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人美性子野 作者:钱小钱 文案: 时淼淼拦住小白花:“周维维,以后离我五哥远一点。” 周维维捂着脸、楚楚可怜:“时小姐,您误会了”,往水池退去。 时淼淼做了个花哨的假动作,像被周维维狠狠推了一把,踉跄几步跌入水池。 “海市前游泳冠军”时淼淼白裙长发在水池里扑腾着,又美又清纯。路人纷纷下场,救的救人,指的指责周维维。 假摔在地的周维维目瞪狗呆:比我还白莲花? 季繁洲冷眼看着时淼淼全程做戏,扶起周维维。 时淼淼心里了个大槽:又是个眼睛成摆设,脑子成瓜囊的大草包,白瞎了一副好皮相 小剧场: 时淼淼一身淑女裙,端端正正坐在季家客厅,笑容得体,举止落落大方,众人赞不绝口。 季繁洲扔过一张千万支票:“给你一千万,找个像样的理由悔婚,不然我有一百种手段戳穿你的假面具。喔,你打人那天,我不小心拍了一张照片。” 时淼淼表面震惊又委屈,内心毫无波动地把支票放好:果然是个草包。然后掩面低头笑着跑出了季家。 第二天时家提出解除婚约。 季繁洲:我钱被骗走了?!! 后来季繁洲:我心也被骗走了?! 小提示:文慢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淼淼、季繁洲 ┃ 配角:《钟意你很久》求个收藏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爱你戏精不做作 第一章 高子俊看着时淼淼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低头笑了,笑里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片刻,高子俊重新抬起头,脸上极其自然地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很配他的外形,斯文而有修养。 他冲时淼淼挥了挥手。 时淼淼笑着朝高子俊走了过来,轻快地脚步中带着几分急切。不过,她今天的名字叫石晶晶。准确来说,从两个月前遇到高子俊开始,她就是石晶晶了。 路过吧台时,时淼淼与调酒小哥视线隔空相撞,小哥冲她笑了笑,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专心调酒。 “薇薇呢?她什么时候来?早知道我就该跟她一起来了。”今晚时淼淼的打扮是花过心思的。脱去墨绿色大衣,里面是件一字肩红色修身连衣裙,雪白和火红交相辉映,像雪原上盛开的红梅,芬芳而诱人。 高子俊替她叫了一杯“zombie”,浅笑了一下:“你想让她来吗?” 时淼淼咬了咬嫣红的下嘴唇,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她看了高子俊一眼,眼神飞快闪开,头微低着,眼睛直勾勾盯着“zombie”出神,嘴里呢喃着:“我是不是很坏?” 时淼淼这句话好像是在回答高子俊的问题,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高子俊不由得无声大笑起来,心里感叹着还真是个天真又单蠢的孩子。 石晶,91年,出生于鄂西一个偏远小村庄。学费和生活费全靠勤工俭学,为人极度自卑又自尊。今天这身衣服都是租来的,他看见了衣领上吊牌的标签绳都没有剪掉。手上这个包,是丁薇上次说背烦了要换掉的那个包,虽然也值几千。 真是可笑又虚荣的女人,高子俊心里唾弃着。如果不是石晶的脸和身材是他的菜,他还真不想放弃丁薇。 不过过了今晚,也没有以后了。 时淼淼抬头的那一瞬间,高子俊敛去笑容,他看时淼淼的眼神真挚而热烈:“晶晶,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跟薇薇已经分手了,分手两个月了。” 时淼淼瞪大了眼睛,眼睛明亮清澈,如水洗过的夜空,又好像是屋檐下的冰棱,晶莹剔透。 “是真的。”高子俊像不由自主似的握住了时淼淼的双手,力度适中,时淼淼可以轻松挣脱,“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另外一个人。我心很小,我没办法同时爱上两个人。我知道这种爱不道德,我有罪,我对不起薇薇,可我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心,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大脑。” 时淼淼“嗝”了一下,脸涨得通红,但她没有动,她眼睛里有期待和渴望,凭高子俊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来时淼淼想要什么。 “我爱你,晶晶。”高子俊深情说出最后一句话。 时淼淼溃不成军,她慌慌张张挣脱开,端起眼前的“zombie”喝了好几大口,橙子味的甜酒,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甜得发腻。 “晶晶,请你相信我的真心。”高子俊挪了过去,再次握紧时淼淼的手。 “真的吗?”时淼淼脸色越来越红,眼神有些涣散。 “真的。”高子俊隔着桌子靠拢了过去,这个时候的时淼淼太诱人了。 “你的脸怎么晃来晃去?”时淼淼一巴掌推了过去,打在高子俊左脸上,高子俊脸色微变。 “别动。”时淼淼双手捏住高子俊的脸,晃了晃自己头,皱着鼻尖嘟囔着,娇态可掬。 高子俊微变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轻声哄着时淼淼:“晶晶,我在楼上开了个房,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时淼淼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已经说不出话。任由高子俊抱着她上了电梯。 高子俊打量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淼淼,笑了,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 他朝时淼淼扑了过去。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高子俊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小肚子发痛,再下一点,他今晚挨的就是断子绝孙腿了。 时淼淼踢退高子俊后,一脸醉意看着高子俊,反撑着胳膊,娇声娇气控诉着:“你是谁?你走开。我要子俊哥哥,子俊哥哥,有坏人欺负我。” 高子俊怒气消了,原来不过是酒品不好而已。 他扑了上去,时淼淼蓄力抬脚狠狠踹了过去,这一脚精准无比地踹在高子俊裆上。 高子俊蜷缩在地上,疼得弯成了一只煮熟的小龙虾。 时淼淼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高子俊,声音清冷,毫无半点醉意,她捏了捏拳头,长呼了一口气:“我去,这两个月可真把我给恶心坏了,总算是解放了。高子俊,这次你玩完了,姐姐不发威你还真以为姐是个玩具猫呢。这杯子里的迷药,抽屉里的□□,还有你手机里的视频,当然,还有猫在你家那几个人等着上传带色录像的,一个都跑不了。” “贱人......”高子俊疼得压根起不了身。打了多年的鹰,反而叫鹰啄了眼睛。 “啊......”不等高子俊骂完,一声凄厉地惨叫声乍起,时淼淼精准地往他嘴里塞了只玩偶,声音只剩呜呜。 高子俊一只胳膊晃荡着,肩膀脱臼了。 门口传来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门从外被大力推开。 领头的警官身形高大,面目俊朗,只是这会脸色冷得像座冰山。 吧台小哥惴惴不安跟在后面打量着情况,看到时淼淼朝他暗暗比了个ok的手势,他才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三......”时淼淼抬眼看了一眼警官的眼神,“哥”字从善如流吞了进去,马上改口,声音一软带着哭腔,“峰队,幸好你们及时赶到。” “别,别,警察同志,轻点,我胳膊脱臼了。”高子俊被几个警察扑到,惨叫声再次爆起。 时淼淼捂紧了耳朵。 峰队走了过去,抬起高子俊垂着的那只胳膊:“脱臼了?” 高子俊感恩戴德看着他,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是,是,谢谢警......啊......啊......” 峰队准确无误拿起地上的玩偶塞在高子俊嘴里:“你这么怕疼?要不然我再给你卸回来?” 高子俊脸色惨白,泪沟两道泪痕清晰可见,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人证、物证全带回警局。”峰队站起身,吩咐警员们。 “峰队,是条大鱼。”一个警察急匆匆跑了进来,附在峰队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其他人已经压着高子俊、拿着证物下了楼,剩下的人再做进一步搜查。 峰队脸色越发难看,扭头盯着时淼淼:“等我请你?” “太,太晚了,我想要早点回家。”时淼淼搂着肩膀抖了抖。 峰队不应,他也不信,抬脚就走。 时淼淼撅着嘴,抓起地上的外套急匆匆跟了下去。 *** 季繁洲的车刚在银海会所大门口熄了火,就看见警察压着一人从大门出来,匆匆上了警车,警车乌拉乌拉地跑远了。 他坐在车里没动弹,车内其他人也没动,旁边跟着停稳的几辆车也没动静。 时淼淼追出来时,丁薇三人从车里跑了出来,丁薇急得直掉眼泪。 “薇薇,没事了,我也没事,相信我。你们仨怎么穿成这样?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我怕待会被人看见我们四个都得蹲进去了。”时淼淼看着这三人一身警服,脑门突突地狂跳,赶紧把这仨送走。 时淼淼扭身正要去追她三哥时俊峰,目光无意掠过一辆车的后视镜,看见自己此刻的形象,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口:庆幸又躲过一劫。 她拉开包绳,摸出四只袖珍分类垃圾桶,轻车熟路地往包链上一扣,稳当了。紧接着时淼淼从包里摸出卸妆纸和卸妆水,对着后视镜卸起了妆。 要是顶着这张浓艳的脸去警局,怕今晚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才比较不壮烈。时淼淼脑补了一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大伯伯母、叔叔婶婶、哥哥们轮番跟她开“谈心会”的场景,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摇了摇头,卸妆的手更快了。 “繁洲,要不要叫时家小八上车来?”副驾驶的人认出了时淼淼,询问开车的人。 季繁洲大笑起来,笑容极其灿烂,眼神又黑又亮。 还真是有缘得很呐。 “这样倒是难得一见的有趣。”季繁洲摸出手机打开录像。 车内其他的人顿时没了声音。 时淼淼卸完妆,左右手同时开工,把一头渣女烫十指翻飞变成了清爽的两条麻花辫,又用梳子把刘海整理了一下,活脱脱一副乖乖女的好模样。 时淼淼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直起身又发现衣服不对。她拎了拎一字肩,特别淡定地从包里翻出几根大号的玫瑰金别针,这可都是限量版的货。 她叭叭几下,左右各别上三个,大功告成,又别致又保守。 时淼淼抖了抖大衣,双臂一伸,大衣穿好了,动作干净利索。 “时小姐,峰队让我......”一个警员小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时淼淼,尾音吞了进去。这时小姐还是刚才在房里看到的那个吗?除了衣服一样,其他看不出半点相似。 时淼淼乖巧一笑:“多谢警察同志,那我们走?” “好。” 季繁洲点了视频保存,有些意犹未尽。 后座一人猛拍了下大腿:“繁洲,这时家老八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么?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这可是我回国第一天收到的第一份惊喜大礼包,值得珍藏。”季繁洲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衬衣领口松开几粒扣子,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偏生模样生得太好,这一笑勾得不少人心痒痒。 旁人一时分不清他话里头有几分真。按理说,这亲事是时、季两家打小定下来的,时家老八今天这样,明眼人看着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季繁洲这个态度,倒让人捉摸不透。 “行了,行了。今天哥几个特地去接繁洲,就是替他接风洗尘的,大伙都下车,今晚不醉不归。”有人岔开了话题。 季繁洲顺势下了车,嘴上的笑意更浓。 他今天刚回国,这帮狐朋狗友来接机,他一时技痒,亲自开车从机场回来,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个好玩的事。 到时就看时家还怎么来提娃娃亲这茬。 时淼淼在警车上打了个喷嚏:哪个怂货又在背后骂我? 季繁洲刚进银海会所大门,也打了敞亮的喷嚏:大概是有人在想我了。 第二章 “姓名。”时俊峰冷着脸坐在时淼淼对面。 “三哥......”时淼淼坐得端端正正,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上课的小学生,又乖巧又认真。只是这声音里,委委屈屈又小心翼翼。 “坐好,端正态度。”时俊峰拔高了声音,声音里又急又气又怕又后悔。 时家是个大家族,到了时俊峰这一代,一共有八个孩子,时淼淼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儿,一大家子把她宠得不像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时俊峰怕妹妹受欺负,就带着她一起练拳脚。刚开始还以为时淼淼怕吃苦,不肯学,没想到在一众兄弟姊妹里,她是学得最认真的那个。再后来,时俊峰去了部队,时淼淼就把训练搬进了健身房,搏击、拳击、空手道、柔道学了个遍。 那会时俊峰提起时淼淼,总是一脸的骄傲。今天他却后悔了,害怕了。 他是想让淼淼遇事有点自保的能力,没想过让她替人逞强出头,要是今天出了什么事,他都没脸向叔叔婶婶交代了。 “我已经坐好了啊。”时淼淼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旁边的小警察闷声笑了,双肩抖得像安了个震动器似的。 时俊峰咳嗽了一声。 “峰队,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真的,我发誓,如果知道我一定会提前跟你说的。”时淼淼换了称呼,一本正经竖起三根手指表忠心,“我有做安排,你教过我的,我有记住。吧台小哥给我的酒都换成了无酒精的,身上的酒气是他送酒时撒在我衣领和头发上的,不信你闻闻,我嘴里一点酒气都没有。” 时淼淼身体往前倾了倾,酒气确实全在外面。时俊峰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时淼淼看他哥脸色松动,又继续为自己辩解:“哥,吧台小哥是我死党,我们约定了时间,如果十分钟内警察赶不及,他就带人进去。我俩对了表的。” “就门口东张西望,跟做贼一样那小子?你俩是不是还有别的关系没交代?”时俊峰脑子拐了个弯,话题一下跑远了。 “哥,他就是我一哥们,千真万确的哥们。谈什么恋爱,是游戏不好打?还是零食不好吃?是逛街不好玩?还是......”时淼淼看着她哥脸色又黑了一度,决定绝地求生,她话锋一转,“这些当然都不好玩,不如学习来得重要。我现在学业重,考试多,托福雅思都在准备,出国的学校也在申请中,天天忙得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了......” 时俊峰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笑容:恩,还是自家妹妹最乖。 时淼淼肚子像应证她话似的,恰好“咕咕”响了起来。 时淼淼看着时俊峰脸色,大胆提着要求:“哥,这事能不能成为我俩的一个小秘密?不要让家里知道?我怕他们担心。” “你也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啊?”时俊峰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脑门。 “知道,知道,谨记峰队教诲。”时淼淼站得笔直。 “行了,我让人弄点吃的给你,小林,你负责给她做笔录。做完笔录吃完饭,你在警局等我下班,晚上一起回去。”时俊峰边交代边往外走。他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但妹妹可不一样。 “是,谢谢哥。”时淼淼声音甜甜的,像五月的水蜜桃。 时俊峰离开后冷着脸直奔审讯室,手上翻着底下人送过来的资料。这事,局长和区领导都很关注。 蹲守在高子俊家的那几个人,没熬住几轮审讯,把知道的一股脑全交代了,原来这高子俊还是条大鱼。 高子俊,原名高大壮,成年后他嫌名字土,口头上换了个名字在外行走江湖,每次酒店登记都是用的女孩身份证,行事十分狡猾且谨慎。 这次人证物证俱全,高子俊知道抵赖无用,也知道判刑会重,索性供出一个上线,转做污点证人,以求判刑年数减少。 时俊峰这边审讯很顺利,他让其他警员继续了解审讯,自己去追踪高子俊提供的线索。 忙完这些,他才想起时淼淼还在警局等他。 “哥,你忙完了?”时淼淼听见推门声,挣扎着从桌上撑起脑袋,眼睛眯瞪着看了一下手表,等了三小时了。 “淼淼,对不起,三哥不能......”时俊峰脸上罕见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哥,没事,你忙,我自己打车回。”时淼淼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她哥这个职业,忙起来就没个点的,她理解。 “你把定位开着,算了,我在你手机上装个定位追踪器好了,这样手机没电我也知道你在哪儿。”时俊峰摸出一个小芯片。 “哥,这不太有人权吧?”时淼淼双手紧紧捂着包,语气却带着商量的意味。 “这事在三哥这儿就这么定了,别的事可以依你。”时俊峰巴掌一伸,平摊在时淼淼眼前。 时淼淼知道躲不过,拉开包绳取出手机,啪嗒放在时俊峰手上,满脸愤懑看着她哥。 时俊峰咧嘴一乐,拆开手机,加了一个很小的芯片进去。 时淼淼看时俊峰乐了,忍不住试图挽回局面:“哥,你这是假公济私吧?” 时俊峰曲起手指敲了敲时淼淼脑门:“瞎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买的,家里每个人我都买了,就看他们想不想用。” “为什么他们想用就用,我就得强制执行?”时淼淼很快抓住漏洞,进行抗议。 “因为你是老幺啊。”时俊峰一句话绝杀了。 时淼淼把下巴放在桌上,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时俊峰放好追踪器,递过手机:“生气了?” 时淼淼接过手机,放进包里,语气坚定得像入党宣誓似的:“没有,哥说得是,哥做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时俊峰太了解他这妹妹了,但他并不点破,只是做了一个温馨提示:“你换了手机记得来找我,我把这芯片换你新手机上。” 时淼淼的小计谋告终。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推开门,往外走去:“哥,你不用送我,你忙。” 时俊峰跟在身后,送时淼淼出来,刚拐了个弯,就看见一扇门旁站着三个女孩。 “淼淼......”丁薇率先小跑了过来又堪堪停住脚,看着时淼淼,没说话眼泪先滚落了下来。 “问完话了?没事吧?”时淼淼知道丁薇肯定吓坏了,问的是陈瑶她们。 方芳神色有些着急,正要说话,陈瑶拉了她一下,接了话头:“还好,我们也是照实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了。淼淼你没事吧?” 时淼淼心里一咯噔,掏出手帕递给丁薇:“好了,别哭了,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 丁薇看着时淼淼表情,哭声慢慢梗了回去,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时淼淼扭头跟她哥打了招呼:“哥,我室友都在,你放心,到宿舍了,我给你发信息。”说完,大步朝前走去,丁薇小跑着跟了上去,方芳也是。 陈瑶正要追过去,身体一沉,手腕被人抓住了,她抬眼看了过去,是时俊峰。 “陈瑶,这事可能到现在还没有结束,这是我电话,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可以吗?”时俊峰松开陈瑶手腕。 “为什么是我?”陈瑶仰着头,目光澄清如碧洗。 “大概是头比较圆吧。去吧,淼淼该回来找你了。”时俊峰开了个玩笑,话刚落音,时淼淼领着丁薇她们折了回来。 陈瑶把手里的名片稳稳藏在掌中,手指微微一动,把名片抵进袖口里。 时俊峰挑了挑眉。 时淼淼走了过来,翻看陈瑶掌心,又摸了摸口袋,放心下来:“哥,我们走了,有事找我一样。” 她护鸡仔似的挽着陈瑶。 陈瑶扭头看了眼时俊峰,看他一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那头,挺拔如俊松,如清风朗月,陈瑶心口突然一跳,脸不自觉有些发烫。 幸好没人察觉。 *** 高子俊站起来清理口袋,上缴物品。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从门上那一方窄窄的玻璃窗口看到石晶晶和丁薇走在一起,说着什么,关系亲近。 高子俊阴冷而怨恨地盯着门外毫不知情的几人,原来她们认识,是故意做笼子给他钻。蓦地他发觉丁薇跟石晶晶说话时,叫的不是晶晶,而是绵绵?苗苗之类的发音。 血轰地一下一窝蜂挤在高子俊心口,涌上喉咙。 高子俊双手藏在袖子里,握紧了拳手,骨节捏得发白,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和怨恨,他更怕自己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吐血而死。他咬了咬舌尖,疼痛让他冷静多了:“警察同志,我能不能先上个洗手间,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完,高子俊夹紧了双腿,看样子是忍耐到了极点。 警察摸了摸他身上,并无危险物品,就领他进了洗手间,将他单手拷在便池的铁杠上。 高子俊脱下鞋子,从袜子里摸出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内存卡。好在警察拷的是左手,高子俊手嘴并用,把透明胶咬成一截截。他先把内存卡包裹了起来,再将它沾成十字架型,褪下内裤,贴在自己隐秘部位。 高子俊冲了马桶,还不等警察催促,自己主动扬声叫喊:“警察同志,我方便好了。” 警察进来,看了一下洗手间,没有异样,解开手铐,反扣住高子俊双手,把他押走了。 第三章 “瑶瑶,刚才在警局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时淼淼回了宿舍,跟她三哥发了个“报告警察叔叔,我已安全到达宿舍,请放心”的信息后,开了口。 陈瑶很是为难的样子,丁薇却跌坐在床上,失声大哭起来。 时淼淼忍不住捂了捂耳朵,眉头微皱:“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这事,已经超出了时淼淼的控制。要不是运气好,高子俊太自信,指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所以时淼淼后悔用了室友石晶的真实信息。最初一是怕假信息会被高子俊识破,计划失败,二是怕报复,时淼淼的目标太醒目。晶晶提出来用她的信息,因为她家离锦城远,跟高子俊他们有交集的可能性为零,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回家实习去了。 陈瑶递了纸巾给丁薇:“薇薇,你先别哭,有问题我们先一个个解决......” 丁薇泪如雨下:“这事没法解决了,我死定了。” 时淼淼小脸紧绷着,声音微冷:“丁薇,有事说事,能不能解决先另说,要是你实在不想说,那这事就算翻篇了。” 今天折腾这么久,时淼淼又累又乏又有些后怕,仅有的那点耐心早就磨没了。 丁薇看淼淼动了气,哭声渐渐隐了下去,边抽泣着边回答:“淼淼,我,我不是不说,我是没脸说。” 时淼淼这下连声都不出了,往床上一靠,眯着眼睛。她想着,明天得把高子俊这事跟石晶说一说。 丁薇慌了,无措地看着陈瑶。 “薇薇,你先去洗个脸。”陈瑶把丁薇送到洗手间门口,卧室和洗手间的门都大开着,丁薇压抑的哭声不断传来。 时淼淼心沉了下去。她想了很多种坏情况,最坏的大概是丁薇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了。一个女生要出了这样的事,旁人的冷嘲热讽、吐沫星子都能活活逼死人。 “淼淼......”丁薇回来后主动开了口,声音沙哑。 时淼淼看着丁薇,丁薇脸色惨白如纸,眼眶血红,她心猛地往下一坠。 “你说。”时淼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事可能比自己想的更可怕。 “我得艾滋了。”丁薇坐在床上,像被人掐断了颈子一样,垂着头,声音干哑像生了锈的齿轮。 时淼淼有那么几秒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下意识看了陈瑶一眼。 陈瑶点头佐证了这个事实。 “怎么回事?”时淼淼本来累到炸的脑袋一下子被轰成了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警察跟我说,他们说高子俊感染了艾滋病,让我最好也去查一下。”丁薇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艾滋病”三个字就像摄魂怪一样,抽走了丁薇的所有精气神。 时淼淼宁愿看到三分钟前那个哭到崩溃的丁薇。 “薇薇,对不起。你别怕,明天我们就去医院。”时淼淼伸手去拍丁薇肩膀,想要安慰她,也为自己刚才的不耐烦感到歉疚。 丁薇往后退了一下,时淼淼的手落空了。 “淼淼,你不要挨我,会传染的。”丁薇拉高毛衣领挡着半边脸,蜷缩在床角的阴影处,“淼淼,你能不能带陈瑶上你家住一晚?明天我就跟学校申请搬出去住。” 时淼淼突然想起在警局,丁薇离她们远远的,方芳出了警局就打车走了。 原来是这样。 时淼淼正要解释,电话响了,是她妈。 “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呀。”时淼淼数了三声才接起,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 “淼淼啊,你睡了吗?”时妈妈声音清清爽爽,毫无半点睡觉的意味。 “唔......”时淼淼拍了拍嘴唇,听这动静像被她妈刚吵醒的模样,“没呢,正打......” “没睡啊,那正好。李叔应该到范湖大道了,你准备准备就下楼,等你回家,拜。”时妈妈一口气说完,挂了电话。 “欸......欸......”时淼淼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她妈眼疾手快挂断的电话,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用人格担保,她妈是故意的。这故意得太过于刻意。 这就太可疑了。这里面一定有诈。 难道三哥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不可能,三哥这人做事一诺九鼎,不可能出卖自己。 那会是什么事? 是上周她哄五哥给她买了个限量版的包被发现了? 不对啊,包还在宿舍柜子里啊。她也没背回家过。 难道是上上周,她偷偷跑去芬兰看极光的事,被发现了? 她可是连朋友圈都没敢发一张图啊。生怕被逮到。 ......... 现在立刻马上回家,二话不说跪在榴莲上坦白,会不会有减刑的机会? 可是从哪里开始交代起?做过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道哪些已经被敌方掌握,哪些还藏得严严实实。贸然坦白,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淼淼,你家住雷区?”陈瑶看着时淼淼捂着脑门,一副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完蛋了表情,震惊了。 这回趟家,怎么跟去雷区排雷似的呢。 “恐怕还是连环雷。不,连环火箭,免费太空十日游。”时淼淼扁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怎么了?”陈瑶关切问道。怎么一个接一个有事啊。 “没事。今晚你们就安心休息,这个检查我们秘密去做,医生我来约,你们等我消息。”时淼淼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李叔快到了。 丁薇“嗯”了一声,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时淼淼:“淼淼,你方便带瑶瑶一起回去吗?” “没事,我陪你。”陈瑶拒绝了。 “你一个人行不行?”时淼淼知道现在丁薇浑身不自在。她也有她的小算盘,带个小伙伴回家,她妈肯定顾全面子,不会拿她怎么样。躲过一回是一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放心,就算我死,我肯定也要先砍死高子俊这王八蛋再死。也算做了点最后的贡献,省得他以后出来再去祸害别人。”丁薇强撑着安慰其他二人。 “这样,陈瑶跟我回去,你住酒店,这个跟病不病没有关系,何况你这压根没影的事,是我想带瑶瑶回去做个挡箭牌。但是放你一个人在宿舍,我不放心。”时淼淼脑子转得飞快,麻利替她俩做了决定。 丁薇心里知道自己一个人待着,肯定会胡思乱想,长夜难熬,也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过,所以没有推脱时淼淼的建议。 时淼淼又特意付了费用让酒店半小时查一次,安顿好丁薇,她这才带着陈瑶上了李叔的车,直奔时家。 陈瑶进了时家,尽量让自己不要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惊一乍,但时家确实是又大又漂亮。 “妈,这是我室友陈瑶。” “陈瑶,这是我妈妈。”时淼淼礼貌又周到,跟宿舍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姨好。”陈瑶声音清亮。 看见时妈妈的第一眼,陈瑶就知道时淼淼好看是有根源的。时妈妈田婧是个古典美人,温婉有气质。 田婧上下看了看陈瑶,满眼的喜欢:“欢迎欢迎,快请坐,饿不饿?” 陈瑶有些害羞:“谢谢阿姨,我不饿。” “太太,宵夜想吃些什么?”一个着装得体的大妈悄然出现在田婧身旁,声音谦恭,音量清楚又不聒噪。 “张妈,你问问这两位小小姐要吃什么就行,我的照旧,先生的不用准备。” “张妈,我想吃些水果。”时淼淼站得端端正正,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玫瑰。 “小姐要不要加份汤?”张妈又问了一句。 时淼淼弯了弯眼睛:“好呀。陈瑶,你想吃什么?跟我一样的可以不?” 陈瑶正担心自己不知道回答,见时淼淼这么问,赶紧回答好,又跟田婧说着谢谢。 “那阿姨就不妨碍你们了。陈瑶,在这儿跟家里一样,不要客气,你们也早点休息。”田婧说完就上了楼。 *** “我今天可是逃过一劫了。小瑶,大恩不言谢。”时淼淼回房后,砰地一声把自己扔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型。 她妈果然话头都没提,直接放她们回房了。 陈瑶手里捧着一堆衣服一脸的为难:“这衣服太贵重了。” 时淼淼踢掉脚上的鞋子,扭动着脚趾:“我不敢去,小瑶要不然你自己去跟我妈说?” 陈瑶吐了吐舌尖:“我不敢。你家屋里那么多人忙忙碌碌,都没有什么动静,家规太好了,我大气都不敢出。” 时淼淼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你居然没有被我妈的外表所迷惑。你看我妈眼皮子都没动,张妈就知道我妈在叫她了......” 时淼淼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轻缓有节奏的敲门声。 “我去开......”陈瑶话还没说完,时淼淼闪电般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双手拽着被单边沿用力一抖,被单平整得像没人躺过一样,脚一勾一扔,鞋子整齐靠墙根站着,还不忘竖起手指放嘴边冲陈瑶嘘了一声:“我妈。” 陈瑶立马抱着衣服坐得端端正正。 “你们在谈话?”田婧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没......”陈瑶脸色一怔,没对好词,露馅了。 “是。”时淼淼差点咬掉舌尖,心里后悔没早跟陈瑶对好词。 田婧微笑不语,时淼淼乖巧出了门,扭头背着她妈朝陈瑶做了个“歪头吐舌翻白眼”的表情。 “妈,什么事啊?让你美容觉都没能睡成。”时淼淼挂在田婧肩膀上,完全一副小女儿情态。 田婧带她进了书房:“也没什么事,这不前几天跟你季伯母一起吃饭,知道小七回了。” “收到。那亲爱的妈妈,您是不是可以安心睡觉了?”时淼淼只祈祷她妈早点放她回房。反正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码事。 “这是季小七最近的照片,你拿回去。你们平常联系少,万一对面撞见都认不出来就失礼了。” 时淼淼回了房,随手把照片扔在桌上,鬼跟他联系少,我们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陈瑶洗澡出来正好看见,她走过来捡起散落在地毯上一张照片,边看边调侃时淼淼:“你妈今天让你这么晚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介绍对象?不过,看照片确实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 时淼淼一脸嫌弃。 陈瑶又看了看桌上的照片,继续打趣着:“淼淼,我说的是真的,你看。” 淼淼被她闹不过,瞟了几眼:“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精英人士的气息,这盘菜我吃不下,怕被膈应死。” 突然时淼淼心头一动,促狭笑意浮现出来:“你说他在明我在暗,我要是抓到他的小把柄,他是不是就直接出局了?嘿嘿嘿。” 季繁洲坐在温暖如春的包厢里,突然觉得一阵阴风从背脊吹过,冷得他不自主打了寒战。 第四章 一大早,时淼淼和陈瑶连早饭都没敢吃就溜出了时家大门,生怕被时爸时妈逮住,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她俩接了丁薇直奔江北医院。江北医院是锦城最大、也最贵的私营医院。 时淼淼也不多说,轻车熟路领着她们上了西院三号楼的八楼。 检查结果十五分钟就拿到了,丁薇呈阴性。 丁薇不可置信,她把那张薄薄的一页纸翻过来看过去,差点连阴性两个字都快不认识了:“医,医生,我真的,没事了?” 丁薇的眼泪像失去了自我控制似的,不断从眼眶里溢出,滚落下来,打湿了这张诊断书。 医生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声音温柔而安定:“嗯,没事,你很好,先把眼泪擦擦。” 丁薇接过纸巾,语无伦次地:“医生,没事,谢谢,我,我想出去跟我的朋友说一声。” 医生顿了顿,点头同意了,丁薇小跑了出去,脚步轻快。很快走廊传来女孩们的惊呼声,低笑声,还夹着哭声。 “还真是羡慕年轻人的友情啊。”医生隔墙听着,心里喟叹着。 “我没事了,我没事,吓死我了。”丁薇抱着时淼淼两人,脸上眼泪横流,嘴角和眼睛的笑容却极其灿烂。 “真是太好了,昨天吓死我了。”时淼淼猛擦了一把眼泪,“今天要吃顿好的压压惊。” 丁薇和陈瑶二人像两只小鹌鹑似的,猛点头。 绝境逢生,人生大幸。 “不太妙,我大姨妈突然驾到了。你们身上有没有大姨妈巾?”丁薇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夹着腿。 “丁小姐......”医生出来找人了。 “医生,实在是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你告诉我室友也一样。”丁薇停下脚步朝医生歉意地欠了欠身,怕耽搁医生看下一个病人。 “薇薇,你去洗手间蹲一下,我去买东西。”陈瑶说完话下了楼,淼淼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五分钟后,拿着卫生巾一路小跑着的陈瑶接到时淼淼的电话后,拔腿狂奔。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就晕倒了?”陈瑶气喘吁吁赶到急诊室,气都来不及喘匀,双手撑在膝盖上,仰头问时淼淼。 时淼淼皱着眉头盯着禁闭的急诊室大门:“现在还不知道,医生说可能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时淼淼的话被一杯突然出现的热巧克力打断。她顺着眼前的热巧克力看了过去,握着热巧克力的男人浅笑了一下:“□□会刺激会让脑内多巴胺增加,这样会让人心情好一些。” 声音如琉璃撞击之声,握着热巧克力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眉目俊朗,棱角分明,一身运动装。 “谢谢。”时淼淼没有客气,接过热巧克力,她现在很需要一点热量,“刚才的事多谢你了,请问您......” 男人将另外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了陈瑶,接过话头:“顾沉飞,沉醉不知归路,惊飞一滩欧鹭。” 陈瑶看着顾沉飞的三杯热巧克力,满脑子都是问号。她确定这个人不认识,没见过。 顾沉飞看出了陈瑶的警惕,解释着:“刚才在楼下,我俩刚好擦肩而过,你那会正在跟时小姐打电话。所以买了喝的,我又返了回来,我想可能等会我会用得上。” 时淼淼一口气喝完,身上的暖意恢复了,发抖的手脚终于听话了,她简短概括了一下事情原委:“刚才就是这位顾先生发现薇薇晕倒在过道,用薇薇手机打了我的电话。通话列表里,我是薇薇最近的联络人......” 时淼淼还没说完,急诊室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没事,是因为心情太过于紧张,营养没跟上,再加上......”医生看着顾沉飞,话头一转,“你是病人家属?病人的基本情况还没有填。” “医生,我不是......”顾沉飞莫名多了女朋友,连忙开口解释,这误会太大了。 “男朋友?年轻人怎么都这样。要是没打算结婚生孩子,就做好避孕措施,你让你女朋友怎么办,孩子都两个月了。”医生大概说这类话比较多,说起来又顺又唠叨。 “医生,不好意思啊,他不是病人家属,我是。”时淼淼见解释不清,站了出来,打断了医生的絮叨,“病人醒了吗?” “这样啊。还没呢,现在在输营养液,可以把她送到病房了,你们最好弄个男同志来,等会换到病床上容易点。”医生边说边拿出表格,“你们给病人填下资料,挂号,办理住院,病史等病人苏醒后再详细填写。” 说完医生又看了一眼三人:“你们谁跟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时淼淼看了看躺在运转床上的丁薇,又看了看医生催促的神情,心神一定,把包递给陈瑶:“你跟医生去,我去病房。” 顾沉飞看着陈瑶担忧的神色,主动出声:“还有我呢,没事。” “那辛苦顾先生了,淼淼你小心。”说完,陈瑶跟着护士走了。 时淼淼跟着运转床一起去了东院妇产科大楼,上电梯到了十八楼。 “家属,麻烦抬一下病人。”护士喊了一声。 “我来吧。”顾沉飞拉住时淼淼,弯腰抱起丁薇,轻轻放在病床上。 淼淼替丁薇盖好被子,直起身同顾沉飞说话,声音礼貌又疲倦:“顾先生,今天几次三番麻烦您,实在是感激不尽。说改天请你吃饭也实在是不礼貌,只是眼下我室友情况不太好,还望顾先生海涵。” 顾沉飞半靠在墙上,声音更加地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会大大方方说,对不起,顾沉飞今天没法请你吃饭,改天再请。” 还不等时淼淼开口,顾沉飞自顾自接着往下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欸,顾先......”时淼淼撞见顾沉飞调侃的眼神,“顾沉飞,方便留个电话吗?” “下次有缘遇再说吧。”顾沉飞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大步离开,嚣张又潇洒。 还真是个怪人。时淼淼看着顾沉飞潇洒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 这念头也就这么一闪而过,她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丁薇毫无血色的脸,紧闭的眼睛,微皱的眉头,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只有这么长吁一口气,心里那股子压抑才能稍稍卸去一些,让心口不再堵得那么紧,那么实。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淼淼,先吃点东西。”陈瑶回到病房时,手上拎了些吃的,还有洗漱用品。在这些事情上面,她总是比别人想到细致一些。 “好。”虽然胃口不好,但不吃不行。时淼淼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让陈瑶操心丁薇,还来操心自己。 “顾先生呢?”陈瑶等了会,不见顾沉飞。她替顾沉飞也买了饭。 “他走了。”时淼淼喝了口水,“我接到他电话赶过去时,他一直守着薇薇没走,后来也是他一路抱着薇薇去了急诊室,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不过我跟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认识。” 陈瑶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时淼淼为什么跟她解释这个,时淼淼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没话找话说吧。 放下筷子,清理好桌子,俩人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想说,连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这两天的事太多了,一出接一出,她俩又累又怕又乏,像两只树懒似的靠在椅背上,双眼放空。 “待会怎么跟她说?”陈瑶开了口。 “直接说吧。我们不说,医生也会说的,跟我们失控,好过跟医生失控。” 第一瓶点滴快打完时,丁薇醒了。 “薇薇你感觉怎么样?”陈瑶上前替丁薇调整了下枕头。 “我还好,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淼淼,要不你先回家去?等会瑶瑶陪我打完针,我俩一起回宿舍。”丁薇说话气息有些微弱,她挣扎着坐起来。 “薇薇,你今天还不能出院。”时淼淼打定主意直话直说了。 “我没事,医生就是习惯把病情说得严重些。”丁薇单手掀开被子,下了地,证明自己没事。 “薇薇,你这次晕倒,除了营养不良加上精神紧张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怀孕了。”时淼淼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怀孕?谁?谁怀孕了?”丁薇猛地一把抓住时淼淼的双手,力气大到吓人,时淼淼胳膊生痛。 “薇薇,薇薇......”陈瑶不停轻拍着丁薇后背,又怕她手背上的针脱落,“没事的,没事的。” 丁薇扭过头盯着陈瑶,像看外星人一样:“谁怀孕了?” “你。”陈瑶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像开了闸的水,哗哗往外淌。 丁薇嘴唇紧闭,浑身发抖,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厌恶,还有自我厌恶。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双手紧握拳头猛锤着肚子。 手背的针头松动,血顺着针管往回跑。 陈瑶扑上去抱住她:“薇薇,薇薇,你别这样。”泣不成声。 时淼淼按了床头呼叫铃,用力扣住丁薇的手,不让她乱动,沉着声吼道:“丁薇,你不想让更多人过来看热闹,你就别闹。” 丁薇浑身一震,瞬间安静了下来,浑身散去力量,像个破旧的玩具无力靠在陈瑶怀里,垂着的胳膊有血迹顺着手背流下,滴在雪白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护士来得很快,很快处理好。 “啊......”丁薇咬着被子发出呜呜的痛苦声,像受伤的狼埋在被子上。那团浅粉在眼泪的浸染下,变成了深红,深色逐渐扩大。 “薇薇......”陈瑶干着急,却束手无策,不敢上去安慰丁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急得眼泪噼里啪啦跟着掉。 时淼淼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吐出心中的一股浊气,稳了稳心神坐到床边,握住丁薇的手,声音温柔而又坚定:“薇薇,别怕,你听我说。” 可能是因为时淼淼掌心的温暖,也可能是因为时淼淼稳定而坚实的力量,还有可能是因为她温柔的嗓音,像有股莫名的魔力,让丁薇慢慢找回了主心骨和可依赖的感觉,她渐渐平静下来,抬起泪横又惨淡的脸,看着时淼淼。 陈瑶也逐渐安定下来,像时淼淼那样,坚定而温暖地握着丁薇的另一只手。 时淼淼浅笑了一下,抬起手,整理好丁薇凌乱的头发,又仔细认真替她擦干净脸:“恩,这才是我们家薇薇原本该有的样子,不怕,有我们在呢。再不济,还有家里大人,任何时候你都不是孤身一人。” 丁薇眼睛里又蓄满了眼泪,只是眼睛不再像之前那么灰败无光华,她认真且真诚:“谢谢你们,幸好有你们。” “你现在需要休息和打针,关于......”时淼淼顿了顿,“小瑶陪你,我去问问医生,看需要做哪些检查,然后我们再细说。” 丁薇乖巧点了点头,安静躺好。时淼淼起身出了门,很快,护士进来加了一针在点滴里,丁薇慢慢沉睡过去。 第五章 等丁薇再次醒来,天色已全暗了下去。时淼淼顶着一股寒气进了病房。 鸡汤、排骨汤、鱼汤、包子、米饭、青菜、炒肉都好几种,拎了满满两手。 “怎么没叫我一起去?”陈瑶连忙起身去接东西。 “没事。问过医生后,时间不早了,我就顺便出去一趟,买了点吃的回来。”时淼淼搓了搓手,手指上勒起了一道道印子。 说是顺便,但看看这打包盒,这菜色,不是特意去找了地方做,都不可能有这么好看这么香的饭菜。 “薇薇,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不合口味的话,我再另订一份。” 丁薇摇了摇头:“淼淼谢谢你了。这么好的饭菜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只是我实在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强逼着自己吃。别的不管,身体可是自己的。”时淼淼知道这个时候温言软语丁薇听不进去,有时候就得强硬一点。 “你们说他为什么就选中我?为什么还要害我怀孕?我把什么都给他了,什么都给他了。我的心,我的身......”丁薇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泪又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汹涌而出。 陈瑶摆放碗筷的手一滞,看了眼时淼淼,眼神有些慌张。 “丁薇,”时淼淼语气加重,“pua男做事不会因为你感情真而收手,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把你捏在手心里。你应该庆幸,庆幸自己抽身得早,不然你要是被他洗脑了,事事听他的,你的结果会比现在可怕得多。所以,你现在不是去想高子俊怎么会选择你,你可以想想你为什么会选择高子俊,怎么发觉他的不对劲,更要好好想想怎么照顾自己,早早回到学校,毕业、考研或者工作。” 丁薇脸色一暗,时淼淼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很重,但响鼓也要重锤。一味迎合丁薇的心情,忌惮她的心神,可能只会让她无止境陷入那些不必要回忆又改变不了的事情当中,而无暇顾及眼下的事。 陈瑶赶紧打圆场:“是的,这些事别想了,先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想事。” 三人静默吃完这顿饭,坏人还是时淼淼来做。 “薇薇,我下午问过医生,医生说要是孩子不想要......” 丁薇声音尖锐情绪激动:“我肯定不会要,我怎么可能生下这个孽种。” 时淼淼脸色微变,但她没有接丁薇的话,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医生说如果要做手术就要尽快,孩子月份越大,越伤身。这手术的费用加住院大概三四千,再加上你今天的费用,一共六千左右。后期最好休息一个月,生冷这些东西尽量都不要碰,营养也要跟上。所以你要不要跟家里人说一声?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也正好可以回家修养。不过这些只是我的建议,说与不说主动权还是在你这。” 时淼淼特意问了医生后期修养的一些事情。 丁薇脸色晦暗不明。钱她一下子是拿不出来这么多的,之前打工赚的钱、吃饭省下的钱都被她买衣服买包了。 看时淼淼这样子也没有做借她钱的打算,陈瑶也拿不出大几千,更何况她也看过很多新闻,女生打胎没有照顾好,落下终身不孕不育的后果,婚姻都不幸。 “我想想吧。”说完,丁薇目无表情躺了回去,拉高被子。 时淼淼没有再说话,拿起水杯去了开水房。 “薇薇,我去给你打瓶开水来,你先睡会。”陈瑶拿起开水瓶,跟丁薇说话,丁薇嗯了一声。 陈瑶追到开水房:“她这是怎么了?” 时淼淼接水的动作并未停顿:“大概是我说话重了吧。” 她猜到丁薇生气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自己没主动提出来垫付医药费吧。可费用实际都是她在垫付。怎么这年头给人帮忙,还变成了上杆子求着的事了? “不会,又不是外人,她知道你是为她好。淼淼,她这么大个事,我觉得知晓一下家里大人比较好。”陈瑶斟酌开了口。 “恩,这事我已经提过了,明天一早医生会来询问,也会提起这事的,至于说与不说,也只能看她自己的主意了。”时淼淼拎紧盖子起身往病房走。 突然水房门外一道影子闪过,飞一般地跑开了,脚步声微不可闻。 时淼淼并没有追出去,她权当没有看到一样,陈瑶专心接开水,热水咕咕灌进水壶里,动静大,她压根没注意到。 二人回了病房,陈瑶轻手轻脚把水壶放好。 时淼淼站在床尾,拧开水杯倒了杯滚水在杯盖里,她吹了吹,透过水汽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丁薇,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明浅笑,只是这笑意很浅很快就消失不见。 “小瑶,我已经问护士站要了一张简易床,可以陪夜。我俩轮着陪夜,酒店的房间我已经开好了,洗漱也方便一点。”时淼淼放低了声音,俩人耳语着。 “淼淼,我陪床就行,你回家住,酒店的房也别开了,我在这儿洗洗就行。我怕万一你家来电话,会不好解释。”陈瑶知道时淼淼家管教严,怕到时候淼淼隔在中间左右为难。跟时妈妈坦白吧,对不住丁薇;不坦白吧,家里又得误会。 “那也行,辛苦你了,酒店的房间你也可以随时过去,那我回家了。”时淼淼曲起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将酒店的房卡给了陈瑶一张。 “路上慢点,到家发个信息。”陈瑶把她送到门口,目送时淼淼离开。一回头,她看到丁薇坐在床上。 “把你吵醒了吧?”陈瑶面露歉意。 “没有,淼淼去哪儿了?”丁薇像刚睡醒的样子。 “我让淼淼回去了,她家管得严。”陈瑶照实说,低头给丁薇倒着热水。 “是啊,像我这样没管的人,要不是你们,死在医院都没人知道。”日光灯惨白,照在丁薇脸上,显得她脸色更白如素纸,带着些怨气。 陈瑶抬起头愣了一下:“薇薇,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算了,我跟他们打个电话吧,问问钱的事。” 陈瑶沉默不语,低头倒水。 丁薇跟家里打电话,扯七扯八的聊了半个小时,才谈到钱的事。 看丁薇脸色,陈瑶就知道要钱不太顺利。 末了,丁薇才说了实话。电话那头立刻响起高亢粗暴的咒骂声,大抵都是些“你还有脸说?”“被人搞大肚子,还得自己掏钱打胎,你怎么这么没用”...... 丁薇脸色冷漠挪开手机,好像那边骂的人不是她。 “孩他爸,孩子事情出了,你总不能不管吧。明天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吃饭的事,你和文斌两口子先对付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声响起。 “就是你这样,她才变成那个鬼样子。”男人怒火更盛。 那边女人的声音微不可闻,末了只听男人吼了一声:“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早知道这样,早让她嫁人就算了,读这么多书有个屁用。” “嘟嘟”电话被强行挂断。 陈瑶亲耳见证了一场家庭闹剧,现在闹剧单方面结束,她好像个偷窥者突然被一束强光灯逮了个正着,坐立不安又尴尬。 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希望一抬头就是第二天早上。 好在丁薇也没有说话,俩人就这么沉默了会,各自躺下,陈瑶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拎着早餐进了病房。 丁薇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陈瑶主动起了话头:“薇薇早上吃了药,两小时候后才能吃东西。淼淼,丁妈妈和嫂子昨晚赶来了,我让她们住你开的酒店了。” 时淼淼点了点头:“那薇薇的早餐待会重新买,学校我已经......” 淼淼话还没说完,走廊就传来聒噪且旁若无人地抱怨声,声音刻薄又阴阳怪气地:“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幸好医院暖气足。妈,不是我说,小妹做个这么小的小手术,用得着住这么好的医院?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难怪一张口就得小一万。自己糟践自己,图快活,结果让我们给她擦屁股......” “翠玲,别说了,薇薇听了难受。” 时淼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抬头盯着门口。 门被从外推开,一个穿得像只五彩“花和尚”似的年轻女人闯入眼帘。恩,穿金戴玉的,长得也挺人模狗样的,就是一脸的刻薄。这就是翠玲。 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得体但身形瘦小的中年妇女,满脸愁苦,神情又有些不知所措。 “妈,有早饭吃,快过来吃。”翠玲挤开时淼淼,抓起早饭就往嘴里塞,嘴巴吧唧有声。 “小薇,你怎么样?还好吧?”丁妈妈看丁薇躺着不吭声,又问了一句,“这里住着会很贵吧?昨晚住的那房间退了吧,妈和嫂子住医院就成。” 丁薇默默流着眼泪,她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半点声,感觉心口又被她们狠狠砍了一刀。 “阿姨,房间是我开的,不用退,你安心住着就好。”时淼淼听着翠玲吧唧着嘴不停吃东西,莫名五心烦躁。 “你是我家丁薇什么人?你为什么开这么贵的房间给我们住?”翠玲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连珠带炮问了时淼淼两个问题,末了还打了个饱嗝。 “这样,我们出去聊,如果吵得太大声,医生会让保安把人赶出去的。”时淼淼忍着一肚子火。 翠玲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头同意了:“出去谈就出去谈,妈你跟我一起去。” 陈瑶急得推了推丁薇,丁薇依然一动不动。 时淼淼率先走了出去,径直到了楼梯拐弯处。 “谈吧,你想怎么个赔偿法?”翠玲双手怀抱在胸口,高昂着头,像只准备去战斗的大红公鸡。 “赔偿?你想要怎么赔?”时淼淼无声笑了一下,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嘲讽也没有半点冷漠。 可就这么个眼神,像细针一样狠狠扎在了翠玲的心窝上,时淼淼笃定的眼神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这次前来的目的,她恼羞成怒又破罐子破摔嚷嚷开了:“十,不,二十万。” 丁妈妈拉了拉翠玲衣袖,被她狠狠甩开。 时淼淼嘴唇微动:“要我赔钱也得师出得有名。” 翠玲“啧啧”几声,上下眼皮子一瞟,冷哼了一声:“瞧瞧你年纪轻轻,上上下下这一身值不少钱吧。要不是家境好,要不然就是干爹有劲。”说完还呵呵笑了起来,好像捡了天大便宜似的。 时淼淼脸色一冷,正要开口。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大刺刺插了进来:“我说今天环境污染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有个移动化粪池啊。时小姐,站那么近,不怕臭晕过去了吗?” 时淼淼一听这声,就知道是顾沉飞:“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沉飞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偷听:“从那句我要十万,不,二十万开始。”顾沉飞学得惟妙惟肖,翠玲脸色青红黄彩,好看得要紧。 十七楼拐弯有人压低了贱贱的声音:“哟,轮不着你季大少英雄救美了。” 季繁洲毫不在意缩回跨上去的右脚:“要不然,童小七你去?再怎么说,也是世交,我不出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过这时小八惹麻烦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童小七,大名童年,季繁洲死党皆表弟。 童年不依不饶:“德行,明明就是该死的自尊心,自己再不情愿跟人亲近,那也跟季家搭了关系,别人敢说三道四,那铁定丢了份,失了面。” 季繁洲扔了个大白眼,双手插兜绕回电梯口:“就你知道,我不过是想让手上的视频更完整些,挖掘点多点内幕。” 童年撇了撇嘴,表示季繁洲的话,他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第六章 翠玲气急败坏喊了起来:“你又是那根葱?关你屁事。” 顾沉飞拿出一个证件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看清楚了,我是时小姐的律师,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具有法律效应,以及你之前侮辱时小姐的言论,我们都有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如果你想试试,你可以继续,从现在开始,我的手机24小时不间断录音。” 翠玲大概知道厉害,半个字都没憋出来,气得嘴唇直哆嗦。 时淼淼一步跨到翠玲面前,双手猛地一伸,翠玲吓得往后一躲,以为时淼淼要打她。 时淼淼抖了抖了袖口放下手,眉眼一弯,斯斯文文说着狠话:“你们昨天住的房我开的,你刚刚撑到打饱嗝的早餐也是我买的,吃了我的住了我的,还敢张嘴就泼脏水?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一个理,我时淼淼打人不看男女,但看在丁薇的面上放你这一次。记住,管好你这张嘴。对了,丁薇的医院费你们不愿意出,就麻利从哪来回哪去,要是我再在病房听到你说三道四,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了。” 说完,时淼淼扬长而去,顾沉飞追了上去。 俩人说话声不时传来。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病人,没想到撞见这事,你们站那里时我刚好出电梯,从头听到尾。”顾沉飞说得坦坦荡荡,这份少见的坦然倒让时淼淼不禁刮目相看。 “今天又欠你一份人情了,改天一起还。”时淼淼也坦坦荡荡。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见。”顾沉飞停在十八楼的01号病房门口。 “这屋有你认识的病人?”时淼淼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她以为顾沉飞说的看病人是丁薇。 “这屋产妇有较强的抑郁症,我来做心理疏导。”顾沉飞嘴角含着笑。 时淼淼闹了个大红脸,说声谢谢匆忙跑了。 真是丢死人了。淼淼心里吐槽自己。 顾沉飞看着时淼淼的背影好一阵,才曲起手指敲门。 翠玲看着时淼淼走远了,恨恨地怨恨丁妈妈:“别人这么欺负我,你就知道跟块木桩子一样站这儿杵着,要不是因为你那糟心的女儿,我何苦受这么大气。气死老娘我了,看我等会......” “你待会想怎么对付人啊?”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突兀响起。 翠玲气汹汹看了过去,她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伸出脑袋接石头。 就这一眼,她就像被人施了失语咒和定身咒似的。 不知何时站在窗户旁的那个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颀长,五官眉眼像画里描出来的一样,头发整整齐齐往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愈发立挺醒目。 这年轻男人脸上挂着笑,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很不经意的模样,好像他不过是碰巧经过这,又随口这么一问而已。 可翠玲蓦地有了兽类的警觉,这个男人不是善茬,不好惹。 “不知道你又是哪位?”翠玲换了副嘴角。 “我是谁不重要。”季繁洲踱了过来,动作徐徐缓缓,“不过我对丁正国倒有所耳闻。” “你想怎么样?”翠玲戒备心更强,这人居然一口说出她公公的大名,但不排除是同名同姓。 季繁洲勾唇一笑,笑得蛊惑人心,他倒也不应翠玲,自顾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方总你好,对,是我。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宁县的‘安宁大厦’承包商是不是叫丁正国?对,就是他。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问题啊?这个晚点再说,先挂了。” 手机屏幕上方总的电话和大名,正巧让翠玲看了个清清楚楚。 翠玲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季繁洲。电话那头的方总,她们全家当财神爷供着,而那个财神爷却在电话里对这个年轻男人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生怕惹毛了这人。 她背脊上突地炸起一层毛汗,幸好自己管住了这张嘴。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季繁洲放好手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笑得和风细雨。 “没有没有。”翠玲忙不迭回答。 “那丁薇住院费?” “我们出,我们出,该多少一分都不会少。”翠玲只差没拍着胸口保证了。 “刚才那位时小姐......”季繁洲低头看了一眼手指,恩,好像干净了。 “啊......”翠玲一愣,季繁洲眼风扫了她一眼,像寒九天的冰刀子刮过一样,翠玲心口突地一跳,马上明白了季繁洲的意思,“是,我马上把酒店的钱,早餐的钱给时小姐......” 末了,翠玲不自由吞咽口水:“我会当面跟时小姐道歉。” 季繁洲重新盯着手指看了看,恩,这次是真的干净了。然后,他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哎哟喂,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了啊。都到一楼了,还是气不顺,非要折回来搞这么一出。现在气顺了?”童年这下逮到机会了,挤眉弄眼挤兑着季繁洲。 “恩,气顺了。童小七,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没事?要不然我跟你哥打个电话?”季繁洲顺着楼梯往下走。 “喂喂,你爬了十八层楼,不看下小雅姐和小宝贝就这么回去了?”童年不死心追了两步。 “明天再来一样的。” “我明天可不来了,这是十八楼,不是八楼。这么爬来爬去,小爷腿脚受得了,这鞋也受不了。”童年扒在扶手上喊着,楼道太深自带回声。 “我又没让你跟来。德性,十八层而已,你身体不行,就不要拿鞋子做借口。”季繁洲要紧不要慢回了童年一句。 童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尤其是身体。这个坚决不能容忍。 “你个死洁癖党。明明是嫌医院人多,不干净,不愿意坐电梯,还冠冕堂皇说自己锻炼身体。等以后你老婆要生孩子了,我看你坐不坐电梯,有本事你也抱着未来嫂子狂奔十八楼。”童年跳着脚奋力反击,反击完一溜烟跑了,小爷才不爬楼梯,小爷自个坐电梯。 季繁洲摇着头笑了,童小七这么说话逻辑很有问题。老婆生孩子有医生,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走楼梯不影响。 这边翠玲看着季繁洲走远了,一时摸不清这茬是过了还是没过,追又不敢追,问又不问,急得在原地抓耳挠腮像个母猴子。 “翠玲,你这是......”丁妈妈犹犹豫豫开了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天天的尽知道找事。”翠玲这一下连着吃了三次哑巴亏,这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她心想着,我奈何不了他们几个,还奈何不了你。 丁妈妈像已经听惯了似的,低着头任由翠玲骂了半个小时,才算歇气。 翠玲出完了气,抬头扭身去了病房。丁妈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不管怎么样,薇薇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薇薇啊,这些钱够不够?不够你跟爸妈跟哥哥嫂嫂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丁妈妈走进来的时候,翠玲拉着丁薇的手,坐在病床边,态度亲昵,声音温柔。 “是,谢谢嫂嫂。”丁薇垂着头。 时淼淼差点被恶心得吐出来,幸好早餐还来不及吃。 “对了,这些钱是酒店开房的钱。你同学都这么好,我们也不能占人家便宜不是。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翠玲又从包里拿出一千起身塞在时淼淼手里。 “时同学,陈同学,这次薇薇的事多谢你们了,不然还不知道我家薇薇要受多少苦呢。这房钱,你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能推脱,不然就是打我的脸啊。” 陈瑶被这一番神操作弄得目瞪口呆。仅仅过一个小时,翠玲的态度反差之大,脸皮之厚,她是叹为观止了。 她由衷地佩服起时淼淼,还是她有法子收拾这样的恶人。趁翠玲她们不注意,陈瑶悄悄冲时淼淼竖起两根大拇指。 时淼淼头一扬,一副“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的意味,陈瑶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太大快人心了,昨晚简直被这个翠玲嫂子恶心坏了,丁薇哭了很久。 时淼淼爽快接过这一千块钱,翠玲笑脸差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麻利把钱放进包里。 这个包都好几万了。翠玲眼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薇薇啊,你哥来电话催好多次了,说工期催得紧,缺人手......”翠玲左右为难的样子,实则是担心还在这里住,不知道要多花出去多少钱。 丁薇本来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拿到钱,现在目的达到了,她们留在这儿反而只会让人生气,于是她就坡下驴,说着虚伪的客气话:“那辛苦嫂嫂了,妈,你也跟嫂嫂一起回去吧。小手术,不用担心。” “阿姨,没事,有我们呢。”陈瑶也巴不得她们赶紧走。 翠玲见状,麻溜起身,打道回府。丁妈妈见她走远了,连忙从袜子里翻出两千块钱塞在丁薇手里,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抹着眼泪跑去追翠玲了。 时淼淼心口一震,又有些发酸。等丁妈妈走后,时淼淼拿出之前翠玲给的一千塞在丁薇手里:“难道她乐意出这一千,我就自作主张先替你收下了。” 丁薇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一声没吭。 时淼淼看了眼丁薇,默默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一路人。 突然时淼淼铃声响起:“妈,怎么了?” “什么?小雅姐生了?在江北医院妇产科大楼十八层?啊,你们先去,不要等我,不用不用。喂......”时淼淼绝望地站在床头,她怎么会把小雅姐生孩子这茬给忘了。 “淼淼,怎么了?” “我妈说她在一楼等我,让我跟她一起来十八楼看产妇。”时淼淼愁死了,“这我现在坐电梯下去,肯定会抓个正着。我怎么就没顺势说我已经来看小雅姐了呢?不行,我得赶紧走楼梯。” 陈瑶再次目瞪口呆看着时淼淼龙卷风似的出了病房。病房顿时陷入安静,陈瑶又有些不自在了,最近丁薇怪怪的,她生怕自己说错话。 第七章 时淼淼踩着一双高跟鞋,咚咚跑得飞快,只是这动静在安静无声的楼道里更衬得时淼淼做贼心虚。 跑了四层楼后,时淼淼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脱了鞋,嘴里念念有词:“今天失算了今天失算了,穿了一双高跟鞋,还是穿着袜子安全性更高。这个时候就得动静越小越好。” 走在十三层的童年听到楼上传来动静,连忙冲季繁洲“嘘”了一声:“别动,猫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得跟你一样。是个女人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媒人,毕竟能在这事跟你这么变态而合拍的,实属不易,万里难求。要是男的,就让你们结拜异性兄弟。” 季繁洲反正无聊着,依了童年这一回,俩个大男人猫在消防通道,童年探出一小半截脑袋。 “哟呵,你艳福不浅啊,来的是个女人。”童年嘿嘿一笑,空气传来一阵特别的香气,只有女人才会有。 “你这样很像个变态。”季繁洲捂住童年的嘴,让他闭嘴。看来明天自己得去公司了,不然就要沦为跟童年一样的人了,猫这儿看人是什么毛病,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 “唔唔......是......时......”童年挣扎着,他看清跑过来的女人居然是时淼淼,无奈季繁洲下了死手,他嘴里的“时”和“是”压根听不清。 童年急了,反手掐在季繁洲的侧腰上。侧腰是季繁洲的软肋,它是一块痒痒肉。 季繁洲腰一麻,脚上力气一松,整个人往后倒去,童年被带着往后一仰,以一种极其奇葩的姿势跨坐在季繁洲身上。 时淼淼正埋头狂奔,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她寻声抬头望去,好巧不巧的居然是熟人。 “童年?!你......你......”时淼淼手指上上下下指了指,虽然童年身后的那个人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但看这腿,这身材,还有搂在童年腰上的手,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时淼淼,童年身底下那个是男人。 俩男人在这么僻静又奇怪的地方,又以这么诡异的姿势搅在一起,虽说衣衫算是整齐,但时淼淼的脑子早就跑远了,她一副了然于心地表情:“你忙你忙,我走了。” 说罢,时淼淼撒腿跑开了。 童年张大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童小七,你麻溜起来。爷的腰可不给你坐的。”季繁洲阴恻恻的生音从地上传来。 “小爷我跟你拼了。小爷一世英名全给你祸害了。”童年想起时淼淼的眼神和表情,怒吼着翻身扑了过去,把季繁洲扑在地上。 噼啪跑回来的时淼淼愣了一下,捂着眼睛扭头就跑,其实她就是想告诉一下童年,她不会有任何偏见。 但不巧,她回来得太煞风景。 童年听见动静扭过头,只来得及看见时淼淼的小半截裤腿,他悲痛欲绝大喊一声:“时淼淼,你站住。” 时淼淼听见这话,跑得更快了。边跑边吐槽自己:挺哥们的话,就不能留以后再说?! 季繁洲一巴掌拍翻童年,嫌弃地抽出手帕拍打着衣服:“看看你干的好事,都不知道这地上多脏。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都该到家了。” 童年惊愕坐在地上,听听,听听,还要不要点脸?明明是他自己不坐电梯,走个路慢慢吞吞生怕踩死了一只蚂蚁。现在倒好,猪八戒倒打一耙?!推脱责任玩得不要太流畅啊。 还不等童年反击,季繁洲凉凉看了他一眼:“走不走了?不走,车不载你了。” 童年把挤在喉咙里的话全吞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下不得不低头。他惦记季繁洲的这车好久了,都赖他哥,不愿意给他买,说他技术不好,他要说出他赛车手的身份,肯定会吓死他哥。但,他不能说,因为在他哥被吓死前,他极有可能先被打死了。 “来了,来了。”童小爷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楼下时淼淼跑得惊风急雨,楼上季繁洲走得闲庭胜步,不急不躁,距离巧妙地保持着半层楼的间隔。 终于到了一楼,时淼淼松了一大口气,童年也松了一大口气。 时淼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衣服,穿好鞋子,踮着脚摸着墙根慢慢往外挪。 季繁洲摸出手机,点开录像,手不抖气不喘录下这一幕。 童年瞠目结舌,直到时淼淼人不见了,季繁洲收好了手机,他才怒吼出一句:“季小七,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季繁洲拐了个弯,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恩,跟你比起来,我好像还要再努努力。” 童年膝盖中了无数箭,但为了爱车,他捂着胸口追了过去。 一楼产科大楼电梯前人满为患,极好地掩护了时淼淼。 时淼淼快速找到她妈,乖巧陪着一起等电梯,只是爬楼的后遗症还残留着,腿颤巍巍。 爬楼半小时,看小雅姐五分钟,时淼淼没有任何推脱之词,跟着她妈回了家。 她偷空给陈瑶发了个信息:“学校已请假三天,理由丁薇胃病,住院三天。”并附上一张病例照片。 陈瑶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丁薇,丁薇吓得手机掉在床上:“怎么了?” 陈瑶指了指手机信息,丁薇脸色一变,差点穿帮,她重新拿好手机:“陈老师,对不起啊。我现在在医院,胃病,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三天,恩,陈瑶和时淼淼在这照顾我,我还好,谢谢陈老师。” 丁薇挂了电话,脸色并不好看:“淼淼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要是说漏嘴了,我这事肯定得露馅,到时候我还怎么在学校待下去啊。” 陈瑶硬着头皮接话:“我看淼淼早上是准备说的,被你嫂嫂打断了,后来她妈电话一来,慌了了,忘记了。” 丁薇点了点头,目无表情躺下了。 陈瑶暗自松了一口气。 时淼淼刚到家,就碰到了季繁洲妈妈。有这么巧?自己又被算计了。等两位妈妈闲聊几句后,时淼淼才出声问好。 “季妈妈好。”时淼淼脸上的甜笑不减半分。 “淼淼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田婧啊,还是你福气好。” “哪有,我才羡慕你福气好呢。繁洲我都恨不得抢过来做儿子了。” 时淼淼笑得得体,眼观鼻,鼻观心:都是司马昭之心。 “对了,说起我家那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国几天了,我就见过他一面,不行,我得跟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回不回这个家了。”季妈妈说起来很有些气愤的样子,边拨电话边念叨。 时淼淼:这演技,稍稍有些生硬。 正在开车往回赶的季繁洲按了免提:“妈,怎么了?” “小七,你在开车?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几点能回?好等你吃完饭。”季妈妈说得轻描淡写。 季繁洲看了童年一眼,谎话都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妈,实在是对不起啊。童年你知道的,非要开我的车过过瘾,他头一回张口,我不能推脱。市里不方便,我就索性把他带到七里锦这边来了,安静车少路好走。晚饭我俩就在外面对付一餐,您不用等我了。童年,你小心点。妈,妈,先不说了啊。” 季繁洲掐了电话,摘下蓝牙。 “那这路该怎么走啊。拐个弯可就到你家门口了哈。我说季小七,有你的啊,出国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这撒谎的本事是见风长啊。”童年敲着方向盘,车子开成蜗牛爬。童年就这点好,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一个小时被季繁洲气得吐血三升,这会又满血复活,抓住一切机会反击。 “去七里锦。”季繁洲特淡定。 “还真去啊,也行,反正只要让我开车,去哪都成。”童年一想到能开车,情绪高涨起来,“话说,你从你妈口里听到什么风声了?一句话而已,季大少,你可都成精了啊。” “今天回家吃饭就是顿鸿门宴,时小八肯定也会在场。我妈太心急了点,连二十分钟都不愿意等,不然我就是肉在锅里了。”季繁洲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指挥童年,“掉头。” 童年磨着后槽牙,看着老狐狸季繁洲,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今天吃饭时小八也会在?” “你在医院没看见时小八脱了鞋从楼梯间跑?什么事才能让她这么做?多用用这,不是什么事都让你光顾着看热闹的。”季繁洲抬起食指敲了敲脑门,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让童年觉得自己有被深深的冒犯到,但无所谓啊,开车比什么都快活。 童年手一动,车子轻松拐了个弯,直奔七里锦。 季妈妈挂断电话,带着歉意看着时家母女:“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说是送童年去七里锦练车。” 时妈妈宽慰着:“年轻人有他们的世界,我们都快跟他们都脱节了,改天我们一起喝茶,由着他们去。” 事已至此,俩家妈妈也只好告辞,各自回家。 时淼淼回了房,这颗心才算安全着陆。她妈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坑女儿啊,口风藏得严严实实。好在那个季......季什么繁来着,算他有眼力劲,居然找了个理由给推了。 这样最好不过,以后有他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他,看父母还能怎么折腾。 时淼淼小算盘扒得啪啪响,突然一醒神,自己连他鼻子是高是塌,眼睛是大是小都不记得,还怎么避?想到这,她连忙打开最底下的抽屉,翻出照片,照片背后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季繁洲”。 人虽然不是自己的菜,但这字却写得真的是漂亮,跟照片里的人对不上号。 门突然被推开,时淼淼吓得把照片往身后一藏,时妈妈好像也没在意,说了句:“淼淼,吃饭了。”就走了。 时淼淼松了口气:“好,马上就来。” 时妈妈喜滋滋下了楼:看繁洲的照片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看来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下自己那份心可以少操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繁洲:只要我猜得够准,她们就别想抓我回去见时小八。 时淼淼:真的? 季繁洲:目前是真的 第八章 童年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稳稳当当停进了车位,四个车轮距离车位线的宽度像尺度量过一样。 “怎么样?我车神的技术不是吹的吧?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路上的每个红灯我都精准避过。”童年跳下车,头一仰,等着季繁洲夸他。 “我还想多活几年,以后你再这么开车,提前说,车给你,我走。”季繁洲弯腰掸了掸并没有灰尘的裤腿。 “别啊,你知道七里锦什么最有名?”童年顾不上跟季繁洲斗嘴,岔开话题卖了个关子。 季繁洲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出了停车场。 童年拔腿追了过去,碰上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只有一个法子,自己先把牌出了:“欸欸,慢点,吃饭的地我熟。” 听到这话,季繁洲脚步缓了下来,头一撇,意思让童年赶紧带路。 “你知不知道......”童年边走边叨叨。 “不知道。”季繁洲三个字断了童年的话头。 童年大怒,站在后面指着季繁洲:“你干什么啊。不就是想让你待会陪我去赛车道看看吗?怎么?你拿我做挡箭牌说拿就拿,问过我了?我说过你了?话都不让人说了。” 季繁洲脚下不停:“吃了饭就去。”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童年有点不适应。 “不去?” “去,去。我去。”童年套用国语的博大精深,精准地表达了此刻他的心情。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季繁洲慢条斯理吃着,听童年跟他讲七里锦赛车的发展史还有他自己的光辉史。童年讲得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激情澎湃,季繁洲这次倒是给足了面子,还不时点头、称赞,间或问上一两句。 童年激动得差点抱住季繁洲亲一口,他终于能在他们这个圈子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他赛车这个爱好,在他爸妈叔伯兄弟以及世伯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上不了台面的。 季繁洲冲他摇了摇手指,制止了童年想要冲上来的念头。他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哪怕是童年也不行。 吃完饭,季繁洲买了单,跟着童年去了传说中的七里锦赛车道。 九点刚过,赛车道上灯火通明,机车轰轰作响。 “童小爷来了!”有人看到童年,挥着手热情招呼着,来来往往地人童年打着招呼。看得出来,童年人气很高。 “小爷今天就是顺道来看一眼,我装备都没有带。”童年眼睛泛着光亮。 “看来我有机会夺个头筹了,说好了啊,今晚不准下场。”这人跟童年很熟。 “德性。”童年抬脚虚虚踹了过去,“没事,你们准备去吧,我陪我哥们儿看看,不用管我。” 童年领着季繁洲往他地盘上走。 另一波人簇拥的一人,中间那人抬了抬下巴问:“那是谁?” “顾哥,那是童家的老七,他家做医疗的。”有人讨好着接了话。 “童年我知道。”被叫作顾哥的人看着赛道,漫不经心应着。 “旁边那个啊。是锦城季家的小少爷,季繁洲。一直在国外待着,最近才回来......”顾哥手一摆,打断了这人的话。 “顾哥,准备上场了。” 顾哥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更衣室。 出乎季繁洲的意料,这里赛道居然符合国际标准,消防通道、消防配备、医护配备齐全。 “怎么样不赖吧?”童年颇为得意。 “确实不赖。”季繁洲看着监控显示器全方位赛道监控画面,并不吝啬赞美。 “那也不看看这活是谁做的?小爷要做就做最好。”童年更是阳光灿烂。 “把你手上的东西转出去,谁愿意接手谁接手,否则你家里发现了,别怪我见死不救。” “你......,季小七,季哥,亲哥,季大爷,你可别吓唬我了。好不容易搞出来这么大个地方,要我拱手让给别人,你知不知道这花了多少精力啊。你要出卖我,就绝交。”童年看季繁洲认真的表情,哭丧着讨价还价。 “童年,你这地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现在是没出什么岔子,要是有人摸进来整你,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谁特么敢整小爷,我......”童年砰地站了起来,看了眼季繁洲,又委委屈屈坐了下来,“你就敢整我。” 季繁洲被他这话逗笑了:“我吃撑了吧。你家医疗手伸那么长,就没竖个敌招个风什么的?” 童年情绪一泻千里,喃喃自语:“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行了,行了。我找个人,你低调点,过过瘾就行。”季繁洲压低声音说了个仔细,听得童年直点头。 听完,童年又活了起来,兴致勃勃看赛车,边看边骂人:“擦了擦了,我们江南没人了吗?都死哪去了?怎么一场接一场的输?那刺头是谁?小爷出去会会他。” 童年不由分说,拉起季繁洲就往赛道去。 “顾哥,厉害了啊,这车轮战都没把你拉下马。神。”他俩刚到赛道休息站,就听了满耳朵拍马屁的话,童年表情很是难看。 “童小爷,这是要上场了?”有人本来就不服童年,架秧子起哄,“顾哥,这位童小爷可是号称七里锦的车神,您可得小心了。” “小爷下不下场还用得着你操心?不服可以随时来找小爷,我可以后退一百米,别说小爷我欺负人不给你抢先跑的机会。”童年翻了个大白眼,满嘴带着刺,把那人扎成了个刺猬。童爷脾气好,那也是分人的。不是什么狗屁玩意儿,都值得小爷跟他好声好气说话。 “顾沉飞。”顾哥站了出来,主动亮明身份。 “童年。”伸手不打礼貌人,童年倒也客气,“技术这个。”童年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夸着。 “客气。”顾沉飞客客气气。 “要玩一局吗?”童年跃跃欲试。 “跟他?”顾沉飞指了指季繁洲。 童年赶紧拦着:“他不玩这个。” “这样啊......”顾沉飞说了半截子话,可这半截子话莫名让人听出了嘲弄的口气。 童年冷笑一声,心想小爷居然还看走眼了,什么玩意,我季哥也是你能嘲笑的。 “走了。”季繁洲拦住了童年。都多大人了,性子还是这么一点就炸。 顾沉飞“呵呵”笑了两声。 童年炸毛了,他最烦别人阴阳怪气地“呵呵”,可去他大爷的“呵呵”。 “把小爷的战车开出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会趴在地上学狗叫。”童年这话一出,赌注就是下了。输的人跪在地上学狗叫。 季繁洲眼神一禀,他刚才看完了这几场比赛。这个叫顾沉飞的不但有技术,还有股莫名的狂热和疯劲,童年技术不差,但他太直白,玩不赢顾沉飞。 “我来。”季繁洲不想童年输。自己的人轮不着别人来欺负。 “不用,小爷的赌注小爷来。”童年可不想拖季繁洲下场,开车跟开摩托不一样,再说很多规则他也不懂。 “没事,玩玩而已。”季繁洲斯斯文文搂着童年脖子,拐去更衣室。 “不行,输了怎么办?”童年梗着脖子嚷嚷,又挣脱不开,“你要去也行,我现在去改赌注。” 临时改赌注是很多赛车手不齿的事,还不如原地认输。 “行了,我输得起,反正没人认识我,你要输了还怎么在这地界混?”季繁洲脱下衬衣长裤,漂亮的腹肌露了出来,但童年说不出调戏的话。 童年试图说服季繁洲:“哥,哥,我能赢那小子,你没看过我玩车。” “我看过,你赢不了顾沉飞。不是技术,是狠劲。”季繁洲拉好拉链,走了出去。 事已至此,童年说什么都晚了。亲手替季繁洲检查战车,说着赛车规则要求,并反复叮嘱:“不管怎样,安全第一,不要拼命。” “恩。”季繁洲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摩托车,姿势帅气又利落。 起点的旗子落下,两摩托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童年紧张得站了起来,心都悬在嗓子眼了。 看着看着,童年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我擦,我擦,我又被季孙子给骗了。” 赛道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黑的是顾沉飞,红的是季繁洲。红的居然只落下一个摩托车的距离,但在赛道上,这个距离足够他输定了。 已经进入赛道最后一个弯道,顾沉飞压低身子,切到左内车道准备加速,突然身后马达声骤近,就在他的左内侧,摩托车的热气已经烫到了他的裤腿。 这么窄的地方季繁洲打算怎么过? 顾沉飞就迟疑了三秒,一阵风轻轻从他身边刮过,季繁洲冲到了前面。 他醒过神,油门踩到底,但已经无济于事,他听到了终点的欢呼声。只是这欢呼声,不是给他的。 三秒后,顾沉飞抵达终点。 童年挑衅看着摘下头盔的顾沉飞。 “我愿赌服输。”顾沉飞坦坦荡荡。 “走了。”季繁洲拉着童年头也不回地走了,童年还不时蹦跶着往回看。 顾沉飞就这么被漠视了。哪怕他愿赌服输,可季繁洲压根就不在乎。他凭什么不在乎?顾沉飞眼睛里炸起一束火花,顷刻间又隐去。 “今天的比赛都到此了,大家跟着工作人员有序退场。”七里锦的管事出来打圆场。 围在顾沉飞身边的人这才战战兢兢开了口:“顾哥,咱们回去?” “恩。” “你怎么不让我看着那小子趴地学狗叫?”坐在车里的童年还没消停,“让他也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敢公然跟你叫板。” “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念了一路,我耳朵都快炸聋了。”季繁洲恨不得给他嘴上贴上胶带。 “好好,不说他。我说你这本领打哪学来的啊?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师傅,教徒弟一招半式吧。你刚才那么超车,我心都快给吓出来了,要是被挂到了,不死也得残。你让我怎么跟季家交代?”童年抱着大腿,又毫不留情指责大腿太过于粗暴,胆子太大。 “你知道‘烈焰’吗?”季繁洲决定堵住童年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废话。那是我的男神,我做梦都想跟他赛一局,不,跟他跑一场。”童年露出神往的表情,“你认识?” 季繁洲摇了摇头。 “他也是你男神?” 季繁洲继续摇了摇头。 “我去,我去......”童年蹦了起来,头撞在车顶上,捂着头嗷嗷直叫唤,“你跟烈焰是基友?能不能求认识。” “滚。”季繁洲笑着吐出一个字,手脚一动,车子biu地一下冲了出去。 “你就是烈焰?!大神,大神,求给条最粗的腿抱。”童年特别狗腿,这样的大神此刻不抱,更待何时。 季繁洲却勾唇一笑:这个顾沉飞倒是有点意思。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乖乖在家吃了早饭才出门。她妈既没有问她去哪,也没有安排司机送她。 时淼淼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顿时失了效。 事反常态必有妖,人反常态必有谋。 “妈,我已经吃好了,那我先走了。”时淼淼主动起了话头,决定探一探虚实。 “好,路上小心。”田婧应过话,低下头继续专心吃早餐。自从昨晚看到淼淼偷藏照片这事,田婧就明白了一件事,孩子就像放风筝,手里的线,该松得松,恋爱的主动权交给孩子,她就负责推推波助助澜。 时淼淼满腹狐疑地出了门。她前脚刚迈出时家大门,田婧后脚就拿起手机,把她昨晚探听到的情报发给了季妈妈童茉莉,童茉莉乐开了花,连连保证一定要给季繁洲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正躲在童年家睡大觉的季繁洲觉得屋子突然四处漏寒风,喊了一声:“童小爷,你家暖气是不是坏了?” 当事人时淼淼对此毫不知情,她出门拦了个车,直奔医院。 今天丁薇做手术。 时淼淼赶到医院时,丁薇已经服过米司前列醇片。 看着躺在床上疼得低低□□的丁薇,时淼淼恨不得一口咬死高子俊,好在手术顺利。挂完水,丁薇就出了院。 出院一周后丁薇做了复查,艾滋病阴性,窗口期已过,危险解除,术后恢复得也不错,只是时淼淼她们发现丁薇越来越奇怪。 “淼淼,你说她这是怎么了?”陈瑶看着丁薇那张被布帘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床,再也忍不住,拉着时淼淼下了楼。丁薇每次一回宿舍就窝在床上,像倦鸟归林。 刚开始她俩还觉得丁薇整天戴帽子,床罩着布帘,是怕吹风受凉。听老一辈说坐月子不能吹风,否则容易落下头痛的毛病。直到丁薇慢慢不说话了,吃的饭越来越少了,她们才意识到这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要抑郁了。”时淼淼叉腰仰头望天,每天回宿舍,她和陈瑶话也不敢说话,宿舍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抑郁症?”陈瑶声音低了下去。 “我有想过找心理医生看看,但怕丁薇反感。”时淼淼划着手机通讯录,心理医生倒是认识几个,但和丁薇没有交集。 “要不我们找顾沉飞?他不是心理医生吗?我们也不说看病,就说请他吃个饭。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时淼淼摇了摇头。她问过,顾沉飞没给。 但要找到一个人的方法还是很多,尤其找一个心理医生。 时淼淼拨通医院某间办公室电话时,电话那头一道温暖的声音响起:“您好,我是顾沉飞,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顾......”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时淼淼突然不知道是直呼其名好,还是叫一声顾大夫好。 “直觉告诉我,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就时淼淼停顿的这一秒,顾沉飞清爽笃定且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跟刚刚那个稳重的声音就截然不同。 “那顾大夫今天中午有空吗?”时淼淼有些不自在地把玩着手机上的吊坠。之前顾沉飞两次三番帮忙,就说过要请人吃饭,更何况今天这顿饭吃得还是另有目的。 “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顾沉飞敲了敲话筒,声音越发的愉悦,“那不知道时同学打算约几点啊?” 时淼淼不禁想起医院那道潇洒挥着手的背影,轻笑出声,还真是独特的一个人。她又不禁纳闷,他怎么就认定是自己?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抛在脑后了。 时淼淼花三分钟敲定了吃饭地点和时间,锦城好吃的地她都熟,顾沉飞也很爽快。 但时淼淼没有提起丁薇的事。在医院官网上,她看着顾沉飞一整面密密麻麻的介绍,那是一份极其瞩目耀眼的履历表。