长街夜话 美国纽约。 组织的首领坐在酒吧的窗台边,往楼下的小巷子里望去。 琥珀色的酒液倒映欢笑场内众生百态,黑色西装的男人就这样独自坐着。 他看到一个青年,黑色皮筋半扎着头发,刘海垂在脸颊两侧,仰头望了一眼天空。他的气质太过特别,尤其是背上背的那一支长长的画筒,和他那件灰色长风衣搭在一起,就像是位落魄画家。 或是等待着转过街角那一位丁香般的姑娘的流浪诗人。 在这样的大都市里,他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这是头狼第一次看到他。 角落里突然钻出几个黑影,把他团团围住,看样子是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来找人麻烦的。 - 头狼饮尽这一杯酒,把玻璃杯扣在桌上。小巷子里胜负已分,头狼下到楼下,转入角落中。青年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紧背上画筒的袋子,准备离开这里。 “你背上的是什么,看重量不像是一幅画。”头狼说。 青年低头,反手摸上画筒,“你想知道吗?” “这是一柄刀,一柄生满锈的长刀。” 头狼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看样子不像是来旅游的。” 青年说:“千里之行,发于足下。我只是想经历更多的事。” “你没有工作吧,”头狼说,“我手底下缺人,你可以来试试。” 青年说话时英文用法有些晦涩,显然是并没有待在这里很长时间,再结合他的衣着,头狼大胆地猜测,他急需一份高薪的工作。 青年掀了掀刘海,“可以,当然可以。这正是我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写到这里就结束了,照例是感想。 每次写十万字以上的文我都会习惯性地总结点什么,包括对自己的一些尝试和提升。 这篇文其实是特殊的,因为它是由两个人创作的,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我需要洁面皂,虽然后期主要是我在动笔,但前期上面这位同志也费了不少心血。 估计以后是不敢尝试了,据我所知两个人合写的小说有能写好的,但很少。举个例子,我想的这个情节我觉得很好,但是对方觉得不好,甚至是臭狗屎,或者说后面的剧情该怎么发展,走什么方向,都会有矛盾的。 所以,真的是要三思,开头一时爽,中间火葬场,最后那位同志看到结局的时候差点杀了我。 接下来说说顾庭哲他们。顾庭哲的人设是最早想好的,他其实本身是一个很孤僻、奇怪的人,但是周围总是有能温暖他的人,比如李叔黄怡他们,赵铁蛋这个捣乱的勉强也算,还有一开始的方轩。只是人生不可能事事顺遂,正如番外里导致顾庭哲一生改变的小四眼儿,其实只是一个蝴蝶效应,却和顾庭哲后来犯错入狱有着很大的关系,李叔亲手把顾庭哲送进了监狱,方轩和顾庭哲的相识本身也带有了其它的目的。顾庭哲就像一个远行的人,永远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方轩是在这条路上和他擦肩而过,交换眼神的一个陌路人,注定了背道而驰,在擦肩之后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 然后就是方轩,黑刃的确只是方轩的代号,方轩的真名已经不得而知。一开始我只是想写个普通人,没后面这么多东西,但是@我需要洁面皂突然间的放飞自我,让我觉得:嗯哼,可以悄悄动手脚。写了几章之后方轩的形象渐渐成型。 震惊!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有两幅面孔,且都是如此迷人!在番外里隐隐透露过一点,他有一把生满锈的刀,那把刀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也是来自故乡唯一的念想。他其实是来自西南一个杨姓世家的子弟,家里虽然落寞但仍需要打理,长辈觉得他阅历不够,让他出去闯练。于是他就背着那柄锈刀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事情。故事情节有限,这些不能在正文里体现了,于是在这里讲一下。 方轩和顾庭哲或许很般配,但黑刃和顾庭哲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他们的性格完全不能相合,是没办法在一起der~ Emmm配角就不多说了,不管是警局的傻狍子还是夜狼的老板娘和头狼,或者可怜的威廉都是我很喜欢的,我相信每个作者在写作时都会对笔下的人物倾注感情,否则又怎么能写出打动人心的东西呢? 好了,这次的碎碎念就到此为止了,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创造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