国内一路名校走起,国外常青藤硕博毕业,JAP、AMJ、SSCI等发表论文数十篇。师从名师,曾在国内某警局做过侧写师。时淼淼又顺便在其他吃瓜网站搜了搜,有瓜主断言顾沉飞是近五年来,国内最顶尖的心理师之一。瓜主还透露,顾沉飞曾凭一张凶手儿时的画报,协助警方抓到了逃亡五年的杀人凶手。 她也想看看,顾沉飞是不是真这么厉害。 搞定了顾沉飞,时淼淼和陈瑶匆匆回了宿舍。时淼淼隔着布帘叫丁薇,理由也很简单:“薇薇,我们想请顾沉飞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说完这句话,布帘后没有半点动静,时间凝固了一百二十秒,正当时淼淼二人以为今天的计划失败时,一根苍白的手指从布帘缝中露出来,“滋啦”一声,布帘被拉开。 时淼淼和陈瑶对视一眼,各自吐了一口气。 丁薇直起身子,掀起眼皮子,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时淼淼和陈瑶,眼睛泛着审视和冰冷,没有一点生气。 时淼淼暗自吃惊,丁薇的眼睛太渗人了。但她又暗自庆幸,起码现在还不晚,丁薇还愿意出门。 丁薇率先错开眼神,径直去了洗手间,压抑的气氛顿时散开去。 陈瑶脸色骇然的表情太过于显眼,直到丁薇离开,她脸上的表情都没能恢复。 “回回神。”时淼淼戳了戳陈瑶。 “她,她还是丁薇吗?”陈瑶不禁打了个寒战。 时淼淼没有接话,她也在想,丁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过丁薇很快洗漱完,穿了一黑,戴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出来了:“走吧。” 时淼淼拦了个车,三人直奔锦江大饭店。 “不好意思,来晚了。”时淼淼一进门就看见顾沉飞坐在沙发上。 “没有,是我怕这顿饭长腿跑了,早早来占了位置。”顾沉飞笑着引她们入了座,替她们倒了茶。他今天宝蓝色大衣,里面一件姜黄高领毛衣,配着碎发刘海,很邻家。 丁薇坐在顾沉飞对面,棒球帽始终没摘。 一顿饭接近尾声,顾沉飞看了看丁薇,冲时淼淼撇了撇头,示意她们先出去。 “啊,那你们慢慢吃,我去个洗手间。”时淼淼拿起包,这一般都是去结账的套路。 “淼淼我也去。”陈瑶抓起包。 俩人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出了包房,一左一右趴在门边,试图听清里面的动静。 只可惜门太厚,隔音效果奇佳,时淼淼无奈之下搬出时家这座靠山,带着陈瑶堂而皇之去了锦江饭店的监控室。 “你们这不违法?”时淼淼看着酒店监控室画面,包房和大厅360度无死角。 “我们是担心有人违法。这录像也就保存半年,半年没人来找我们,录像就是自动清除。”大堂经理回答得客客气气,又吩咐人搬了两把简易凳子来,“这个监控室环境不太好,委屈二位了。” 时淼淼欠了欠身:“麻烦了。” 经理退出去,掩上门。 陈瑶看了一圈神神秘秘地说:“你说,这房间会不会也被监控?我们在看丁薇,别人在看我们?” 时淼淼戴着耳机盯着监控室画面:“老板这么谨慎,肯定会有。小瑶,你看那个显示器。” 包房内,顾沉飞按了铃,服务员撤走了所有的餐具,并在餐桌上盖上一张深蓝桌布。服务员离开时还体贴地开了换气,包房内的菜味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香。 他不动声色将窗帘拉上一些,起身坐到了沙发上。丁薇出于礼貌也坐到了沙发上,俩人一东一西,身后的大餐桌仿佛被隐去,屋内形成一个独特的谈话区。 “丁薇,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顾沉飞简洁开场,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可摹状的安宁。 丁薇抬起头看着顾沉飞,眼里只有戒备。 “不过我倒担心,哪怕我们见过三次面了,以后在大街上遇见我,你可能还是会认不出我。毕竟你从未看过我的脸。”顾沉飞加重了“从未看过我的脸”这几个音。 丁薇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惊吓。 顾沉飞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杯子赭色保留着泥土的本色,自带一股来自大地本身特有的包容和柔软;水气袅袅绕绕,清香若有若无。 丁薇盯着眼前的茶杯出了神,顾沉飞安定人心的声音响起:“你现在站在十字街头,街上没有人,你深呼吸,然后发现地上有一个口香糖的空罐子,你捡起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里。对,然后你回了宿舍,躺下,盖好毯子。” 时淼淼张大了嘴巴盯着监控器,陈瑶则低声惊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画面里,丁薇的戒备和警惕慢慢隐去,脸上的肌肉逐渐柔软起来,眼神逐渐温柔起来。她跟着顾沉飞的描述,真的作出抬起手扔出去的动作,最后她闭上眼睛,手还下意识拉了拉,仿佛在拉被子。 顾沉飞起身,接住,轻柔地将丁薇侧放在沙发上,顺手拿起大衣替她盖好。尔后他起身稍稍拉开窗帘,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争先恐后挤了进来,房间的安静被打破,屋内有了生气,丁薇恬静地睡着了,是时淼淼她们曾经那个熟悉的人。 时淼淼看着屋内这个画面,眼睛突然发烫,她取下耳机,仰头大口呼吸。 片刻,时淼淼收到顾沉飞的短信:“她睡着了,你们可以回来了。” 三人安静坐着,有事手写信息。时淼淼的字洒脱、大气、舒展,每一笔都不委屈自己,肆意而嚣张。顾沉飞的字倒跟他人不像,出奇地娟秀。 俩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在酒店的便签纸聊着天,全是关于丁薇。 “严重吗?”时淼淼写着。 “有点,如果她愿意接受治疗,事情会好起来。” “你刚才那是催眠?” “不是,一点心理暗示。心理学没那么玄。” 陈瑶左右无聊,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一个小时后,丁薇醒过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些红晕,她把大衣整理好,递给顾沉飞:“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顾沉飞收起所有的字条塞进牛仔裤口袋里,起身接过大衣:“没事,能睡是件好事。那我们走?” “好。” 临别前,丁薇主动叫住顾沉飞:“顾医生,方不方便留个电话和医院地址?” 顾沉飞撕下便签纸写上电话:“有事打这个电话,24小时开机。本来今天作为唯一的男士该送你们回去,无奈身为上班狗,请女士们宽恕。” 说完,顾沉飞替她们拦了车,目送她们离开。 回到宿舍,丁薇拆了布帘:“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雨过天晴的感觉太爽啦。下周就要放假了,你们怎么打算?”陈瑶脸上重新挂起了甜甜的笑意。 “我做段时间的兼职,顺便在顾医生那里看看病。”丁薇回答道。 “我希望有只叮当猫,能让我瞬移,随便去哪都好。”时淼淼前所未有的觉得寒假太长了,她妈和季妈妈肯定会按捺不住的。 这个问题,时淼淼猜中了,满分。 第十章 不管时淼淼愿不愿意,寒假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态度来了。 放假第一周,安全。 放假第二周,安全。 放假第三周,安全。 时淼淼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警报解除。 于是时淼淼开心起来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反正过完这个寒假,她就享受不到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淼淼啊,你爸也放假了,说新年一起去英国过,你觉得怎么样?”年二十八早饭时,田婧问时淼淼。 时淼淼手上的烧麦顿时不香了。好日子结束得这么快吗?亲妈怎么能在过年这么好的日子让她不痛快?但时淼淼不死心,她壮起熊胆确定:“妈,都有谁去?” 反正只要季繁洲敢去,她立刻马上买票去石晶家里避难。 田婧掰开一个巴掌大的油条:“今年改改过年方式,年二十九大伙一起吃团年饭,初一我们出去发。” “就我们仨?” “恩。” 时淼淼顿时觉得这天也亮了,寒风都温柔了,一个没忍住,她多喝了一碗八宝粥。 田婧笑得特别地慈祥。 时家的团圆饭定在中午,一大家子吃得其乐融融。下午田婧接到童茉莉电话,邀请他们一家明天到季家吃午饭。 田婧满口答应,着手准备礼物。时淼淼无语望天摸狗,狗被掐得汪汪直叫唤着,然后趴沙发底下死都不肯出来了。 童茉莉打电话时,童年正撅着屁股趴沙发底下找耳机线。他乐得后牙槽都可以看见了,真没想到不过是来姑妈家吃个年饭,就能听这么大个八卦:时家小八暗恋季繁洲,擦,暗恋啊。这年头多新鲜的事啊。 不怕事大的童年等童茉莉一出去,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机也不掏了,给季繁洲打电话邀功:“给你个重大情报,听不听?” 季繁洲看了看手腕:“你有半个小时。” 童年隔空呲了呲牙齿,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得得得,最新消息时小八暗恋你很久了,你完蛋了。”童年嘎嘎嘲笑起来。 “嗯?!”季繁洲看了看时间,国内快到晚上了,童年这是没睡醒? “我刚才亲耳,两只耳朵全听见了。姑妈请时小八一家明天吃午饭,那个时候不出意外,你应该稳稳当当坐在家里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而且姑妈说,‘淼淼这孩子太难得了,居然一颗心全在我们家这臭小子身上。我不能再让淼淼受半点委屈了’......” 电话传来“嘟嘟”,童年对着手机吼了一句:“我话还没说完呢。” 季繁洲挂完电话,一改平常,走得脚底生风,出了候机室,直奔服务台,亮出行李托运牌,解释自己有事不能登机。拿到行李,季繁洲已经忙出一身的汗,童年的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刚拖着行李出了机场上了出租车,季繁洲就接到他妈童茉莉的电话:“儿子,你到机场了吗?”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季繁洲松弛下来,又恢复成平常那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好,那没事了。”童茉莉正要挂电话,季繁洲那边一阵兵荒马乱,电话被切断。 “先生,你怎么掉方向了?”季繁洲用法语问着司机。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机场?”司机用蹩脚的中文解释着,“我能听懂一点点。” “别,别,我们按原路走。”季繁洲想以后用中文也不安全了。 司机满头小问号地调转车头,继续朝原来的方向开去。 童茉莉看着黑屏的手机笑了一下,童年抖了抖:姑妈这笑得很有点腹黑啊,糟糕,我表哥有危险。 于是,童年再次摸出手机,把这个尚在怀疑中的情报发给了季繁洲。 季繁洲看着这条信息,若有所思。片刻,他回复童年:车库里的那辆车姓童了。 童年跳了起来,“喔耶。” 于是乎,童年当天就住在季家,兢兢业业当起了卧底。 第二天十二点,时爸时妈领着时淼淼上了季家。 童茉莉笑得皱纹都出来了,给时淼淼塞了个大红包。时淼淼推脱不掉,只好接住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童年在一边酸得牙疼:啧啧,姑妈红包给这么大,完全是把时小八当儿媳妇看啊。看姑妈这表情,给红包都不给力,得给金镯子金链子翡翠钻石才配得上时小八。 童年一边酸着,但也不妨碍他传情报的职业精神。 眼看着饭菜都要上桌了,主角季繁洲还没有出现。童茉莉已经让人去机场侯着了,机场的人回复,少爷的航班早到了,但没有看见少爷的人。 童茉莉上楼给季繁洲打了个电话,片刻楼上吼声震天:“什么?你没赶上飞机?你......你气死我得了。家里人都到了,你没到,让我脸往哪搁?啊。” 季繁洲挪远了电话:“妈,妈,听......不......清......信......号......” “嘟......嘟......”电话断了。 童茉莉看着手机,一口银牙咬碎了。 时淼淼低着头,心里乐开了花。季家这门不错,啊,这地板颜色也不错,这桌布也挺精致的。 楼上安静了片刻,一会,童茉莉强撑着笑容下了楼,时淼淼假装没看到,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童茉莉和田婧说了会话,走过来拉着时淼淼的手问:“淼淼啊,妈......季妈妈要跟你说句对不上啊,繁洲他没赶上飞机,现在还在机场等着,所以......” 时淼淼眼睛弯了弯:“季妈妈,繁洲哥哥肯定是有事耽搁了,没事,今天没回来,明天肯定会回来的。您不用跟我对不起,我没事的。” 说完,她恰到好处地垂下嘴角和睫毛,任谁看见了,也知道这孩子难过了,还装作没事。时淼淼锤了锤胸口,差点被自己那声“繁洲哥哥”给恶心的吐出来。 童茉莉动摇了,但为了孩子未来,这心疼的心情只能拼命压了下去,她像哄小孩似的:“淼淼真乖,走,我们吃饭去,把好吃的都吃掉,不给那小子留。” 这顿饭,时淼淼没有吃饱,因为一个伤心的人,是不可能有心思吃得下东西的。 吃完饭,童茉莉让童年陪时淼淼玩,大人们说话去了。 童茉莉心疼之意表露无遗:“淼淼今天这顿饭都没吃好,我是不是演太过了?” 田婧拍了拍她手:“你演得很好,刚开始我都吓了一跳,推波助澜的第一步计划已顺利开始,我们不能心软。繁洲做梦也想不到,他回不回来都不是事了。” 童茉莉担忧更重:“我是怕我在淼淼心里留下恶婆婆的形象啊,婧啊,你要知道这印象太深了,以后很难改变的,我怕以后淼淼跟我不亲。” 田婧一笑:“淼淼哪天知道真相了,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你放一百个心了。” 童茉莉一听就是这么个理啊,顿时开心了,两个妈妈叽叽咕咕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笑声时隐时现。 陪时淼淼玩,正中童年下怀。在长辈那不好打听事,应该可以在时淼淼这里挖掘出来。 “小八你......”童年一时语塞,毕竟时淼淼是未来的表嫂身份,虽然季繁洲没有认可,但这名分目前还在,他要注意分寸。这么一想,童年觉得挖内幕这活不好干了,他甚至有点想把季繁洲那台车退回去了。 “童年,你坐。”时淼淼拍了拍沙发,扔过一包零食。在她眼里,童年的突然不自在,大概是不幸想起了医院“楼梯间事件。” “喔,好。”童年靠着沙发边坐下,像个小媳妇似的。坐了会,童年又起身把门打开。 瓜田李下的,他要名声。 时淼淼可不干了,万一她坐姿不太好,吃零食被季家人看到了,之前的演技岂不是都白费功夫了?于是她起身把门关上。 童年一时摸不清时淼淼想干什么,于是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时淼淼先开口。 “童年,医院那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时淼淼以下学期成绩为保证,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如果你跟家里公开,没饭吃,可以来找我。”时淼淼决定把话说开了,免得童年不自在。 “啊,喔。小八,以后哪天我要是没地方住了,没饭吃了,请你记得一定要收留我。不行,我们得立了字据作为凭证。”童年福至心灵,要了个时淼淼手写的保证书。 至于时小八误会的那事,就让她误会去吧,正好利用这事打开话题。 果真,俩人关系瞬间亲近了很多,桌上的零食吃掉一袋又一袋。 “听我姑妈说,你喜欢我表哥很久了?”童年一脸八卦,很符合姐妹气质。 “呃......”时淼淼吞下嘴里的零食,决定不正面回答。 童年默默记在心里:时淼淼亲口承认。 “不谈这些了,”童年生硬切了个话题,“欸,你每次都怎么过年?今年要不是去南非转转?我打算去。” “我爸妈说去英国。” “那边天气也不怎么好,还不如在家蹲着。”童年警铃大作,边应付着时淼淼。 “没事,我正好有事。” 有事?找季繁洲?童年石化了。 第十一章 童年觉得尿遁不是大丈夫所为,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得不这样做。 时淼淼挥了挥手,表示理解,不光童年想去洗手间,她也想去了:刚才水喝太饱了。 童年走后,时淼淼窝在沙发上跟石晶陈瑶她们汇报最新战况:安全着落,那人又逃了。哈哈哈哈。 一闪一闪亮晶晶:这怕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能这么准确算出家里的阴谋,阴谋双引号“”。 遥不可及:讲真,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季繁洲这人可。 是淼不是水:(挖鼻)还是不是姐妹了?不过他有仁在先,我也不能无义。找个机会,我会假装失恋,痛哭流涕肝肠寸断半个月祭奠我那死去的初恋,然后洗心革面,找个男朋友,这样两家皆大欢喜。姐妹们,有没有合适的男性朋友(男朋友除外)的人选贡献出来?有钱赚的啊。 一闪一闪亮晶晶:管住管吃还有钱拿?我可以cos妆的,金主爸爸看我。 遥不可及:嘎嘎嘎,我觉得你这是在舍近求。 一闪一闪亮晶晶:喔豁,有内幕啊。(听我八卦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正欢。) 遥不可及:我觉得顾大夫就合适,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实力,都不输给季某人。 一闪一闪亮晶晶:求照片。季顾之战,我来预测一下走向。 遥不可及:单敲我企鹅。 是淼不是水:我还在呢,私聊会怀孕的。(叉腰) 遥不可及:啊,那你会养吗?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们自己养。话说薇薇怎么退群了? 遥不可及:薇薇说企鹅丢了,弄好了她会再加我们。 一闪一闪亮晶晶:懂了。话说我真的吃季繁洲的颜啊,他要宣布结婚,锦城四百万少女心都会碎。 遥不可及:加电话号码。可惜水水不吃这口。 一闪一闪亮晶晶震惊脸:颜狗居然吃不下这颜?难道她转性了?专注人的内在美了?老衲掐指一算,水水这是出于对命运的抗争以及对自由恋爱的美好追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是淼不是水:冷漠脸鼓掌,这波阅读理解给你满分。 一闪一闪亮晶晶:多谢夸奖(吐舌)。 是淼不是水:气die中。有人敲门了,就这样,先闪。男朋友的事记得帮我留意。 一闪一闪亮晶晶:顾大夫。 遥不可及:顾大夫。 时淼淼看着乐出声,这帮损友。 推门进来的是季妈妈童茉莉:“淼淼,呆无聊了吧?走吧,我们喝下午茶去。” 时淼淼看了看她肚子,弯了玩眼睛,声音软软的:“季妈妈,我想去趟洗手间。” “去吧去吧,我们在楼下,不急。”童茉莉边下楼边夸着,“婧啊,你家淼淼怎么这么乖啊,每次她那么可可爱爱地跟我说话,我这颗心啊,就跟棉花糖一样,甜得腻死个人的。我俩打个商量呗,能不能用繁洲那小子跟你换?我想养淼淼。” 田婧嗓子一低:“她俩成了,你不是儿子女儿都有了吗?” 童茉莉喜了不过五分钟,又愁了:“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还记得淼淼小小的样子,那个时候就可爱得不得了,别的小孩是越长越残,她是越长越好看,越长越乖,又聪明,学习好,体育也好。” 田婧碰了碰她胳膊:“你怎么不说繁洲。这孩子从小到大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学,出国留学硕博连读,医学多难读啊,你看他论文一篇一篇的发,半点纨绔子弟的气息都没有,更不提什么女孩大着肚子找上门这些事了。更不说外貌和家世了,这么好的公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幸好我下手得快。” 两个妈妈越聊越开心。站在楼梯口的童年和时淼淼互看了一眼,又默默转过头去。 童年心想:季繁洲现在是孤掌难鸣,八面埋伏。我要好好潜伏,做好内应,保护表哥从我做起。 时淼淼暗道:我还小,婚姻这个话题离我太遥远。你们要逼我,那行,我走为上策。 喝完下午茶,田婧心满意足领着老公女儿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坐着飞机飞往伦敦。 童年同样起得很早:“表哥,实时情报,八号已出发,前往伦敦。收到请回复。”八号指时淼淼,是童年取的代号。 季繁洲回了一条信息:“以后就联系新号码,这个号码丢失了。” 童年:“你太阴险了,居然能想出这么有效又狡猾的法子。把卡一折,永远通话当中,但始终无人接听。话说你为什么不买了机票直接回国或者去其他地方呢?” 季繁洲看着桌上的合同:“刚好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先下了,有事微信联系。” 到伦敦的第二天,天气晴朗得不像话。田婧跟童茉莉打着电话,她推了推时淼淼:“淼淼,季妈妈说繁洲也在这,等会要不要约他一起吃个饭?他一个人在这儿过年也挺冷清的。” 时淼淼心里冷笑:合着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什么季繁洲误了航班,什么一家人来英国过年,什么季妈妈大发脾气,感情都是一群人做戏,全是演给她看的?行啊,既然大家都演戏,那就一起来啊。 时淼淼脸上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声音温柔:“妈妈说得是。繁洲哥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年,肯定会想家,我们来了,就是他的家人,您跟季妈妈说让她别担心,我会好好陪繁洲哥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童茉莉乐得说不出别的话来,连声说好,挂了电话就把季繁洲的电话群发给了田婧和时淼淼。 田婧喝着早茶,边拨打电话。连着打了好几次,那头都是无人接听。 “妈,繁洲哥可能有事忙去了,别急。”时淼淼撒着娇,“妈您和爸先喝茶,我出去转转。要是繁洲哥哥联系好了,你通知我一下。拜拜” 时淼淼换了一身衣服背了个大包出门了。这次来英国,玩不玩的不重要,她是来看学校的。 面试出奇的顺利让时淼淼一大早郁闷的心情散去了不少,于是她看了看时间,拐个弯订了票,坐上了前往爱丁堡的列车上。 列车开出去半个小时,她才不急不躁地给她爸妈发了个信息:爸妈,我今天去趟爱丁堡,明天回来,别担心。对了,繁洲哥哥联系上了吗? 发完这个消息,她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早上出门前看她妈打电话那神情,估计就不太容易联系得上。再则,要联系上了,她妈肯定早叫她回去了。 让你们合起伙来整我。 田婧回信息的速度倒是挺快:“路上注意安全啊,有事随时电话,提防随意搭讪的男人(上到九十九下到九)。你繁洲哥哥已经联系上了,我们在一起喝茶呢。” 时淼淼抬起手轻轻在嘴上打了一巴掌:让你皮让你嘚瑟,看吧,好的不灵坏的灵。算了,我要不跟石晶同学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国,投奔她去。 “嘿,季,那个是中国姑娘吧?”标准的伦敦腔。 时淼淼抬起头,一个蓝眼睛的大帅哥站在隔了几排的座位上冲她打招呼说“嗨”。 时淼淼浅笑了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季,你跟那姑娘打个招呼,我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蓝眼睛推了推旁边的男人。 “这列车就是伦敦开往爱丁堡的,所有人的目的地都大同小异。”季的发音纯正地道,声线迷人,只是那一头黑密精神的短发彰显着他是个中国人或者华裔。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怎么这么无情?”蓝眼睛控诉季,说起了中文。 “我没告诉过你下一句吗?老乡见老乡,背后放冷枪。防火防盗防老乡。”季说着英语。 时淼淼觉得这几个小时的路程有了这帮人闹腾,肯定不会寂寞,跟听相声似的,这个季能把中国俚语翻译得这么流畅且准确,也是个高手。于是为了听相声的氛围很浓厚,她把包里的点心面包和养生瓶拿了出来。 不过,时淼淼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蓝眼睛说不动季,自己主动过来找她了。时淼淼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抗拒,她只想当个安静的观众,丝毫不想上台演相声。 “嗨......”蓝眼睛撑在椅背上,帅气地打了招呼。 “哈罗。”时淼淼说出一句特地道的中式英语。一听这腔调就知道她的英语属于三板斧那类,“按门泛”“恩得油”“三克油”。三句在手,天下任我走。 时淼淼一脸无辜看着蓝眼睛微微抽搐的嘴脸,差点憋成内伤,他要再不走,她怕自己会笑出声。 蓝眼睛越挫越勇,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还配合着手势,时淼淼就保持着一个动作,微笑点头,萌哒哒的大眼睛看着蓝眼睛,好像全在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蓝眼睛败阵下来,但时淼淼也就得意了一秒。 一秒后,她就开心不起来了。果然是人不能装逼,装逼遭雷劈。 难道下一个回合她要装法国人?答案是不行。 第十二章 季繁洲脚下一顿,他没想到威廉说的那个中国姑娘会是时淼淼。 时淼淼麻利往微张的嘴里塞了个小面包,试图让自己的震惊不那么显而易见。她没想到蓝眼睛口里的“季”会是季繁洲。 这世界还真小。 所以一个小时前她妈说的“我和你繁洲哥在喝茶”,又是骗她的。那么问题来了,季繁洲是故意来堵她?还是仅仅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你好。”季繁洲在蓝眼睛的催促下,主动伸出手。 时淼淼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一弯,一个标准化的微笑:“你好。”伸出手虚虚握了一下就收了回来,今天晚上得拿消毒液洗手了。 不过季繁洲的态度起码证实了三件事:那就是季繁洲跟她是真的只是偶遇,季繁洲压根就不在意时淼淼是谁,而她妈为了面子撒了个谎。 所以别的不说,她跟季繁洲在“娃娃亲”这事上,态度是一致的,目的是相同的。甚至可以考虑结盟。 蓝眼睛帅哥一个劲鼓动季繁洲邀请时淼淼跟他们一起坐,季繁洲脸不红心不跳红口白牙撒着谎:“她说反着坐会晕车,我们那没有空位置了。” 时淼淼吐槽:撒谎大王,我压根嘴皮子都没动一下。你会读取脑电波?虽然我确实反方向坐会晕车。 蓝眼睛笑得特别不见外:“没事,让李跟她换就可以。”说完,还不等时淼淼季繁洲发表意见,他就默认当事人同意,主动上前替时淼淼拎东西。 时淼淼想了想,这也是观察季繁洲适不适合结盟的机会,于是没有再推脱起身跟了过去。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群人都很年轻,语言五花八门,除了英语法语还夹杂着德语意大利语什么的,季繁洲和他们谈笑风生,没有丝毫障碍,他是唯一一个中国人,自然充当起了时淼淼的翻译。 看着季繁洲翻译英文时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淼淼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于是她压着声音解释:“季先生,英法日常交流我还可以。刚才只是......” 时淼淼给自己挖了个坑,“刚才只是不想被陌生人打扰”这句话说出来,不但很有歧义,还容易让人误会。难道季繁洲就不是陌生人了? “恩,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解释。”季繁洲说完,继续不紧不慢翻译着,时不时和其他人闲聊几句。明明极其淡然的模样,偏偏众星捧月似的成了焦点。 时淼淼看着季繁洲应对自如的样子,她决定回国后,不,明天开始就自学德语和意大利语。不然哪天季繁洲用德语、意大利语骂她怎么办。 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又快又热闹。列车停在爱丁堡时,蓝眼睛威廉邀请时淼淼跟他们住一个酒店,热情得像个人贩子。 酒店时淼淼已经订好了,她拒绝了威廉的好意,在威廉遗憾的目光里,时淼淼挥手跟他们告别。 时淼淼到酒店洗漱后睡了一下,醒来时天大黑,她换了身衣服下楼觅食。刚踏出电梯门,就撞见了不怎么熟的熟人。 这世界还真小,一天里两次遇见同一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缘分。她刚想退回电梯,那头的威廉眼睛尖,兴奋着举高手挥舞着:“嗨,晶,我们太有缘了。你也住这里?” 时淼淼理所当然又用了假名,石晶。当然季繁洲也没用真名,他用的季让。 威廉一个也字,准确地传达了一个信号给时淼淼:他们那帮人也住这家酒店。 时淼淼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抬腿从旁边绕过。 “你去哪?”季繁洲的声音响起,不管时淼淼承不承认,季繁洲的声音无疑是很好听的,像夜色中响起的大提琴。 “吃饭。”时淼淼扭过头看着季繁洲。 季繁洲逆着光站在大堂里,一米八的个头,鹤立鸡群,格外惹人眼。时淼淼这才注意到,季繁洲今天穿着一件贝壳色呢子大衣,跟她身上刚换的这件不但同款还同色,撞衫了。 季繁洲侧头跟威廉说了什么,说完他抬脚朝大门方向走去。 “不走?”季繁洲回头看了站在原地不动的时淼淼。其实季繁洲并不想管,但现在天大黑,时淼淼一个人,要有点什么事,他良心过不去,世交这层关系总不能当看不见。他这么大个人,也不会因为大人的荒唐行径,迁怒时淼淼。 时淼淼搞不清季繁洲是几个意思,微微抿着嘴。 把其他人送到电梯里的威廉刚好返回来:“晶,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时淼淼浅笑着拒绝:“没事,这里我还比较熟。”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有事先做过功课。” 这次时淼淼说的英语,迟早要穿帮的,不如早点让人知道。因为她预见,这几天的爱丁堡之行,可能不会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哇喔,原来你的英语这么好。”威廉眼睛发亮,“我还担心中文那么难,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威廉,不好意思啊,我......”时淼淼不擅长应付热情又显得真诚的人。他们好像随时都在提醒她再不得已的谎言也是在骗人。 “我懂,是我太唐突。一个女孩子在外就应该有足够的警惕心才对,所以我们不放心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单独出去吃饭。”威廉说得特别坦诚和真诚,时淼淼内心的小人又开始纠结了,她可是连名字都是假的啊。 “谢谢。”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显得略微矫情,于是时淼淼跟着威廉和季繁洲一道出了门。 威廉找了家中餐厅,看起来挺地道。点餐时,威廉和季繁洲象征性点了点吃的,时淼淼知道他们是吃过晚饭的,不然那群人该一起来了。 饭桌上没有时淼淼想象中的不自在,因为有热情的威廉。自从威廉知道时淼淼英语沟通无障碍后,他就没停过嘴,从他家的祖父聊到他最小的弟弟,从他小学糗事聊到他现在的硕士论文。 时淼淼边吃边回应,原来威廉是爱丁堡大学的在读研究生。 倒是季繁洲像个外人似的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回酒店的路上,威廉走中间,时淼淼和季繁洲一左一右。 威廉拱了拱季繁洲,季繁洲侧目,威廉张嘴无声提示:“看手机信息。” 季繁洲摸出手机,一条短信在锁屏界面上:“你邀请她跟我们一起玩游戏。” 季繁洲放好手机,摇了摇头,原来威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其实要是换个人,季繁洲倒乐意做个成人之美,时淼淼的话还是算了,他怕日后威廉会成怨夫。 威廉计划失败,决定主动出击:“晶,等会你要没事,可以跟我们一起玩游戏。” 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要下手快,不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转眼就被别人抢走了。这是威廉此刻的想法,不过他不敢太唐突,怕吓到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孩。 “这个......”时淼淼正要婉言相聚,专属电话铃声响起,她妈的电话来了,她说了声抱歉,挪到一旁接起电话。 “妈,是我。” “淼淼啊,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让繁洲去接你啊。”田婧愉悦的声音传来。 时淼淼整理好的表情瞬间垮掉。难道她妈真的真的跟季繁洲在一起?难道她眼前这个季繁洲真的叫季让?所以这个“季繁洲”不认识她也似乎合情合理了,所以这个“季繁洲”跟传说中的不一样,也似乎说得通了。 时淼淼有些毛骨悚然了。 “妈,你偷偷拍张繁洲哥哥的照片给我啊。”时淼淼问得有些心虚,她真担心她妈立马让季繁洲过来接电话。 “啊......”田婧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她停顿了一秒,“繁洲刚出门,我去看一眼。” 开门声响起,“啊,真不巧,繁洲估计已经到楼下了。你自己不是已经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吗?要照片自己怎么不问他要啊?” 时淼淼听到这,拍着自己那颗狂跳的小心脏,差点被她妈吓出心脏病了。 “顺利的话,明天下午三点应该能到,我上车了就发信息你。妈,你也不用让繁洲哥哥明天到太早喔。”时淼淼心里乐开了花,她倒是要看看,她妈明天安排哪个季繁洲来接她。 挂完电话,她看了一眼微信验证消息:季繁洲没有通过,太完美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握之中。 “你们都玩些什么游戏呢?”时淼淼走了过去,仰起头问威廉。 威廉激动得有点结巴了:“我们啊,你想玩什么?” “我都可以,不会的我可以看你们玩。”时淼淼态度特别谦和。 季繁洲眉头微皱:时淼淼这是有人通风报信认出他了?不然怎么接电话前明明想要拒绝威廉的邀请,接电话后就爽快答应了,笑里全透露一股子阴谋。不过,他倒是有的是法子让时淼淼知难而退。 于是,回酒店后,威廉的所有好玩又有趣的建议全被季繁洲一一拒绝。 威廉沮丧到爆,他真想扑过去拎着季繁洲的衣领问:睁大你的眼,打开你的心,你看不出我在追姑娘吗?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季繁洲是他老板呢。 于是极其委屈的威廉问了一句:“季,你觉得玩什么才符合我们这个年龄?” 季繁洲一笑:“酒吧。” 第十三章 威廉像看疯子似的瞪大了眼睛,季繁洲摊了摊手:“抱歉,我要换衣服了。” 要去酒吧,自然有去酒吧的战袍。更何况,他的目的是让时淼淼知难而退,哭着去找她妈妈说:妈妈,那个男人太差劲了,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威廉满脸歉意地看着时淼淼,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个boss怎么突然脑子就抽风了,之前说好的活动怎么就莫名其妙被pass了,不料时淼淼笑得很是开心,好像捡钱了似的舒畅:“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人喝了酒,难免会本性暴露,她会恰当又合理地在季繁洲心里留下阴影,她会让季繁洲后悔提议去酒吧的。 叮,59分。季繁洲在她的心里刚够及格线60分,今天在列车上加的一分都不够扣的。 看着前后脚关上的门,威廉像狂风中暴雨的小雏菊。 恩,就是这么巧,时淼淼不但跟他们同一家酒店,还就住季繁洲对门。 众人到了酒吧,脱去大衣,季繁洲和时淼淼扫了一圈,目光从对方身上略过,扭头唾弃自己:怎么就跟他(她)选了同一款颜色。 俩人都是曜石黑衬衣。时淼淼的是男友力款,硬挺有型,配上她的烈焰红唇、凝脂点漆、渣女波浪烫,像朵暗夜盛开的玫瑰,风情万种。 季繁洲不动声色松开衣领几粒扣子,卷起袖扣,这才是这女人原本该有的模样吧。整天装得不累吗?他把录像按钮点开,顺手放进衬衣上口袋,正对着时淼淼。 时淼淼看着坐在季繁洲身旁穿着清凉的女郎,不知道季繁洲说了什么,那女郎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差点滚进他怀里,胸前的那片波涛汹涌时不时撞上季繁洲的胳膊。 呵,狗男人,真面目。时淼淼把手机录像按钮点开,放进衬衣上口袋,这样的机会可是失不再来,得好好把握。 “不好意思,你可以换到这边坐吗?”季繁洲对着自己特意找来的陪酒女郎,这女人把他手机镜头挡着了。 陪酒女郎抛了个媚眼,站起来面对面从季繁洲双腿上慢动作跨过去,季繁洲脸色铁青,他真的讨厌别人挨得这么近,不过今晚得忍过这一遭。小不忍则乱大谋。 对面的时淼淼惊得睁大了眼睛,心中大呼我了了个大去,这季繁洲平常都玩这么嗨?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现场play的眼睛啊,我的眼睛要瞎掉了。 “晶,你怎么了?”威廉看着时淼淼表情突然大变,侧过头关切询问。 “对不起,威廉,麻烦你让一让,别挡着我镜,静静地看热闹。”时淼淼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生痛,幸好,差点露馅。她抬手推开挡住她镜头的威廉的脑袋,手背刚好对着威廉的太阳穴。 陪酒女郎太慢,季繁洲一着急,把她推在沙发上,陪酒女郎笑得更开心了:这男头这么野,我喜欢。 季繁洲正好看见时淼淼的手摸在威廉脸上,他冷着脸吐槽:不过就跟威廉见了两次面而已。这个镜头录下来,不知道时家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威廉被时淼淼莫名其妙地推开,他顺着时淼淼的视线看了过去,原来她喜欢的人是季繁洲啊。 于是,威廉心里那朵喜欢的花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这么被硬生生掐死在温暖的土壤里。 威廉心如死灰,他明白了,原来晶晶跟他聊得来,是为了气季繁洲啊。不过季做得太过分了,带他们来酒吧还找什么陪酒女郎,只要能让晶晶开心,他愿意陪晶晶做戏,气死季繁洲。 时淼淼心思全在季繁洲那,压根没想到威廉脑补了这么多。 酒吧之行结束,其他人都喝了八分醉,就时淼淼和季繁洲清醒得仿佛他们去的是咖啡厅,喝了几个小时的咖啡而已。 回到酒店,季繁洲匆匆进了屋,打开电脑,连上手机,虽然画质感人,声音大都是别人的,但不要紧,截几张图还是富余的。如果时淼淼知情识趣,主动让时家长辈不再提起“娃娃亲”这茬事,这些视频他可以当永远不存在。 时淼淼边听音乐边欣赏自己录下来的视频,兴奋中又带着遗憾,遗憾画面清晰度不够,灯光饱和度不够,遗憾音画不匹配,声音全是她和其他人的,季繁洲的话半句都没录到。但没有也没关系,这隐隐绰绰的画面会让其他人更加浮想联翩的。 他要是主动退出,这视频她会格式化。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顺利办完事,人更加神清气爽。她回酒店收拾行李完行李出来,也没有见到威廉,她想,大概是有事忙去了吧,只是他们没有留过联系方式,连礼貌地说声在家都做不到,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威廉真的很真诚。 时淼淼想了想,在前台留了个便签给威廉,自己慢悠悠去了火车站。 在去火车上的路上,时淼淼接到酒店的电话,说有块黑铁样的物品落在酒店,希望她过来取。 这块铁牌是在列车上一个修女送给她的。 时淼淼表示自己已经离开,没办法回去,让她们任意处理,但酒店的人特别认真,一定要她本人处理,无奈之下时淼淼只好委托酒店前台,将这个铁牌和留言条放在一起,到时候由朋友转交给自己,这事才算解决。 坐上列车后,时淼淼想起她妈昨天跟她说的话,她发了条信息出去:“妈,我已经上车了,预计四小时左右到,别让繁洲哥哥出发太早啦。”还在文字末尾加了几个笑脸表情。 我今天就看看田女士会怎么做。 消息发出去的第十分钟,时淼淼还没有收到田婧女士的回复。 消息发出去的一个小时,田女士还是没有回信息。 时淼淼笑得极其嚣张,下了列车,回了伦敦的家。 “淼淼?你怎么今天回了?”田婧极其夸张抬起头,一脸的惊讶。 演,接着演。 “妈妈,你是不是手机又忘记充电了?”时淼淼把包扔在沙发上,走到落地窗的桌前,拿起一块饼干塞嘴里。 “糟糕,我手机充电忘记拔了。你这孩子,不知道提前跟我打个电话,还有要吃东西先洗手。”田婧边念叨着,边往卧室走。 这演技不拿个奖都对不起田女士啊。 “淼淼啊,对不起啊。都怪妈妈这个记性,不但记错了你回来的时间,还没及时看到你消息。”三分钟后,田婧拿着手机满脸抱歉地走了出来。 “没事,都怪我,没想到跟您打个电话说一声。”时淼淼堆起温柔而得体的笑意,拼命忍住心中一口热血,不停安抚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亲妈只有一个,亲妈只有一个。 “累了吧?赶紧洗个澡,妈妈给你做晚饭。”田婧搂着时淼淼,“就当妈妈将功补过,可以吗?” 时淼淼有点笑不出来了,她妈这功有点太重,她担心自己无福消受。于是,她抬起求助而慌张的眼神偷看着她爸爸,她爸爸笑着摇了摇头,时淼淼慢慢吐出憋得有点久的那口气。 既然她爸已经摇头了,说明这顿晚饭,就是她妈打电话预定的。在她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田婧打电话预定的酒席,都统一称之为:妈妈做的饭菜。 毕竟,动手打电话也是要花时间和力气的。 于是,时淼淼哼着小调,轻快上了楼,洗澡去了。 “欸,你电......”时运城拿着手机喊淼淼。 “爸,是在叫我吗?”时淼淼停在楼梯拐弯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爸妈。 “没呢,你爸跟我说话呢,你去吧,快点啊,有惊喜给你。”田婧一手握着时运城的手遮住手机,一边催促时淼淼去洗澡。 “好咧,那我走了啊。”时淼淼当作没看见她爸手上的那个手机,别的不敢说,她手机那个吊坠可是她定制的。化成灰她都认识。 “老公,你说我不小心看到淼淼的手机短信或者聊天记录什么,不算故意的吧?”田婧捧着时淼淼手机,边研究密码边问时运城 “不算。”时运城的求生欲,迫使让他不得不只顾眼前立刻站队,等会女儿发脾气的时候,他再去女儿那边找求生欲吧。所以,当初为什么会一心祈祷生个女儿呢?怕夏天的棉袄不够穿吗?他老婆就是个加拿大鹅牌啊。 “老婆,你先研究一下,我去接个电话。”时运城最后的求生欲,告诉自己,坚决不参与猜密码这事。 “好,你去吧。”田婧一门心思跟密码搏斗中,淼淼的生日,她的生日,老公的生日,儿子的生日,通通不对,看着密码等待时间越来越长,并提示她还剩最后一次时,田婧愣住了,密码到底是什么呢?再不试出来,淼淼的澡都该洗完了。 突然,淼淼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虽然密码没有,但消息内容明晃晃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晶:我的天,你俩真的见面了?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图片,被放大并裁剪过的。 田婧看着照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她连忙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淼淼,不好意思啊,你的小心思又不小心被我看到了。田婧边拍照,边在心里安慰时淼淼。 第十四章 时淼淼洗澡的时间有些过长。等她下楼时,楼下餐桌已经摆上了晚餐。 看着餐桌盘子里那块黑得已经看不出原料的“木炭”,时淼淼僵在餐桌前。盘子里的西蓝花,一半煮烂一半保持着刚洗干净的清新模样,鸡蛋惨白惨白,里头的蛋黄跟水一样。 “坐呀。”田婧招呼时淼淼。 “怎么没有面啊?”时淼淼不肯坐,这顿饭说什么也不能吃,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 “面啊,也有,我去盛。” “还是我去吧。”时淼淼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那糊糊哒哒的一坨东西,她彻底失去了食欲。 “怎么没盛?”田婧很是奇怪,淼淼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时淼淼双手撑在餐桌上,低头深深吸了好几口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田婧:“妈,我爸最近是不是克扣家用了?” 时运城正埋头吃面,一听这话嗖的抬起头,这锅未免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时淼淼看着她爸一嘴圈黑乎乎的东西,投过去一个关爱的小眼神:您保重,爱情还真让人盲目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老公可是我的阿拉丁神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田婧白了淼淼一眼,挽着她老公的胳膊,“以后你找个这样的......” “停停停,那你为什么不请个阿姨呢?妈,真的,我今天壮起狗胆劝您一句,您对您的厨艺,一定要有一个正确、客观的认识,并且以后都要远离厨房,洗手作羹汤这活不适合您。”时淼淼真是怕了她妈了,不管什么以话题开始,她都能以“你以后找个老公得怎么怎么样”结尾。 “老公,我的饭真的很难吃吗?” 时爸一看到他老婆期待的眼神,立刻拿出他生意场上的果断,气壮如山地一口吞下那块生鸡蛋,嘴里含糊不清:“好吃呢着。” 时淼淼瞪大了狗眼,她又被强喂了一肚子狗粮。好吧,吃狗粮总比吃黑粮强,起码狗粮不要人命。 “淼淼来吃呀。” “不要,你吃。” “我减肥。” “我也减肥。” 五分钟后,时运城捂着肚子开了口:“老婆,我好像有点肚子疼。” 田婧看着时运城五分钟去了三趟洗手间,硬拉着他出了门,一家人去私人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询问吃了什么,又做了一些检查,七七八八花了两个小时,得出一个结论:以后要注意饮食,不可乱吃有害食物。 时淼淼心想这是她爸今天是用他腹痛腹泻作为代价杜绝了她妈下厨的心思。 “老公,对不起啊,都怪我厨艺太差。”回到家,田婧陪时运城进了卧室,伺候他躺下,又倒了水让他服了药。田婧坐在床边,看着时运城脸色还是不太好的样子,难过得直掉眼泪。 “没事老婆,我已经好了,就是那一下的事。别哭了,老公真没事,你看,我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时运城做个举铁的动作,声音越发温柔,“老婆呀,我真的没事,你一哭,我这儿更难受了。”时运城指了指胸口。 田婧擦了擦眼泪:“我不哭了,我去做点......” “我去做,难得有机会展示一下厨艺。”时运城坐了起来,掀被子。 “老公,明天我就安排阿姨过来,坚决不下厨了。”田婧亦步亦趋跟在时运城身边,一副小媳妇模样。 “没事,别放在心上。”时运城伸出手,手掌心朝上,田婧抿着嘴一笑,大大方方把手放了上去,时运城握得稳稳当当。老婆自己宠的,他乐意。 “啧啧啧,瞧这小手牵着。当我不存在啊。我可跟你们说啊,我现在还是未成年儿童,是你们重点保护对象。关爱淼淼,从你们做起。”时淼淼端着托盘站在厨房门口。 “好香啊。”田婧高兴了,“老公,女儿居然会煎牛排了诶。” “那这段时间的饭菜全包给她了,怎么样?”时运城一手接过托盘,一手牵着老婆。 “好好好,啊,很好吃的样子啊。” “那我们吃?” “好。” 时淼淼看着这对恩恩爱爱的夫妻俩,更加坚信:夫妻才是真爱,孩子什么的都是意外。 于是,单身狗时淼淼特别体贴地给她爸妈留下二人世界,她一个人窝在厨房外的吧台上,配着可乐,一个人吃着意面牛排。 “嗡嗡”手机震动起来,手机界面亮起,有新消息进来,时淼淼划开手机,是4c群聊组“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消息。 “今天事怎么样?我没掉链子吧?” “哎,人算不如天算,我感觉我这招可能要失效了。”时淼淼嗷呜一声,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于是,她三言两语把她妈偷藏她手机,她爸吃了她妈做的饭进急诊的事说了一下。 石晶和陈瑶目瞪口呆,这画风怎么微微透着些中二欢乐风呢? “就是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妈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消息和那张图片?”石晶的消息。 “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妈看到了,但中途出了你爸这事,你妈可能给忘了。”陈瑶补了一刀。 “是啊。所以才说人算不如天算啊,我都算准了,只要我妈看到我和季繁洲这张合影,至少在这个春节她应该不会再想出法子来折腾我了。晶,如果我妈继续这样,我就千里投奔你。”时淼淼偷瞄了一眼坐在客厅恩恩爱爱的那夫妻俩,单身狗的她更加想回国了。 “我温暖而又广阔的胸膛,随时为你准备。”石晶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我也要去。”陈瑶举手。 “都来,到时候我就可以享受左拥右抱的生活了。”石晶哈哈大笑起来,“水儿,你明天观察下,如果你妈没动静,今天的计划我们再重来一次,换瑶儿上。” “淼淼,你爸不舒服,我先陪他上去,你也早点睡,碗不用管了,明天有阿姨过来弄。”客厅的夫妻俩终于吃完了这顿饭,田婧扶着时运城上楼时,顺便通知一下时淼淼。 “是,爸妈晚安,爸,你药记得吃。”时淼淼站了起来,目送她爸妈上了楼。 时淼淼在群里回了个消息,端着碗进了厨房,洗碗这事她又不是不会。 第二天,生活终于走回到正轨了,两个阿姨在楼下忙得热火朝天。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时淼淼觉得生活特别的美好,坐在落地窗前慢悠悠喝着下午茶,这才是放假该有的态度。 如果她妈能把昨天照片的事散布出去,那今天就更完美了。 三人组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时妈妈田婧突然推门进门,本来跟室友聊天这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时淼淼却慌里慌张地把手机按了锁屏键,反扣在桌面上。 “妈,有事?”时淼淼转过身,正对着田婧,脸色还泛出可疑的红晕。 田婧“啊”了一声,像是忘记自己要进来干嘛了,说了一句“你继续,我没事”就走了。 时淼淼等了两分钟,悄悄走到楼梯拐弯处,不出她所料,她妈,田女士正兴致勃勃跟人打着电话:“茉莉,茉莉,昨天有个好事忘记跟你说了。” 估计童茉莉在那边指责着季繁洲,只听田婧笑着连声否认:“不要紧不要紧。我没联系上繁洲没事,淼淼她联系上就行,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相同。现在孩子都大了,繁洲估计也跟淼淼一样,不想我们掺和太多,等我把昨天在淼淼手机上拍的那张照片给你看,你就全明白了。她俩这事啊,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他们自己处,要合适,自然会主动找来门来求我们出面,要是不合适,那我们也不用做坏人。” 时淼淼听完,一颗心稳稳当当放进肚子里了,这样,妈妈再也不用操心季繁洲这点事了,她安安心心过个年。 时淼淼悄悄回了屋,把昨天的作战成果在群里分享一遍,陈瑶和石晶纷纷刷屏祝贺,三个人的群硬是刷出三百人的架势。 正当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一条提示消息弹了出来:丁薇请求加入,请通过验证。 第十五章 “淼淼,你出国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陈瑶整理好书包,跟时淼淼、丁薇一起出了教室门。 “下周去办。”时淼淼笑得张扬,还有两个月,她就是脱了牢笼的鹰,天高海阔任她飞了。 “淼淼,恭喜你喔。那我先走了啊。”丁薇站在教学楼下,一身湖蓝色碎花长裙,很漂亮。 自从寒假丁薇重新回归4c聊天群后,她们明显感觉到丁薇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事实确实如此,她们宿舍氛围越来越融洽了。 “丁薇,兼职证明你给夏主任了吗?”时淼淼叫住正要走的丁薇。 “要命,我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丁薇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她小跑几步拉住时淼淼和陈瑶的胳膊摇了摇,“拜托,帮帮忙,帮我跟夏主任解释一下,下周一我一定补上来。我得走了,再不走该迟到了。”丁薇着急地看了好几次手表。 “好啦,周一一定记得给夏主任啊,我怕他真生气扣你学分影响毕业。”时淼淼看着丁薇撒娇卖萌又着急,心软了。 “还是你们最好,爱死你们了。爱你们哟。”丁薇跑出去几步,又扭头给她俩扔了个飞吻。 陈瑶看着丁薇的背影颇为感叹:“你说谁想得到丁薇变化会这么大,整个人从内到外焕然一新。心理医生这么厉害,我都想改行了,这就是一双救人的魔术手啊。” “厉害的心理医生也得像顾医生的这样才行啊,你不然你换个人试试。”时淼淼抬脚朝食堂走去。 “欸,那你有没有想好请顾医生假扮你男朋友啊?假戏真做,我也是双手双脚赞成的啊。”陈瑶扑上去挽住时淼淼胳膊,挤眉弄眼,一副八卦的神情。 “你们要没有资源提供,我也不是不可以提前跟顾医生说清楚的啊。”时淼淼突然想起那个潇洒的背影。春节回国那天,顾沉飞有发过信息给她:我现在在山区支教,还有三个月就能回去,到时候再跟你接风洗尘。 她跟顾沉飞其实联系得并不多,像个半生不熟的朋友,逢年过节发些统一格式的祝福短信,稍稍闲聊几句,再没有其他。 “这颗懵懂的心是不是开始瓦解了?”陈瑶乐不可支。 “稍稍有那么些好感而已。”时淼淼坦坦荡荡。 陈瑶心生羡慕,这样的人生多好多好霸气,要什么不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拖泥带水。自己要是能像淼淼这样就好了。 周一早上,丁薇踩着点来上课,一下课就被夏主任叫走了。 教室里有男生对丁薇吹起了口哨,像小流氓似的,丁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时淼淼和陈瑶互有些担心,偷偷跟了出去,俩人悄悄蹲在四楼夏主任办公室的窗户下。 “丁薇,你的兼职单位证明呢?”夏主任大腹便便坐在办公椅上,小肚子像冒出的山尖尖,一说话就一抖一抖的。时淼淼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她真担心夏主任这爱马仕的裤腰带还不够结实,万一崩断了怎么办。 “夏主任......”丁薇声音在空气中拐了几个弯,旖旎万种,“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的。”丁薇声音甜得沁出蜜来,让夏教授听在耳里特别受用。 “你就是知道错了,下次我还敢。丁同学,这也不是我为难你。学校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说说现在社会风气这么乱,你们要出点事,学校、家庭怎么承担得起。于我,就是失职。”夏主任小眯眯眼看着丁薇,心里肮脏的念头从来没有断过。这不过四月天,这小妖精就迫不及待露着大腿。不过这大腿真够白,够嫩,看着也够劲。 “主任,您和学校的苦心难处我都记在这里。”丁薇轻轻点了点胸口。水手服有些偏小,扣子绷得像要炸开,“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还是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夏主任鼻子翕动。 “主任您说笑了,工作证明下周一我一定准时交给您。”丁薇微微弯下腰,吐气如兰,“如果我再食言,主任想怎么罚都可以。” 说完丁薇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地站好。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你出去吧。”夏主任挥了挥手,示意丁薇出去。 丁薇垂下眼睑,夏主任的那丝贪婪的笑被她看了正着,她心里在冷笑。 时淼淼见丁薇要出来,拉着陈瑶躲进了走廊的一头。 丁薇摇曳生姿地从时淼淼眼前掠过,时淼淼眉头皱得更深了。直到看不见丁薇的身影,她们才心事重重下了楼。 不料丁薇慢慢从五楼楼梯口走了出来,重新回到四楼走廊上,怀抱着双臂看着操场上时淼淼二人身影,嘴角浮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淼淼,丁薇这变化得也太极端了,她不会进了传销组织吧。”陈瑶忧心忡忡,本来担心夏主任为难丁薇,没想到看到丁薇的另一面。 “等到周一再看。”时淼淼回头看了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四楼走廊上快速闪过。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陈瑶看着时淼淼脸色突变。 “没事,看错了,我们走吧。” 周一,丁薇主动上缴了兼职证明,上面血红的公章明晃晃。 时淼淼和陈瑶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眨眼五月就来了,时淼淼和陈瑶俩人在冷饮店喝着冰水。陈瑶考研成功,时淼淼出国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毕业答辩。 时淼淼电话响了:“五哥。” “小八,你现在有空吗?”五哥时牧也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地。 “有,你在哪?行,我马上到。”时淼淼按了静音,听边听时牧也说话,边对陈瑶说,“瑶,我五哥肯定有大事找我,我得先......” 陈瑶起身:“走吧,正好我也回学校了。” 时淼淼拦了车,直奔时牧也学校。 时牧也像霜打了叶子,蔫头耷脑地站在校门口花坛旁。 “五哥,怎么了?”时淼淼下车小跑了过来。这个时候她哥应该在研究室才对啊。 时牧也身高180,偏瘦,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也是时家最老实的一个,现在是地质博士在读,计划读博后再出国进修。 不然,时淼淼怎么就轻松从他那骗走了一个限量款的包呢。 “淼淼,你是女孩子,你说,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时牧也眼神的期望有点吓到时淼淼了。 “哥,你交女朋友了。”时淼淼语洞察人心的能力一等一,再加上她哥这表情,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失恋”两个大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时牧也白皙英气的脸红了。 天啦噜,榆木也有春天了。 时牧也打小省心,时淼淼没少听她爸妈念叨“要向五哥学习,专心读书”。可眼看着她五哥博士都快毕业了,不说女朋友,连芝麻粒大小的传闻都没有,家里开始着急了。 时牧也不光家世好,学历高,自身条件也非常好。180的个头,浓眉大眼,五官立挺,周身书生气,禁欲系教授这挂,不知道多受女孩欢迎,可时牧也就是榆木脑袋,女生暗示他接收不到,明示他也会错意。久而久之,时牧也的“冷傲”在锦大出了名,就再也没有女生追他了。 所以,这次真的是铁树要开花了吗? “哥,哥,不急啊,这个不急,我俩找个位置坐下,我慢慢分析给你听。”时淼淼担心她哥这样会中暑,温言软语哄着他去了冷饮店。 “哥,你说说这个女生叫什么?长什么样?平常喜欢什么?你仔细跟我说说。”时淼淼各式甜品点了一通,反正她哥超爱甜品,多吃点甜的有助于心情愉悦。转头她又叫了几杯绿茶,降血压降血脂,省得她哥担心一个冲动,急出个好歹来。 时淼淼为了表现自己用心,还特意找店主要了纸和笔。 “我从哪里开始说起?”时牧也看着时淼淼,像课堂上需要做出题目一样,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认真和求知欲。 “额,那你先说她叫什么,是学生啊还是上班族,然后我问你答。”时淼淼着急得扣头皮了,就这样,还谈啥恋爱额。有一万个女朋友能跑九千九百九十九,剩下那个懒得跑,反正能打赢时牧也。 牧也女朋友,我在心里深深地同情你十分钟,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我一定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叫周维维,大二,英语专业,你学妹。”时牧也不愧是工科生,准确无废话。 “什么?周维维?你怎么认识她的?”时淼淼激动得站了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食物。 “你也很高兴吧。我就说啊,她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很多朋友......”时淼淼听着各种赞美词汇不停地从她五哥嘴里说出来,她气得肝颤,又心疼她哥。 但她还不能表露出来,口说无凭,说了她五哥不见得信,现在能做的只能先稳住她哥。时淼淼边问,边做记录,只是用力过大,纸都划破好几回。 好你个周维维,你给我等着。时淼淼捏紧了笔。 第十六章 时淼淼稳住时牧也,气势汹汹杀回了学校。 陈瑶正在吃晚饭,看着龙卷风般咆哮进来的时淼淼,惊得筷子掉回碗里:“世界第三次大战开始了?” “气死我了,这次不把她周白莲的脸皮撕下来,当帆给扬了,我的姓就倒着写了。”时淼淼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了几口,一口怒气还是堵在心口咽不下去。 要是换了时家其他任何人,时淼淼都不会这么生气。但周维维动谁不好,非吊着她五哥玩? 陈瑶双手合十:“阿门,请容许我先替周维维默哀三秒。话说周维维怎么认识你五哥的?学术派的五哥平常可不轻易见到,更何况都不在一个学校。” 时淼淼砰地把水杯搁在桌上:“上个月,五哥来学校送资料我,周维维假摔在他面前,就这样我五哥上当了。更让我生气的是在我五哥眼里她周维维就是清清白白好大一朵绝世白莲,清纯直爽丝毫不做作。” 陈瑶下箸如飞,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一把推开碗筷站了起来:“说吧,你想怎么搞?” 时淼淼双手扶住陈瑶肩膀,将人按回坐在板凳上:“你这架势是要去打架么?袖子都撸起来了。放心,对付这样的白莲花,方法千千万万。我会让她知道,论做白莲的第10001种方法。” 陈瑶故意抖了抖,双手半遮面,沾了点水点在眼睛下方,一副可怜兮兮样:“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时淼淼噗嗤笑了:“谢谢亲爱的,没事了,我先去弄点吃的回来。” 陈瑶推过桌上的保温盒:“真不气了?” “跟她生气不值当,我是心疼我五哥。还是我家小瑶儿好,饿死我了。”时淼淼打开保温盒吃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时淼淼在教室“不经意”跟陈瑶说起这事,下午周维维就知道时淼淼知道她和时牧也的事了。 她在等时淼淼来找她,像一枝遗世独立的水中白莲,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时淼淼所有可能说的话做的事,周维维对着镜子演练了无数遍,像个专业的演员。在她眼里,时淼淼跟时牧也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案板上的肥羊。 一天过去了,时淼淼没有动静。 一周过去了,时淼淼还是没有动静。 反而是时牧也,依然纠缠不休,每天心心念念给她发着信息,送着礼物。 周维维不回信息,不收礼物,甚至跟其他异性都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她不但不会这个时候让时淼淼抓到把柄,还会让时淼淼看到她的为情所困。于是她每天郁郁寡欢强颜欢笑出现在教室里、食堂里、走廊上、操场上…… 于是当时牧也再次到学校找周维维时,被周维维的几个护花使者堵在校门推搡警告了一番,鲜花踩了个稀巴烂。 时牧也听说周维维每天以泪洗面,急得再次跑来求助时淼淼了。 时淼淼这回很直接给了建议:“五哥,追女孩也跟放风筝一样,不能追太紧,要给她一个适当的空间和自由。你想你要是忙着做实验做课题,一女孩非要你出来陪,你怎么办?” 榆木五哥当然给不出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微蹙着眉:“我做完事就去陪她。” 时淼淼一拍巴掌,下了结论:“这不就完事了嘛。周维维也是一样的。她学习那么优秀用功,还要忙学生会的事,每天肯定超级忙。你现在这样,她应付不过来,肯定会觉得累,当然开心不起来。” 听着自己这么违心夸周维维,时淼淼差点吐出来。 时牧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极了,做事要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是自己误会维维了。 于是时牧也心情多云转晴了:“我知道了,那这几天我不来烦她了。” 时淼淼脑门突突狂跳,她大拇指用力压住太阳穴,要不是念在是自己五哥的份上,她肯定让他打哪来回哪去,但现在小不忍则乱大谋:“五哥,什么时候和周维维联系,你等我通知,哪怕她主动联系你,你也不要回,忍不住的话就做实验去,再忍不住就跟我打电话。通知收到你,你就自由发挥好了,怎么样?” “那我具体要怎么做?”五哥追问了一句。具有浓厚的求学精神,会读书的孩子特有的能力。 单身汪的时淼淼默默掏出一本厚厚的恋爱秘籍甩了过去:“好好学习学习。” 五哥像捧着圣物似的,心满意足回去了。 周维维一连五天都没有收到时牧也的短信或者电话,更不提见到人影。 于是,周维维发了一个信息给时牧也:最近怎么样? 她做好打算了:要是时牧也回复了,她就说自己看错电话发错信息,她没有想他。 不料,这条消息如石沉大海,泡都没冒一个。周维维生出一种“今天网络无信号”的错觉,她一上午打开短信十来次,信息收件箱就像死了一样。 她不由得猜测:难道这书呆子想明白过来了?难道自己拒绝次数的节奏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知道时牧也三更半夜给时淼淼打着电话,激动得语无伦次:“淼淼,谢谢。我实在是忍不住,她,她发信息了,她给我发了。” 时淼淼看着时针指在三点,她揉着一头乱发,只想一脚踢飞周维维这个害人精:“这是好事,五哥,稳住不乱。等我消息,不过现在你得睡觉了。” “好,你先睡,我去学习。”时牧也挂了电话,捧起了上次淼淼交给他的学习任务。他一定要赶在淼淼通知他时,做一个万全准备,不能打乱仗了。 时牧也很自信,他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 三天后,阳光正好,时牧也收到了时淼淼的通知,他收拾一番,开上他那辆落灰很久的跑车去了时淼淼学校。 周维维看着拦住她的时淼淼,内心骄傲极了:果然是忍不住了啊。 “周维维,等很久了吧。”时淼淼疑问的句式,笃定的口气,还有时淼淼身上这件白色连衣裙,像针似的刺激到了周维维。 昨天她陪一个男人去逛街,看中了这条裙子,很老套的把戏,却偏偏被她撞上了。 导购小姐拒绝了男人手上的金卡,礼貌告知:“对不起先生,这条裙子有顾客预定的。” 周维维恰到好处表露出遗憾,男人财大气粗,自然不想美人失望:“你跟对方沟通一下,这条裙子她让给我,我出两倍的价。” 导购小姐打了个电话,保持客气而礼貌的微笑:“请稍等,那位客人说她刚好在这附近。” 男人拍了拍周维维肩,手顺势搂在她腰上:“要钱就要钱,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五分钟,客人来了,导购迎了上去,周维维脸一僵,不着痕迹挣开男人的手,她上前迈出一步,正准备和时淼淼打招呼。 不料时淼淼直接略过她,跟她身边的男人说起了话:“张叔叔,您好。这裙子是您要?虽然这裙子我也等了很久,但......” “淼淼,你要买这条裙子?今天能遇到是缘分,给叔一个机会。”张叔哪敢要时淼淼的裙子,巴结都来不及,他把手上的卡递给了导购。 时淼淼拎着打包好的裙子,笑得特别灿烂:“多谢张叔,到时候我穿上,我爸肯定会夸我漂亮。” “是,是。”张叔哈着腰送时淼淼出了店门,时淼淼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周维维。 周维维气炸了,不但裙子被抢走了,她还被时淼淼无视了,她准备好的说辞像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时淼淼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周维维硬切断回忆,回到现实,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局,她不可能让时淼淼永远踩在她头上拉屎,于是她笑着压低声音:“有能耐你让你时牧也来找我。” 时淼淼笑得比她还可爱:“周白莲,你离我五哥远点。你那些破事,我都不屑说给他听,怕脏了他耳朵。” “你......”周维维脸色微变。 “啧啧,稳住稳住,你这样发怒的样子跟你高贵的形象不配喔。这条裙子你想要吗?”时淼淼上前一大步,周维维吓得往后一退。 后面就是水池,周维维计上心头,她捂着脸,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时小姐,你误会了。” 边说边往后退。 突然时淼淼做了几个花哨的假动作,周维维下意识去抓她,时淼淼踉跄几下,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扑通”一声,时淼淼掉进水池里。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时淼淼白裙长发在水里扑腾着,又美又惹人怜惜,路人纷纷下场,救的救时淼淼,指的指责周维维。 假摔在地的周维维目瞪狗呆:原来你时淼淼比我还白莲?! 季繁洲神清气爽地录下了整个过程,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啊。现在时淼淼要看到他,脸色必定很是精彩绝伦。 他放好手机,挤进人群,扶起周维维。看时淼淼热闹,他很乐意。 被众人捞起来的时淼淼看见季繁洲绅士扶着周维维,心里忍不住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又是个眼睛是摆设,脑瓜子成囊的草包一个。 季繁洲察觉到了时淼淼鄙视的眼神,本想看笑话的,结果他脸色一变:这时淼淼还真是个白痴,白裙子下了水,变成薄薄的一层,还没发现。幸好没人拍照,也没看见猥琐男。 时淼淼对上季繁洲的眼神,低下头,后知后觉尴尬起来,脸火辣辣,但她现在骑虎难下,只好蜷起腿,整个人趴在腿上,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也希望这太阳再烈点,把裙子晒干。 季繁洲正要过去,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挤了进来:“淼淼?你怎么了?” 时淼淼“哇”的一声扑到这人怀里哭了,叫了一声“五哥”,声音别提多委屈多难过了,任凭时牧也怎么问,时淼淼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倒是旁边的路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告着状。 时牧也扭头看着周维维,周维维正要开口解释,却发觉扶她的男人更对她胃口,于是她堆起的笑脸撤了下去,准备解释的话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时牧也站了起来。 时淼淼拉住他风衣,虽然她不知道她五哥发什么颠,这么热还穿件风衣,但这个时候这件风衣就是她的救命草。 时牧也麻利脱下风衣,把时淼淼裹得严严实实。 时淼淼惊得忘记假哭了:谁说她五哥没有情商的? 周维维看着时牧也走过来,下意识握紧抓着季繁洲衬衣的手,微微往后挪了挪,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她知道这个样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季繁洲余光扫过周维维抓在他袖口上的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过能让时家老五生气,实属稀罕。 “维维,这是怎么回事?”时牧也大概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即使是现在,态度依然谦和。 周维维抬起尖尖的小巧的下巴,脸上没有半点担心和同情,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跟我没关系,是她想推我反倒把自己弄下去了。” 时牧也看着周维维干干爽爽的裙衫,精致的妆容,心里突然就松了:“那我们就此别过。这段时间多有打扰,还请你谅解。” 周维维脸上的表情裂开,她有点点惋惜,本来时牧也可以成为她长期饭票的,但为了手边这个男人,她可以放弃时牧也。 说完,时牧也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扶起时淼淼:“小妹,我们回去。” 时淼淼瞳孔遭受震荡,就这么回去?原本她计划,等时牧也出场看到自己落水惨状,一定会对周维维心生芥蒂,这时候她再亲自上场,拿出这段时间挖到的实锤,手撕白莲花,一锤给她锤到位,省得让她死灰复燃,找机会再去哄骗时牧也。 坏了,五哥肯定伤透心,难受了,这可是五哥的初恋。“哀大莫过于心死”这句话噌地窜上时淼淼心头,她心口一紧,小心翼翼开了口:“哥,你......” 每次时淼淼做了坏事或者有求于哥哥们,都会直接叫哥。 时牧也抬手摸了摸时淼淼头顶,笑容温暖:“哥没事,你别担心。这段时间让我家淼淼担心了,很是抱歉。” “五哥,你等我一下,今天我就让周维维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时淼淼把风衣拦腰一系,转身朝周维维走去。 时牧也一把拉住她手腕,力量不容挣脱:“淼淼,不要这样。我承认,我现在很难过,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的女生,但我也很轻松,她让我看清,我们不是一类人,放下,对她对我都是好事。所以,你还需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时淼淼掰开她哥手指,脸色不爽地看着周维维和季繁洲:“她怎么绿茶别人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她招惹你,那就是她活该,我做什么她都得受着。不然,她还真以为这天底下,就她最聪明,谁都看不穿她那把小手段似的。” 时牧也抬手拽着时淼淼的马尾,时淼淼一步都走不动,她捂着头顶回过头委委屈屈看着肇事者:“哥,疼。” 时牧也笑了,并不松手:“不去,淼淼。我知道你不是她推下水的,但她开口就是撇清关系,没有半点担心更不提着急,我就懂了,她没有喜欢过我,她也不了解我。” 时淼淼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小心机被她哥戳穿了而感到尴尬,听完后她再次震惊了,这还是她那个不善言辞的五哥吗?快赶得上心灵鸡汤了。 “哥,你别是刺激过头了吧?怎么突然冒出这么深的感触。”时淼淼弯头打量着时牧也。 “你哥我只是没有谈过恋爱,但不代表我蠢,不会看人,不会看事。学霸融会贯通的技能,你可能体会不到。”时牧也开着玩笑。 时淼淼捂着嘴揪住时牧也的衣角蹦了起来:“喔,天哪天哪,要不是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想把这一切录下来,不然我会以为在做梦。简直不敢相信,五哥会跟我开玩笑了。” 时牧也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痛感能证明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可以回宿舍换衣服了吗?你这个样子跟我去吃饭,我可能稍稍有点点嫌弃。” 时淼淼松开手笑得很阳光:“哇喔,我五哥今天帅炸裂,气场三米八。走,时五少今天请我吃饭,我必定盛装出席。” 时淼淼挽着时牧也胳膊意气洋洋回了宿舍。 其他围观者见主角都撤了,知道没什么戏看了,三三两两散开去,顷刻间喷泉边就只剩季繁洲和周维维。 “刚才多谢你了。”见围观人群都散去了,周维维恰到好处松开抓住季繁洲衣袖的手,往旁边错开一步。 可能,大概,也许,周维维刚才紧张过度,突然松开,重心不稳,只听她轻“啊”了一声,整个人朝季繁洲倒了过来。 季繁洲大喊了一声:“小心。” 周维维尽量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果然是个男人都有英雄情结,总想着扮着超级英雄来拯救美女。 “咚”一声巨响,扬起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 “你胳膊是不是很疼?要不要我替你打个120?”季繁洲蹲在离周维维半米远的地方,神色颇为关切。 狗男人,故意看老娘出丑。 周维维忍着疼痛和怒气站起来,她动了动胳膊,应该没有摔断,但她不死心,这个男人害她出丑了,她不能放过这个狗男人,于是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刚才脚麻没站稳。” 季繁洲慢慢站直,脸上笑意渐浓:“请问这位可爱的女孩叫什么?” 周维维习惯性抬手去撩头发,她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但她忘记自己右手刚摔了,抬不起来,撩头发动作失败,但脸上的笑容不会受到影响,痛也要保持优雅得体的笑:“今天多谢先生帮忙,本来应该至少请先生喝杯咖啡,只是今天这个糟糕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做到。我不是随口说说,先生要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周维维这招以退为进。她没有告诉自己名字,表明她并没有想跟季繁洲有什么进一步发展,就是想单纯的感谢他而已。 季繁洲轻笑了一声:几副脸孔切换自如啊。时淼淼那个缺心眼的,不是他看不起她,压根就不是周维维的对手。 周维维有一瞬间晃神,这个男人真的很极品了,笑起来又帅又勾人。而且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我觉得你并不是诚心请我。”季繁洲靠近了一步,声音明显放低了。 周维维熟知这些套路,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狗男人就是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不搭理他了,他又跟癞皮狗一样凑过来,踢都踢不走。 “正式认识一下,周维维。”周维维伸出左手。 “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右手疼。”季繁洲伸出右手,像才注意到周维维是左手,于是他大方缩回右手,左手插在裤兜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周维维缩回悬在半空的手,没有丝毫的尴尬:“那既然先生不方便,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谢谢。” 说完,周维维牵了牵裙摆,左手托着右手准备离开。 季繁洲在后边笑出声,声音里全透着坏劲:“周同学,不如今天我请你?” 周维维心里骂得更凶了:这个狗男人到底要耍她几次? 是的,周维维她不笨反而很聪明,她知道这个男人在耍她,但越难征服的男人越能激起她的征服欲。就跟善骑的人都喜欢征服野马和烈马,征服了,它对你的忠诚度就越高。 “谢了,下次有机会还是我请你吧。”周维维半侧过身,这个姿势是她最美丽的,她试过很多次。 “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季繁洲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突然他像想起什么时候,叫住了周维维,“啊,那位同学,我想确认一个事,就是你真的只是想请我喝点什么,而不是给我机会让我追求你?” 周维维吃惊地捂着嘴:“天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先生你这样误会。我再郑重的说一次......” “我想想你做了什么让我误会的啊。”季繁洲打断了周维维的话,“你等等,我想想。第一件,当时喷泉旁边那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谁都没挑,挑了离你最远的我,当然,我知道我这个人外形太过于出众,哎,长太好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周维维不怒反笑:“这位先生,你未免太自恋吧。你是水仙少年,不,你是水仙油腻男。” 季繁洲拍手笑得更开心了:“我们还是继续说第二件,你抓住我袖口,你这儿,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不停挤压我胳膊,这感觉很糟,我可能半年都不想吃到一口猪肉了。” 周维维笑僵在脸上,辩解着:“你太过分了。我不过是......” “你不过是不小心?”季繁洲收起笑,一秒正经了起来,“一次两次,后来压着不松也是不小心?还是你太过于害怕?你怼时家老五的时候,我可看不出你有点半点害怕。第三,你假摔这招也太老套了点。友情提示一下,你这胳膊可能骨裂了,出于人道我可以跟你拨打120。” 周维维脸由红变白,又从白变青,最后红扑扑的,像晒久了太阳,她眼睛用力闭了一下,两滴眼泪滚落下来,然后朝季繁洲鞠了个躬:“对不起。是我做事不够小心谨慎,让先生起了这么大的误会,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消除先生的误会。但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 季繁洲神色也不由得一禀:还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番话要被别人听到,倒显得我季繁洲欺负人,恶意拿女性身体当攻击武器。这么看来时牧也被她拿捏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第三更 季繁洲不由得佩服起时牧也起来,这人活得太通透,也太纯粹,也太聪明。 之前他还有点奇怪,时牧也为什么没有找个地方跟周维维把话说清楚,而现在他懂了。他和周维维都自认为自己善谋人心,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季繁洲顿时失去了暗藏机锋的乐趣,他双手插兜,又恢复成那个漫不经心的季繁洲:“周维维,你知道为什么牧也问完一句话就走了吗?” 周维维嗤之以鼻:“他纠缠我,他妹妹做事嚣张跋扈,他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走了,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说实话,我也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季繁洲目光清亮,他越过周维维看着她身后的喷泉,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像晶莹剔透的珍珠,啊呀,真是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周维维,牧也他不说,是因为他看穿了你,并且不想多浪费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周维维看着季繁洲挺拔又漫不经心的背影,气得双眼冒火: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她气得像只胖头鱼,连身上这件白色鱼尾裙都让她讨厌到了极点。 “维维,你怎么了?”一个“护花使者”看到周维维面色不虞,追了上来,神色语气都尤其关切。 “不关你事。”周维维现在就像一桶□□,谁碰炸谁。她绷着脸,像头横冲直撞的牛,全没了平常的温柔。 “小......” “闭嘴。”周维维再次恶声恶气打断这个“护花使者”的话。 下一秒,周维维传来一声闷哼,“护花使者”捂着眼睛不敢看,周维维撞路上宣传牌柱上了。 本来脆弱的右手“咔嚓”一声脆响,周维维疼得红唇都快变白了,她顾不上其他,抬头向护花使者求助:“帮忙送我去下医院。” 护花使者看了看,一言不发跑了,他边跑边想:当我冤大头?好言好语问你你不甩,活该。真当自己是女王啊。 周维维这下脸都气歪了,只好打了电话叫人来帮忙。 *** “谢谢五哥。五哥,我送你回去。”时淼淼吃完最后一口甜品,心满意足,态度尤其诚恳。在时淼淼这,没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我送你,我有车。”时牧也绅士般替她拿起外套,整齐放在小臂上,单手拉开时淼淼椅子,方便她出来。 “哥,你做自己就好。”时淼淼挽着时牧也胳膊,少见的认真。 “恩。你出国的事真的不跟你爸妈说?”时牧也并不在之前那个话题过多纠结。 “哥,你也不准说。”时淼淼转到时牧也跟前,看着他眼睛,带着某种威胁。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时牧也笑着拉过时淼淼手腕,“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学校了。出国时间定好了,跟我说一下我去送你。” “我就知道......”时淼淼大笑着抬起头,她消了声,看着正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下意识松开了挽着时牧也的手。 比起三个月前见到的顾沉飞,眼前这个顾沉飞黑了瘦了,但人更精神了,眼睛黑亮黑亮,像夜空里的星星。 顾沉飞愣了一下,又笑了:“我回来了。” “刚下车?” “恩。信息你没有收到?” 时淼淼赶紧翻出手机,信息箱躺着一条未读新消息,点开:今天请你吃饭。 时淼淼举着手机这么看着顾沉飞,能言善辩的能力突然像被施了魔法,一个字都说不出。 时牧也从这俩人之间这平淡无奇的对话里,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如果得用一词来来代替,暧昧这个词最合适不过了。 “淼淼,我们走吧。”时牧也特别“不识相”地打破了这种旖旎流转的气氛。 “喔。”时淼淼收回手机,特别直白地跟顾沉飞说话,“那个,不好意思啊,刚才没看到。” “那改天。”顾沉飞微微错开一步,时淼淼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超大的行李箱,和一把吉他。 真是的,怎么就这么不巧。时淼淼暗自懊恼。 “那我们走,再见。”时牧也特别客气地跟顾沉飞说了声再见,搂着时淼淼腰走了。 时淼淼吓得差点同手同脚了,她咬牙切齿问:“五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时牧也挑了挑眉:“难道我跟我小妹关系亲近也得说个一二三四五出来?不说理由犯法吗?” “犯。”时淼淼气鼓鼓地瞎说。 “好啦,别生气了,你出国前要什么礼物,哥送你。” “不要。”继续做个河豚淼。 “真的,我数三声啊,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点店啊。一,一点二,一点三......”时牧也认真数起了数,只不过他数法跟别人不一样。 “噗嗤”时淼淼笑出声。 “不生气了?” “还有这么一点点。”时淼淼伸出小手指,大拇指掐着小指甲盖那,放在时牧也跟前。 “吃个甜品?还是看中了哪双鞋子或者哪个包?房子也是可以买的。”时牧也一步步加条件。 时淼淼故意皱着巴掌小脸:“啊,真是发愁,居然有人要送我房子,该怎么办呢。国内的房子我太多了,不要,如果是爱丁堡古城堡,我到不是不可以啊。” “恩。淼淼,我不是很喜欢刚才在餐厅遇到的那个人。”时牧也走到车旁,替时淼淼拉开车门。 “为什么?”时淼淼知道她五哥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所以她想听听原因,是真的。 “那个人心太深了。”时牧也启动车子,“他应该学过心理方面的,准确来说应该有所研究。” 时淼淼再次被震惊:“这也看得出来?” “直觉。淼淼他是未来的恋爱对象,我建议是断了这个想法,如果是朋友,唔,也还是别了吧。有个什么事都在心里滚个十来趟的朋友,太累了。”时牧也说得很直白,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恩。”时淼淼应着,时牧也默契的没有再接话话,俩人的话题就这么随意中断,既不突兀也不会让对方为难,《sailing》前奏渐起。 时牧也送回时淼淼,刚启动车子准备回去,车窗被人敲响,很有节奏。 他摇下车窗,窗户外的人不出意外。 季繁洲矮下身子,单手扣在车窗上:“牧也,能捎一程么?我没车。” 看着季繁洲商量的口气一本正经耍着无赖,时牧也撇了撇头:“上来吧。去哪?我还有32分16秒的时间给你。” “去你学校吧。”季繁洲调整了个自己,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只是这位置时淼淼刚才坐过,他不但能闻得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总感觉到屁股底下那股热气,“牧也,要不然我开开车?” 时牧也双手握在双方盘上,目不斜视,毫不留情拒绝了季繁洲:“不要。” “那请我吃饭。”季繁洲看时牧也准备说话,他抢先一步,不给他机会,“我不是跟你商量,你要是不请也可以,我就在朋友圈发个信息,今天在某大偶遇时牧也,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时牧也不再说话,加档提速,调低空调温度,季繁洲满意地闭了嘴。 到了锦大,时牧也在门口放下季繁洲。 季繁洲特帅气撑车门上:“你也不问问我来锦大做什么?” “问了你会说?” “不说。” 时牧也闻言,半个标点符号都没说,麻利关上车窗,把车开进学校。 季繁洲慢悠悠晃到门卫室,说明来意,门卫打了通电话,放行了。 *** 毕业答辩如期而至,所有人顺利通过。很多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毕业的散伙饭要已经吃过了,不考研不出国不失业的人都已经上班了,丁薇就是其中一个。 吃饭的地方,时淼淼早就预定好了。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四个人没一个人动筷子,陈瑶头低得很低,泪珠一颗颗砸在手上。 时淼淼打开酒,给每个人依次倒上,她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你们,也敬缘分,不同专业的四个人也能一起住到毕业。” 时淼淼喝了一小口,她吐了吐舌尖:“好辣。”白酒后劲太强,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敬我们自己,也敬缘分。”陈瑶擦了把眼泪端起酒杯,丁薇流着眼泪端起酒杯,石晶也哭了。 “第二杯敬我们未来更灿烂的人生。未来,我们来啦,请好好对我们。”时淼淼大笑着,又给众人添了酒。 “好。”哭声渐起。 “第三杯敬过去,敬之前好的坏好的,都谢谢它们,我们都过来了。”时淼淼举起酒杯,站了起来,眼泪花了妆容。 “好。”四个人哭作一团。 “今天过后,我们几个就四分五散,各奔东西,还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我要把今天的照片全部保存下来,我会每天发一张我们四个人一起的照片。”陈瑶习惯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生活。 “好。小瑶,我记得你说过一句特别经典的话,‘这世间唯有镜头不褪色’。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怎么一个浪漫的女孩才会说出这么浪漫的话,见到你后,我就知道了。” 丁薇搂着陈瑶,勾着时淼淼脖子,“淼淼,你知道吧,当我知道是超级富二代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每天拿鼻孔看我们,没想到你比我们还低调。出了事,永远是你第一个拿主意。晶晶性子最直接,但做事最周全。我很高兴遇到你们。” 丁薇仰着头,眼泪顺着耳际往后淌去:“而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丁薇了。” 时淼淼轻锤了她一下:“昨天的我们已经死去,今天的我们已经重生,温暖向阳。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钮钴禄·最拉风·淼·晶·瑶·薇。” “好。”丁薇和陈瑶振臂呼应。 石晶以为丁薇是在说遇见高子俊那事。 第十七章 一放假,时淼淼打着“毕业旅行”的旗号,明目张胆飞去了英国,直到国内大学全开了,她都没有回来。 因为,她也开学了。 田婧女士在电话里吼着:“冻结时淼淼所有的卡,你们谁也不准接济她,谁接济,就是跟我田婧过不去。时淼淼你是不是当你妈我死了?啊。” “妈,妈,你听我......”时淼淼觉得不管怎么样认错还是很有必要的,这点她的自我认识很清楚。 “嘟嘟嘟......”时淼淼内心波澜不惊地收回伸得老远的胳膊,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这样的戏码她妈总是上演,虽然没一回当真的。狼来多了,时淼淼越来越稳。 但这次她可能失算了。田婧挂了电话,抹着眼泪:“你们是不是还想暗中帮她?” 时家老少齐刷刷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会,我们都站你这边。” 田婧抬起泪眼看刚进门口的时运城:“老公......” 众人纷纷暗中使眼色,时运城走到田婧旁边,搂着她肩:“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太不像话了。张妈,准备晚饭。” 众人纷纷告辞,理由各不相同,各有各的事,乌泱泱出了时运城家的门,生怕走慢一步,被田婧抓到他们和时淼淼“共通”的证据。 “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气死我了,出国这么大的事,她招呼都不打一个。她眼里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妈了。”田婧越说越伤心。 “我这就打电话教训她。” “不用了。”田婧收起眼泪,拦住了时运城,“老公,我刚才已经通知时她了,明天一早她所有的卡已经冻结或者销户。” 时运城扔下手机:“夫人英明,走,我们吃完饭去,为了这点事伤心难受不值得,说不定那丫头没心没肺正开心呢。” 明天等夫人气消了,再来做思想工作。 夫妻吃饭去了,时淼淼正如她爸所言,开心刷着剧呢。 凌晨一点,时淼淼手机不停有短信进来,振得手机嗡嗡直响,时淼淼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过手机,嘴里念叨着:“亲人们,求求你们考虑一下我时差,明天一早我一定给我亲爱的妈妈道歉。” 虽然手机收件箱全是一长串陌生数字,但短信内容她再明白不过了。她慌慌张张给她爸拨去电话。 电话是她妈接的。时淼淼刚吐出去一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点开手机银行app,试图把转账,全部失败。 时淼淼翻身下床,去了王子街的布莱克银行,她得把卡上的钱取出来,现金比卡安全。 输入密码时,反复提示密码输入错误过多,为保证用户安全,请到银行办理修改密码。 时淼淼欲哭无泪,她妈肯定知道这张卡的存在了。为了怕她取钱,居然故意多次输错密码,直接把卡锁了。 高,实在是高。看来这卡的钱也不用指望了。 时淼淼看着支付宝和微信里的钱,安慰着自己,节衣缩食着用,还能抗几个月。改天好好跟她妈妈道个歉,卖个乖,这事就会过去了。 总不能读书读一半,让她退学吧。 结果连着一个星期,田女士都没有消气。手机不接,家里固定电话都是让张妈李叔他们传达,中心思想就一个:反正翅膀硬了,就任她在外面自由的飞翔,使劲飞,想飞多远飞多远。 她发邮件,邮件被拦截,求助亲人都被拒绝了。最后她爸也只是安慰她,卡的事等她妈气消了再说,至于钱,看谁出国就让谁给带。 时淼淼这才意识到,田女士不是不生气,是生气太可怕,所以她一般不轻易生气。 所以现在她房里的现金,支付宝里的余额,她不敢轻易用了。 时淼淼在屋里转悠着,看着空荡荡宽敞的屋子,她突然想起她预定的家具也该付款了,所以先把二层整体出租吧。 这栋房子就是五哥时牧也给她的惊喜。 第二天放学,时淼淼在学校的告示栏张贴了招租合同,用中文写的,对象自然中国女生。 时淼淼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看到招租了。 “嗨,季,我看到了一个招租信息,条件很符合我们的要求,是个中国人,只不过对方只租女孩,中国女孩。”威廉站在告示栏前,拿着手机一行行的拍照翻译。这段期间,他认识了好几个国家“招租”的写法了。 “那你先和对方联系一下,价格我们可以加,我过两天就过来了。”季繁洲挂了电话。 威廉照着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蹩脚说着中文:“嗨,时小姐,我是威廉......” 时淼淼说了英语:“威廉先生,实在抱歉,我只想租女生。” 威廉急得直在电话那头摇手:“请稍等,等我一会。” “嘟嘟”电话断了。还真是奇怪,最近总是被人挂电话。 时淼淼摇了摇头,收了伞准备开门进屋。 “嗨,嗨,时小姐。”一个人年轻男人冒雨跑了过来。 时淼淼眼疾手快开了门,砰关上门,假装没听到。 “叮咚”门铃被摁得吱吱直叫。 时淼淼接通可视电话,准备再次义正言辞拒绝,没想到这个外国男人居然还是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帮过她的人。 时淼淼打开门,堆起笑脸:“嗨,好久不见。” “石晶?你怎么会在这?”威廉抬头看了看门牌,确定自己没有找错。 “是我,正式认识一下,时淼淼,时间的时,三个水的淼。”时淼淼让开,把威廉迎了进去。 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 威廉把求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他们需要租一层,半公半住,当然只有季繁洲一个人会住这里,其他人就是白天过来工作,保证屋里卫生和设施,损坏会有赔偿。 价格很让时淼淼动心,当办公室也挺省事,唯一缺点是季繁洲要住这儿。要是租单人她只能租一到两个人。 时淼淼想了想拒绝了。 威廉很不可思议地嚷了起来,急得中文都飙出来了:“你不是喜欢他吗?近水什么先得月,多好。” “我喜欢他?除非铁树开花水倒流。”时淼淼声音大了起来,难道是季繁洲祸害她名声了? “上次去酒吧玩的那晚,你眼神一晚上全盯着他没挪开过,别以为我没看见啊,我可是有证据的。”威廉翻出相册,点开照片。 恩,怎么说。威廉不亏是建筑设计系的高材生,无论是角度还是对焦还是曝光,都把握得很好。 时淼淼深情款款看着季繁洲。 “你快删了吧,多丢脸啊。”时淼淼暗自吃了个哑巴亏,她总不能解释当时她是为录证据这事吧。随便吧,就这么误会着吧。 “我就说嘛,我看这事特别准。季还不信呢。”威廉看时淼淼承认了,很是得意的补了一枪。 时淼淼听到“季还不信”,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天要亡我之心不死,离开了妈妈这个紧箍咒,又来了个威廉。 但妈妈不可得罪,威廉可以。 “啊,这个,威廉,我觉得这事我们改天再谈,可以吗?我现在不是很方便,你懂?”时淼淼连拉带拽把威廉骗出了门。 威廉一副我懂我很懂的表情,理解地出了门:“那个能不能借把......” “给你。”时淼淼递出一把长柄雨伞,“啪”把门关上。 威廉一点也不介意耸了耸肩,女生还真是可怜,每月都要遭受那非人的几天。在威廉的理解中,女士说不太方便,都是礼貌而委婉的告诉你:“老娘大姨妈光临了,你最好别惹我。” “嗨,季,听我说,房子我已经搞定了,你一定会满意的,户型很好,房间很通透,采光好,离学校不远,更重要的房东很好。”威廉撑着雨伞走在路上,给季繁洲打了电话。 “好,辛苦了。租金多少?合约签了没有?”季繁洲顺便确认了一下。 “租金两千,合约签了。”威廉满口应承的。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又准备了几张招租信息,贴在了学校的告示栏。 一连几天过去了,除了威廉时不时的问候和催促,时淼淼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难道租金太高了? 第四天,时淼淼下课早,也不着急,她蹲在树下偷偷观察看告示栏的人,要是在她招租信息下停留过,她就主动出击去谈谈。 结果租户是她没有蹲到,却蹲到威廉把租户打发走了。 “威廉......”时淼淼咬着牙,站在威廉背后阴恻恻叫了一句。 威廉电话刚好响起:“嗨,季,你到了?现在?好,好,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威廉脸笑得跟媒婆似的:“淼淼,帮帮忙,我老板来了,要是我搞不定这房子,他会杀了我的。” 时淼淼恨恨瞪了他一眼:“不等你老板,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你。拿命来吧。断人财路,等于谋财害命。” “女侠,饶命,请看在钱的份上,一个月三千英镑。” 时淼淼摸了摸口袋,低着头走了。没想到她时淼淼也有口袋里只有一百块的时候。 第十八章 “淼淼,拜托,签个合同。救人一命胜过造了十座寺庙。”威廉跟在后面,像个复读机,只念这一句话。 “成交,但我也有两个要求:1.屋内不准开任何性质的派对,2.禁止抽烟喝酒打牌赌博,3.有事你跟我说,我不想跟季繁洲联系,还有我电话也不需要给他。” “你这是三......”威廉看了时淼淼的脸色,聪明的把“个要求”吞了回去,“好,成交,别说三个,三十个我也答应。” 直到季繁洲电话再次打来,威廉才算搞定时淼淼,合约还没有签。 “你告诉我租的地方,我直接过去。” 十分钟后,季繁洲拖着行李摁响了时淼淼的大门。 “你就跟他说房东出国了,以后钱你打给我。”时淼淼特别不想看见任何熟人,尤其是季繁洲。 “楼下楼下的,总会碰见的。”威廉内心坚决要做好一个助攻。 “那,那你就说我也是租客。”时淼淼急中生智。 “大概率他会让我再加一千,让你退租。”威廉继续胡说八道。 “凭什么?这是我的房子。”时淼淼急了。 “他做得出来。”威廉忍住心虚,日后这两口子要好了,事情说穿了,老板会不会灭口呢? 时淼淼一想,也是,季繁洲这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所以这是我房子,我为什么要躲? 时淼淼大步朝门走去,威廉看她不是像去开门,而是去打战。 但威廉丝毫不慌,甚至内心小恶魔安耐不住想看更为激烈的场面,于是他不慌不忙跟在时淼淼后面,准备看戏。 时淼淼走到门口,单手握紧门把手,大力打开门,门外的阳光铺天盖地挤进屋里,挤进时淼淼的眼睛里,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 门口空无一人。 时淼淼目瞪口呆,像一颗准备出膛的子弹突然遭遇哑火,炸膛了。 威廉连忙伸手托住下巴:季,这是等得不耐烦,跑了?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季繁洲一手抱着花桶:香槟玫瑰、大朵的向日葵,配着绿菊、尤加利叶、白色满天星;一手拎着点心。 季繁洲刚好半挡住室外的阳光,时淼淼的眼睛和手臂都得到了解放,她闻到了太阳的味道,鲜花带着水汽,点心带着刚出炉的香气,她突然觉得很饿。 威廉匆匆拍下这张照片,心里酸酸的:还说他们没有暗恋对方,这照片就是证据。 “是你?”季繁洲惊讶。 “是我。”时淼淼挑衅。 美好只维持了一秒,随即分崩离析,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威廉懂事地挤走挡在门口的时淼淼,主动接过季繁洲手里的鲜花和点心,递过时淼淼手里,又把季繁洲的行李拎了进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时淼淼捧着这两样东西,像捧了个□□,恨不得立马扔到门口垃圾桶里去,心里狂吼着:谁要收他东西啊。 但平常的教养告诉时淼淼,礼物不但不能扔,还要对客人保持友好。合同已经签了,定金她已经拿了。 现在季繁洲是她的金主爸爸。 时淼淼摆好鲜花,搁下点心,点心真的很香很诱人,时淼淼有些心动。 她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走到厨房,回头露出一个假笑:“请问二位要喝点什么?” 威廉愉快的声音响起,像极了课堂上抢答的小学生:“我果汁,季咖啡,谢谢淼淼。” 季繁洲凉凉看了一眼威廉:这小子,劫公济私啊。为了追喜欢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威廉假装没看到季繁洲眼里的杀气,季繁洲施施然进了屋,换了鞋,坐在餐桌前。 “我可以先看看房子吗?”季繁洲特别客气。 “随意。”时淼淼低头喝水,压根不正眼看季繁洲。 “谢谢。”季繁洲上了二楼,威廉朝时淼淼做了个ok的手势,跟了上去。 屋子还是比较对季繁洲胃口的,无论是户型还是装修,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及格了。 更重要的是房子里面没什么家具,不妨碍他搬东西进来。 “说说吧,多少钱?多久?” “一个月四千英镑,我租了半年。”威廉鼓起勇气,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季繁洲看着这个败家子,肉痛。虽然这房子可以,但这个租金,他怎么不去打劫呢?比这来得更快。 “不但贵时间还长,我租不起。”季繁洲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季,你听我说。”威廉急了,是真的急了。 时淼淼站在一楼声音清亮:“威廉,合约我已经重新写好了,你可以先看合同再说。” 威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租金改到1500一个月了:“淼淼,怎么?” 时淼淼笑得像个天使,在威廉眼里:“我按市场价来的,再说我们是朋友,也不能灯下黑不是。后面还有一些要求,仔细看过了再说。” 威廉心里啧啧感叹:果然爱情的酸臭味弥漫啊。季繁洲一来,价格砍了一半不止。 时淼淼挑衅地看着季繁洲:这么便宜的价格,看你还能说出什么鬼话。 时淼淼心里苦,但她不能说。刚刚收到装修公司的电话,后天要来收尾款,还有家具店,也打过电话,她的椅子、床明天也要到货了。 可她口袋里只有一百英镑了。真的只有一百英镑了,她晚饭还没有着落。 她真想回到来的第一天,家具啊,装修啊,能用的都可以将就着用,但那个时候她时淼淼还不是个穷人。 季繁洲翻了一下合约,拿起笔刷刷划花写写,递给时淼淼。 时淼淼接过来一看,气得差点拍案而起,看看季繁洲这个人还是人吗?都加的什么鬼条款。 补充1:二楼全租,房东未经允许不准上去。这个接受,毕竟租给别人了,就是别人的地盘,隐私她懂。 补充2:房东在家穿戴要整齐,杜绝睡衣出现。这是什么东西?我时淼淼是暴露狂吗?你们都是男的,我不怕吗? 补充3:打雷怕黑怕蟑螂什么的,请自行处理,不要求助。 补充4:......... 补充5......... 时淼淼气笑了,来条黄金蟒,我也折吧折吧把它放锅里煮了。 她不甘示弱,刷刷也补了几条: 补充1:虽然我不关心任何人私生活,但禁止带异性或同性回来过夜。 补充2:禁止裸露身体任何部分(胳膊和小腿以下除外),不想到处重金求一双没看过一堆肥肉的眼睛。 时淼淼把合同摊在饭厅长桌上,弹了过去。 季繁洲看了看,扔给威廉:“整理一下。” 威廉拖着时淼淼去了书房,十分钟后合约签好。 季繁洲起身扣好西装,绅士风度地对着时淼淼欠了欠身:“以后请多多关照,合约今天生效。” 时淼淼看着季繁洲可恶的笑,真想把落地窗前桌上那盆仙人掌甩他脸上,太气人了。 合约今天生效。 算了,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反正他总是要住进来的,今天和明天没有什么差别。 于是时淼淼再露出一个笑容,点头说好。 走到门口的季繁洲突然转身,笑容可掬:“对了,威廉,你核实过房东的信息没有?我记得上次她跟我们说的是她叫石晶。” 可怜的威廉压根弄不清时和石有什么区别,他肚子已经很饿:“季,你不也有两个名字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已经看过淼淼的身份证、护照、学生证,还有录取通知书,我学妹。” 威廉满口的骄傲。 瞧给你美的,以后有你好日子受,哭可别来找我。季繁洲走得更快了。 威廉扭头看着时淼淼依依不舍目送着季繁洲,他心一动,脱口而出:“为了庆祝我们合约顺利签订,二来欢迎淼淼到来,我做东请你们二位吃饭。” 阳光远远送来季繁洲的声音:“威廉,别光顾着讨好人,记得把屋内钥匙配好。” 时淼淼隔空咬了一口,交给威廉备用钥匙,毅然决然拒绝了威廉的好意。 威廉一拍脑洞,想起了之前时淼淼跟他说过“自己不舒服”,于是威廉笑着表示理解,并叮嘱时淼淼多喝热水早点休息。 时淼淼一头雾水送威廉出了门。 今晚就吃鸡蛋面吧。 威廉小跑着追了出去,季繁洲站在街角处等他。 “别等了,她不来了。”威廉伸手想去拍季繁洲,季繁洲往旁边一挪,威廉的手落空了,“失望了?” 季繁洲耸了耸肩:“我失望?难道不是你失望?我可不想做电灯泡。” 威廉气到自闭:“嘿,季,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淼淼吗?我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好吗?我才是那个花钱花心思还当电灯泡的大傻子。” 季繁洲听出意思来了,他觉得威廉可能是哪里误会了:“威廉,你听我解释。你误会了,她是你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去招惹。” 威廉双手比了叉:“我喜欢她已经是过去式了,酒吧那天我知道她喜欢的是你之后,我就选择退出了。你那晚不也一直盯着淼淼看吗?你俩在搞什么飞机?为什么好不容易淼淼承认了,你要否认?” 季繁洲垂下眼帘:该怎么解释那晚是个并不美好的误会呢?时淼淼又误导威廉什么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威廉吼了一声。 季繁洲笑得蔫儿坏,抖了抖腿:“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拿着钱包出来的时淼淼躲在角落里,抖了抖。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第十九章 时淼淼从墙边边偷看了出去,正好看见季繁洲的腰部以下。如果光看这双腿,从时淼淼建筑美学的专业角度,啊呸,从她追星女孩的角度出发,这是双美人腿。 包裹在西装裤里面的腿又长又直,骨肉均匀修长,臀部俏挺。等等,这双腿,这臀,这腰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星a?不对,腰围没这么好。男星b?也不是,他的臀没这么翘,裤子总是垮垮的。一定在哪里见过,一定。 威廉笑着不说话,季繁洲伸出手,好像在找威廉要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时淼淼脑电波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她想起来了,这腿这手,就是那天在妇产科消防通道撞见的那个男人的,他当时和童年纠缠在一起。 我的个妈,这消息太炸了。还没容时淼淼消化,威廉和季繁洲已经往回走了。 时淼淼扒了扒头发,迎了上去,递上钱包:“刚才落桌上了。” “谢谢。”季繁洲接过钱包,礼貌而疏离,像第一次见面的路人。 “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媒婆威廉撮合的念头,再次死灰复燃。 “不了,你们去吧,回头见。”时淼淼再次客气地拒绝了威廉的盛情相邀,一路小跑着回家了。 回到家,她屁股还没坐稳就忙着给童年发信息:“童小年,在医院碰见你那天,季繁洲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童年正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看着肥皂剧呢,他单手指戳着手机键盘:“哪天?我哥除了出差,其他时间我俩那天不在一起。时小七你不用大惊小怪的。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看剧。” 时淼淼隔着几千公里都闻到了狗粮的酸臭味,啧啧,真是找准一切时机秀恩爱。还是个心宽的主,不知道童年要是知道季繁洲在外面勾三搭四,跟陪酒妹眉来眼去的,他该做何想。 “就是小雅姐生孩子那次,我在消防通道撞见你那次。”时淼淼提醒童年。 “是啊,那天我们一起去看小雅姐,结果他嫌人多,又走了,那个洁癖怪,连累我跟他一起走楼梯,可累死小爷我了。”童年边回信息边吐槽肥皂剧,剧情烂、演技烂、各种烂。看这种肥皂剧的乐趣就在于享受吐槽。 时淼淼又被童年喷了一脸狗血,她淡定地擦了擦脸:“童小七同学,你心真的大。你搞谁不好,为什么非要跟他搞一起?你俩扛得住两家火力吗?但丑话说在前面啊,你要被赶出家门,我可以收留你的,他就算了啊,我是坚决不收留的。” 童年把这条信息正过来读反过来读,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看明白时淼淼这个“他”指的是谁。童小爷可是正直无比的钢铁大直男,开什么玩笑。 他正想解释,突然一拍脑袋,想起那次医院消防通道乌龙事件,当时自己来不及解释。 但是时小七是怎么扒出来那天那半截人是表哥季繁洲。老祖宗说得对,小人和女人都不要惹。 自己背锅不要紧,但不能让表哥背锅啊。 童年打了一长串,想了想,又撤了。时小七有了这个误会应该就不会再纠缠他表哥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将功补过,顺利完成了。误会什么的最无关紧要了,反正事情能解决就好。 于是,童年扔下手机,双手枕着后脑勺安安心心看他的肥皂剧了,他的任务他已经出色的完成,等季繁洲回来他就可以开回他的车了,想想都美得冒泡。 时淼淼等了会没等到童年的信息,反省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措辞,好像有那么点过分,再怎么说季繁洲是他喜欢的人。时淼淼捏着鼻子勉勉强强发了条信息给童年:“行了,行了,到时候你俩真没饭吃,我一起接收。但话得说明啊,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消息石沉大海,童年已经美滋滋地跟周公约会去了。 时淼淼放下手机准备晚饭去了,她在冰箱翻翻捡捡,打消了做鸡蛋面的念头,决定蒸上米饭,把排骨改刀洗净,凉水下排骨海带结,罐子放灶上慢慢煨着,折了把青菜洗净放在沥水。 乘煨汤的时间,时淼淼把一楼又重新布置了一下,二楼的东西要用的全部搬了下来,尤其她的各种绘图工具。 两个小时后,厨房里肉香四溢,烟火气缭绕。 时淼淼站在灶前那些汤药试咸淡。 季繁洲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时淼淼吓得转过身,眼神掠过来来往往的人和货,落在季繁洲身上,有那一瞬间她有点迷糊,季繁洲怎么会在这里。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左手端着白瓷碗,右手拿着长柄汤勺,头发随意挽在后面,有几缕头发垂了下来,很是茫然的样子。 时小八长大了,这是季繁洲的第一念头。 恩,菜感觉还不错。第二念头。 时小八好像也没那么像只刺猬了。季繁洲第三个念头刚起。 时淼淼已经放下碗走了过来:“这是要重新装修么?合同里写明了啊,墙上不能钉不能沾不能刷啊。” 还是只刺猬,刚才只不过是错觉。季繁洲收回第三个念头。 “放心,我们不装修,怕损坏屋里地板,我们铺上地毯。其他都是桌椅板凳,还有床和沙发。这么晚还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威廉挤开季繁洲,笑着和时淼淼解释。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这楼上已经租给别人了,就随便吧,时淼淼想明白开来,让开路,像按了暂停键的工人们重新动了起来,一箱箱的东西直往屋里搬。 “淼淼,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们有些东西需要暂时放楼下一下,等楼上地毯铺好后,我们就让人搬上去。”威廉跟着时淼淼进了厨房。 “放那边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尽快弄干净就行。”时淼淼指了指一楼客厅,她没钱了,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买。 威廉笑得有些近乎讨好了:“淼淼,你还会做饭啊?” “不太会,勉强能吃的程度。”时淼淼应着话,揭开锅盖,威廉肚子咕咕响了起来,“你没吃饭?” 威廉猛点头:“为了买东西......” “周扒皮......”时淼淼骂了一句,“那你要不嫌弃等会就先凑合吃一点吧,我再多加个菜。” “淼淼,我老板也没吃。”媒婆威廉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他的职业精神和道德,可歌可泣。 时淼淼看威廉小心翼翼看了季繁洲一眼,叹了口气:“行了,我再多弄个菜,他要吃就吃,不吃就拉倒。” “谢谢淼淼,那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了,你去忙吧,早点搞完早点结束。”时淼淼赶走了威廉,又准备了两个菜。 一个小时后,楼上的地毯还没有搞定,似乎季繁洲哪里有不满意,时淼淼单手叉腰抬头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看锅里的肉,喊了一嗓子:“威廉,吃不吃饭?” 中气足,力量足以穿破屋顶。楼上的喧闹安静了下去,慢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 威廉满头大汗跑了下来:“淼淼,我先洗一下,借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用吧。”时淼淼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后悔租得太急了,还租给了一帮男人,可想而知以后家里该有多埋汰。 她刚盛好饭,季繁洲卷着袖扣从二楼下来,白色衬衣清清爽爽,没有半点汗意,也没有半点皱褶。 时淼淼好像突然懂童年为什么会喜欢季繁洲了。爱干净的男人确实比较讨人喜欢一些。 “季,洗手吃饭啦。”威廉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热情招呼着季繁洲,帮着时淼淼端菜,拿筷子,摆椅子。 季繁洲闻言犹豫了一秒,恩,确实也是饿了,这个点,要找个地方吃个饭,也是不可能了。 于是,端着汤出来的时淼淼一眼就看见季繁洲跟大爷似的,坐在餐桌前,端端正正,四平八稳的。 “淼淼,我来,小心烫。”威廉刚盛好饭放好,又赶紧迎了过去,接过汤碗。 季繁洲吃饭就跟他做人一样,不急不躁,每一口好像嚼的次数都要一样似的。他的袖扣并不像威廉那样卷到手肘处,他只是整齐地卷到手腕处,手上的表跟他一样奢华而不低调。 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做派。 他应该会请阿姨来打扫做饭吧。应该可以隔三差五蹭个吃吃喝喝,几个月很快就过去,到时候求得妈妈原谅,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儿,时淼淼看季繁洲也顺眼了一些。 手艺虽然一般,但胜在干净,没有放些乱七八糟的酱料,还算凑合。看不出来时小八也不是一无是处。季繁洲这么想着,看时淼淼的眼色也没那么挑剔了。 威廉左右看了一眼,暗中兴奋:苍天不负有心人呐,成效出来了。我要再接再厉。 于是,一顿饭倒也吃的其乐融融。 “田婧,你这招效果怎么样?”童茉莉像暗中接头的特务,神神秘秘。 “我觉得这次机会很大。有线报,她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了。”田婧喝了一小口茶,意味深长。 “这怎么行?繁洲这混账小子,淼淼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谁要敢欺负她我......”童茉莉越说越来气。 “放心,他们现在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我们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认识彼此的机会,以后不成,那我们也尽力了,顶多是你多了一个女儿,我多了个儿子。”田婧安抚着童茉莉。 童茉莉竖起大拇指夸:“还是你高。我那儿子就是刺头,油盐不进。哎哟,坏了,我让他给淼淼带钱了。” “放宽心,我敢打包票,钱,一定没到淼淼手里,否则这租赁合同就不会存在了。”田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童茉莉这才把心放进肚里。 吃完饭,楼上的地毯已经完工,季繁洲像搜寻蟑螂崽似的,一点点摸查过去,这才完事。 又让清洁阿姨清理了一番,这才又请了人开始拆除楼下的包装,往楼上搬,先搬上去季繁洲卧室里的东西,接着是大厅的东西,桌椅板凳电脑,再然后就是各种图纸、设计工具、再然后就是厨房里的东西,咖啡机、各种咖啡豆、各种茶,还有各种杯子。 时淼淼的厨房挤了个满满当当,看在东西漂亮的份上,她忍了。 楼下终于被清理干净了,季繁洲的善后工作做得倒是不错,几个清洁阿姨楼上楼下,整理了几个小时,地板光洁如新,玻璃窗亮得能照见人影。 时淼淼又感受到了钱的可爱,以及季繁洲稍稍有那么点可爱,不光自己爱干净,别人家也很干净,这就比较难得了。 有的男人只是看起来干净而已,就是出门才干净,回家是狗窝。 童小七眼光还真是毒。 第二十章 清洁阿姨连带桌上的饭碗和厨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时淼淼做饭最不愿意洗碗,这下倒乐得当个甩手掌柜,威廉拉着她上楼参观去了。 季繁洲摇着头,恋爱还真叫人降智,威廉的讨好行为幼稚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一点点不一样都要拿出来跟时小八分享。 客厅墙面被时淼淼刷成大片的粉白配着小面积的深绿或浅绿,每处都透着小心机,原本打算放沙发的那面墙手绘一副热带植物丛林的,门是亮黄色。 雏菊色的圆形图案地毯,热烈得像窗外的阳光,踩上去软绵无声,时淼淼想脱了鞋光脚踩上去试试。脚趾紧紧扒在拖鞋里,阻止主人这种幼稚又略带傻气的想法。 “怎么样?”威廉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赞美之词。 “他弄的?”时淼淼反问了一句。 他自然指的季繁洲,威廉懂:“这么漂亮的......” 时淼淼也懂了威廉的言下之意,她三字诀断了威廉的话题:“还行吧。” 威廉张了张嘴,肚子里一堆词汇像茶壶里的饺子,全卡在嗓子眼:“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卧室?” 时淼淼倒想去看看。 “私人空间,谢绝参观。”季繁洲声音突地在身后响起,清咧如山间春水。 威廉试图撒娇卖萌,季繁洲冷着脸错开身,进了卧室,威廉走慢一步,鼻子差点和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威廉讪讪摸了摸鼻尖折了回来:“那个,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平常不是这样?时淼淼一片问号浮了起来,季繁洲这丫四处招蜂引蝶?算了,反正也不关她事,合约已经写明了:禁止带朋友回家厮混,男朋友或女朋友都不行。 “嗡”的一声,时淼淼收到一条信息,是童年的:“啊,谢谢小八,爱你么么哒。” 可事关童年,不能不管了,起码提个醒也是好的。 “威廉,要不要吃点饭后甜点什么的?这个我可是很拿手了。”时淼淼打定主意,顿时面色如冰雪消融,春意暖暖。 “这个方便吗?”威廉看了看时间,不早了,难道不应该趁着孤男寡女刚搬到一起,好好探讨一下彼此的内心世界,再来个天雷勾地火的,一气呵成,他这个职业媒人也可以下岗了。 至于威廉为什么这么执着,大概就是那种:就好比磕的cp恋爱了,就等于他恋爱了。 看着时淼淼真挚的眼神,威廉懂了,中国人内秀,刚开始肯定有点不好意思,需要他在中间当个润滑剂。 这么一想,威廉释然了,点头答应了。时淼淼做了个乳酪蛋糕,煮了咖啡。 她有一搭没一搭和威廉闲聊着,威廉很是热情,把他们做什么营生一股脑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在爱丁堡弄了个画室,还接一些名画临摹和修复的活。 时淼淼看着威廉津津有味吃着蛋糕,喝着咖啡。哎,半点消息没有打听到,还搭上一盘蛋糕。 “你不吃吗?”威廉吃到第二块才想起来问时淼淼。 “我减肥,不吃。你要不要问问楼上那位?”时淼淼伸出的手指冻在半空中,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念呢。 他应该没有听到吧?!肯定没听到。 季繁洲刚洗完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他双手擦在浴袍兜里,用脚轻轻踢了踢坐得稳如泰山的威廉的椅腿。 威廉疑惑地看了眼季繁洲,正要解释,季繁洲从来就不吃甜食的,突然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提醒了:男人没有什么不可能,尤其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 难怪季繁洲特意洗了澡才下来,摆明了是想用男色这一招征服时淼淼,太阴险了,但我喜欢。胆子大,步子快。 于是,威廉挪走自己坐过的那把椅子,换了一把椅子放在时淼淼对面,让季繁洲坐下,又去厨房取了一套新的刀叉碟杯过来,切好递到季繁洲以前,然后麻利撤走自己的杯碟。 时淼淼看着威廉这幅熟络的模样,差点起身道谢,然后像个客人似的告辞。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威廉洗完杯碟开口告辞,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季繁洲充耳不闻,他拿起勺子切下一口蛋糕放进嘴里,恩,微甜蓬松软糯。 威廉是无事献殷勤,不然怎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自己下楼再说要走的话。无非就是想有个人当个中间人,留一留他。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往时淼淼这个大火坑里跳?你了解她吗?拢共就见过人两次。 虽然蛋糕不是你做的,咖啡不是你煮的,但看在你拿了碟子,切了蛋糕的份上,就救你一回。季繁洲替自己找了个很好,他吃完蛋糕,抬头冲威廉一笑:“再见。” 威廉一听,终于说了句人话。 同时时淼淼脱口而出:“这么晚了,你不住这儿?” 时淼淼此刻深深地后悔了,她不该受钱的蛊惑。傍晚人来人往热闹着的时候,她还不觉得,这会威廉一说走,她莫名的尴尬劲就上来了,真是自掘坟墓啊,她要和季繁洲两个人坐着喝完这杯咖啡? 别逗了,她不要。时淼淼身上的指甲盖都在咆哮着:绝对不想跟季繁洲呆在一起,哪怕一秒钟。 但眼下,先拜托威廉帮忙挡过这糟糕的第一个晚上吧。 威廉看了看季繁洲催促的神色,又看了看时淼淼哀求的小眼神,理智小人和情感小人在威廉心里疯狂打架。 “方便的话,我就住一晚。”威廉在女神和boss中,选择了女神。 “不方便。”季繁洲声音凉凉,他不想三更半夜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方便。”时淼淼喜出望外。这该死的尴尬终于可以消失了。 俩人话刚落音,空气中的□□味蹭蹭蹭上涨,即将到达临界点。 “我的房子,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外人管不着,威廉你住这。”时淼淼眼角风都不带扫季繁洲一秒。 “威廉,我的租金合同里不包括让员工住宿这一条。”季繁洲分毫不让。 “威廉,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吗?某些人就爱管天管地,这么能干,怎么不上天成仙呢,呵。”时淼淼的嘴皮子也不是吃素的。 威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认真过了过脑子,这两口子也不过是拿他当传声筒作幌子,真是跟三岁小孩吵架一样,不对,跟他爸妈吵架一个样。 所以,威廉默默替自己倒了杯咖啡,边喝边看戏,如果有盘瓜子花生什么的就好了。 “威廉,你动作轻点,要吵醒了我,别怪我打电话告状。”季繁洲推开椅子,起身上了楼。 这个时淼淼真是。大半夜的,这么费劲心思留宿男朋友,是什么心思,用膝盖以下的地方都可以想得到。 季繁洲臭着脸,这房子应该隔音吧。 威廉面色凄惨,今晚的足球赛怎么办?!难道看个球还要捂着嘴巴不出声?那多没劲啊。他愿意留下来的最大原因,也是时淼淼楼下那个超大电视,还有,不用为了看球跟老爸吵架,他俩支持的球队不一样。 “威廉,安心住下,不怕他。”时淼淼看着季繁洲沉着脸上了楼,尴尬的气氛随之而散。 “那打扰了,有没有多余的毯子什么的,我晚上就在客厅地板睡一晚。” “那怎么行?还有客房,你睡客房。”时淼淼心想:你要睡客厅,我还怎么看球?多不方便。 “不用,不用,客厅挺好的。”威廉推脱着,睡觉事小,看球事大。 “不是,今晚有球赛,大屏幕看着舒服一些,你睡客房不会吵到你。”时淼淼快刀斩乱麻,再纠结下去,球赛都要开始了。 “我睡客厅,也是为了看球赛。”威廉正难得找到个伴,但又担心时淼淼喜欢的球队是对家,“你喜欢哪个球队?” “曼联。” “太棒了,我也是。”威廉连忙捂着嘴,俩人低声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季繁洲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楼下客厅的二人,冷哼了一声,进了屋。他们今晚要敢弄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时淼淼就等着后悔去吧,别怪他季繁洲反手就是一个电话打回去,让他妈立刻就去把那所谓的亲事给退了。 季繁洲处理完工作,凝神听了听动静,外面很是安静,他安安心心躺进被窝里睡了过去。 睡到不知道几点,季繁洲突然被吵醒,他摁亮床头灯,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人清明起来,一楼的嘈杂声好像近在耳边,季繁洲太阳穴突突地跳。 “啊,啊,太爽了,太爽了。”威廉的叫声被压抑着,激动兴奋。 “快,快啊,进,。快。临门一脚的事了。”时淼淼的声音又急又紧张,还有点惋惜。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季繁洲的脸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时淼淼你今天死定了。 时淼淼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降温了?” 季繁洲砰的把门打开,楼下的俩人吓得一哆嗦。 “怎么会把活阎王吵醒了,我说刚才怎么阴风阵阵的。”时淼淼推了推威廉,“你去把灯打开。” 威廉两股战战:“我现在抹黑出去,季会不会以为楼下就你一人?你不知道,季,他有很强的起床气,我怕我尸骨无存。” “时淼淼,虽然这屋子是你的,可你做人做事就不能......” “怎么?我做事做人还用得着季大少来指教?”时淼淼“啪”地把楼下的等全打开。 硕大的电视机屏幕足球正踢到精彩处,威廉手里还握着啤酒易拉罐,季繁洲哑口无言,又莫名有些火气。 第二十一章 时淼淼听出了季繁洲话里话外的意思,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紧绷得连蚂蚁都爬不上。她就这么仰头看着季繁洲,目光如炬,照得季繁洲一阵心虚。 “对不起。”季繁洲没有犹豫,错了,自然就要道歉。 时淼淼“呃”了一声,侧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威廉:什么情况?时淼淼以为怎么也得舌战三百回合,结果,这么轻易地认了错? 威廉耸了耸肩,一摊手:表示他也处于一头雾水中。 这都是闹的什么事。季繁洲道完歉回了房,坐在窗前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明天还是另找地方吧,呆这里早晚有一天不是吐血而死就是惊吓而亡。 威廉战战兢兢敲了敲门,门居然没锁,他推门走了进去,站在离季繁洲一米的地方。 季繁洲没有回头,声音里透着无力感:“怎么了?道歉不满意?” 威廉也不管季繁洲看不看得见,拼命摆着手:“没有没有,我就上来看看你要不要紧?” 他老板这么坐着,莫名有点孤家寡人的凄凉感呢。果然,他撮合时淼淼和老板没错,淼淼性格那么好,一定会改变老板这个大冰坨的。不熟悉的人都以为季繁洲如春风拂面,哎,单纯的人类。 “我没事。”季繁洲自省了三秒,是自己错怪了时淼淼,怎么威廉还上来道歉?自己平常真的很过分吗? 于是他故作亲近地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要不要看风景?” 威廉腿抖得更凶了,老板不会是想把他从这里扔下去吧:“老板,我站着就行。” 站着方便跑啊,坐着起身耽误加速时间。 季繁洲见这招行不通,又起一招:“那你想喝点什么?” 威廉声音都变了:“老板,您没事吧?你要喝什么,我替您拿。” 季繁洲转过身,看着欲哭无泪满脸菜色的威廉,态度认真:“威廉,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刚才想了想,虽然我跟你情如兄弟,但你感情的事,我不能插手干涉。以后我尽量保持安静,不会妨碍你们。” “我们?你的意思是?”威廉像身处大山的浓雾里,话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恩,以后你和时淼淼的事,你们恋爱自由,我无权干啥。”季繁洲神色轻松了起来。 威廉要不是害怕,真想上前摸摸他老板额头,不是他老板病傻了,就是自己幻听了。 “不,老板,你误会了。”威廉觉得这话今天要不说清楚,以后他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误会?!” “是。我是曾经喜欢过淼淼那么一阵,但自从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以后,我就决定退出。我现在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撮合你们俩,我跟淼淼从今以后就是兄弟姐妹,她是我未来的老板娘。”威廉越说情绪越激昂,抬头挺胸,胸前的红领巾更红艳了。 季繁洲抬高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慢,你没有在追时淼淼?” “当然没有。” “啊,没事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季繁洲心里嘁了一声,自己枉做小人了。 “那你们俩?”威廉扒在门边,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我和她的事......”季繁洲本来想说“压根没影的事,”,但威廉那双随时准备搞事的眼神告诉季繁洲“忍一时风平浪静”,于是他话头一转,变了个风向,“我们的事你也别插手,越插手越乱,我会看着办的。” 威廉带上门,冲时淼淼抬起握拳的右手锤了锤胸口:表示事情搞定了。 时淼淼回了个ok的手势,威廉吹着口哨回家去了。 经历这场误会风波后,时淼淼和季繁洲没有再单独碰见过,倒是季繁洲工作室的那几个人很快和时淼淼熟络了起来。 每天放学要是回家早,功课不忙,时淼淼都会自己做饭。 刚开始只是威廉下楼蹭吃,他会带菜带肉过来算作搭伙费,饭后主动收拾厨房。 时淼淼想着做一个人的也是做,做两个人的也是做,也没纠结,没想到来了一个威廉还有第二个威廉,第三个威廉。 工作室包括季繁洲拢共就五个人,现在四个人挤在厨房。 时淼淼搞不下去了,这饭没法做了。于是,她开始在图书馆学习到他们下班以后再回家,这下不但季繁洲碰不到了,威廉他们都碰不到了。 这天时淼淼照例晚回家,二楼灯火通明,却安静无声。 难道是谁晚走忘关灯?时淼淼边想着上了楼,二楼大厅的灯,有一个开关就在二楼楼梯口处,也不算踏入季繁洲的地盘。 一上楼,时淼淼就后悔了,这个灯的事她不该管的。 楼上季繁洲铁青着脸,其他四人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 难怪这么安静。 时淼淼立刻马上低下头,转身下楼。 “淼淼......”威廉看见时淼淼见死不救,准备溜之大吉,他急了,真的急了,也不管老板脸是不是和十年没洗的锅底一样黑了,他叫住了时淼淼。 时淼淼继续装耳聋。 其他三人见威廉动了,他们也动了,很有节奏且有规律的按顺序叫着:“淼淼......” 时淼淼折回,硬着头皮问:“有事?” 威廉满眼饱含殷切希望:“你有油画材料和工具?” “有啊。”时淼淼戒备地往后退了退,作为一个画画爱好者,又是个有钱人,她的工具和材料应有尽有,但是都是很贵的。 “淼淼,太好了。”威廉扑过来,一把握住时淼淼的手,像终于接上暗号的潜伏者,“放心,你的材料和工具我们都会照价购买。” 时淼淼挣脱不开,只好领着威廉进了画室。一进画室,威廉大呼小叫就把楼上罚站的那几个人吸引下来了:“淼淼,你这是鱼皮兔皮胶?纯雨露麻?你来来来,你算一算,多少钱。” 威廉扒了一堆东西在怀里,边和时淼淼小声嘀咕着,“我今天忙着画建筑稿。把老板昨天交代要去买的东西给忘了,刚才他问起我油画底做好了没,我才想起这事,所以你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糟糕的场面。” “你确定要?”时淼淼肉疼,但耳朵更疼。威廉怎么能这么多话。 “恩。”威廉抱着不撒手。 “得,我这里有两块布是洗好晒干的,兔皮胶你去冰箱看看,应该冻好了。算你运气好,我这周准备画画的材料先让你给。钱就算了......”时淼淼话没说完,就被威廉打断了。 “淼淼,我爱死你了。”威廉放下手里的东西,“钱肯定要给的,你大胆算,反正我们老板有钱。” “呵,你以为我免费给你?美得你。美了你也不能美了他,钱我不要,你到时候借走什么还什么就好了。”时淼淼边说边把人往外赶,画室宝贝着呢,怎么能容这么多人在里头闲逛,还惦记她那点东西。 她盘算着明天得买把铁将军回来了。她怕这帮人搞习惯了,时不时来她画室逛。 一出来,抬头撞见季繁洲站在大厅。本来热闹的几个人突地安静下来,静得有些诡异。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见多少?背后这么说他一次就被听见了? 但时淼淼深知一个道理:理不直气也要壮,谁的眼神定,谁就赢。 于是她不甘示弱直愣愣看了过去,看了三秒后,她后悔了:男色误我。宽肩窄腰大长腿,每一处都长在时淼淼喜欢的点上。 时淼淼偷偷掐着大腿肉,疼痛提醒自己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菜,长再好都不是。 时淼淼此刻在季繁洲眼里就像只幼狮,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怒视着。时淼淼羞怒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现行所致,还有能把自己掐到痛得直皱眉也实在是罕见,想到这点,季繁洲忍不住侧过头,用拳头挡住嘴角憋不住的笑意:这人还真是行事别致。 此刻场景显然不适合季繁洲多呆,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欸,季,这是打算夜不归宿?”好半天,才有人打破沉寂,用胳膊肘推了推威廉。 “啊......”威廉恍然大悟,“不会,怎么可能。季从来不在外面胡来的。”最后一句尤其响亮。 其他人接收到威廉的信号,纷纷附和,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时淼淼很是无奈,她朝威廉勾了勾手指,将威廉摁在椅子上,自己胳膊撑在椅背上,防止威廉逃跑。 威廉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毕竟,老板的女人,注意点距离。 时淼淼被威廉这点小动作给气笑了,她觉得这事不说开,还过不去了:“威廉,你以为我喜欢他?” “难道不是?” “我不喜欢他。” “你知道我说的他是哪个他?”威廉促狭地眨了眨眼。 “我口中的他就是季繁洲。我很郑重的告诉你威廉,我,时淼淼,不喜欢季繁洲,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以后再也不要乱牵线了,好吗?这样你只会让我们关系更尴尬,连最普通的朋友都没得做。”时淼淼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上次你在酒店留给我的东西,我转交给季了,说是你留给他的。”威廉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月老在乱拉红线了,索性把自己暗中做过的事交代了。 时淼淼想一巴掌拍飞威廉。 第二十二章 “还有吗?”时淼淼咬牙切齿。 威廉诚惶诚恐,目光不敢直视时淼淼,并拢三根手指举高壮他的“狗胆”:“没了,我发誓,绝对没了。” 如果他胆敢说租这房子也有这层意思,淼淼估计会立刻将他就地正法,都不需请法官走流程的。但房子确实要租,这是个事实,他们也是要租房,也是事实。 只要咬紧牙关,闭紧嘴巴,坚决不提这茬就没事。 “真没了?”时淼淼的声音在威廉听起来就是一道招魂令,吓得他想拔腿就跑。 “威廉,要给画布上胶了。”同事的催促声,像一团凌空而降的佛光,拯救了威廉。 “就来。”威廉忍住想擦额头汗的动作,他扭头飞快地对时淼淼说了一句,“我去忙了,改天再聊。” 油画的工序细致又繁琐,光是上胶这一工序都得反复好几遍,每一遍胶得上得又薄又均匀,厚了油画后期容易裂开,画就废了。更费时的是每涂一遍胶,都得让这层胶干透才能铺第二层。 时淼淼知道正事不能耽误,朝威廉撇了撇头,威廉逃命似的窜上了楼。 威廉说的那东西,是个黑黑的像铁牌一样的吊坠。今年春节,时淼淼为了躲开季繁洲,也为了学校面试,坐上了从伦敦到爱丁堡的列车。 这块铁牌吊坠就是在这趟列车上收到的,一个修女送的,大概意思就是时淼淼会因此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时淼淼作为一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多年侵染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红专”青年,她不唯心。所以她既不信佛,也不信基督,更不谈其他。当然,她极其尊重宗教信仰,宗教信仰自由。 所以,她第一反应是修女在募捐。但当她拿出钱的时候,修女拒绝了,说这“天使之愿”只送有缘人。 时淼淼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钱放进口袋,并郑重其事地收下这块“天使之愿”,好吧,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后来,她收拾行李离开爱丁堡时遗漏了它,酒店又极其认真要时淼淼本人认领,那会她正在回伦敦的列车上,于是她让酒店把铁牌,不,“天使之愿”和她留给威廉的便签条放在一起。 至于威廉转送给季繁洲,不在时淼淼的意料之中,她也忘了这事。不过也没事,季繁洲这样的人,百分百早扔了。 她见过季繁洲这么多次,从来没见他身上戴过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名表除外。 所以没事了。解决了威廉这个□□烦,时淼淼心情大好。 她哼着小曲洗了澡,点上香薰蜡烛,坐在书桌前,边擦头发边跟家里打电话。 最近她妈田女士的态度有所软化,虽然跟她说话语气还是不太好,但好歹接她电话了。 “妈,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时淼淼在电话这头撒着娇。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啊。”田婧吐了口气,对着镜子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妈,妈,别挂。那个,我住校外......” “什么?”田婧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办?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知不知道国外有多不安全啊。真是愁死我了。 时淼淼挪远了手机,耳朵差点都震聋了,她大声解释着:“妈,我跟季繁洲,还有几个朋友住......”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田婧大笑着拍了拍胸口,向时运城假抱怨着:“老公,你看看你这宝贝女儿,说话大喘气差点把我吓死了。她压根没住学校公寓。” “没住学校公寓?不行,我得去趟爱丁堡。”时运城急了。 “没事,没事,她和繁洲住一起。”田婧拍了拍时运城胳膊,示意他安心。 “那更不行了,我现在就让秘书给订机票。”时运城急得坐不住了,他老婆真是心大,女儿都快被狼叼走了,她还美滋滋。 一想到这,时运城就难过。他时运城又不是养不起他家小八,不说养一辈子,养十辈子都没问题。 “不准去。我的女儿我知道,她跆拳道黑带也不是白学的。”田婧不准时运城打电话。 “老婆啊,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跟男人的力量悬殊有多大?网上那些什么女子防身术、格斗术你看看就行了,别当真,练那些你不如练长跑,跑得快更能救你命。”时运城捂着头,他老婆怎么还在这事上面这么单纯呢。 “可每次我都能压制住你。”田婧讲事实摆道理。 时运城索性不说话,立刻跟他老婆来了个正面交锋,两分钟后,田婧被压在身下动都动不了。 “我又被骗了,不行,我得打电话给淼淼,让她回学校公寓住去。这太危险了。繁洲那孩子看着好是好,但现在孩子藏得深,我也不是真了解......老公你做什么?”田婧说着说着,后知后觉。 “老婆,我爱你。”时运城俯身下去吻住田婧婧,解扣子的手并没有停下。 “喂,天还早......” “不管。”时运城的霸总气息扑面而来,田婧羞红了脸,没有时间再说话。 时运城用实践检验真理:男女力量的悬殊到底有多大。 于是英国的第二天一早,时淼淼的手机短信疯狂震动,她吃着牛奶泡麦片,随手戳开来看,“咚”,勺子掉进瓷碗里,溅起几滴奶落在餐桌上。 时淼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所有的卡居然全部恢复正常使用了。 但现在只能看不能动,万一是她妈田女士使诈,让她先享受几天,又停卡,那痛苦的滋味,老祖宗说得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太难,非常难,而且十分痛苦。 田婧观察了一个星期,所有的卡都像失灵了,别说一百,连一块都没有少过。 田婧很担心,于是时家上下统一口径,明示暗示时淼淼:卡可以随便花了。 时淼淼终于可以安心花钱了,第一时间就去买了一堆画图工具回来,客厅里的沙发、地毯、圣诞树...... 这个圣诞节,她可以过得很舒心了。 田婧看着卡上的消费金额,心满意足地逛街去了。 “嘿,淼淼。”威廉站在画室门口敲了敲。 时淼淼粉嫩粉宽松毛衣系着薄荷绿围裙,清纯得像下过雨的树林,她扭头吹了吹那缕散落在眼睛上的头发:“有事?” “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威廉不请自入。经过几个月相处,威廉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呃......”时淼淼迟疑了一秒。貌似一个人过节有丢丢孤独感,但季繁洲还不到那种可以一起玩的份上。 “季不参加。他从来不过这样的节日,他只负责买单。”威廉恰到好处解决掉了时淼淼的顾虑,“一起吧,我们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啊。” “好。” “那说好了啊,你忙。”威廉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嘿,你想不想赚点小钱钱?” “如果是替你们老板画画,那就免了,他的钱我赚不起。”时淼淼刚提起画笔,又重新扭头同威廉说话。 威廉单手撑在门框上,一脸的八卦:“我说你和季都是中国人,又来自一个城市,上次一来就在火车上碰上了,现在又同居,这缘分恐怕丘比特都做不到。你好像有那么点点躲着他。” 时淼淼双手交叉:“停。第一爱丁堡的中国人并不少,第二火车上我遇到他,是因为你,第三,同居?别逗了,我是房东他是租客,所以强行硬凑和缘分是两回事。” 威廉好像接受这个说法,刚转身又僵在原地:“季,你什么时候回的?” 时淼淼听到这动静,面无表情转过头,认真画画:以后离威廉远点。但凡说点季繁洲的坏话,他都能听见。 季繁洲看了眼威廉,又看了眼画室,一声不吭抬脚上了楼。 威廉想追上去又不敢,反身进了画室,压低桑心:“淼淼,你说他听到多少了?” 时淼淼低头调着色:“管他呢。难道我在我画室说话,还得提防有人偷听?” 威廉急了,这俩没一个好伺候的住:“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我分析了一下季站的位置和状态,大概只听到你后面说的那段话,所以我应该是安全的。” 时淼淼一脚踹了过去:“出去,别影响我画画。” 威廉笑着躲开,跳着走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威廉应该跳不出半步。 时淼淼气鼓鼓,画也画不成了。 圣诞节如期而至,威廉他们帮着时淼淼一起装扮了家里的圣诞树,时淼淼贴心地替每个人准备了继续,恩,这每个人里不包括季繁洲。 时淼淼也收到了每个人的礼物,却包括季繁洲的。 时淼淼拿着那件彩虹t桖,整个灵魂都受到了惊吓:“你说这是你老板送我的?” 威廉心虚地低下头弄圣诞树:“是,老板怕你多想让我转交给你。” 呵。我一点都没有多想。这么彩虹的t桖不应该送给我,应该留给他自己。这样穿出去,全民轰动啊,一只行走的五彩凤凰。 “那我真谢谢他了。”这样的审美,真替他手底下的人难过。 “你说这是时淼淼送我的圣诞礼物?”季繁洲抖开这件彩虹t桖,恩,他脸色就跟这t桖一样。童年告诉他了,时淼淼以为他取向有问题。 “是。”威廉低下头看着脚尖。 这是今天他出门逛街,圣诞老人送的所谓情侣盒。他也是受害者。 第二十三章 威廉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他不敢揭开真相,先安稳过个圣诞节。过完了节再坦白。 “你们今天在哪活动?”季繁洲两根手指拎着那件彩虹t桖扔在沙发上。如果今晚一直对着这件t桖,他血压估计持续升高,直到爆表。 “啊,喔,我们先约了中国餐厅吃饭,然后再去酒吧。季,你也去?”威廉问得小心翼翼,他祈祷圣诞老爷爷听到他的心声:季,千万不要冲动参加所谓的圣诞活动,你不合适! “恩。”季繁洲一个恩字,冰冷地切断了威廉的所有祈祷,他心就如同这十二月的天气,阴冷,但还没有下雪,一点也不美。 “我不能去?”季繁洲看着威廉一脸凄惨,猜到大概率是约了时淼淼。 “能,能,怎么可能不能去。我们一直都盼着季能跟我们一起参加活动呢。”威廉内心悲伤逆流成河,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滔滔不绝,但他脸上还得保持住得体的笑容。再这样下去,他可以去考表演系了。 “那走吧。”季繁洲神清气爽,下了楼。 威廉像个小太监似的一直恭送到门口,安排其他同事坐上季繁洲的车,自己扒在车窗门口:“季,你们先去,我自己开车去。” “恩。”季繁洲也不戳穿威廉的把戏,一脚油门车子一溜烟跑了,呛了威廉一鼻子尾气。 威廉揉了揉脸,对着手机做出一个标准笑脸,进去找时淼淼。今天时淼淼把自己关在画室一天了,他轻轻敲了敲门:“淼淼,在不?” 门被打开,时淼淼脱下围裙朝威廉身后看去:“其他人呢?” “啊,他们先过去了。”威廉假装玩着手机。 “我这个样子,得洗一洗才能出门,所以......”时淼淼有些歉意,今天画画画得太专心,忘记了圣诞节的约定。 威廉喜出望外:“太好了,你去吧,不着急,我等你。”他巴不得时淼淼磨蹭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季繁洲等不耐烦肯定会先撤,彩虹t桖这事可以暂时揭过去。 时淼淼觉得威廉最近怪怪的。 威廉一看时间将近过了一个小时,他美滋滋慢悠悠载着时淼淼去了中餐厅。 “威廉,你这车速是怕压死了路上的蚂蚁吗?”时淼淼看着行人刷刷从车后追了上去,越过他们,扬长而去,她捂着额头叹息。 威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平稳停了下来。 时淼淼呆了:他停下车要干嘛?! 威廉手握方向盘,侧过脸特别认真看着时淼淼:“淼淼,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也要回馈自然,减速慢行。” 时淼淼惊了,但她不想纠结这个话题,对于威廉这种胡说八道的人,她不能打回去,所以选择漠视,于是她呵呵一笑:“恩,那我们走吧。” 威廉像个闪电树懒般,点火……踩油门……挂离合,以20迈的速度奔向中餐厅,恩,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开了四十分钟。 “你不是说季已经走了的吗?”看着端坐在餐桌前的季繁洲,威廉像活见了鬼似的,对着通风报信的同事猛打信号,眼睛都快眨抽搐了。 同事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明明季都出去了,不料半个小时后又回来了。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发的信息威廉也没有回。 时淼淼心下了然,所以威廉前面郁郁寡欢,后面轻松愉快,也就说得通了。 季繁洲的左右各空一个座位。 时淼淼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和其他人友好交谈,威廉略微松了口气,跟着坐了下来。 季繁洲脸色看不出好赖,威廉赶紧安排服务员开始上菜。 众人吃饭的速度并没有耽搁太久,大家都饿惨,也想快点去酒吧,那才是重头戏。一行人出了餐厅,纷纷涌上威廉的车。 坐老板的车,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时淼淼刚出门电话就响了:“喂......” “圣诞节快乐!”电话那头一道熟悉而清亮的声音响起。 “圣诞快乐,顾医生。”时淼淼所有的不快都因这个电话烟消云散,她抿着嘴乐。 “季,我们先过去占位置,预约时间已经过了,你等一下淼淼。”威廉说完,像火烧了屁股似的,滋溜跑了。 季繁洲单手插在兜里,右手把玩着打手机,看着时淼淼。 大概是刚从餐厅出来,并不冷。时淼淼的大衣放在胳膊上,奶蛋黄的海马毛圆领毛衣少女感十足,温暖泛黄的路灯褪去了时淼淼往日的嚣张和锋利,她半低着头像极了徐志摩诗里那朵“娇羞的水莲花。” 时淼淼挂了电话,抬头张望了一眼,看见季繁洲一脸不耐烦站在那里:“那个不好意思啊,酒吧我就不去了......” “你亲自跟威廉说去,我只负责把人带到。”季繁洲态度比在餐厅冷淡。要不是因为威廉有所拖,他并不想带时淼淼。 时淼淼翻到威廉电话,打了三次,威廉那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酒吧听不到声音也正常。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时淼淼拔腿就往前走,在季繁洲眼里显得特别迫不及待。 呵。 “我只负责把人带去,其他的事跟我无关。”季繁洲皱着眉头。 时淼淼又想起了前几天他发脾气的样子。 “那随便你好了。”时淼淼担心顾沉飞等太久,急匆匆过了马路。 季繁洲跟着过了马路,不远不近跟着。 “嗨,顾医生,你说你在这儿我都不敢相信。”时淼淼朝顾沉飞小跑了过去,裙角飞扬,像她主人的心情。 “我也不敢相信。”顾沉飞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他递过一束火红的玫瑰,“圣诞节快乐。” “你来这边有事?” “恩,来看看你,圣诞节是个不错的理由。” 火红的玫瑰映红了时淼淼的脸颊。 “我请你吃饭。”时淼淼脸上的笑像她手里盛开的玫瑰。 “我吃过了。” “那......那你酒店找好了吗?” “恩,找好了。天这么冷,外套怎么都没穿好?”顾沉飞放下行李,走到时淼淼面前,顺其自然取过她手臂上外套。 动作太过于顺其自然,时淼淼下意识把手中的玫瑰递到顾沉飞手里,接过大衣穿好。 顾沉飞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看了眼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季繁洲:“有约?” “几个朋友一起,你要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夜色中,时淼淼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好,那我先把行李放到酒店。”顾沉飞没有半丝犹豫。 季繁洲站在酒店大厅看着时淼淼:“这是我们的聚会,你让一个外人参加?” 时淼淼抬起头:“外人?不好意思我想纠正一下,我跟你好像更不熟。” 季繁洲觉得时淼淼这是好赖不分:“我们不熟?别忘了,我们再不熟也是可以一起吃年夜饭的人,他能吗?” 时淼淼诧异:“你这是在生气?” 季繁洲结巴了一下:“我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时淼淼摸了摸花瓣:“喔。” 然后没了下文,季繁洲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再说话。 上车后,一路上顾沉飞和时淼淼说说笑笑,时淼淼的笑声就跟车窗外的Jingle Bells一样,轻松愉悦,像银铃。 季繁洲就更生气了,这是他的车,当他是司机?还是当他死了? 下了车,季繁洲冷着脸进了酒吧,找到威廉他们。 “季,出什么......”威廉话还没看完,就看到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时淼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时淼淼身旁还跟着一个大帅哥,看样子,关系很熟络,起码比跟季繁洲的关系要好个十来倍。 威廉回头瞅了一眼喝着酒的季繁洲,秒得出一个极其科学的验证:季繁洲吃醋了!!! 时淼淼介绍顾沉飞给其他人,威廉以老板马首是瞻,果断地同顾沉飞划清界限。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威廉并不喜欢顾沉飞,没有理由的不喜欢。 一个圣诞节过得味同爵蜡。时淼淼意识到了,她主动起身问顾沉飞:“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顾沉飞拿起外套。 俩人节奏出奇地合拍。 “我送你。”季繁洲穿好外套,路过时淼淼说了一句,“怕冷就把衣服穿好,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时淼淼真想一拳打烂季繁洲那张讨厌的脸,心里叫嚣着:你是谁?我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用,你喝了酒,再说这路也不远,走着就到了。”时淼淼回头冲季繁洲客气地一笑,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太冷了,我要早点回去,我没带钥匙,要不然你把钥匙给我。” “顾医生,你想坐车吗?”时淼淼不想搭理季繁洲,转头问顾沉飞。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走走看。” “好。” 俩人无视了季繁洲,出了门。 “下雪了下雪了。果然是下雪才最配圣诞节,没有雪的圣诞节是没有灵魂的。”时淼淼惊叫起来,伸出手接住这些可爱的雪精灵。 季繁洲冷哼着:幼稚。 “初雪。” “啊?”时淼淼抬起头,撞进顾沉飞带笑的眼睛里,她后知后觉懂了这个“韩剧的梗”。 听说遇见初雪,会遇见爱情。 “时小八,到了。”季繁洲特别煞风景地喊了一句。 第二十四章 “那晚安。”时淼淼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让女士送我回来很是失了风度......”顾沉飞声音像二月的草长莺飞天,暖洋洋。 呵,在演偶像剧吗?你送我我送你?然后送一整晚?幼稚。 季繁洲从后面绕了过来,挡在时淼淼眼前,背对着顾沉飞,笑得特别灿烂,只是那张嘴作出的口型让时淼淼生厌:“如果你想现在接到你妈妈电话,你可以让他送。” 时淼淼恨恨剜了他一眼,踮起脚尖,越过季繁洲的肩膀,笑颜如花朝顾沉飞挥了挥手:“你刚下飞机,应该很累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季繁洲拽着时淼淼手把人拖走,时淼淼奋力跟上,不想让顾沉飞看出什么。 刚拐了个弯,确定顾沉飞看不见了,时淼淼用力挣扎着,不料季繁洲倏地松了手。 时淼淼一个没收住,整个人往前一栽,直愣愣砸进季繁洲怀里。 季繁洲讨厌的声音在时淼淼头顶响起:“我可不是那个什么顾医生,用不着投怀送抱。” 时淼淼双手猛地推开季繁洲,气呼呼走了,心里那个小人蹲在墙角猛画圈圈。 季繁洲看着跑走的时淼淼,愣在原地。他抬起右手压在心脏的位置:怎么连它也不安分了呢。 等季繁洲再次回到家时,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厅里那棵圣诞树泛着绿莹莹的光,什么情况? 季繁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时淼淼卧室门口,大力又急促敲着门:“时小八,时小八,你在不在?在不在?” “别叫魂了,我还活着,没死。”时淼淼委屈又恼怒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听着季繁洲的声音,原本害怕委屈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连带一个小时前遭遇季繁洲的嘲笑一并涌上心头,以及季繁洲到底去哪鬼混去了回来得这么晚?反正都怪季繁洲。 “你洗澡怎么连灯都不开?”季繁洲走上前,摁下大厅开关,头顶的灯乖巧地沉默着,一亮不亮。 他又去摁了玄关处的灯,还是没有动静。 原来是停电了。季繁洲的心松了下来。 “季繁洲,你出去。”裹着满身泡沫的时淼淼心情差到爆。这么糗的样子,她才不想让季繁洲看到。 洗个澡还能遭遇停电,这个圣诞节过得前所未有的糟心。 “你呆那儿,我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了。”季繁洲的声音顺风而来,刚出浴缸的时淼淼又躲进水里,水里很温暖。 没一会,季繁洲远远问着话:“家里有没有备用的保险丝?” “没有。”时淼淼果断出了浴缸,胡乱拿毛巾擦了擦,裹上浴袍。灯今天是指望不上了,但她卧室厨房到处都有蜡烛,下次记得在浴室也准备好蜡烛和打火机。 浴室门再次敲响,是季繁洲的声音:“我把厨房的热水接来了,洗头发是够的,省着点用。” “放门口。”听前半句还像个人样,后面半句气得时淼淼想打死他,阴阳怪气的人打死一个是一个。 时淼淼趴门边听见季繁洲下楼的动静,她轻轻打开门,把门口的水拎了进去。水温高,兑了冷水,正好够时淼淼清清爽爽洗个头发。头顶终于不用顶着那股黏腻感了,时淼淼的烦躁终于减去了一点点。 季繁洲给她的应急灯被她放在毛巾架上,浴室不再黑漆漆。 十分钟后,季繁洲又敲了敲门,这回连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时淼淼打开浴室门,门口两大桶水。桶太大,她搬不动,这桶也不是她家的,她家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生物。 脚步声自下而上,季繁洲挽着袖子走了上来,一声不吭把两大桶水搬进浴室。 时淼淼等在浴室门外,借着应急灯的光,她看到季繁洲衬衣前胸处湿了一大片。 “那个......”时淼淼叫住正准备下楼的季繁洲。 季繁洲脚下一顿,没有回头。 “那个,谢谢了。”时淼淼说完闪进浴室,这天真是太冷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次洗澡,时淼淼没敢再用浴缸,她节约着用水洗了个淋浴。她不知道季繁洲这么短时间从哪里弄来这么两大桶水。 等时淼淼神清气爽擦干身上最后一滴水时,她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浴袍不能穿了。刚穿的那件沾满了沐浴泡泡,如果再穿,她得把另外一桶水也用掉。 做人不能太美利坚,季繁洲的衣服也打湿了。 现在时淼淼会面临三种情况:1.裹了浴巾出去,遇不到季繁洲。2.叫季繁洲帮忙送件衣服挂门上。3.裹了浴巾出去撞见季繁洲。 想来想去,时淼淼觉得1和3怎么也比2强。 她和季繁洲的关系,还没好到能让对方帮忙拿浴衣这个地步。更何况,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她要这么做了,季繁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暧昧明示呢。 如果1.3都行不通,她宁愿打电话给威廉。 时淼淼打定主意,浴巾裹得结结实实,做贼似的出了门。 以防踩中什么东西滑倒,上演那些偶像剧里“浴巾失踪”桥段,时淼淼拿着应急灯一起出了浴室。只不过应急灯被她用手掌半捂着,这样光线不至于太亮,她不至于太过于醒目。 刚到大厅,时淼淼听见厨房咕噜咕噜水沸腾的声音,还有火遇到水气滋啦的声响,潜意识告诉她,得去把火关上。 季繁洲应该在厨房吧,时淼淼安慰自己。 正想着,二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季繁洲从二楼匆忙下来,衬衣还来不及全扣好。 时淼淼听到动静,下意识举起应急灯照过去,光线好巧不巧落在季繁洲裸露出来的腹肌上,像预谋已久的心机。 时淼淼轻啊了一声,赶紧抬手捂住嘴巴,不再让自己出声。 季繁洲这会倒也不慌了,慢条斯理系着扣子。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好看的手做再简单的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腹肌被衬衣掩盖住,季繁洲拾阶而下。 时淼淼关了应急灯,摸黑回了卧室。 她穿了件浅蓝羊绒衫,站在吧台旁,有几缕头发调皮地垂了下来,落在脸颊处和眉眼处:“那个,我留了一桶热水给你。” 季繁洲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恩,我煮了生姜可乐,你要不要?” “呃......”生姜可乐的味道太怪了,时淼淼犹豫间又打了几个喷嚏。 季繁洲扔了几颗冰糖进去,随着水汽的翻滚,冰糖融化开去,生姜味浅了下去,甜丝丝的香气泛了上来。 “给你。”季繁洲把瓷碗放到桌上,转身离开。他忍住自己想要替时淼淼整理好那几缕头发的冲动,他实在是不喜欢女人头发这么乱七八糟的。 时淼淼拿起汤勺尝了一小口,咦,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汤水微甜、微苦、微涩,却很暖,暖暖的一骨碌滚进胃里,周身冒出一股热气,时淼淼所有的情绪都被这股暖气驱散了。 厨房几处放着点燃的蜡烛,微黄的烛光、窗外飘落的雪花,眼前的热汤,勺子碰到瓷碗叮当作响的清脆,温暖而又浪漫。 尽管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是季繁洲,但这个不是重点,也不重要,他一点都不妨碍时淼淼在脑海中把季繁洲的背影替换成其他人。譬如她的爱豆。 时淼淼轻笑出声。 季繁洲回头看过去,愣住了。时淼淼眼睛微红,眉眼嘴角的笑意又那么发自内心。 季繁洲不自觉笑了。 当然季繁洲意识到这笑意不是因为他,甚至可能因为顾沉飞,他的笑冷了下来。 “还喝不喝?”季繁洲心情不佳。 “欸,季繁洲,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时淼淼端起生姜可乐汤,像捧着一碗琼浆玉液似的,踩着拖鞋踱到客厅,坐在单人豆袋沙发以上,半靠着,安静看着窗外的落雪。 季繁洲关了火,把生姜汤倒进保温杯里,拧紧盖子,收拾好厨房,上了楼。 “你要出去吗?”季繁洲穿着大衣系着围巾,一副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时淼淼眼睛发亮,虽然跟季繁洲出门不太美好,但出门就不会辜负这美丽的雪夜。 “去买点东......”季繁洲停了话头,看着龙卷风飞远的时淼淼。 “好。”时淼淼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生姜汤,风风火火进了卧室。 很快,时淼淼穿着一件面包服出来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时淼淼走在后面,季繁洲走在前面。 没一会儿,时淼淼走在前面,季繁洲落在后面了。因为季繁洲总在路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时淼淼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一路拍着照片,也让行人帮忙给自己拍照,季繁洲不远不近跟着。 时淼淼停在一家店铺门口,这家店专卖各种圣诞纪念品。 她跑了进去,选了一堆,又咚咚朝季繁洲跑了过去,掌心朝上伸在季繁洲眼前:“能不能借点钱我?刚才出来得急,什么都没有带。” 雪花温柔地落在时淼淼手掌心,白皙的手冻得微微发红。 第二十五章 季繁洲从钱包抽出一张卡放在时淼淼手心:“没有密码。” “你要不要进去等?还是你要去买东西?”时淼淼借人钱手短,她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看着季繁洲外套上的雪花,有些于心不忍。 “买东西。” 时淼淼冲季繁洲背影挥着手喊:“好,那等会就在这儿碰面,我没钥匙。” 季繁洲抬起手晃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 时淼淼抱着巨款跑了进去,太多她想买的东西。 “先生,今天圣诞节,给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买束花吧。”一个推着花车的女人停在季繁洲身边。 季繁洲微笑着想要拒绝,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作为时淼淼的租户,送一束花也不过分,更何况时淼淼主动送了自己一件T桖衫做礼物。季繁洲竭力不让自己想起T桖衫那招摇的颜色。 卖花女眼明手快拿起一束香槟色玫瑰,拦住了季繁洲伸向向日葵的手:“先生,今天很美,这花适合她。” 季繁洲笑了一下,付了钱,拿走了那束向日葵。 卖花女推着车继续寻找下一位顾客:“太遗憾了,男人就该像一张拉满的弓,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季繁洲把花放在副驾驶上,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他下意识躲开。 “先生,先生,求求你帮帮我,我妻子快要生了,我们就是出来吃个饭,没有开车,求你了。”男人站在离季繁洲半米的地方,他看出这个东方男人的抗拒,但直觉告诉他,选择这个东方男人没错。 季繁洲顺着男人的手指,透过餐厅玻璃,一个大肚子女人被几个服务员围着,脸上痛苦的神色清晰可见。 “先生,如果弄脏您的车,我会给您清理干净的......” “去哪家医院?”季繁洲脱去大衣,抬脚朝餐厅走去,男人赶紧跟了过去。 两个男人合力将女人挪到后座,男人脱下外套垫好。 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走了二十五分钟都没有到。 “童年,你把时淼淼的电话发我一下。”等红绿灯的档口,季繁洲给童年打了个电话。 “谁?!”童年一下没反应过来。 “时小八。”季繁洲为了耳根清净,说完就掐了电话。 短信一秒后不停闪现,季繁洲略过童年其他无关问题,直接拨了电话,时淼淼电话无人接听。打了三次,季繁洲敲了敲自己脑门,他才记起时淼淼出门前什么都没有带。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医院,季繁洲忍着后座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把车开往回开,路上的交通状况让季繁洲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回到和时淼淼约定的地方,季繁洲也不管车停得正不正,甩上车门,跑进店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又跑了出来。 季繁洲站在路口左右张望着,时淼淼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回去了?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先生,中国先生......” 季繁洲停下脚步,是那个卖花女:“不好意思女士,我现在有急事......” “你是找那位小姐吗?她朝那边去了,十分钟前她在我这儿买了束雏菊。”卖花女人解释着。 “非常感谢。”季繁洲开上车拐了回去。 路上没有看见时淼淼的影子。 突然一束散落在地的雏菊闯入季繁洲的眼帘,他一脚急刹车,将车子停在马路上,人冲了下去。 夜色越浓,路上的行人越少,这里的分岔口有好几个。 蓦地,他发现天桥底下有几朵雏菊。 他奔了过去,果真是几朵拧下来的花朵,他心沉了下去。但没有时间容他多想,他奔回车旁,藏了些东西在大衣里。 天桥过去,右边是居民区,左边是一条废弃的铁路,往前是一片树林。 季繁洲果断往铁路这边去,路上又发现了雏菊的影子。 再往前,越来越荒僻,雏菊消失了,季繁洲深呼吸了一下,静下来分辨自己该往哪儿去。 突然时淼淼的声音响起:“等等,我们可以谈谈。” 季繁洲寻着声音,摸上了一个小山坡,矮下身子,人看清了。三个男人,时淼淼头发凌乱,看不清脸,外套没了。 “你们如果是求财的话,这张卡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时淼淼举起一张黑卡,正是季繁洲给她的那张。 一个矮个子男人贱笑着:“美人和财,我都想要。” “哎呀。”时淼淼手一抖,卡掉在地上。 矮男笑了一下,弯腰去捡,顺势在时淼淼腿上摸了一把,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时淼淼猛地抬腿踢了出去,正中矮男□□。 矮男恨恨骂了一句脏话,捂裆跪在地上,其他两人分头,包围时淼淼。 季繁洲拔出甩棍,从高处跳了下去,甩棍分毫不差落在矮男脖子上,矮男扑通倒地,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其他三人被这突而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又立即反应过来。 时淼淼背靠着季繁洲,二比二,现在只会赢不会输:“你对付那个傻大个。” 季繁洲掏出枪,虚晃了一下,落在矮男的太阳穴上,厉喝一声:“滚。” 那俩男人不退反进,季繁洲从口袋摸出□□装在枪口,对着矮男腿上射去,动作流畅精准,矮男腿上的血汩汩而出,杀猪般的叫声刺破夜空。 对方不敢动弹。 “我们走。”季繁洲把时淼淼往坡上一推,时淼淼抓住树干爬了上去。 季繁洲后退几步跑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 那俩男人愣在原地,看着季繁洲二人扬长而去。 时淼淼一路拼了命跑着,像有百条野狗在后面追她一样,脚下没有停,路上漆黑,她就这么高一脚低一脚跑着。 季繁洲紧跟在后面,盯着时淼淼,怕她这个跑法随时会摔下去。 直到出了天桥底下,看见灯火通明的街道,时淼淼才敢稍稍慢了下来。 “上车。”季繁洲按了遥控锁,朝车走去。 时淼淼充耳不闻,自顾自往前走,疾步如飞。 季繁洲一把拉住她胳膊:“先回家。”手指像一把铁锁。 时淼淼挣脱不开,狠狠踩了他一脚,季繁洲脸黑了下去。 季繁洲用力把人往怀里一拉,时淼淼被拉了一个踉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隐藏在头发下的泪痕,季繁洲一愣,声音不自觉放软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他见时淼淼丝毫没有松动,语气一顿,继续说:“这儿也不是我们地盘,我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追来。” 时淼淼抽出胳膊,朝季繁洲的车走去,利害关系她还是分得清的。 “后面脏。”季繁洲压住后门,拉开副驾驶门。 时淼淼鼻子灵,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皱着眉不情不愿上了副驾驶。 夜已深,人少车少,季繁洲车子疾驰而去,时淼淼侧着身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到了家,时淼淼率先下了车,自己没带钥匙,气得她原地转圈圈。 季繁洲顾不上停好车,跟着跑了过来开了门。 时淼淼抹黑去了卧室,屋内的蜡烛全熄了。 季繁洲换保险丝,检查好门窗,上楼拿了医药箱,下了楼。 “时淼淼,是我。”季繁洲轻轻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屋内寂静无声。 季繁洲扭动把手,门打不开。硬闯女生卧室,对于季繁洲来说是件很不斯文的事,但事急从权,他采取了一个较为温和的做法,用别针打开了锁,没有造成损坏。 卧室漆黑一片,点点月光跑了进来,光影斑驳、隐隐绰绰。 季繁洲夜视极佳,时淼淼靠床沿坐在地上,对着窗户,半开的窗户,雪花借着寒风飘了进来,屋内一室的寒气。 季繁洲把医药箱放在地板上,点亮了床头柜上的一只香薰蜡烛,又起身关严了窗户。 时淼淼身上寒气逼人。 时淼淼蜷着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头埋在双臂之间,像一只小鸵鸟似的。 借着烛光,季繁洲看见时淼淼垂下的手指尖发黑,应该是凝固的血迹。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季繁洲半蹲了下来,“但不管怎么样,你先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季繁洲,我怎么样,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出去,我自己会搞定。”时淼淼推开季繁洲,季繁洲摔了个屁股蹲,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没有故意扔下你。买完保险丝准备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要生了孕妇,路上耽搁了时间,我没有想过要故意扔下你不管,从来都没有。今天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回来先跟你说一声,我道歉。”季繁洲爬了起来,拽住时淼淼的手,翻过掌心,认真解释着。 掌心和手指大概都是被树枝或石头刮过,轻的地方是细长的口子,重的地方嫩肉都翻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打个电话?电话你不知道打一个吗?”时淼淼的手被季繁洲死死拽在手心,消毒水粘上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季繁洲认真处理着伤口:“我打了几次才想起来,你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你瞎......”时淼淼住了口,她气昏了,也口不择言,她确实没有带任何东西出门,连今天买东西的卡都是找季繁洲借的。 季繁洲也不再说话,借着烛光替时淼淼仔细清理伤口。 也不知道是伤口太疼,还是之前的事让她后怕,时淼淼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滴答有声。 季繁洲突然觉得刚才开的那枪压根都不够。 第二十六章 季繁洲手一顿,时淼淼疼得闷哼出声,她脸埋在胳膊上蹭了蹭,默默地将眼泪蹭干。 但时淼淼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趁人病,要你命,说的就是季繁洲这号人。要不是不方便清理上药,她早自己弄了,省得季繁洲在这公报私仇,趁上药弄她伤口痛,小人。 委屈完了生气完了,又吐槽自己被这雪夜迷了心窍:跟谁出去不好,非跟着季繁洲出去?蹲家门口看雪它不香吗? “脸抬起来我看看。”大概是雪夜太过于美好,季繁洲低沉的声音像低音炮,敲打在时淼淼心口上。 真是败了,声控的时淼淼再次唾弃自己。 时淼淼抬起头,看着自己包得像木乃伊的双手也顾不上低不低音炮这回事,她举高双手:“那个,麻烦拆一下,我要洗澡洗头发。” 呵,还在手背上各自打上一个对称的蝴蝶结。怎么不学人在这绷带上手绘呢,你的职业正好用得上。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微微泛红的眼眶,又看了那绑得严严实实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包扎,好像有点点过分了。 “今天就将就一晚上,明天再说。” 时淼淼伸出右手食指,费劲地去解左手手背上那个一点也不好看的蝴蝶结,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没有手,我还不能上嘴么。 时淼淼想着,低下头,张嘴。 “行了,我来。”季繁洲的手背正好挡住时淼淼的嘴,时淼淼像烫着了一下,倏地往后一退。 绷带总算薄了下去,时淼淼动了动手指,这样勉强可以洗。 “你先别动。”季繁洲起身去了厨房,没一会折了回来,手里拿着几卷保鲜膜。 他仔细将时淼淼双手装进保鲜袋,袋口处用胶带密封好,又套了第二层,封口。 “这样,我没法洗头发。”时淼淼再次竖起手指抗议。 “先洗澡。” 时淼淼一想也对,洗澡就得先把头发扎起来。这双手现在连个头发都扎不利索,气哭。 季繁洲看不下去了,接过梳子和橡皮筋,三下五除二给时淼淼扎了个“丸子头。” 时淼淼顶着这个极丑的“丸子头”去了洗澡间,照了照镜子,差点被镜中的自己吓一大跳: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嘴角肿了,头发像坨粑粑一样,顶在头顶。 时淼淼沾了热水洗脸,热水碰到伤口,像盐水滋了上去,就这么龇牙咧嘴洗完了一张脸,毛巾直接扔在一体洗衣机里。 膝盖和后腰处有各有一处青肿的地方,应该是在山坡石头上撞的。 时淼淼虽然没有泡澡,淋浴也没有随便对付,一个澡足足洗了四十分钟,明明出门前洗过澡的。 季繁洲坐在楼下沙发上看着时间,脸色逐渐变了。他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怕时淼淼有事,匆匆洗了澡就跑下楼来,结果倒好,时淼淼洗个澡,洗了四十几分钟都不出来。 时淼淼终于洗好擦干净,为了不折腾这双手,她穿了件浴袍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季繁洲一身居家服坐在客厅沙发,头发垂了下来,泛着水汽,应该也是刚洗过澡。 季繁洲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抬手像唤狗子似的召唤时淼淼。 时淼淼看了看自己浴袍,挺保守的。生气归生气,时淼淼自认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所以她没有纠结季繁洲这个手势问题。 她坦坦荡荡走了过去,季繁洲又示意她坐下。 时淼淼踢过一个圆凳子,拢好浴袍下摆,坐下。 季繁洲拖过医药箱,单手握住时淼淼手臂,把保鲜袋取下来,扔进垃圾桶,摸了摸绷带,微微有些潮湿。 他麻利解开蝴蝶结,时淼淼手往后一缩:“我头发还没洗。” “绷带都潮了。”季繁洲应着话,手里的动作没见丝毫停顿。 时淼淼垂着鸦羽般的睫毛,看着季繁洲头顶,漆黑的头发连水都没有擦。时淼淼不会自作多情,季繁洲头发没擦会是因为等她。 可这个男人撇开他的脾气性格外,说实话,他的颜值、身高、声音、手,包括现在认真拆着绷带的样子,每一处都长在时淼淼的喜好点上。 想到这儿,时淼淼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对季繁洲的品性不感冒,不然,她可以追了试试看,就当追了一回爱豆。 季繁洲假装没有听到时淼淼的叹息,翻过她手心,手捂得有点久了,又沁了点水汽,伤口有些发白。 季繁洲上完药,从保温杯里摸出两个剥了壳的鸡蛋递过去,指了指自己嘴角位置:“揉揉,散得快。” “欸,我的手包一下吧,我先洗头发。”鸡蛋太烫,时淼淼把它们扔在懒骨头沙发上,指尖在耳朵上摸了摸。 “过来吧。”季繁洲叹了口气,屈服了。 时淼淼不明所以,跟着季繁洲去了洗澡间。 “躺下。”浴室有张躺椅,时淼淼都没注意到这椅子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难道季繁洲是要给自己洗头发?!这个认知吓到时淼淼了。 季繁洲轻咳了一声:“你要是不愿意,叫威廉来也可以。” 时淼淼暗暗在“嘁”了一声:真是个小气的男人。男人别的毛病可以有,小气这个毛病千万不能有。 季繁洲今天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分不但“biubiu”全掉下去了,还倒扣一分,现在得分58。 时淼淼依言躺了下来,比起被季繁洲薅掉头发,她更无法忍受头发脏兮兮的,尤其是被那几个烂人碰过的。 啊,没想到季繁洲洗头发的手法还挺专业啊,还会按摩头皮按摩,时淼淼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起来。”时淼淼昏昏沉沉中有人重重推了推她肩膀,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季繁洲整张脸突然放大映入眼帘,吓得她慌忙起身,饶是季繁洲反应快,也不幸撞到了下巴。 季繁洲捂着下巴,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那个你吓到我了,但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淼淼穿上拖鞋,跑下了楼。 头发被毛巾包得太紧有点不舒服,以至于她眼角都微微往上提,但不管了,先煮杯咖啡,煮两杯吧。 季繁洲看着乱七八糟的浴室,认命清理起来,时淼淼的衣服扔进脏衣篓里,最后手洗了五遍,才下楼。 楼下的咖啡香气四溢,时淼淼换了一身居家服,裹着大衣,捧着咖啡坐在落地窗前,见季繁洲下来了,她扭过头说了一句:“喏,桌上有咖啡。” 季繁洲“嗯”了一声,不客气地倒了咖啡上了楼。 屋内温度很好,时淼淼遥控关上落地玻璃的窗帘,可她现在并不想回房睡觉,哪怕现在季繁洲只是安静无声地待在楼上,她也安心一些。 于是,时淼淼挪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电视无声。 季繁洲下楼时,楼下的灯除了厨房还亮着,客厅就只有电视机荧幕透出来的光,时淼淼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长发披了下来,显得小小的一只。 跟之前遇见的那个时淼淼太不一样了,今天她应该吓坏了。 他又叹了口气,今天叹气的次数都快超过他这二十几年叹气的次数了。 季繁洲洗了咖啡杯,悄悄下了楼,按开沙发旁边的地线盖子,将吹风机连上。 时淼淼抬起头看着季繁洲,像看外星人似的,但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过脸去,继续看着无声电视。 电吹风的声音没有那么聒噪,季繁洲的手掌比他人温暖,时淼淼这样想着,今年的圣诞节大概可以够她吹很多年的牛了。 被人打劫还能平安无事逃出来,不但能和季繁洲和平相处,他还会帮她洗头发,吹头发,还替她上药。 所以分数得涨涨,加五分吧,救了她,再加五分,现在68了。 季繁洲看着墙上的钟,三点半了,再看了看半歪在沙发上的时淼淼,微微弯下腰,手越放越下,时淼淼的脑袋追着热气,身子越来越低,终于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喝了咖啡也能睡得这么安稳,大概也只有时淼淼这种生物做得到了。 季繁洲收了吹风机,合上地线盖,看着蜷缩一团时淼淼,上了楼,抱了一床被子下来。这被子就当送给时淼淼了,毕竟她今天受了这顿难,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也不知道是被子碰到了哪里,时淼淼拨开头发,手压在被子外,蹭了蹭继续睡。季繁洲凑过看了一下,时淼淼脖子下方有一道细长的口子,直到锁骨处,幸好没有再出血了。 季繁洲用棉签沾着药膏替她抹上,贴好纱布。 时间已经四点了,睡觉是不可能睡了,季繁洲搬了电脑坐在餐厅办公,那个位置刚好正对着时淼淼躺着那张沙发。 第二天一大早,时淼淼是被人的声音吵醒的。她晕着醒了会神,除了季繁洲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都不熟,威廉他们正放假呢。 时淼淼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八点一刻了。 她迷瞪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她这样子完全就像宿醉,头痛欲裂,咦,季繁洲的电脑怎么会在餐厅桌上? 沙发上的被子不是她的,那只可能是他的。 时淼淼正满头小问号的时候,屋外有人进来了。 一个陌生男人跟在季繁洲后面,院子里还有洗车工在洗车。 什么情况? 第二十七章 季繁洲刚要开口,就被身后那个大块头男人挤开,抢先握住时淼淼的手。 时淼淼疼得脸都变了形:握个手使那么大劲!是比武之前的下马威吗? “对不起对不起,季夫人。”大块头男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松了手,满满的歉意。 “你误会了,我不是......”时淼淼顾不上手疼这事,连忙撇清关系。她好好单身一大好青年,平白无故冠上不相干的人的姓,怎么行? 大块头男满脸感激解释着:“你家先生昨天帮了我大忙......” 时淼淼算是听明白了,这大块头就是昨天晚上季繁洲送的那对夫妻。至于大块头怎么找到他们这的,他向附近的洗车店打听到的。 大块头还有大智慧啊。 “季夫人,我太太太感谢你们的帮助,这周三晚上想请你们夫妻俩吃顿饭。”大块头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您俩有孩子了吗?有孩子的话一起去。”他还探头往屋内张望了一下。 “先生,我不是......” 大块头又拦住了时淼淼话头,时淼淼炸毛了。 “她不是我太太,怀特先生,您弄错了。”季繁洲恰时开了口。 怀特热情的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 时淼淼抽身往回走,心里默念着:妈妈说了,不能跟傻子玩。顺便还瞪了季繁洲一眼,季繁洲无辜背锅。 怀特先生的请客任务顺利完成,起身告辞,季繁洲送他到门口,怀特又一并把洗车的费用结了,季繁洲拦都没拦住。 “今天得去医院看一下。”季繁洲检查了一下车辆干净程度后,进来了。 “没事。”时淼淼不在意挥了挥手,好像昨天疼到哭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季繁洲还要说什么,时淼淼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进了卧室。季繁洲眼睛尖,看到来电是顾沉飞。 呵,季繁洲拿了电脑,搬起被子上了楼,医院她爱去不去。 “不好意思啊,顾医生,今天我不能出去了。”时淼淼接到顾沉飞的视频电话才想起来昨晚跟人约好的事。 “淼淼,你这是怎么弄的?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顾沉飞十分着急。 时淼淼笑着拒绝了:“没事,你不用来,我已经看过医生了。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昨天晚上出去买东西,碰到几个打劫的,就搞成这样了。” “昨天晚上?”顾沉飞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嗯,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不要担心,那我先挂了,我妈电话进来了,晚点再打给你。”时淼淼很是不好意思解释着。 “好,医生开的药要医嘱服用涂抹。”顾沉飞挂了视频电话,想了想又拨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这头大发雷霆,那样子简直想要拧掉对方脑袋一样。 时淼淼捧着手机急急忙忙出了卧室,跑上二楼,季繁洲听到动静,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 时淼淼停在倒数第二格台阶上,指着手机,小声说道:“我妈来视频电话了,我这个样子没法接,你能不能救个急,理由随便编就好。” 季繁洲看了眼时淼淼站的位置,想起最初的租房约定,时淼淼没事不准上二楼,她还真是守约啊。怎么自己在楼下进进出出,她都没有阻止过,还是说这样显得我很没有契约精神?! “好啊。”季繁洲徐徐缓缓应了一句,人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要不是时淼淼知道他这人什么狗性格,她会以为季繁洲在耍她。 电话已经响第二遍了,再断她妈田女士要怒的,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时淼淼并不想再次恶化。 她没有犹豫,抬脚跨过最后一集台阶,把手机轻轻放在季繁洲眼前,按了接听健。 半秒后,她妈田女士那夸张又搞笑的声音从屏幕上传来:“天哪,天哪,是繁洲!啊,真是的,淼淼该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化个妆什么的。繁洲,你好啊。” 时淼淼木着脸:有必要这样吗?像多年没见的亲儿子一样。以她对田女士二十几年的认知,田女士绝对妆容得体,衣服整齐地跟季繁洲通话呢。 季繁洲笑得无比的纯良:“阿姨您好。您找淼淼有事?” 时淼淼小问号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她急得手嘴并用,但不能出声,也不敢过去:“敌不动我不动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我妈都没问起这茬,你就不说,随便打发应付过去就行了。” 田女士又夸张地笑了:“啊,没事。很久没跟你们联系了,就想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要是需要帮忙,我可以过去的,带张妈过去也是可以的。” “太太,我也可以。”这是李妈的声音。 时淼淼内心的悲伤就犹如那滚滚黄河之水,她就知道田女士打电话不会这么简单,现在当着时家上上下下打这个电话,司马昭之心跃然纸上:所有人都会认定,她时淼淼跟季繁洲好上了。 但眼下这个问题就随他去吧,当务之急是阻止她妈来,不,是阻止时家所有人来。 时淼淼急得忍不住敲了敲桌面,引起季繁洲的注意,嗯,季繁洲是注意了,但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表情不要那么多? 时淼淼嘴巴像放慢了十倍,一字一顿,努力让季繁洲看清她的口型:“不要让她们过来,谁都不要来。” 手臂交叉,摆了一个“叉”字。 季繁洲眉头微蹙,时淼淼又表演了一次,季繁洲眉头紧锁,时淼淼再表演了一次,如此再三,季繁洲的眉头才松下来,时淼淼累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面上。 “阿姨,我们平常都有收拾整理的,淼淼很能干,帮了我很多,不信您看。”季繁洲突然站起来,切换成后置摄像头,时淼淼嗷地一声,钻进桌子底下。 季繁洲抿嘴浅笑了一下,笑意马上收敛住,举着手机下了楼,楼下传来他们的对话。 时淼淼坐在二楼楼梯口盯着,她要提防季繁洲胡说八道。 “你们自己做饭?”这是田女士的声音。 “嗯,早晚饭会做,午饭一般都是在外面吃,周末的话不出去,都在家做。”季繁洲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 可是,那是我的生活,跟你季繁洲又没有关系。 田女士笑得更愉悦了:“哎呀,我这就放心啦。屋里归置得倒是挺整齐的,卫生情况看着也不错,一日三餐也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让阿姨费心了。” “没事,没事。那你方不方便叫淼淼接一下电话?” 听听,她妈这是什么态度。方不方便?那是我的手机好吗?不是他季繁洲的。 但我确实不方便,现在很不方便。时淼淼气得挠墙抓地板。 “那我看看,阿姨您稍等。”季繁洲的声音往二楼来了。 时淼淼一着急,推开最近的一扇门,反锁,一气呵成。刚才在季繁洲办公室差点没被他吓死。 时淼淼由此断定,季繁洲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现在门锁了,季繁洲进不来,管他呢。只要不让田女士看见她那张受伤的脸就好了。 只要看见了,田女士铁定明天早上一定会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她剩下的一年半学习生涯就永无宁日了。 季繁洲举着手机站在门外,脸上促狭的笑意显而易见,他轻咳了一下:“阿姨,淼淼还没起。” 时淼淼挠着门板:我早就起了好吗。季繁洲你丫,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以前撒谎不都是清一色的“上洗手间”之类的吗?到你这就成了“没起”?没起你个头啊。 “喔喔......”田女士若有所思喔了两声,突然问道,“咦,繁洲你卧室在哪里?” “在一楼,阿姨您想远程参观一下吗?”季繁洲面不改色心不跳。 屋内的时淼淼心脏病都要患了。 “不了不了,这多不合适啊。那我们下次再聊,再见。”田女士终于摁下了那些八卦的灵魂。 “阿姨晚安。”视频通话断开。 季繁洲拿着手机敲了敲自己卧室房门:“开门。” 时淼淼充耳不闻,在季繁洲房间里转悠着,看着屋内像样板间般的整齐和干净,她心里的恶魔因子蹭蹭泛着泡直往上涌。 她“嘿嘿”笑了几声,决定给点颜色给季繁洲看看。 季繁洲敲门见没人回应,拿了手机搁在桌上,又坐回电脑前,忙碌起来。 没一会,时淼淼神清气爽出了门,道了谢拿了手机下了楼。 临下楼前,季繁洲叫住了她:“等一下。” 时淼淼心口一颤,故作镇静回头看着季繁洲。 “你该换药了。” 时淼淼松了一口气,季繁洲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的伤还没好。 季繁洲做事特别认真,撕掉昨晚贴的创可贴,消毒、抹药,严重点的位置才贴了创口贴:“三个小时换一次。” “嗯,谢谢。”时淼淼起身准备走,季繁洲的手刚好拽到她衣领,宽松的衣领就这么被拉得露出半个肩膀。 “你......”时淼淼夺回衣领,整理好,捂住领口。 季繁洲老神在在:“坐好,脖子那要上药。我画过很多人体模特。” 言下之意就是:裸体在他眼里,跟肉蒲案板上的猪肉没差,或者是你身材也就那样,我没兴趣! 第二十八章 “我也画过很多人体!”时淼淼站了起来,不甘示弱,挑着眉看着季繁洲。 “刚才的事我抱歉。”季繁洲转头就认错。 不是,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你那种精英男,鸭子死了嘴巴硬的架势拿出来吗? 时淼淼觉得自己像个正在漏气的气球,炸不了季繁洲一脸。 “那你错哪了?”时淼淼问得理所当然。 季繁洲沉思了一秒,认真答题:“不该伸手拉你衣服,要拉衣服之前得先说一声;不该说自己画过人体素描,有诋毁你的嫌疑,我没有说你身材不好的意思。” 时淼淼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季繁洲低头清理着医药箱,声音温和,音量刚好够时淼淼听得清清楚楚:“你去医院也可以,那伤口恢复得不好,容易留疤。” 时淼淼轻飘飘下了楼,没一会又上楼了,坐在季繁洲面前,手里多了杯温开水,好像她不过去是去倒了杯而已,时淼淼心想:大女子能屈能伸,为了不辜负露肩装、吊带衫,这处疤留不得。 季繁洲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时淼淼侧过头去。他用镊子揭开昨晚贴好的纱布,又重新贴了回去,伤口情况不太好:“不行,这伤口家里处理不了,得去医院。” 时淼淼慌了:“很严重吗?” “去医院再说。” 时淼淼急匆匆跑下楼换了衣服,出来时季繁洲已经在玄关处等她。 去的是一家私人整形美容医院,伤口虽然细,但刮伤时淼淼的那种植物有轻微毒性,伤口已经发炎了。医生责怪他们来晚了,再晚一点都得做医学美容修护了。 时淼淼后怕,小时候也没少磕磕碰碰的,这点伤在她眼里都不算事。 医生责怪完时淼淼,又摆着脸说季繁洲:“她是女孩子,娇气怕来医院,你作为男朋友,哄着也好骗着也好,背也好,不管怎样,都应该在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医院。多精致多漂亮的人,落了疤,多大的损失啊,好在没事了。” 时淼淼摇了摇手:“他不是我男朋友。” 医生恍然大悟状:“难怪他不着急嘛。” 季繁洲并不想再听下去,这医生情商太差,怕他再听下去,忍不住给医生上一课,于是他拿了费用出去结账取药去了。 “其实你可以追一追,挺好一男人。”医生压低嗓音,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而且你只要追,这个男人肯定是你的。” 时淼淼见处理好了,忙不迭和医生告辞:“谢谢医生,那我就先走了。” 时淼淼落荒而逃,心中狂吼:做个愉快的单身女学生不好吗?怎么老外跟国人一样,也都喜欢做媒呢。 季繁洲取好药,俩人开车一起回家。 车子刚拐进巷口,时淼淼远远地就看见顾沉飞站在院门口。 季繁洲车刚停稳,时淼淼急忙下车,一路小跑着去找顾沉飞,远远听见他们说话。 “你等很久了吧?”时淼淼的声音温柔,态度礼貌。 “嗯,等了有一阵子。”顾沉飞坦诚。 “不好意思啊,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等不到我你应该先回去的啊,这天太冷了。”时淼淼半低着头。 季繁洲拿钥匙的手一顿:这也行?!男人等女人不应该心甘情愿吗?还有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的?时淼淼不但没生气,还像只听话的小绵羊。这个刺头,就只知道窝里横。 季繁洲莫名积了一肚子火气,径直回了屋,时淼淼低头顺眉站在那,他看着就来气。 每次在他哪儿跟只刺猬一样,怎么在外人面前就跟去了牙的猫一样呢?季繁洲越想越生气。 时淼淼本来想介绍俩男人互相认识的,想想又闭上了嘴巴,看着季繁洲冷着一张脸,心想:算了,季繁洲那嘴损的人,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而且,季繁洲现在很不爽的样子,万一说话不对劲,俩人吵起来,她还得劝架。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顾沉飞跟季繁洲也不会有交集。 时淼淼跟季繁洲不对付是一回事,但她不想让顾沉飞看笑话。 “你怎么伤这么重?”顾沉飞的声音听起来有怜惜、难过、心疼的意味。 季繁洲冷笑着越过他们:你有啥可难过的?你认识时小八才几天?装什么深情忧郁王子啊。 季繁洲一想,不对啊。说不定时小八就吃这套呢。别人不过是投其所好,她就马上上当。温室里的花朵就是少受了社会的毒打。 要不是时家妈妈临行前再三叮嘱,他才懒得管这事。 “啊,我没事,真的。”时淼淼连声解释,“都是医生小题大做,你别看包得这么严实,其实都是些破了点皮的小口子,没事。” “哈哈哈,要不是我去医院去得快,伤口都快结痂了。”时淼淼开了个冷玩笑,因为就她一个人在那里乐。 季繁洲嘁了一声:不疼?破了点皮?昨晚有本事别哭啊。哭了啊。季繁洲想到这,刚才一肚子气散去了不少。 “淼淼,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的。” 时淼淼抬起头,疑惑的眼神撞进顾沉飞疼惜、深情的眼神里,她愣住了,脑子里像有一百只蜜蜂在嗡嗡的吵,这是什么情节走向? 顾沉飞挤出一个笑,上前一步,抬头摸了摸时淼淼头顶:“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了?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脖子这,一定很疼吧?” 季繁洲坐在二楼玻璃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再次得出科学结论:时淼淼真的就只是个窝里横的家伙。要他这样摸她头,早挨打了,呵。 还有,他摸你就让他摸?傻不傻?再怎么我们也是订过娃娃亲的人,我活生生站你眼前,你当我是死的吗? 顾沉飞看到时淼淼脖子上的伤,眼神里像聚集了风暴,带着怒气,还有一种“你们给老子等着”的意思。 俩人靠得有点太近了,时淼淼忍住想要往二楼看的冲动:季繁洲肯定在偷窥,到时候又编些莫须有来抹黑她,威胁她。 时淼淼往后退了一小步,顾沉飞的手落空掉了下来。 “真没事。脖子就是被树枝划了一下,怕落下疤痕不好看,才去医院的。”时淼淼视线落在灌木丛上。 顾沉飞上前一步,伸手勾住时淼淼下巴,抬头看了眼站在二楼的季繁洲,冷笑了一下,复低头看着时淼淼。 “还真是让人为难啊。”说完,顾沉飞一把将时淼淼抱在怀里。 仰着头的时淼淼满脸慌张,顾沉飞的衣服太硬,磕得她脸生疼,她挣扎不开,闷声闷气地问着:“顾沉飞,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顾沉飞所有郁闷、烦躁、恼怒的情绪被她这一句全部打散,只剩开心,他轻笑了一声:“如果是你误会的话,那我会告诉你,这不是个误会。如果是另有其人误会,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时淼淼一张白嫩的脸微微发红:她这是被表白了?莫名被表白了?这故事走向让人猝不及防,又微微动心啊。 顾沉飞并没有让时淼淼感觉过分不适,片刻后,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她。 时淼淼心跳微微加速,她对顾沉飞有好感不假,但这个进度似乎太快,好像跳过了很多什么。 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时淼淼虽然没有恋爱实操经验,但理论知识她还是很丰富的,书看得多的优势。 顾沉飞一本正经却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头顶而来:“对了,我忘记确认一件事了。” 时淼淼敏感察觉到顾沉飞会说什么,她不肯抬头,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烫:“什么事?” 声音慌里带着娇软,顾沉飞心里像卷了一团棉花糖。 “我不知眼前这女子是否婚配。”顾沉飞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时淼淼笑不出,眼睛微微发酸。 这人还真是超级会拿捏人的心情啊。 时淼淼抬起头认真看着顾沉飞:“没有。” 眼神认真又黑亮,让顾沉飞有点站不住想逃开。 “你等会,光顾着说话,东西忘记给你了。”顾沉飞不着痕迹换了个话题。 时淼淼低下头鼓了鼓脸颊:喔,原来就是逗着玩啊。脸上的燥热逐渐散开去,等顾沉飞再次回来时,时淼淼已经恢复常态。 顾沉飞心里一紧,脸上却依然笑意融融,递过礼物:一盒点心,一束洋桔梗花,还有一个医药急救包。 “谢谢,天气冷进屋喝杯咖啡吧。”时淼淼接过礼物。 “要不改天,我怕你不是很方便。”顾沉飞见时淼淼一脸茫然“怎么会不方便”,他曲起手指指了指上面,时淼淼顿时恍然大悟。 “就知道打小报告。”时淼淼扭头看了过去,季繁洲端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真是能让人气到心梗,“不用管他。” 顾沉飞送她到门口,抬手又摸了摸时淼淼头顶:“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出去转转。” 时淼淼借着放东西低下头错开顾沉飞的手:“嗯,那到时候再联系。” “好,你进去吧,外面冷。”顾沉飞把时淼淼挡住,不让她出门送。 时淼淼咬了咬嘴唇:“那个,以后别动不动摸头顶,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顾沉飞看着这样的时淼淼,心口一动,欺身上前,时淼淼眼前一暗,她心里像装进了百条小鹿,一阵活蹦乱跳,跳得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那你愿意误会吗?”顾沉飞清亮的声线低沉了下去,像一个小锤子,一个字锤一下,字字往时淼淼心窝上刻。 她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往上扑腾,就像坐在汗蒸房里,脸又情不自禁的发热发烫。 但她脑子还是拎得清:“不想不明不白的瞎误会。” 顾沉飞笑了,漂亮好看的女孩子容易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一定很难遇见了。和这样有趣的人相处,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吧,不然为什么他见到时淼淼的时候总是容易笑呢。 这样的生活,他想试试。 “啪嗒”楼下的灯被人按亮,时淼淼心暗骂着自己:要死了,要死了,季繁洲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 “那我会让你......”顾沉飞声音低低着,像耳语,声音里还带着笑的震动。 “时小八,干嘛在呢?”季繁洲声音又大又亮又突然,吓得时淼淼猛地一惊。 旖旎之气顿时烟消云散,顾沉飞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比了个打电话手势:“那我先走,晚点电话联系。” “好,路上注意安全。” 顾沉飞上了车,沉着脸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第二十九章 顾沉飞疾驰在街市上,像只横冲乱撞的怪兽闯入了人间。 车道上不时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喇叭声、多语言叫骂声,顾沉飞充耳不闻,在闹市区开出了赛车的水平。 车连火都没熄,顾沉飞跳下车,阔步向屋内走去。 “昨晚那臭娘们干起来肯定特带劲,火辣辣。我这手今天都不洗,留着打□□用。”猥琐下流的声音不时从门内传出。 “顾哥的人,你少惦记了,小心没命。” “就是,命重要。”有人附和着。 顾沉飞推开门,屋里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呛人的烟味滚滚袭来,顾沉飞阴鸷地走了进去。 “顾哥......”来人刚开口,就被顾沉飞当胸一脚踹翻在地,半天都起不来,其他几个人麻溜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顾沉飞脸上的狠厉破坏了他的清秀,他翘着二郎腿,身体轻靠在椅背上,像秃鹫一样盯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好像随时会扑上去,狠狠咬断他们的喉咙:“你们谁弄伤了她?” “顾哥,没有,我们没有,是她不听话......” “啪”一记响亮干脆的耳光,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微微震荡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居然微微发抖着。 “你们俩一根手指,你的手就不用留了。”顾沉飞站了起来,凉凉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矮个子男人,“以后谁敢弄伤她,就要谁的命。” 矮男瘫坐在地,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没一会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传来。 直到门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屋内的几个人才纷纷瘫坐在地上,脊椎像被人抽走似的。 *** 时淼淼抱起一堆东西从季繁洲身边经过,心里带着气,抬起胳膊肘撞了过去。 季繁洲笑了一下,很快隐去,像讥笑。 时淼淼憋在心里的那股火气“砰”地烧了起来,烈火熊熊:“有事说事,阴阳怪气有意思吗?” 季繁洲慢慢踱到时淼淼眼前,时淼淼头顶的灯光一暗,她心里更加不爽了,于是她后退一步,重新站在灯光下,抬头看着季繁洲。 季繁洲打量着时淼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时淼淼。小小的脸绷得紧紧的,倔强又带着怒气,像只幼狮,准备随时出击;身体纤瘦但不单薄,小臂线条匀称,原来爱运动会搏击不是传闻,昨晚那一击他也看出了力量,跑起来也有不管不顾的拼命劲,还会顾着提醒自己;人不笨,不硬拼,懂得示弱让歹徒放松警惕,留下记号,留下卖花女的线索,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她。如果不是因为送产妇耽搁了,他应该能更快找到她;也算坚强,没有遇事就哭哭啼啼求抱抱,但怕黑。 “时淼淼你在气什么?”季繁洲轻悠悠问了一句。 这是季繁洲第一次叫叫时淼淼的名字。住一起这么久,他都没有叫过时淼淼的名字,连小八都没有叫过,都是直接开口说话。 时淼淼笑了,是被气笑的。 “季繁洲,你问我为什么生气?哈,你还真是有够好笑的。”时淼淼把东西往餐厅桌上一放,站在餐厅台阶上。 餐厅比客厅高出两级台阶。 这也是时淼淼第一次叫季繁洲的名字。 “我和朋友在院子里说话,你站阳台看什么?我和朋友说话在,你突然那么大声做什么?你的教养应该告诉过你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吧?”时淼淼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了。 就因为季繁洲突然说话,吓得她激灵,顾沉飞说的后半句话她没有听清楚。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季繁洲风轻云淡的样子简直让时淼淼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那你是担心我把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告诉你爸妈,还是在怪我不解风情,破坏了你们俩,嗯,你侬我侬还是郎情妾意?”季繁洲似乎纠结着哪个词语更准确一些。 时淼淼像被人戳破了心思,白皙的脸红了起来:“季繁洲,你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季繁洲惊讶得有些夸张:“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也是龌龊?” “我和他不是你说的那样。”时淼淼大声嚷嚷,打断了季繁洲的胡说八道。 “原来不是啊,sorry,是我想多了。”季繁洲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表明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时淼淼气得不想再多废话,重新抱起桌上的东西,进了卧室,门被甩得震天响。 季繁洲揉了揉振得发麻的耳朵:人不大,脾气倒不小,以后谁讨她做老婆,有他好受的。幸好威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然肯定得淹死在时淼淼这条大海里。 时淼淼气得躺在床上,揪着泰迪公仔的耳朵,想象这是揪着季繁洲的耳朵,心里舒坦了一些,又用拳头捶了捶它肚子,心情继续好了点。于是她翻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用枕头撑住公仔让它坐好。 “嗯嗯,坐好,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说你呢,季繁洲。”时淼淼指着公仔的鼻子说道,“你看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能做个好人呢。恶趣味能不能少点,喜欢听墙角、喜欢打小报告,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是会单身到老的,哪个姑娘会年纪轻轻眼瞎看上你?看在你昨晚救我的份上,还有你给我洗头发上药的份上,这次的事既往不咎,下不为例,你听见了没?” 时淼淼一巴掌把公仔扇到在床,冷笑了一声:“再惹我,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要是不乖,把你头打歪,你要是乖,姐也不可能给你买条街。” “呼,终于没那么生气了。”时淼淼重新躺了回去,顺手把刚才打翻在床的公仔抱在怀里,顺着毛。 “咕咕”肚子饿了。可她还没消气,手也没好,不想看到季繁洲,睡着就不饿了。 时淼淼确实累了乏了,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隐隐约约闻到饭菜的香气,她想这是在做梦,果然梦里什么都有。 季繁洲错愕地看了看时淼淼房门:时小八气性这么大?他也没怎么着她啊。 于是季繁洲这次敲门的声音大了一些:“时小八,时小八。” 时淼淼卷起被子捂着头:讨厌,怎么梦里还有季繁洲的声音? “时小八。” 时淼淼扯下被子,凝神聚气听了一下,不是做梦,是季繁洲在敲门。 她赤着脚打开门:“干嘛?” 大概是刚睡醒,时淼淼声音软软的,糯糯的。 季繁洲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睡着时是天使,醒来是神兽吧。 季繁洲正要说话,视线撇到时淼淼光着的脚了:这破小孩都怎么养大的?大冬天连个鞋子袜子都不晓得穿。难怪时妈妈那么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自己要替她好好照顾时小八,他起先还以为这是家长撮合她俩的套路,现在看来,时妈妈是真的不放心时小八了。 时淼淼顺着季繁洲的目光看了下去,她微微动了动脚,努力让阔腿裤罩住脚,十个脚趾拼命缩起来藏在地毯里。 “你有什么事?”时淼淼把门缝关小,尽量只露出自己的头和脖子。 季繁洲想起自己的正事:“洗手吃饭。” “吃,吃饭?”时淼淼结巴了,她鼻子动了动,有饭香,还有咖啡香,手磨的那种。 “快点。”季繁洲转身,笑着去了厨房。 吃了多日英国饭的时淼淼闻到了家的味道,没什么事能跟肚子过不去的。 时淼淼洗完手过去,饭菜已经上桌了,香气四溢。 凉拌木耳、红烧排骨,排骨的骨头剔得干干净净,脆骨保留、咖喱炖牛肉、一个清炒土豆丝、一碗汤。 时淼淼吃了一口下肚,五脏六腑瞬间温暖了,太好吃了,木耳清爽、排骨香甜。 时淼淼伸手去拿咖喱牛肉的汤勺时,被季繁洲挡住了:“你现在伤口还没有好,忌辛辣、发物,鱼虾牛肉不要碰。” 时淼淼“喔”了一声,缩回手,脸上的高兴显而易见地有些下滑。 “等你好了,做你吃。”季繁洲真是受不了,一顿饭至于么,好像谁虐待她了一样。 “好。”时淼淼又活了起来。 俩人也丝毫没注意到这里面有什么不正常。 吃完饭,时淼淼忙着帮忙收拾,被季繁洲阻止了,还是那个理由:你手没好,省得待会又给我找麻烦。 时淼淼拍了张季繁洲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照片,丢她们几个人的小群里,美其名曰:下厨的大叔。 一闪一闪亮晶晶:哇喔,这是季某人?嚯嚯嚯,同居的生活开始了。 是淼不是水:滚,我是房东他是租客。 一闪一闪亮晶晶:这不正是大众爱的小说题材吗?美女房东爱上我。霸总装穷租房追娇妻。 遥不可及:嘎嘎嘎,这个狗血剧情我喜欢。季繁洲的背影杀我!(红心眼),宽肩长腿公狗腰,极品啊。淼淼,你确定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淼不是水:嘁。他不重要。 石晶和陈瑶同时:顾医生比较重要。 是淼不是水:姐妹们,真的有个事问你们一下。 石晶、陈瑶吃瓜脸:我流量不限,电量百分百,这事你可以展开细说,我们视频吧。 丁薇:好啊。 其余三人惊掉下巴:薇薇,你诈尸了?! 第三十章 时淼淼画风一转:“哈哈,你们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我下午出去买,完了快递给你们。或者你们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想买也可以。” 石晶陈瑶俩人同“切”了一声:“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八卦听呢。礼物别寄了,你攒着,国后给我们就行。” 丁薇发了一句语音:“谢谢淼淼,你买什么我都喜欢。啊,顾医生也去了英国,如果你碰到他的话,礼物可以托他带回来,省了邮寄费。” 其他三人紧张地齐刷刷打字:“薇薇你还好吧?” 丁薇声音温柔:“我现在很好,谢谢姐妹们关心。就是偶尔帮顾医生忙,所以有些交集。” 三人松了口气,四人闲聊了几句各自下了线,国内时间还早着呢。 时淼淼拍着胸口,没有问她们关于顾沉飞的事,是极其明智的做法。直觉告诉她,丁薇喜欢顾沉飞。 一分钟后,视频电话再次响起,是石晶。 “这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你铁定有事。”石晶看着时淼淼的脸,惊得坐了起来。 时淼淼知道瞒不住石晶,轻描淡写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 石晶眼眶都红了:“淼,防狼棒、辣椒水、猫耳朵钥匙扣、刮眉刀,这些东西都带随身带着,隔空抱抱,幸好你没事。季繁洲他......” 石晶话头一顿,理智上这事不能怪季繁洲。可情感上,她觉得自己又得怪季繁洲。 “不怪他。没事,你看,就这么点伤,还不够我以前训练受的伤厉害呢。”时淼淼竖起手掌,反过来安慰着石晶。 “恩,可情感告诉我,我还是会怪他的。”石晶抓了抓头发,“淼淼,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尽量要结伴而行。对了,你除了这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时淼淼一梗,她们这几个人,就数石晶心思最缜密,她脸上浮现出被人戳破心思的神色,石晶嘿嘿一笑:“说吧。” “呃,那个,好吧,我这正好想问你的。”时淼淼撑在下巴,吐了吐气,把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石晶从担心到开怀大笑,还得出一个不怎么科学的结论:“淼,你这是塞翁失马啊。” “不准笑。”时淼淼佯怒。 “好好,不笑不笑。”石晶噗嗤一声又笑出声。 “你说顾沉飞他最后到底想说什么。”时淼淼一骨碌滚在地毯上,小脸发愁。 石晶一秒正经:“这话不好猜。不过你俩这个进度是火箭啊,人还是要多相处试试,还是说你喜欢他?” 时淼淼重新撑起下巴,手指敲着脸颊,小腿抬了起来,脚趾头互相撞着玩:“喜欢?好像也没有,就突然那么一瞬间,感觉很暧昧,好像他要说喜欢我,我也有点期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一个人,我没有喜欢过异性。” 季繁洲端着牛奶刚好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又折回厨房,把牛奶杯扔在料理台上,回了楼上。 石晶虽然也是朵母单花,但不妨碍她理论知识庞大:“等等,我怎么觉得季繁洲的行为更可疑一些呢?你确定他仅仅是在监视你而不是吃醋?” 时淼淼超大声:“绝对不可能。我俩现在是相看两不厌,唯有租金在。撇开他作风问题,人品还不是个坑。” 石晶两眼冒桃心:“姐妹,你要知道,人品现在属于稀缺物种了。长得帅人聪明,人品还不错,家世好,真的是极品了。” 时淼淼捏着两根手指从石晶嘴唇右边拉到左边,石晶立马会意:“但还是得有感情基础。言归正传,顾沉飞你还是多观察观察,还有,丁薇今天突然莫名提起顾沉飞,嗯,话里话外透着一种亲昵。不管怎么样,这事你俩不管谁跟顾沉飞好了,都要提前说开,别到最后为了个男人,连姐妹都没得做。。” “恩,我就是不喜欢那种暧昧不清、似是而非的关系。所以刚才就没有在群里问,怕丁薇会多想。”时淼淼刺着眉。 “淼淼同学,母胎solo就是这样,很容易为了这点事想东想西的,蛛丝马迹去探究,其实你放下不理,说不定过两天,这事就被你抛之脑后了,不信你试试。” “好咧,我去喝口水上个洗手间。”时淼淼顿时活了。 “行吧,我再睡十分钟起床,爱你哟。” “爱你。”时淼淼挂了视频,去了厨房。自己的牛奶杯被放厨房流理台上,杯里还有大半杯牛奶。 时淼淼倒了杯温水,走到二楼台阶下:“厨房的牛奶是你的吗?” 季繁洲视线一直盯着电脑,十指像一群勤劳的小蜜蜂:“嗯。” “那你赶紧喝了。”时淼淼看着季繁洲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想多说话,捧着水杯进了卧室,自己还损失了个杯子。看来以后这租房合约得打印出来张贴好。 季繁洲默默坐了片刻,直到楼下恢复安静,他才下了楼,皱着眉一口气把那杯牛奶喝完,顺便把洗干净的杯子拿到二楼。 等时淼淼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季繁洲不在家,拖鞋整整齐齐摆在玄幻处。 看来今天晚饭是自己一个人吃了,时淼淼刚换好衣服,门铃响了。 可视电话上怼着一张时淼淼再熟悉不过的大脸,是威廉。她想假装不在,威廉要看到她这样肯定会问东问西的,等不到明天季繁洲办公室其他人都会知道了。 太丢脸了。 威廉见时淼淼不开门,绕道落地玻璃窗,敲着玻璃大声喊着:“淼淼,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时淼淼目无表情开了门,威廉再这么鬼哭狼嚎下去,隔壁邻居得打电话报警了。 门一开,饶是做了心里建设的威廉,依然震惊得仿佛被雷劈过一样,时淼淼也懒得遮遮掩掩,索性做好威廉十连问的准备。 威廉费力合上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双手抬高递上饭菜,时淼淼一看乐了:“你是来给我送饭的?” 威廉点了点头。 时淼淼看穿了威廉使劲了全身力气控制自己想要提问的欲望:“难道我这屋子下了失语咒?” 威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低下头去暗暗鼓励自己:“威廉,快走,送饭任务已达成。” “我手痛,你帮我把饭放桌上一下,可以吗?”时淼淼心生一计,示了个弱。威廉行事可疑,一定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她。 威廉脱了鞋子跨进门:“好,你手不是没......怎么了?” 好生硬的停顿和转折。 “切菜切到手了,没事。”时淼淼撒着谎,密切注意着威廉的神情。 威廉气汹汹地开口反驳:“你手能切成这样?你现场切个给我看看。明明都是树......” 威廉看着时淼淼一脸笑意,心知上了当了。 时淼淼抿嘴一笑,点了点对面桌子:“坐吧,吃饭,顺便把你知道的也说一说吧。” 威廉知道上当了,反而轻松起来:“你先说你手到底是怎么弄的。” 时淼淼把饭盒从塑料袋拿出来,放在盘垫子上,貌似不经意地应了一句:“他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就那么回事啊。” 威廉帮忙分菜:“季没说......” 时淼淼乐得嘎嘎嘎直笑。 威廉筷子一扔:“我生气了,你俩怎么合起伙来欺负我?” “没有没有,他敢欺负你我可不敢,谢谢你给我送饭,还陪我一起吃饭。”时淼淼起身去了厨房,“威廉,你要喝点什么?咖啡、果汁、茶,还是纯净水?” “冰啤酒,谢谢。”威廉酷爱啤酒。 吃完饭,威廉又麻利收拾好残羹冷饭,垃圾分类顺手带走,临走前还嘱咐时淼淼关好门窗,有事电话联系他们。 时淼淼送他到门口,话还没说完,顾沉飞的车疾驰而来。 威廉特地磨蹭了一会,挤眉弄眼打听着八卦:“那谁啊?” 时淼淼瞪了他一眼,把他推走了:“就一普通朋友,别想多了。” “真的么?”威廉后背仗着时淼淼的推力,往外走。 “爱信不信。”时淼淼用力一推,威廉辉了挥手上了车。 威廉一刻没耽搁拨了电话给季繁洲:“季,你后院起火了。”自从威廉学到了这个词,他时时刻刻记着用。 季繁洲和一群人正讨论着这几天的任务和要求,威廉的小窝被暂时征用。 “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季繁洲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老板,为什么不能去办公室?”有人不明所以的问。威廉这什么都不太方便。 “圣诞节是放假时间,走了。” 一群人凑着头讨论她们老板这种不合逻辑的行为。 “圣诞放假我们又没放假,这跟去办公室有区别?” “是怕影响淼淼?” “也对,淼淼放假在家时间很多。” “这不正好吗?我想念淼淼做的排骨了。” “啊,我想念广式叉烧饭了。” 一群人流着口水盘算着怎么尽快回到办公室,前所未有的想上班。 季繁洲回到家时,时淼淼正在给顾沉飞上药,俩人隔着桌而坐,季繁洲莫名觉得讨厌,用他的医药箱问过他了吗? “你回了?吃饭了吗?”时淼淼礼貌打着招呼,自己今天晚饭还是季繁洲托威廉送过来的呢,这个情她记着在。 “恩。”季繁洲鼻哼了一声,径直上了楼去了卧室。 “时淼淼,你给我上来。”下一秒,季繁洲站在二楼楼梯口,脸色像窗外的天色,黑漆漆的一片。 糟糕。时淼淼把那茬事给忘记了。 第三十一章 “这是怎么了?”顾沉飞放下包成粽子的右手,换成左手,指了指楼上。 顾沉飞手骨节是擦伤,他认为贴张创可贴就可以解决,但时淼淼坚决认为这伤过于严重,上完药后需要包扎。时淼淼没有包扎经验,按季繁洲的办法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裹成个包子样。 时淼淼做错事被抓包,尴尬顿生:“啊,那个,没事。” “时小八......”季繁洲见时淼淼磨磨蹭蹭不上来,继续无视他,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他真想拎猫后颈似的把时小八拎上来,但教养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也犯不着这么做。 “来了。”时淼淼人怂声音可不怂,边收拾东西边碎碎念。 “我和你一起上去。”顾沉飞想跟着一起上去。从那次赛车后,季繁洲就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不管在哪个方面,他都不想输给季繁洲。 时淼淼更尴尬了,那事怎么能让顾沉飞看见? “没事。你是在这等还是先回去?”时淼淼下意识扭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不早了。 顾沉飞这么聪明,瞬间懂了时淼淼的言下之意,他起身拿起外套:“那我先回去,有事打电话。” 他其实不想走。这个时候顾沉飞宁愿自己木讷一点,也希望自己没有风度一点。 时淼淼神色一松,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送顾沉飞出门。 顾沉飞开车出了大门,停在别墅的拐角处,摇下车窗,盯着二楼,一个小时后,时淼淼卧室的灯还是没有亮起。 顾沉飞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车子吼叫着窜出了马路。 二楼,时淼淼站在季繁洲卧室门口,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好像她家刚遭遇了台风似的,还仅仅只有季繁洲的房间遭遇台风。 这概率比我们遇见鬼还小。 季繁洲冷笑了一声,抬起一根手指戳在时淼淼后背,把她推进卧室:“你做的?”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口气,这态度时淼淼见多了。 “怎么可能?不是我,你别瞎诬赖人啊,古话有云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怎么能红口白牙乱说呢。”时淼淼攥着门边框不撒手,反驳的话一套套的。 季繁洲冷哼了一声,进了卧室,站在床头柜旁,慢条斯理地戴上一双医用橡胶手套,时淼淼这下是真的惊住了:这又是什么神操作?他侦探出身?时淼淼表示她不信。 季繁洲丝毫不理会时淼淼震惊,他见过太多抵死不认的人了。他弯下腰,像刑侦电视剧里搜查现场的警察一样搜寻自己的床铺,专注而认真。 要不是事关自己,时淼淼真想录下全过程,这场景太像一个变态犯了。 “这是你的头发。”季繁洲大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根长发,颜色和质地都很像时淼淼的。 但头发又不能开口说话。没有毛囊的头发没办法检验DNA,退一万步说,拿着头发检验DNA,季繁洲不会无聊到这个地步吧。 还是时淼淼太年轻,不了解这世间的险恶。 于是,时淼淼挺直腰板直视季繁洲,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喔豁,这下被我抓到了吧?我们租房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租客不准带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家住宿,宿懂吗?一个小时宿,两个小时也是宿,当然十分钟也算宿。” 她眼神上下瞟了一眼季繁洲,季繁洲真是被气笑了:这小丫头片子意思是他不行?! 现在不用跟她计较这个。 红口白牙张嘴就来的人,他季繁洲见多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也见到多了,不差时淼淼这一个。 时淼淼看季繁洲沉默不语,得意地笑了:小样,跟我斗。知道什么叫死无对证吗?这就是。让你见识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 季繁洲抬起头,脱掉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指了指电脑前的椅子,示意时淼淼过来坐下。 坐就坐,谁怂谁是狗。时淼淼气场两米八地跨过卧室门,坐在板凳上。 别的不说,季繁洲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风流而不下流,所以她才敢在这么个时间,单独进他卧室。 季繁洲真的是洁癖到了极点。他坐着远离时淼淼半米的距离,点开隐秘文档,飞快输入一长串口令,桌面弹出一个窗口。 是个视频,前面有时间和日期。 视频前五分钟风平浪静,时淼淼起身作势要关掉电脑。 这视频的背景,她看得清清楚楚,是季繁洲的卧室。 一只胳膊堪堪挡在电脑屏幕之间,时淼淼合不上电脑。 俩人距离只有几厘米之远,季繁洲身上的清咧和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时淼淼头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再怎么样,季繁洲也是个男人。 “不急,继续往下看。”季繁洲双手压住时淼淼肩膀,把她摁在椅子上,时淼淼动弹不了。 时淼淼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事了。是她太年轻了,她没想到季繁洲居然变态到会在卧室装监控。 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出来:在卧室装监控?!!这人太阴险了。 五分钟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频里。 时淼淼闭了闭眼睛,暗自叹了口气:这世间还真是险恶啊。 这个人影就是时淼淼,监控是高清的,她的动作、神态、眉毛鼻子拍得清清楚楚,想抵赖都不行。 时淼淼嫌弃了一秒:为什么自己行为举止看起来略微有些猥琐呢?干坏事就得这么鬼鬼祟祟吗?跟她的气质一点都不配。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时淼淼先把床上整理好的被子抖成一团乱麻。然后她脱掉鞋子跳上床,乱滚一气,最后在头上现场拔了几根头发,扔在枕头上、被子上。 担心头发丝被风吹跑,她还用枕角和被角压一压。 时淼淼看了看,大概觉得床上不够乱,她满屋子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圆板凳,反过来,在床上压出很多个圆图案,再抖一抖,像被很多人躺过的样子。 接下来,遭殃的就是书桌和地板。书桌的书被扒拉出来,横七竖八地堆在桌面上。 枝枝叶叶花花草草像天女散花似的扔在地板上,这些东西现在还残留在地板上,地上的东西东倒西歪,书柜里的书乱七八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屋里能弄乱的她全给弄乱了。 等等,当时是为什么要弄乱季繁洲房间来着?她忘记了。 “还要继续看吗?”季繁洲转过时淼淼的椅子,让她正对着自己。季繁洲的大长腿卡在板凳的两边,双手握住椅子的扶手,提防着时淼淼逃跑。 俩人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 “不看了。”时淼淼丝毫不怂。 季繁洲心里稍微有点点安慰:最起码时小八还知道错了。 “没事我走了。”时淼淼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季繁洲让开。 季繁洲笑了:时小八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想对我使用美男子计?没用。 “你以为没你事?”季繁洲倏地靠近。 时淼淼脚尖踩在季繁洲椅子,用力一蹬,椅子滑了出去,她一脸惊讶的神情:“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当然没有我事啊。这视频跟谁有关你找谁去啊。” 季繁洲回正身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时淼淼:“你把我房间弄成这样,你居然说没你事?” 时淼淼跳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弄脏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这个人不是你?”季繁洲啪地把画面投放在墙上,时淼淼的脸被放大几百倍的出现在她俩眼前。 “不是我。”时淼淼真的把耍赖用到了极致,反正就是死活不承认。 突然时淼淼捂着胸口,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抬起手指颤巍巍指着季繁洲,“这该不会是你的阴谋吧?为了整我,你居然不惜花这么大的成本,花这么大的心思。是,我俩关系素来是不对付,我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当然,这个看不顺眼是相互的。你呢,我知道,你的取向不是我,当然也不会是其他女人,至于你和童小八的事,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说。” 时淼淼最后一句话,说得尤其的慢。话里话外透着:你要敢为难我,就当心我乱说的啊。 季繁洲十脸震惊:时淼淼这都在说什么鬼话? 时淼淼看着季繁洲,心知已经压制住季繁洲,于是她决定一鼓作气说完:“但是,你不能因为家族联姻这事,你就这么针对我啊。找个跟我差不多的女人过来假扮我,污蔑我,虽然这个女人确实跟我很像。季繁洲,你良心不会痛吗?算了算了,看在童年的份上,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视频我拷贝走,顺便跟你格式化。记住啊,你是个大男人,这种小心眼的事做不得,当然我也不会跟童年提起这事,你放心。” 时淼淼心里笑开了花,她拍了拍手,拿起鼠标准备把视频格式化:谁傻谁拷贝,给自己埋炸弹呢。 突然她手背上一热,她看了过去,季繁洲的手盖在她手上。时淼淼鸡皮疙瘩都起来,吓得扔开鼠标,跳到一边,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季繁洲:“你干嘛?” 季繁洲笑得太过于温和,时淼淼心中警铃大作:这笑得太妖孽了,必有阴谋。 “不做什么,这个视频的主人公你和我的存疑。”季繁洲好像认输了,但时淼淼不敢掉以轻心,果然季繁洲话锋一转,“你看不出来这人是谁,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有人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时淼淼心有戚戚:不会玩这么大吧?找痕迹学家?还是鉴别专家?还是测谎仪?大不了我找个清洁阿姨来就好了啊。 “我们先不管是谁弄的,时间不早了。这样你今天先在客厅对付一晚上,明天一早,我替你找个清洁阿姨来。”时淼淼想了就说,就坡下驴最好。但话她很有技巧,是“替”季繁洲找清洁阿姨,不是她认错。 这具有本质上的区别。 季繁洲怀抱着双手:“我择床。” 时淼淼面色一僵:“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你现在替我清理干净?”季繁洲笑得面带春风,听得时淼淼心像冰刀子刮。 让她现在就清理,这得一宿不睡了吧?不干,坚决不干。 “我做家务不在行,对不起。”时淼淼抬脚往外走,姐还懒得陪你玩了呢。 “这样啊,那你说,我现在要是把这个视频发给时阿姨他们看一看,她应该认得......”季繁洲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像一道追魂夺命令。 时淼淼僵在门口:这到底是什么狗男人?这么阴险?他怎么不去做间谍好了。 “你说这个意见怎么样?”季繁洲从后头慢慢踱了过来,站在时淼淼眼前。 时淼淼紧握着双拳心里飞快盘检索着信息:季繁洲有没有练过? 检索十分钟,大脑告诉时淼淼:冷静,他练过,你打不赢。 看着时淼淼吃瘪,季繁洲心情舒畅得不行。 突然,时淼淼举起双手,手指微微朝季繁洲点了点,脸上的笑容乖巧又得意:“不好意思喔,我受伤了,怎么办?医生叮嘱修养期间不能碰水。”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季繁洲心口一梗:大概自己平常得罪人太多,时淼淼就是他的现世报。看着时淼淼得逞又恶劣的笑容,他真想掐住她脸颊,这样应该会让自己添堵的心松快不少。 季繁洲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着,他手指刚碰到时淼淼脸,时淼淼惊骇的表情惊醒了季繁洲,他手一变,换了个方向,拎着时淼淼衣领,皮笑肉不笑地一笑:“你手伤了,脚又没伤,你站这儿。” 季繁洲拎猫似的,把时淼淼拎到书柜墙角,让她在这儿罚着站。 时淼淼欣然同意,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亲眼看着季繁洲做卫生,如果能录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季繁洲脱去大衣,只穿一件纯黑衬衣,衣摆扎进裤腰。宽肩、大长腿、细腰一览无遗。 时淼淼啧啧有声,这个惩罚相当于变相地在给自己谋福利啊,如果能坐下来欣赏,就更完美了。 于是她慢吞吞一点点从墙角蹭了出来,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本半厘米厚的书做挡箭牌。随手翻着,视线却从来没有落在书上过。 季繁洲余光瞟了时淼淼一眼,酒窝乍现,转头暗叹:时小八心怎么这么大?随便进了男人的卧室不说,也不看看她自己手上拿的什么书。换个男人,都会认为这是明晃晃地暗示。 时淼淼察觉到季繁洲的视线,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装作一本正经地开始看书。 这一看不得了,那本薄薄的书书变成了烫手山芋,尽管时淼淼内心已经慌成狗,但她表面镇定得像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老手,只是通红的耳朵尖无情地出卖了她。她忍不住偷偷啐了一句:季繁洲的黄书怎么能放这么明显? 书的封面大刺刺写着:《和谐的□□和性障碍》。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小黄书,它是一本专业的医学书。 时淼淼忍不住偷瞄了过去,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大口气:还好还好,季繁洲正忙着清理衣柜,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美色误事。算了,闲着也是闲着,帮忙一起整理吧,顺便把这本书顺理成章的放回去。 季繁洲浅笑了一下:原来是随手抽的一本书啊,掩耳盗铃的人。但季繁洲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免得她恼羞成怒,今天就先放她一马。 不过监控早已记录了这一切,来日方长啊。 季繁洲每一件衣服都重新熨烫,该挂的挂好,该折的折好,整齐像橱柜里待售的衣物。 季繁洲做事没什么声响,很安静,看他做事就是一种享受,像看一副能动的画。 时淼淼这边恰好相反,每整理一摞书,她都要在桌子上“屯”几下,屯得整整齐齐后,再放进书架。所以的书,都按季繁洲之前的顺序归置整齐。 她弄乱的,她心里有数。 季繁洲头一回不觉得这声音闹腾,手下整理衣物的动作更加不慌不忙了。 时淼淼清理完书柜,又顺手把电脑桌、飘窗清理了,结果季繁洲还在整理衣柜,她不由得撇了撇嘴:“蜗牛的弟弟。” 季繁洲打了个喷嚏,他直起身,摘下口罩:“不要当人面说人坏话。” 时淼淼眨了眨眼睛:“啊,我有在说你吗?新鲜了,我只见过人捡钱、捡垃圾的,头一次叫人捡骂的。” “小女人。”季繁洲戴好口罩,继续整理衣柜。 时淼淼在他背后挥了挥拳头,默默挑衅着:等我手好了,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时淼淼清理好,出去拿了水和抹布进来。 季繁洲恰好收拾完衣柜,极其顺手地接过水和抹布:“你扫地去,记住不要用吸尘器。” 时淼淼拽着脸盆不撒手,气鼓鼓:“这是我拿的。你要用自己去拿。” 季繁洲都被这傻子逗得笑出声。一盆水也值得抢?自己手还伤着呢,忘记了?老人都说不长个子的人都长心眼去了,他也没看见时淼淼心眼有长。 “我不想做完卫生累到半死,还要再花时间照顾她人。” “你......”时淼淼气呼呼下了楼,把吸尘器搬了上来。 季繁洲带着医用手套正在擦桌子,看见时淼淼搬进来的吸尘器,他头都开始疼了。 吸尘器震动,也容易伤着手。时淼淼到底知不知道啊。 “算了,你换床单被套吧。”季繁洲拦住她,重新指派任务。 “你厉害。”时淼淼气死了,季繁洲还真难伺候。她放下吸尘器,去铺床。 “等等。”季繁洲脱下手套。 “难道整理一个床还要沐浴焚香?三跪九拜不成?” “穿上这个。”季繁洲取出一套罩衣。 “穿这个整理的床铺是没有灵魂的。”时淼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不要,你闻闻你自己。”季繁洲揪住时淼淼后衣领不撒手。 时淼淼感受到了季繁洲深深的嫌弃,她自己也闻到一股汗味,但没关系,只要让季繁洲不喜欢就行,于是她抬起头特无辜地问:“不行啊,那怎么办?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啊。” 谁干活不出一身的臭汗?时淼淼气呼呼地想。作为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头一次遭受别人的嫌弃,这人还是季繁洲,简直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了。 时淼淼转身下楼,结果不能动弹,季繁洲揪住她的衣领还没撒手,时淼淼用力挣扎着:“松开。” 像拎猫似的。谁准你这么拎了?仗着个子高,力气大,你好了不起啊。 “你洗澡之前不准再上二楼。”季繁洲松开两个手指,进了洗手间。片刻,洗手间的水声哗啦啦响起。 喔豁,原来是个极度洁癖精啊。时淼淼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哼着小曲去了洗澡房。 泡着澡听着音乐,太舒坦。如果这双手没有塑胶手套,就更完美了。想想季繁洲正在和被子搏斗,时淼淼不由得笑出声,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楼上,季繁洲拿起一套罩衣,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难道这样整理床真的有灵魂一些? 这次整理床铺出奇的顺利,季繁洲有点相信了。他抱着撤下来被单下了楼,刚放到门口的清洗袋里,“啪嗒”一声,所有的灯同时熄灭了,屋子像被人用一块硕大无比的黑布罩起来了,没有一丝光亮。 “啊......”一声短促且有些痛苦的呼声从浴室传来。 季繁洲按着记忆摸黑上去,敲了敲浴室门:“时小八,时小八,你怎么了?” 时淼淼忍着痛:“能把灯打开吗?” 季繁洲皱着眉:带着哭腔,这又是伤哪了? “上次我买的保险丝你放哪了?” “在浴室。”时淼淼声音发干,呼吸急促,自己怎么会这么笨,把保险丝放在浴室里。 “你能不能站起来?” “能。”时淼淼没办法适应这种黑暗,她像个盲人一样,分不清方向。 “哗啦”屋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翻,清脆的破碎声乍起。 “时小八。”季繁洲提高了声音,“你穿了浴袍就出来,我在门口等你,你小心。” “我看不清门在哪里。”时淼淼哆嗦着穿上浴袍,站在浴室里,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季繁洲蓦地想起时妈妈说过的话:小八别的还好,就是怕黑,你多看着点她。 他当时以为时妈妈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让他亲近时淼淼。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上次也是这样。毕竟投怀送抱、装柔弱是时小八这种女汉子不屑做的。 “时小八,你闭上眼睛,用心听。你顺着我的声音走,慢一点,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你。”季繁洲低沉的声音越过门,跨过风,直入时淼淼的耳膜。 “我在门这里,你不要着急。”季繁洲耐心着,重复着这些话。 门把突然一动,暗锁哔咔一声,季繁洲轻轻推开门,窗外朦胧的光线照在室内,依稀只能看见一个人影。 “小八?”季繁洲伸手拽住时淼淼的手腕,肌肤冰凉,人微微颤抖,肌肉紧绷。 “恩。”时淼淼声音微弱发颤。她不想在季繁洲面前显得自己很没用,可生理性的反应她无法控制,现在她整个人都动不了。 她希望季繁洲没有发现,赶紧去把保险丝换好也好,还是拿了应急灯也好,只要屋里有光了,她就能缓过来。 季繁洲上前一步,拦腰抱起时淼淼,时淼淼条件反射搂住季繁洲脖子,搂得紧紧的。 季繁洲心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有点点闷有点点痛,还有点点呼吸不畅,他慌乱看了一眼怀里的时淼淼,怕她发现了什么。 幸好,时淼淼什么都没有察觉,她太过于紧张。 季繁洲把时淼淼放在窗前的沙发上,起身离开,衣摆被人勾住,执拗得有些用力。 季繁洲扭头,时淼淼低着头,头发温顺低垂着,水珠顺着发根落下,滚进沙发里。 一根白莹莹的手指勾住季繁洲曜石黑的衬衣衣摆,季繁洲不自觉放软了声音:“我去换保险丝。” 手指听话地松开。 “啪嗒”屋里的灯依次亮起,时淼淼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这明晃晃的光,僵硬的肌肉终于逐渐解冻,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她适应光亮后,跳下沙发,刚跳下又一屁股坐回沙发,右脚钻心疼,搬起右腿放在沙发上:右脚脚踝已经肿成包子了,太倒霉了。 第三十二章 季繁洲刚拿了吹风机和毛巾过来,就看着时淼淼抱着腿,皱着眉坐在沙发上,他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时淼淼单脚站了起来。脚伤她看过就是单纯性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养个几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季繁洲还紧张兮兮的? “你这是去哪?”季繁洲拽住时淼淼,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这是打算以后都这么单脚跳着走? “去拿冰袋啊,不然呢?”时淼淼头一回觉得季繁洲也没那么聪明。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问? 季繁洲把毛巾和吹飞机一股脑塞在时淼淼怀里:“我去拿,你把头发擦吧。别到时候脚没好,手没好,再多加个感冒。” 时淼淼不爽了,季繁洲这都说的什么屁话:“谢谢你了,我打记事以来就没有感冒过。” 季繁洲没有再回应,往厨房走去。 时淼淼单脚跳回去,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穿着拖鞋单脚跳,季繁洲心惊肉跳,怕她鞋子打滑,咣当一跟头栽地上。 季繁洲取了冰袋,挪过板凳坐在时淼淼对面,伸手去抓她的腿。 时淼淼往后一缩,一脸的戒备:“不用,我自己来。” “我专业的。”季繁洲不理会,直接拽住时淼淼小腿,这小腿瘦得快跟他胳膊一样大了。 “别开玩笑了,你学建筑的,威廉可说过了。我这是腿,骨头和肉组合而成,可不是钢筋混凝土这些。”时淼淼听得胆战心惊,季繁洲该不是逮着一切机会整她吧。 无奈季繁洲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再说了她腿伤着,继续挣扎,伤情会加重。 以后谁再当面跟她说:女人得学防身术格斗术,可以跟男人对打这类屁话,她一定把她头打歪。她现在已经多次体验,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和可怕了。 季繁洲好像还很轻松的样子,自己却用尽了全力。 “我毕业得晚是因为我学了医,双学位。”季繁洲按了按时淼淼肿的地方,“疼吗?” “废话。” “那这儿呢?” “一点点。” “这儿呢。” “不疼。” 如此没有油盐的对话,持续了大概一分钟。 “还好,就是扭到了。”季繁洲总结陈词。 时淼淼切了一声,特别不配合:“我早就说过扭伤而已,小事,冰敷一下,擦点红花油,没有的话,白酒也行。过两天就好了。” 季繁洲蹙着没,把冰袋敷了上去,冷得时淼淼一哆嗦。 “你头发到底还擦不擦了?滴我一身的水。”季繁洲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包住冰袋,然后再放在时淼淼脚踝上。 冰感没那么强烈了。 时淼淼像舞狮子一样甩了甩头,水珠溅了季繁洲一身:“我从来都不用吹风机,都是这样自动甩干的。” 季繁洲挪远板凳,怀抱双手,冷眼看着时淼淼:“你继续,我今天也学习学习,怎么个甩干法。多门技术好防身。” “啧啧,见识浅薄的人就是没眼看。你没养过狗吗?狗子洗过澡都是这么甩......”时淼淼一秒收了话头,这就是“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最近真的越活越往回抽了。 季繁洲忍不住笑了一秒,然后正着脸,一本正经回答:“我不养狗,掉毛,粘人,没时间,但你可以继续。” 时淼淼翻了个大白眼,拿起电吹风,翻身去找地线。 季繁洲顺手接住吹风机的插头,替她插好:“时小八,你是不是想再废另外一条腿?” 大半个身子落在沙发外,一动,整个人都得掉下去。 时淼淼吹风机嗡嗡响起,假装没有听到季繁洲训她:“那个,劳驾帮我把梳子拿一下,谢谢。” 你不是闲得发慌吗?那我找点事给你做做。 “给。”季繁洲随手抽了一把黑色的梳子出来。 “不是这把,是空气梳。”时淼淼一口回绝 “这把不能用?”季繁洲本着求知欲的眼神。不都是梳子吗? “空气梳能按摩头皮,让头皮血气流通,头发更加健康,我发质这么好,就是这么专心呵护出来的。”这样的话,时淼淼随便就能扯出一堆。只要季繁洲愿意听,她一天可以不说重复的。 “这把?”季繁洲照着时淼淼的描述找到了空气梳。 “不对,黄色那把,那把适合晚上梳。对不起啊,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时淼淼接过梳子放在沙发上。 季繁洲依言把黄色的梳子递给时淼淼,时淼淼接过梳子,端详了一会,正要开口说话。 季繁洲把藏在背后的盒子拿了出来,时淼淼梳妆台所有的梳子都被他装了出来。 时淼淼“呵呵”笑了笑,拿起黄色梳子梳了起来:“那个,还是得麻烦你一下,我还要一根头绳。” “什么颜色的?”这次季繁洲学乖了。 “黑色波点的那根,在梳妆台右边第一格。” 季繁洲信心满满走了,时淼淼笑着躺倒在沙发上。嗯,她的黑色波点头绳至少十几根。 季繁洲拉开第一格,他就不明白了,都是黑色波点,为什么会有二三十根?虽然波点各有不同,宽度有宽有窄,但扎上去不都一个样吗? 他把一把黑色波点头绳全拿了出去,时淼淼挑了五分钟,挑了一根宽的大波点头绳。 “为什么同款的会买这么多?”季繁洲没忍住好奇心。 时淼淼边扎头发边起身:“这个问题很有技术性。因为我乐意啊。” 季繁洲看了她单脚跳:“你想要什么?” 时淼淼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跳:“我去洗手间,你也可以帮忙?” 这话简直是充满了恶意。 但怼得季繁洲哑口无言,让时淼淼无比的爽。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的背影,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大长腿几步追上时淼淼,二话不说,拦腰抱起时淼淼。 “啊......你疯了?”时淼淼吓得花容失色。 “你去不去卫生间?”季繁洲挑了挑眉。 真是个小人,眦睚必报。时淼淼恨恨地想着。来啊,谁怂谁是狗。 “我去。”时淼淼不甘示弱,只是整个人身体离季繁洲远远的,姿势难受到了极点。 这个姿势,季繁洲也很累。时淼淼离他远,一点都不配合,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季繁洲的手腕和小臂上。 幸亏他锻炼多,身体好。 “真去?”季繁洲确认了一下,时淼淼心眼太多。 “去啊。快点。”时淼淼赌他不敢去。 季繁洲得到肯定答复,抱着时淼淼掉头直奔洗手间,进了洗手间,季繁洲还特别臭不要脸地问:“放这合适吗?” 时淼淼磨着后牙槽,站在马桶前:“那你还不出去?” 这回季繁洲没有多废话,关门出去了。 时淼淼想把季繁洲塞进马桶冲走。不过她也该洗脸睡觉了。 二十分钟后,时淼淼打开门,惦着脚下楼。台阶单脚跳,她还是有点心里慌。 季繁洲正好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时淼淼怕他再抱自己,忍着痛走得更快了。 “你这脚得再处理一下。”季繁洲打开医药箱。 时淼淼依言坐下。 俩人一时无话可说,时淼淼刚洗漱过,木香清新雅致,萦绕在季繁洲鼻尖,顺着鼻腔蔓延下去,沁在心坎上,缠缠绕绕地不肯散去。 季繁洲匆匆处理好,叮嘱时淼淼几句后,上了楼。 第二天傍晚,季繁洲还在楼上处理公事,门铃被人按响。 时淼淼因为脚伤,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季繁洲开的门,门口是上次的怀特先生。 季繁洲和时淼淼互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怀特夫妇要请她们吃饭,这事是真的。 怀特太太和小宝贝出院了,特地请他们吃饭。 季繁洲想推脱,时淼淼拦住了他:“好的,谢谢怀特先生,那我们六点准时到。” 送走怀特先生,季繁洲问:“你腿伤成这样,还怎么去啊?” “路上开车而已啊,从门口到餐厅能有多远啊,不碍事。再说,怀特先生真心实意地来请我们,不去多说不过去啊。” 时淼淼是有目的的。她看着怀特先生眼睛的光动了心。最近一直在琢磨幸福这个主题的画,她想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能让一个中年男人眼睛里还保留有光亮,还有这种热情和真挚。 “真的没事?” “没事啦,昨天就好很多了。”时淼淼大手一挥,“你先去买些花、红酒、果篮。挑好的,反正你肯定懂。” 季繁洲摊开掌心伸了过去。 “买东西我就不去了。”时淼淼以为他要带她一起去买东西。 季繁洲摇着头:“卡。” “卡?”时淼淼后知后觉想起,她敲了一下脑门,“这几天搞昏头了,你的卡,掉在那片小树林里。” 季繁洲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卡掉在小树林了:“我的意思是,帮忙的人是我,你是蹭饭的那个,你难道空着手去吃饭?” 时淼淼切了一声,抽出一张卡放在季繁洲手上,特别豪气:“酒,一定要好的,钱不要替我省。” 季繁洲接过卡,拿了大衣,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季繁洲才回来,手上只有一只鞋盒。 “东西呢?你没买?给小孩买鞋?不是你也不知道人小孩穿多大的鞋啊,万一各个地方乡俗不一样,送鞋不是好兆头呢。” “东西买好了。”季繁洲打断了时淼淼的话,“鞋子是你的。” “那我手机怎么都没有收到付款短信?”时淼淼不信。 季繁洲还了卡:“你没有告诉我秘密。试试鞋子。” “没有说吗?我明明说了,没有密码啊。”时淼淼试着鞋子,是她喜欢的品牌。 平底鞋,鞋面鞋底柔软舒适轻盈。 “谢谢,很漂亮。”时淼淼照了照镜子,鞋子很配她的大衣。 “没事,随手买的。”季繁洲松了一口气,这双鞋他找了很多家店才买到。店员都推荐他买高跟鞋,店里的经典鞋太多,他挑的这双不算好看,舒适度取胜,他担心时淼淼不喜欢。 听到时淼淼说漂亮,突然觉得跑这么多家都值了。 “那我们走吧。” “好。”时淼淼上了车,礼物放在后座,酒是好久,花是新鲜的。 抵达怀特先生家时,刚好五点五十。 怀特先生家门口有人核对身份登记,门童引着他们进了停车场,看着大门到别墅正门的距离,时淼淼突然想:我还是回去吧。 这距离也太远了吧。不是一般的远。照这个距离,她这个腿,她得走半个小时。 “走吧。”季繁洲挽起手臂,等着时淼淼挎上。 时淼淼皱着脸,连带鼻尖都微微蹙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我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时淼淼绝望了,她的脚真的不容许她走这么远。 季繁洲示意她看前方:“大概来不及了。” 怀特夫妇抱着小孩出来迎他俩了。 时淼淼理了理长裙,伸手虚搭在季繁洲胳膊上,硬着头皮迎上去。 季繁洲往右边挪了半步,俩人之间没了距离,胳膊往怀里一收,时淼淼紧紧挨着他,挣脱不开。 “你干嘛?”时淼淼压着嗓子问。 季繁洲声音更低:“放心,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这么长的路,你是想让我抱你进去?还是想到时候我抱你出来?” 时淼淼哑口无言。借着季繁洲的力,她左脚确实轻松了不少,走路的姿势也没那么奇怪了,不至于太失礼。 都怪季繁洲没有告诉她这个怀特先生家是这么一个状况,不然她就不来了。 怀特夫妇极其热情地把人迎了进去。怀特夫人优雅又漂亮,刚生完孩子还有些虚胖,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男人们聊着,女人们聊女人们的,越聊越交心。 “淼淼,你这伤口怎么弄的?他弄的吗?”怀特太太悄声问着。 时淼淼摇了摇头,把自己前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怀特夫人惊得捂住嘴,关切之心暴露无遗。 末了,她拉住时淼淼的手,满怀歉意:“淼淼,实在是抱歉,那天季先生是送我们才耽搁了时间的,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时淼淼微笑着拦住了怀特夫人的话:“这变故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做错事的是那些坏人,你不需要抱歉。小宝贝很漂亮,像你。” 时淼淼看了看客厅聊着的男人们,不准痕迹换了个话题。 果然当妈妈的人,聊起自己孩子的事,脸上幸福的光彩夺目。 晚餐结束后,季繁洲和时淼淼礼貌告辞。 时淼淼看着长长的那段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怀特夫人直白的提醒季繁洲:“季先生,淼淼脚受伤了。” 时淼淼佩服怀特夫人敏锐的观察力,难怪夫人什么东西就是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也没有邀请她参观或者让她抱孩子,让淼淼下次再来好好转转。 “啊,是我疏忽了。”怀特先生招呼下人送轮椅过来。 怀特夫人制止了怀特先生,怀特先生心下了然,对着季繁洲使了个催促的眼色。 季繁洲?!这意思是要我抱出来。 季繁洲瞅着时淼淼,时淼淼无辜看着季繁洲,她是真的不想走。 季繁洲一言不发微蹲下,稳稳当当抱起时淼淼,时淼淼不客气搂住他脖子,稳稳当当,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可以了。”到了停车场,时淼淼提醒着季繁洲。 季繁洲径直抱上车:“不差这半点路。” 时淼淼坐在副驾驶,撩起裙摆看了看脚踝,好像有点点肿了,回去得再上点药。 季繁洲提醒她系好安全带,车子出了大门,右拐了出去。 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去有事?”时淼淼看着窗外。 “恩。” 车停在医院门口,医生拍了片子,开了药,叮嘱时淼淼静养,尽量少走路。 季繁洲让时淼淼在一楼大厅等着,车子直接到门口,副驾驶正对着大门。 俩人一路安静回了屋。 几天后,季繁洲再次接到怀特先生的电话,他做完午饭,和时淼淼打了个招呼匆匆出了门。 时淼淼刚收拾好碗筷,丁薇的信息进来了。 点开一看,很简单直白:淼淼,早上好呀,我的礼物你让顾医生带回来就好,谢谢亲爱的。 时淼淼回了一个“好”字。 丁薇很快回了信息:“淼淼,我想问你件事。” 时淼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明白丁薇要问什么了:“好,你说。” “你觉得我追顾医生的机会大不大?” 果然是这事。 时淼淼一句话打了删删了打,屏幕那边的丁薇看着“正在输入”几个字,脸色越发阴沉。 “追了看看啊。不追怎么知道合不合适。”时淼淼其实并不想鼓励丁薇去追顾沉飞。没有别的原因,她不喜欢不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 她一单身狗,没有恋爱经验,给人恋爱经验和建议,这就好比,全班数学倒一给倒数第二补课同理。 一个是真敢教,一个是真敢学。 但,这一次她不说不行,丁薇应该是觉得她和顾沉飞有点什么。 “真的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行。”丁薇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怎么会?” “我以为你也喜欢他嘛。对不起啊,淼淼,是我小心眼来试探你了。”丁薇撒着娇,直接表露了自己的小心机。 她这样,时淼淼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或者他什么时候回国,你告诉我一声,我让季繁洲把礼物送过去也可以。”时淼淼直接断了丁薇的想法。 “你和季繁洲是不是在交往了?我看最近你聊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丁薇发出一个“八卦”的表情。 “没有的事,就是同住,有时候交集会多一些。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门铃声拯救了这场尬聊。 不过门外的人让时淼淼更尴尬。来的人是顾沉飞。 “是不是不太方便?都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顾沉飞察觉到时淼淼的尴尬和意外。 “啊,没有,请进。咖啡还是茶?”时淼淼外套扣得整整齐齐。 顾沉飞站在门口没动:“淼淼,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回国?”时淼淼想起丁薇的话。 “恩。”顾沉飞调整好情绪。 “今天的飞机?”时淼淼再次打断他。 顾沉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还有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 时淼淼一愣,条件反射地问:“那你怎么还来这儿?赶紧去吧,不然赶不上飞机。啊,你稍微耽搁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 顾沉飞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时淼淼有东西给他,又停了话头。他很期待。 时淼淼正要转身,院子里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刹车声尖锐。 时淼淼驻足望去,季繁洲回来了,大衣拎在手上。 “你好。”季繁洲客气地跟顾沉飞打了个招呼,没等顾沉飞回话,又问时淼淼,“你怎么站门口呢。” 话里话外透着亲近。 “腿疼了是不是?” 今天的季繁洲吃错药了?突然这么温柔是几个意思。季繁洲把大衣放在手臂,弯腰抱起时淼淼。 时淼淼脑子想得太多,一下子短路了,忘了挣扎。 “不好意思啊,顾医生,她腿伤了,不能久站。”季繁洲径直把人抱了放沙发上,时淼淼脸火辣辣的烫,这都是什么事。 顾沉飞走到时淼淼面前,蹲了下去,手刚要触摸到淼淼脚踝,时淼淼往后一缩,脚包在裙子里。 “你喜欢他?” “是。”时淼淼抬起头看着顾沉飞,顾沉飞眼里的疑惑和痛苦,她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到的。”顾沉飞眼眶慢慢泛红。 “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也订了娃娃亲......” 顾沉飞第一次打断时淼淼的话:“娃娃亲这种事也做得了数?” 时淼淼浅笑了一下:“娃娃亲在别人那能不能作数,我不知道,在我这肯定做不了数的。我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勉强我。是,我之前是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他。” 顾沉飞抬起头,惨笑着:“所以现在你喜欢上了他?” “是。我喜欢他。”时淼淼看着顾沉飞的眼睛,她在顾沉飞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真诚。 “祝你幸福。”顾沉飞起身。 季繁洲的脚步从二楼传来,手里端着咖啡:“顾医生要走?” “繁洲,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在梳妆台右侧的柜子里。”时淼淼说完,又叫住顾沉飞,“顾医生,有个礼物想麻烦您带一下。” 顾沉飞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可是锦城鼎鼎有名的心理医生,怎么会这样? 片刻,季繁洲捧着盒子下了楼:“是这个吗?” 时淼淼接过一看:“恩,是这个没错了。” 季繁洲扶着时淼淼走到门口:“顾医生,这个东西麻烦你带给丁薇一下。” “别麻烦人顾医生了,明天我给你寄回去吧。”季繁洲适当插了一句话。 “好。”顾沉飞接过盒子,“那再见。” “好,再见。”时淼淼挥了挥手。 顾沉飞走了几步,又大步折了回来,一把将时淼淼搂进怀里,时淼淼肩膀被掐得生疼,像极其绝望中的人抓住了浮木。 “淼淼,是我晚了一步,错过了你,但我从来不后悔,不后悔遇见你。”一滴热泪落在时淼淼颈窝上。 良久,顾沉飞松开时淼淼,冰冷的手擦了擦时淼淼脸颊:“谢谢你为我流下的眼泪,值了。” 时淼淼愣住了:我为什么哭了? 顾沉飞转身大步离去,背对着时淼淼挥了挥手,像他们第一次在医院遇见的那样。 “时淼淼,你为什么要哭?”季繁洲踱到时淼淼跟前,认真看着她。 他一点都不喜欢时淼淼这样哭哭啼啼。 “这么哭,真是一点都不像你。” 时淼淼胡乱擦了擦:“我哭,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而是我觉得他好像藏了很多没办法说出的痛苦。” 这一句话扎透了季繁洲的心,比喜欢顾沉飞更扎心。 “那你意思是你很了解顾沉飞?” “为什么要生气?”回过神的时淼淼发现了华点。 季繁洲丝毫不慌张:“因为我不喜欢为了一点针孔大的事就哭哭啼啼。” 时淼淼一秒变正经:“季繁洲,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说。”自从上次上当后,季繁洲对时淼淼说的话都打折扣。 “活该你单身狗这么多年啊。啧啧啧,你这个样子,嘴这么毒,又洁癖,又不了解女孩子心思,能谈到女朋友,那大概是世界末日来临了。” 季繁洲并不反驳,反而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反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不该说你哭?” 时淼淼翻了个大白眼,跳着回往卧室走。 “喂,时淼淼,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全听见了。”季繁洲站在背后开了口。 时淼淼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季繁洲紧张得不自觉伸开双手,时淼淼稳稳扶住楼梯扶手,背部挺直,继续往前跳,假装刚才那一刻没有发生过。 终于,马上,就要拐进自己卧室了,时淼淼松了一大口。 季繁洲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偌大的房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时淼淼听见了风声,还有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第三十四章 时淼淼靠着墙深呼吸了一下,被当事人抓包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没有,我刚才就是骗顾医生的。”时淼淼大声回应着。 “那你说我的那些好,是真的吗?”季繁洲不急不躁地又问了一句。 两人隔空对话。 “美得你,你自己好不好,你心里没有数?”时淼淼扣着门框。 季繁洲轻笑出声:“我觉得自己挺好的。你说的那些都属实。” 时淼淼“嘁”了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些话我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骗子。”季繁洲说了一句,过了一会,他又说了一句,“小骗子。” 时淼淼正想反击回去,季繁洲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季繁洲不停地说着“恩”,“好的”,“马上来。” “时小八,我要出去一趟,你锁好门窗。算了,我来吧。”季繁洲自言自语,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到了门口,“别随便给人开门,我马上回来。” 上了车,季繁洲给威廉挂了个电话:“威廉,你改天把门口监控设备装一个在我手机上吧,我没回来前,你盯一下监控。” 威廉嬉皮笑脸:“今天我是不是又立大功了?” “是。你要什么奖励可以开口提,不过分的我都可以答应。” 顾沉飞来的时候,季繁洲回来得很快,就是威廉通知的。 上次威廉听说时淼淼被绑架,觉得这事不太对劲,主动提起装监控这事,当然这事是瞒着时淼淼的。目前监控只装院门和大门这两个地方。 “先记着,以后我再问你要。”威廉掏出小本本记上账。 季繁洲再次去的还是怀特先生家。这次去的是别墅车库。 黑道老大,有钱,车库就跟停车场似的,好几层,车库旁有个小花园。 怀特先生坐在哪儿,年前跪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少了一条胳膊,两人缺了两根手指。 人季繁洲见过,就是绑架时淼淼的那三个人。 伤是新伤,伤口愈合程度不超过两天,矮男袖子上洇出血迹,疼得嘴唇哆嗦着。 另外两个人也认出了季繁洲,俩人抖得比矮男还厉害。 矮男晕得太及时,没有看见季繁洲。 “是他们吧?”怀特先生问。 季繁洲点着头:“是。” “那剩下的交给你了。”怀特拍了拍季繁洲肩膀,“有事喊一声就是。” 季繁洲这个人和怀特先生像,又很不像。 像,是因为这俩人都看不出是个狠角色,看着都特别斯文、有修养。 不像是地方是,怀特名声在外,遇事自带匪气和悍气,季繁洲自始至终都斯斯文文。 矮男身上的冷汗收了收。起码活着的希望比较大。 另外两人默默祈祷矮男不要先开口,别找死。 季繁洲坐了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目光注视着矮男。 矮男心里一喜。 “你来说,为什么要绑架。” 矮男脸色猥琐:“我图色,他俩图财。先生,我们确实没想到她是您的人,幸好没伤着她,万幸万幸。” 季繁洲收回身体,微微往后一靠:“今天你们每人有一次机会,抢答成功,并且答对,我可以放过你们,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机会。”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绑架。”季繁洲压根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1.2......” “我。”胖子举高了手。 季繁洲抬了抬下巴:“好,你说。” “受人指使。” “恭喜你,回答正确。” “第二个问题,指使你们的人,那女人是不是认识他?” 矮男扑到前面,挺胸,手举得好好的:“认识。女的认识他。” “呵,问一答三,不错不错。” 季繁洲不再说话,剩下的一人两眼盯着季繁洲,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字。 一秒钟,一分钟,十分钟,三个人身上的汗干了,又淌出一身,季繁洲还没有开口。 “先生,求求您了,再问我一个问题吧。”瘦高个受不了了,跪着爬前了几步。 “最后一个问题,有证据吗?” 瘦高个犹豫了片刻,举高了手:“有。” 另外两人一脸“我草,他哪弄来的证据?” 季繁洲拿了证据,谢过了怀特先生,车子极速离去。 威廉的电话一直没有响,应该没事。 到了家,屋里的灯,全亮着。 季繁洲心里突然一动,心轻快起来。 “时小八,我回来了。”季繁洲把甜点搁在餐桌前,脱去大衣。 “知道了。”画室的门被打开,时淼淼无精打采地探出脑袋。 “丢钱了?这幅表情。”季繁洲擦着手。 “过完节就要交作业了,怎么画怎么不对。”时淼淼转着椅子,耷拉着双肩。 季繁洲挂好毛巾:“要不要吃甜点?刚出锅的。” “要。”时淼淼高兴不过一秒,“算了,我还是先画吧。” “趁热才好吃,吃完我替你看看,说不定能有新思路。” 时淼淼看过季繁洲的装修风格,应该可以给自己点建议。 季繁洲好像从来没发觉,看一个人吃东西开心,自己也能开心。 这是季繁洲第一次踏入时淼淼的画室。 画室很整洁,画很灵气,他很喜欢。 难怪威廉一直想让她过来帮忙。 “喏,就是这幅。教授要求温暖,除了色彩,我觉得还差了什么。”时淼淼学的是建筑偏室内设计方向。 “温暖的话,你画里已经很具备了,你可以再画一些比较细节的设计,儿童房妈妈做的丑手工,爸爸做的小木马,玄幻是孩子的手工画,幼稚但纯真,这些都可以的。” 时淼淼一拍脑袋:“对啊。我懂了。” 时淼淼边画边琢磨,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季繁洲。 半个小时过去了,时淼淼收拾好工具,握拳:“终于完成了。” “不错。”季繁洲站着看了半个小时,突然出声。 “人吓人会吓死人好吧。”时淼淼吓得从高脚凳翻下来,幸好季繁洲扶住了她。 季繁洲看着衣袖上五彩的颜色,眉头微微蹙起。 “那个,我给你洗干净,洗不干净我赔你一件。”时淼淼下了高脚凳,催促着季繁洲,“赶紧脱下来,颜色沾久了,更不好洗。” “这儿脱方便吗?”季繁洲手扣在衣扣上。 时淼淼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出了画室。 季繁洲笑着跟了出去,径直上了楼。 时淼淼知道他那种洁癖程度,肯定忍受不了衣服上有污渍。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季繁洲头发湿漉漉地下了楼。 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清雅,不但洗了头发,还洗了澡。 时淼淼手一伸:“衣服呢。” 季繁洲很大度地手一挥:“先记账,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允许你赊账。” 时淼淼求之不得:“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来来来,录个音,免得以后口说无凭。” 说完,时淼淼真的点开手机录音键,对着季繁洲嘴巴。 这事时淼淼本来也没有当真。 没想到季繁洲真的录起了音:“我甲方,季繁洲,乙方时淼淼小姐。时淼淼小姐弄脏季繁洲白色衬衣一件,念在她受伤的份上,衣服暂时不由她处理,作为赊账,日后再说。甲方季繁洲......” 时淼淼噗嗤一声笑了,季繁洲挑眉:该你了。 时淼淼清了清嗓子:“乙方,时淼淼。” 保留存档。 时淼淼笑得很开心,季繁洲发现,时淼淼跟他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了,而且时淼淼很容易开心。 季繁洲又笑了。 一周后,时淼淼手上的伤口终于淡了下去,季繁洲又开了一些药,避免手上留下疤痕。 十天后,脖子和脚也基本上好了。 “季,你什么时候回国?那边已经催过好几回了。”威廉又打来电话,像个敬业的管家。 “明天就回去。你们后天开始上班。”季繁洲顺便把工作安排了。 威廉哀嚎一声:“老板,不还是圣诞假吗?” 季繁洲无情拒绝了:“你以为你是学生吗?不想要钱也可以。” 向金钱低头。威廉麻溜答应:“我已经通知下去,后天统一上班,老板,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狗腿做到威廉这样,已经是上层了。 季繁洲犹豫了一下:“你方不方便住时淼淼那?” 威廉大喜,这简直天大的好事,还不等他来得及点头答应。 季繁洲又说了一句:“算了,男女有别,你住哪儿不太方便。” 威廉欲哭无泪,他很想问一句:“老板,你难道不是男的吗?难道你和淼淼没有男女之别吗?” 但威廉他不敢,毕竟忍一时,饭碗还在。不能驳了老板的面子,丢了饭碗。 反正老板回国了,他去淼淼家住,他又不会知道。 “你把监控设备装我电脑上一个。” “什么监控?”威廉当机了。 “废话,当然是时小八家门口的。” 威廉抖得像寒风中的一朵小雏菊,他这老板有特异功能吧?不然怎么能马上窥视到他的想法。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他真的只是想去淼淼家蹭饭吃,还有蹭电视机。 “好,我后天一早就去装好。” “今天晚上就来装好吧。” “是。”威廉默默擦掉眼泪,不过很快他又高兴起来了,季和淼淼的好事越来越近了。 他们还想瞒过我这双看透太多的双眼。 当天晚上,威廉屁颠屁颠去了时淼淼家,装好了监控,蹭了一顿念叨已久的饭,心满意足地走了。 季繁洲破天荒地把威廉送到门口,威廉以为老板是要感谢他装监控。 “威廉,跟所有人说一声,包括你,以后不要再在时淼淼哪儿吃饭了,不像话,到时候别人还说我没有契约精神。” 威廉再次在心里狂吐槽:契约精神?我还以为你俩早把那玩意吃掉了呢。不是说好的没事不准上楼或下楼吗?我看你俩来来去去挺好的啊,跟一家人似的,不分你我。 “怎么?不行?”季繁洲看着威廉不出声。 “当然,保证做到。淼淼,不,老板娘叫我们吃,我们也不能吃。”威廉马屁拍在马蹄上。 季繁洲笑着用脚踹了过去:“哪来的老板娘。” 啧啧啧,还真会抓重点啊。可是你这面带春情又是几个意思???单身狗的威廉想自戳双目,不想被单方面喂狗粮。 “在家,老板,保证完成任务。”威廉飞一般的跑了。 季繁洲回了屋,时淼淼正在收拾,他叫了一声:“我有话跟你说。” 时淼淼放下吸尘器:“什么事?” “明天我得回国一趟,你一个人注意点。” “喔,知道了。”时淼淼见季繁洲没有话说,拿起吸尘器继续做卫生。 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第三十五章 季繁洲走的时候没有再和时淼淼打招呼,威廉一大早来接的他。 威廉看着密封的窗帘,忧心忡忡:“你确定不和淼淼打招呼再走?” 季繁洲抬头看了一眼:“我走不走和她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威廉看透一切的双眼满含鄙视,他不怕死地问了个问题:“季,你知道鸭子是怎么死的吗?” “嘴硬死的。”威廉自问自答。 季繁洲笑着踹了过去,威廉躲开,再次确认:“真不说?万一淼淼生气不搭理你怎么办?万一顾沉飞趁虚而入怎么办?” 季繁洲薄唇抿了抿:“她会生气吗?他也走了。” 英语中的she和he,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威廉很快就明白了,原来顾沉飞也回国了。 “那事你查得怎么样?”威廉言归正传。 “已经有结果了,你们平常也多注意。”季繁洲叮嘱着。 车子疾驰而去。 时淼淼穿着睡衣下了楼,屋里只有她拖鞋的声音,自带回声。 桌上保温盒里放着坐好的早餐,时淼淼吃完后,满厨房转了一圈,一张字条都没有留。 狗男人。 飞机上的季繁洲打了个喷嚏。 时淼淼画了一会画,怎么都不在状态,扔下画笔,她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恨不得换了一百个,实在看不进去,扔了遥控器她回了卧室,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揉乱了头发,坐在床上:“怎么还不开学啊?为什么一个圣诞节也放这么久的假。好无聊啊。” 嚎完后,她又“咚”的一声躺回床上,双脚踢着床单,十秒后,卷起被子把自己闷头盖上。 季繁洲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空乘小姐礼貌地问:“先生,您需要毯子吗?” 季繁洲揉了揉鼻尖,礼貌地拒绝了。 时淼淼睡到迷迷糊糊中,突然电话响了,季繁洲打来的。 问具体什么事,季繁洲也不说,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模样,只说让她赶紧过去。 她出门开了车,按着季繁洲的电话提示,抵达目的地。 远处是一片海,无边无际。头顶是灿烂的星空。 季繁洲白衣黑裤地站在海边,海边汹涌而来,季繁洲的身形矮了下去。 时淼淼冲了下去,一把抱住季繁洲,大声吼着:“季繁洲,你疯了吗?” 季繁洲慢慢转过身,面目在夜色的掩盖下,看不清:“我是疯了。” 时淼淼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先上来,有什么话,我们上去再说,你别这样好不好?” 季繁洲猛地推开她:“你走,你不用管我。” 时淼淼摔倒在水里,又爬了起来,扑上去抱住季繁洲,哭得撕心裂肺。 “时淼淼,你是不是爱上了我?”季繁洲勾起她的下巴,头越低越下。 远处汽车的灯光扫射过来,像铮亮的探照灯,眼前的男人变成了顾沉飞。 时淼淼慌得一把推开他,逃也似的跑了,顾沉飞在后面追了上去,抓住她,一把扔进海里。 最后时淼淼只听见季繁洲的怒吼:“淼淼......” 悲怆得让人想流泪。 顾沉飞紧跟着跳了下来,死死拽住时淼淼:“就算死,我们也得再一起。我不准你和季繁洲在一起。” 顾沉飞的脸慢慢变成恶魔的样子,时淼淼怒从胆边生:我和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她蓄力猛地踹了过去,一抽搐。 时淼淼从噩梦中惊醒,她坐了起来,拧开灯,还在房里,还在床上,没有海,没有顾沉飞,也没有季繁洲。 刚才只是一个诡异而荒唐的梦。 猛烈的心跳提醒着时淼淼,刚才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彻底清醒过来后,时淼淼狠狠锤了一下自己脑袋:为什么刚才不躲开季繁洲。梦里也不行。 时淼淼出了一身汗,人也睡够了,拿了衣服去洗澡间。 外面太阳明晃晃地,像是再嘲笑时淼淼白日做梦。 时淼淼气鼓鼓泡着澡,泡澡也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她想了想,一个人这么宅着不是个事,出去转转,补充点食材,画画材料什么。 这个点早不早晚不晚,时淼淼午饭没有吃,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去买东西去了。 车是季繁洲的,钥匙在餐桌上放着。 黄昏左右,时淼淼满载而归。 车子刚进院子,院里挤得满满当当。 警车、警察、威廉他们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时淼淼奔下车去,话刚落音,她已经看到餐厅那块的玻璃,全碎了,漏出人高的空洞。 碎玻璃散落一地。 警察过来问话,时淼淼一问三不知。她现在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楼除了碎玻璃飞溅得到处都是,没有其他破坏或翻乱的痕迹。 时淼淼上了二楼,二楼一片狼藉。季繁洲的办公司像台风席卷过,所有的东西全被破坏了。 房间完好。 时淼淼咬着指甲,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不是相信季繁洲,她都会疑心这事是季繁洲干的。 不然怎么这么巧?他前脚刚走,后脚她家就遭到了打杂。 警察问不出来什么重要线索,呜啦啦散开了,准备去查一查路边监控,但希望不大。 门口的两处监控都被破坏了,没有看到有价值的线索。 威廉让其他人帮忙清理和收拾,自己主动找时淼淼坦白交代去了。 时淼淼大概也是被吓到了,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威廉递上一杯热咖啡,主动请罪:“淼淼,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装监控。但是这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我擅自做主的。” 时淼淼接过咖啡,说了一声谢谢。 “威廉,你先等会,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今天晚上能不能把玻璃装好。” 威廉按住时淼淼的手:“我已经通知了,等会来人后,你看这边是不是换成格子窗户那样的。采光好,安全性也好。” “好。”当初为了好看,餐厅这边做成了一扇一扇的长方形玻璃窗,玻璃的材质没有客厅落地窗的好。 安静了一会,时淼淼喝完杯中的咖啡,拍了拍威廉:“装监控的事,虽然侵犯了我个人隐私,但却救了我,我知道,这事就算是你提议的,最后做主的也会是季繁洲。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应该谢谢你们。” 威廉害羞地摸了摸头。 “今天辛苦你们了,都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吃?想吃什么,我正好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威廉眼睛一亮,倾刻间又灭了,他想起老板的话,不准再蹭饭:“不了,我们已经吃过了。” 肚子咕咕响起,一秒戳穿了威廉的谎言。 时淼淼笑了笑,出了门。 威廉跟了出去。没一会,威廉抱了一大堆东西进屋,时淼淼拎着两把青菜跟在后面。 一楼清理得干干净净,其他人都在清理二楼。 餐厅外面,安装师傅在修理;屋内时淼淼安静做着饭。 今天人多,大菜做得多,时间长。 二楼的垃圾全叫人拖走了,屋里又空荡荡。 威廉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季繁洲的。 时淼淼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着做饭。 “威廉,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事。” “监控都被人砸了。时小八有没有联系你?”季繁洲声音里透着怒气,“算了,你先过去看看,自己小心,有什么不对劲,先报警,跟我打电话。” 时淼淼试着汤,一个没留神,忘记吹就直接喝,烫死她了。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隔这么远的,中国有句古话是,远水,远水解了火那个。” 季繁洲:“远水救不了近火。” “对,就是这个。我这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和你说,我们已经都在淼淼这里了。” 季繁洲一顿:“情况怎么样?” 威廉抬头张望了一下:“餐厅的玻璃碎了,已经在安装了,我做主改了样子。” “恩。” “楼上损失惨重,我等会把损失统计拍照发给你。”威廉左顾而言他,就是不正经回答。 “恩。” “那没事我挂了啊。”威廉作势要挂电话。 季繁洲磨着后牙槽:“人都好吧?” “我们都没事啊,赶到的时候人早跑不见了。” 季繁洲想顺着电话线抽威廉一顿,他觉得这样的员工要了也没啥用:“你别自作多情,我问的是时小八。” 威廉虚情假意干嚎:“老板,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抓重点小能手季上线:“第一个?你意思时小八当时不在家?” “是。欸,欸......”威廉冲着电话喊,嘴里嘟囔着,“搞什么嘛,我话都没说完,他居然挂电话。” 时淼淼抿着嘴偷笑。 “喔豁,你笑什么?偷听我打电话。”威廉侧着头,打量时淼淼。 时淼淼瞪了他一眼:“那么大声,还用得着偷听啊。端菜,准备开饭了。” 罐子打开,肉香四溢,威廉顿时忘了自己想问什么,欢天喜地,呼朋引伴:“快点,吃饭啦。” 楼上正歇气的人听到召唤,各个瞬间精神抖擞,冲下了楼,齐刷刷挤在餐桌前,嗷嗷待哺中。 威廉忙着端菜,指挥着其他人盛饭的盛饭,拿筷子的拿筷子,拿勺子的拿勺子,忙得热火朝天。 原本冷清的屋子,突然充满了人间烟火。 隔着雾气缭绕的汤汤水水,看着威廉着大快朵颐,闹着笑着,时淼淼心里安定了下来。 吃完饭,众人在客厅抢着遥控器,威廉在厨房忙忙碌碌,时淼淼坐在一旁喝着咖啡。 电话响了,是季繁洲的。 时淼淼有些不自在站了起来,看了看其他人,拿着电话上了二楼。 “喂。”时淼淼坐在二楼楼梯上,手卷着手机上的吊坠。 “你没事吧。”季繁洲声音放低了些。 时淼淼应该是吓到了,声音软软的,又没什么力气。 季繁洲又想起了那晚被人绑架的事。 他有些后怕。 “你今晚去住酒店?”季繁洲认为酒店比家里安全。一个女孩独住,太不安全了。 “威廉带着人重新再装监控和报警系统。”时淼淼透过玻璃窗,看着威廉他们在院子里忙进忙出。 “谢谢你啊,季繁洲。”时淼淼真心实意地谢谢季繁洲。如果不是季繁洲和威廉替她装了监控,要不是她今天突然想出去走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这些人,到底是偶然闯入,还是有目的而来? 季繁洲突然有些迫切地想飞到英国,时小八没有他平常看到的那么坚强。 俩人沉默了一会,安静挂了电话,没有说再见。 半个小时后,威廉进来:“淼淼,门外有人说找你?” “谁啊?” “一个大美女。”威廉挤眉弄眼。 第三十六章 院子里果然站着一个美女,休闲装,运动鞋,手上拎着一个皮箱。这皮箱跟我们平常用的26寸行李箱差不多大。 “时小姐您好,我是莉莎,奥尼安保公司的安保人员,受客户委托保护你。这是合同和我身份证明。”莉莎递过手上的文件夹,中文没有口音。如果不看人,时淼淼会以为她是个中国人。 威廉接了过去,奥尼公司他知道,属于世界级的安保公司。 “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威廉让其他人看着莉莎,自己陪着时淼淼进了屋。 威廉打了公司电话,公司很快发来莉莎的个人信息,和院里的那个女人全部对得上。 威廉还是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给季繁洲。 “奥尼公司的人是你找的?”威廉单刀直入。 “是。我正想和你说,办公的地方重新租。”季繁洲简明扼要。 这话威廉就不爱听了,当即嚷嚷开了:“季,我们做人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淼淼遇到了危险,我们就当逃兵。” 季繁洲无奈拦住了滔滔不绝的威廉:“停。这事不能把你们牵连进去,这对你们不公平。奥尼公司的合约,我会随时补充,在我回去之前。” “我们也可以的。”威廉不服,打两三个小流氓他还是可以的。 季繁洲轻笑了一声:“那你们可以跟莉莎去交交手,点到为止。” 就挂了电话。 威廉不服,出去挑战:“莉莎小姐,请。”并顺手去接莉莎的皮箱。 他太轻敌,差点被箱子闪了腰。莉莎拎着毫不费力的皮箱,到了威廉手上,重如铁。 威廉想,光有蛮劲没什么重,还是得看拳脚功夫:“莉莎,我们几个人平常没事也爱练练,你可不可以教我们几招?” 莉莎点了点头,走往开阔之处。 半个小时,所有人都躺下了。 时淼淼震惊中忍不住鼓了鼓掌,真练家子和三脚猫的功夫区别也太大了。 威廉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伸出大拇指。 莉莎拎起箱子,随时淼淼进了屋。 时淼淼满怀着真诚和羡慕:“莉莎小姐,我也能练成这样吗?” 莉莎把皮箱稳稳当当放在地上,起身回话:“时小姐,您以后叫我莉莎就好。练习这个事得从小练起,我从五岁就开始。现在的训练量减少了很多。” 时淼淼的希望破灭,她指了指箱子:“那里面是什么?” 莉莎蹲了下去,打开皮箱,里面全是装备:“我现在需要检查一下屋内的安全措施,可以吗?” “可以。”时淼淼跟在莉莎后面转悠,像条小尾巴。 她眼睛里的羡慕和震惊藏都藏不住:莉莎真的是太帅了。 一人安装了屋内所有的监控设备,设备精巧,隐藏巧妙。 枪械零件在十几秒内就完成了组装,包括弹夹。这只能在影视剧中看到的场景,居然能在眼前上演,时淼淼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个,我可以学学吗?”时淼淼指了指手枪。 “这是勃朗宁,您要学的话,我可以先教你枪支拆卸和组装。”莉莎很干脆。 “好。莉莎,你叫我时淼淼就好,也不需要用您这个字。”时淼淼觉得这样太别扭了。 “好。”莉莎看着挤在客厅的人,“时......淼淼,你可以让他们回去了。” “我们不能回去,多个人多份力。”威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莉莎冷着脸:“有什么事,我没有时间管你们。还有,季先生交代了,任何异性生物都不准出现在这屋子里,包括它。” 莉莎指着威廉脚边的一只狗,公的。 威廉知道他老板说得出来这话,也绝对做得出来。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我们走也行,但监控我随时会查看的。”威廉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莉莎冷冷地再次打破威廉的想法:“你的监控端口,我已经屏蔽了。” 威廉不服,摆出电脑,一顿操作猛如虎,监控端口他就是进不去,作为一个技术达人,这是奇耻大辱,他拎起电脑,风一阵跑了。 其他人一窝蜂跑了。 威廉发誓一定要攻破这个防控系统。不破他不睡。 “时小姐,你可以先洗漱。监控的位置你都知道了,季先生那边也能看到,我这边的资料在任务结束后会全面清理。”莉莎再次强调了一遍,“有事叫我。” “好。” 莉莎关上所有的窗帘,她手边几个电脑屏幕全方位显示着别墅的情况。 等时淼淼洗澡出来,莉莎正在训练,大汗淋漓,她看见时淼淼出来,立刻停止了训练,擦了擦汗。 “你每天都会这样训练?”时淼淼指了指莉莎腿上的负重物。 莉莎气息平稳:“恩,这都是日常。你要休息了吗?” “莉莎,洗澡间在那边,洗漱用品毛巾全新的。”时淼淼递过一个洗漱包。 莉莎停了下来,站得笔直,但她没有接:“谢谢时小姐,洗漱的东西我都有准备。” 时淼淼收回手,她理解莉莎的意思,应该是公司规定,不能收雇主的东西,她换了个话题:“那我方便问一下,请你的费用大概是多少吗?不用具体,就大概,比如一天多少这样。” 莉莎回绝了时淼淼的问题:“时小姐,这个问题我不便回答。” “那你今天怎么睡?”这是个大问题,也是时淼淼的最后一个问题。莉莎来得突然,时淼淼没有准备。 “这儿就行。”莉莎指了指客厅地板。 “这怎么行?要不然你睡我屋,我睡楼上。”时淼淼接受不了让莉莎睡地板这事。 如果这样做了,简直就是黄世仁、猪扒皮再世了。好歹她是新时代的人,人和人最基本的尊重她时淼淼的有的。 莉莎正要拒绝,突然她耳朵一动,改了口:“好的,时小姐。” 时淼淼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起来:“那晚安。” “晚安。” 时淼淼噔噔上了楼,把季繁洲床上的被子全部换成自己的,然后躺下。 躺了一会,她觉得不对,又点亮灯,翻身起来。 “喂,是我。”时淼淼压着声音。 “有事?”季繁洲身边很嘈杂,不知道在做什么。 时淼淼揪着被子:“莉莎是你请的?” “恩。” “为什么?” 季繁洲回答得很是迅速,没有半点犹豫:“这事本来不归我,只是出国前,你爸妈都有托付过,这事你肯定也不想让你爸妈知道,所以只有这个办法了。就算我在那边,莉莎我也同样会请。” 时淼淼“喔”了一声:“那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 季繁洲这回倒是没有马上回答,大概在心里核算费用在:“不多,三十万。” “谢谢,那你给我个账号,我现在就转给你。” “你突然转走这么大笔钱,你确定你爸妈不会发现?” 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季老师,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您忙在。” “没事,你说。”季繁洲按了静音,时淼淼听不到动静了。 两分钟后,季繁洲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时淼淼咬着嘴唇没有出声,默默按了红电话按钮。 季繁洲静静坐了两秒,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去了会议室。 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壁画修护的事。今天下午的会,有很多行业大拿参与。 季繁洲能参与,是他老师推荐的。老师是这行金字塔顶的人,说话极有分量和权威。 会议光是介绍人物,就花了足足两个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就是领导在台上念稿子,宣扬这次活动的意义和目标,稿子很热血,台下的人昏昏欲睡。 冬眠春困果然是老理,没错。 季繁洲低头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手机上,一个小小的监控窗口浮在手机左上角。 屋里熄了灯,床上的那个人只是一道白影。 她一会抬起双腿,蹬着空中自行车,一会又做起来双手伸直,轮着无敌风火轮。 做完了,又在床上打着滚。季繁洲真担心她这样会翻下床去。 过了一会,时淼淼小脑袋四处转悠着,她似乎想起了屋里全部装了监控。 扑通躺在床上,被子闷头盖上,一动不动。 季繁洲轻笑了一下:也不怕闷着。 一个小时后,会议终于接近尾声。 床上的时淼淼终于睡着了。头慢慢挣脱出被子,过了片刻,腿伸出来,一翻身,被子被压在身子底下。 滚着滚着,人就睡在了床沿边边上。再翻一个身,人肯定会掉下去。 睡相太难看了,又不老实。季繁洲忍不住吐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时淼淼是被饭香引诱醒了。第一反应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挣扎着爬了起来,昨天晚上睡得太糟糕了,做了一晚上的梦,追着季繁洲打了一晚上。 时淼淼搓了搓自己脸,四脚朝天躺了回去,饭香扑鼻,没有做梦,是真的。 她刚光着脚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看了一眼摄像头,把乱七八糟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像豆腐块的。 衣服很整齐,昨晚没有做更过分的梦。 “时小姐,早。”莉莎端上早餐。 “早,莉莎。你的厨艺真的很赞。”时淼淼穿着家居服,扎着丸子头,惬意吃着中式早餐,“其实这个你可以不用做的。” “这是我的任务。”莉莎站在一旁。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吃?”时淼淼抬起头。 莉莎:“您先吃。” 时淼淼把餐分好,自己吃自己的那份,吃完后收拾好自己的碗筷,送进厨房。 莉莎吃饭很快,很快进了厨房,抢着洗了碗筷。 “莉莎,你是保镖,不是保姆。这事我做得来。”时淼淼一看莉莎口型,举起双手,“好,好,我懂,你来。” 时淼淼冲干净手,退出厨房,进了画室。 “时小姐,你现在学拆卸吗?”莉莎礼貌敲着门。 时淼淼正对着画发愁在,本来就是随手画,避免手生,可画着画着,这画越看越不对劲。 画里这个人看起来像季繁洲。 时淼淼惊得像见鬼了一样,她怎么可能会随手画出季繁洲?怎么可能。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时淼淼小跑着去开了门,她扶着门:“莉莎,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个忙?” 莉莎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时淼淼怀疑莉莎不会笑:“什么事,您请说。” “你帮我看看这幅画,可以吗?”时淼淼指了指刚画的新作。 莉莎脱了鞋,着袜子进了屋,仔细看着这幅画:“画面细腻,色彩饱满明快,画面结构漂亮,人物的特点很突出,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时淼淼差点栽一跟头:“你很懂画?” “稍微学了一点点。” “这个人你看他是谁?”时淼淼心怦怦狂跳。 第三十七章 “恩......”莉莎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时淼淼心情放晴了起来,她哼着歌出了画室,招呼着落在后面的莉莎:“你教我拆装吧。” “好。”莉莎话并不多。她在心里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下:如果时小姐再问她下次,她一定会告诉她,这个画上的人是季先生。 哎,太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也不是件好事。 时小姐这会是高兴了,日后会不会更生气? “快来啊。”时淼淼盘腿坐在皮箱前,兴致高涨。 莉莎快步走了过来,开始教时淼淼拆装。时淼淼很有天分,学习得很快,莉莎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赞许。 “我能学学射击吗?” 莉莎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我需要请示季先生。” 时淼淼“嗯”了一声,又练习了好几把,这才起身。 下午,莉莎带着时淼淼去了射击练习场。 等她俩回来时,门口坐着一个人。 时淼淼快步跑了过去,被莉莎拉住,莉莎先过去的。 是威廉。 就一晚上没见,威廉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圈发黑、两眼无神、手脚发飘、无精打采。 “你这是怎么了?”时淼淼问他。 威廉看着莉莎:“你们这个防护系统用的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攻破。” 莉莎绕过威廉,威廉一把抓住她胳膊,莉莎条件反射性地来了一个过肩摔。 时淼淼捂着眼睛不忍心看。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她只发出一个字“不”,威廉就已经落地了。 看着威廉麻袋似的躺在地上,时淼淼于心不忍,赶紧跑过来把他扶起。 “你太过分了。”威廉又气又痛。时淼淼生怕他昏过去。 “以后不要在后面碰我。”莉莎冷冷进了屋。 威廉哭诉:“淼淼,你看看这个悍妇。你赶紧把她辞退,我们保护你,我们不要钱,她是花重金请来的。” 时淼淼蹲在威廉面前:“确实是重金。不过还是值得的。” “淼淼,我们才是队友。她才是外人。”威廉哭哭唧唧。 “乖啦,这事是季繁洲决定的,他是花钱的那个。”时淼淼搬出季繁洲这座五行山。 只有这座五行山才能压得住威廉。 威廉活过来了,八卦能抵过一切:“欸,淼淼,你说季对你这么上心,他是不是在喜欢你?” 时淼淼又想起上午画的那张画,一口气梗在心口:“我又不是他,你想知道啊,问他去啊。” 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看来季的爱情路,长路漫漫啊。 威廉顾不上别的,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追了进去。 其实莉莎摔的那一下不疼,他就是觉得没有面子。 “时小姐,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威廉喉结咕噜了一下:“欸,她还会做饭?不会是毒药吧?” 时淼淼回头瞪了威廉一眼,声音更低:“那你先走吧,我不留你吃饭了。” 威廉苦着脸,抛出一个消息:“淼淼,你知道季他回国是为什么吗?” “一点都不想知道。” 威廉摇头晃脑叹息着:“他这次回去是修壁画......” 时淼淼耳朵竖得尖尖的。 威廉偷着笑,马上又憋住笑:“不过,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夏知星也去了。” 夏知星这个人,时淼淼也知道。锦大的风云人物,季繁洲的大学校友,历史专业,很漂亮的一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季繁洲唯一传过女友绯闻的人。 这就很有趣味了。 “时小姐,开饭了。”莉莎布置好餐桌,唤了时淼淼一声。 威廉凑了过去:“咦,怎么就一副碗筷?” 莉莎没有回话。 时淼淼走了过来,取了碗筷:“没有你的。” “这么多饭菜,你俩肯定也吃不完,我自己去拿。”威廉自觉去了厨房,拿了碗筷,熟络招呼莉莎,“你坐啊。” 时淼淼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莉莎坐了下来,吃着米饭。 时淼淼把菜分了盘子,挪到莉莎跟前,莉莎说了声谢谢,才开始夹菜。 威廉打了个眼神:“什么情况?” 时淼淼回了个眼神:“听说是公司规定。” 威廉特别不屑:“什么规定?这不人道吧。” 时淼淼瞪了他一眼:“闭嘴吃饭,别惹事。” 莉莎看着这俩人互动,嘴角微动,露出一点点笑意。 饭桌上多了威廉,一顿饭吃得终于有了点人气。 此后的一个星期,莉莎每天都带时淼淼练习两个小时的射击,直到时淼淼可以打中移动的靶子后,训练才算结束。 时淼淼每天睡在季繁洲房里,莉莎睡她房。 季繁洲的工作已经正式开展,他连看监控视频的时间都没了。威廉和莉莎没有消息,就说明没事发生。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壁画的修护过程极其艰难,除了画的高度、环境不便人操作之外,更难的是颜色,还有破损的修护。 古人的能力和智慧,是现代工艺有时候都无法企及的。 随着现在古文物修护工作的开展,一些地方缺乏专业性和敬畏之心,把一些文物弄成了五彩斑斓的现代工艺品。说现代工艺品都是抬举他们了。 就是毁了文物,毁掉了那段历史遗留下来的文化和痕迹。 无法再次还原。 这次活动最后交给了季繁洲他们,季繁洲是小组组长,大拿们只做一个远程指点。 “繁洲,数据都已经采集完了,颜色是全部修护,修补的地方得有上百处。”夏知星拿着这几天收集的数据走了进来。 壁画数据除了拍照之外,全部现场做了实图手绘,还有材料的收集。 “先做好现场防护工作,材料样品交给化学组进行分析,你们开始准备颜色的配比工作。”季繁洲把数据导入电脑,图片投放在大屏幕上。 “收到。”组员比对着照片,进行颜色比对,标记。 都是年轻人,热血沸腾。 季繁洲去了防护施工现场。师傅正在安装脚手架。 突然季繁洲觉得脖子上一松,冰凉的物件顺着胸膛滑了下来。 他卷起衣服,将东西摸就出来。是块黑铁一样的东西,原来是绳子断了。 季繁洲还没把绳结打好,只听“咣咚”一声巨响,一个脚手架迎面砸了过来,倒在他脚边五公分远的地方。 这块铁牌就是上次时淼淼给他的。 工人们重新加固脚手架,季繁洲叮嘱场内的师弟,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四处查看,确认图纸上的问题,用铅笔标记在旁边。 出来后,季繁洲想了想,给时淼淼打了个电话,一连打了几个,时淼淼都没有接听。 季繁洲又打了个电话给莉莎。 莉莎接通电话:“季先生,您好。” “莉莎,时淼淼在做什么?” “季先生,您稍等。” 微信连连提示有新消息进来,季繁洲点开,照片里时淼淼和威廉他们一群人正玩得高兴。 几个人蒙着眼睛,每个人眼前都是一堆拆散了枪械零件。 季繁洲无奈到极点:“你教他们的?” “时小姐学什么都很快。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出门,除了威廉他们,也没有其他人朋友。”莉莎解释着。 “没事了,有事随时通知我。” “好。” 挂了电话,看着照片神采飞扬的时淼淼,季繁洲笑了,今天是时淼淼救了他一次。 时间不紧不慢过着,威廉重新装好了办公室。原本准备搬办公室的,也不知道他老板想通了什么,又特意打电话给威廉,办公室不用搬了。 时淼淼半个月了,季繁洲还没有回来。 于是时淼淼打了电话给季繁洲:“喂。” “你说。” 两个人打电话都没有称呼。 “莉莎你可以让她回公司了,我这边挺好的,都开学了。” 这一小月以来,别墅风平浪静,莉莎都快成了厨娘。 “真没事?” “真没事。” “那行,我跟莉莎说一声。” “恩。” 两个人没话说了,电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挂,就这么沉默了十几秒。 “我大概还有两个月才能回去。”季繁洲突然蹦出这一句。 “恩,那挂了。”时淼淼掐了电话,脸上微微发烫。 第二天,莉莎清理好所有的东西,和时淼淼拥抱着告别。 “这是我私人电话,有事随时和我联系。” “谢谢你莉莎,有时间欢迎你过来玩,以朋友的身份。” “再见。” “再见。” 威廉突然冒了就来,看着莉莎远去的背影:“少了个对手,真是可惜了。” “你还不下班?” “能不能蹭顿饭?我负责洗菜煮饭。”威廉屁颠屁颠跟在时淼淼后边。 “行啊。不过威廉同学,你这体重有逐渐上升的趋势啊。” 威廉捏了捏肚子,腹肌已经有变成一整块的趋势:“淼淼,明天早上起来跑步,十公里。” “来就来,谁怕谁。”时淼淼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嘿,我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威廉熟练切着配菜。 “大概两个月吧。”时淼淼把排骨洗干净放进锅里翻炒着,炒到两面金黄后,放进瓦罐里,随口应着威廉。 威廉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老泪:这两人关系是越来越亲厚了。 季繁洲忙到第二天一早,才得了空。他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打开电脑。 莉莎人走了,监控没有拆。季繁洲买下了这套监控设备,监控权全部在他手上。 他随手翻着过去的监控,最后点开的是他卧室得视频。 昨天,时淼淼还是睡在他的房间里。莉莎昨天已经走了。 这个认知让季繁洲高兴起来,交代一宿没睡的疲倦感都去了不少。 时淼淼睡得很好,没有之前睡前的那些拳打脚踢。看来她已经习惯睡这儿。 突然,时淼淼翻身坐了起来,像梦游似的下了床。 季繁洲笑出声,时小八真的是个宝藏,身上的问题成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梦游的习惯的呢。 季繁洲看着戏,这下时淼淼又多了个把柄在他手里了。 时淼淼下床没两秒,又重新回到床上。 这次她没有直接躺下,她先是脱下睡衣,睡衣里面是一件吊带。 季繁洲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时淼淼接下来的动作,差点让季繁洲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居然把最后一件吊带也脱掉了。 季繁洲赶紧转过身。 “师兄,你起来了啊?怎么这么早?我有个事要跟你确认一下。” 一个学弟敲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没敲门?”季繁洲站起身,挡住电脑屏幕。 “敲门了,你说进来。”学弟一头雾水。 突然他看见季繁洲挡住的电脑屏幕,了然地笑了笑:“你忙,你忙。” 第三十八章 季繁洲转过头,屏幕上,时淼淼已经睡下了,盖得严严实实。 “过来吧,有什么事?” 学弟瞅了一眼电脑屏幕:“师兄,这是你女朋友吧?” “怎么?” “美人一个,跟师兄很配。”学弟拍着马屁。 “说正事。”季繁洲合上电脑。 没几天,整个工作组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季繁洲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大美女。更要命的是,一贯高冷的季繁洲,居然对着电脑相片睹物思人。 连带季繁洲和老师打电话汇报工作结束情况,都遭到调侃。 男人要八卦起来,没女人什么事。 “繁洲,都说你有女朋友了,是真的?”老头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季繁洲头疼。不出他意外,整个教研组的人都在听这通电话。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窃窃私语。 “老师,我有对象,第一时间带过去给您老看。”季繁洲扶额,投降。不然这个电话没办法收尾。 “在我这,对象男女均可。”老师哈哈大笑,甚是愉悦。 季繁洲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季繁洲直接飞了爱丁堡。抵达爱丁堡时,已是深夜。 别墅漆黑一片,二楼室内微光透过窗帘,浅浅地,像月光。 季繁洲笑了笑,按了拨号键。本来想着,自己回来这事用不着通知谁,结果人到了家门口,又觉得回来的时间太晚,容易吓到人。 “喂,又怎么了?”时淼淼睡意朦胧,说话软软的,像只小奶猫。 “我回来了。” “喔。”时淼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电话掉落在耳边,人昏睡了过去。 季繁洲挂断电话,开门上了楼,径直去了洗澡间。 长途跋涉,人潮拥挤,身上黏腻感让他早就忍耐到了极点。 手机都用酒精消过毒。 季繁洲取了条浴巾拦腰一系,甩了甩头发,神清气爽,推门进了卧室。 关上门,屋内灯光亮起。 床上睡熟中的人被突而其来的光线吵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看着时淼淼迷糊的样子,季繁洲笑着上前几步:“为什么睡在这儿?” 声音是他没有察觉的温柔。 时淼淼看清来人是季繁洲,起床气让她态度恶劣了起来:“你干嘛啊,三更半夜跑进来干嘛?” “嘿,时小八你看看这是谁的房间?”季繁洲带着笑意的声音提醒了时淼淼。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完蛋了?怎么办?季繁洲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冷静,冷静,千万不能被季繁洲看出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时淼淼惊慌失措的样子演得很到位。 她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看,大大松了一口气: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她翻身下了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 季繁洲走了过来,拿起床上的电话,翻到通话界面:“我半个小时前跟你打过电话。” 时淼淼接过电话,揣进睡衣口袋里:“那个,你先忙,我走了。” 季繁洲站得太近,时淼淼侧着身子小心翼翼从他身边挤了过来,眼神乱动,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白皙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睡的,还是羞的。 季繁洲是个暴露狂吗?为什么洗澡后连衣服都不穿好。 可他真的有暴露的资格啊,身材真的好到爆。有人鱼线、有腹肌,有肌肉线条,但又不是健身过度的那种。 时淼淼不喜欢那种肌肉达人。 刚过擦肩而过,时淼淼头皮突然一紧,发尾被人揪住,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繁洲。 时淼淼不肯回头,一手护着头发:“干嘛。” 季繁洲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给我换被套床单?” 时淼淼脖子一凉,季繁洲头发上的水珠,有一颗调皮地滚进了时淼淼睡衣。 季繁洲的气息越发浓厚且清晰。 “你先松开,跟你换就是。”时淼淼怂了,她不敢动,也不敢挣扎,怕限制级画面出现。这样,日后两个人见面,都会很尴尬。 季繁洲没有多为难,听话地松开时淼淼发尾。 时淼淼打开门:“你穿好衣服后再叫我。” 在楼下坐了半个小时,时淼淼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换了居家服,上楼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季繁洲橘色衬衣,米黄色裤子,戴着眼镜坐在电脑桌前。 “你用哪套......”时淼淼视线落在床上,床单被套已经换过了。 “我今天可能要熬夜,如果可以的话,方便帮我煮杯咖啡吗?”季繁洲转过椅子,抬起下颌看着时淼淼。 季繁洲这个样子是时淼淼不曾见过的。橘红色的丝绸衬衣,金丝眼镜,阔腿长裤遮住了脚背。 斯文禁欲蛊惑人心。 时淼淼咬了咬舌尖,疼痛让人清醒:“嗯,那个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季繁洲眼睛里的血丝,她没有错过。 季繁洲一笑:“好啊,谢谢。” 时淼淼掩门而出,季繁洲伏案忙碌。 时淼淼在厨房挑挑捡捡,下了一碗面,鸡蛋煎至两面金黄,盖在面上。排骨是中午煮好的,翻炒了一下,小碟子盛好,又炒了一小碟素菜,还有一小碟盐水萝卜。 盐水萝卜是前几天没事,时淼淼自己做的。萝卜条配了红辣椒、泡椒,她还放了一点点冰糖,开胃又脆爽。 时淼淼端着托盘,放好筷子和勺子,咖啡杯刚好可以一并送上去。 “咚咚”,时淼淼单手敲门。 季繁洲光着脚开了门。 面香、鸡蛋香、萝卜的酸甜味,裹在风里扑鼻而来。 时淼淼身上仿佛缠绕着一身的烟火气,悠远声长,萦绕在季繁洲鼻尖,沁入心底。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低头吻住时淼淼。 “这个点了,只有面条了,你凑合吃吧。”时淼淼把托盘塞进季繁洲手里。 旖旎散尽,光线突然铮亮起来,季繁洲清醒过来。 “谢谢,很漂亮,也很好吃的样子。” 时淼淼最不怕的就是夸奖,一般人的彩虹屁都打动不了她:“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那晚安。”时淼淼转身离开。 “等等。” 时淼淼转过身,看着季繁洲。 “给你的。”是一个别致漂亮的吊坠。 时淼淼一眼就喜欢上了。 但礼物不能乱收,这不是一束花一顿饭。于是时淼淼笑着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季繁洲脸都黑了:这么个小玩意还贵重?花我几十万的都没说贵。 “不贵,甲方公司发的,我戴这不合适。”季繁洲固执地举着手。 这个吊坠确实比较适合女生戴。 “真是单位送的?”要是一般单位送的,可能就是个工艺品,不值什么钱。 “嗯。文物单位能有什么钱,都是他们自己统一设计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物件漂亮又不是批量出售,这心意很是难得了。”季繁洲画蛇添足般强调了一遍。 时淼淼伸手接过吊坠,入了手心,温润如玉,手感很好。 她正要仔细查看,季繁洲又说话了:“那你早点睡。” “好。” 时淼淼把这小玩意放在首饰盒里,回到床上继续睡着回笼觉。 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睡不着,结果一挨着枕头,她就睡了过去。 直到闹钟把她叫醒。 时淼淼属于睡眠很差的那种,加上有人砸玻璃那事,她更加睡不好了。 之前莉莎过来后,她睡季繁洲那屋。她以为睡得好,是因为莉莎在的缘故。 后来莉莎走了,她搬回自己屋睡,结果连着一周都失眠了。 直到重新回到季繁洲的卧室,她睡眠才好了起来。这是个非常奇怪的事。 “早啊。”季繁洲在厨房和时淼淼打着招呼。 “早。”时淼淼匆匆忙忙换了鞋子,准备出门。 “不吃早餐?”季繁洲出了厨房。 “马上要迟到了,来不及了。”时淼淼拉开门。 季繁洲不急不躁来了一句:“今天周六。” “呃......”时淼淼捏着门把手。 空气奇妙地尴尬起来。 季繁洲进厨房拿出早餐:“你是要咖啡还是牛奶?” “牛奶。”时淼淼不加思索。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时淼淼以最快速度吃完早餐,回了房。 刚回屋,手机消息就响起了。 是石晶晶的消息:谢谢淼淼,礼物已收到,很漂亮,我很喜欢。 底下紧跟着图片。 时淼淼反问:“才收到啊?” 石晶嘿嘿一笑:“季先生亲自送过来的,他说耽误时间太长,让我多包涵。” 陈瑶也咕咚冒泡了:“是的,我的也是季先生亲自送过来的,太暖心了。他工作那么忙。” “替我们向季先生转达谢意!” 时淼淼噗嗤笑了:“你俩没当面谢啊?” 石晶促狭一笑:“礼多人不怪。再说了,你托人带的东西,你谢谢人家不为过。” 时淼淼啄木鸟式点头:“是,是。” 丁薇也发图:礼物真的超棒啊。 陈瑶发现华点:“薇薇,你的礼物怎么少一个?” 丁薇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一分钟后,她打了一句话:“顾医生说好看,拿了一个。” 这个小挂坠是一对,一男一女,丁薇剩的那个是男娃娃。 陈瑶“喔豁”了一声:“有情况喔。哎,你俩眼看着花落他家了,就我和晶晶,还是单身狗两只。” 丁薇连忙解释:“我申请加入单身狗团队。” 时淼淼仰天大笑:“你们还是太年轻了,我和你们说,季繁洲他不会喜欢我的。” 三人惊问:“难道你暗恋他?” 时淼淼来了个大喘气:“我喜欢他也是不可能的,除非山无棱,天地合。” “我马上放假了,姐妹们,有没有时间约一个啊?” “约起约起,热烈欢迎时淼淼同学回国。” “姐妹们,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作为一只社畜,走基层的干部,时间是什么?放假能吃吗?”石晶哀叹。 陈瑶一拍手:“这个简单,我们约了去看你啊。” 时淼淼附和:“此提议甚好。” 丁薇好像下线了,讨论了半天,都不见她冒泡。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时淼淼基本上都见不到季繁洲,经常到处飞。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时淼淼一学期的学习生活结束。 季繁洲这段时间都不在爱丁堡,时淼淼电话开了关,关了开,最后还是没有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她选择了最老土的方式,留了一张字条给季繁洲,简单收拾收拾回了国。 只是没想到来接机的人居然是童年。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时淼淼问。 第三十九章 童小爷嘴唇薄,说话逗:“别问,问就是我会占卜算卦。” 时淼淼心思一动,除了季繁洲,她想不到其他人。 “上车吧,这天够热的。”童年车里冷气开得足。 时淼淼刚绕到副驾驶,就看到了停在童年车后的那辆车。 车低调,车牌不熟,站在车旁的人很熟。 是顾沉飞。 “好巧。”时淼淼抬手打了个招呼。自从丁薇对顾沉飞的心思不加掩饰后,时淼淼心里对顾沉飞就多了一条杠杠。 她时淼淼再不好,也犯不着挖人墙角。 顾沉飞走了过来:“不是巧,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时淼淼沉默不语。 副驾驶被打开,丁薇扑了过来:“淼淼,我好想你啊。” 时淼淼伸手虚虚抱住丁薇,拍了拍。顾沉飞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就不足为奇了。 “走吧,走吧,今天特意拜托顾医生过来接你的,你知道我没有车嘛。”丁薇靠着时淼淼,撒着娇。 时淼淼并不想去。但不去,显得自己心中有鬼似的。 她弯腰敲了敲车窗,童年的脸露了出来,一脸的讥讽:“怎么?三角恋关系?示威来的?” 时淼淼瞪了他一眼:“闭嘴吧,别胡说八道。” “哟呵,这么凶?就知道窝里横。跟他俩凶去啊。”童年的嘴一般人说不过。 “那个,你陪我一起去吃个饭呗!”时淼淼不想气氛尴尬。 童年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头发:“男朋友的身份?” 时淼淼扁了扁嘴:“这个没有必要吧?” 童年单手敲着方向盘:“不要我当啊。那就我表哥吧,他不在旁边,又不需要配合演戏,很合适做挡箭牌。” “行,反正已经用过一次了。”时淼淼欣然同意。 “走吧。你们带路,我们跟在后面。”时淼淼冲丁薇喊着,“叫陈瑶吗?” 丁薇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表示她会通知陈瑶。 三人先后上了车。 陈瑶比她们晚到了一会,三个女生几个月没见,饭桌上叽叽喳喳就没有停过。 童年一直皱着眉头,显得十分忍耐。 顾沉飞倒是很坦然。 “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丁薇指着时淼淼的脸,笑嘻嘻调戏着,“瑶瑶,你看淼淼。脸带桃花,眼含春情。” 陈瑶笑得趴在桌子上边起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时淼淼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几丝难为情的神色:“哪有,你们别八卦了,还吃不吃饭啦。” 她越这样,陈瑶和丁薇越不信。 起哄得更严重了。 “一个女孩等于五百只鸭子果然是没错啊。”顾沉飞放下手巾,笑着开了口。 丁薇一僵,脸上神情不自然起来,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喝了一口茶。 陈瑶可不管这些,继续“审问”着时淼淼。 “好好,我投降,投降。”时淼淼举起双手,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厚,“你们可不许到处说啊。” 时淼淼左右手开工,把陈瑶和丁薇脖子一拉,趴在她们耳边,小声说着:“我目前和他处于暧昧中,还没有正式公开,你俩万一见着他,可别乱问啊。” 陈瑶心下了然:“难怪季繁洲会亲自把你的礼物给我们送来。看来,你俩就差戳破那张窗户纸了。金玉良缘,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让人眼红的爱情啊。” “嘘。那个是他的死党,小声。”时淼淼指了指童年。 陈瑶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丁薇和顾沉飞先走了。 陈瑶和时淼淼一起上了童年的车。 “丁薇......”顾沉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像换了个人一样,冰冷且没有情感,像个机器人。 “主人,我错了。”丁薇跪坐在副驾驶,垂着头,“我不该有嫉妒心。” 顾沉飞一笑,勾起丁薇下巴:“你嫉妒什么?” 丁薇红着脸:“嫉妒你对她好。” “那你想不想我对你好?”顾沉飞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某种暗示的风情。 丁薇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带着某种渴望和急切:“想。” “那自己戴上吧。”顾沉飞从后座拽过一个袋子,扔在丁薇身上。 丁薇激动得手都抖,拉链拉了好几次才打开,里面是一套情!趣!用品。除了跳跳蛋之类的外,还有一套衣服。 穿上它就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真人娃娃。 主人对娃娃有绝对控制权,娃娃要听从主人的各种指令。 丁薇坦然自若地脱掉所有的衣服,漂亮年轻的身体暴露在太阳之下,她脸上看到半点羞耻,反而有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欲望。 顾沉飞喉结滚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裤子慢慢嘭起。 丁薇娇滴滴“喵”了一声。 “把它塞进去。” “喵。”丁薇拿起跳跳!蛋塞了进去,痛苦又愉悦的神情更加取悦了顾沉飞。 “贱货。” “喵。”丁薇叫得更兴奋了。 “给你摸摸,摸好了回去有奖励。” 车内一片混乱。 *** 童年皱着眉头,神情很不爽:“时小八,以后凡是有这俩人的饭局,不要叫我了。搞得小爷都没有吃好,你们要不要再吃一顿?” “我也没吃好。”时淼淼摸了摸肚子,“你呢?” “我也是。”陈瑶不好意思捂着肚子。 三人过了一会,陈瑶正色起来:“淼淼,丁薇真的变了。” 时淼淼“恩”了一声。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变,是变好还是变差。 “人变不是很奇怪吗?时小八,听我的,离那个顾沉飞远一点,你那同学明显就是暗恋他,把你当成了潜在并强劲的竞争对手。” 童年听着后座两人的聊天,忍不住插了话:“你也别以为你说你喜欢季繁洲,别人就会信。结了婚还能出轨呢,何况你俩连张窗户纸都没戳破,幼稚。” 陈瑶和时淼淼双双猛地扑了过来,抓住椅背,齐声问道:“真的吗?” 童年一副历经红尘的态度:“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那现在怎么办?” 童年轻松拐了个弯,停车:“这事今天就这样了。如果下次还想让我表哥做挡箭牌,最好的办法是时不时让我表哥跟你互动。比如像今天这样,吃完饭,他恰好来接你。隔空送个礼物、花什么的。反正秀恩爱,不能单方面,而是得让对方来做。” 陈瑶和时淼淼表示:童老师对,童老师棒。 陈瑶下车,表示以后要多请教童年。 童年大手一挥,把微信推送给陈瑶,表示以后有问题尽管来问他,他愿意免费做她们的感情导师。 送完陈瑶,时淼淼像个消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换到副驾驶。 “这是怎么了?” 时淼淼扣着手指甲:“我跟你表哥这么不对付,他肯定不愿意帮我的。让他假装来追我,估计发现另外一个地球还难。” 童年想了想:“说不定他也有求于你的事呢?” “没有。”时淼淼想都不想。 “你再想想?仔细想想。”童年只差没明示了。 时淼淼一拍巴掌活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提供你和他独处的机会?让我打掩护?表面上他和我谈,实际上是你和他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童年差点被气死,他忍不住敲了时淼淼脑袋,大声嚷嚷着:“小爷我是直男,直男。那天你在医院看到的全是误会一场。” “误会?!” “是。” 时淼淼又沮丧了:“那完了,唯一的理由和条件又飞走了。欸,童小八,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假装喜欢你表哥,给我个机会。” 童年吓得车子都飘了:“时小八,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你信不信,我要把这话说出,我表哥二话不说,当场就会大义灭亲的。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再无我童小爷了。” “你表哥崆峒?”时淼淼深知一句话,崆峒即深柜,这更可怕。 童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时小八,你的脑子是不是都扔在爱丁堡了?我表哥他不崆峒,但他是直男,钢铁大直男。他要知道你怀疑他性取向,呵呵。” 时淼淼打了个寒战:“我好像,已经,跟他说过了,支持你俩的话。” 童年呵呵两声:“你就自我祈祷吧。” 时淼淼拉住童年胳膊:“救我。你说,怎么样既可以让你表哥不记仇,又可以让他帮个小忙?” 童年抽出胳膊,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只差留一绺长胡须,手里再持一把拂尘:“我可以指一条明路给你。” “跪求,以后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绝不推脱。” “成交。”童年拿出录音笔,提示时淼淼再说一遍,反正时淼淼已经欠了他两个人情了,“其实很好办。你只要跟我表哥说,你愿意单方面解除你俩的娃娃亲,他就会帮你的。” 时淼淼觉得这事毫无难度啊。 她表示有些怀疑:“就这?你确定?” 童年胸口拍得山响:“当然。” 时淼淼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360度的腾空翻,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还刚好落到她嘴里。 于是,时淼淼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打算给季繁洲发一个微信,翻遍了通讯录,没有找到季繁洲。 “童小八,把你表哥微信推送给我,可以不?” “当然,你自己弄。”童年解锁了手机,扔给了时淼淼。 时淼淼添加了季繁洲,就等他通过验证。 突然童年微信掏出一条消息,是一条网线链接。 “童年,有个叫东风的人给你发了个网页。” “你替我点开看看。估计是找到合适的目标了。”童年不以为然。 时淼淼知道他玩赛车的事。 时淼淼依言点开视频链接,惊叹着:“童年,童年,你要是把这俩收进你的队伍,你这样是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啊。技术不要太厉害啊,不过黑衣服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点太不要命了,容易出问题的。” “你都这么评价了,看来我得全力以赴,把这俩人挖过来了。”童年很是得意。 时淼淼又仔细再看了一遍,这俩人怎么莫名地有些眼熟。时淼淼又倒了回去,仔细看着这俩上车前的身形。 但看不出来。 时淼淼关掉录像,略微有些遗憾:“光这么个视频,找不到信息来源,要找人简直是大海里捞针。” “你替我问问东风,他这条视频有没有准确来源。让他多去打听打听。”东风是个老外,现在是七里锦赛车俱乐部的法人和负责人。 当初季繁洲替童年找的人。 还不等时淼淼开始发问,东风的信息又进来了好几天。 “童,有人查到其中一人是烈焰。” 时淼淼念出了这条信息。 第四十章 “这人是烈焰?真的是他?”时淼淼激动了,她想尖叫。 烈焰是她的梦中情人。时淼淼无数次幻想,她要做一个狂野的女孩,坐在烈焰的赛车后面,像疾风像骤雨,咆哮而过。 再没有比更痛快的事了。 所以童年是认识他?认识烈焰? 时淼淼两眼放光,热烈如头顶的日光。 不料童年方向盘一转,车子切入辅道,停在路边,夺过手机。 这截视频是完整的,赛车场地化成灰,童年都认识。就是他的地盘,七里锦。 当天的录像他已经格式化过了。这段视频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东风很快给了答案。国外一个赛车论坛,ip是动态的,无法追踪。 时间是刚刚。十分钟前。 童年脸色很不好看:“小八,今天不能送你了,你打个车回家。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童年,路上小心,有事打电话,好吗?”时淼淼下了车,临走前还是不放心。 童年这样子像要去打架一样。 童年嗯了一声,车子疾驰而去。 童年知道,这人既然敢放出这段视频,手里可能还有更为直接证据。 当初表哥的做法太正确了。 “表哥,去年七里锦你的赛车视频漏出去了。对方ip地址跟踪不到。” “恩,我知道了。”季繁洲挂了电话,进入论坛。 这个帖子已经飘在最论坛最上方,后面跟着“hot”“爆”这些标记。 讨论里语言五花八门。 在众多夸赞里面,冒出几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知道你们烈焰神,曾经闹出过人命吗?”这一层瞬间引爆了热度。 很多人都来追问,但连着一个小时,这个层主都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吸引眼球而已。 时淼淼看到这,心悬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事不是空穴来风。 层主这一招,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看似宁静的背后,聚集着更大的风暴。 时淼淼打电话给童年,童年电话一直没人接。 时淼淼给威廉打了个电话:“威廉,我问问你能帮忙追踪一个ip吗?ip是固定的,可能他还会随时上线。” “动态ip?你现在很急吗?”威廉看了眼季繁洲,做了个口型,“淼淼电话。” 时淼淼问:“你现在是不是很忙?” 威廉“额”一声,季繁洲摇了摇头,威廉改口:“没事,没事,你说,什么事。” “什么?烈焰?你怎么认识?”威廉惊讶之下,又笑了。 这下连季繁洲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时淼淼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你别管了,我把网站链接,还有那几个可疑的楼层,我一并发给你。” “ok,先挂了。”威廉办正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层主ip锁定,只有等他上线。 “巧了巧了,淼淼怎么这么对烈焰上心啊?”威廉做完这些,靠在椅子上打趣着季繁洲。 “这事我也不知道,我问问。”季繁洲打了通电话给童年,童年也一头雾水。 表示他也不清楚。 半个小时后,莉莎也上线了,协助威廉一起追踪。 莉莎有她的专门线路。 一个小时后,锁定的那几个层主再次上线。这次他抛出来了几张图片。 图片像是从什么地方截取下来的。有些模糊,但威廉处理后,图片很清晰。 是一场车祸。 一辆摩托车倒在不远处,车手摔倒在地,血迹点点。 轿车撞在路边的花坛上,车头严重变形。 而摩托车手的十米远,躺着一个女孩,大量的血迹充斥在女孩身后,白色的裙子成了血红。 自行车卷成了一团。 论坛再次被引爆,人流量有一瞬间把很多人卡了出去。 细心的吃瓜群众发现了时间问题:是十年前的事故。 照片巧妙地拍到了一个路标。事故地点就是锦城。 时淼淼同样看到了这条消息。她搜索相关新闻,新闻都是只言片语,语焉不详。 死者叫丁香,十五岁,高一的学生,那天是她去补习班的时间。 时间永远被定格,她既回不了家,也永远去不了学校。 父母普通工薪家庭,最后选择了私了,接受赔偿。 丁香家的事可查的信息很多。很多媒体都有报道,指责丁香父母为了钱,连女儿的死都不管了。 再后来,丁香父母卖了锦城的房子,生了二胎,搬走了。 锦城再无丁香这个名字。 时淼淼又搜索了很多,甚至一些八卦论坛,翻到了一些陈年往事,像听故事一样。 故事里的摩托车少年姓季,本土家族企业的太子爷。这个信息,让时淼淼很容易对号入座。 说的就是应该是季繁洲他们一家。 而事故车辆的主人公,除了一个姓陈,再无其他。连车主年龄、身份都没有,仿佛被人凭空抹去。 乌鸦论坛作为作为国内存活最久也最大的论坛,它里面的消息真真假假。 有一个帖子,是以讲故事的方式写了这件事。 因为陈姓车主属于不可说的那一波,季家太子爷不过是替罪羊。 真相是陈姓车主撞了学生,逃逸过程中,又撞上了季家太子爷。 这个贴主就写了这么一故事,讲得活灵活现,所有的名字和姓,都被模糊或者谐音替换。 有人追问这事是不是和425有关,但贴主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人。 时淼淼越看越心惊。她把季家符合年龄的人筛查了一下。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季繁洲。 这个认知,像晴天霹雳,炸得时淼淼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里轰轰作响。 她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这个帖子是关于烈焰的,为什么会放出这场事故? 烈焰是季繁洲? 有一瞬间,时淼淼都佩服自己的联想能力。 一个小时后,威廉追踪到了人。人就在爱丁堡。 抓到了人,人却不知道雇主是谁。只有一个爱丁堡的电话,现在这个电话是空号状态。 费用,现金结算的。 这条线索到这又断了。 威廉敲着桌面:“季,我怎么觉得上次淼淼的事也不过是针对你而已。那人你知道是谁了?” 季繁洲面沉如水:“知道。” “我觉得这事你得提醒一下淼淼,怕她识人不清,上了当吃了亏。”威廉温馨提示。 季繁洲没有再说话,威廉耸了耸肩,退了出去。 时淼淼想过这事去问她爸妈,但她忍住了,还是直接问季繁洲。 电话刚拨出去,季繁洲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 “是我。”季繁洲听到时淼淼声音的那一下,心里的烦躁散去了一大半。 “我问你......” “我想说......” 两人异口同声。 季繁洲退步:“你先说。” “十年前锦城环湖路发生的那场交通事故,你知不知道?”时淼淼声音很轻,有点点飘。 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 “知道。”季繁洲的声音顺着电波传来,砸在时淼淼心窝上。 时淼淼声音干涩,问不出别的话。 “我说,你信吗?”季繁洲声音幽幽传来。 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时淼淼想问,但她没有出声,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你信吗?”季繁洲又问了一句。 “你说。” 你说我就信。时淼淼没有说完。 这个故事太久远,又太过于魔幻。魔幻的人情世故,超过了季繁洲的认知。 事故车主姓陈。季繁洲说出这个名字后,时淼淼惊得捂住嘴巴。 好像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说通了。 陈车主先是撞倒了丁香。当时,季繁洲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丁香。 他当时只是下意识想要去打电话报警,想救一救那个躺在血泊之中的女孩。 对方司机下车,认出了季繁洲,抢走了他的电话。 后来,司机拿过一只电话,让季繁洲接听。 再后来,季繁洲被他们撞到。 事情到此结束。 “是不是很好笑?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吧?”季繁洲轻笑着说。 这个陈车主,口碑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直都很好。是个实干家,为锦城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个人到现在,还是两袖清风,住着普通的住宅楼,开着二三十万的私家车。 前几天,在新闻上,时淼淼还看见他呼吁,严厉打击钱权交易,要把权利关进笼子里,要接受群众的监督。 没人会信这样一个人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季繁洲当初既然背了这个锅,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没办法甩掉。 所以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又会是谁?他又知道些什么? 所以,季繁洲就是当年的当事人。所以,威廉就是烈焰。 烈焰的赛车,有一股义无反顾的狠劲。 “威廉找到人了没有?”时淼淼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抓到了。但对方提供不出来上头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人就在爱丁堡抓到的。”季繁洲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哀乐。 “你因为那事,所以出了国?爱上了赛车?”时淼淼追问了一句。 “恩。因为没地方去了。赛车可以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挺好的。”季繁洲又笑了笑。 “你是怎么知道烈焰的?”季繁洲反过来问她,“我看你很紧张他。” 时淼淼轻咳了一下:“偶然看到烈焰的赛车视频,就喜欢上了。他所有的赛车视频我都有保存下来,我们高中有很多同学都视他为榜样,他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你看过纵横四海没?像阿占他们那样,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简直帅到没朋友。” 季繁洲又笑了:“如果想感受的话,回爱丁堡后,我可以带你去试试。” “好。”时淼淼挂了电话。 时淼淼还来不及消化完这些消息,丁薇的电话来了,哭得很是凄惨。 时淼淼开车匆忙赶了过去,一栋老居民楼下。丁薇在楼下等着她。 “薇薇,怎么了?”时淼淼跟着丁薇上了楼。 丁薇侧着头始终不看时淼淼。 时淼淼看到她胳膊上的擦伤,扭过丁薇肩膀,抬起她的脸。 丁薇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这是怎么回事?”时淼淼又气又怒。 “经理找人打的。”丁薇吧拉着头发,遮住脸上的伤。 楼道里人来人往。 “你经理叫什么?我找他去。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时淼淼怒不可遏,撸了袖子就想去干架。 丁薇苦凄凄一把拉住时淼淼:“淼淼,别去。没有证据的。他也不会认。这里是单位宿舍,我已经被单位辞退了。今天就要搬走......” 说着说着,丁薇又哭了。 第四十一章 这事情,时淼淼不能不管。 丁薇没敢在居民楼呆太久,随便收拾几件衣物,拿了电脑就走了。 车还没开出两公里,丁薇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没接。电话执拗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五遍,丁薇才接通电话。 “说。”丁薇眼神冷,声音也冷。 “薇薇啊,是我。” 时淼淼听到这个唯唯诺诺地声音,眼前浮现出那个瘦小谦卑的妇人。 “妈,有什么事吗?”丁薇声音的温度浮现出来,连带神色也柔软了起来。 这世界上,唯二爱的人,还有电话那头的女人,她的母亲。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男声,骂骂咧咧。 丁薇叹了口气,安抚着:“妈,你说,没事。”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钱......”中年妇女开不了这个口。 “废物。”电话被男人接过,“丁薇,你想办法弄十万给我,你哥出了点事,急着要钱。养你这么大,这是你该给的。” 丁薇眼泪突地泛了上来,她硬着嗓子问:“是不是这次我再给你们十万,我们就再无瓜葛?” “现在能赚钱了,翅膀硬了?十万就想打发我?打发叫花子吗?我是你亲老子。这辈子你就该养着我。钱赶紧打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电话被切断。 时淼淼沉默了。她不能鼓动丁薇骂回去,鼓动她脱离那个吸血的家庭。 因为她不是丁薇。丁薇也不是她。 人的性格会决定她所有的想法和行为。 她甚至都不敢出声,怕伤了丁薇的面子。 一股恶气堵在时淼淼心里,吐不出去又咽不下去。 丁薇擦掉眼泪,冲时淼淼笑了笑:“淼淼,让你看笑话了。” “那这笔钱怎么办?”时淼淼知道以丁薇的性子,钱,她肯定会给。 丁薇侧头看着窗外:“我会想办法的。” 十万,短时间内去哪里想办法。 “薇薇,你家是不是总这样找你要钱?”时淼淼将车子停在路上,看着丁薇。 “还好,一年要个几回。”丁薇始终不看着窗外。 “不能不给吗?”时淼淼还是没忍住。丁薇的收入是没办法填补她家的贪欲的。 问完时淼淼就后悔了,心里的浊气更重了。要是能不给,丁薇怎么会反复妥协?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先找到工作再说吧。”丁薇答非所问。只是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时淼淼开车带着丁薇回了时家。住外面不安全还要花钱。 丁薇躺在时淼淼的大床上,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这床又软又香。 楼下,时淼淼坐在客厅和田婧说着话。 “妈,你问问爸爸,公司缺不缺人。”时淼淼把丁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田婧眉头微皱了一下:“嗯,你去睡吧,这事我先问问你爸。” 这个叫丁薇的女孩样貌不错,嘴甜,也很懂礼貌。可田婧本能觉得她有点奇怪。 “妈......”时淼淼摇着田婧胳膊。 田婧无奈又宠溺地连声说好。 一周后,丁薇脸上的伤全好了,她的工作也落实了。就在时运城的公司上班。 做秘书助理。 一周后,时淼淼飞往爱丁堡。她回国的这段时间,顾沉飞没有再联系过她。 抵达爱丁堡,下午,天气晴朗。 打车回了家,院子里很热闹。威廉他们都在。 “嗨,淼淼,想死我了。”威廉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时淼淼。 “我也很想你们。”时淼淼高兴地和众人一一抱过。 心情不错,还没有辜负这难得的晴天。 “这是都不要了?”时淼淼看着院子里的一些零碎,这都是季繁洲办公室的。 上次被人打砸后,办公室一直没有弄。 威廉耸了耸肩:“画廊楼上的房子空出来了,就租那儿了。嗯,你这边合约也刚好到期了。” “那这样方便很多。”时淼淼脸上的笑有一秒的卡顿。一秒后,恢复自如。 这天其实也晴得并不怎么好。 威廉没再说话,帮着时淼淼拎了东西进屋。 时淼淼箱子里大部分东西都是吃的。 “你们要不要在这儿吃晚饭?”时淼淼扬了扬手里的菜。 威廉他们直咽口水。但这个时候得忍住。 “淼淼,这个饭可以预约到明天吗?”威廉擦着口水。 “可以。”时淼淼把食材整齐地码进冰箱里,威廉帮忙拆箱递东西。 “那个,你不问问我们今天要干嘛?”威廉没等到时淼淼的问题,只好自己主动挑起话题。 时淼淼看着威廉似笑非笑,那意思就是:你爱说说,不说,就憋着。 “今天是季的生日。”威廉压低了声音。 时淼淼挪开一点,季繁洲又没在家里,没必要小声说话。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时淼淼放在最后一包食材,拍拍手,去厨房洗手。 威廉不死心追了过去,靠在料理台旁:“我以为你会晚几天再回,所以没有提前和你说。你真不去啊?还是生我气,没提前和你约?” 时淼淼擦干净手:“没有的事。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啊。” “那你是生季的气?怪他没去接你?还是没告诉你他今天生日?”威廉亦步亦趋,像个影子似的。 “没有的事。谁过生日会大肆宣扬啊。” “我就会啊。我生日马上就到了,嘿嘿。” 时淼淼被他打败。 “去吧去吧,人多热闹一点。”威廉卖着乖,“季他不是不去接你,他昨天去美国签合同去了,这个点大概在回来的飞机上。” “知道了。”时淼淼煮了壶咖啡。 “那你去不去啊?”威廉不折不挠,“你要是还生气,我让季亲自和你说。我们今天的明目就是搬新家。” 时淼淼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今天来。晚一天它不美吗? 什么破晴天?还不如下雨呢。 威廉还要说话,院外的有人进来了:“威廉,季到机场了,谁去接?” “你去不去?”威廉问时淼淼。 时淼淼气笑,指着自己胸口:“我?别逗了,我累着呢。” “好,那你好好休息,洗个澡,嗯,还有头发,我去接。”威廉适当地往后退了退。 时淼淼目无表情上了楼,拐弯后拎着衣领闻了闻,欲哭无泪:太难闻了。我不是这种邋遢的女孩纸,怎么会忘记洗漱这事? 这破天有什么好不辜负的。晴天又不止这一天,当什么文艺女青年? 威廉在楼下嚎着:“淼淼,季的那间房好像还要继续租,你正好问问他。他过两天就要走了。” 时淼淼假装没听见。直到楼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她才下了楼。 下了楼,后知后觉红了脸:她刚才进的是季繁洲的卧室。 威廉到机场时,季繁洲已经出来了。 “季,事情怎么样?” “明天就要开工了,这段时间有得忙了。”季繁洲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这边的事,基本上就要全给你了,我可能以后都不怎么过来。” “行,你放心。”威廉知道,季繁洲在竞标美国艾美伦公司的建筑设计项目。这个项目要能抢下来,就是季繁洲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 海外的项目,不是那么好拿。季繁洲想要脱离季家的势力。 尽管季繁洲已经有过一些很成功的案例,但这个案子太大,竞标的企业很多,大牌、老牌设计公司有的是,使用季繁洲这家公司的可能性不大,甚至说为0。 “艾美伦的案子怎么样了?” 季繁洲睁开眼睛:“下周再看。” “我还以为你干脆就不回了。”威廉装作不经意,“其实你也可以不回来,相关要求传真给到我们就行。这样跑来跑去,累得慌。” 季繁洲目光深远,威廉不小心方向盘滑了一下,季繁洲换了一句话:“小心开车。” 威廉不再敢打趣,专心开车。 车子到别墅时,所有人都挤在餐桌旁,喝着咖啡,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季繁洲莫名觉得这场景很刺眼,屋内气压突然就低了,所有人的说话声笑声越来越低。 季繁洲和时淼淼的目光隔空交汇,很快错开。 季繁洲上了楼,洗漱去了。 威廉在楼下活跃气氛,很快楼下又恢复如常。 季繁洲换好衣服下楼,威廉组织众人上了车,把时淼淼留在院里。 “走吧。”季繁洲打开驾驶室门坐了上去。 时淼淼快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车内气氛很是奇怪,又闷又诡异。 “威廉说你们已经找到新的房子了。”时淼淼沉默了几分钟后,起了话头。 季繁洲声音好听还是好听,但冷淡了很多:“嗯,办公室搬走了,我的卧室还是继续租。不过我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那合同今天再重新签一下吧。”时淼淼补完这句,又无话可说了。 时淼淼想了想,大概能猜出季繁洲态度怎么比以前更差了。 他大概后悔那天在电话里提起那段不怎么好的经历吧。 像季繁洲这么骄傲,又找不到什么缺点的人,确实很难接受那个过去。即使那不是他的错,但那也是他人生里的污点,抹不去。 时淼淼叹了口气,她还以为俩人关系会亲近很多的。 车内太过于安静,时淼淼这声叹气,季繁洲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不确定时淼淼心里在想什么。 俩人刚下车,威廉的电话就来了,时淼淼借故落后一步,让季繁洲先上楼。 时淼淼到门口时,包房内已经是热闹一片,“生日快乐”声不绝于耳。 季繁洲的声音听得出来,很高兴。 时淼淼抬脚正要进去,一阵香风从后面席卷而来,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时淼淼。 一个高挑的白美人,怀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急匆匆而来,这么慌乱,还不忘和时淼淼抱歉:“实在很对不起,女士,我怕错过他的生日。” 时淼淼稍稍错开一步让开:“没事,请进。” 白美人正要进去,扭头冲时淼淼抛了个飞吻:“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时淼淼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谢谢。” 白美人踩着高跟鞋进了屋,嘴里惊喜地嚷着:“嗨,季,生日快乐。” 威廉急了,一把拉住就要往上扑的白美人:“你干什么呢?别乱亲。” 时淼淼踢着地毯,这都亲上了啊。 白美人急了,一把推开威廉:“我亲的又不是你。” 季繁洲大概是惊喜过了头,这才反应过来:“艾玛,你怎么来了?” 时淼淼撇了撇嘴: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吧。 季繁洲瞪了威廉一眼,威廉心中惭愧,但不得不这么做。 这个艾玛,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艾美伦公司总裁的女儿 第四十二章 人都已经来了,季繁洲也不好多说什么。示意威廉坐到他和艾玛中间。 艾玛眼波流转,笑得特别甜美,她只是悄悄趴在威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艾美伦的项目你还想不想要了?” 威廉麻利起身,生怕慢一步,这凳子会咬他屁股。又来了一个小魔女,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艾玛挪开威廉坐过的椅子,把自己椅子往季繁洲旁边挪了挪,撅着嘴:“季,我来了你是不是特别不高兴?” 季繁洲并不想得罪艾玛,她爹爱德华是出了名宠女狂魔:“没有。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还真担心你是不喜欢我呢。”艾玛高兴地一把抱住季繁洲胳膊,头一歪,枕在他肩上。 时淼淼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季繁洲一把推开艾玛,艾玛差点跌下椅子。 “你干嘛推我?”艾玛眼睛红了。 季繁洲捏了捏太阳穴:“艾玛,我不习惯别人靠我这么近。” “这样啊,那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艾玛又高兴了,只是不再挨着季繁洲而已。 “没有。”季繁洲不想撒谎。 “太好了,我就喜欢你没有女朋友。”艾玛这才想起把手里的鲜花递给季繁洲,还有一个礼物盒,“生日快乐。” “谢谢。”季繁洲收下鲜花,礼物退了回去。这是块手表一百多万。 礼物太贵,他不能随便收。尤其是艾玛的东西不能收。 “你怎么不要啊?”艾玛拿着手表,眼睛泛起水光。 季繁洲脑门青筋直跳,今晚这话怎么说这姑娘都不会善罢甘休。 威廉笑得像老鸨似的,一张脸成了花:“艾玛,你人来了就是最贵重的生日礼物,这手表,你先收起来。” “真的?”艾玛眼神从威廉脸上转到季繁洲脸上,又从季繁洲脸上转到威廉脸上,最后看着季繁洲。 季繁洲恨不得把这死孩子扔出去:“我这生日就没打算正经过,就是一起吃个饭,大家都没有准备礼物。你这么又是花又是礼物的,其他人还怎么吃这顿饭啊。” 艾玛恍然大悟,收回手表塞在包里:“原来这样啊,那等会我私下再给你。” 季繁洲气结:“礼物不管私下还是明面上,都不能送。再说了,你这事还是私下的事吗?” 说完,季繁洲环视了一下。 时淼淼似笑非笑看着他,像其他人一样再看热闹。 季繁洲发觉这生日压根就不该过,他也没必要赶回来。 威廉招呼着服务生上菜,安排时淼淼坐在季繁洲旁边。 时淼淼微微一笑,坐在季繁洲斜对面,威廉脸上一僵,一屁股坐在艾玛旁边。他感受到季繁洲的目光带了刀子。 如果季繁洲的视线能化成实物,威廉他已经变成了人体骨架。只是这眼刀子,是因为艾玛不请自来,他通风报信,还是因为淼淼没坐他旁边。 威廉第六感察觉到,这次,时淼淼和季繁洲关系是真的不好了。 以前不好,好歹还有话可说。现在,就真的是两个陌生人了。 所以大概率是怪自己不该多事,告诉艾玛他们在这儿吃饭。但艾玛一个小女生从美国追到爱丁堡,他于心不忍。 艾玛十七岁。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女生。 其他人知道艾玛是艾美伦公司总裁的女儿后,纷纷使出十八般武艺,狂拍马屁,彩虹屁多得宇宙都快装不下了。 威廉是彩虹屁之王。 艾玛很是开心,注意力被转移了,没有再粘着季繁洲。 艾玛从来没有试过在餐桌上聊天,这让她很新鲜。可是这整个桌子,就只有她和时淼淼俩个女生,中间还隔了好几个人。 “漂亮姐姐,你可以坐这儿吗?”艾玛朝时淼淼照了招手。 财主一发话,坐在艾玛旁边的人赶紧起身让座。 时淼淼心知推脱不掉,大大方方换了座位。 两个女孩聊得很投机,很快就姐妹相称,艾玛热情又大方。 “淼淼姐,你有喜欢的人吗?”艾玛咬着嘴唇偷笑,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眼角的余光不停飘向一旁的季繁洲。 这种喜欢是真的喜欢,发自内心的,□□裸的,不加掩饰的。 坦荡得让时淼淼心生敬佩。 十七岁的她没有这样去喜欢一个人。 “现在还没有。”时淼淼放下筷子。 威廉偷偷观察了一下季繁洲,季繁洲面色如常吃着饭。 哎,这俩看来是真没戏了。 那不如撮合季和艾玛,拿下艾美伦公司的项目? “淼淼姐,你认识季很久了?”艾玛又问。 “嗯,娃娃亲那种。” 艾玛消化了一下“娃娃亲”这个词,突然说:“你要是喜欢他,我可以先不喜欢他的。感情里的先来后到,我还是懂的。我爸爸要是发现季脚踏几条船,会打死他的。” 说完,艾玛面露担忧。她爸真的做得出来的。 时淼淼忍不住看向季繁洲,不料季繁洲正好也在看着她,目光幽深,里面有时淼淼看得到,却不敢猜,还有她看不破的东西。 俩人交汇的视线里,火花四溅。 威廉作为一个资深吃瓜群众,头一回发现,瓜吃不明白了。 “你真喜欢他?”艾玛是个人精。 饭局接近尾声,威廉见状,连忙起身:“走,走,走,这顿饭就吃饭这,我们赶下一个场子。” “那我就不去了。” “我就不去了。” 季繁洲和时淼淼同时开口,像约定好的。 威廉有些被安慰到了,俩人关系从不对付到默契,还是有机会的。 至于跟艾美伦联姻这事,他可以豁出去,自我牺牲一下。前提是季不喜欢艾玛。 想到这里,威廉顿时觉得自己身形更加挺拔,更加伟岸起来。 于是,威廉大手一挥,像极了大老板做派:“那你俩去吧,我们继续。” 艾玛急了,她正要说话,威廉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拉着艾玛逃也似的出了门。 包厢内只剩俩人,闹腾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 时淼淼拿起外套、包包,准备出门。 季繁洲声音突地响起:“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时淼淼想起之前那通电话,那件事发生在季繁洲生日的那天,所以很多年,季繁洲都没有再过过生日。 时淼淼心里酸酸的。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季繁洲:“季繁洲,生日快乐!” 季繁洲一步两步,慢慢向她靠拢。 时淼淼想逃走,脑子里放映着自己出门,下楼,打车的全过程,可脚不听话,像生了根,长在这,纹丝不动。 季繁洲站在离时淼淼两步的地方,目光灼灼:“那我生日礼物呢?” 时淼淼想起艾玛那块手表,心里像喝了一大口山西陈醋:“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准备。 季繁洲也不生气,摊开掌心,伸过去,放在时淼淼眼前:“随便什么都好。” 时淼淼心跳有些加速,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找她要礼物?为什么?” 她这样想着,也打算这样问。 “你......” “季,淼淼,我们走......走吧!”威廉推门进来。 时淼淼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脸转向威廉:“好。” 声音很大很响,像试图掩盖什么。 季繁洲这一整晚,终于笑了一下。 威廉心松弛下来:“我刚把他们送走,你俩确定不去?” “嗯。” 这次俩人又是异口同声。 时淼淼率先出了门,室外的冷空气吹来,那些急促的心,渐渐恢复正常。 只是那个问题还萦绕在时淼淼脑海中。 被季繁洲瞪了一眼的威廉,摸着脑袋跟在季繁洲身后下了楼,目送二人上车离开,才匆匆赶去和其他人汇合。 车上放着Charlie Puth的《We Don’t Talk Anymore》。 时淼淼沉默一秒,切换了下一首,还是puth的歌《need you now 》,很好,情歌。 再切,《喜欢你》,再切,《钟意你》,《把我的心给你》,《女人,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所有歌曲全部切了一遍,都是情歌。 越来越狂野的情歌。 时淼淼木着脸,关了歌曲,打开电台。 主持人优雅的声音传来:“感谢您已久守候守财电台,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阿珂。作为一个财经频道,今天晚上我改改口味,和大家探讨一下,夫妻之间的那些事......” 时淼淼吐槽:好好做您的财经分析,你又不是情感节目。 吐完槽,顺手换台。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你们好,欢迎你们收听爱丁堡交通广播电台,现在插播一则突发交通事故。两车追尾,造成将军西路交通堵塞,如有前往的朋友,请避开这条路,目前现场的情况,我们直接连线现场的同事。” 时淼淼坐正,终于有一档听起来稍稍正常的节目了。 “阿迪,我是阿耐,你那边现场怎么样?交通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 “听众朋友们好,阿耐好,我是阿迪。我现在正在将军西路,现场交通已经恢复正常,大家可以放心行驶,不过有一件美好的事情我想要和大家分享。” “什么好事?” “刚刚追尾的是一对小年轻,他们居然是高中同学,分别多年后再见,现在,哈哈哈,现在他们拥吻在一起,求婚成功了。” 时淼淼忍不住想唱出来: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欲哭无泪的表情,嘴角往上提了提。 好在,交通广播电台还是个正经的平台。播完这段奇遇之后,主持人感慨几句后,恢复正常。 时淼淼的心情终于没那么糟糕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家。 季繁洲叫住了时淼淼:“小八,我等会就要走了,合同的事现在方便重新签吗?” “方便。”合同就是把办公室租赁删除就行,租金改一改,其他不需要改。 合同五分钟签好。 “那我走了。”季繁洲揉了揉太阳穴。 “嗯。”时淼淼忍住不去乱想。 “我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去美国,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季繁洲解释着。 原来是出差啊。 “现在去还早吧?”时淼淼看着手表,九点半。 “好,那我去洗个澡。”季繁洲声音有了倦意。 还早和洗澡有关系?! 时淼淼看着径直去了洗澡间的季繁洲,认命去了厨房。 今天季繁洲的生日没有蛋糕。 季繁洲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熄了。桌上的蛋糕上点着蜡烛,蜡烛的数字显示三。 “为什么是三岁?”季繁洲声音在黑暗中,越发的低沉,蛊惑人心。 第四十三章 黑色掩饰了时淼淼的脸红。 “家里只有三岁的这支蜡烛。”时淼淼不怕,反正这会谁也看不出她的尴尬。 从三岁保留到现在,她肉疼。这支蜡烛是她爸爸给订做的。 “很漂亮,我很喜欢。”季繁洲的喜悦丝毫没有掩饰。 “你不怪我多事就好。”时淼淼嘀咕了一声,还不等季繁洲反应,她又飞快说了一句,“许愿吗?” “许完愿,有生日礼物吗?”季繁洲今天是和礼物杠上了。 “艾玛不是送你了嘛,为什么不要。”时淼淼没察觉自己语气酸成杨梅了。 季繁洲笑声里带着震动:“她又不是我的谁,为什么要收她礼物?” 时淼淼聪明地停了话头,没有再问。 季繁洲见她没有吭声,闭上眼睛,双手合拢,认认真真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 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生日快乐!”时淼淼趁黑把一个盒子塞在季繁洲手里。 脚步声急促响起。是时淼淼溜走的声音。 直到房门声响起,季繁洲才摁开客厅的灯。 蜡烛还剩一小半,烛台底下刻着一排字:爱女淼淼三周岁生日快乐! 是订做的。 季繁洲小心翼翼拔出蜡烛,擦干净,收起来。 时淼淼脸色燥红地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直到季繁洲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小八,我走了。谢谢你!” 关门声传来,时淼淼才从房里跑了出来,看着季繁洲的背影,直到拐弯不见了,才慢慢折了回来。 蛋糕还有一半留在桌上。 蜡烛连着烛台一起不见了。 时淼淼连垃圾桶都翻过了,还是没有找到。 她挪开蛋糕,盘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是季繁洲的字。 礼物我很喜欢,蛋糕我也喜欢,今年的生日真的很快乐!谢谢你!锁好门窗,不放心的话,楼下的房子可以租给几个姑娘。你可以睡我的房间。我很少回来。 时淼淼都能想象得出来,季繁洲此刻顽劣的表情。她睡他房间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时淼淼又忍不住脸红。 她发了条信息给季繁洲,理由很正当:“我的蜡烛和烛台你扔哪里了?” 季繁洲回消息很快:“不好意思,它们不知道怎么掉我口袋里了。” 胡说八道。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掉你口袋?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那你回来还给我。”时淼淼追了一句。 “好。” 时淼淼关了手机,坐下来吃剩下的蛋糕。 她赫然发现,蛋糕居然是咸的。她跑进厨房,看着料理台上的佐料,白色颗粒瓶身上写着“盐”,而糖静静躺在柜子里。 咸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时淼淼端起蛋糕走向垃圾桶,突然又停了下来,这是她给季繁洲做的蛋糕,自己不吃,也不能扔,先放冰箱里。 刚关好冰箱门,时淼淼电话响了,是丁薇的。 “薇薇,怎么了?” 丁薇的声音很奇怪,像抗了东西在爬楼。 “就是想你了。”丁薇低低长叹了一声,愉悦而舒服的叹息声。 “你在干嘛?”时淼淼心里怪怪的。网上冲浪达人,很多事没见过,但听过。 “我颈椎疼,请了半天假,在按摩。”丁薇解释着,“再重一点。啊......” “啊”字婉转缠绵,要不是丁薇说她在按摩,时淼淼的脑洞都会跑偏。 她怕丁薇为了钱走上歪路。 “薇薇,那你先忙,晚点再说。”尽管丁薇说她在按摩,但电话这头听着,多少有些让人不自在。 “不忙不忙。”丁薇娇笑着,“淼淼,工作的事还没有好好跟你说谢谢,下次等你回来,我要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薇薇你不用这么见外......” 时淼淼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切断。 回拨过去,电话关机。 应该是没电了。 时淼淼拿了衣物进去洗澡,拿了手机和应急灯进去。 自从上次断电好几次,时淼淼洗澡就养成了拿手机拿灯进去的习惯。 连睡袍都带双份的进去。 “你怎么敢给她打电话?”顾沉飞附身下去,勾住丁薇脖子上的项圈,微微往上提着。 丁薇呼吸不畅,脸色变得更加潮红。只是她眼里的妩媚、风情,还有愉悦,越来越厚重。 丁薇扭了扭屁股,狗尾巴讨好地摇摆着:“汪汪。” “现在你可以说话。” “是,主人。”丁薇双脚努力半蹲着,屁股往下一坠,尾巴又往里进了一分。 “嗯......”丁薇眯着眼睛,口中不由自主吟唱出声。 “不准。” 丁薇伸出舌尖舔了舔顾沉飞的手:“是,主人。” 她双手握拳,攀爬在顾沉飞的胳膊上,双脚跪在地上,腰沉下去,尾巴高高翘起。 “主人,我只是在完成你交代给我的任务。”丁薇看着顾沉飞,眼里的笑意不减。 “你喜欢她,所以不想让她听到这些,对吗?”丁薇往前爬了几步,双手攀爬在顾沉飞的双肩上。 “主人,以后我的声音,我的声音,我的灵魂,我所有的一切,只属于你一个人好不好?”丁薇头轻轻靠在顾沉飞的胳膊上。 “你真这么想?”顾沉飞笑了,像第一次丁薇在医院见到他的那样,阳光且温暖。 “是。你要不要剖开我的心来看看,主人。”丁薇虔诚地握着顾沉飞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顾沉飞手指四处游走,丁薇浑身颤抖。 “想要我吗?”顾沉飞哑着嗓子问。 丁薇沉默着,她的手顺着顾沉飞的手臂滑到胸口,滑过腰带,落在下方一尺的位置。 她的动作告诉了顾沉飞。 “那你乖乖低下头,小心别伤了它。”顾沉飞挺直身体,脚趾拨动着丁薇的尾巴,一点点往外抽。 “主人,你说淼淼会不会在洗澡?” “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起她。”顾沉飞推倒丁薇,欺身上前。 “是,主人。”丁薇猫叫着。 时淼淼洗完澡,熄了灯,上了二楼。 推开季繁洲的卧室,坐了会,时淼淼又起身去了隔壁。她把卧室搬到了季繁洲的隔壁。 迷迷糊糊间,时淼淼的电话铃声大响,时间早上六点。 她昨晚到四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喂......”时淼淼有气无力,手机开了免提,扔在床上。 “淼淼,救我。出大事了。”威廉压着喉咙。 大事二字惊醒了时淼淼,她翻身坐了起来:“威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速来伯斯酒店2506。”威廉说完,挂了电话。 时淼淼不敢回拨电话,带了装备,急匆匆赶去了伯斯酒店。 门虚掩着,时淼淼趴在门边,往门缝里偷窥。 威廉穿着浴袍走了过来。 时淼淼一脸懵逼:大事?威廉这个样子不像被人绑架的样子。 “进来吧。”威廉打开门。 “谁来了?”是艾玛的声音。 时淼淼又看了威廉一眼,威廉脸色猪肝红。 艾玛挤开威廉,一身公主睡裙,一看门口站着是时淼淼,扑了上去,悲从中来,哭哭啼啼。 时淼淼抬手拍艾玛,忘记放下手里的棒球棍。一抬手棒球棍戳中威廉的肚子。 威廉捂着嘴巴,皱着眉头,不敢出声。 时淼淼说了声“sorry”,扔掉手中的棒球棍,棍子砸到威廉的脚趾。 威廉抱着脚,原地蹦跶。 “时淼淼,你故意的!”威廉眼泪都疼出来了。 “真不是。”时淼淼冤枉,她真的是被这俩人搞蒙圈了。 艾玛不是追着季繁洲来的吗?怎么和威廉在一起?! “活该。”艾玛气鼓鼓推开威廉,威廉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咚的一声响。 时淼淼忍不住摸了下自己后脑勺,生疼的错觉。 “怎么了?”时淼淼坐在椅子上。 艾玛手指一指威廉:“你让他说。” 威廉顾不上脚疼脑袋疼,有件事比这更重要:“淼淼,你听我说。” 时淼淼看着扑过来的威廉,椅子往后一挪,威廉扑了个空,扑在茶几上。 “淼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威廉捂着发痛的胸口。 时淼淼解释:“你这样扑过来,容易让人误会。不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有歧义,不过不重要,你说到底什么事吧。” 威廉委委屈屈像个小媳妇:“昨天你们不是先回去了嘛。等我去酒吧找他们时,艾玛居然醉成一团烂泥。那几个人都只顾着自己,把这个醉鬼交给我。” 艾玛不服气:“谁是醉鬼?我压根没喝醉。” 威廉反唇相讥:“没喝醉?没喝醉你知道你自己怎么来这儿的吗?衣服谁换的吗?房费谁给的吗?” 艾玛委委屈屈朝时淼淼喊了一声:“淼淼姐,你看他。我衣服也是他脱的。” 时淼淼脑袋嗡嗡响。艾玛才十七啊,威廉这个禽兽。 威廉急赤白脸地否认:“你胡说。你衣服是我花钱请人换的。前凸后翘的大美妞抱着不香吗。” “你金针菇。” “你两颗小馒头。” “你绣花针。” “你两图钉。” “你细得像根头发丝。” “你两粒芝麻” 时淼淼只想端盘瓜子出来,慢慢磕。 芝麻这个词有点太伤人了,艾玛虽然年纪只有十七,但她身材火辣得有些人二十七也达不到。 头发丝?!时淼淼忍不住拎起自己一根头发,这太伤人了。 “你......你”威廉败阵下来。 “你什么你。”艾玛德胜追击。 “我的尺寸未必你不知道?”威廉脸上顾不住,再将一军。 时淼淼的瓜熟了,实锤了。 “停,你俩叫我过来,就是看你们斗嘴的?”时淼淼捂着耳朵,她对于俩人私密性的事没有兴趣。 她也不想吃这顿狗粮。 “她昨晚醉成一头猪,我好心送她到酒店。忙到大半夜,我想时间也不早了,就在外面对付一晚上。真的大的套房,我掏的钱,我睡外面不过分吧?”威廉控诉。 “不过分,你继续。”时淼淼耐着性子。 “结果早上一起来,我居然躺在这里。这里你知道吗?”威廉狠狠拍着那张大床。 床是无辜的。时淼淼想。 “你喝醉了?” “没有,不然我能送她回来?” “那她醉了,你没醉。你睡到了这张床上。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你梦游,二你故意的。”时淼淼拍着手准备走,这事她解决不了,“不过,无论哪种,我都解决不了。” “还有一种可能,她把我抱上去的。” 艾玛急了一把拉住时淼淼:“你像头大象,我不可能抱起你。淼淼姐,你看他,沾了便宜还不肯承认。” 时淼淼练过的,她感受到了艾玛的力量。 艾玛笑得眼睛一眯,松了手上的力道:“淼淼姐。” 第四十四章 时淼淼假装没察觉。艾玛有猫腻。 艾玛挽着时淼淼胳膊,指着威廉:“你继续说呀。” 时淼淼促狭一笑:“你们这么私密的事,我个外人不合适在这。” 威廉脸一红:“早上一醒,我俩没穿衣服睡在一起。淼淼,我不是不认这事,我没喝醉,这事办没办,我心里门清。” 艾玛跳起来要揍他:“醉鬼从来不说自己喝醉了。那床上的血怎么来的?” 威廉“我”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时淼淼很是纳闷:艾玛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那个,你们先把衣服换了。威廉可以先回去吗?”时淼淼说完前半句,后半句问的艾玛。 艾玛点了点头:“管他呢,他爱上哪上哪。反正我也用不着他负责。” “那你少拿生意来威胁季。”威廉很是不爽。 “我犯不上因为你,而针对季,你不配。”艾玛说话又损又辣。 “好了好了,威廉,你先回去冷静冷静。”时淼淼及时熄灭战火。 威廉气冲冲地走了。 酒店只剩时淼淼和艾玛。 “姐姐,你听我说。”艾玛抱着时淼淼胳膊撒娇。 “嗯,你说。” “这床上红的,是番茄酱。我俩衣服也是我脱的,威廉也是我搬上床的。”艾玛一五一十交代了。 “嗯,你继续。”时淼淼忍不住替威廉捧了一把热泪:威廉太难了。 “威廉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就这么几点来看,他私生活不烂,有反应,不是同性恋,性能力我觉得也不错。”艾玛坦坦荡荡。 “那你不怕他知道真相?”时淼淼问了第一个问题,也只问了这个问题。 “晚一点我就会告诉他真相。不用等以后。”艾玛步步周全。 “那我先回去了。”时淼淼再待下去已经任何意义了。 艾玛每一步都对,但感情有时候太脆弱,一点点考验都经不起。 “我做错了吗?”艾玛就是冰雪聪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能力极好。 “我也不知道,希望你好运。对了,我能问一句,你不是追着季繁洲来的吗?” 艾玛“咯咯”笑开了:“他有心上人了,他心思也不在我这,所以及时止损。” “嗯,再见。”时淼淼起身。 艾玛在门关上之前又问了一句:“你碰见你自己喜欢的人,你会告诉他吗?” 时淼淼脚步顿了一下,门关上了。 回家后,时淼淼的电话又响了,是三哥时俊峰。 “三哥怎么了?”时淼淼推门进屋。 “淼淼,你认识顾沉飞吗?” “怎么了?”时淼淼没有直接说认不认识。 “上次的案子有了些线索,我们这边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想请个心理侧写师。有人推荐了顾沉飞,他回绝了。”三哥向来就是直来直去。 “认识是认识,但是这个事我只能问问,不能担保一定能成。”时淼淼斟酌了一下。 “行,你替我问问,成不成两说。”时俊峰又啰嗦了好一阵,叮嘱淼淼多加注意。 “谢谢哥,我知道。” “那我先挂了,有事电话联系我。”时俊峰挂了电话。 时淼淼想了想,还是给顾沉飞打了电话。 “淼淼。”顾沉飞的声音很是熟络。 “是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时淼淼有些犹豫。 “那等会再说。”顾沉飞挂了电话。 时淼淼把黑屏的电话扔在桌上,洗洗手进了厨房。 挑挑捡捡,煲了个汤,蒸了点饭,青菜折好洗净。 时淼淼拿起手机想了想,给季繁洲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时淼淼。” “嗯,我知道。怎么了?”季繁洲那边有些嘈杂,慢慢那些嘈杂渐渐消失。 “你在忙?”时淼淼看了看时间,美国那边正是晚餐时间。 “嗯,和艾美伦公司谈完合约后,一起吃个饭。” “合约敲定好了?” “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沟通一下,明天应该可以出最终结果。” “那提前恭喜你了。”时淼淼抠着桌子边沿。 “回去请你吃饭。”季繁洲笑了笑,“我的事说完了,你说说你的事吧。” “好,我没事。” “真没事?”季繁洲不太信。没事,时小八给他打电话的可能性为0。 “真没事。”时淼淼这次是真没事,她就是确认一下艾玛到底会不会真的干涉这个项目。现在得到证实了,自然就没事了。 季繁洲正要挂电话,门铃响了。 “约了朋友?”季繁洲留了个心。 “没有啊,我去看看。那电话我先挂了。” “别挂,你先看看是谁。”季繁洲阻止了她。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心有余悸。 他又和威廉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过去看看。威廉很爽快的答应了。 时淼淼没有挂电话,通过门镜她看到门口晓的居然是顾沉飞。 “你怎么来了?”时淼淼打开门。难怪刚才顾沉飞挂了电话。 顾沉飞声音温暖:“又是一次不请自来。还是这么晚打扰你。我刚好过来开个交流会,还有时间,顺路来看看。” 这个理由够充分,也够合理。 “请进。你吃过饭了吗?”时淼淼灶上的汤已经香了。 “运气真好。这几天就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想念得要紧。我这么不客气,你不会笑话我吧?”顾沉飞很是自然。像完全没有发生之前被拒绝的事一样。 时淼淼想,顾沉飞能放开,自己也不需要那么在意。做不成恋人,做个朋友也不错。 “你不介意我手艺不好,那是我的荣幸。我再炒两小菜,就可以吃饭了。”时淼淼想开了,人也活泼了起来。 “我来吧。你尝尝我手艺。”顾沉飞脱下西装,挽起袖口。 “那有劳顾大夫了。围裙给你。”时淼淼毫不客气。 “麻烦帮我系一下后面的绳子。” “好咧。” 季繁洲心梗了。这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好,威廉发来信息,说他五分钟就能到。 季繁洲点了通话录音,拔了耳机。 五分钟后,时淼淼家门铃再次响起。 新鲜了,这个点,怎么来的人像赶趟似的。 这次来的不光是威廉,还有艾玛。 艾玛蔫蔫的,兴致很低落。 一个人的晚饭,变成了四个人的晚饭。时淼淼又加了两个菜,重新蒸上米饭。 那点饭四个人,现在勉勉强强在碗底占了个小角落。 边吃边等饭熟。 威廉和艾玛倒真像是来蹭饭的,上了饭桌,就没再说过话,埋头苦吃。 倒是顾沉飞和时淼淼不时闲聊着。 “你刚才打电话我是什么事?”顾沉飞喝着汤。味道纯正。 威廉耳朵一动:我老板一不在,淼淼就和情敌通话。 小本本记上。 “就有人托我问问,你现在还做侧写师吗?兼职的,不需要坐班,会和你的医院提前协商好。”时淼淼没有拐弯抹角。 威廉又一动:淼淼和情敌的关系好过和季繁洲的关系。季的地位基本上等于0。 小本本又记上一笔。 “是锦城环湖分局的事?” “他们找过你了啊?” “嗯,不过我拒绝了。”顾沉飞也没有瞒。这些事也没必要瞒。 “好,那吃饭。”这事就算时淼淼问过了,但没成。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去。”顾沉飞抛出一个鱼饵。 “是不是和工作没法协调开?”时淼淼特别理解。警局的事说是不用坐班,但一旦忙起来,就是只有上班的点,没有下班的点。 顾沉飞摇了摇头:“不是。你应该知道我原来做过侧写师,也是帮警局。” 时淼淼点了点头。这事都写在顾沉飞的履历上。 “那件事,让我一炮而红。但是,那个□□儿哭泣、难过、绝望的脸,时常会出现在我眼前。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那个人对他老婆孩子很好,好到挑不出任何毛病,和左邻右舍关系也很好,当时我们去抓人,他们还说肯定抓错了。” 顾沉飞语速缓慢了起来:“理智告诉我,一个这么穷凶极恶的人,抓了,判了死刑,是罪有应得。情感上却又告诉,那他在妻儿新邻居的眼里,他又算什么?一半好人一半大恶。” “其实,我不算一个合格的侧写师。我不知道我再次进行,能不能做好。” 时淼淼摇了摇手:“嗨,你就因为这个啊?没事,侧写师又不是占卜算卦,次次准。他们会有一些线索给到你。” 顾沉飞眉头一动:“那我可以试试。医院的事情还是要拜托警方帮忙协调。” 时淼淼想了想,还是把心里那句话说了出来:“顾医生,这事我也是替朋友问的,你要是不想做,千万别勉强。” “没有勉强,其实我的小学梦想是做一个警察。现在做不了警察,能在警局做个侧写师,也是不错的。算圆了小时候的一个梦。” “真的?” “真的。我要是不想做的,没人能勉强我,我要是想做的事,也没有人能阻止我。”顾沉飞脸上的骄傲神色显露出来,像热血少年一样。 “谢谢你顾医生。” “你可以叫我阿沉,朋友都这么叫。” “好,谢谢阿沉。” 威廉暗叹一声:完蛋,情敌不但能干,还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 第四十五章 送走所有人,时淼淼打了个电话给时俊峰:“三哥,顾沉飞这边说可以试试。具体的事,你们再谈。” “太好了,谢谢你了,淼淼。”时俊峰很是高兴,这个案子有希望了,“你电话怎么一直处于忙线中?跟谁煲电话粥几个小时啊。” 时淼淼知道她哥的八卦之心:“不如你给我介绍个可煲电话粥的人?” 语气上扬,调侃之心丝毫不隐藏,时俊峰被梗得一愣,挂了电话。 这活她三哥最不擅长。 还不等时淼淼放下手机,聊天组的信息来了。她们每个人设置了特殊铃音。 时淼淼点开一看,陈瑶艾特了全员:“吃瓜啦,姐妹们。” 信息下方紧跟着一张照片,丁薇的朋友圈截图。 丁薇的单人照,但墨镜里倒映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牵着丁薇的手。 一张单人照,暗戳戳喂足了狗粮。 石晶很快反应过来:恭喜!后面跟了一排撒花符号。 时淼淼紧跟其后:恭喜。 陈瑶一连艾特好几次丁薇,丁薇才姗姗而来,回复单独艾特陈瑶:“什么事?” 陈瑶叉腰:“你恋爱咯。嘘,别解释啊,我的火眼金睛已经看破了一切。嘎嘎嘎嘎。” 丁薇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哪有!” 陈瑶啧啧有声:“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你恋爱的气息,是你的墨镜出卖了你。哈哈哈。” 陈瑶把图片放大截图扔在群里。 十秒后,丁薇发来一条消息:“对不起啊,姐妹们。不是我不说,主要现在关系刚确定不久,还不知道能走多远,所以就没有马上跟你们说。” 三人大手一挥表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是谁。 丁薇脸一红:“顾医生。” 陈瑶第一个尖叫起来:“啊啊啊,神仙爱情出现了。偶遇到相爱,小说都没有这么甜啊。今天我也柠檬精的一天,但值了。” 石晶,时淼淼撒花不断。 丁薇说了句“有事”匆匆下线。 石晶发了条信息给时淼淼:“淼淼,丁薇和顾医生好了。” 时淼淼笑了笑回了信息:“嗯,我知道。我会和顾医生保持距离的。” 从这天以后,时淼淼没有再和顾顾沉飞有过联系。 三个月后,时俊峰再次打来电话,语气难以言喻的开心:“淼淼,顾医生真的很厉害......” 时淼淼知道她哥担心很久的案子应该有了很大进展,她出声打断:“那你应该和顾医生说谢谢,而不是和我。哥,你的对象错了。” 时俊峰一愣:“我以为你俩......” 时淼淼再次打断:“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就是朋友。三哥,以后你可别犯这样的糊涂啊,要是你妹嫁不出去,就赖你。” “好好,是三哥的不对。等你回国,三哥带你去买买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时俊峰赶紧改口,“我妹妹嫁不出就嫁不出,我又不是养不起。” “是,知道哥最好了。不过呀......”时淼淼调皮地停顿了一下,“我要什么都可以?” 时俊峰没提防:“你说。” “那你赶紧给我找个三嫂吧。我可听到风声了,有人眼巴巴等着你去找她呢。你要不愿意啊,就跟人姑娘直说,我手上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介绍给她。”时淼淼打趣着。 她口里的姑娘就是陈瑶。 “你啊,知道了,没事我挂了。”时俊峰哭笑不得,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时俊峰又想起忘记问时淼淼正经事了:顾沉飞要走了,警局想再找个侧写师。 时俊峰刚按电话号码,属下进来了:“峰队,有人找你。” 一个年轻男人跟在属下后面。 时俊峰面露喜色:这大概就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就不知道这个枕头拿不拿得下来。 “沈老师,你回来了?” 沈老师,大名沈程。犯罪学和刑侦学专家,当年在高校就被人称作刑侦天才,少年成名,毕业后直接进入国家机构,后跟家里闹翻出了国,五六年都没有回来过,但江湖一直有他的传闻。 几年不见,沈老师越发内敛,眼带笑意,亲近可亲。 可时俊峰知道,这都是假象。时俊峰示意属下出去关门。 沈老师“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盯着时俊峰:“我是来应聘的,听说你们这儿招侧写师。” 时俊峰不信:“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匆匆忙忙,行李都没放,不符合你这大公子做派。” 沈老师“喔”了一声,身体往后仰去,嘴角勾起一起玩味的笑意:“我自然有人通风报信,至于是谁,你查去呗,峰队。” “少来。你真愿意来我们这小地方蹲着?不憋屈?不撂蹶子就跑路?”时俊峰拖过一把椅子,横刀立马般坐在沈程对面。 沈程环视了一下这间小办公室:“寒酸确实是寒酸了点,不过勉强也能呆。你不也呆这儿好几年了么?怎么?没想往上爬一爬?” 时俊峰笑得更肆意:“自己舒服就行。” 沈程也不废话,起身拖着行李箱就准备走:“那你们要人就提前跟我联系,不过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到明天这个时候没联系,我就视为我们之间的口头协议过期。” 又出两步,沈程扭过头,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名片烫金,名字写得很嚣张,很衬沈程这个人。 时俊峰拿着名片进了局长办公室。 门口有车有人等着沈程,那人一见沈程,连忙迎了上去:“沈少,这边请。季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您的住处,我带您过去。” 沈程递过行李箱:“以后叫我沈老师就好。” “是,沈老师,请上车。”这人从善如流。 沈程也不客气,上了车,打了个电话:“季大少爷,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办了,至于他们要不要,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季繁洲的铃声骤然响起,屋里屋外的俩人皆是一惊。 时淼淼打开门,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 季繁洲接通电话:“谢了。” 沈程一笑,声音清越:“看见你小媳妇了?德行,挂了。” 季繁洲收好手机:“我回了。” 时淼淼接过桶花,推开透明玻璃门:“进来吧。” 自从上次那事后,就加装了一扇玻璃门。 季繁洲没有钥匙。 季繁洲跟在后面,换了鞋:“回来拿点东西。” “马上就走?”时淼淼接了话。按这个台词,应该是这样。 “不,没有。”季繁洲磕巴了,“周日走。” 今天周五。 “你刚站门口多久了?”也幸亏今天是周五,时淼淼放学得早。 要平常,这个点她还没有回来。 “十几分钟的样子。”刚好听到时淼淼打完那通电话。 “你出去吃还是在家随便吃?”时淼淼收走桌上的面包。 “我来弄吧,很久没吃家里的菜了,解解馋。”季繁洲脱去蓝色西装,里面是同款马甲配白色衬衣。 时淼淼当然不愿意,季繁洲舟车劳顿的:“我来的。” “那我帮忙。” 事已至此,时淼淼也没多说,取过一条围裙递给季繁洲。 季繁洲举着手:“帮我套系一下,我手打湿了。” 时淼淼倒没有其他想法,把脖绳往季繁洲头上一套,扯住右腰间上的带子,绕到左侧,牵起左侧的绳子,两头一系,完事。 这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系围裙不大一样啊。季繁洲心想,但转念一想,时小八之前也是这样给顾沉飞系围裙,他又释然了。再一细想,他跟顾沉飞一个级别待遇,心里又有些不平了。 时淼淼看着季繁洲变来变去的脸,以为他烦心工作上的事,自己也不好出声询问,只好手下动作更快了。 季繁洲也跟着快了起来,到后来,俩人像有了好胜心似的,你追我赶,厨房那点活很快做完了。 剩下炒两小菜的活,时淼淼就把季繁洲赶出了厨房。 季繁洲刚摘下围裙,电话响了:“您好,怀特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还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吵闹声。 怀特先生关上门:“季先生,上次你让我查的事,又有了新的线索。” “您说。” “背后主使的人不是我们之前抓的那个,是一个姓谷的中国人,我把他照片传给你,你收一下。以后在这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时小姐的安全问题,也请你放心。”怀特先生说着。 季繁洲脑子飞速运转,谷?那会是谁? “对了,季先生,还有个事我想拜托你。我在美国那边刚好有几个庄子要重建,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做?如果可以,我们约个时间谈一谈。” “好的,谢谢怀特先生。我明后天都有时间。”生意上的事,季繁洲从来不拖泥带水。 “那就明天下午,你带时小姐一起来我这,我们当面聊,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季繁洲挂断电话,点开怀特先生给他发的图片。 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在做什么?这么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时淼淼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看着他。 季繁洲按了锁屏键,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喔,没事。也不是,怀特先生电话,他说有个项目想找我做,约我们明天下午一起去他那。” 时淼淼眉头一挑:“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跟受了惊吓一样?难道是项目太大,能赚个天价?” 季繁洲浅笑了一下:“项目应该不小。” “美国英国来回跑,你时间能腾开?” “也在美国。”季繁洲想了想,岔开话题,“你找我有事?” 时淼淼朝餐厅那边努了努嘴:“没事,就是吃饭的事。” 第四十六章 时淼淼是被咖啡香气蛊惑醒来的。她神游了五秒钟,记起昨天季繁洲回来了。 换好衣服,时淼淼出了房门。 季繁洲抬头冲她一笑:“洗洗,马上可以吃早饭了。” 早餐居然是包子和八宝粥。季繁洲应该很早就起来了。 玄关处,季繁洲的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那。 昨天和怀特先生商谈的结果很顺利,怀特先生很看好季繁洲,几个庄园一起交给了季繁洲。 “今年我可能没有时间过来这边了,你一个人住不是很安全,可以把一楼租下去。”吃过早餐后,季繁洲拎着行李准备走。 “好。” “有事电话联系我......我们,威廉他们都在这边。” “嗯。” “那我走了。” “再见。” 时淼淼上学路过学校公示栏的时候,想起季繁洲说的话,顺手贴了几张招租信息。 这次没有威廉的捣乱,房子很快租了出去。 别墅多了人,很是热闹。因为租金低的缘故,那几个女主主动承担了家务的事,时淼淼所有的时间全部花在学习上。 一年半的时间稍纵即逝,时淼淼以全A+的成绩,提前拿到硕士学位。 走的时候,时淼淼搬空了画室。 威廉他们一起来送她。 威廉没有以前那么爱闹了,艾玛偶尔会来爱丁堡找时淼淼玩,但威廉从来不见她。 艾玛找过时淼淼说情,但谁说情都没有用,威廉不想见艾玛,不想见这个女骗子。她嘴里就没有真话。 “威廉,欢迎你们去中国玩。”时淼淼拥抱着和他们告别。 威廉仰天长叹:“我那个无良的老板丢了一堆的活给我,他自己潇洒走了。嘿,你都毕业了,要不要去季哪儿试试?” 时淼淼大笑:“不了,我有我的计划,再见。” 机场这次接机的时家老三,时俊峰。 “三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时淼淼的画具用货车拖回去的。 “我是抓壮丁来的。”时俊峰来着玩笑,“不过那个案子还是多亏了你帮忙。” “三哥,你看你又来了?这点事都快过去一年了。”时淼淼假装捂着耳朵。 时俊峰笑出声:“我说的不是顾沉飞,是沈程。顾沉飞医院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虽有案子有了很大进展,但我感觉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疑点,高子俊那边我派人提审,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所以那天本来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人选推荐,结果我还没提,你就把沈程给弄来了。” “啊,喔。你说这啊。”时淼淼想起她和季繁洲长达几小时通话记录的事。那天她正好和顾沉飞谈话在,内容就是关于侧写师的事。 这事她没做,她三哥没做,就只有季繁洲了。顾沉飞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 “你今天好好回家休息休息,我明天来接你。和沈老师一起吃个饭,我做东。”时俊峰把时淼淼送回家。 “行。”时淼淼一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个天昏地暗。 还是家里的床最舒服。时淼淼睡饱了,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张妈,你说小姐突然回来了,那事还怎么瞒?”声音很低很细。 张妈声音严厉起来:“那事不是我们下人该多嘴的事。何况都是些没影的事,怎么能跟着外人一起瞎传?” 那人反驳道:“照片都出来了,还能有假?那女的还是小小姐同学,要不是小小姐帮她,她哪有那么好的事......” 张妈苛斥了一声:“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安心做事了?想做就闭嘴,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出去,扔了。昨天就该做好的事,你们个个偷懒。” “是,”那人不敢再吭声,抱着东西咚咚跑下了楼。 时淼淼睁开眼睛,丁薇什么事会怕我知道? 晚上一大家子吃了个饭,其乐融融,看不出什么异样。 时妈妈田婧还是像以前一样,热闹爱开玩笑。 家宴散后,时淼淼才有时间待在田婧旁边腻歪着。 “妈,你宝贝女儿出国一年半,这么久,你今天都没有想过去接我?打发我三哥去了。哎,我这个女儿看来不重要啊,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来?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时运城走了过来,搂住田婧和时淼淼:“怎么会?你俩都是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 时淼淼神色一秉:“爸,你变了。” 时淼淼敏锐察觉到她妈不对劲,在她爸搂住她的一瞬间,她妈浑身一僵。 这问题太大了。 这话一说,时爸时妈皆是一愣。 时淼淼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我越来越喜欢了。” 父母神色微微一松,田婧温柔地摸了摸时淼淼头发:“今天累了吧?早点去睡。” “我回家睡了很久,妈,你今天忙什么去了?”时淼淼盘腿侧坐对着田婧。 “我闲着没事,开了个店,做旗袍。”田婧很是坦然。 “那我去做旗袍是不是可以打折?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妈,明天我能去你店里转转吗?”时淼淼撑着下巴,无辜又不知情。 “好,明天开车带你去,早点休息。” “妈妈晚安,爸,晚安。”时淼淼乖巧地挥了挥手,上了楼。 “婧......”时运城走了过来。 “你别让淼淼知道你那些事,我无所谓,我怕她受不了。”田婧收起了笑,避开时运城伸过来的手,上了楼。 午饭后,田婧带着时淼淼去了旗袍店。 她们刚进门,店员脸色就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店员开口,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阿姨您来了?” 是丁薇。 田婧拿包的手微微收紧,一秒后恢复正常,她使了个眼色,店员自觉退了下去,很不耐烦地瞪了一眼那个女顾客。 “淼淼,你回来了?”丁薇花蝴蝶似的朝时淼淼扑了过来。跑步动作太大,旗袍翻飞,一双大长腿露在外面,白得晃人眼。 田婧咬着牙径直往店内走去,时运城手摸在丁薇大腿上的那张照片,又浮现出来。 “停......”时淼淼伸出手掌,抵住丁薇,“今天工作日,你在这干嘛?” “我请了假。”丁薇喜滋滋,转着圈,“这旗袍好不好看?” 时淼淼眼皮子往下一搭:呵,请假!还真是大言不惭。 “脱下来。” “什么?”丁薇疑惑地看着时淼淼。 时淼淼脸上挂着浅笑:“我说这旗袍你不合适穿,脱下来。” 丁薇一愣,马上回过神:“这样啊,那我换下来。你帮我挑,今天晚上有个酒会,我要参加,所以才请假出来置办行头的。不然我怎么敢在工作日请假啊。” 时淼淼听丁薇喋喋不休,又随口问了一句:“你爸上次找你要的钱你最后给了没?” 丁薇一把抓住时淼淼的手,声音细了下去,眼角还不时飘向店内的田婧:“给了,后来他们也没找我要了。这钱是你爸爸借给我的,淼淼,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和你爸爸。要不是你们,我真的是没活路走了。但是这事,你别告诉阿姨,你爸说借钱这事没和阿姨说,怕阿姨误会,所以......” “那这是好事啊,你爸不再剥削你了,你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时淼淼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丁薇说的话,反而附和丁薇,“不告诉我妈没事,我爸这也是怕她多想嘛。” 丁薇抱住时淼淼:“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知道后也贵怪我。淼淼,你放心,这个钱我每个月都有在还。” 她背着时淼淼,笑得无声又张扬。只是她忘记了,服装店里,除了衣服多之外,镜子也多。 时淼淼不动声色推开她,换了个话题:“那你买什么旗袍啊,去看晚礼服好了。” 丁薇面露难色:“晚礼服会不会太贵?” “看看也不要钱。”时淼淼冲店里喊了一声,“妈,那我们先走了啊。” 田婧忍着一肚子气不好发作,索性由她们去,眼不见心不烦:“去吧。” “阿姨,再见。”丁薇嘴甜,笑也甜。 “嗯。”田婧鼻哼了一句。 时淼淼拉着丁薇直奔锦城国贸。国贸是锦城最繁华的地段,高端品牌一应俱全。 “这里太好看了吧?”丁薇眼睛冒光。 时淼淼没有再说话,拉着丁薇走了进去。丁薇越挑眼光越高,最后挑了件大牌星空系列的一件,也是这系列里最贵的一件。 “这件真是漂亮,从款式到质地,从设计到细节,数万颗碎钻,太幻梦了。”丁薇眼里里全是渴望和炙热。 “薇薇,普通酒会没必要穿这么好的,我们再看看别的?”时淼淼假装没看到丁薇的表情。 丁薇依依不舍,时淼淼又给她选了好几件便宜点的礼服,丁薇勉强选了件别致的小礼服,两万多。 视线时不时停留在那件星空晚礼服上。 临刷卡时,丁薇翻了一下包,满脸歉意看着时淼淼:“淼淼,我钱包好像忘你车上了,你帮我去取一下好不好?我脑子不好使,不记得你车停哪了。” 时淼淼二话没说,去了停车场。 丁薇的钱包果然在副驾驶座位上。 时淼淼拿起钱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丁薇这个人,可以忘记所有东西,唯独不会忘的就是她的钱包。既然她耍了这个一手,肯定有什么想让她知道。 钱包是个好钱包,钱和卡都整整齐齐,唯独丁薇的照片放歪了。 丁薇的左边肩膀不见了一块。 时淼淼讥笑一声,照片被折起来了一部分,所以照片歪了。 时淼淼没有抽出照片,她心里已经知道这个照片背后的人是谁,但她还是拿出化妆小镜子,把钱包掰开一点。 被遮住的那个人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哪怕只有一点点,时淼淼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时淼淼的亲爹时运城。 这个结果哪怕时淼淼已经预判到了,可现实还是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张妈她们说的不能让她知道的事就是这事了。 丁薇,别说是只白眼狼,你就是头白熊,我时淼淼也会打爆你狗头。 时淼淼啪地合上钱包,甩上车门,大步回去找丁薇去了。 等时淼淼到时,丁薇已经在店门口等她了。 丁薇一看见时淼淼,堆起笑脸迎了上去:“淼淼......” 时淼淼把钱包扔了过来:“接着,钱包找到了。仔细看看啊,你要事后少了什么,我可不会认的啊。” 丁薇脸上的笑意明显一僵,她没料到时淼淼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难道那张照片,时淼淼没有看到? 第四十七章 “怎么了?”时淼淼很是体贴,“逛街逛累了?” “有点,那我们回去吧。”丁薇重新露出笑脸。 时淼淼指了指店内,又指了指丁薇手上的购物袋:“你这是打算吃霸王餐?我和你说啊,吃了迟早都会吐出来,店里人要追出来我可撒腿就跑的啊。” 丁薇亲昵挽上时淼淼胳膊:“哪能啊,走吧。你下去后,我又翻了一下包,找到了一张卡,刚好卡上还有钱,我就直接付款了。” 时淼淼任由丁薇挽着进了电梯。到了车上,时淼淼一摸:“我墨镜落店里了,你等一下我。” 回到店铺,时淼淼找到店员:“小姐,我朋友刚才买了一条裙子说□□没拿。” “小姐,您稍等,我们这边核查一下。”店员拿出结款单据,“您朋友是买的这款礼服吧?” “是。”时淼淼一眼就看到单据上的名字,夏之龙,她们的大学的那个主任。 “我们这边显示□□已经给到你朋友了......”店员解释着。 时淼淼拿起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完事后,装作看信息的样子:“对不起,我朋友刚才来微信,说找到了,麻烦了。” 时淼淼轻快下了楼。 “拿到了吗?”丁薇问。 时淼淼扬了扬手里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架:“拿到了,还得看监控确认失主,太难了。” 时淼淼把丁薇送到公司,拐弯去了童家,找童年去了。 童年一看时淼淼来了,头就开始疼了,他从楼上上来时,就给季繁洲发了个信息:“表哥,魔女来了,我能去投奔你吗?” 季繁洲啐了他一口:“滚蛋,她有什么事,你能帮的就帮。” “哟呵,你这是看上了?”童年才不会委屈自己。 季繁洲笑得更开怀了:“你就当她是你未来表嫂。” 童年嘁了一声,酸劲更浓了:“那我就直接喊表嫂了啊!” 季繁洲笑骂着:“你要不想死得慢,你就喊去吧。” 童年没敢再回话,时淼淼已经到了一楼大厅,坐沙发上等他。 “时小八,你这么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我,有何贵干啊?”童年收好手机。 时淼淼站了起来,靠近了点:“能不能上楼说?” 童年面露难色,然后一咬牙:“行吧。李妈,送点吃的喝的上来一下。” 童年房间有个小会客厅。 一上楼,童年坐得个瘫爷似的:“说吧,什么事?” 时淼淼坐他对面,要给童年戴个大粗金链子,墨镜,整个就是一个打手。 “你有没有路子,帮我查点事。”时淼淼开门见山。 童年翻身坐好,一本正经:“别逗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以为真有私家侦探啊。” 时淼淼直接拦住童年喋喋不休的话头:“虽然没有私家侦探,但你有其他的路子啊。这事不违法,就帮我盯一个人,我跟她太熟,盯她不方便,不然我也不会到这儿来找你。” 童年沉默五秒钟:“行,你把照片,年龄,姓名,可能相关的人都告诉我。” 时淼淼也丝毫没有扭捏之态,翻出丁薇的照片和顾沉飞的照片:“我要查的是这个人。这个是她口里的男朋友,还有你要小心他,他在警局做过事,应该对跟踪和反追踪有一套,另外他还是心理医生,你们能避开他就避开他,避不开不要硬碰硬。” 童年把嘴里叼着的巧克力棒夹在手指间:“还真是有趣得很啊。” “你认识他?”时淼淼发现童年玩味的视线落在顾沉飞身上。 童年收起吊儿郎当的样:“谈不上认识,有过一面之缘。” “那他肯定也认识你。”时淼淼不放心。 童年手一摆:“不是凡事都得我亲自去。” 时淼淼还要解释,童年往沙发背上一仰:“没事,我心里有数。你等我信吧。” 时淼淼起身又停下来:“你不问为什么吗?” 童年难得正经起来:“做我们这行的就一点好,嘴严。只要钱到位,其他的是我一概不问。” 时淼淼抿嘴笑了笑:“谢了。” 做完这些事,时淼淼去了旗袍店接田婧。 到的时候,田婧还在店里忙活,看样子生意很是不错。 “妈,我来接你下班了。”时淼淼把一盒点心放在柜台上,这是田婧最喜欢吃的。 田婧心软了下来,她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糟心的事,淼淼不知道,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如果时运城的事再实锤一点,这婚姻她田婧也不会要了。 只是自己不说破,看着淼淼和丁薇走得近,田婧心里恶心得像汤碗里落了苍蝇一样。 时淼淼心如玲珑,一看田婧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今天这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丁薇也没有机会在她们面前露脸了。 田婧交代店里的人,和时淼淼回了家。 晚饭过后,时淼淼陪着田婧说话。 娘俩说话,难免会谈到情感问题。 田婧拢了拢头发,坐姿优雅,服饰得体:“淼淼,你和繁洲的事,你自己做主,如果你不愿意,我亲自会季家长辈说。婚姻大事,不能全凭父母做主,我们做上人的,只能说多吃几碗饭,多走几条路,看的人多一些,经历的事多一些,怕你走弯路,吃不必要的苦。” 时淼淼坐了过去,头枕在田婧肩上:“谢谢妈。以后你的未来女婿,你还是得多多上心,全方位考察检验。” “你啊,就是嘴甜,会哄你妈我开心。” “那你开不开心啊。” “自然是开心。” 时运城听了会墙角,绷紧的弦终于松了去。 他下楼跟张妈说了一声,换身衣服去了宴会。 时淼淼站在窗户边,正好看见她爸的车出远门:“妈,你想不想出去玩一玩?今天不是公司的周年庆典晚会么?” “算了,我就不去了,闹哄哄的。” 时淼淼双手怀抱在胸前:“我以后可是这家公司的继承人,这么大的活动我不去,不太合适吧?” 田婧一想,确实如此。自己为了点小风浪,忘记了这么大的事。 “走。” “换衣服。” 娘俩下了楼,屋里其他人只知道“啊啊啊啊”,其他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张妈反应最快:“老李,老李,快,备车,送太太,小姐去宴会。” 老李高兴得脚下生风,车子很快到了宴会厅。 距离宴会还有十分钟,门外豪车扎堆,厅内觥筹交错,音乐动人,美酒相郁,该来的人全来了。 大门被服务生推开,时淼淼挽着田婧的手进来了。 田婧一身拽地红裙,大方高贵,配上拍卖行竞拍来的祖母绿项链和耳坠,雍容华贵,宛如女神降临。 时淼淼一身星空裙装高调亮相,这是今年春季走秀款,有钱都不见的能买到的。 时运城撇下众人,眼睛里的高兴和惊喜骗不了所有人。 田婧大大方方把手放进时运城的手臂上,一时间所有的菲林对准了他俩。 时淼淼远远看见原本站在时运城旁边的丁薇,换了个位置。 本来那桌也没有她的位置。 淼淼身边不缺追捧的人,她也不喜欢听这些彩虹屁。可今晚她心情好,所有的彩虹屁照单全收不说,还礼貌周到地回应着这些人。 一时间,宴会场时淼淼成了新的焦点和话题。 渐渐地一些家族长辈开始讨论起淼淼的婚事,聊到这个话题,关心的人更多了。 真喜欢的,爱财的,图利的,图名的......不管是什么心思,那些青年才俊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往时淼淼跟前凑。 丁薇气得肝儿颤,眼睛发黑。 时淼淼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仗着自己投胎技术好,落在了一个好家庭。 她倒要看看,时淼淼这个好家庭,能好多久。 丁薇稳了稳心神,发了个信息给顾沉飞:“时淼淼回国了,现在在锦城大酒店。” 顾沉飞回消息很快:“看好她,我马上到。” 丁薇勾起一个恶意的笑,像财狼见了猎物。 时淼淼应付完所有人,捧着酒杯来到丁薇跟前:“你怎么没坐下吃饭?” 丁薇眼皮子猛地一跳:“我是秘书,得照应着,晚些时再吃。” “喔,原来是这样。”时淼淼拖长了声音,“那你忙,我先去招呼一下那些长辈,真是太累人了。一整晚笑得脸都快抽筋了,晚上得做个全身sap,才能把我这站得僵硬的肌肉消除掉。” 丁薇咬着牙,克制住自己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走了。”时淼淼星空的裙摆转了个圈,裙面有些散落在丁薇的身上,灿烂耀眼,像极了老家夏夜的星空。 丁薇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摸。 不料时淼淼转身回头,丁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星空裙摆如蝴蝶翅膀飘然落下,静默覆盖在时淼淼的鞋面上:“怎么了?对不起,薇薇,这个裙子我也不知道我爸早就提前给我定好了。我不好驳我爸爸的好意,只好穿了过来。” 时淼淼顿了顿:“要不然,这条裙子明天我安排人处理好,给你送来?” 丁薇低下头,片刻绽放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哪能啊,你这样说我可生气了啊。我身上这裙子也挺漂亮的,先不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这裙子还是运......时总送你的,我就更不能夺了。” 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丁薇。 “淼淼,那我去忙了,有空再联系。”丁薇笑眼弯弯,一点受憋的模样都没有。 时淼淼点了点头,看着丁薇背影,心里感叹道:丁薇还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宴会结束后,时淼淼说有点事要办,李叔不放心,要跟着。 话还没说完,一辆轿车滑了过来,停在时淼淼面前,驾驶室车窗摇下来,是个熟人,顾沉飞。 “淼淼,宴会结束了?”顾沉飞口吻熟稔,像特意来接时淼淼的模样。 时淼淼笑得温和,眼神不经意朝酒店大门看了过去:“你是来接薇薇的吧。说曹操曹操到。” 丁薇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是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囡囡,我在锦城大饭店门口。” 这个名字只有她妈妈叫她。 到了大门口,她妈还来不及找,就撞见了时淼淼一家人,想要退进大厅已是来不及了。 “薇薇......”时淼淼很是热情招呼着。 门口保安也极其有眼色,看丁薇没听见,往酒店里面走,还帮忙拉住丁薇,手指着时淼淼他们这儿的方向。 丁薇再躲开已经不合适了,她堆起满满的笑意,施施然朝时淼淼他们走了过来。 只是她捏住裙衫的手在发抖。 第四十八章 丁薇跟众人打完招呼,又侧过身冲顾沉飞笑了笑:“你好。” 像陌生人一样。 时淼淼一把拉住丁薇,附在她耳边笑嘻嘻:“怎么?在我面前还装和顾医生不熟?快点,他都来接你了。” 说完,时淼淼清了清嗓子:“顾医生,你方便送一下我同学吗?” 说完,时淼淼还朝丁薇邀功,做了个“我是不是很机智?”的表情。 顾沉飞没有废话:“方便,丁薇我们本身也很熟,送她我责无旁贷。” 时淼淼拉开副驾驶,把丁薇塞了进去,又低声说了一句:“你看看人顾医生多坦荡。” 顾沉飞说了声再见,车子滑了出去。 “沉飞,我不是故意的。”丁薇声音微颤。 顾沉飞笑了笑,没有说话。 打发走了丁薇两人,时淼淼换下礼服,去了童家。 她有很多细节需要和童年再过一遍。 “你是说,你现在连顾沉飞也一起怀疑了?”童年托着下巴。 “我也不确定,就刚刚的事,直觉告诉我,顾沉飞也有问题。他的确不像是来接丁薇的,丁薇的反应不像惊喜,反而想逃走。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家这个宴会压根就没邀请顾家人,顾沉飞是怎么知道我这儿的?好,我家周年庆是大事,他知道不为过,那他是怎么知道我回国了的?这事我谁也没说。丁薇是偶然撞见的。” 时淼淼一口气说完。 “那你把你们之间的细节说一说。”童年正襟危坐,拿好纸笔。 时淼淼从整治高子俊开始说起,再到医院偶遇顾沉飞,丁薇的变化,锦城饭店的催眠,细无巨细,讲了个遍。 童年笔下飞快记录着,a3纸上写满了。 “丁薇住院的事有没有被泄露过?”童年用红笔在旁边做着标记和批注。 “这个应该没有,就我们宿舍几个人知道,还有顾沉飞。”时淼淼有些犹豫了。她看见童年在丁薇出院到自闭那里打个很大的问号。 “这个我安排人去查查。顾沉飞除了今天让你觉得反常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没有了。”时淼淼确实没有发现。 “丁薇是那次治疗后和顾沉飞开始走得近的,性格也和之前发生很大转变,比如蛊惑夏主任,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她第一次小试牛刀。所以,丁薇被公司打,到底属不属实?还是她一开始就抱了攀上你爸这条船的心?”童年像十万个为什么。 时淼淼像个农夫,引狼入室。 “你也别急,事情有了端倪,总是捉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我不行,不还有我表哥吗。”童年安慰着。 时淼淼心想,这还不如不安慰的好,你都不知道你表哥忙成什么样了。 “童小年,你不知道你表哥很忙?他没空管我这些事,你什么也别说,嘴巴严一点。”时淼淼警告他。 童年嘁了一声,正要开口反驳,他想起什么,又紧闭嘴巴:“是,是,我不拿这些事让他分心,他现在可厉害了,不靠家里关系,居然在国外捞了那么几个大项目。家里就出了施工团队给他。” 时淼淼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那我先走了。花了多少钱,你到时候一起算给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谢啦,我走了。” 童年抓起大衣追了出来:“太晚了,我送你。” “好。” 一周后,童年打来电话,说事情有进展了,让时淼淼上他家去。 时淼淼赶到童家时,童年领着她上了自己屋。 屋里却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季繁洲。 时淼淼眼睛眨得快抽搐了:“他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不早说?” 季繁洲眼力劲一流,他看着童年:“你们有事要谈?” “呃......”童年心里苦,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这样的角色。像只风箱里的老鼠,说不定还会变成照镜子的猪八戒。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那个,也没事。你们要是有事,我改天再来。”时淼淼有些不好意思,先来后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季繁洲起身:“我没事,你们有事先忙。” 时淼淼站在门边:“没事,没事。” 童年看不下去了,怒吼一声:“你俩要都没事,小爷我可走了。” 季繁洲掀起眼皮子凉凉看了童年一眼,童年顿时萎了。 他期期艾艾看着时淼淼:“时小八,来,先把你的事说一遍,我表哥正好用得上。” 他一扭头冲季繁洲喊:“哥,你把锦城饭店5月18号的录像调出来,前年的。” 时淼淼忍不住出声:“这么久的录像也有?锦城饭店是他家的?” 童年更正,小表情尤其骄傲:“不是他家的,是他的,季繁洲先生的。归属权从五年前就属于他了。” 时淼淼惊悚。锦城饭店确实有沉寂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好起来了,她以为不过是老字号改头换面,没想到连东家都换了。 难怪监控多。 季繁洲没有坐下:“调监控的事谁都可以做。” 言下之意,要是时淼淼不方便的话,他随时可以走人。 时淼淼想了想,这事得传言满天飞传到季繁洲耳朵里,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的。 打定主意后,时淼淼直接开口:“你帮忙调监控吧,又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人办事总是放心的。” 自己人这三个字明显取悦到了季繁洲。 童年看着季繁洲眉眼带春,人差点没被甜死过去。 季繁洲打开电脑时,童年指派时淼淼任务:让她去楼下那点吃吃喝喝的上来。 “又干什么坏事了?”时淼淼刚下楼,季繁洲挑着眉看了眼童年。 童年半点愧色都没有,极其坦然地说:“录像我早就调来了,不过就是让你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 童年全身上下都写着:快感谢小爷我。 季繁洲直接拷贝过监控录像,认真看了起来,童年打岔:“不需要看,什么也没有。” “我再看一眼。” 这一看,还真有收获。 季繁洲抬手召唤那俩像度假似的的人:“你们过来看看。” 时淼淼二人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吃食,窜到季繁洲旁边,季繁洲指了指画面:“你们看这儿,顾沉飞是不是给丁薇什么东西了?” “好像是啊。不过最好放慢,镜头放大。”童年他们都很擅长这。 就这么不到三秒的镜头,被放大拉长,季繁洲的结果是对的。 顾沉飞确实给了丁薇一张小纸条,只是纸上的内容无从考证。 但侧面说明疑点:顾沉飞为什么要瞒着时淼淼她们? 时淼淼心里像被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顾沉飞是在选择观察研究对象?还是从一开始的偶遇都是蓄谋已久的? “你这一周有什么发现?”季繁洲的视线从时淼淼身上挪开,转头问童年。 童年冷笑:“何止是发现。” 童年转过自己的电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里面的文件都按时间线排好的,还有些重点标记。有录像有照片,高清。 有些视频和照片,时淼淼看着有些反胃。 丁薇怎么会变成这样?男人在她眼里,不过是她的玩物而已。 她有一个固定的猎奇圈子,那个地方她每周都去。 这个地方有个名字:伊甸园。 每个人进去之前,都要跪拜礼佛,听人授课。授课的内容很高大上,讲的是人生哲学,佛教最高境界,旨在净化心灵,自由神往。 视频的前半段都很好,很正常。 后半截,自由。灵魂自由了,□□也不在三界管辖范围内了。 一群穿长袍蒙脸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自主选定目标,坐在听课人的面前。 台上授课人一声令下:“脱去凡间束缚。” 长袍骤然落地,里面的身体不着半缕。 看到这,季繁洲暂停了画面,童年早找理由跑掉了。 着长袍的人里面,就有丁薇。 时淼淼捂着脸,这结果是她没有料到的。 “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季繁洲声音不由得轻了起来,柔了起来。 时淼淼抬起头:“丁薇的事,到此为止。但她为什么踏入这个圈子,我想再查一查,到底是谁引导她进去的。” “好。”季繁洲合上电脑,“那我们先吃饭。” 季繁洲直接带着时淼淼出了门。 “不带童年吗?”时淼淼看着童年在后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的演戏。 “完了,我本来不想带他的,你这下给他眼神了,不出两秒,他肯定会追上来,还会说‘你们也是,举手之劳的事,还特意请我吃饭,多不合适啊,不过盛情相邀,我不能拒绝。我要拒绝就矫情了。’” 果不其然,两秒后,童年追了出来,胳膊肘撞了撞时淼淼:“哎呀,你俩也是的,我们都是谁跟谁啊。举手之劳的事,还商量着请我吃饭,多不合适。不过呢,你们盛情难却,我只好却之不恭了。我要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不是。” 时淼淼听完童年这番话,却看着季繁洲,眼睛既惊讶又想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藏不住,最后噗嗤一声笑出声。 季繁洲双手插在兜里,梨涡显露出来。 童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季繁洲,看了看时淼淼:“请我吃饭你们这么开心?” 时淼淼和季繁洲笑得更开心了。 “是,请你吃饭是我最开心的事了。”时淼淼越想越想笑,越想笑越停不下来。 季繁洲笑着附和:“是,你出了大力,请你吃饭合情合理。” 童年多聪明,很明显体会出来不对味了:“你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转头又看着季繁洲:“话说我帮的是时小八,不该她请吃饭么?你这又唱的哪出?” 第四十九章 这顿饭自然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只不过童年一直在抱怨,季繁洲点的菜全是时小八爱吃的,他是地里黄,小白菜。 季繁洲慢条斯理夹了菜,轻飘飘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桌菜都是她爱吃的?” 童年突然打了个嗝,喝了一大口水,埋头狂吃。 时淼淼抿着嘴偷笑,季繁洲嘴角上扬。 话痨突然被封印住,饭桌上安静了很多。 童年被安排送时淼淼。 童年刺着眉,瞪着眼:“搞没有搞错?是你在追她,不是我。凭什么我送?” 季繁洲看了眼正在拿包的时淼淼:“我还有别的事,过两天就得走了。” 童年应承下来,送走了时淼淼。 季繁洲把童年查到的资料再看了一遍,心里那个目标越来越明确了。 “沈老师,最近怎么样?”季繁洲站在窗户前,看着月光。 沈程懒洋洋:“不怎么样。不过这事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事关案子我不能和你说。” 季繁洲:......... 电话断了。 季繁洲:......?? “俊峰,现在有时间吗?”季繁洲直截了当。 时俊峰走出办公室:“有什么事?” “关于案子的事,你最好带上沈程。” 事关案子,时俊峰雷厉风行,带了沈程直接去了季繁洲那。 当季繁洲把所有信息摆在时俊峰和沈程面前,俩人饶是经验丰富,处事老道,神色也不由得一惊。 如果顾沉飞有问题,沈程对这个案子所有的疑点都能说得通了。 但顾沉飞家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父辈都是受人敬仰的大学教授,他本人也极其出类拔萃。如果性猎奇仅仅个人爱好,也不能因为这个抓人。 “你说淼淼在英国遭遇袭击,是顾沉飞做的?”时俊峰没有因为受害者是时淼淼而受影响,“你有证据,但涉及跨国,那些人本身人品恶劣,证词可信度不高,被采纳的可能性为0。” “丁薇和顾沉飞有交集,这倒是一个方向。但目前你这些都只能做猜测,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顾沉飞就是那地方的幕后人。如果这次不能一举击中,以顾沉飞的心智,下次抓住他会更难。或者说可能没有机会了。”沈程一出声,就把事情推进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丁薇去的那个伊甸园已经不能允许它再存在了,随便哪个明目都能把所有人抓出来,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无法核查到幕后人。 不查封,这地方坑害的人会越来越多。那地方就像一个洗脑邪教。 时俊峰站起身,很真诚的握住季繁洲的手:“谢谢你,这地方不能让它存活了。至于能不能抓住顾沉飞的尾巴和证据,我们会全力以赴。” 季繁洲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了口:“那这事你会和你妹说吗?” 时俊峰沉默了一下:“案子目前还没有涉及她的部分,她不是当事人,案子不能透露。也请你务必保密。” 季繁洲没有动,目送他们离开。 “童年,以后时小八的事,你就多上心。不,她去哪里,你都跟着。”季繁洲想,时淼淼不便透露,但事情是童年查的,他本来就知道,不算剧透。 童年还在纸醉金迷中,屋内的音乐响震天,但他哥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屋内的音乐都被压了下去。 “什么?让我整天跟的?”童年大声嚷嚷着,“我不合适啊,瓜田李下的。再说,我问时淼淼每天行程,她也不会和我说啊。” “这个事我来安排,你就负责和她一起就是。她不出门也不需要跟着。” 童年挂了电话,面如死灰,他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童年是谁。他很快调整心态,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要趁这几天要够本。 于是,童年重新燃气斗志,投身于玩乐的海洋中。 时俊峰的反馈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示,要严肃处理这事,除了时俊峰和沈程之情,其他执行命令的人不需要知道。 任务就是打黄扫灰,所有人装备配备齐全,便衣执行。 时间就是明天早上十点。按照常规她们会在八点半到,十点是她们的狂欢点。 结果很符合所有人的期望,所有警员冲进伊甸园内,里面就是一个酒池肉林,场面混乱又糜烂,所有人沉迷于欲望中,警员的爆喝声都没能阻止他们的行为。 更诡异的事,现场还播放着梵音。 楼上办公室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最后时俊峰对着天花板开了枪,具有生死的权利让众人从欲望中苏醒过来。 警员蜂拥而上,抓了所有人。最后所有人分男女站队,拿大白布兜头盖上,像串成串的鱼,就这么上了货车。 后续警员还收拾完场地所有的衣物,和所有的资料。办公室做了指纹搜集和资料搜集。 直到到了警局,警察开了手铐,让人把衣服穿好,开始审问。 这里面也不泛有头有脸的人。 审问结果跟顺利,但所有的事情和顾沉飞无关。 丁薇也不在其中。 所有的线索仿佛又全都断了。 时俊峰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那些女孩的供词让他触目惊心,她们一致认为她们没有受谁的蛊惑,她们是在及时享受,在和这个男权社会抗争。男人们饮酒作乐,我们女人也可以,这是我们女人的权利。 有学生,有白领,有家庭主妇,有高知......各行各业。 到底是禁受了什么样的蛊惑,人还能这么执迷不悟。 看似很有道理的言论背后,到底有多荒唐。 时俊峰很想告诉她们,女权更多在于公平,在于人性的解放,在于言论工作的解放,在于很多思想观念的解放,性自由也是其中之一。 你要争取的女性权益也很多,但绝对不包括聚众□□这一事。 有人诡辩,男人为什么可以?之前的皇帝为什么还能三宫六院? 时俊峰想笑却笑不出来。拿着前朝的剑来对抗当前社会,到底他落后了还是这些人言行不一样? 一方面追求各种新潮做派,一方面又还困在久远的封建王朝里。 还有,男人也不可以。 道德败坏,不是法律允许。这点,时俊峰郑重其事的告诉每一个人。 案子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老板和法人一举抓获。 *** “这事怎么回事?我们那个秘密基地是怎么被发现的?”丁薇焦虑地咬着指甲盖。 顾沉飞喝了一口红酒,笑容依旧:“没事,一个诱饵而已。” 丁薇瞪大了眼睛:“你故意的?” 顾沉飞放下酒杯:“不是。这个本来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你没发现身边最近多了些陌生人?” 丁薇摇着头:“没有啊。” “啊,不对。”丁薇醒过神来,“我对面新搬来了一户人,每天都窝在屋里。还有,我基本上上班路上都会碰到一个女人,我偶尔迟到或者早退才遇不到他,因为都在一栋大厦工作,坐同一趟车我就没有在意。” “这就对了,不错,反应能力还可以。”顾沉飞夸赞着。 “还有一件事。那天我和你说,就是时家周年庆的那天,我真不是故意出来的。”丁薇拿出电话,翻到短信界面,“喏,就是这条信息诱我出来的。我以为......” 顾沉飞摸了摸她头发,话语温柔,像情人:“你以为你妈妈来了?” 丁薇猫似的在顾沉飞掌心蹭了蹭:“是的。所以才上了当,破坏了你的计划。” 顾沉飞端起酒杯:“没事,那件事也不算什么计划。” 丁薇目光微动:“主人,你喜欢时淼淼?” 顾沉飞透过杯中猩红的液体看着丁薇,嘴角的笑意依旧:“你认为呢?” 丁薇一颤:“主人,不会。” 顾沉飞伸出手指摸了摸丁薇下巴,赞许地点了点头:“最近表现得真不错,值得奖励。” 丁薇蹭了蹭,目光欣喜:“真的吗,主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沉飞反问道。 丁薇乖巧地摇了摇头,挪过身子,跪坐在顾沉飞脚边,头轻轻靠在顾沉飞膝盖上,她半抬起头,看着顾沉飞:“主人从来没有骗过我。主人,你会猜到我会要什么奖励吗?” 顾沉飞摸着丁薇的后脖子,像摸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唔,我猜猜看。” “好。” “你想要一套新的衣服?”顾沉飞逗弄着丁薇。 养一个丁薇,比养什么猫猫狗狗开心多了。不用喂食不用当铲屎官,当然,顾沉飞想要做这些,他仍然可以做到。 丁薇是他目前最为听话的宠物。 带着爱恋和崇拜感的宠物,更容易收服,并且忠诚。 所以顾沉飞有时候并不吝啬他的宠爱,那不过是他随手施舍的东西而已。 “不是,主人。”丁薇嘴角散发出自然的笑容。 “啊,那是不是想要一栋房子?”顾沉飞筹码加大。 丁薇惶恐:“没有,主人,我不要房子,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要。” “乖孩子,做得好。”顾沉飞投喂一块饼干,“你想去看你妈妈。” 顾沉飞用的陈述句。 丁薇吃掉饼干,连落在顾沉飞手上的饼干渣都舔得干干净净:“主人,你好厉害啊。” “明天就给你时间,你可以多住几天。”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 “光嘴上谢过而已?”顾沉飞调笑着。 “当然不是。”丁薇声音低了下去,身子顺延而上,一口咬在顾沉飞的喉结上。 顾沉飞粗重的喘息声响起,像被猎物咬住了喉咙一样。 第五十章 时淼淼按着丁薇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地址很好找,锦城的高端楼盘。 开门的是顾沉飞,一身睡袍。 时淼淼笑了笑,没有感到意外。丁薇说过她们是恋人关系。 “淼淼?”顾沉飞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痛苦还有难堪的神色,“请进,我去叫薇薇。” 时淼淼装作没有听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谁啊?”丁薇慵懒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吊带睡衣,风情万种。 “是我,时淼淼。”时淼淼今天是来摊牌的,她没心情管他们。 “不好意思啊,淼淼,我换身衣服再来。”丁薇折身上楼,顾沉飞也跟着上了楼,隐隐约约还传来丁薇娇嗔声,“你知道淼淼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这样让她看见,我多尴尬啊。” 顾沉飞轻笑一声:“你不是跟她说过,我们是恋人关系吗?都是成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丁薇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解释:“我不是......” “好啦,说了也没事。”顾沉飞在丁薇脸上亲了一口。 半个小时,丁薇二人穿戴整齐出现在时淼淼面前。 “淼淼,这么早,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丁薇昨天知道时淼淼要来找她,特意给的这儿的地址。 她在一步步试探顾沉飞对她的容忍度。她更想试试时淼淼和她,到底谁在顾沉飞心里更有分量。 “我认为我们还是出去单独谈谈比较好。”时淼淼看穿了丁薇的假脸,多说一句她都觉得恶心。 时淼淼以为顾沉飞不知道丁薇的事。那天季繁洲没有让她看到一些东西。 她只想让丁薇滚出她的领地,她并没想过要把丁薇的事闹得众人皆知。 “好。”丁薇起身,她不确定时淼淼到底说的是什么。会不会是她瞒着顾沉飞的那些事。 “我送你们。”顾沉飞也没有阻拦。 时淼淼拒绝了:“我有开车。” 顾沉飞站在楼下:“薇薇,事情结束后,我去接你,一起去看看你妈妈。” 看着阳光的顾沉飞,时淼淼有股想要告诉他的冲动:别被丁薇骗了。 时淼淼快步朝车走去,在丁薇的眼里,时淼淼这是吃醋了。 她怨恨盯着时淼淼:贱人,当时沉飞追你,你不要。现在他不追你,你又不愿意了,摆起一张失魂落魄的死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说,还不准别人拉。太贱了。 丁薇回头冲顾沉飞甜甜一笑:“好的,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 时淼淼忍着一口想吐的气上了车。 丁薇跟着上了副驾驶。 “淼淼啊,实在对不起啊。我真不是不知道你会这么早来。今天你想吃什么,我请,就当我给你赔罪好不好?”丁薇脸上的表情诚恳。 时淼淼冷笑一声:“丁薇,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丁薇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和侮辱,她尖叫起来:“淼淼,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我真的没有......” 时淼淼呵了一声:“你要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坐好。等到了地方,有的是时间让你说话。” 丁薇从来没见过时淼淼这一面,有一瞬间被她吓到了,等她缓过神,已经过了这茬,她也索性不说话。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时淼淼把她带到一个ktv,要了个包厢。 音乐轰炸,有的在唱歌有的在鬼哭狼嚎。 这里谈话不担心被人听去。 “说吧,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尽管我听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恶心反胃得想吐,但我还是会给你这个机会。证明我的公平。”时淼淼端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丁薇。 像看一只臭虫,一只癞□□。 丁薇坐在时淼淼对面,翘起二郎腿,媚眼如丝:“时淼淼,你的公平?你想要听什么?你爸缠着我?还是你妈威胁我?喔,不对,你妈作为贵妇,有修养有教养,她大概率做不出威胁人这样的下等事。所以,她选择人到中年重新创业,要是不小心那天运城抛弃她了,她还能讨口饭吃。” “啧啧,瞧我这话说的。也不能说讨口饭吃,日子还是应该过得不错的,毕竟她旗袍店声音看着还挺好的。你呢,也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能帮衬不少。当然,如果你能嫁个没了婆婆的人家,还能让你妈一起嫁......”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 “你敢打我?”丁薇气急败坏地就要冲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的屈辱感尤其强烈。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时辰。你自己想要犯贱,想要变成烂泥,下地狱,别指望能拽着其他人跟你一起。”时淼淼吹了吹手掌心。 “贱人......”丁薇冲了过来,被时淼淼一脚踹翻在地。 时淼淼如雄鹰腾地翻身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丁薇的衣领,抵住她胸口,压在地上,丁薇动弹不了:“丁薇,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在伊甸园的事,我知道了。如果我把这些告诉顾沉飞,你以为他会怎么想?” 丁薇原本紧张的神色,竟然突然之间全部散去。 时淼淼疑惑顿生。 丁薇嘲弄着:“你是不是还想告诉他,我跟时运城的关系?你尽管去吧,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丁薇心里喟叹:时淼淼还真是温室里养的花朵。 突然丁薇恶意丛生,她想现在就告诉时淼淼,她所有做的一切顾沉飞是知情的,而且还是顾沉飞指使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淼淼的三观大概会重塑吧。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丁薇忍不住开始大笑。 时淼淼快被丁薇的无耻气笑了:“那如果我告诉夏之光的老婆呢?你跟夏之光什么关系,居然能随随便便刷他的卡,一刷就是好几万?恩?” 夏之光虽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如果能用这事一箭双雕,也是好办法。 夏之光的老婆特别彪悍,是个散打教练。 丁薇听到这话更是嗤之以鼻:“你去啊。你是不是没有证据,来来来,我发给你。” 时淼淼松了手,丁薇的无下线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没一会,时淼淼的微信不停地响起,她点开,全是不堪入目的视频,夏之光也是伊甸园的一员。 丁薇甚是得意:“他老婆敢来找我,我就把这些发到网上。到时候是他老婆想他丢工作,还是想他丢脸?那样,他老婆也没脸做人。” 时淼淼厌恶情绪更加浓厚:“丁薇,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恶心,但谢谢你给的证据。” 她转头把这些视频发给了夏之光的老婆。之前她已经和夏之光的老婆联系过,那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尽管有传言夏之光猥亵女学生,但总是没证据,夏之光又素来怕她,总是不了了之。 “你让她来啊。” 时淼淼目光清亮起来:“她不会来,因为她不屑。我来,是还念在曾经四年的同窗。我也不想赶尽杀绝,你主动辞职,把你所谓摸大腿的照片还原,发在公司内部平台,离开锦城,这事在我这就算翻篇了。如果你非要执迷不悟,不知道悔改,那我没什么可顾及的,你的视频,像夏之光这样的视频,我有很多。” 丁薇脸色铁青,笑容僵在脸上。 “当然,我知道你不怕顾沉飞知道。那不如给你爸妈看看?她们一定会想知道,她们的女儿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时淼淼你敢?”丁薇站了起来,急声高喝。 时淼淼毫不在意:“我还以为你百炼成钢什么都不怕了呢。原来,还是有怕的事,有怕的人啊。那就行了,我走了。给你两天时间。两天时间到了,我就以你的那套法子对付你。” 走到门口,时淼淼又回身看着丁薇:“当然,如果你选择自杀,说时家逼死你,也不失一个出路。但,你爸那样的人,钱到位,他屁都不会有一个。恩,我时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别说你一条命,十条我都不怕。” “在你无底线伤害别人算计别人的时候,你就有做好被人反杀的准备。” “如果你按我要求做,这些视频包括母带,我会全部销毁,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哈哈哈哈......”丁薇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眼泪横飞,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奇妙的笑话一般,“你太好笑了,时淼淼。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被你骗了第一次,同样的烂招数还能用第二次吗?” “我丁薇是傻,但不到这个地步。”丁薇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我骗了一次?你说清楚。”时淼淼折身返回,站在丁薇面前。 丁薇大哭过后,脸上的妆容一塌糊涂。时淼淼又不由得想起那次她在医院的那次。 “时淼淼,你这样真让我恶心。”丁薇看着时淼淼,脸上神情复杂,讥讽、失望、仇恨、痛苦,夹杂在一起,诡异而可怕。 时淼淼疑惑不解:“丁薇,你要有事就说个清楚,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我认为我活得好,不过是因为自己会投胎。可是,丁薇,你因为这个就莫名其妙对我有敌意,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你明明有更好的出路......” 丁薇声音更加清冷:“出路?时淼淼,我是嫉妒你出生好,凭什么你的成功就那么轻而易举,我就得这么努力拼命。我讨厌你出生好,还勤奋努力,还热心肠。但这些我都是又讨厌又喜欢,我也告诉自己,出生不是我选择的,也不是你选择的。我想过,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甚至可以成为朋友的。” 丁薇突然沉默了下去,时淼淼心在悬在空中:如果这些事都不是丁薇怨恨她的理由,那又会是什么事? “你说,我从这儿跳下去,会怎么样?”丁薇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 窗外,风猎猎作响,远处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没人关注到这楼上,这间房里正在发生的事。 “不要。”时淼淼刚抬脚,又停了下来,声音急促,“丁薇,你就算想报复我,也不用走这条路。” 丁薇一头长卷发被风吹起,发丝凌乱地遮在脸上,她轻松跳起,侧坐在窗沿上,浅笑了一下:“你怕了?” 时淼淼不想激怒丁薇:“怕了,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丁薇,除了你之外,你还有你妈,还有顾沉飞。” 丁薇笑容诡异:“顾沉飞?呵,他又不爱我。” “那你为什么......”时淼淼倏地住了口。 第五十一章 “因为你啊。”丁薇晃着两条腿,这个时候还是四月天,天气微冷,丁薇却早已穿上的裙衫。 “我不明白。”时淼淼是真的不明白。 “时淼淼我会让你明白的。哪怕我从这儿跳下去,我也先让你明白的。”丁薇看着楼下,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你别想着报警,不然我就马上跳下去。让你有嘴永远也说不清,你可别忘了,我胸口有你的指纹,很轻易的指纹。我一定会护好这块指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替我换下这身衣服,但证据假的,它会告诉警察。对了,这辖区是你三哥的区域吧。” 丁薇不但不蠢,反而很聪明。可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时淼淼要弄清楚。 “你说,你这样,都是因为我?理由呢?” 丁薇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时淼淼,眼睛里仿佛有水光浮动:“时淼淼,在医院的那次,我想过的,出院后,我一定会改变,把你当成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我这辈子就只有三个人,我妈,我爱人顾沉飞,好友时淼淼。其他人,我都不需要。我想真心实意的对你的。” “呵,是我太天真,以为你暴打高子俊是真心实意帮我。不是,你不过是在演戏,用你所谓的正义博取我的真心。知道我为什么有抑郁症吗?我没有,那都是装的,我每天都在不停地观察你。因为我想看穿你那颗肮脏的心,为什么在救了我之后,又把我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丁薇一声声的控诉打蒙了时淼淼。 “你说我发布你的视频?什么视频?你在哪里看到的?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时淼淼一连数问。 丁薇擦了一下脸,冷漠又嘲讽:“当然是我和高子俊的□□视频啊。时淼淼,你恶不恶心啊。我和高子俊是正常恋爱,我们也是成年人,他录的视频都是偷偷录的,我压根都不知道。所以,你拿到视频后,亲口问过我吗?还是以为我就是那么下贱?像狗一样下贱?” “我没有,丁薇。我时淼淼做过的事我会认,没有做过的事,我绝对不会认。”时淼淼站了起来,靠近丁薇,“丁薇,我没有见过你和高子俊的视频,从来都没有。” 丁薇不信:“那你意思是陈瑶或者警局的人咯?” 时淼淼心中的疑虑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你先告诉,这个视频你当时是怎么知道的?” 时淼淼暗中拨通了童年的电话,童年这么聪明,一定不会出声。 她也不会暴露。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有人群发的那种网址链接啊。你没收到?”丁薇撑住窗沿,打量着时淼淼,“也对,你是发送者,还要什么网址呢。” “陈瑶没有说起过,如果有这事,陈瑶肯定会说的。” “我又怎么知道她和你是不是一伙的?她相当你嫂子,说不定正愁找不到拍你马屁的机会呢。”很多事都没逃过丁薇的眼睛。 时淼淼被她一番歪理邪说怼得想笑:“丁薇,你如果非要这样说,那我也无话可说。陈瑶喜欢谁,那是她的事,她要真喜欢我三哥,我三哥也喜欢她,我倒是很乐意牵这根线。” 顿了顿,时淼淼又继续说:“那个视频的事,如果你当时和我们说,可能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都只有一句话,我没有做过。以后就是在黄泉路上遇见,我也还是这句话,我没做过的,我没法认。” 大概是时淼淼脸上的神色动摇了丁薇,或者是丁薇心底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说出来的话终于没那么尖锐了:“真不是你?” “不是我!” “怎么证明?” “你把网址给我,我找人查。你在现场盯着。” “我不懂技术。说不定这网址也早就失效了。”丁薇不懂,但她知道。 “不排除这个情况,但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是要试试的。”时淼淼不想放过任何一切机会。 洗刷自己的冤屈,让丁薇回归。 圣母就圣母吧。 “好。”丁薇点头了。 “那你先下来。” 丁薇跳了下来,时淼淼赶紧锁死窗户,自己站在那里,丁薇心突地一动。 “童年,你在哪?你赶紧过来,带上你的电脑,最好的,我需要你查一个网址。地址我发你,越来越好。” 时淼淼在关窗户时,顺便挂断之前的电话。 稍有不慎,可能会激化丁薇的情绪。时淼淼不敢冒险。 童年来得很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一见丁薇,他还是精准表演了一个吃惊的表情:“怎么她也在?” “别废话,就是给她查东西。”时淼淼没多理会童年,童年自顾自忙乎起来,“丁薇,你把网址给他。” “这里网络行不行啊?太难了可搞不好事。”童年碎碎念,作为技术人员,最烦网络不稳,网络慢。 “拿出你的本事吧,别废话了。” 童年接过网址“咦”了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丁薇和时淼淼同时出声。 “这个网址是个内部测试网址,不对外公开的。是暗网其中的一个分支,暗网好比一栋大楼,里面好多房子,租给各种人,每个房子都自成一体,当然暗网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办法,你们也不需要知道。这个链接是授权过的,直接登陆就可以进去,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早就失效了。” “暗网?”时淼淼二人再次震惊。两个女孩还对视了一眼,不是各自恩怨吗,怎么还扯上了那个她们只耳闻,却从来没见过的世界? 丁薇也在这一刻明白:这个网址不是出自时淼淼哪儿。那又会是谁?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警局? 童年捣鼓着好大一会,登陆网址,网址居然没有没有屏蔽没有失效。 上面是一段几分钟的视频,丁薇和高子俊。 “胆子这么大?不担心人追踪?不担心暴露?为什么?这不符合他们的常态。”童年揪着短发。虽然他们没有失效,但追踪起来没那么容易。 “这个人是不是算定了丁薇不会去查?所以根本就没在怕?”时淼淼想到了,就问了。 丁薇心下一惊。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再看看,能不能追踪到消息,电话号码我也查一下。我擦,锦城的电话号码?已经停机。我找人去查查,说不定会有通话清单之类的惊喜。”童年忙活起来,“表哥,你帮我查个电话,时小八的活,挂了,电话发你了。” “你表哥信得过?”丁薇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童年呲了龇牙:“他都信不过,那就没人信得过,只不过一般人请不动他而已。”说完,还冲时淼淼扔了个眼风。 时淼淼秒懂,童年说的表哥就是季繁洲,她脸微烫。 “快点。”时淼淼催促童年,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我擦,被人反追踪了。反应速度够快啊,幸好小爷我的防火墙够厚。网址废了。他们察觉了。”童年心里是有准备的,但对方警觉性高得出乎意料。 只希望季繁洲那边有好消息。 十分钟后,ktv包厢的门被敲响。 童年一把将两个女人护在身后,一手一个话筒举高:“等会门一开,你俩拼死往外跑,跑不出就往窗户外跳,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我在,你们别怕。” “我也可以。”时淼淼又感动又想笑。 “我也行,反正跳下去不死也残,不如拼了。”丁薇搬起垃圾桶。 “够哥们。”童年拉开门,朝来人砸了过去。 “闹什么幺蛾子?”低沉的声音把乱七八糟的三人僵在原地。 季繁洲推开三人,径直进了房:“还不放下,等人来看耍猴?” 三人一股脑扔了手里的东西,一溜排站好。 童年怕季繁洲,自己惹祸了。 丁薇也怕,没有原因的怕。季繁洲在丁薇眼里,有一眼看穿人的能力和本事。而且,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害她。 时淼淼不怕,就是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 “都坐下。”季繁洲话刚落音,三人抱着膝盖坐在对面沙发上。 “这个电话已经排查出来,用户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老人所有的关系网,我都查过,排除这个可能性。当然,也有可能时间比较匆忙,对方撒谎,暂时没有排查出来。” 对面三个人同时沮丧了下来。 季繁洲话锋一转:“不过,倒是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事。这个电话有几个联系电话,摸排了一遍,居然发现一个转了好几次的电话用户,和顾沉飞联系过,这个用户的户主名姓崔,暂时称作崔某。” 摸排每一个联系人背后的关系网到底有多复杂,时淼淼他们都不知道,但就想想自己有多少联系人,脑壳瞬间一个变成几个大。 时间这么短,季繁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正规路径,和警方联合,我不过是出了几个网络技术人员协助办案。另外包括崔某等人,警方已经联动当地警方,这个过程应该稍微长一点,唯一庆幸的是,这几个人的手机都属于正常使用范围。” 季繁洲简明扼要表述完,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个。 丁薇率先出声:“为什么会是崔某他们?没有别人?” “因为刚好,他们以前犯过事,网络罪犯,坐过牢,这样的人优先排查合情合理。”季繁洲很有耐心解释。 丁薇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 半个多小时后,ktv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季繁洲对面的三人倏地起身,手里各自拿了面前的工具。 季繁洲没管他们,径直开了门。 门打开,酒店的人员进来几个,摆了一桌子饭菜。 中途季繁洲出去个几分钟,原来是订餐了。 “先吃饭。” 童年连早饭都来不及吃,饭菜一来,肚子不受控制咕咕叫个不停。 丁薇坐着没动,神色哀伤。 “丁薇,先吃饭吧。”时淼淼拉起丁薇,“你也别多想,这事可能就是个误会,顾医生那么好,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能是给人做心理咨询什么的。” “是这样吗?”丁薇眼神活了活。 “放心,结果没出之前不要自己吓自己。”时淼淼到底是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一场误会,丁薇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换作自己,如果发现朋友陷害自己,早打起来了。还等现在?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像看小傻子似的。 童年顾着吃饭,还忙里偷闲损时淼淼:“时小八,你的智商堪忧。” 时淼淼正要反击,季繁洲电话响了。 第五十二章 季繁洲接完电话回来,神色不是很好,时淼淼心微微下沉。 “丁薇,目前这事可以暂时排除时小八的嫌疑。”关于案子,季繁洲只能说这么多。 丁薇“嗯”了一声,竟不再看其他人,拿起包出了门。 时淼淼正要追出去,被季繁洲一把拉住:“给她时间静静。” 童年一拍手,麻利收拾好他的设备:“那我们也撤了?” 季繁洲松开时淼淼,三人一同出了门。 一连几天,丁薇没有再来找过自己。时淼淼渐渐静下心来,准备自己计划了好几年的事。 一个月后,时淼淼拿着自己的计划书敲开了她爸时运城的办公室。 “投资太高,回报率太低,就是个公益项目,但你又不是以公益为目的。所以,作为投资人,我不予以考虑。”时运城快速翻完这厚厚的计划书。这里面创意和点子,亮点很多,但淼淼只注重理想中的王国,忽略了很多经济效应。如果再改改,是份出色的计划书。 还有这个计划,时淼淼几年前就开始在逐步实施了。 时淼淼狐疑地看了她爸一眼:“您确定真这么不可取?” 时运城摸了摸下巴,“哈哈”笑了一声:“也不全是。” 时淼淼按住时运城手上的计划书:“那你投是不投啊?” “投也不是不可以,但第一个前提是你能拿出五千万。”时运城当然是个狡猾的生意人。 时淼淼对这五千万没有放在心里:“那你不妨说说你后面的二三四五......如果谈不拢,我可以带着这个计划书去找别人。” “这样,我们都给双方一周时间。你负责筹集五千万现金,我公司开会研讨和摸底。投资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成交。” 第一天,第二天,一连四天,时淼淼都没有拉到钱。 时家内部是没人敢掺和,外人是不愿意得罪时运城。 时淼淼一时没料到,原来关系有时候也是烫手山芋。 “童年,你手上有没有钱?有个好项目找你投资。”时淼淼的口气听起来,像极了那些传销窝的亲友。 赚钱的事,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童年的三大爱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游戏;赛车。 其他的事,叫不动他。 “时小八,你一开口就五千万,乖乖,你打劫去吧。”童年没钱,但架不住他嘴损。 “穷死你得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游戏赛车。童小八,要不是看在你真没钱的份上,我就把你赛车这些作为筹码威胁你。”时淼淼咬着后牙槽,怎么身边都是一堆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能帮上忙的,又不敢。 还能不能好了,平生第一次创业就惨遭滑铁卢。 童年大人不记小人过,大手一挥给她指了条明路:“时小八,我虽然没钱,但有个人有钱。我可听到内幕消息了,明天就是你上季家的大日子,我哥也马上回来。你可以提出条件,退亲,五千万交换。” 时淼淼眼睛直发亮:“退个亲而已,能退五千万?你哥最近是不是跟你走太近?脑瓜子退化得有点严重啊。” “切。爱信不信。还是你想真的跟我哥处下去啊?”童年将了一句。 时淼淼结巴了:“谁......嘿,你说谁想了?新一代新青年,怎么可能走包办婚姻。你哥只要开口答应,我时淼淼求之不得。” 时淼淼脑瓜子一转,就琢磨出童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童年这人她还是了解的,要不是季繁洲授权给他,童年不可能这么说。 所以,退亲就退亲,这五千万权当先借了的,日后再还他就是。 “信不信,打个电话给他就是。你主动提出来会更好。喔,他大概今晚八点到,我等会去接他。”童年说完挂了电话,又躺在沙发上,晃着腿,觉得自己这招以退为进的招式特别牛批。 果不其然,童年刚接到季繁洲,季繁洲的电话就响了。 “五千万啊......”季繁洲抿着嘴,酒窝浅浅。 时淼淼犹犹豫豫说:“五千万也不是白要的......你的条件我答应。” 季繁洲无声大笑:“好,明天家长刚好安排我们见面,我会准备好支票给你。” 时淼淼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 心里气鼓鼓:狗男人,还枉费自己动了心思,原来对自己好,不过是想让自己主动提出来退亲。早说啊,拐这么多弯子做什么。 时淼淼越想又越生气,恨不得让季繁洲在英国吃的那些饭全给她吐出来。 给狗吃了,也不给他吃。 季繁洲打了个喷嚏,童年特别狗腿地调高了空调温度:“哥,这样行吗?” 季繁洲笑意不减:“恩。你想要什么?” 童年心情大好:“你过几天带我去赛场跑几圈呗。” 时淼淼这事他办到位了,他哥特别满意。 “好。” “我请你吃饭去。” “我先回家洗个澡,完了你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完事再吃饭。”季繁洲没有拒绝。 童年不解:“买什么啊?明天买呗。” “来不及。” “那你为什么不在国外买?” 季繁洲一梗,他能再次说来不及吗?但他不能。说多了,容易暴露。 于是,季繁洲沉默下来,童年也不敢再问,乖乖送他回了家。 这回季繁洲洗澡很快,没有让童年久等。 只是逛街让童年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全是女孩子的东西? 突然,童年福至心灵,心头那盏灯突然被点亮:他哥有人了,还是女人。 童年自认为自己经验丰富,指点江山,一要贵二还是贵。 季繁洲冷眼看了一下童年:“你这都是哪里抄来的作业?会不会太过时?” 童年理不直气也要直:“这都是我多年分析总结出来的经验。你赚多少不重要,关键是要舍得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花多少钱。打个简单的比方,你赚一万......” 季繁洲看了童年一眼,随即转开,脸上有些不自在神色。童年怎么猜到的?心爱的女人的?! 童年改口:“不是说你只赚,是假设。你赚一万,给女朋友花一百,但我呢,赚一百,给女朋友花九十,剩下十块给她买菜做饭。你说,是你花钱多,还是我?” 季繁洲秒答:“一样多。” 童年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悲悯之色:“错错,很明显是我。因为我只赚一百,那你剩下的9900块做什么?攒私房钱?这是人生大忌。没结婚就这么扣,结婚后还指不定扣成什么样。哪姑娘得眼瞎成什么样啊,不光眼瞎,心也瞎。” “打断一下,给女朋友花一百这还能分出个高低?”季繁洲一句话绝杀,“那个赚一百的过了今天明天不活了?还是多赚点才是王道,别弄这些虚的。如果赚一万那个是筹钱买房,我是女人,我会选他。” 导购小姐笑得尤其甜美:“是,这位先生说得对。” 童年气绝。明明就不是一个套路。 “送关系不是特别亲厚的女性送什么比较好?”季繁洲把视线投向导购。 导购大致询问了对方年龄,穿衣风格,推荐了好几款首饰,都挺漂亮的。 季繁洲又去手表、衣服等柜台转悠了半天,童年腿都走麻了。 直到商场打烊之前,季繁洲才挑了一对耳环,精巧别致,看着又特别低调。 当然,价格不低调。 出了门,童年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埋头狂吃,饱餐一顿,童年这才缓过来。 这一缓,童年又要暴走了。他面前一片狼藉,季繁洲眼前整整齐齐。 “哥,你下凡了,就能不能做点凡间该做的事?吃个饭而已,又没别人,至于这么斯斯文文吗?衬我像逃荒出来的一样。” 季繁洲擦了擦嘴:“对不起,习惯一时改不了。没事,我不嫌弃你。” 童年不再回话,扶着圆鼓鼓的肚儿出了门。 一上车,他挤眉弄眼地暗示:“你今晚是不是有别地要去?” 季繁洲冷清:“回家,今天飞了有点累。” “你去哪儿睡不是睡啊。这事我又不会和其他人说。” “你想说什么?” “你买了东西不得给人现在送过去啊?”童年明示。 季繁洲犹豫了:“非得现在送?” “这不是显得你把人姑娘时时刻刻放在心里吗?” 季繁洲松了口气:“回家吧,明天送也一样。”他怕吓到别人。 童年撇了撇嘴:他这表哥太没劲了,这样能追到姑娘,真是姑娘眼瞎心盲,耳朵聋。 时淼淼在家狠狠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十分听话,乖乖听从田婧的安排和打扮。 一身公主裙大方又美丽。 时运城捂着胸口:“老婆,我家淼淼还小,能不能在家多待几年。” 田婧白了他一眼:“你这女儿嫁这么近,不但相当于没嫁,还多个儿子,以后还有孙子孙女带,你想想多美。” 时运城不想想那么远:“婧啊,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这心口就疼。想想我小八出嫁,想想她生孩子,不行了,不行了,快给我备点保命救心丸。” 时淼淼袅袅婷婷下了楼,时运城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家三口收拾得妥妥当当,去了季家。 季家要不是季爸看着,童茉莉都想铺着红毯迎接了,别墅上上下下翻新一遍,生怕委屈了淼淼。 季繁洲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辈对面的时淼淼。 美艳不可方物。这是季繁洲的第一反应。 明明一身公主裙,很可爱的打扮。 第五十三章 长辈们散去,客厅只剩季繁洲和时淼淼。 “支票的事......”时淼淼一出声,季繁洲手一僵,把首饰盒子扔在背后。 “给你。”支票昨天就已经弄好了。 时淼淼接过支票,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梦想有机会实现,忧的是,哎,不提也罢。 再待下去不仅没意思,还会让季繁洲烦心,自己闹心。 于是,时淼淼整了整衣摆,看着楼上的长辈陆陆续续下楼,她抓起桌上的支票,微低着头,拿起包,嗓音微颤:“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这一连串的操作,愣住了:剧情怎么会是这个走向?接下来的环节不应该是送礼物,然后一起欢欢喜喜吃个饭? 童茉莉急得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低声喝道:“季繁洲,你最好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季繁洲自己都蒙着呢:“我不知道。” “我......”童茉莉放开他,去找田婧。 时运城神清气爽和季爸告辞:“淼淼已经回去了,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上了,那我们也告辞。” 季家搞不清状况,也不好多作挽留,只好把时家夫妻送到门口。 童茉莉折了回来,坐在沙发上审问季繁洲:“季繁洲,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我?” “不是。”季繁洲现在攘外必须先安内。安抚好他妈这个□□包,他才能脱身。 “今天邀请你时伯父伯母,淼淼来家吃饭,你是不是答应得好好的?”童茉莉气得发抖。本来还以为这门亲事会黄,没想到上个月,她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两个孩子都同意双方吃个饭,坐下来谈谈。 能坐下来谈,说明就有戏。 没想到季繁洲在这等她呢,还让她有什么脸面见田婧,见淼淼。 “是,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季繁洲想了想,事情只可能出在童年那,“妈,我先出去一下......” “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出了这家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季繁洲认命走了回来坐下:“妈,这事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把这事说了个大概,童茉莉半惊半喜半怀疑:“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小八了?” 季繁洲倒也不扭捏,直截了当承认了:“恩,但和家里定亲无关,就觉得能和她处下去应该也不错。” 童茉莉照着他肩膀猛拍了一掌:“吓死我了,那行了,你走吧,我和田婧通个话......” 季繁洲脑门青筋又开始突突地跳:“妈,这事你别管了,我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来解决,凡是大人掺和的事都会搞砸,你看看今天这事。我信得过你们,结果搞成这样。” 擅长甩锅的季繁洲,一石二鸟。既推掉了自己可能是这场事故的主导者,还有效阻止了父母的掺和。 “那以后真不用管了?”童茉莉这当妈的心,儿长一百岁,母忧九十九。老话说绝了。 “妈,你相信我,绝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老婆,孩子大了,你该放手了。” 看着对面的父子俩,童茉莉下定决心:“行,以后你俩的事,我不操心了,随你吧。” “谢谢妈。”季繁洲上前抱了抱童茉莉,起身出了门。 童年是在床上做美梦时,被季繁洲拖出来的。 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刺得童年睁不开眼,他尽量往树荫底下躲:“哥,什么事?” “你和时小八怎么说的?” 一说起这个,童年顿时活了,添油加醋、活灵活现演示了一遍。 越到后来,他发现他每说一个字,季繁洲的脸都黑一度。等他说完,季繁洲的脸黑得像十年没洗的锅底了。 “童小年,你真的是......”季繁洲后悔不迭,长这么大,头一遭后悔的事,居然是童年给办的。 童年这人别的不行,察言观色倒是擅长:“你意思是我理解反了?” “算了,事已至此,我现在就和她打电话。”季繁洲捏了捏眉心,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知道原委了。知道原委对症下药就容易一些。 电话无人接听。 季繁洲正要再打,时俊峰的电话来了:“你来趟警局,这边有新的进展了。” 季繁洲留了一长串语音给时淼淼,匆匆赶去警局。 时家,时淼淼换了身衣服坐在田婧和时运城对面。 田婧心疼写在脸上:“淼淼,你要想哭就哭出来。真是欺人太甚,不愿意就直说,搞成这样是几个意思。淼淼,你不怕,妈给你撑腰。” 时淼淼哪里哭得出来:“妈,男人这事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了,我早就不看好这个所谓的娃娃亲,你们大人非放不下这个面子,起劲撮合我们,这不,露馅了吧。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田婧越发担忧,这孩子不会物极必反,伤心过度了吧:“淼淼,你真没事?别骗我啊,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田婧说完,作势要哭。 时淼淼一个脑袋两个大:“妈,妈,我的个亲妈额。打住,打住,我什么事也没有,真的。我得去睡个回笼觉了,下午再说。” 时淼淼预约了银行支票兑换业务,就在下午。等钱拿到手了,再和她爸谈,其他的事先按兵不动。 时淼淼一觉睡到午饭才起来。 田婧看着她吃了两碗饭下肚,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五点,时淼淼欢欢喜喜进了门,直接去了书房。 “爸,你要求的事,我做到了。”时淼淼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时运城的电脑上。 时运城拿起这张卡看了看:“恩,收到了。” 说完,时运城收下这张卡,又继续工作。 就这??!!! “爸......”时淼淼急了。 “以后请叫时总。”时运城一本正经。 “时......总......?”这两字在时淼淼口里划过,下一秒她就想通了。 时淼淼高兴得原地跳三跳,忍住激动的心:“是,时总,谢谢时总。” “去吧。”时运城看着淼淼激动得想哭的表情,放她出门。 时淼淼风一阵卷着出了门,片刻,整个时家响起时淼淼兴奋地“啊啊啊啊”声。 田婧吓得手里的咖啡洒出来一半:“淼淼,你,你这是......” 时淼淼顾不上她妈手上的咖啡,一把扑了过来,熊抱住:“妈,妈,爸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你慢慢说,张妈,给小小姐倒杯冰水。” 时淼淼将冰水一饮而尽,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她把自己的计划和要求说了一遍,田婧跟着高兴了半天,转头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冷了下去。 “你意思是你爸非要你拿出五千万?还不准你问我们要?所以,今天你答应退亲,就是因为这五千万?时运城这死老头子,到底是哪根筋转不开?不行,我要去问问他。” 时淼淼一把拉住田婧:“妈,爸这么做肯定有他道理。我一个星期用这个办法才筹到这五千万,虽说不怎么光明正大,但好歹实现了......” “淼淼,你不用这么豁出去的。”田婧更心疼了。 “妈,我这点都不算什么事。弄到这五千万,还是沾了时家的先机,所以爸说我那份计划书有些问题,我好像有些懂了。太过于理想化的东西,有时候是难以实现的。” “不错不错。”楼梯间传来掌声,时运城欣慰地看着时淼淼。 “老公......” 时运城压了压手,示意田婧别急:“淼淼,爸只是让你懂一个道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五千万你拿回去。” 时淼淼摇了摇头:“那我就更不能拿回来了。这五千万就当作我入的股,我除了技术股,还要出资金股,最好是这个项目全是我的,那我才开心了呢。至于这五千万,权当我借的,等项目盈利了,我自然会还他。” “那你俩这亲事......”田婧试探地问了一下。 “退。”时淼淼豪气干云,“明天我亲自上季家退亲,理由很简单,两人三观五官都合不来。” “行,就这么办。” “那你明天开始来公司上班。从今天起,你可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啊。”时运城又宣布了一条信息。 时淼淼想了想:“时总,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可以去你那上班,但不是作为你的员工。公司我自己注册,以合作方的身份,去你哪儿讨论项目。” 时运城脸上欣慰的笑容更深了:“好,给你一个星期,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田婧更是高兴:“淼淼,办公场地不能太差,现在的人都喜欢看场面,但这个你不要着急,妈妈替你搞定......还有......” 时淼淼摇着田婧胳膊,像小女孩似的:“妈,这事我自己先看着来,办公室的话,我十八岁那年您和爸不是送了套房子我吗?哪儿装修装修,做办公室挺不错的。地段好,楼层好。” “那钱......” “钱我还有点,不够我找您借。” “车......” “车,我有,目前手上这台车就够用了。妈,我刚起步,不是大老板,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淼淼,你不用委屈自己。” 时淼淼靠在田婧肩上:“妈,您开这家旗袍店委屈吗?” 田婧纳闷:“我每天开开心心的,有什么可委屈的。再说,做旗袍这事我爱着呢。” “我和你一样,做自己乐意的事,从来不会觉得委屈自己。”时淼淼这话说完,身形站直起来。 田婧温柔地摸了摸时淼淼头发:“我的小棉袄终于是长大了。长大了,就是她开始离开家的时候了,这感受还真是复杂。一边欣慰一边又难过。” “妈,我走再远,也都是您女儿。” “淼淼,退亲的事你真想好了?”田婧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这个话题,“你是真心不喜欢他?还是只因为这场婚姻我们是介绍人?” 田婧一个月前和时淼淼提起,双方见个面,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时淼淼满口答应。时淼淼答应得太过于爽快,以至于田婧都以为时淼淼随时准备跑路。 时淼淼认真想了想:“妈,最开始确实是很反感家长安全相亲这档子事,也随时为自由和你们斗智斗勇,但说内心话,这次退亲,问题不在于你们,而在于我们自己的态度。季繁洲可能觉得我们并太不适合。” “什么?”田婧一蹦三尺高,“他还不乐意你?” “得得,早知道不该和你说的。我俩相互生厌,回答完毕。”时淼淼挥了挥手,走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时淼淼买了东西,亲自去季家退了亲。 童茉莉难过得厉害,红着眼送时淼淼出了门。 这消息就像长了脚似的,很快席卷了整个锦城。 季繁洲整晚留在警局,第二天一早眼里还泛着血丝就听到了这么个糟心的事。 “恭喜啊,终于解放了。”时俊峰硬生生捅了一刀。 “呵呵,我走了。”季繁洲陪着技术人员忙活了一晚上,就这塑料交情。 “不送,有事再找你。”时俊峰不受威胁,转身回了警局。 这次是有重大线索发现,幕后那只狡猾的狐狸,很快就要被揪住尾巴了。 “难怪抓不到人,我们被误导了几个月,查的方向大错。”沈程的侧写已经出来,就等着证据抓人。 ***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丁薇一身血红丝绒吊带睡裙,裙摆长到脚踝处,露出丁薇一双白皙纤细的脚。 她侧坐在顾沉飞脚边,喝了一口葡萄酒,起身,喂给了顾沉飞。 顾沉飞吞点酒液,勾起丁薇精致的下巴:“好又是什么个好法?嗯?” 这小一个月来,丁薇越发的瘦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更大的变化是,丁薇不再怕他了,都可以大着胆子找他要钱了。 一次十万二十万的要,拢共要了小一百万。 这点钱,对顾沉飞来说,毛毛雨,他懒得计较,更懒得去查这笔钱的去处。 还会顶撞顾沉飞。打了,罚了,还是会顶撞。 顾沉飞觉得,这样,比之前有趣多了。 之前是个宠物罢了,现在起码像个人样了,有了人气的宠物总是容易活色生香一样。 丁薇往后退开去,轻笑了一声:“我之前也以前淼淼是喜欢上季繁洲才拒绝你了。现在仔细想想,是我理解错了。她刚去爱丁堡的时候,就是圣诞节前,你是不是跟她关系很近了?不用回答,应该就是。” 顾沉飞倒了一杯酒,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最近他被盯得很紧,什么都做不了。 “她那天突然说,有事要和我们说,想让我们给出出主意。你那天说了什么,让她突然想找我们出主意?应该是一些暧昧不清的态度或者话吧。” 顾沉飞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是,如果不是季繁洲突然出现,他应该会鼓起勇气把那句话说了罢。 哪怕当时,他的目的并不纯良。 “那就是了。所以,你现在有机会了。”丁薇笑得风情万种,“不过,沉飞,你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这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顾沉飞还是没有说话,丁薇说的话,他都知道。 “还是你想试试?”丁薇善解人意的本事日渐强大,“那有一个小条件,我得从这是搬出去,或者你也从这搬出去,从头开始。” “还能从头开始吗?” “当然。”丁薇今天兴致很高,问题很多,顾沉飞难得有心思和她聊。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丁薇的手还是不自觉一紧。 “你问。”顾沉飞今天的酒喝得有点急,还有点多。 “你当时在医院遇到我,是不是就是有备而来的?你的目标就是时淼淼?为什么又变成我?” 顾沉飞扔掉酒杯,酒杯落在地毯上,安然无恙。 “当然。”在丁薇面前,顾沉飞从来不需要任何掩饰。 “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接近时淼淼。因为你比较好接近,你的贪心和欲望都写在脸上,清清楚楚,也容易达到。她就不一样了,她内心坚强,从小生长环境优渥,见过的世面多,不容易被蛊惑,pua这一套在她那压根起不了效果。你敢贬低她,她就敢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确实很有趣,跟很多富豪女太不一样了,她娇宠但不娇纵,她享乐但不糜烂,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内心都是富足的,没有缺憾,所以她心还保留善意,对你还一如既往的好。” 丁薇拨动长发:“是啊,那个时候我对你又嫉妒又佩服又恨,为什么富家女的坏品性她都没有?” “不聊她了,你继续说。”顾沉飞切断了丁薇的感叹。 丁薇也不以为然,继续问:“视频的事也是你做的?” “对。不过我只是做了一个内部链接而已,没有公开。”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了。”丁薇拧开一瓶红酒,血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滚动,“所以,你断定时淼淼会找你帮我看病,你骗走她们,在我手里塞了一张字条。” 丁薇敲了敲脑袋:“字条上写什么来着。” “不要相信其他人。” “对,就是这句。”丁薇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因为这句话,我心里所有的谜团都被揭开了,都是时淼淼做的,...我自然而然就相信你了。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顾沉飞回问了一个问题,“时淼淼她们认识你四年了。” 丁薇大笑起来,她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灯光太亮太刺眼,笑声停下来,她揉了揉笑得发痛的脸颊、眼窝:“再这么笑下去,我会长很多皱纹的。” “没有原因吗?”顾沉飞脸色有些潮红,喝酒多了。 丁薇扔掉酒杯,爬了过来,双手撑在顾沉飞腿上,脸上娇笑着:“当然有原因啊。因为那天,你催眠我后,我做了一个美梦,那梦里有青山绿水,像极了我初中读过的那篇桃花源记,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安宁过,也从来没有那么满足过。” “因为一个梦,你就选择了无条件相信我?”顾沉飞轻笑了一声,像是嘲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一个梦就够了。”丁薇趴在他膝盖上。还有一些话,丁薇没有说。 在那个梦里,没有桃花源的其他人,只有她和顾沉飞,还有一群她和顾沉飞的孩子。 “丁薇啊,你没有读懂桃花源记。”顾沉飞拉起丁薇,让她坐在旁边,一副好人为师的表情。 “好,学生在。”丁薇说完起身上了楼,片刻拿了一些衣服下来,脱下身上的睡裙,把那些校服一套套比在身上,“顾老师,你看这套怎么样?” “就那套吧。”丁薇顺着顾沉飞的手指看了过去,这套校服是她们学校的。 校服左胸处绣着一个名字。 “好,顾老师。”丁薇顺从地当着顾沉飞的面穿上这套校服,她用橡皮筋扎起一个马尾,乖巧地跪坐在顾沉飞脚边,低眉顺眼,温柔至极。 顾沉飞倒真像个教书先生,讲了一个残忍惨的桃花源记。这个版本,丁薇自然是不陌生。 对比那个虚拟的桃花源记,她现在就正处于在现实的桃花源记里。 故事讲完,丁薇揉了揉发麻的腿:“老师,学校受教了。” 她爬了过去,扶着顾沉飞的胳膊,解着他的衣扣。 “今天我累了。”顾沉飞捉住丁薇的手。 “好。”丁薇看着顾沉飞合眼微靠在沙发上的脸,沉默了两秒钟,起身,“我去换身衣服,去找下时淼淼,这里的东西你找人全扔了,房子我另外找。” “房子有,钥匙我给你。”看来顾沉飞早有安排。 “好。”丁薇换了衣服出门,走到门口,她又转身回头看着顾沉飞,“沉飞......” 顾沉飞睁开眼睛,捏着发痛的太阳穴,今天的酒真的有些醉人:“怎么了?” “没事,就是叫你一声,屋里的东西记得全部清理干净。”丁薇转身出了门。 门锁咔嗒一声在她身后响起,门锁死了。 *** 接到丁薇电话,时淼淼还有些吃惊。见到丁薇本人,她更吃惊。 丁薇整个人都脱了形,不见天日的那种苍白,瘦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丁薇,你这是?”时淼淼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最近在减肥,可能减过了。”丁薇浅笑着,“你方不方便问问陈瑶,还有石晶,有时间聚聚吗?”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我知道时间有点急,主要是我临时决定要走,所以......”丁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于仓促。 “陈瑶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石晶离得太远,我不确定。丁薇,你怎么突然就说要走呢?”时淼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先联系一下她们,如果今天有事,那以后再说,也不急。”丁薇把话题岔开过去。 “也对。看我这脑子。”时淼淼笑了笑,开始打电话,陈瑶犹豫了一下,勉强答应了,一个小时左右到。 石晶的电话一直忙线中。时淼淼知道,最近石晶很忙。 “不急,石晶来不了以后再说,我倒是真有话先和你说。”丁薇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那个自己。 一身碎花长裙,雏菊是她最喜欢的,头发又黑又直,温柔地垂在背后。 “好,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等她们,这眼看着是午饭时间了。”期间,时淼淼电话就没停过。 直到后来,时淼淼下了通知:“我今天下午有事要办,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用事事和我说。” 这电话才算消停了。 “你自己都开公司了啊,真的很好啊。”丁薇由衷的恭喜,也真心的羡慕。 “我公司小,才起步,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来试试。”时淼淼知道丁薇很有段时间没有工作了。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准备回家了,我爸说在家里上班好了,帮哥哥管管账目,刚好是我的老本行。” “回家?” “嗯。” “那也挺好的。” 话到此处,又冷清了下来。 “淼淼,我还有个事想告诉你。顾沉飞他一直都喜欢你,我是因为嫉妒你,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站在他身边。到今天我才想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像手里拽的沙,到最后还是会一粒粒溜走。” 丁薇看着时淼淼脸色,赶紧解释:“当然,我不是替他说话,只是想和你,以及和他都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俩可能早就好了。” 时淼淼摇了摇头:“丁薇,顾沉飞其实都不适合我们。你能走,说明是好事,但我跟他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时淼淼不能说太多,季繁洲在那件事上遮遮掩掩了半天,她抽丝剥茧,把一些细节串了起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顾沉飞这个人心机太深。 她对丁薇抱有歉意,是因为当初是她找的顾沉飞这个心理医生,推丁薇进了这个火坑。 “好,那我们今天不谈他。”丁薇倒也豁达。 时淼淼原本紧绷的心逐渐轻松起来。 第五十五章 睡到半夜,时淼淼口干舌燥起来找水喝。拧开灯,石晶躺在床上,陈瑶睡在地上,时淼淼小心翼翼越过她俩,喝了几大口冰水,人清明了过来。 明明丁薇也在这儿的。她去哪儿了? 时淼淼手机被放在床头柜上,手机下面有一把钥匙,钥匙上面还有标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时淼淼心里莫名其妙慌了起来,指纹解锁好几次才成功,她抖着手拨了丁薇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听。 “淼淼,怎么了?”石晶爬了起来。 “我很不安,丁薇不见了,电话没人接。”时淼淼举着钥匙,“这个保险柜钥匙只有可能是她留下来的。”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石晶麻利整理好自己。 “我也去。”陈瑶也收拾好自己。 车丢在吃饭的地方,三人站在酒店楼下打车,一辆黑色轿车滑了过来,是季繁洲。 “去哪?我送你们。”季繁洲摇下车窗。 要是换作平常,时淼淼可能还会矫情一下。但眼下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谢谢。去蓝鲸。”时淼淼说了地址,这个地址是丁薇特意告诉她的,先去这个地方找找。 蓝鲸二栋二单元2301。 时淼淼正要按门铃,季繁洲一把拉住她,轻轻一推,大门开了。 门没有关,自动门锁那被贴了几层厚厚的透明胶。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卫生间泛黄的小壁灯微亮着。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夜太静谧,空气中幽香混合着某种气味,诡异而恐怖。 季繁洲能大概判断发生了什么。 “不,我要进去。”时淼淼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她挣脱开季繁洲的手,踉跄着朝浴室走去。 浴室的水流哗哗作响,丁薇仰着头靠在浴室上,脸上的表情安宁,仿佛熟睡了过去而已。花洒里的热水灌满整个浴缸,多余的水顺着浴缸蔓延下来,铺满了整个浴室地板。 室内并没有太多的温度。水泛着冷气。 水,泛红。像生锈的铁管中流淌出来的。 “报警。快!”季繁洲喝住那两个惶惶又茫然的两人。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时淼淼,时淼淼被拉得转个身,靠在季繁洲怀里。 靠得太近,时淼淼恐惧慌乱痛苦的情绪一股脑全传递给了季繁洲,毫无保留,不曾掩饰。 突然时淼淼眼睛上温热,眼前的光线被隐去,那是季繁洲温暖的掌心,随即季繁洲的声音响起:“你们跟着我走,不要破坏屋内的东西,丁薇的事,我去看。” 季繁洲试探了丁薇的脉搏和鼻息,保持原样走了出来,冲时淼淼无声摇了摇头。 时淼淼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像砸在季繁洲心尖上,生疼。 石晶和陈瑶抱头痛哭。 警察来得很快,取完证,丁薇被装进尸体袋中,准备带走。 季繁洲四人跟着去了派出所。 四人分开审讯,口供没有破绽。法医推断丁薇死亡时间,酒店和餐厅的走访,以及邻居证词,都做了时淼淼她们的时间证人。 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那她呢?”时淼淼站在停尸间,看着铁床上的丁薇,轻声问着。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淼淼,她今天就是来和我们辞行的。是我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是我太粗心。”石晶抱住时淼淼,泣不成声。 停尸房,不准人逗留。 劝人的重任落在季繁洲身上:“丁薇现在判断是自杀?她真的是自杀吗?” 时淼淼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她自杀,那也是被人逼死的。” 说完时淼淼气势汹汹出了门,其余三人追了出去。 “先去哪?”季繁洲问。 “回酒店,一定还有别的线索。然后再去丁薇那里。”时淼淼双眼红肿得厉害,流泪未干,新泪又滚落下来。 一封信放在时淼淼包里。信很短,用的是酒店的便签纸,纸上泪痕斑斑。 “说句很矫情的话,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幸福的事。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过,认认真真活。活着的时候,怨这个怨那个,怨老天爷不公,临死了,心里反倒是一片清明了,谁也不恨了,谁也不怨了,唯独怨自己,恨自己。路都自己选的,跪着走太难,想回头,又太远,所以没用的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死了就一了百了。你们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死比活着容易。下辈子,我想清清楚楚做人。” 还有一张纸是给时淼淼的:“淼淼,银行那笔钱,你帮我保管,按月给我妈用,那是我特意留给她的,其他人没有权利用。密码你知道。” 陈瑶哭得快要昏过去了:“淼淼,薇薇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怕活着?” 时淼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石晶和陈瑶不知道丁薇到底经历了什么,时淼淼自己也无法想象。她稍稍查过一些资料,关于那个圈子的,没有尊严、没有道德、没有羞耻心,像动物一样活着,用动物原始属性和本能活着。 “淼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石晶盯着时淼淼。 时淼淼心里那把暗火,像突然灌进了空气,火苗蹭地窜了起来,她的理智消失殆尽。 “我找他去。” 季繁洲听从时淼淼的指令,停在一栋郊区别墅。别墅漆黑一片,像一座冰冷的坟墓,里面的鬼魂待在暗处,等着陌生人闯进去,一口吞掉。 “我陪你去。”季繁洲拽住时淼淼的手。 时淼淼断然拒绝:“我自己去,他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们的手机开始录制视频,直到我出来。” “好,不要激怒他。他很危险。”季繁洲再三叮咛。 “可能激怒他,也是一个让他暴露尾巴的好办法。”时淼淼怒气烧灭了她的理智。 “淼淼,不要以身犯险。他跑不了的。”季繁洲拨通她电话,示意电话保持畅通。 时淼淼拿了手机下了车,季繁洲心跳得狂热。 “你怎么来了?”是顾沉飞的声音。 时淼淼电话声音突然断掉,再打时淼淼没接。 时淼淼顺着半开的门挤了进去:“丁薇睡哪间房?” “淼淼,你这是做什么?”顾沉飞挡住时淼淼,不让她上楼。 “我替薇薇拿点东西就走。” “她去了你哪儿?过两天她就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去找你。”顾沉飞没有挪开,脸上还是那副阳光灿烂的笑。 时淼淼看着顾沉飞这张笑脸,心里厌恶到了极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顾沉飞这种恶魔? “她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你懂了吗?”时淼淼推开顾沉飞上了楼。 她一间房一间房推开了找过去,都不是,也不像丁薇的房间。 最后剩下一间房在狭长走廊的尽头。朱红色的木门,小小的一扇,像潘多拉魔盒。 “你在害怕看见真正的丁薇吗?”顾沉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阴冷。 时淼淼回头看了一眼顾沉飞,背光而立的顾沉飞,阴冷而看不清。 时淼淼冷哼一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每一步坚定踏实,像敲在顾沉飞心上。 突然之间他慌了。打开那扇门,时淼淼不但会看到一个真正的丁薇,还有一个真正的自己。 他并不想。他赌错了,他以为时淼淼会害怕。 “淼淼......”顾沉飞拉住时淼淼,“这间房丁薇的,等她回来。” 时淼淼气得浑身发抖,奋力甩开顾沉飞,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扭,门无声而开。 屋内的陈设和味道差点让时淼淼吐出来。 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上、墙上、床上到处都是各种动物衣服,墙角有一排栏杆,上面挂着手铐和项圈,屋内味道呛人,屎尿骚味混杂在一起,让时淼淼胃气翻涌。 丁薇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的?像牲畜一样活着。 “顾沉飞,你个恶魔。”时淼淼猛地回头,一巴掌扇了过去,用尽了全身力气。 顾沉飞头被打得一偏,他抬手揉了揉脸颊,舌尖舔了舔,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他盯着时淼淼,大笑着:“你怎么知道丁薇又不是享受这样的过程?” 时淼淼怒气值爆炸:“她绝对不会,她当初就是被你蛊惑进来的。” 时淼淼一巴掌又扇了过去,顾沉飞抬起手接住。一用力,时淼淼被拉得几个踉跄,扑进顾沉飞怀里。 顾沉飞反剪着时淼淼双手,一手搂着她的腰,往前一倾,将时淼淼压在墙上,狂热的气息尽数洒在时淼淼耳侧:“可当初拼了命找我的人,可是你啊。是你把丁薇推向我的,你忘了吗?要怪,也要怪你识人不清。” 时淼淼血倒流,人变得冰冷。 顾沉飞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是盯上丁薇。你再告诉你一件事,在这个屋子里做的每件事,丁薇都是自愿的,她都是享受的,带着高潮的享受。” 时淼淼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空气中的酸味和血腥味传来。 顾沉飞躲开得很快,但还是难免零星溅到。 时淼淼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失去顾沉飞的钳制,她借着墙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她盯着顾沉飞,眼神澄清而坚定:“这些你留着和警察说吧。” 110电话被拨通,顾沉飞扑了过来,电话掉落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淼淼,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吗?”顾沉飞勾起时淼淼下巴。 “咣咚”几声,楼下大门传来暴力拆除的声音。 顾沉飞轻笑了一下:“看来有人英雄救美了。”他俯下身,亲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顾沉飞猛地被人从身后揭开,电光火石之间,又被来人一拳打翻在地。来人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季繁洲阴沉着脸,半拥着时淼淼转身下楼。 顾沉飞爬了起来,盯着季繁洲二人,声音中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忍着呢。原来也有忍不了的时候啊。” 季繁洲脚下一顿,他扶着时淼淼双肩:“可以自己走吗?” “可以,没事你放心。”时淼淼指甲印狠狠掐着手掌心。 季繁洲叹了一口气:“算了,我送你去车上。” 顾沉飞就这样被无视了。 “季繁洲,有些事你想一直瞒着淼淼吗?”顾沉飞撑在二楼栏杆上,看着风度依旧,只是嘴角的血迹破坏了他的斯文。 季繁洲不应,继续搂着时淼淼往门口走去。 时淼淼悄声问道:“他真的拿住你把柄了?” 季繁洲一笑:“他在做梦。这样污浊的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愿意待,何况是你。” 大门打开,时淼淼紧绷的力气一松,人跌在季繁洲怀里。 季繁洲拦腰将她抱起。警察同他们擦肩而过。 “顾先生,我们是锦城分局的,现在有事请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警察亮明身份。 “稍等,我换身衣服。”顾沉飞斯斯文文。 警察只能同意。 突然,楼上嘭地传来一阵巨响,火光窜了出来,时淼淼抬头看了过去,二楼丁薇住的那间房着火了。 警察很快分工合作,有人打了119,其他人都进行火灾抢救。 “不要怕,顾沉飞他舍不得死的。”季繁洲察觉到时淼淼浑身一僵,“他还有事情没完成。” “我不是担心他。”时淼淼在季繁洲怀里闷了好大一会,突然开口,“我怕丁薇那房里的东西全没了。” “现在丁薇死了,他作为丁薇的亲密接触人,理所应当询问,今天让你来,也是警方默许了的。你身上的监控摄像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季繁洲摊开掌心,一颗扣子大小的玩意安静地躺在那儿。 “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时淼淼乏力地靠在座椅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季繁洲暗叫不好,连忙解释:“是我的错,和警方沟通,瞒了你。” 时淼淼沉默了一会,眼里的水汽又泛了上来:“只要能抓到逼死丁薇的人就好。” 石晶和陈瑶这才敢抱住她,低声安慰着,心下却对季繁洲多了个:腹黑、心机深的看法。 她俩也是到了现场,时淼淼进了别墅,季繁洲才三言两语简单明了告诉她俩这只是一个计划。 用时淼淼的个人危险做计划?!有没有搞错。 四人还是直接回了警局,所有事情都需要报备。时淼淼连顾沉飞想要亲她的细节都没有漏下。 听到这,季繁洲不小心用力过大,手里一次性水杯被捏扁,水洒了一地。 刚才揍他的那拳力气还用小了。 时俊峰递过一个搪瓷杯:“这个结实点,经捏。” 季繁洲快速看了一下时淼淼,时淼淼做完笔录,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峰队......”有人敲门进来,附在时俊峰耳边,“顾沉飞来了。” 时俊峰拍了拍季繁洲肩,走了出去。 这次审讯顾沉飞的,除了时俊峰,还有沈程。 “你和丁薇是什么关系?”时俊峰翻开记录本。 顾沉飞除了右脸有块淤青,其他都挺好的。模样挺好,状态也挺好。 “男女同居关系,但不是男女朋友。她要有随时走,要来,也随时来,没有约束,彼此自由。”顾沉飞浅笑着,说话滴水不漏,没有隐藏他和丁薇的关系。 “这些都是什么?”时俊峰把照片放在顾沉飞面前,还有火灾现场找出来的一些零碎。 顾沉飞居然有些腼腆地笑了:“警察同志,个人的性向爱好,不犯法吧?” “昨天凌晨一点到五点,你在哪?”时俊峰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顾沉飞沉思了一秒:“那个时间点,我先玩了会游戏,然后睡觉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没有时间证人。” 顾沉飞熟悉审讯的所有流程。 “你爱过丁薇吗?”沈程突然开了口。 顾沉飞带着男人你懂的表情笑了:“沈老师,你会爱一个□□吗?” 沈程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同情且悲悯,然后他合上记录本,起身离开。 “沈老师,你什么意思?”顾沉飞虽然还在笑,但明显有些不悦。 他叫沈程一声老师,是个他面子。 沈程没有理会,径直出了门。 “好了,顾先生你可以走了,后续有事还请多多配合。”时俊峰适时开了口。 顾沉飞连最基本的客气都忘了,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你们说他现在是不是怀疑丁薇说了什么?”沈程坐在季繁洲身边,看着监控。 “一号人员就位,引导他看到三号审讯室。”话音刚落,三号房出来一个警察,开门开得很急,顾沉飞走得很急,俩人撞上了。 “对不起......”顾沉飞下意识抬头,就这么一眼,他看见丁薇坐在房里,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他一眼就看出来是丁薇。 小警察随手关上门,隔断了顾沉飞的视线还有脚步。 “这位先生,这里不能进去。”小警察站在门前,个子高,刚好挡住了门上那块玻璃窗。 “我好像看见了个熟人......”顾沉飞重新换上一副斯文的笑。 小警察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那也不行,这里是审讯室,要见人等审讯完。你和我来一下,我要做个登记,你和屋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顾沉飞听到这里,知道自己着急犯了个错,就算丁薇坐在那里,他也相信,丁薇不会乱说。但是,丁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实在是很好奇。 他知道好奇害死猫,但对于来说,这点小事难不住他。 “喔好的。”顾沉飞没有犹豫,跟着小警察走了。 “他有十足的信心,丁薇对他来说不足为患。”沈程感叹着。 “他怎么知道丁薇就不会说出他那些脏事?”时淼淼都快被镜头里顾沉飞的嚣张样气炸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都是骗鬼的话。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吃得香睡得香,压根人鬼不惧。 “丁薇爱他。所以宁愿死了算了,怕自己忍不住说出顾沉飞的罪恶,也有可能她知道顾沉飞的事,但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沈程擅长剖析人心,他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以冷静出了名,“对了,丁薇不是留了东西给你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可能会有想不到的惊喜。” 银行保险柜里除了钱,没有别的。 线索到了这里再次另所有失望。 时淼淼把钱全部取了出来,拎回了警局。丁薇的爸妈已经在来锦城的路上,估计时间应该快到了。 刚到警局门口,厅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这声音时淼淼曾经听到过。 厅内那个瘦小的妇女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在丁薇过往的描述中,这个妇女,她的母亲,从没大声哭过,没有大声说过话,哪怕被她那个暴躁的爸打得半死,都没有见她高声呼救过。 一辈子都是这么畏畏缩缩活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丁薇的爸丁正国不耐烦地用脚踢着丁妈,“要再哭,就滚出去哭,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丁正国扭头谄媚对着警察说话:“警察同志,杀我女儿的凶手抓到了吗?我们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这么大,一天清福都没享到,就这么被人杀了,我们老俩口以后还怎么活啊。” 丁正国硬挤出两滴老鼠泪:“警察同志,我们只要给我女儿一个公道,判凶手死刑,我们不会和凶手和解的,出再多钱也不行。” 这些套路都是他们在家商量好的,故意先抛出不愿意和解的信号,等凶手家属来谈条件。 丁薇反正已经死了,趁机捞一笔钱也是好的,免得她白死了。 警察真是被这样的要气笑了。明明一副要钱的嘴脸,还信誓旦旦说要公道。 “对不起,丁先生,经过我们法医初步鉴定,死者属于自杀......” 还不等警察话说完,丁正国大声嚷嚷了起来:“自杀?绝对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自杀。” 警察也是蔫儿坏:“丁先生难道知道什么?为什么死者就不是自杀?” 丁正国一激动:“自杀那我们还找谁赔......赔命去?” 话说出来,他就知道错了,大厅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急中生智,马上改口。 警察假笑了一下:“最终结果还要进一步做尸检,这个需要征求家属的同意。但尸检结果也可能最终判定是自杀,不是说做了尸检就是他杀。” 丁正国刚想说尸检,结果警察这么一说,他又犹豫了:“那尸检的钱我们要出吗?” 警察这下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我们认为这个有疑点,可能涉及刑事案件,尸检的钱不需要家属出,如果......” “那就尸检......”丁正国抢话。反正只要不出钱随便做什么都好。 瘫坐在地的女人爬了起来,小心翼翼问着警察:“警察同志,我女儿他杀的可能性有多少?” 警察求助一旁的法医老师。 法医老师上线:“您好,我的意见是可以不进行尸检。死者的死亡原因就是失血过多造成,伤口切割角度符合自杀特征。” 女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知道些什么鬼东西。”丁正国一把推开她,女人差点摔倒在地,“我同意尸检。” “啪”一记突而其来,又干脆的耳光响起,大厅内所有人一瞬间静止了。 连当事人丁正国都只是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牛眼睛。 站在他面前那个瘦小的女人,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妇人的腿向后一步,这是一种要逃走的动作,但这次她没有,她抬起头,双手捏着衣襟:“丁正国,你还是个人吗?薇薇她就是自杀,你就算她拆开了,掰碎了,磨成粉,她还是自杀。你还想要薇薇给你赚钱吗?对,薇薇她不是自杀的,她是你逼死的,是你逼死的。” 妇人越说越生气,越生气越恨,她恨自己活得太懦弱,恨不得喝丁正国的血。 “你个贱人,三天不打,你皮痒了。”丁正国大巴掌挥了下来。 季繁洲一下冲了过去,接住这只手,捏得死死的,丁正国动弹不得。 时淼淼慢了一步。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时,丁妈突然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丁正国的脖子上。 第五十七章 变故猝不及防,不管丁正国怎么用力打她,丁妈都没有松口。 时淼淼忍住眼泪和怒气走了过去,轻言细语:“丁阿姨,薇薇不想你有事。” 丁妈闻言,泪眼婆娑看着时淼淼,慢慢松了口。 丁正国活过来,抬脚朝丁妈踹了过去,时淼淼抱着丁妈往旁边躲去,脚落在时淼淼后腰上。 “哎呦......”丁正国惨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瓷砖上清脆声响起,季繁洲奔跑了过去,接住了时淼淼。 “丁正国,你是不是找死?”季繁洲搂着时淼淼,脸黑成碳。 “季,季少,我不是故意的。”丁正国上次已经听他儿媳妇翠玲描述过季繁洲,又下功夫打听过,自然是没胆子得罪季繁洲。 “闹什么呢,当这是菜园门子?”身后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丁正国被带去处理伤口,丁妈坐在等候室,时淼淼陪着她。 没多一会,警察通知家属去领尸体。在太平间,丁妈又是大哭一场。 丁正国脸色不虞地等在车旁。 丁妈拉住运转尸体的床,转头对时淼淼说:“时小姐,您能帮忙联系这儿的殡仪馆吗?” 丁正国虎着脸:“回家土葬就行了,车都租了,又在这里浪费钱做什么。” 丁妈擦了一把脸:“丁正国,我们离婚吧。女儿活着的时候,没在你们丁家过过一天好日子,那是我没本事。现在她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好怕了的,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要不愿意,今天你就拖走两尸体就是了。” “你威胁我?”丁正国气急败坏。 “你要这么说,就当是吧。”丁妈摸了摸丁薇的脸,“薇薇,以后啊,你就跟妈姓,姓林。” 警察也是面面相觑,这样的场合说真的还是不多见。 丁正国也不可能当着警察的面怎么弄好,只好惺惺作态的喊着:“好,你们都看到了,是她要跟我离婚,是她要霸着女儿不肯回去。林春香,我再最后问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林阿姨拖着运转车往回走:“不回去了。” 时淼淼跟着改了称呼:“林阿姨,你确定?” 林春香一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就是这件事了。阿姨我偷偷和你说,我本来攒的钱是给薇薇做嫁妆的,早知道这样,哎......不说了,不说了。” 林春香一个人拖着轮转车远离了那辆小型面包车,丁正国停留了一会,看林春香没有回去的打算,拉开车门催司机开车。 司机掏出一把红票子,塞在林正国怀里,拉上车门,一溜烟跑了。 林正国在后面骂骂咧咧追着跑了。 殡仪馆的事,时淼淼安排好了,没一会就走车来接了。 “阿姨,薇薇你打算葬在哪里?如果是锦城的话,我替你问问。”时淼淼和季繁洲跟着一起去了殡仪馆。 林春香摇了摇头:“谢谢你了,这儿墓地价格贵,我带她回我老家。” 丁薇暂时被寄存在殡仪馆,林春香要等着先和丁正国离婚。 三天后,林春香离了婚,丁薇改成林薇,落户在林春香的户口本上,林春香带着林薇的骨灰回了老家。 林薇留下来的钱,除了林春香的日常开支,每年林春香都会以林薇的名字捐款,她说过“每次收到捐款凭证,我好像感觉到薇薇好活着一样。” *** 一个月后,时淼淼收到一封信。 林春香寄来的。 一把钥匙,上面写着银行的名字。 时淼淼没有停留,带着钥匙去了银行保险柜领到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些录音录像设备。 视频里的主角除了丁薇以外,还有顾沉飞,包括在伊甸园里的事。 有一个视频是丁薇留给顾沉飞的,几秒钟,一句话,一个镜头:“顾沉飞,我怀孕了。” 视频时间就是她们聚会的前半个小时。 时淼淼血哗啦冲上了脑门顶。 “哥,我就问一句,丁薇的报告中,有没有提到怀孕这事?” “是,六周了。你从哪里知道的?”时俊峰问。 时淼淼挂了电话,没一会她开车到了警局,找到了时俊峰:“希望这里面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丁薇的那些视频里,有两个视频很重要。一个是顾沉飞登录的那个网址,是他们曾经追踪过的,看拍摄环境,像在地下室。 第二个就是顾沉飞打电话给崔某说:“崔伟,昨天的视频你怎么没放上去?风声紧?我给你的钱可不是白花的。” 按照视频时间,技术组查到了晚一天的黄色收费视频,即刻抓捕崔伟,突击身边。 这次审讯崔伟,有了真凭实据,崔伟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契约精神,知道顾沉飞出卖了自己,反口咬死了顾沉飞。 顾沉飞给他的支付费用的方式以及提供视频的方式,还有通话记录,他都有录音。 局里立刻下通知,抓捕顾沉飞。 不巧的是顾沉飞出了国,时间巧合得有些过分。 一天后,季繁洲少年时期撞死人的视频席卷全国,还有钱权交易的内幕录音,一时季家被推上风口浪尖。 一时间,季家成了全国网民的茶余饭后谈资,还有大肆讨伐之声,证据越来越多,引起司法机关重启十几年前的丁香案。 “顾哥,这条视频放不放?”有人问顾沉飞。 顾沉飞看了眼□□视频的女主,点击删除,起身走了。 崔伟突然联系不上,他才直接飞了出来。他心里越来越清楚,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时淼淼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顾家。顾沉飞的家。 顾父是个沉默寡言且严肃的人。 顾母温柔,却看顾父眼色行事的一个人。 “伯父伯母,丁薇自杀了,你们知道吗?” 顾家父母饶是见多识广,仍然神色一惊,很快稳定下来。 时淼淼没有错过。她知道,他们认识丁薇。至于丁薇是用什么身份来的,她不得而知。 “她怀孕六周了,你们知道吗?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时淼淼又添了把火,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是顾沉飞让她去死的。” 照片里的顾沉飞荒唐混乱,丁薇惨不忍睹。 顾父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畜生啊,这个畜生,我早知道他会玩火自焚的。你让他马上滚回来,我要亲自送他去警察局。” 顾母抹着眼泪。 “你们能让他回国吗?” “回国?” “是。” “会判死刑吗?” “我不知道。” 空气沉默下去,时钟在墙上滴答作响,时淼淼忍耐着。 最后,顾父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嘟......”“嘟......” 顾母捉住顾父的手,顾父摇了摇头,顾母松开手,掩面流泪。 “喂......”是顾沉飞的声音,技术人员在追踪他的具体位置。 时淼淼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她害怕顾老先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儿子,快走,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到那时候,要想抓住顾沉飞就更难了。 “沉飞啊,你妈昨晚心脏病坏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要能来看一眼,就来看一眼吧。” 机场便衣蹲守,以防万一,还把顾父顾母接到了机场。 顾沉飞等安检时,发觉了便衣。他撤出排队,往里走。 登机口都有可疑人员在检查旅客。 顾沉飞压了压帽子,往高处走去。 透过通道的玻璃,他看见了他爸妈,站在警察旁边。 今天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他拨通了顾妈的电话:“妈,你把电话交给身边的警察。” “你告诉季繁洲,我在t4大楼的顶楼等他。” 顶楼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季繁洲出现在门口。 “季繁洲,杀人偿命,你早就该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顾沉飞站在围墙外沿,楼顶的风猎猎作响。他头顶的帽子要被风吹跑了。 “顾沉飞,丁香不是我撞死的。不过也是因为你这么一搞,有关部门已经再重查这么案子了,应该能给我洗脱罪名的机会。” 顾沉飞不信,他恨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恨错。 “季繁洲,那我就等着看你那一天了。你一天不死,丁香一天不会瞑目。” 季繁洲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了过来,越到边沿,风越发。 “顾沉飞,你过来,警察在那边等你。” “凭什么你杀了人还没死呢?”顾沉飞像地狱来的恶鬼。 “你为什么断定是我?” “你知道丁香手里最后拿的是什么吗?你的学生证。你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你的学生证掉在现场了吧。”顾沉飞冷笑起来。 季繁洲当然知道。丁香倒在血泊中,裙摆不知道被刮去哪了,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学生证吊在胸前,他取下学生证扔在一旁,报完警的他想要脱下衬衣盖住丁香。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那女孩叫丁香。 脖子剧痛传来,昏迷前,他依稀看见丁香微抬起的手。 再次醒来,他躺在离丁香一米的地方。 他的自行车换成了他的摩托车。 痕迹鉴定,就是摩托车撞到了逆行的丁香。 丁香不可能逆行,她是去上培优课。 季繁洲也是,他俩是一个培训机构的。 但这些都没有写进去,丁香的书包不见了,证物是一个小女生包包,像翘课出去玩的样子。 季繁洲撑在围墙上:“我被迫背锅,才是真相,顾沉飞不是所有你看到的事,就是真相。自首吧,你还有机会。” “季繁洲,我为什么要自首。” “大概是希望你能看到杀害丁香凶手伏法的那一天吧。” “好啊。”顾沉飞突然伸出手,“我脚麻了,搭把手。” 季繁洲伸出手拉住顾沉飞,顾沉飞脚下一空,掉了下来,季繁洲被重力拉得猛地一沉,整个人悬挂在围墙外,一只手勾在围墙上。 突然,季繁洲的手一空,顾沉飞吊在另外一根绳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季繁洲:“你要是摔下去,我可不会救你的。” 场外的时淼淼风一样的冲进了机场,一口气冲上t4楼顶,警察也冲了上来,消防云梯和救生垫也就绪。 当季繁洲翻爬上来时,时淼淼刚到楼顶平台上。 “我没事。”季繁洲冲她做了个口型,示意她原地站在那儿。 警察的喇叭里突然传来顾父的声音:“顾沉飞,你给老子滚下来。我这一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你个废物,窝囊废......” “顾沉飞快上来。” 顾沉飞吊在绳子上,灿烂一笑:“这回我手真的麻了。” “你不想知道丁薇的事吗?” 顾沉飞沉默了一下,又笑了:“没了我,她会活得更好的。” 楼下一片惊呼声。 第五十八章 时淼淼扑了过去:“顾沉飞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季繁洲从背后抱了过去,蒙住时淼淼的眼睛:“别看。” 时淼淼的眼泪流了出来:“丁薇死了,丁薇坏了他的孩子,他凭什么不该知道?凭什么这么了无牵挂的走?” “你说什么?”身后有声音蓦地响起。 消防云梯的网兜网住了顾沉飞,他像落入猎人圈套的猎物。 时淼淼挪开季繁洲的手,冷冷地看着顾沉飞,一言不发。 “你说什么?时淼淼。”顾沉飞抓住网绳,大声喊着,声音被风吹散。 时淼淼拉着季繁洲转身就走。 三天之后,顾沉飞知道丁薇自杀,还怀了他的孩子,顾沉飞交代了所有的问题。 警察根据顾沉飞交代的问题,连夜联合出警,一夜捣鬼国内好多青涩团体和pua的驯化培训基地,解救了很多女性,包括未成年。 抓获人员数千,人数之多,金额之大,涉及范围之广,牵涉相关机关内部人员,案件持续一年之久,办案机关采取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直播庭审模式,网上数亿网友云出庭。 此案结束,推动了pua法的设立和完善。 一个月后,锦城再次传来消息,顾沉飞在狱中自杀身亡,磨尖的牙刷柄扎破大动脉,反复拉扯撕裂,据说很惨烈。 听到这个消息时,时淼淼已经在石晶的家乡了,这个村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出云村。 她的项目计划书被批准,推进。时淼淼作为项目总策划师和股东之一,提前去实地考察。 石晶喜出望外。多年的愿望终于有盼头了。 “你看看这些房屋,全都是按照你当初的建议建的,最近几年,经济慢慢活跃起来,翻盖房子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通知下面的干部,每家每户新翻房子,按政府要求做,硬性指标,得罪不少人。每户补五千。”石晶骑着已经那辆小绵羊,载着时淼淼满村子转悠。 出云村,人口密集度较高,人口集中。 当初村民翻新房屋,都需要退让老宅基地,都恨不得能多占一寸两尺地的,谁还愿意退让啊。 还要做成门对着马路开,一排排的。房屋高矮都要一样。 马路并排过两辆汽车。 为这,石晶没少受累,钱是时淼淼提前预支的。 好在,这个规划整齐的村庄还是落成了。 村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村头说句话,村尾的人都知道你中午吃的什么馅的饺子。 所以时淼淼开着那辆村民没见过的又大又高有漂亮的车进村时,出云村就像一锅沸腾的饺子。 都在猜测,这个漂亮年轻女人进村来做什么。 再一看,村书记带着她满村转悠,还说什么符合前几年的计划,要开发什么。 晚上,石晶刚吃完饭,家门就被人敲开了。 来的人是东村头的老李家。 “石书记,吃过饭了?”老李头笑呵呵。 “李叔,我刚吃过。有事?”石晶风风火火的习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来生客了。”老李头坐下,又和老石说着闲话。 石晶拉着时淼淼出去遛弯。 “还是这里舒服啊,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样的场景,在这里都能实现。”夏夜,晚风清爽温柔,头顶星空灿烂。 “那是。所以,我选择回来了。”石晶突然促狭一笑,“你猜猜刚才那李叔来做什么?猜对了,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早饭。” 时淼淼哈哈一笑:“这老李头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保不齐就是来打探我的。” “那要不我们回去看看,他肯定等着急了。”石晶乐不可支,俩人说说笑笑回了屋。 果然,石晶刚一进屋,石大妈就把石晶叫住了:“晶,你李叔找你有事哩。” 石晶洗了把脸,进了屋:“李叔,工作上的事,明天上单位谈。” 老李头嘿嘿一笑:“不是,不是。我就是来问你点事。前几年你让我们盖房子按政府标准,不是说要搞什么开发吗,现在城里来人了,是不是那事有眉目了?” 石晶一笑:“李叔,这事啊,我还不能说了算。不过大伙都给面,门外大财主还是很满意的,至于这里适不适合,还得等她这趟来了后,回去再拍板。” 老李头一听急了:“我们这哪儿不行,我们改。改不行吗?” “叔,叔,你听我说,人家看的是全局,不是我们改不改的事,当然我们配合,项目推进就更好。我也知道,当年我推进房屋改革,叔您没少帮我,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得劳烦您多帮衬我。”石晶说话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老李头高兴得点头,满口答应,抽烟一根烟,喜滋滋出了门。 在门口洗了个冷水脸的时淼淼神清气爽,山泉水清冽甘甜,洗脸特别清爽。 老李头还特意和时淼淼打了笑脸招呼,时淼淼冲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进屋后,时淼淼开起玩笑:“哟呵,在石书记的英明领导下,村民们的觉悟都挺高啊。” “嗨,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大,没办法。”石晶玩笑归玩笑,正经事不含糊,“现在的村子不比之前,一个比一个好,我们这儿偏,路又不好,开发起来很不容易。这不是抱住了你这条大粗腿,想开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淼淼,我相信我们这儿肯定不赖,就是前期风险太大,拉来的人一批批的走了,就剩下你这么个香饽饽了。所以你这事不十拿九稳,我也不敢跟村里说开发的事。” 时淼淼拍了拍手:“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说了。” “不用再考察了?淼啊,这投资可不是百万百万的,这都是上亿的事,这条路都上亿的钱,尽管政府会扶持。” “路的事,分摊到各个村镇。这是大家福利,共同建设共同享受,这点你去跟县里谈,当然,项目推进之前,我们作为项目方,也会去县城谈,还有该有的政府福利和支持,都不能少。这样就省去很多。”时淼淼脑子转的快,“不愿意修的,开辟出来的新路是采取收费制度。” “路修好了,会不会影响我们这边的经济和人气?”石晶不由得担心,“到时候万一我们做什么,他们跟着做什么,那不是大家都陷入恶性竞争,到最后价格战,服务差,偷工减料,客源流失,恶性循环,做死了。” “这个你放心,有一条是他们都做不成的,赛车道,我们这儿得天独厚,你看看对面哪儿,天然的一条顶级赛道,稍加开发,做好防护。以后数钱吧你。不过你的这个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到时候会做成一个商业圈,每个乡镇都要有自己的特色,签订恶性竞争条约,各乡镇要为自己当地的村民买单。” “路如果我们一家修,以后再进来的人,就是我们这条路的财神爷。” “你真不愧是生意人啊。这样,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我再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基础建设太差,前期投资太大。如果可以,村民们也可以集资成为股东,全民股东,到时候做事来也会有干劲一些。” “那这样,你把你的想法和建议整理出来。另外你们出云村下面的特色全部收集起来,包括但不限于土特产、优质水、传说、神话、成片的果园等等,矿等等。” 石晶一笑:“放心,这些我时刻准备着。每年有新增的,我都会分门别类加进去,为的就是这一天。” 时淼淼接过这厚厚一沓记录,很是高兴:“果然是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时省力。” “谢谢夸奖。” “那这样,我再呆两天就赶出去,这两天辛苦你一下。” “没事,那早点睡。” 第二天一大早,时淼淼还没起,就被楼下热闹的声音吵醒了。 “淼淼,你看谁来了?”石晶欢快的声音传来。 “才五点半,金山来了我也不管,求求你们了,让我再睡半个小时。”时淼淼闷头盖上,哀叹着倒在床上。 “小八,那谁来才能有魅力让你起来啊?”时牧也温柔的声音响起。 “五哥,你怎么来了?”时淼淼掀开薄被,踩着拖鞋跑了过去,“你看看,你妹妹有多辛苦,才一天,你看看,晒成这样,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打发点......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时淼淼看着靠在楼梯拐弯处的季繁洲,话音越来越细,又暗暗掐了她五哥一把,表面笑嘻嘻,语言中却带着威胁:“五哥,他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时牧也当即大声“哎......” “哟”字还来不及出口,时淼淼赶紧松了手,拖起时牧也咚咚下了楼,路过季繁洲时,还非常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 季繁洲神清气爽地回了一句:“早,不过你鞋子穿反了。” 时淼淼当作没听见下了楼。 早饭就这么鸡飞狗跳中结束了。 又来了两个城里人,石晶家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哥,你到底来干嘛?还有他来干嘛?”时淼淼边茶边问。 一大早吃完早饭,喝热气腾腾的绿茶,这是时淼淼以前不会考虑的生活。 “昨晚你不是连夜把你的实地勘察报告发出去了吗。你爸,连夜通知我,让我来勘察地质环境,我先来大致走访一下。至于他,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他,我开车刚出发,他就出现在我家门口。” 时牧也说完,扔下时淼淼,直接找石晶去了。 不是,她五哥一个技术宅,什么时候交际能力这么强了? “那个,你来这儿做什么?”时淼淼放下绿茶。 第五十九章 “配合你的工作。”季繁洲端端正正站在时淼淼下方台阶上。 这句话是实情,但他更想说:我是来追你的。这个更符合自己的心思。 但他怕时淼淼不信。小一月前才“委托”童年“劝退”时淼淼,现在又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别说时淼淼不信,自己要这么换位一想,都会觉得恶心。 尽管这都是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弟童年干的好事。但丝毫不妨碍季繁洲在时淼淼心里的印象。 但来日方长。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守在时淼淼身边。 于是季繁洲忍不住浅笑了一下,放设好了美丽陷阱的猎人。 时淼淼的想法却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虽然被退娃娃亲不是怎么好的事,但季繁洲这人到底还算靠谱,给了自己五千万不说,还给自己退亲的主动权,就凭这点绅士风度,做不了情侣也用不着做敌人,当个普通朋友也可以。 于是,时淼淼心下坦荡,笑着劝季繁洲:“季繁洲,我们都退亲了,关系也就是父辈生意上走得近的这点关系了......” “你说什么?”季繁洲瞬间幻听了。父辈生意走得近的关系?感情他不但五千万打水漂了,在爱丁堡煮的那些饭、安的那些保险丝、守过的夜......包括现在这眼巴巴的小心思,全一股脑喂狗了? 不,喂狗了,狗吐出来不说,还给了他一个难吃的眼神。 时淼淼这时候特别坦荡:“就是,如果这里面是父母掺和,你直接拒绝,退亲是我提出来的,无论对那方父母都很好用。” 季繁洲瞟了眼时淼淼,这女人不但心大,心思也粗。 他掩饰了一下脸色,低声问着:“如果是我妈哭哭啼啼,说什么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说你退亲是因为我追你没心思,让我再努力挽回一把,这怎么回绝?” 时淼淼瞠目结舌:她这辈子活的时间大概还不够长,人生阅历还不够丰富。她没想明白,季繁洲是怎么坦坦荡荡问出这个问题的? 话题是自己抛出去的,眼下季繁洲就有这个实际困难。 所以时淼淼略微沉思了一下,很快给出了答案,顺便压个坑把自己埋了:“这还不容易啊。你就把你在爱丁堡对我做的事,挑几件稍微修饰的说一说啊。比如如何英雄无比地从歹徒手中救回我,怎么细心照料,直到我痊愈,这过程中还放弃了什么难得的工作机会;花大价钱偷偷请了保镖,暗中保护我;三更半夜偷偷从美国回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时淼淼话锋一转,将自己代入季繁洲,声情并茂:“但无论我怎么做,时淼淼都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到最后饭是吃了,恩是受了,还骗走了我五千万,拍拍屁股走人了。妈,就这样一个女人还值得你儿子我去追吗?你儿子这么优秀,难得不配更好的女人吗?” 时淼淼不但把自己埋了,还用铲子拍了拍土堆。 季繁洲垂下了头,自我反省着:这些事他也确实做了,为什么时淼淼就真的没感动呢?难道要学顾沉飞那套?送花?说情话? 季繁洲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片刻冷静下来,就那晚他亲眼看到的情况分析,时淼淼这女人对顾沉飞动过心,哪怕一秒也是。 对自己倒真像她说的那样:铁石心肠,好狠一女的。 “所以实际行动都不如鲜花、情话重要?”季繁洲继续发问。对症才好下药。 时淼淼看了眼季繁洲脸色,心下一惊,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伤害了季繁洲,这都显得季繁洲无能啊。确实,自己听完单方面这段台词,都想用脚踹自己。 于是她一笑,摇着手否定了季繁洲这个问题:“喏,这问题我们一分为二的看。就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也知道,在部分事实里,使用了文学的润色方式,稍稍把人物内心情感丰富了一下,把事件激烈了一下,模糊了概念,但这些都不是真的,褪去这些,真相就是刚好你知道我被歹徒抓了,出于世交关系救了我一把,包扎了伤口,至于陪夜什么都是子虚乌有。” 时淼淼顿了顿,看着季繁洲略微疑惑的脸,她打了个比方:“就说童年,如果他知道我被人抓,肯定也会救我,我孤身一人在外,他肯定也得哥们义气照顾我一段时间,对吧。至于保镖,钱我也付了,就是你想到周全一些。” 所以这意思是他和童年在时淼淼眼里一个样?童年会在时淼淼洗澡也跑过去?会抱时淼淼?会睡在看得到时淼淼的地方?会让时淼淼睡他屋?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童年。 无辜的童年隔了几百里,打了好几个响喷嚏。 季繁洲堆起一个假笑:“恩,你这么一说,通俗易懂,简单明了,还没有歧义。” 时淼淼明显松了口气。 季繁洲心里又不爽了:“那要是你爸妈......” 这个问题时淼淼可以抢答:“他们没脸问的。要是他们万一问起,你就让他们打我电话。” 季繁洲磨了磨牙根:他们会不会问,到时候你知道了。 “啊,那个,我今天打算再出去转一转,还有些事情没收尾,那你......”时淼淼本来想说,“那你先吃饭,待会让石晶带你转转。” 季繁洲却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没问题,我现在正好也没事,跟你一块出去转转,提前熟悉熟悉。” 时淼淼“呃”了一声,僵硬地回答:“那走吧。” 季繁洲假装没看出时淼淼的为难,拿了顶草帽跟着出了门。 时淼淼跨上停在院里的粉红小绵羊上:“上来吧,我带你去。” 季繁洲听话地走了过去,跨坐上去,粉红小绵羊倏地矮了下去,他的大长腿支楞在地上,无处安放。 时淼淼微皱着眉:这怎么办?院里那辆大黑摩托她又不敢骑。 “那个我会骑。”季繁洲直起身,指了指那辆黑将军。 时淼淼拍了一下脑门,不好意思笑了笑,她把季繁洲会骑摩托车的事忘记了。他不但会骑,还骑得特别好那种。 季繁洲脸僵了一下:时小八,是个心大的女人。 时淼淼正要走过去,门口传来摩托车突突地声响:“淼淼姐,快点出来。” 一个活泼阳光的声音。 季繁洲靠门近,大长腿两步就到了门口:一辆红配黑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摘下头盔,撸了一把寸板,阳光又帅气。 “小林,你怎么来了?”时淼淼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 季繁洲心里酸劲,直接可以炒上一大份酸辣土豆丝了。 这俩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熟络。 “我这周没事,回家看看。我姐刚才看到我,下了通知,让我今天负责你的行程。”小林很爱笑。 “小林,今天啊,我有人了。”时淼淼指了指季繁洲。 季繁洲心里的酸劲儿舒坦多了。下一秒又酸得更凶了,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这小子就得趁虚而入了。 “这是我同事,季繁洲。季繁洲,这是石晶的堂弟,石林。” “你好。” “你好,欢迎你来出云村。” 两个人,两态度,冰火不容。季繁洲是冰,冷冷清清,石林是火,热情友好。 “行,那你们去吧,我走了。”石林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跑远了。 “那我们也出发吧,时间不早了。”时淼淼催促着。 季繁洲跨坐在摩托上,拿起头盔正要递过去,想了下,又翻身下来。 时淼淼正打算过去,哎哟着往后退去,差点被季繁洲的大长腿扫到。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季繁洲几步上前。 时淼淼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没事,这头盔是给我的?” “恩。”季繁洲反应慢了一拍。 时淼淼接过头盔,自顾自戴上。 季繁洲又慢了一拍:说好的女主不会戴头盔呢?为什么时下八扣得熟练又稳当?难道我季繁洲就不配演言情剧里的男一号了吗? 这次,季繁洲决定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积累了书本上和网上的很多恋爱经验分享。就是新手,操作起来还不是特别熟练。 戴头盔他就是晚想起来一步,导致后面步步错。 但季繁洲决定先把这一步演示一遍,增加后面流程的熟练度。 于是,他解开时淼淼的系带和头锁,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系不是很正确,要像这样。” 季繁洲这样那样,弄了三分钟,才给弄好。 时淼淼试着呼吸了一下,她重新松开头锁。要是把他俩关系搁在两年前,她毫不犹豫怀疑季繁洲想谋害她。系带太紧了。 季繁洲趁机给自己戴上头盔,掩饰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心里又忍不住吐槽自己:这都是干的什么事。有什么好慌的。下次镇定点。 时淼淼没收到季繁洲的这些信号,提醒季繁洲她要坐上去后,快速上了车。 一个大提包,稳稳当当放在她和季繁洲中间。 季繁洲碰到冰冷的袋子,脸色一滞,这次他反应快多了,顺手把包往自己怀里一放,拿出绳子绑稳当,还不忘替自己解释:“这样不影响下车。” 时淼淼恍然大悟,也确实。 车子开得很慢,季繁洲还不忘浏览村子的环境:“这个村子建得挺有特色的,很漂亮。” 出云村,真的很漂亮,外墙的颜色,像朝霞、像旭日冲破云层,很符合村庄的名字。 每家每户的门楣上都坠着一块云样的小木牌,写着每户户主的名字,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几村几组几号。 “真的吗?”得到季繁洲的肯定,时淼淼很开心。建筑上面,季繁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权威,不然短短两年,季繁洲就在国内外声名鹊起,成为业界新锐,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而且,就在一周前,季繁洲替怀特先生打造的第一座庄园,刚刚获奖。 时淼淼看了庄园的实景图,真的很震撼,那种梦幻的感觉全出来了。这是怀特先生送给他女儿的生日礼物。 “出自你手?”季繁洲很喜欢时淼淼这么笑。 “哇喔,一猜就中。为了这个项目,我们筹划了几年,已经赔了几百万了。为了每户按我们要求做,每户奖励一万。可费钱了。”时淼淼脸上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突然她压低声音,“我都想好了怎么拿回这笔钱了。” “怎么拿?”季繁洲特别配合。 时淼淼还没说,自己先呵呵傻乐起来,笑完了才说:“项目正式开工前,让全村入股。” “这事,你和你爸商量过吗?”季繁洲冷静起来。 第六十章 “这份计划书今天晚上再改改,应该就可以提交了。”时淼淼的梦想很大,也很美。 季繁洲停在岔路口:“往那边走?” “右拐下去,这条路也要修,看见的都是钱在路上铺啊。” 一路上,时淼淼不时记着东西,嘴里念念叨叨的。 拐弯处,偶尔有几处人家,房子造型各不相同,颜色也和村中的不一样,都是各色花系作为外墙装饰。 “这里为什么跟村里不一样?”季繁洲勤奋好学。 “这两旁种什么树,附近的屋子就是什么花。树苗儿还小,长开了,应该很漂亮。”时淼淼依次介绍的树苗,熟悉得好像她在这儿自小长大,从未离开过。 还有村民不时和时淼淼打招呼:“淼淼,又实地考察啊?” “是啊,徐叔,你这是去插秧?要不要帮手?待会我可以给你帮忙。”时淼淼热情地聊着天。 “你先去忙,我那点活不多。”徐叔朝屋里吼了一嗓子,“堂客,淼淼今中午上家吃饭来的,你多准备两菜。” 一个洪亮爽朗的笑声从后厨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胖婶笑容可掬地小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筐:“淼啊,这大热天的,先带点吃的路上避避暑气。完事,中午来婶家吃饭,婶给你做好吃的。” “好咧。”时淼淼不客气拿起一个大红桃,一口咬下去,汁水满口,满口生香。这桃子肯定是徐婶用井水泡过,比冰箱都管用。 她左手拿起一个扔给季繁洲:“好吃,零污染零添加,环保又甜美。” “这位是?”徐婶声音温柔起来,这男的看起来像个大人物,更重要的和淼淼很配。 时淼淼看出来徐婶春风拂面的表情里带着妈妈催婚的神情,她果断出手,一锤打破徐婶的滤镜:“合作方......” 她还特意把手挡在嘴边,靠近徐婶:“他有女朋友了,特别漂亮的那种。” 不出意外,徐婶眼里的光彩暗了下去,但丝毫不妨碍她的反击:“漂亮?你不漂亮吗?你不但漂亮还能干,不但能干还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听听,这是一农村大婶吗?话说得漂亮不说,还有递进增强关系。 “所以呢?”时淼淼撑在下巴眉开眼笑。 季繁洲知道时淼淼一时半会走了,单脚撑着摩托车,默默吃着桃子。 徐婶一拍自己肉坨坨的胳膊:“没然后啊,我去弄饭给你吃去。” 没故事听了,时淼淼嘴损地拖长了声音:“哎呀,我还以为婶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呢。让人家白开心一阵。” 徐婶正回头把竹筐给时淼淼,听到这话,抖了抖,话却不落空:“我是想讨你一个媒婆茶喝喝,只可惜啊,我没孙悟空那通天的本领,不然我咻地一声,上天给你拽个小神仙下来配你正好。” 这话里话外,尽夸着时淼淼。 “婶,只羡鸳鸯不羡仙你知道的啊。我呢,没什么要求,个子高,长得好,不游手好闲就成,就成。”时淼淼这会兴致更高呢。 季繁洲听到这儿,在心里核算了一下自己,很符合时淼淼的择偶标准。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时小八不选自己? 所以综上所述,得出结论:时小八就是个骗子。她的条件压根就不是这样的,虽然时小八确实是个颜控,跟她打交道的都是长得好看的。徐婶胖归胖,样貌却不差。 听到这,徐婶完美地呈现了季繁洲的心理活动,只见她把竹篮往时淼淼手上一挎,含笑瞪了时淼淼一眼,扭头就走了:“快去工作吧,完事早点回来吃午饭,越到中午啊,这日头就越毒,仔细晒成黑美人了。” “知道啦,走了。”时淼淼推了推季繁洲后背,示意他开车,一个人闷在后头咬着黄瓜,傻乐。 “你这是笑什么呢?抖得摩托车都不稳了。”季繁洲忍不住开口。 “徐婶这人说话特别好玩。”时淼淼咬着嫩黄瓜,嘎嘣脆。 河风裹着热气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黄瓜的清爽味,太有夏天的滋味了。 “你给我一根。”季繁洲动了动嘴皮子。 “你这不好拿吧?”时淼淼拿起一根黄瓜,比划了一下。 季繁洲话到嘴边改成了:“那你小心递过来,我咬一口,你再拿回去,行么?这样也不耽误开车。” 时淼淼只知道是要安全驾驶,却忘记了,季繁洲开摩托车不说吃根黄瓜,就算抱着一个妞儿在车上亲,也不会让他把车开进沟沟里。 时淼淼往前挪了挪,离季繁洲还有五公分远,胳膊伸得老长:“够得着吗,够得着吗?” 季繁洲配合着努力去低头,吓得时淼淼往前滑了滑:“你别太动,看着前面的路。” 季繁洲就势咬了一口生黄瓜,清冽涩麻的味道在口腔里搅动开来,心理爽快极了。 越到上面,路越不好走,石子泥巴路,颠簸得很,抖着抖着,时淼淼又往后退了回去。 黄瓜越吃越短,季繁洲吃不着了。 季繁洲还不知情催促着,这是他吃的第三根了。 看着季繁洲后背白衬衣洇出的水渍,时淼淼一咬牙,单手揪住季繁洲腰侧的衬衣。 布料单薄,时淼淼碰到季繁洲的身体,像无物接触,季繁洲身体的温度高得烫人。 幸好是这六月的天,天气热,脸红心跳看不出来痕迹。 季繁洲嘴角上扬,骑车骑得更更欢快了。 时淼淼靠得近了,黄瓜安安心心吃到最后剩下一小截尾巴,扔回竹篮里。 “到了。”时淼淼轻声提醒,率先撤回手指,跳下车。 这儿是一个小水库,水库周围是一片翠竹。 “这里我打算修一座竹楼。夏听水声冬看雪。这一块种红梅和腊梅,开花有先后。配着这大片竹林,应该是很美的。”时淼淼盘腿坐下,画起了草图。 季繁洲往她身旁站了站,时淼淼整个人拢在他的阴影里。 时淼淼瞥见地上的阴影,又开心又有点难过。 “这边在整理整理能挖出一个大塘子出来,种荷花,养鱼。” 草图很快,季繁洲听着时淼淼的想法,不时给出自己的意见,这块的开发基本上就成型了。 “那我们回去吧?”时淼淼收拾好东西。 “前面还能走吗?” “能,这边的路都比较小了,都是步行。” “那我们把车停这儿,走走看。”季繁洲把摩托车停在树荫下。 俩人就这么绕着转悠了一小时,时淼淼之前的计划又被推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潇湘馆。” 这真的能开辟出来一个大园子,引水又方便,种上梨树芭蕉,就是一个仿版的潇湘馆了。 现代人要娱乐,高楼大厦住惯了,换个方式生活才是他们想要的。 这出云村,哪怕都有新式的盥洗室,他们家家户户仍旧有木制的脸盆架,上面雕龙绣凤,雕花刻叶的。 肥皂盒都是手工木制的,坐的椅子都保持木制的原色。 这就是时淼淼的出发点,既要让人感觉干净舒适,又要保留质朴的东西。 “住村民家只能是少量的,到时候还是要建酒店和别墅的。”季繁洲提出自己的想法。 时淼淼叹了口气:“恩,我留了个地方。那个位置可以建个避暑的,很占地面积大,地势高,又凉快,就是那边往上去。路两边都已经种了各种果树。” “那我们回去吧。”季繁洲没有多说。 下山的路,时淼淼没有多说话。 摩托车一个猛抖,往前一扑,连人带框全扑在季繁洲身上。 季繁洲心里美。 时淼淼挣扎着要往后挪,季繁洲把她手一抓,按在腰上:“抱紧了,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快点回去。” “不要。”时淼淼咬着下嘴唇。 “为什么?”风里卷着水汽,暴雨要来了。 “免得让人误会。”时淼淼在这事上可不会含糊。 “你误会还是我误会?”季繁洲很想停下来盯着时淼淼。 “你我当然不会。”时淼淼口吃了一下,“主要是村民们太淳朴,容易这么想。” 季繁洲笑出声:“他们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想?你刚才不是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时淼淼正要说话,摩托车又弹了一下,“哎哟”,时淼淼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 “没事。”时淼淼含糊着,老老实实拦腰抱着季繁洲。就是因为嘴犟,好吧,舌头被牙齿咬了,疼死了。疼到眼泪都要出来了。 暴雨还是来得比他们快。雨又大又急,路都快看不清。 “别急,你慢点。”时淼淼身上的水顺着胳膊落在季繁洲腰间。 季繁洲把时淼淼往前挪了挪,两人贴得更近。还好,时淼淼胸前没有湿漉漉的感觉。 “好,你委屈一下,尽量靠近一点。”季繁洲减了车速。 “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这么淋过雨了。要不是怕人看见,我就想站在这雨里玩个够,像小时候那样。”时淼淼大声喊着,声音轻快。雨声太大,她俩说话都得扯着喉咙喊。 终于到了徐叔家,他们正都在大门口等着。 季繁洲车到了,人却没有立刻下车。 徐叔以为他们吓到了,撑了伞准备出来,被徐婶一扒拉,把他们都赶进去了:“你们赶紧进去准备,我给他们送伞。” 季繁洲解开扣子,时淼淼问:“你干嘛?” “你衣服会走光。”季繁洲继续解。 “那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时淼淼又往季繁洲背上靠了靠。 “淼,别怕,婶给你拿毛巾被来了。快,披上,进屋先去洗个澡,衣服的话你都先穿我的。”徐婶撑了一把大伞,拖鞋里的水咕叽咕叽响。 “婶,我毯子我先拿着,饭下次来吃。”时淼淼有些害羞了。 “饭我等会给你送房里吃,吃完你再穿个雨衣走就是。下来吧。” 话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吃的。俩人下了车。 徐叔把摩托车推进屋里,上上下下用毛巾擦了个干净。 时淼淼穿着徐婶的新的一身花衣服,宽大的衣服像睡衣。 湿衣服全让徐婶拿去洗了,用洗衣机甩干,放火炉上烘着。 没一会,季繁洲穿着徐叔的衣服进来了。 徐叔个子小一些,一件老头汗衫,一条粗布短裤,穿在季繁洲身上看着就显小。 俩人对看了一眼,笑出声,越笑越想笑。 还没见过对方穿成这样。 “淼淼,我进来了。”徐婶敲了敲门,端了一个小饭桌上来,上面都是菜。 “谢谢婶。”淼淼爬了起来,去开门。 就这么一个起身,季繁洲鼻血差点都出来。 第六十一章 徐婶的衣服太过于宽大,时淼淼起身抬手,袖口滑了下去,季繁洲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一眼,他透过袖口看到了时淼淼的胸口前的风光,这傻妞还没察觉。 这一秒,季繁洲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似的。 时淼淼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季繁洲,一杯给自己。 季繁洲找了个借口,没敢喝酒。眼观鼻,鼻观心,像个老和尚似的吃完了这顿饭。 俩人刚吃完,徐婶又上来了,打破了楼上这俩极其诡异的气氛。这次徐婶是送衣服上来的,衣服都已经烘干了。 时淼淼和季繁洲各自拿了衣物进房,徐婶清理碗筷。 季繁洲换着衣物,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时淼淼的那个瞬间,他发觉自己可耻的石更了。 他就地趴下,做了五十个俯卧撑才缓过来。 时淼淼帮着徐婶收拾好碗筷,拖完地,季繁洲才出来。 “你干嘛呢?在屋里这么久?”时淼淼上下打量了季繁洲一周,还进屋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 “就突然想运动一下。”说完运动二字,季繁洲思想又跑偏了,他的运动被强制性加强了引号。 现在他的种种行为就像一个痴汉,满脑子黄料。 季繁洲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控制力很强的人,可今天,时淼淼那不经意的一缕春光,像一把□□,打开了季繁洲欲望野兽的那把锁。它现在肆无忌惮地在季繁洲身体里活蹦乱跳,兴风作浪。 季繁洲摸了摸鼻梁,心里默默地把之前的迂回作战计划改成直球作战方案。 回去的时候,天幕低垂漆黑一片,没有星光,暴雨已停,小水沟水流潺潺,青蛙在稻田里起此彼伏招朋引伴,空气里泛着泥土、青草味,远远近近的灯火绵延开去,人间烟火一股脑扑腾过来。 季繁洲头一次生出这样的感慨:在这种地方,和时淼淼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小八,你会想要在这里生活吗?我的意思是过一辈子。”季繁洲这么想着,他就问了。 时淼淼哈哈笑了几声:“问这么哲学的问题啊。我没想过在某个地方住一辈子,或者说我没想那么远。出云是很美,我会在这里弄一个房子,至于住多久,那都是未来的事。” 说完,时淼淼自然而然沉默下来,她没有反问季繁洲。 这个问题问深了,聊过了,显暧昧了。她和季繁洲还不到这个份上。 季繁洲聪明地没再接话,这个话题自然而然中断了,俩人一路安静地回了石晶家。 一进院门就看见时牧也站在院子里喂蚊子,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拍打着蚊子。 时淼淼麻溜下了车:“哥,你也不用在这儿等我啊。快进去吧,这时候院子里蚊子多的用手抓。对了,你今天勘察的结果怎么样?报告得几天才出?还是现在能给一部分?” 时牧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一个人原地表演一出情景哑剧。 时淼淼心思都在自己的工作上,没注意到时牧也的不对。 “小八,你先去整理着,有事叫我。”季繁洲出声阻止了时淼淼,并成功送走了她。 “怎么回事?一起出去走走吧。”季繁洲推开院门,两人沿着村里的一条小路溜达的。 时牧也为难又尴尬,还略微有点自豪:“我向石晶告白了。” 季繁洲脚下一个踉跄,扶住路边的一棵果树,音量罕见地提高起来:“你说什么?” “嘘,你冷静一点,小声一点。”时牧也食指竖在嘴唇上。 季繁洲牵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我冷静?对不起,我现在很冷静。 “那你告诉我,你的冷静去哪了?你认识石晶?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你......”季繁洲的问题多得像十万个为什么。 时牧也左手掌心朝下,右手伸出食指撑在掌心下:“停,停,你听我慢慢说。” 季繁洲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就知道时牧也会是这个样子:“那你说啊。” 时牧也犹豫了一秒,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一本书,献宝般地递到季繁洲眼皮子底下:“就是这本书上教的。我看完了这本书,并且结合了一下身边朋友的恋爱经历,得出结论,第十九章的方法最有效,见效最快,成功率最高。” 季繁洲接过这本封面五光十色的书,看起来特别像盗版的那种小黄书,书名《恋爱宝典》。 “真的有用?”季繁洲很是怀疑,毕竟这玩意往往都是嘴炮写的,作者也不认识,估计疗效还不如看本都市言情小说来得实在。 “真的。”时牧也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就是这个例子的反论证。你追小八好几年了吧......” “我......”季繁洲张口解释。 时牧也一挥手,打断季繁洲的话:“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证据。放心,你那点小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要不然她随手送你点东西,你能戴到现在?” 季繁洲心虚地摸了摸衣领,遮得挺严实的。 “你是不是曲线救国,从农村包围城市?结果到现在,还是一首凉凉送给你。” 季繁洲快速浏览完这本《恋爱宝典》,这里面讲了二十种追求方式。 季繁洲本着学习的态度,又问了一个问题:“其他方式你有数据支撑?” 时牧也一副“你怎么问这么不理智的问题”,又从衣兜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各种恋爱案例,都是真实数据,好多人名都是季繁洲认识的,当然也包括季繁洲。 季繁洲抖了抖这“科学本子”:“你这是打算从地质专家改行做两性关系研究?” 时牧也略微沉思了一下:“你这个建议也是可以的,我可以跨专业再考一次。” 学霸达人的思路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季繁洲这次看笔记倒是很认真,看完后结论和时牧也一致:“那你再说说你的实践成果。” 商人的精明就是要看市场投放反馈。 “我今天牵了石晶的手,表了白,虽然她很震惊,但没有哭,也没有给我耳光。有些生气,提前结束行程回家,也没有再和我说话,但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女孩子都是矜持的物种,我对于她来说,还很陌生,我需要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从更深的层次认识我。” 季繁洲再次点了点头:“要是我是石晶,早大巴掌扇过去了。什么玩意?跟你很熟吗?这是骚扰懂不懂?有多远滚多远,再次再敢出现,保证一同打断他你三条腿。” “一定会是这样,再性子绵软的女孩也得咬牙切齿骂一句‘疯子,你给我走开’。何况石晶还是村老大,她要是叠吧叠吧找人把我给埋了,都找不到埋哪了。” “就是。要是我,先下手为强。” 两人说着说着,眼冒灼灼光彩,异口同声说道:“石晶喜欢你。” “石晶喜欢我。” 说完两人又大笑起来:“就是这样,没错。” “所以她是害羞?”时牧也脸上透着兴奋劲。 季繁洲拍了他肩头一掌:“是,没错了。哥们,你走运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牧也求知欲爆棚。 季繁洲想了想自己用在时淼淼身上的招数,好像都如泥入海,一点用都没有,但男人的面子不能丢。 “先从送花开始。花每天一束。情书每天一封。占据她的时间,哪怕你不出现在她眼前,都时时刻刻提醒她,你永远都在。” 时牧也掏出本子记下:“然后呢。” 季繁洲越说越有信心:“然后送完三个月,就开始断。” 时欧牧也没跟上节奏:“不应该再接再厉吗?断了,那不说明自己耐心不够吗?那女朋友还不得跑了?” 季繁洲一副“真是个书呆子”的表情,关爱地看着时牧也:“你不知道欲擒故纵?你应该没在绿jj看过小说。那些大佬一断更,底下的读者嗷嗷待哺嚎叫着。” 时牧也很诚实:“我不看小说的。” 季繁洲抬头望天:“所以,石晶习惯每天收到你的花,你的信,是不是?” 时牧也点头:“是。” 季繁洲继续叹气:“那突然有天你不送了,她会怎么样?”季繁洲用眼神动作不停地暗示、引导时牧也。 时牧也拿出做高考做题的态度,分析提炼再分析再提炼,最后犹犹豫豫给了一个答案:“你的意思是她会不习惯?然后会来找我?我再乘胜追击,抱得美人归?” 季繁洲“孺子可教”的心态满足了:“对,就是这样。” 时牧也把这些全部记了下来:“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打铁趁热,明天就开始。” “你要不要一起?” “好。” “等等,先把鲜花店的电话找到。” “不行,不应该用国外航空的那种高级货吗?” “你是古偶剧看太多了。”季繁洲吐槽,“国外的来不及,找最近的店。你说要不然我们种一片?” “这个好,但是她们喜欢什么花还不知道。”时牧也又发愁了。 季繁洲胸有成竹:“没事,我们把市面上有的花全送一遍就知道了。” 当夜,两个大男人在野外喂了几个小时蚊子,得出了一套优秀作战方案。 楼上,石晶坐在书桌前,头痛似的揉着太阳穴。 时淼淼听完石晶的表述,捂着肚子,笑得在床上直打滚:“笑死我了,你说我五哥,哎哟不行了,真的,肚子笑得疼开了。他怎么这么搞笑啊。” 石晶敲了敲桌面:“别傻乐了,明天一早我就会跟他说的。”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石晶家很是热闹。 镇上唯一一家花店的老板亲自开了车下乡。 毕竟,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手笔的买家,一次性订了三个月的花,连不好卖的仙人掌都有人订。 老板从小货车后备箱搬出二十盆仙人掌。 石晶正准备去上班的,被老板叫住:“石书记,你签收一下,对了这儿是不是还有个时小姐?” 石晶想了一下,以为是淼淼订的:“是时小姐订的?” 老板擦了把汗:“时小姐?”电话里那个自称姓时的是个女娃娃?声音虽然听起来粗了点,但还是很斯文很有礼貌的。 “对。” “那你签收一下,还让时小姐签收这十盆。” “她有点感冒,还没起,我一起替她签了吧。”石晶确认了一下地址,是她家的没错。 老板很爽快,反正石晶他又不怕跑了。 季繁洲和时牧也偷偷在窗户边偷看,眼看着石晶进屋,他俩快速下了楼,把昨晚写好的情书塞在花盆里。 “你说仙人掌?”时淼淼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看着一院子的仙人掌,打了个激灵,“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打着我的名号订的这玩意。我审美会这么差?” 季繁洲拿出小本,在仙人掌上打了红叉。 石晶却拍了拍手:“正好,福利院那边没什么绿色植物,就当这人做好事不留名。这些据说是你我各十盆,你的要不要?” 时淼淼随手扎起一个丸子头,拦腰抱着石晶撒娇:“要不然你折现给我?我现在别的花都不管用,只想要钱花。” 石晶白了她一眼:“小样。跟我算了,粗茶淡饭管饱。” 季繁洲快速记下:缺钱。喜欢钱。 随即又瞪了时牧也一眼:“看看你,赶紧拿下石晶吧。不然她会成为我和小八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 时淼淼答应得特爽快:“是,金主爸爸。这些仙人掌现在送去?我洗把脸,开车送你去。” 两个女人把二十盆仙人掌搬进小货车里,一溜烟跑了,身后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季繁洲双手插兜:“她们没看见情书?” 时牧也蹲门槛石上:“应该是。” “第一天送仙人掌是谁想出来的?”季繁洲自己也不满意。 时牧也也直话直说:“我说的,让老板随机送。” “不行,明天我们得规定送什么花,哪有人一上来送仙人掌的。要送有爱意的花,你跟老板再交代一下,花到村口了通知你。” “行。” 一连一个星期,石家都快成了花的海洋了。 时淼淼拿着十四张情书卡,笑得满地找头:“你说是哪个憨憨给我五哥出的主意?追你就追你,还掩耳盗铃的带上我?” 石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五哥怎么会这样?第一天就送仙人掌,二十盆。情书全是名言名句摘抄法。” 时淼淼笑得锤床:“他以为他不署名,我们就不知道了吗?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花店老板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吗?要个订花电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这个傻五哥,可怎么办喔。” 石晶擦掉眼泪忍住笑:“他没交过女朋友?” 提起这茬,时淼淼就是怒从心头起:“交过一个,就是周维维啊,五哥被她耍得团团转。” 时淼淼把这事简单说了一下,末了还气不过:“五哥就那样轻易放过了她。不过后来,五哥就没有提过交女朋友的事了。” 没想到石晶听完倒是颇有赞许之意:“你这五哥看着情商不高,实际上并不是啊。周维维骗了他,他知道真相,不但接受得快,还能快刀斩乱麻,彼此并不过多纠结,很通透的一个人啊。” 时淼淼兴致勃勃往石晶旁边挪了挪:“晶,讲真,我五哥是个大学霸,这是认识他的人公认的。但情商高这事,你是头一个认证的。我觉得就凭这点,你们的三观五官可能都会比较合得来,你不打算给他个机会试试看?” 石晶笑得摸了摸眉尾:“我这不是在给他机会吗?” 时淼淼腾地跳下地:“真的?” 石晶挑了挑眉:“当然是真的。” 时淼淼一把抱紧石晶,忧心忡忡:“姐,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嫂嫂。不过,你能不能稍微给他点明示,我怕我五哥这榆木脑袋不开窍,收不到你的信号,惹你生气怎么办?可能他还压根意识不到你在生气。” 石晶笑得像只偷吃小鱼干的小橘猫:“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计中计呢?” 时淼淼惊讶得捂住了嘴巴,眼睛里的笑意更甚:“你的意思,喔,天哪,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他?” “嗯哼,不行吗?”石晶这人心思缜密不说,遇事沉得住气。要不是今天时淼淼这么担心,说不定他俩事成了,石晶才说。 时淼淼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这可太行了。我五哥要能娶到你,那可是祖坟上青烟冒出去十里地远。” 石晶大笑起来:“只能说谢谢周维维的不嫁之恩,我捡了一个宝。” 时淼淼搂着石晶胳膊摇:“那你还不赶紧近距离快速了解他?光这些花花草草的还不足以了解一个人。性格、脾气、品德、教养、家庭、工作这些实在是太重要了,快速打入敌人内部,让他本性暴露才是真理。” 石晶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神态:“我已经在暗中观察了。不过,他这套买花送我是传承前女友那?” 时淼淼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眉毛都快皱一起了:“他送过周维维一次,还是分手那次。他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好半天,俩人异口同声:“季繁洲。” “恋爱宝典。” 石晶不敢置信:“恋爱宝典是什么鬼东西?” 时淼淼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那个时候为了搜集周白莲证据,我把五哥支使开了,方法就是让他保持‘欲擒故纵’,还自掘坟墓的说,如果他实在忍不住就给我打电话,结果可想而知,我连续遭受他一礼拜的午夜凶铃后,极其无奈之下,甩了一本恋爱宝典给他,打那以后他就消停了。” 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都是泪。 石晶警觉起来:“我觉得这回我俩可能会坏在这本书上。难怪他那天磕磕巴巴跟我表白,原来是受这本书的影响。淼淼啊,那本书到底有没有出版号啊?别是误人子弟的玩意儿吧。” 时淼淼打开电脑:“我记得书名和作者,我搜搜......看......看......” “说话怎么还怎么自带混音?” “我买的是书和这本一模一样,但作者不一样。我大概是买的三无产品。”时淼淼求生欲上来,“我去拿回来,你今天晚上负责拖住他。给我一个小时。” 石晶依计划下了楼,敲响了时牧也的房门:“时先生,在吗?” 时牧也裹了一条浴巾打开门,头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擦干净。 这是什么鬼情况?石晶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时牧也每次穿得整整齐齐,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 只见时牧也单手撑在门框上,声音微冷:“找我有事?” 其实,在石晶这儿看来,她觉得时牧也随时会吐出来一句:“女人,趁我洗澡敲门,有什么居心?” 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霸总。 只可惜,时牧也这个“霸总”太过于紧张,以至于他声音有些发抖,腿也在发抖。 不过,身材确实很好。精壮有腹肌,腰部的手感应该不错。 石晶脸不红心乱跳地应了一句:“我想问问你这几天地质这块的事情。” “好,你稍等。”时牧也一阵风进了卧室,很快白衣黑裤出来了,头发乖巧地服帖下来,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人,眼神太过于清亮。 刚才搞笑的气氛一扫而空,时牧也把石晶请了进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可以实地说一说。” “现在?” “不方便?” “方便。”时牧也心里欢呼,送花的结果初显成效。太值了。只可惜,情书还没有被发现。 本着专业的态度,时牧也果真一路都在介绍出云村的地质情况,听时牧也的口气,这里好像还有座金矿。 “打断一下,那金矿的开产权是不是归我们出云村?”石晶庆幸时牧也在这个事情上面没有隐瞒她。 时牧也思考了片刻:“这个得看你们合约怎么签。你到时候可以请律师看合约,作为补充条款,合约在先。” “好。” 时牧也的思路被打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继续说出云村的地质情况好,还是说别的什么。 石晶想着别的事,也没有出声。 天边一轮弯月挂在那里,白蒙蒙的光亮站在石晶身上,自带仙女光环。 时牧也心中窃喜,石晶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哪怕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在她身旁,心里的幸福感和满足感都自然而然的充斥在胸腔内,四处游走。 乡间的小路不宽,有的地方两人并肩走,还人挤人。时牧也喜欢这样的时候,他的手想要不经意勾住石晶的手,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错过。 他半低着头,盘算着下个转弯处牵到石晶的手。 石晶扭头想问时牧也话,一眼看到他这样的小心思,心里那朵花扑哧扑哧的开了。 “时......”石晶刚出第一个字。 时牧也白净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像做贼被人抓了个正着:“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石晶转过身往回走。 时牧也看着石晶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石晶,我是真的喜欢你。” 第六十三章 石晶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知道了,时牧也。” 时牧也高兴地追了上来,又开始变成一个小话痨了。只不过这次全讲的他的事,从幼儿园开始讲起。 学霸的人生就是这么朴实而单调得让旁人无法企及。拿奖、保送、获奖,顺风顺水,无忧无虑。 石晶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应着。 末了,时牧也来了一句:“我的事短短半个小时就说完了,是不是很无趣?” 石晶抬头看着时牧也,认真而诚恳:“因为你把你获的奖,保送的过程都轻描淡写地掠过了,所以才讲得快。学霸可能有天生的,但优秀的学霸一定有超乎常人的自律和努力,伤仲永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神童不好好引导,变得可能还不如普通人。所以为什么会无趣呢?” “我从小到大就是读书,读完书又在研究所和数据打交道,连聊得来的朋友都没有几个,没有什么爱好,会做点菜,看看电影看看书,工作不是整天泡在实验室,就是进山了,像一个年老人的生活,枯燥得像一碗白水,一眼看到头。”时牧也有些沮丧,他应该学更多的,比如如何和女孩子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吐槽或者抱怨。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对话了。 石晶明显感觉到时牧也的情绪低落:“我的比你更单调,当然我读书靠得是勤奋和努力,每天刷不完的题,每次运气好,吊尾巴去了重点高中,吊尾巴去了重本,毕业直接回了村,以后也会一直在出云呆下去,这日子是不是也一眼看到头?” 时牧也回答得很快:“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石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时牧也连耳朵尖都红了:“你哪里都不一样,是个真正的小仙女。” 石晶“喔豁”了一声:“说话明明很好听的嘛,情商很高啊。” 时牧也大着胆子问:“那你喜欢吗?” 石晶故意看了看天边月牙:“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 时牧也靠近了些,脸红得可怕,嘴里的情话火辣辣:“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石晶像在汗蒸房里,头顶冒气:“那个我能不能先考虑考虑再回答?” 时牧也鼓起勇气拉住石晶的手,掌心全是汗,声音软软的:“要多久?” “三天。” “好。”时牧也偷偷松了手,用手帕擦了擦手心,太丢人了。 快到门口时,时牧也抱了石晶一把,说了声晚安,飞快溜进了家门。 “啊啊啊啊......”时牧也冲进季繁洲卧室,坐在椅子上原地转圈低声啊啊啊叫。 季繁洲本来想继续工作,但完全被他搞得没办法好好工作,只想冲进冰箱拎一桶冰水浇时牧也头上。 “犯病了?”季繁洲半坐在办公桌上,怀抱着双手。 时牧也已经进来20分钟15秒了,还保持着土拨鼠的尖叫,只是音浪低了好多个分贝,但也挺聒噪,挺刺眼的。 “这本书真的有用,真的。我今天牵手了,拥抱了,啊啊啊啊,我今天不想洗澡换衣服,也不想洗手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不敢相信这事现实。繁洲,你掐我试试。” 季繁洲正愁找不到法子出这口恶气,时牧也这小子太让人嫉妒了。他二话不说,幼稚得像个幼儿园小班的朋友,掐住了时牧也胳膊内侧的嫩肉。 时牧也只差没在地上打几个滚:“是真的,是真的。” 季繁洲扶额叹气,认命地蹲了下来:“牧也,请你醒一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怎么石晶就突然答应考虑时牧也了呢?她俩认识就一周时间而已。 时牧也做了二十个深呼吸,右手一直压在胸口,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时牧也脸上的笑,季繁洲真想拂袖而去:这单方面喂狗粮,真是太狗了。时牧也不是人。 “我就按照第二十章来做的。今天刚好她约我出去走走,先谈的地质问题,我说金矿,她谢谢我。突然我就谈到我小时候的事,完了我就问喜不喜欢我我。她说三天后给我答复。” 时牧也说得神采飞扬,季繁洲听得心里一咯噔。 石晶不会是在利用这傻小子吧?这出云村可能不止一处矿,如果石晶不知道,签了合约,可能开产权都属于时家了。 更要紧的是,石晶在出云村,牧也在锦城,俩人隔着几百公里,是做周末情侣?还是对方有一个人作出牺牲? 季繁洲以极大的耐心听完,拍了拍时牧也肩:“干得好。” “我也这么觉得。”时牧也起身离开,时间已经不早了,刚走到门口,他又走了回来,拿出怀里那本恋爱宝典送给季繁洲,“繁洲,希望这本书对你也有帮助,加油。” 季繁洲收下,目送时牧也出了门。 *** 石晶匆匆回了房,时淼淼已经在房里等她。 “找到了?”石晶脸上的红潮和喜色太明目张胆了。 时淼淼一抬手,绕着石晶转了一圈,还用鼻子闻了闻,做作地叫起来:“喔,no,这是什么味?恋爱的酸臭味。喔,天哪,一个小时不见你就恋爱了?说说看,到底你踩进哪个万人坑了?单身不香吗?” 石晶被她调侃得脸红能滴出血,眉眼全是羞涩的笑:“你五哥。” 时淼淼惊掉下巴:“真......真的?” 石晶抬起头:“真的,他真是个可爱的人。” 时淼淼撇了撇嘴:“你是想说他傻呵呵吧?” 石晶认真极了:“不,你哥一点都不傻,反而非常的聪明,更难得的是这个人出自内心的真诚。总听人说赤子之心,今天算是见到了。” 时淼淼心神一震:“他说了什么?” “从小时候说到现在。”石晶低下头闷笑出声。 时淼淼扶额叹息:她的傻闺蜜被一个人生自我介绍骗走了。 行吧行吧,单方面这么强势喂狗粮也是可以了,时淼淼决定不再问了。 时淼淼不问别的,但她有实际问题问:“你俩准备现在做周末情侣,以后做周末夫妻?我知道,回出云就是你的梦想,我哥在锦城,回出云大概什么也做不了。” 石晶想了好大一会:“这个问题我有想过,到时候再和你哥商量一下,有没有更为优化的办法。”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啊。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祝你们99。” 出了门,时淼淼不死心,敲开她五哥的门。没想到作息时间规律得像七十岁老人的时牧也居然穿戴整齐来开门,看到时淼淼眼神闪过一丝失望,这点时淼淼没有错过。 时淼淼酸成柠檬精了。她五哥肯定在等石晶。 每一只单身狗被杀,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时淼淼忍住心中一口老血:“五哥,我夜观天象,你的红鸾星已动,那本恋爱宝典你用不上了,不如还给我,我去拯救下一个吧。” 时牧也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淼淼,这书还可以多借我一段时间吗?” “这书是骗人的。”时淼淼咬住舌尖,才忍住没说出这句话,她怕五哥和她割袍断义。 但本着良心,她觉得下一个受害者还可以抢救一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时牧也这份福气。 “你什么时候给人的?”时淼淼当然不会直接问,问了时牧也也不会回答。 时牧也不擅长撒谎:“今天......” 时淼淼也不戳破,说了声晚安出了门。 今天给的?只要问问村口唯一一个快递站,就能知道这本书给谁了。 时淼淼一大早就去了东村口快递站。 “小吴,昨天有没有人来寄快递啊?” 小吴拿着一把单据跑了过来:“淼淼姐,怎么了?这些就是昨天寄的。” 时淼淼没翻到时牧也的名字,也没有看到季繁洲的:“有没有城里来的人?” 小吴果断摇头:“没有。” 时淼淼确定了,这书在季繁洲手上了。不过她也放心了,季繁洲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可能看这样的书。 “你们今天回不回锦城?”时淼淼吃过早饭问。 时牧也毫不犹豫拒绝了时淼淼的邀请。 季繁洲慢条斯理放下碗筷,擦了擦嘴:“下午回去?” “现在就走。” “那一起吧。”季繁洲起身,好像刚才那句下午走,不是他问的。 俩人也没什么行李好收拾,简简单单带个人就可以出发了。 “稍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落下了。”季繁洲匆匆上了楼,石晶正好在楼上整理上班的东西。 季繁洲走到石晶房门口,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石书记,方便说两句话吗?” 石晶是个聪明通透的人,看季繁洲特意过来找她说话,事情自然重要:“方便。” 石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 “如果石书记对牧也没有十足的诚意,那劳烦你放过他。牧也心眼太实,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当然,我不会不信你,只是不太信其他人能在短短一周内,快速喜欢上一个人。牧也他是个例外。” 季繁洲顿了顿:“其实,你要是担心出云的矿产问题,你直接问,牧也一定会如实告知的,你不用大费周折。” 石晶抬头一笑,季繁洲所没见过的自信和洒脱破空而来:“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真心呢?” 季繁洲琢磨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正要转身下楼时,无意撇见石晶桌台上一堆熟悉的小卡片。 牧也才七张,不可能这么多。 明明花都是石晶和时小八一人一半,当然,时小八也并没有用,花全陆陆续续送给了养老院,或者其他邻居。 用时淼淼的话说:“这某些人再继续送,出云村家家户户都不需要买花了。” 那些花盆用三角爪勾住,挂在窗台上,漂亮极了。 “那个是什么?” 石晶回头一笑,笑容温柔:“你可能并不想知道。那都是牧也送花时写的小卡片。” 季繁洲不死心:“七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看着不止七张。”季繁洲欲盖弥彰补充了一句。 石晶没有在意:“咳,他估计怕我发现,所有的花还给淼淼准备了一份,卡片的字,还特意用了两种字体写。” 季繁洲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那你是怎么发现是他的?” 石晶眉眼弯弯:“我问过花店老板了。他都告诉我了,是时先生订的。” 季繁洲心在滴血,明明两个人做的事,为什么他不配有名字? 想着想着,季繁洲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了,卡片上,他既没有写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写时淼淼的名字,用的字体也只是签约时才用的。 第六十四章 接下来的一周里,时淼淼每天都两点一线往返于家和她爸公司,企划书改了一遍又一遍。 时淼淼背着一大包材料下了停车场。绷紧了一天的神经,这会才能稍稍休息一会。时运城公司的那些人平常和和气气,一到项目上就变了个样,顺完大框架顺细节,拿着放大镜找问题。 时淼淼一个人面对几十个人的狂轰乱炸,依然保持头脑清醒,条理清晰,说话不急不躁。 她见过很多次季繁洲谈事,从来没见过他大声说话,从来不慌。 她问过季繁洲,这是怎么做到的。 季繁洲当时说的是:做不到,只会说明你对这个项目或者这件事,没有底,掌握得不熟练,没有备用方案。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时淼淼咧了咧嘴唇,这大概就是季繁洲动心不了的缘故吧,没有一件事是他计划外的。 “滴滴”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连忙挪到停车区的空隙中。 车窗摇下,是季繁洲。 时淼淼堆起一个得体的笑:“找我有事?” “送你回家,路上边说。”季繁洲下了车。 时淼淼指了指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要是不急,明天中午再约怎么样?我车要停这,明天早上没车用了。” 季繁洲倒也不纠结时家的车多少的事,他极其自然接过时淼淼肩上的包,很重:“明天早上你几点出门?” 时淼淼活动了一下勒得生疼的肩:“六点半。怎么了?”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季繁洲把包放在后座,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 深夜的锦城依旧是灯火通明,时淼淼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头一点点轻轻撞击着车窗。 季繁洲减了车速,换了首温柔的催眠曲。 到了锦城大道,时淼淼原本扒在车窗上的手垂落下来,人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一下睡姿。这个姿势睡得极其不舒服。 季繁洲将车拐进辅道的临时停车位上,松开安全带,半跪在中控台哪儿。 这位置不够大,季繁洲的腿脚伸不开。 季繁洲一手轻轻托住时淼淼脖子,小臂枕着她后脑勺,一点点往后挪,将时淼淼小心翼翼放回座椅上。 时淼淼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打扰了她的美梦。 季繁洲不敢再动,直到时淼淼眉眼慢慢舒展开,他才敢动,将座椅调平。 时淼淼侧过头,没一会又皱着眉头扭了过来,双腿蜷缩在椅子上。 季繁洲看了看,路灯的灯刚好照在时淼淼眼睛上。他正要把车挪走,时淼淼原本放在腰上的手咚的一声落在扶手箱上。 季繁洲握住时淼淼的手,把西装扯过来铺在扶手箱上。再轻轻把时淼淼手放上去,季繁洲最后犹豫了一下,没舍得松开,像个痴汉似的虚虚握着时淼淼的手。半晌他低下头,在时淼淼手背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季繁洲决定松开,得开车送时淼淼回家,车上怎么都不可能睡的好。不料时淼淼手指微动,像撒娇似的勾了勾季繁洲手指,不肯松开。季繁洲心狂跳不止,他想立即叫醒时淼淼,你可知道你勾住手指的这个男人姓甚名谁。 可他知道,但凡时淼淼清醒半分,都不可能跟他如此亲近。 季繁洲烦躁得想暴走,他不确定如果他向小八表白,小八有几分信他。还是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季繁洲一手牵着时小八的手,一手握着方向盘把小八送回了家。 “小八,小八,到了。” 声音温柔又好听。 时淼淼挣扎着爬起来做了几秒,低着头晃着脑袋,翻身朝右边下床,穿鞋。 脚下一个不稳,人朝前扑去。 季繁洲双手一抄,把人搂进怀里。 头顶的车灯被时淼淼的头碰到,被点亮。 时淼淼花了三秒的时间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尴尬得能用脚趾头挠出一座米奇妙妙屋。 每次碰到季繁洲,她都能出丑。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睡迷糊了。”时淼淼挣扎着从季繁洲腿上爬下来,这姿势真是诡异到了极点。在她家大门口,要是敢被她爸妈看见,她死定了!!! 时淼淼一挣扎纹丝不动,再动,还是纹丝不动。 季繁洲的双手像长在时淼淼腰上一样。 “你干嘛?”时淼淼急了。 季繁洲双手一用力,时淼淼往前靠近几分。 时家的路灯太过于亮堂,站着车内清清楚楚。 季繁洲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东西,时淼淼看不懂,也不敢细究。 “小八,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季繁洲这话一出,就后悔了。他原本想换个更好的表达方式的,可一看到时淼淼有些委屈有些慌乱地跨坐在他腿上,他什么都忘记了。 刚才恋爱宝典上看到的求爱一百招,他明明都记得的,结果用了一招最老土的。 季繁洲心里跳出来一百个小人在哪里痛扁了说话小人一顿。 时淼淼用灵活的脚趾解锁车窗,车在热风灌了进来,车内的冷空气消失殆尽:“季繁洲,有科学研究证明,人到晚上容易感性,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就当不存在。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季繁洲松了手,目送时淼淼进了大门,手上的温热和触感都还在,提醒着他,他刚才抱过时淼淼了。 时淼淼把袋子甩在桌上,沮丧地坐在桌前。过了一会,她起身就着月光看了下去,季繁洲的车还停在楼下。 她起身开了灯,再过去,季繁洲的车只看见一个车尾巴。 “啊啊啊啊......”时淼淼扑进洗澡间,把头埋在水池里,再抬起来,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潮红,心怦怦跳。 时淼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冷静,冷静,他今天就是犯病了,被五哥传染了。” 早上六点,时淼淼画了个精致妆出了门,今天是正式签订合约的时候,会议是在九点,但她得提前再和石晶碰面,把所有的细节再当面过一遍。 昨晚石晶已经到了锦城。 到了楼下,昨晚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昨天那个位置。 时淼淼轻轻敲了敲车窗,季繁洲抬头冲她笑了笑:“上车吧。” 衣服换了,头发洗了,来回的时间一算,季繁洲睡了也就个把小时。 时淼淼拉开车门:“你下来。” 季繁洲不明所以下了车,时淼淼坐了上去,反手把袋子搁在后座:“你上车,今天我开车。” 季繁洲自然不肯,自己来接小八,哪有让自己女人开车的,不像话:“你穿的高跟鞋,不能开车。”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时淼淼从包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换上:“疲劳驾驶更不安全。” 季繁洲屁颠屁颠爬上副驾驶:“你心疼我?” 时淼淼鼻哼了一声,车子箭也似的冲了出去。 到了酒店,时淼淼拿起包:“谢谢,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季繁洲跑过来接过包:“你们这个项目我可以旁听,说不定有什么建议可以给。” “你......”时淼淼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敲开酒店房门,开门的是时牧也。 时淼淼瞪了一眼时牧也:你这是先上车后补票吗? 时牧也被瞪得直呼冤枉:“我睡在隔壁,替你们准备早餐才过来的。” “为什么不回家睡?家里那么多房子装不下你喔。”时淼淼压着嗓子嘲讽五哥。这么一打闹,早上的混沌状态烟消云散了。 “我陪我家晶晶,有问题?”时牧也现在可是有了女朋友的人,说话气都粗了,“单身狗只配吃狗粮。” 话刚落音,门铃再次响起,时牧也纳闷:“还会有人来?” 时淼淼脸一红,没接话,进去找石晶去了。石晶一身职业装,大大方方,漂漂亮亮。 时牧也冲石晶使了个眼色,季繁洲拎了一手的早餐跟在后面。 石晶娇嗔瞪了时牧也一眼,时牧也立刻听话地坐到她身边。 “先吃早餐吧。”季繁洲面不改色地把早点放在桌上,尽管桌上已经准备了很多。 时淼淼不好意思,伸手去拿时牧也准备的,时牧也眼明手快,一把抱走所有的早餐:“我可没准备你俩的,这都是我给晶晶准备的。” 时淼淼手落了个空,转手伸进季繁洲的早餐袋里:“五哥,做人不要太美利坚啊。你算算吧,你离娶晶晶进门还差多少步?别怪到时候我这个小姑子,心狠手辣。嚯嚯哈哈啊哈。” 时淼淼还装腔作势揉了揉手腕。 时牧也一想:这太对了,淼淼是晶晶的死党皆合伙人,她要是使坏,这可怎么办?他脑袋高速运转,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石晶在时淼淼手上轻拍了一下,夺过时牧也手里的早餐:“别吓唬你五哥了,吃吧。” 时牧也拦腰抱住石晶:“哈啊哈哈,有人撑腰就是爽。” 时淼淼气结,狠狠一口咬掉狗头糕点。 季繁洲慢条斯理来了一句:“别欺负小八。” 时牧也早就收到死党信号,立马递梯子:“切,你没有立场。等小八有了能撑腰的人再说。” 时牧也这波反向操作可以。 季繁洲接到信号:“我现在就是小八的撑腰人,不行?” 时牧也继续反向操作:“怎么着也得师出有名啊?” 两人唱了一会双簧,特别投入特别认真,差点打起来时,才警觉没人劝架。一扭头,旁边的两个女人不见了。 打开卧室门一看,俩女人正在盘腿坐在卧室地毯式,资料堆在地上,一遍遍过着项目资料。 季繁洲和时牧也退了出来,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大眼瞪大眼。 突然觉得自己幼稚无比。 七点半,时淼淼和石晶才从卧室出门。一出门差点吓一跳,客厅多了好几个人。 时牧也笑容可掬地挤了过来,牵着石晶的手介绍,这个是发型师,这个是搭配师,这个是设计师,衣服首饰鞋子全在隔壁。 石晶不解:“我们又不是去走秀。” “晶晶,商场如战场,我们要有自己的战袍,不管是专业上还是气场上,我们都要全方位压制对手,让他们乖乖臣服。再说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没错。” 时牧也说完这么一大通冠冕堂皇的话,又压低声音:“晶晶,你就当可怜可怜季繁洲,给他个机会。他正在追我家小八,毫无门路。” 石晶点头同意,拖着时淼淼进了隔壁。 很快,俩人光彩照人出了门。 时牧也瞪大了眼睛。 季繁洲也瞪大的眼睛。 俩女人一转身,背后各一个椭圆形的镂空设计,蝴蝶谷、小蛮腰,隐隐绰绰,美丽动人。 俩男人扶额,自己宠的,哭着也要笑着说:“很美很漂亮。” 第六十五章 石晶和时淼淼对视一看,笑着进了更衣室,俩人换了一身职业套装。谈合约当然得有谈合约的样子。 四个人一起出了门,季繁洲充当司机。时淼淼为了避免狗粮,主动坐进了副驾驶,把后座贡献给了石晶和时牧也。 石晶紧张得手心冒汗,毕竟这事涉及到全村民以及她和淼淼几年的心血。 谈判时间很长,季繁洲和时牧也俩人坐在咖啡厅等。 时牧也想了会,突然发问:“你说公司甲方爸爸都是你爹和小八她爹,这合约该十拿九稳了吧?之前不是说,细节敲定过很多遍了吗?” 季繁洲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咖啡,刚上的咖啡烫得他差点吐出来,前所未有的丢人啊:“甲方爸爸的脑回路一般人猜不到,他们可能会卡在一个点上过不去。” 季繁洲的乌鸦嘴灵验了。 现在三方就村民全民入股这事陷入了一个焦灼状态。 甲方爸爸确实认为这个项目有极大的利润空间和前景,修路计划乙方已经拉到了国家资源和各村资源,但全民入股这事他们不是很想搞。 时淼淼和石晶就得加这条,当初翻盖房子就是这个承诺。尽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入股,但不能言而无信。 一个小时过后,尘埃落定,甲方爸爸同意实行全村入股,但股份额控制在5个点。 补充条款里还特别提到:所有矿权均属于出云村。 *** 时淼淼豪气干云冲时牧也和季繁洲喊了一声:“今天你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包了。”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光彩照人的脸,嘴角微扬。 锦城是个销金窟。花钱的地方是海了去了。 时淼淼坐在锦城最贵的银海会所时,已经喝大了。 庆功宴自然穿的是那件火红的裙衫,背后镂空的那件。 时淼淼挽了个丸子头,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耳际、颈脖上,凭空生出一股幽暗的情愫萦绕在季繁洲心尖上,不肯散去。 季繁洲端起冰酒,喝了好几口。时牧也刚要阻拦,被石晶拉住了。 老婆奴的时牧也,自然是石晶怎么说,他怎么做。她俩静静坐着,看对面俩人暗潮汹涌。 时淼淼打了个酒嗝,单手撑着下巴,小表情里全是坏笑和得意,另一只手指点了点其他三人:“今天我们要不要个大的?” 时牧也急了:“小八,我们回家。” 时淼淼小手往她哥肩上一搭,用力往下一压,时牧也就做回了沙发:“嘘,今天听姐我的,经理经理......” 时淼淼拨通电话,老板别看体积大,跑得可够快了。这边电话刚挂,胖子就推门进来了,季繁洲怀疑这胖子一直就守在门口。 上次他碰见时淼淼,也是在银海会所。胖子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时总,请问有什么吩咐。”胖子极其熟络。 一声时总很明显取悦了时淼淼,时淼淼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很大气啪嗒放在胖子手掌上:“给我,给我把你们会所最好看最正点的人叫来。” 胖子像旧时代的老鸨似的,一脸肉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很快,莺莺燕燕挤了一屋子。 时淼淼很哥们地拍了拍胖子肩膀:“老板啊,你也不看看今天花钱的是谁?谁花的钱,你就得为谁服务。你赶紧通知他们换人,换一波男的,帅的好看的。” 胖子冲季繁洲一咧嘴,满口大牙白森森,季繁洲想扔个保龄球进去。 胖子拿着那张黑卡,吹着口哨出了门。 黑卡的vip名字很清晰写着:Mr.Ji Fan Zhou 季繁洲看着胖子捏着的那张卡,看了看醉醺醺的时淼淼,又笑了,胖子吓得一抖,赶紧关门出去。 这次来了十个风格迥异的男人。 季繁洲脑门青筋直跳。 时牧也坐着看好戏,下一秒,他脸刷地一下木了。 时淼淼指点了一下江山:“来,你们几个给姐姐们跳个舞,谁跳得好,就留下来。但只留两个,她一个我一个。” 时淼淼指了指石晶。时牧也委屈巴巴看着石晶,眼神幽怨:“你不能答应她。” 石晶拍了拍他手,已示安慰:“淼淼今天喝醉了,就纵容她这一次,下次,下次,没有下次。” 时牧也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季繁洲冲时牧也勾了勾手指,俩人凑一堆唧唧啾啾好半天。 说完,季繁洲点了两个他看着顺眼的,从钱包里拿出毛爷爷:“你们谁先走的先得,留下的八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浑水摸鱼,钱也不会少他们的。” 俩公关互看了一眼,抱大腿之前也得看看眼前这男人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答案很明显是不能。所以拿钱走人,方为人上之策。 季繁洲和时牧也换了一身衣服,化了妆,混进十人“男团”中。 时淼淼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觉得自己今天花的钱可能不太值得。 她挑了两个顺眼的,一个季繁洲,一个时牧也。季繁洲派给了石晶。 季繁洲黑着脸坐在石晶旁边,石晶笑得花枝乱颤,今晚真是很魔幻。 但,对于这俩来说,说不定是个好契机。 时淼淼双眼迷离地打量着时牧也,打了个冷颤:“晶,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像你老公?算了算了,还是把他给你吧。我要是跟像我五哥的人这么坐着喝酒,我下不去手。” 时淼淼还不抬手,季繁洲已经换了过来,给她倒了杯蜂蜜茶。 时淼淼尝了一口就不喝了:“谁来这儿喝蜂蜜茶啊,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季繁洲目光微暗:“那你想怎么个及时行乐法?” 时淼淼嘻嘻一笑:“这个问题好,赏。” 季繁洲接过一张毛爷爷,放在桌角,用被子镇住。 时牧也和石晶笑作一团,俩人趁机腻腻歪歪。 时淼淼冲她俩吹了个响哨,义正辞严:“欸欸,干嘛呢干嘛呢。我是让你陪这个姐姐开心,不是让你来吃豆腐的。离,离她远点。” 时牧也不肯,石晶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时牧也才稍稍挪开。 时淼淼心情顿时又美了,示意季繁洲给她倒了杯酒。 喝到最后,真的喝高了。第二天一早时淼淼是在酒店大床上醒过来的。 睡袍整齐,身上没有不适感。 窗前椅子上坐着是熟人——石晶。 时淼淼又放松地躺了回去。 石晶放下咖啡杯,走到床边:“头是不是很疼?” 时淼淼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还好。昨晚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 昨晚的记忆就到她点了十个公关。 什么鬼?还当着时牧也和季繁洲的面。 石晶促狭一笑,拖长了声音:“你具体问的哪一桩别的事啊?” 时淼淼惊得弹坐起来,瞪圆了大眼睛:“你意思还很多?” “你都不记得了?” 时淼淼昧着心,把十个男公关的事也一并否认了:“我就记得我们四个人坐下来喝酒唱歌,然后......没了。” 石晶挪过板凳坐了下来,时淼淼心下凉凉如月色,估计惨不忍睹,不堪回首。 石晶掰着手指头数:“第一件事,你请了十个男宾。当着我们三人,当然包括季繁洲。以下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我们三面前。” 时淼淼心想:也不算事。 “第二件,你这钱花的是季繁洲的。” 时淼淼差点蹦翻在地:“不可能,我用的自己的卡。” 石晶拿出银海会所的□□。 这年头,都是良心商家了,娱乐而已,还带开□□的。 收据单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季先生。下方手签字:时淼淼。 时淼淼沮丧地埋在枕头上,闷着声音:“你怎么没提醒我呀?” 石晶怕她闷着,把枕头往下推了推:“说了呀,你说他的就是我的,不怕。” 时淼淼关于这段台词,一个字的记忆都没有,她心灰意冷:“算了算了,下一件事吧。” 石晶却还有问题:“他的卡怎么在你这?还是不限额无密码。” 时淼淼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卡掉了,怀特先生不知道邮寄给她了,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是想给季繁洲的,每次都忘记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留着这张卡的。 看着石晶脸上的笑,时淼淼聪明地闭上嘴,反正随便吧,只要季繁洲不误会就好。 “第三,你昨晚把季繁洲当成男宾留下来了。” 时淼淼嗷地一嗓子躺在床上,四大皆空,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石晶笑着凑了过去:“不过,这个不怪你。男宾都是他花了钱买下去的,所以你选到他不意外。” 时淼淼心活动了一下:“那陪你的是我哥?” “没错。” 时淼淼活过来了,跳下床:“只要这个没出岔子就万事大吉。其他的事,爱咋咋样。谁喝酒过度,还不出点丑的啊。” 石晶跟着她进了洗手间:“你确定不想后面的事了?” 时淼淼故作镇定挤了牙膏,刷着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还有事?” 石晶观察了一下,淼淼好像对季繁洲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所以她决定提醒一下淼淼:“你跟季繁洲求婚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没把他当作季繁洲,你把他当成了别人。” 时淼淼咕咚一下唾咽了好几下,嘴里的牙膏泡沫也吞进去不少,她结结巴巴地确认最后一个送命题:“我,我,把他,当,成谁了?” 她该不是把季繁洲当成顾沉飞了吧? 天要忘我啊?求求老天爷倒带一下或者给她们来个失忆法也行,信女以后保证,以后绝对滴酒不沾。 第六十六章 听完石晶最后一句话,时淼淼机械式地勾了勾嘴唇,笑比哭难看。 季繁洲这么记仇的一个人,她居然把季繁洲当成了一个公关,还人来疯给求了个婚?! “我们走吧。”时淼淼万念皆空,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去哪?” 时淼淼手脚没停:“当然是出云村啊,合同下来了,忙着呢。快快,够够。” 时淼淼拉着石晶风驰电掣上了车,一路奔回了出云村。 一进出云村,时淼淼活过来了: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每次石晶想要说话,都被时淼淼堵了回来:“你要再提锦城,再提季繁洲他们,绝交。” 时淼淼洗完澡出来,石妈妈招呼她吃冰西瓜。 “欸,好咧,谢谢石妈妈。再没有什么比凉凉得一口冰西瓜更适合夏......夏天了。”时淼淼一身碎花小裙,喜滋滋跑了过来。 脚下一个急刹车,脚差点踩翻拖鞋。 背对着时淼淼而坐的那个人居然是季繁洲。 时淼淼矮下身子借着摆弄拖鞋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表情:强制将昨天的事格式化。 晚饭后,石晶去开村动员大会了,时淼淼也跟着一起过去。今天就是村民入股的事,还有村民工作的事情。 两个小时后,俩人同乡镇府的工作人员清点完入股金额,村民名字登记存档,这才慢悠悠晃了回家。 三天之后,就要正式投入到工作当中了。 回到石家,客厅的茶几上放上了糕点和冰镇的饮品,一看就是手工制作,新鲜出炉的。 时淼淼吃得很是爽快,朝屋里大声道谢:“谢谢石妈妈,您的手艺太棒了。” 屋里没人应,静悄悄。 时淼淼捧着冰葡萄汁,边喊着边往屋里走。 突然洗澡间的门嘎吱一声从里打开,季繁洲揉着湿发从里面出来。 浴室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时淼淼被吓了一跳,口中不自觉发出“啊”的一声。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能遇见季繁洲。 石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淼淼,怎么了?” 季繁洲视线从时淼淼手里的冰镇葡萄汁上划过,嘴角不可抑制地一勾。 时淼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回走,差点和石晶撞了个满怀。 石晶了然于心地笑了,主动和季繁洲打了个招呼,现在季繁洲可是她的甲方爸爸:“季总吃饭了吗?” 关心甲方爸爸的饮食是第一步。 季繁洲倒也不见外:“还没有。” 石晶点头回答:“那我看着弄点吃的你,你去客厅坐着凉快会。” 季繁洲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我去下碗面就行。” 石晶一拦:“算了,算了,你都洗完澡了,免得弄一身油烟味。奇怪,我爸妈怎么都不在家呢。” 季繁洲这次没有再客气:“谢谢石书记。你爸妈说从今天开始,他们住老房子那边,不过来了。” 石晶恍然大悟,早上她爸妈说过的,她忘记了:“那成,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没一会儿,时淼淼摸着门边也进了厨房。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时淼淼蹲在火炉边,扣着手指。 石晶拍了拍椅子:“过来坐这儿吧,这么大夏天,烤火呢。” 时淼淼闻了一下:“你这三更半夜还板栗炖鸡?” 石晶单手撑在膝盖上,小矮椅子特别适合坐在厨房:“不行啊?这是金主爸爸的待遇。何况现在也不过七点。” “用高压锅压压得了。”时淼淼撇了撇嘴。 “火煮的味道正些。我妈下午就把这个菜洗净切好了,我没看到。季总是金主爸爸,你也是金主爸爸,一视同仁。”石晶伸出带着油火墨的手,时淼淼尖叫着逃开。 厨房里笑声不断,香气四溢。 季繁洲坐在客厅处理公事,脸上的笑意就从来没有断过。 威廉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季,工作呢,为什么笑得这么,这么□□?” 一时间,中文词汇量匮乏的威廉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词。 季繁洲心情正好,没和他计较:“你管?” 威廉顿时怂了:“不敢。那我什么能来,我要来,我申请。” 其他人炸了锅,纷纷举手要报名。 季繁洲往后靠了靠:“确实还是需要你们来四个人,你们几个人商量着来,不过事先说好,这里条件比较辛苦的,住的地方都得住当地人家,没有酒店没有客栈。” “吃饭咯,季总。”石晶和时淼淼捧着两盆鸡上来了。 一半红烧,一半炖汤。 时淼淼放下汤,又去厨房端了两个素菜出来。 一碗四季豆炒肉,一碗油淋茄子。 “我报名。第一个。”威廉吞着口水,隔着千里之外,他都闻到了美食的香气。 “嗨喽,淼淼。”威廉一眼就逮住了时淼淼,极其热情挥舞着手,即使时淼淼压根看不见。 屋子里□□静,房子太大,威廉的声音甚至带着回响。想装听不见很难了。 时淼淼洗了洗手,蹲在电脑前,和威廉他们打招呼。 时淼淼胳膊突然感觉一热,脸上得笑容一滞,鼠标被一只手握住,季繁洲的手。 尽管季繁洲离自己还很远,可时淼淼还是很敏感地感受到了这个身体的热度。无论自己怎么暗示不要在意,脸上的温度却骗不了人。 真是糟糕透了。 时淼淼腾地站了起来。 身后响起“嘭”的一声,时淼淼扭过头,季繁洲捂着嘴巴站在后面,皱着眉直呵气。 “吃饭吧。”同时响起的还有石晶的声音,她手上还端着盛好的米饭。 石晶搁下米饭走了过来,冲时淼淼使了个眼色,嘴里问着季繁洲:“你没事吧?” “没事,我去漱个口。”季繁洲在洗手间吐出一口血沫子。 石晶推了推时淼淼:“你还不过去看看。估计嘴里破皮了。” 时淼淼磨磨蹭蹭站在洗手间门口:“我不是故意的。” 季繁洲正要用水漱口,看着时淼淼来了,立刻改了注意:“我知道。就是现在看不清是伤了哪里。” “要不我给你先看看?严重的话我们去医院。”时淼淼就是这么客气一下。 季繁洲走了过来,弯着膝盖,半抬起头,站在时淼淼跟前。 “张嘴。”既然自己开了口,硬着头皮也要上,时淼淼镇定指挥着,“舌头吐出来一点点。侧边咬破了一道这么长的口子,现在还在流血。我去拿冰水你漱口,稍等。” 很快时淼淼拿着冰水跑了过来,季繁洲漱了好几次,伤口还是有些在流血。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唔,不用。”季繁洲含着一口冰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那我去看看有没有三七粉或者云南白药之类的,先把血止住。”时淼淼低着头,拿着药和棉签进来了。 时淼淼示意季繁洲坐在洗澡间外过道的椅子上,她把季繁洲的脖子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季繁洲吐出舌头。 时淼淼俯身低头,用棉签给季繁洲上药。看着季繁洲微微抽搐的眼角,时淼淼忍不住对着季繁洲舌头伤口吹了吹起。 季繁洲喉结微动,耳朵尖可疑地红了。 时淼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三下五除二上完药,一声不吭就准备跑。 手腕一阵滚烫,时淼淼的手腕被季繁洲紧紧握住。 “淼淼,我有话想和你说。”季繁洲不想再等了,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时淼淼挣了挣手臂:“说话就说话,拉人手是个什么习惯。” 季繁洲不但没松手,反而把时淼淼往回拉了拉:“因为我怕你跑了。” 时淼淼左顾而言他:“家里就这么大,我能跑哪里去。” 季繁洲拉是时淼淼另外一只胳膊,一本正经:“淼淼,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时淼淼瞳孔地震:“你先松开。季繁洲,你别逗了,我俩退完婚才两个月,两个月而已。” 季繁洲松开时淼淼,自己则上前一步:“你听我解释。” 时淼淼耸了耸肩:“你说。” 季繁洲把五千万的误会说了一遍:“这就是我要和你解释的全部。” 时淼淼琢磨了一会,找出了问题的关键:“你的意思是童年理解错的你意思,所以他传达给我的精神是错的?我俩的退亲是个误会?” 季繁洲重重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果然误会就得说开就好了。这不,淼淼很快就理解这问题关键所在,童年就是最大bug存在。 还是牧也的办法最有效。男女之间真诚和直线球最重要。要不然牧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还在情感拉锯战。 “那换句话问,你是不是在童年跟前透露过想要退亲的想法?”时淼淼冷哼一声,抛出第二个问题。 季繁洲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展开,就慢慢慢慢地,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时淼淼看着季繁洲这幅表情,心下就已经有了答案:还有脸怪童年。要不是他三番五次在童年面前说,要退亲,童年能这么准确猜到他的意图?呵。自己这个问题已经给了很大面子,问得极其温和了。 季繁洲觉得这个问题比他去和艾玛她爹谈项目都难。感觉怎么回答都是一个字:死。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字:滚。 但无论滚或者死,都是送命答案。他皮箱里的那对珍珠耳环都还没来得及上场,剧情就已经跑偏了。 季繁洲只能硬着头皮上:“以前我是在童年面前这么说过,但......” 时淼淼举起手,打断了季繁洲的话:“你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要是晚上还不舒服,自己上点药或者去医院。医药费我出。”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扬长而去,他仿佛看到了时淼淼周围燃起熊熊烈火。 第六十七章 石晶看着时淼淼一身火气上了楼,赶紧跟了上去:“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时淼淼被季繁洲这番操作气笑了:“你知道季繁洲刚才怎么说吗。他说我们之间有个误会,是童年造成的。那好,那我就问他了,是不是他之前就跟童年表露过他想退亲这事。呵,他大方的承认了。” 说完,时淼淼冷笑一声,坐下开始工作。男人这张嘴,还不如事业来得实在。 “等等,我捋捋。”石晶发现了华点,“你原先的意思不也是瞧不上季繁洲,想着办法退亲么?” 石晶上上下下打量着时淼淼,时淼淼被她盯得不自在了:“你老看我干嘛?” “啧啧啧,你这典型就是只许州官放火嘛。”石晶用胳膊肘撞了撞时淼淼,“欸,你动心了吧?在爱丁堡的时候就开始了?” “哪有......”时淼淼倏地抬起头,张口就辩解,“哪有”二字刚出口,时淼淼顿了话题,“是,是有这么一丢丢好感......” 时淼淼掐着小拇指一点点。 在石晶的注视下,时淼淼往下挪了挪:“这么多行了吧?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石晶噗嗤一声笑了:“够了够了,你啊,为什么不给机会他说完呢。” “凭什么要多给他机会啊?当初在爱丁堡撩我的可是他。呵,以为我动心了,就可以手到擒来了吗?呵,我的事业它不香了吗?”时淼淼一秒就说服了自己,情绪稳定,安心工作。 石晶佩服时淼淼的调整速度:“你没事就好,那晚安,你也别弄太晚。” “晚安。”时淼淼这一忙,就到了凌晨。 “咚咚”敲门声响起。 时淼淼看了电脑右下角,三点了:“谁啊?” “我。”季繁洲的声音。 屋内人没声了,倒听见门锁咔咔两声被反锁了,片刻,时淼淼的声音传来,没了之前的温和:“什么事?” 季繁洲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时淼淼的脾气个性,于是他姿态放得越发低了:“淼淼,关于今天说的那件事,我还想要补充完整。我承认刚开始是我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刚回国那段时间,我是动了退亲的心思,这是实情,我不想撒谎骗你。” 隔着一扇门,季繁洲字一个个透过空隙钻了进来,直往时淼淼心里钻。 “可后来,事情就不受我控制了,我慢慢喜欢上了你,在爱丁堡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信,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 时淼淼还是没出声。 季繁洲声音更低沉了:“我看你房里的灯还亮着,做了点吃的,放门口桌上。那,我先走了?” 时淼淼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轻轻打开门,刚端起盘子,对面屋的石晶也打开门,抄着手,一脸坏笑靠在门框上。 “想吃?那过来啊。”时淼淼招了招手。 进屋关上门,俩人把东西吃了个干净。 石晶真心夸赞:“没想到季繁洲厨艺也这么了得啊。” 时淼淼不以为然:“就是个甜点就收买你了?下次他要做个大餐给你吃,你不得把我绑了送他床上啊。” 石晶歪倒在小沙发上,赶着时淼淼的话往上攀:“喔豁,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的。怪我,怪我,没有早早明白你的心意,要不然趁现在?月黑风高夜,我也不图那顿大餐了,现在就抬了你去他那屋?” “哼,石小晶,你是要嫁进时家的人,我俩才是一条阵线上的盟友。你别搞错对象,站错队啊。” 石晶举起双手:“好汉饶命。” 俩人玩闹了一会,都聪明地没有再提起季繁洲这个名字。 时淼淼睡得太晚,等她床已经快中午了,屋里安静无声,石晶早上班去了,季繁洲好像也不在屋里。 她揉了揉饿扁的肚子,进了厨房。 厨房的火炉上煨着汤,柴火哔啵作响。灶台前一人围着围裙正忙着洗菜切菜。 听到厨房门响,季繁洲回过头冲时淼淼一笑:“你起了?你先去洗洗,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时淼淼有一瞬间的错误好像还在爱丁堡。她轻咬了下舌尖,定了定心神:“季繁洲,你不需要这样。” 季繁洲刚好切完最后一个菜,他洗了洗手,擦干净,朝时淼淼走了过来。 季繁洲膝盖微曲,视线平视时淼淼:“午饭总是都要吃的。即使我抱着讨你欢喜的心意,你也完全不必心里负担,就当陪我一起吃个饭。” 时淼淼扭身就走:“我为什么要陪你吃饭?” 季繁洲在她身后喊:“是我要陪你吃饭。” 说话间,石晶正好进了屋:“起了?我洗个手就来弄饭......” 石晶话刚落音,季繁洲端着菜走了出来:“石晶回了?正好,洗手吃饭。” 石晶路过时淼淼,冲她挤眉弄眼。 时淼淼无奈翻着白眼。 桌上都是时淼淼爱吃的菜,不过季繁洲也就有这么一次表现的机会。 吃完饭,石晶正要起身收拾,季繁洲开了口。 话是对石晶说,眼神却看着时淼淼:“我等会就要走,国外有些事需要处理。项目上的事你......放心,威廉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如果他们解决不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石晶看了眼低头玩手机的时淼淼,只好接过话头:“这么快?那你什么时候回?” “时间定的仓促,路程太远,得提前走。我会尽快回来,项目上的事还多劳费心。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时淼淼还是无动于衷,季繁洲脸上的笑浅了下去,抽身上楼。 待季繁洲上了楼,石晶低声说着时淼淼:“你怎么回事啊?人要走,就算是个普通朋友,面子上也要客气一下啊。” 时淼淼眼皮子都不抬:“他是跟你说,又不是跟我说,我为什么要上杆子去讨好他?石晶,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 石晶瞬间懂了时淼淼的感受,安慰似的抱着她:“我错了,对不起嘛。以后,不管是,哪怕是你五哥,我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立场上。” 哎,做人就是得厚道,说话就是得实在。 石晶话音刚落,大门口传来一阵做作地咳嗽声。 俩人齐刷刷抬头望过去,时淼淼之前的不爽一扫而空: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原来也是也爽的一种感受。 石晶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随即调整好,迎了上去:“牧也,这大中午的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渴不渴?要不要先洗个澡?” 时牧也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神情很是愉悦:“好啊,我先把东西搬进来。” 片刻,时牧也进来了,手里就多了一束玫瑰花:“送给你。” 石晶踮脚亲了亲时牧也脸颊:“谢谢你。” 时牧也就势搂住石晶的腰,咬了咬她耳朵:“光嘴上谢啊?” 石晶脸一红:“心里也谢。” 时牧也顺着耳边往下,热气腾腾扑在石晶脖子上:“我俩之间说谢倒也不用。就是我和别人有分歧的时候,你能站在我这边。”手指不安分地扣着石晶的衣服纹路,像极了讨厌糖果的小朋友。 石晶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时牧也头顶,声音压得更低了:“乖,刚才我那是在安慰她,仅仅是安慰。” 时牧也额头抵着石晶额头,气息交错,语气委屈:“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在安慰我?” 石晶笑颜如花,手指把玩着时牧也衬衣的纽扣:“当然不是。你还用我安慰啊?” “要。”时牧也把人往怀里再拉了拉,俩人亲密无间,“我好想你。” 石晶把环在腰上的上挪到脖子上,踮脚在时牧也嘴上亲了亲:“这样安慰行不行?” 时牧也右手托着石晶脑后,正要压了下去:“不够。” 时淼淼双手捂脸,眼睛从手指缝里漏了出来:“嗯嗯,什么情况啊,这大白天的。” 石晶笑得将整个人埋在时牧也怀里,时牧也语气甚是得意和嚣张:“非礼勿视,时小八。你这个时候该悄悄上楼回屋,你这样站在这里,像极了头顶上正午的太阳。” 时淼淼刚吃过午饭,肚子很饱,狗粮她也不想吃,于是她主动举手投降,绕过石晶她们,上了楼。 刚到二楼,正好撞上拎着行李箱出来的季繁洲。 时淼淼脚下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即抬脚朝三楼走去。 倏地,时淼淼的手腕被人紧紧拽住,拽得她有些生疼。 “小八,我今晚八点飞美国,处理完事情,我会尽快回来。”季繁洲说完,用力抱住了时淼淼,“对不起,没有提前和你说是我的自私。我怕你提前听到难过,也怕你提前知道无动于衷。” “知道了,快松开,我五哥在楼下。”时淼淼推了推季繁洲。 “恩,小八,再见。”季繁洲松开时淼淼,拎起行李。 “一路平安。”时淼淼站在窗帘后,目送季繁洲的车子远去。 第二天,一条爆炸性新闻上了各个新闻媒体头天。 昨晚八点飞往美国一架客机坠落,暂时还没有找到飞机坠落的准确位置,搜救队也无法实施搜救工作,中美以及坠机邻国联合行动,旨在查出飞机坠落的准确位置。 时间拖得越长,获救的希望更渺茫。 石晶冲了回家,时淼淼拿着手机站在大厅,手不受控制颤抖着,眼神慌乱且惶恐。 时牧也举着电话从外面跑了进来,正要开口说话,石晶冲他使了个眼色。 时淼淼解锁手机屏幕,解了好几次,密码都提示错误。 “淼淼......”石晶接过手机,替她解了锁。 第六十八章 季繁洲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时淼淼定了定心神,打了个电话给时运城:“爸,机场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有点事,你能不能把电话号码发我一下。” 时运城没有多问,挂断电话后一秒钟都没耽搁就把号码发给了时淼淼。 时淼淼打电话时,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眼巴巴盯着时淼淼。 电话前后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时淼淼刚挂掉电话,威廉直接扑过来抱住了时淼淼:“淼淼,太感谢你了,老大没事。” “恩。”时淼淼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威廉肩,“我手机没电了,我去冲个电。” 威廉狗腿子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你坐着,我去。你就说充电线在那儿就行。” 时淼淼拒绝了威廉的好意,自顾自上了楼,威廉还要说什么,被众人捂住嘴巴拖压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没一会,卧室门被推开,石晶走了进来,温柔地抱了抱时淼淼,一句话都没有说。 下午,时淼淼正在改装修效果图,季繁洲的电话来了。 “淼淼,是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季繁洲那边听声音还在机场,估计也是刚下飞机。 时淼淼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漫有目的胡乱画着:“恩,没事就好。” “等我回来。” “恩。” “淼淼,我爱你。”季繁洲声音急切,他怕自己要不说,会遗憾终生。 昨天因为他想替时淼淼做顿饭耽搁了时间,后来匆忙出了门忘记检查车子的油表,车子没油了导致他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等过路车辆通知加油站的过来送油,前后又差不多耽误了个把小时,这才没赶上那趟八点的航班。 时淼淼就是他季繁洲的贵人。 “季繁洲,你洋派作风,我能理解,但我们都是中国人,平常说话还是按中国人那套来比较好。”时淼淼打定主意的事,就从不扭捏。季繁洲嘴里的“我爱你”三个字也太容易说出口,尽管她理解季繁洲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情感上讲,季繁洲应该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安心坐着飞机,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淼淼,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真心。我向你申请一个机会,拥有爱你的机会。”季繁洲这样的人,认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放手。 时淼淼转了一下手中的笔,脸色正经十分,像在谈公事的样子:“那你先提交申请表吧。”说完,掐了电话。 不掐也不行啊,桌子边已经趴了一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人。 石晶,威廉......,连时牧也都进来了。 威廉每次都是最积极的一个:“淼淼,季的电话?这个时间,他应该刚下机。” 时淼淼不慌不忙按了锁屏键,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子上,认真看着图纸:“怎么?好奇啊?好奇问你老板去啊。” 威廉往桌旁蹭了蹭,做作地抖了抖:“我这不是怕吗。淼淼,他没你这么人美心善,大方贤淑,高贵大气,聪明伶俐,心情......情,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们好喜欢......” 威廉中文初级,夸人的词汇量无奈有限,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把最近在村广播学到的歌,挑了一首稍微合乎场景的歌,唱了起来。 接不下话的尴尬,在威廉这儿从来都不会存在。 众人被威廉的这神操作惊得下巴合不拢,心里纷纷猜测:威廉这样一个生物,大概只有非地球生物才能产生。 时淼淼“噗嗤”一声笑了,神情确实在这群活宝面前很难绷住:“行了,我在网上招人,有人来应聘了。” 威廉脸上写满了不信:“这样啊。” 他直觉就如同女人传说中的第六感,超级准。直接告诉他这个电话一定是季繁洲打的,而且是个好消息,时淼淼心里的开心都要喷薄而出了。 “嗯哼,当然。”时淼淼耸了耸肩,调转电脑界面,果真。 电脑界面未读邮箱堆积如山。 石晶一招手:“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别妨碍时总工作。” 时淼淼和威廉他们暂时也没有办公室,都集中在石晶家。 众人下了楼,威廉他们办公室在一楼。 石晶折了回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是不是他给你打的电话。” 时淼淼没想瞒石晶,头也没抬地回话:“恩。” 石晶急得一把捧住时淼淼下巴,抬起她的脸:“哎哟我的个乖乖。工作事大,恋爱也不是小事啊。怎么这个敷衍的态度?难道他没给你表白?” 时淼淼抿着嘴笑:“怎么就得表白了?” 石晶一屁股坐在桌前椅子上:“那可不。劫后余生啊,能不激动?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男女主角经历过风风雨雨,幡然醒悟,第一时间和对方表白,亲吻......” 石晶眼睛突然一亮:“难道因为少了流程,所以季繁洲没表白。啧啧,霸总人设不倒啊。” 时淼淼咬着笔帽:“表白还要什么流程?现在屋子摆鲜花点蜡烛,那可太老土了啊。” 石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那你可错了。当然,我说的也不是这套流程。风雨过后的表白,重头戏自然在后面,亲吻,脱衣,嗯嗯啊啊,这才是风雨过后的表白流程。季总一定是这样想的,没错了。” 石晶仿佛是想要佐证自己话的真实性,还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时淼淼笑得更愉悦了:“他表白了,我拒绝了。” “你不喜欢他?”这个套路倒是出乎石晶的意料了。 “真金不怕火炼。他要有心,不说我也能懂。嘴上说说,谁不会?”时淼淼转着笔。 石晶痛心疾首:“你还是太年轻啊。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并不难,真心为你的人也不难,但找一个人愿意和你聊天的,随时表达爱意的人就太难了。能聊天并且不反感,意味着你们三观很合,而且聊天多日子简单,不用费心思去猜,生活自然和谐多了......” 时淼淼忍不住出声打断:“等等,我们现在离这一步远着呢。” 石晶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你以为很远其实并不然。其实,一个人爱说话,是最容易发现他问题的,所谓言多必失,所以想要考察一个人,灌醉他,让他多说话。” 时淼淼恍然大悟:“这就是你的恋爱经验?” 石晶点头又摇头:“理论加实践。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检验理论。” 时淼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学过毛概马列的人,在下佩服。但现在可以替我关上门了吗?我真的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石晶带上门,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加油。” 时淼淼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笑:“是,再见。” 石晶下楼,时淼淼收拾好心情继续工作,新的邮件提示:你有一封申请请查收。 时淼淼神使鬼差地点开这封平常直接删除的邮件,一看就乐了。 邮件是季繁洲写的申请书。 时淼淼小姐你好: 我是季繁洲,今年28岁,无不良嗜好,不酗酒(适量饮酒),不赌博,不抽烟,不骂人,更不会有家暴倾向。身高180,常年健身,定期体检,身体素质很好,以后也会一直保持,会努力活得比你长,不留你孤独一人。个人职业建筑设计师,有自己的公司,虽然知道你并不需要我养,但如果你不想工作了,我可以养得起你,买得起你想要的东西。 恋爱经验目前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我现在正在努力学习中。这需要感谢你五哥。 还有我想告诉你的事,我爱你这件事,没有戏耍的成分,没有不甘的因素,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想整天跟她腻在一起,想亲她,想和她睡觉,想和她生孩子,想自己有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她陪着,想等到自己白发苍苍,牙齿掉光后,不后悔,自己没有努力追过那个人。 所以,当事人季繁洲恳切申请:请时淼淼小姐批准这段恋爱关系。 如果你看完这封信,还没有想太清楚,你可以再多想想,不用着急拒绝。 恋爱申请人:季繁洲。 时淼淼看完,笑着又哭了,哭着又笑了。 她点开回复:季繁洲先生,你的邮件我已收到。关于恋爱申请一事,等你回来后,我当面告诉你结果。 季繁洲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虽然他人不在出云村,但出云村关于他的传说却并没有少。 每天早上,都有一大束鲜花准时送到石晶家,收花人自然就是时淼淼,送花人就是季繁洲。 取完信,时淼淼就把花分给了左右隔壁,后来村政府的办公室走廊也摆满了鲜花。 季繁洲发信息给时牧也打听消息:“你妹收到花后有什么表现?” 时牧也不忍心告诉他花的去向:“要不然,下次你送花种子?让她种,等花开了,你的爱情也能修成正果了。” 季繁洲带着疑惑翻开那本恋爱宝典,确实也有这么一招。 第二天一早,花店老板送来的不是鲜花,而是各种各样的鲜花种子,以及各种花盆,花费,营养土。 时淼淼看着院子里摆满的花盆,头发差点饶秃。花花草草她画可以,养的话,养的话,连仙人掌都会养死啊。 突然她灵光一现,想起来这变故,肯定是她五哥给的那本书害的:多大个人了,谈个恋爱不应该无师自通吗?还用得着看书?看书那都是感情不到位。 远在美国的季繁洲突然觉得冷风吹过。 第六十九章 时淼淼桌上摆满了种子包装,对着名称一一录入电脑进行搜索,认真做着种植方法和养护的笔记。 学完这些,她也可以弄个大花园试试。 还有十来天,她的那套四合院就要弄好了,花房也弄好了,到时候这些花花草草都可以搬进去了。 青砖灰瓦白墙,四角的天空,院中的水井,晾晒的竹竿,烟火气的日子离她越来越近。 日子稍纵即逝,时淼淼搬新家了。 按照搬新家的惯例,石晶带着威廉一帮人去“过火。” 过火其实很简单,就是给新房涨涨人气,厨房开火,屋里、走廊、过道的灯全点着。 搬家是在凌晨,讲究的是“越搬越亮”的好彩头。尽管时淼淼并没有很多东西,但石晶她们还是六点就过来,她们也不着急用车搬,几个人肩挑手提的,就把时淼淼家搬完了。 等家里收拾干净,已经八点了,天才亮了。冬天的天,亮得很晚了。 “淼啊,这么大院子,平常打扫卫生也是个大工程,你确定不需要招个什么人或者找个什么伴之类的?”吃得心满意足的威廉惦记上了这宅子,极其明示地暗示着时淼淼。 时淼淼手里的笔一顿,面露愁色:“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这每天卫生都能占去我半天时间,一时半会也招不到人。威廉,你这么问,是不是有人推荐?” 时淼淼假装没听懂威廉话里话外的意思。 威廉也不见外,敞开了说:“嗨,那还用得花钱找外人啊。我们这几个不就是现成的么。你看啊,我们人多,活一摊也没多少事了,再说现在项目上马这么久了,稳健进行中,我们的活更少了。我西餐的手艺可是日渐精进,你可以试用期制服,不行我们再搬出去。” 时淼淼心想:别的我不知道,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理我还是懂滴。 “是的,我觉得请人也用不着。”时淼淼这话一出,威廉高兴了,正要拍着胸脯保证,时淼淼话锋一转,“所以我早早买了好几个扫地机器人,还有吸尘器。让它们每天无间断工作,省时又省力。” 威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控诉:“淼,你跟着季学坏了不少。” 无辜躺枪的季繁洲又打了个喷嚏。 “好了,吃也吃了,热闹也热闹了,我们走吧。”时牧也站出来,阻止了这场没边的闹剧。 所有人一溜烟走了个干净,石晶留在最后,摸出一个红包塞在时淼淼手里:“搬新家,讨个好彩头,以后做什么都顺顺当当,红红火火。” “谢谢。”时淼淼欢天喜地接下,片刻,她挤眉弄眼调戏着石晶,“要是你和五哥方便的话,也可以搬过来住。” 石晶一笑,拖长了声音调侃回去:“不了,这地啊,有人惦记很久咯,我可不做拆人姻缘的恶人。” “哪有......”时淼淼二字刚出口,立刻意识到上了当,哈着手扑了过去。 时淼淼扑了个空,抬头一看,时牧也站她面前,石晶被稳稳当当,小心翼翼护在身后。 时淼淼脸色一变,就像六月的天,手遮着脸声音抽泣:“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喂。我好心邀请你们俩口子过来住,结果你们俩口子联起手来对付我一个人。哥也不是哥了,嫂子也不是嫂子,我是那冬天里的一颗小白菜,借点北风......” 石晶出声打断:“我忍不住唱了起来。” 时淼淼手指点了点,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们......” 时牧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回呛了一句:“有本事,你也找一个来对付我们啊。” 说完,时牧也还扭头极其温柔地问着石晶:“是吧?” 石晶眼睛亮亮的,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是。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在这唱戏。” 时淼淼苦情戏演不下去了,但气势不能弱:“等着,等以后,不,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就会找到帮手。” “呵。”时牧也呵了一声,“小妹,我可以给你五十分钟,或者五百个小时也可以的。” “晶,你看我五哥,太欺负人了,我真生气了啊。”时淼淼拉过石晶,“你还不替我出气?你最最最最好的闺蜜被人欺负了。” “欺负你怎么了?不行?”时牧也也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搂过石晶,扣在自己怀里。 时淼淼正要反击,突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谁要欺负谁啊?” 时淼淼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季繁洲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英国吗?那边的事情按前几天计划,至少还需要两三天。 “快走,帮手来了。”石晶巧笑着拉着时牧也正当光明留了机会给另外俩人。 “加油。”路过季繁洲时,石晶还加了一句。 妇唱夫随,时牧也跟着来了一句:“加油。” 季繁洲笑了笑,微点头已表示谢意,目光却一直落在时淼淼身上,幽长而专注。 时淼淼脸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俩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空气中燥热和暧昧丛生,哔啵有声。 “我回来了。”季繁洲声音有些沙哑,眼底的疲倦清晰可见。 时淼淼话到嘴边又滚了回去:季繁洲知道自己搬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嗯。”时淼淼动了动,让开一条道,“你随意坐,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粥或者牛排?” 季繁洲走了进来,双肩包取了下来放在地上:“都可以。方便借个地方洗洗吗?” 时淼淼心知季繁洲洁癖重度,也没有扭捏,抬手指了指过道:“最右那间就是。” 时淼淼看了看浴室那边,把意粉下到烧滚的开水里,面翻腾几次后,捞出过冷水,调酱装盘。 等季繁洲洗完澡出来,牛排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忍不住咕咕响了两声。 “可以吃了。”时淼淼麻利地将牛排装盘,放在餐桌上。桌上的咖啡浓郁香甜。 季繁洲吃着早餐,时淼淼捧着咖啡坐在客厅,时不时敲着电脑键盘。 吃过早餐,季繁洲自觉收拾好。 时淼淼耳朵从季繁洲进屋开始就竖得高高的,这会听见季繁洲放完关水的声音,她抱起电脑,一副送客的姿态。 “淼淼,带你去个地方。”季繁洲特别不见外地接过时淼淼手中电脑,放在桌上,顺势牵着时淼淼的手往外走。 “去哪?”时淼淼下意识问了一句,人跟着季繁洲出了门下了楼。 一到楼下,时淼淼愣住了。 一楼的青砖上,堆成心形的礼物,每件礼物上都系着一个气球,上面写着日期,日期是不间断的,每天一个。 “我每天写一封信你,就买一个小礼物。你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每到一个地方,看着觉得好看的,你应该也喜欢的,就买一样。” 分别四个月,122天,121件礼物。 时淼淼看过季繁洲写给她的每一封申请书,末尾他都会告诉自己今天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她以为这不过是写情书的套路。 时淼淼眼睛有些微酸,嘴里却不饶人:“信有122。” 季繁洲转到她面前,目光灼热:“我是第122个礼物,请你收下。” 真是最最土的情话,最最土的把戏了,可还是应了那句话:自古套路得人心。 时淼淼握了握拳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季繁洲,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季繁洲矮下身子,平视着时淼淼:“我知道,我想好好和你谈恋爱,好好追你,娶你做老婆。” 时淼淼眼皮子微微往下垂了垂,掩饰住自己眼里的笑意:“那我得看看礼物我喜不喜欢。” 季繁洲也顾不上别的,反正只要松口了,别的都好说:“那我把它们都搬上去?” 时淼淼眼皮子一瞟:“难道我搬?” “我搬,我搬。”季繁洲忙不迭地应着。 时淼淼笑了,她好像理解了以前女朋友们那些作的妙处了。 礼物真心拆到手软。时淼淼收过比这更多的礼物,亲手拆的没几件。 季繁洲这人真的做什么都出色。礼物件件合乎时淼淼的心意。 “还有一件礼物。”季繁洲摊开手心,一枚黑铁似的的吊坠安静地卧在哪儿。 时淼淼觉得这个东西看着很眼熟,想了一会,这不是当时留在酒店的哪个么?什么意思? 季繁洲连忙解释:“这不是你留给我的那件。回来的路上,一个修女送给我的,她说我会遇见我的真命天女。” 时淼淼说出修女的长相和打扮,俩人一合计,感情他们碰见的是同一个修女,只是季繁洲碰见修女是在回国的同一班飞机上。 “不是吧,修女也不能逮着一波人坑吧。”时淼淼忍不住感慨。 季繁洲却认真起来:“我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 “嘿,我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学的是马列主义毛思想邓论,有神论这波行不通啊。再说了,天主,耶稣还能管到东方来?语言也不通啊。”时淼淼没当回事。 季繁洲不再说话,抬手作势领口处的扣子。 时淼淼一看,脑内思绪高速运转:这剧情是不是进展太快?季繁洲真是打算使用美男计,一言不合就用□□来蛊惑她?虽然她颜控、手控、声控、□□控,但,但,她时淼淼还是有原则的。 只是季繁洲每个点都长在她的审美上。身材她也是见过的,如果他非要以身犯险,煮个熟饭她时淼淼也不是不可以 “淼淼,淼淼......”季繁洲叫了好几声,时淼淼才回过神。 第七十章 时淼淼从想象里抽离出来,挪开盯在季繁洲领口处的视线。 季繁洲衣领处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 “这个,是你之前送我的那块。”季繁洲的这件还带着他的体温。 “你一直都随身带着呀。”时淼淼声音温柔了下去。这个小玩意,她还以为他早扔了。 季繁洲浅笑着:“嗯。从你留给我那天开始,就没有离过身。你不知道,它救过我的命。” 时淼淼抬起头,撞进季繁洲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心口突地一震:“那又是怎么回事?” 季繁洲把那次修壁画,“天使之愿”绳子突然断开,他捡吊坠的时候,前面的脚手架突然坍塌,距离他就只有五厘米。 尽管季繁洲讲起来轻描淡写,时淼淼还是吓了一跳:“你没伤到吧?” 季繁洲使着小坏心眼讨巧:“别担心,就刮伤了这儿。”说完,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还留着一道明显的痕迹。过去这么久了,疤痕还这么明显,当时得砸得多厉害。 “要不是它,可能你就见不到......” 时淼淼一着急,伸出掌心盖住季繁洲的嘴。 季繁洲握住时淼淼的双手,放在盘腿而坐的膝盖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对它唯心了。淼淼,我还有机会吗?娶你的机会。” 时淼淼微低着头,把手从季繁洲手中抽离出来:“其实,你今天不说,我也会找机会跟你说的。当初说好的,等你回来,我会当面告诉你,你申请书的结果。” 季繁洲放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见的一僵:“好,你说。” 他憋了一大口气,生怕气一出,时淼淼就会改变主义。 时淼淼清了清嗓子,原本低哑的嗓子清亮起来:“季繁洲,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 季繁洲展开的笑容还来不及放开,又被但字打回原形。说话最怕的就是转折,还是先肯定后转折的。 “其实,也不是光给你机会,我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如果你发现你不喜欢我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更不要试图脚踩几条船,我会火烧连营的。你要告诉,我们会好聚好散......” 时淼淼眼前一暗,所有的尾音全被季繁洲的嘴吃了进去。 呼吸交错缠绵,手指纠缠不清,原本的浅吻变成了法式热吻。 时淼淼的心里的花种,蹭蹭发芽,开花,甜丝丝,晕乎乎,还有些喘不过去来,但又舍不得放开。 季繁洲想吻时淼淼已经很久了,在爱丁堡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费力地挪开嘴唇,将时淼淼紧紧搂在怀里,他不能吓坏他的姑娘。 他俩就这么头颈交错着,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呼吸落在彼此的颈脖上,烫得人忍不住颤栗。 “淼淼,我们没有好聚好散,只有白头到老。我想好好爱你,想娶你,想和你睡觉,想得发疯。我怎么会这么蠢,舍得错过你。”季繁洲的声音温柔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欲望,时淼淼心口一烫。 在睡对方这个点,他俩超级合拍。 “你捏痛我了。”时淼淼满脸通红,想睡是一回事,这么大剌剌说出来,脸皮臊得慌。 而且被季繁洲这么抱着,她腰椎都被握断了,脖子卡在他肩膀上,呼吸都很困难了。 季繁洲连忙松开,低头抬手就去掀时淼淼衣摆:“对不起,哪里捏伤了?我看看。” 时淼淼啪嗒一掌打掉季繁洲的手,斜着眼睛看他:“你想干什么呢?” 季繁洲顿悟过来,自己这么掀一姑娘衣服,太不妥了。 俩人就这么静默了片刻,又突然大笑起来,想两个傻子似的。 *** 威廉用笔敲着桌子:“老大不是回来了,这都下午了,人怎么还没来。” 时牧也坐在沙发上投喂着石晶,头也不抬地回了威廉一句:“等你谈恋爱了,你就懂了。” 威廉一脸惶恐:“像你们这样?” 说完,威廉脑补了一下,赶紧用手搓了搓胳膊,他不敢直视季繁洲秀恩爱的狗样子。 “你还是太年轻了。”时牧也回了一句,拿着石晶的包,送她上班去了。 威廉呆在原地,半天,回过神,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五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狗粮吃多了,也会习惯的。 下午,季繁洲过来了。 当然,过来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时淼淼。 威廉眼睛尖,一眼看见她俩是手牵手进来的。就算不牵手,他俩那春风一夜的表情,也早就出卖了他们。 威廉想转身上楼,但来不及了。他被季繁洲叫住了。 “威廉,你通知一下其他人,我们开个简单的会。” “是。老板。”威廉目无表情上了楼。 一上楼,威廉就疯了。在楼上疯了有十分钟,有鼻子有眼地把刚才看到的一切添盐加醋说了上十遍。 “不行,不行,这会我开不了。他们肯定会撒狗粮。老子只想一脚踹翻狗盆。啊啊啊。”威廉像个妒夫。 “去吧去吧。难道你不想看看季总秀恩爱的神操作?你说,他会不会翻车?你忘记了,当时她俩在酒吧那事?威廉,你要用离间计的话,还是有很多套路的。毕竟你都是当事人。”有人怂恿威廉,其实都掩盖不了他们要吃瓜的真实想法。 威廉幡然醒悟:“对喔。下楼开会。” 威廉雄赳赳,气昂昂下了楼。 “那个,淼淼也参会?”威廉决定当第一个刺头。 “那我先......”时淼淼一听威廉这么问,这次开会会涉及公司机密,她确实不方便听。 季繁洲瞪了威廉一眼,一把拉住时淼淼,原本气汹汹的脸顿时成了春风化雨:“没事,你就坐这儿。免得等会你想要什么,拿不到。”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狗话。淼淼还会有什么拿不到的?你已经四个月没回了,你有这么脸说? 威廉很想怼到季繁洲的脸上这么质问。但,人为钱怂,他不敢。 虽然没有熊胆,豹子胆,威廉的狗胆还是有的。 于是他壮起狗胆又问了一句:“淼淼,你手又受伤了?” 于是,所有人很有缘分,很有眼福地见证了时淼淼的演技,只见她右手手腕突然一歪,冷静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护腕:“嗯,今天早上搬东西扭伤了。” 季繁洲极其配合地捧住时淼淼的手,接过护腕,小心地套上,时淼淼不还时加戏,抽气声,皱眉,咬牙。 俩人旁若无人,其他人纷纷对威廉竖起大拇指,然后朝下。 威廉并不尴尬,拿出他拍狗腿的十二分精神:“淼淼,我来看看......” 季繁洲隔开威廉伸过来的手:“开会吧。” 威廉再次败阵下来,会议终于得以正式进行。 会议结束后,威廉想起一事,叫住了季繁洲:“季总,新员工今天下午就到,晚上的迎新会您正好可以出席。” “好。”季繁洲牵着时淼淼右手出了门。 晚上的迎新会就在公司食堂举行的,让食堂师傅开了个小灶。 时淼淼拒绝了季繁洲的邀请,不参加迎新会。毕竟,新人和威廉他们不一样。 “师兄......”夏知星看见季繁洲过来,站起来挥了挥手。 旁边一女生悄声问了一句:“你跟季总很熟?” 夏知星不好意思地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们一个学校的,平常喊习惯了。” “季总好。”夏知星下一句就改了称呼,随其他人一样。 不过,其他新人看她的眼色很明显就不一样了。 季繁洲是个开明的人,没那么多废话可讲:“欢迎大家加入星洲公司,现在这边的环境和条件都不是很好,等回锦城了,重新请你们吃饭。” “好,谢谢季总。”年轻人总是很热血。 吃过饭后,夏知星稍稍落在后面,叫住了季繁洲。 “有事?”季繁洲站得离她一米远。 夏知星有些酸,她上前几步,站在季繁洲对面:“师兄......,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几句话吗?” 说完这句,夏知星眼眶都红了。 季繁洲唬了一跳:“你这怎么就哭了?对这里不满意?也是,这里环境和条件可比不上锦城历史文化研究所。明天一早你就回去。” 夏知星嘤嘤扑了上去,一把死死抱住季繁洲,眼泪哗哗直流:“师兄,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季繁洲头一回发现女生的力气也是可以很大的,季繁洲只能推她肩膀,其他地方推不得。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他气得声音一冷:“夏知星,你松开。有事说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 夏知星嗷地一嗓子哭得更凶了:“你就是对我怎么了。” 季繁洲脸都黑了,威廉他们这帮没用的家伙,这时候怎么跑这么快? “夏知星,你松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季繁洲低吼了一嗓子。 夏知星被吼得一愣,季繁洲顺势推开她,拔腿就要走。 夏知星见他要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季繁洲,我喜欢你。从大一那天我就喜欢你了。” 季繁洲捏了捏脑门:是哪个不开眼的把这个事儿精给招来了? 他回转身,沉着脸:“怎么?你喜欢我又怎么样?” 夏知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泣着:“你就不能喜欢我吗?” 季繁洲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这么可爱,学习又好,不配你喜欢吗?”夏知星气鼓鼓站了起来,双手正正反反反反正正擦了一把眼泪。 季繁洲不想跟她啰嗦,转身就走:“你明天就离开这,爱上哪上哪。你要想在这儿蹲,狼把你叼走了,我是没责任的。” “妈呀,有狼。”夏知星嗷地一声,跟个飞起来的鸡毛掸子似的,扑在季繁洲后背,撞得季繁洲一个踉跄。 差点撞到面前的一个人。 季繁洲抬头一看,时淼淼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眼前。 “淼淼,你听我说。”季繁洲急了,夏知星像只乌龟似的趴他背上。 “她谁啊?”夏知星问着,带着哭腔。 “夏知星你不想进蛇窝,你就给你下来。”季繁洲声音阴恻恻地。 夏知星吓得腾地一下,滚了下来,两股战战:“这里,这里真的有蛇窝,有狼吗?” 季繁洲声音更冷了:“都有,还有长舌鬼,断头鬼......” “妈呀,有鬼啊。”夏知星尖叫着跑远了。 时淼淼揉了揉被尖叫声炸痛的耳朵,继续皮笑肉不笑看着季繁洲。 季繁洲一把拉住时淼淼:“淼淼,我可以解释的。” 第七十一章 季繁洲反手把人抱在怀里,哄着时淼淼:“乖,我跟她就是校友,其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这样说,你会信吧。” “嗯哼,当然。”时淼淼从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这人抱人怎么劲这么大?“不过你和她还会多层关系,同事。喔,不,你们本来就是。” 季繁洲正要否认,突然想起修理壁画时,夏知星也去了。这就是泥巴滚进黄河里。 “我没有喜欢过她,一丝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季繁洲再次表忠心。 时淼淼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回答,高兴地笑了:“嗯,那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季繁洲心松了下来,牵着时淼淼的手高高兴兴回了家,俩人在四合院门口好一顿腻歪。 威廉见季繁洲神清气爽回了办公室,八卦之心安耐不住:“老板,你没有跪键盘帽?” 季繁洲懒得应他,直接亮出裤子膝盖处,一丝皱褶都没有,笔挺得连只蚂蚁都爬不上去。 威廉“啧啧”有声,摇着头感叹:“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夏知星为什么来?你想想淼淼为什么去?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季繁洲仿佛被雷劈中:他的脑子可能真的还留在爱丁堡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咚咚上了楼,敲开了夏知星的房门。 一开门,季繁洲就遭受了第二道雷击。 夏知星居然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季繁洲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黑。 “有事找你。你换好衣服到一楼来。”季繁洲飞快说完,转身就走。 刚一转身,只听身后“哎哟”一声惨叫,门口一阵乒乓作响。 季繁洲嘴里喊着:“你先别动,我找人来。”刚跑到拐弯处,威廉上来。 “怎么了?”威廉压着嗓子,目光直往上瞟。 “你也下来。我给淼淼打个电话,算了,我去找隔壁大婶。”季繁洲刚按上号码,又合上手机。 这事他还真是有嘴说不清。 威廉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抬手指了指楼上:“又被坑了?” “嗯。”季繁洲鼻音应了一声,带着威廉去找隔壁大婶。 隔壁大婶是个老实人,一听季繁洲让帮忙,逮了逮衣服上的灰尘,跟着季繁洲进了石晶家。 很快大婶下了楼:“季先生,我上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穿着睡衣,她说是腰扭到了,躺躺就能好。” “谢谢婶,这事......”季繁洲突然词穷,感觉这话一说,反倒证实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就是来石书记家里借把粉筛的。”大婶拿着一把竹篾粉筛出了门。 季繁洲和威廉面面相觑。 “你说,夏知星是不是知道你要赶她走?故意的?”威廉用手肘拱了拱季繁洲。 季繁洲笑了一下:“不怕。是妖魔鬼怪总是要现行的。” 威廉恍然察觉一阵阴风吹过,汗毛都立起来了。 季繁洲的脑子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季繁洲又开了一次会:“今天你们就要正式开始工作,辛苦大家了。” 几个人新人站起来,各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是,季总。” 只是其他人都坐下了,夏知星僵得像个机器人似的,半天坐不下。 旁边一圆脸姑娘扶了一把:“夏学姐,你这腰是不是扭到了?我会推拿,祖传的,真的很有效,你要不要试试。” 圆脸姑娘,沈清秋,季繁洲有印象。别看年纪小,已经博士毕业了。季繁洲问过沈清秋,为什么来他这座小庙。 沈清秋答得特别干脆又直接:“第一公司没有丑人,这样工作比较有积极性,当然我对你没有爱慕之心;第二公司管饭,我看了照片,伙食很好;第三该有的福利待遇都有,能上手的东西也多。” 夏知星当然不同意,赶紧推脱。 其他几个新人纷纷附和:“夏学姐,真的,清秋按摩技术真的很有一套。我颈椎现在松一半了,昨天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季繁洲推开椅子起身走了,找时淼淼去了。 威廉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大吼了一声:“这是菜市场啊,还是按摩房啊?还干不干活了?你们别看老板看着好说话,实际心黑着呢,你们要实习不合格,他会立马让你们走人。一秒钟的机会都不会给的。” 威廉顿了顿,开始分派任务。 夏知星拿着她的任务,脸一下子就变了。 沈清秋眼尖:“学姐,怎么了?” 夏知星收好任务单,撑着腰上楼拿了东西又下来。 威廉全程当作没看见。 夏知星暗咬牙,出了门。 晚上吃饭时,夏知星没有来,时淼淼却来了。 季繁洲刚一进门,威廉就告密了:“夏知星说她不舒服,不想吃饭。你的戏没法演了。” 面对威廉的幸灾乐祸,季繁洲一点都不在意,他冲沈清秋招了招手:“小沈,你去叫夏知星来吃晚饭。” “好咧。有什么奖励吗?”沈清秋答应得很干脆。 季繁洲若有所思:“做得满意,你可以跟淼淼姐申请上她那儿吃顿饭。” 沈清秋一点头,蹦跶着上了楼。 “你就不怕她坏了你的事?”威廉觉得自己狗腿子的地位好像有点不保。 “别人可能有问题,小沈这儿,一般人都达不到。”季繁洲食指敲了敲脑门。 威廉不以为然。 十五分钟后,沈清秋欢欢喜喜回来了,后面跟着夏知星。 夏知星这身打扮,不细看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明眼人却知道,她花过心思的,点都是季繁洲喜欢的。 她一眼看到坐在季繁洲身旁的时淼淼,笑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自如。 “学姐,坐这儿吧。”沈清秋拍了拍她旁边的椅子,叫住了想要坐季繁洲旁边的夏知星。 夏知星脚下一顿,笑着说了一声:“好。” 毕竟,沈清秋离她最近。 正好坐在季繁洲和时淼淼对面,看着他俩的甜蜜小互动,夏知星梗得饭更吃不下了。 “那个,我跟大家正式宣布一下,我和淼淼谈恋爱了。”季繁洲握着时淼淼的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哟哟哟,这是情侣对戒吧。亮瞎我的狗眼了,嫂子,嫂子,我就一个问题。”威廉狗腿发挥到了极致。 一声嫂子极大程度取悦到了季繁洲,季繁洲很是大方地应着话:“你说。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都可以答应你。” 威廉高兴了:“我就想这周末去吃顿嫂子做的饭。” 季繁洲不漏痕迹变了口气:“这不行。淼淼很忙,没时间给你做饭。你要吃,我可以给你做。” 威廉下巴枕在手背上,吹着刘海玩:“我就去吃顿饭而已,怎么就违法原则了?违法哪门子原则了。” 现在威廉的中文说得很溜,没有口音,甚至还会当地的方言。 “淼淼就我的原则。”季繁洲说得特别坦荡。 威廉被他老板的厚脸皮惊住了。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像季繁洲这么不要脸的。 其他人马上收了劲,也不再起哄,忙着收拾饭桌。 夏知星跟着起身准备走,被季繁洲叫住了:“夏知星,你等一下。” 夏知星回过头,季繁洲正趴在时淼淼耳边说着什么,时淼淼笑着躲开,又安抚性勾了勾季繁洲手,起身出了门。 “师兄,请问有什么事吗?”夏知星撑在椅背,走了过来。 “好了,你就站那儿吧。”季繁洲指了指离他三把椅子远的地方,“还有,以后碰见了,你还是叫我一声季总的好。” “师兄,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吗?”夏知星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季繁洲烦躁得狠,一个女的怎么这么爱哭?水做的都不行,怕是大海做的。 “停。锦大几万人,难道我都得叫一声师兄师姐师妹什么的?没这个必要,别人爱不爱这么弄,那是别人的事,跟我季繁洲挨不上。” “还有,夏知星事不过三,明天一早你就走吧,我这儿不要这号人。” “我怎么了,啊?我的工作不是都按期完成了吗?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呜呜呜。”夏知星呜呜哭了起来。 季繁洲眉头皱得能夹死夏知星:“这里没有一个蠢人,我更不是。我原本以为你这么聪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想留些情面给你。既然你继续装到底,那也行,我让其他人一起过来,听听你,到底哪里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 夏知星打了个嗝,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明天一早就走。” 季繁洲点了点头,出了石家大门。 刚一出门,就看见沈清秋在拐角处等着他。 “季总,您好。”沈清秋看见季繁洲出来,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说吧。” “是,谢谢季总。我想周末去淼淼姐哪儿吃她做的饭。”沈清秋一笑,八颗大白牙都漏了出来。 “理由。” “我今天这不是做了你额外的工作么?这是你亲口承诺的,条件随便我开。” “这个理由太假了。”季繁洲一眼戳穿沈清秋的谎话。 沈清秋笑得两眼眯眯:“我这不是理由,是陈述,至于理由,这个,我不想告诉,这是我的私事,老板无权过问。” 季繁洲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开了口:“我得去问问淼淼。你是准备一个人的饭啊,还是两个人的饭啊?” “两个......”话音刚落,沈清秋就知道自己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 季繁洲呵呵一笑:“禁止办公室恋情。” 沈清秋反唇相讥:“老板带头,这不是州官放火么。” 季繁洲走得四平八稳,应的话气死人:“我是老板。淼淼是老板娘。” “谁是老板娘啊?”时淼淼抄着手靠墙站着。 第七十二章 季繁洲笑得更开怀了。再没有比宣誓主权时,被当事人听见更美好的事了。 沈清秋是个小机灵鬼,早溜了。 季繁洲就势立在黑暗处,单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手指勾着时淼淼风衣的腰带,低着头目光灼灼看着她:“你是。” 时淼淼轻笑着,声音清软,像喝了八月酿好的桂花酒一样:“什么就是我了?” 尾音上扬,俏皮可爱得紧。 季繁洲声音越发低了,头也越发低了,手指纠缠得更紧了:“你是我的。” 时淼淼见好就收,手环抱了回去:“这不像你啊。这么着急着宣誓主权。不像你。” 季繁洲低头在时淼淼肩上蹭着,像只大型金毛犬:“要是再来几次像这两天这样的事故,我心脏可承受不了,我怕你误会。恋人之间更忌讳这个,第一次这样的事你信了,第二次第三次,你也信了,第十次你还信吗?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事扼杀在摇篮里,让她们连萌芽的机会都没有。生意这单不行下单来,可要找一个合得来的伴侣,想要和她过一辈子,这事太难了。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奇妙的缘分才有机会遇见。宣誓主权你不高兴?” 时淼淼特大姐似的拍了拍他头:“没有,没有。你把心放肚子里,要是我真有异心了,我绝对不会隐瞒你。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安心一些呢?” 季繁洲丝毫没有安慰到,认命地把人搂在怀里,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人快点拐回家:“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不用刻意来迎合我,做你自己就好。” 时淼淼揪着季繁洲衣摆玩:“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亲你。”季繁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时淼淼忍住笑:“准了。” 季繁洲左右看了看,突然有些紧张:“我们走吧,在这儿我怕你......” 时淼淼单手勾住季繁洲脖子一拉,嘴唇盖了上去,堵住了季繁洲这张还要试图说话的嘴。 都已经准了,还这么多屁话。 时淼淼的吻很简单,就是嘴唇对嘴唇地盖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这满是少女气、幼稚、简单的吻,在季繁洲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不亚于一场海啸爆发。但他不敢放肆,怕吓跑了他的姑娘。 其实不是时淼淼不愿意动。她想动来着,尤其是她刚开始特别有气势地吻下去之后,就后悔了:她没有经验!!!但这事她又不想在季繁洲面前丢人。 时淼淼脑子转得飞快,真人没亲过,但谁还没看过几本言情小说,谁还没看过几部偶像剧啊。照着书里的、剧里的来啊。 时淼淼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季繁洲嘴唇。咬了一下,又咬了第二下,季繁洲还是没有反应,时淼淼又咬了第三下。 季繁洲克制住的理智,嘭地一声化为灰烬。他反客为主,压了下去。 炙热、温柔、贪心,像狂风暴雨一样席卷了过来。时淼淼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之前还有些清明的思绪像林中的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迷茫,渐渐地沉醉其中。 直到马路传来一声:“哎呀,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见过。” 俩人才惊慌失措的清醒过来。 季繁洲把人藏在怀里。直到人的脚步声离去,又轻轻亲了亲时淼淼脸颊:“我们回家。” “嗯。”时淼淼声音小小的,颤颤地。 季繁洲牵着她的手刚走出一步,时淼淼脚下一崴,倒在季繁洲胳膊上。 季繁洲弯腰将人抱起。 时淼淼急得直抖腿:“我没事,我能有。” “是我想要抱你,请给我这个机会。”季繁洲轻易地化解了时淼淼的尴尬和羞涩。 刚才吻得人都失了力,他季繁洲是罪魁祸首。 时淼淼听话地埋在他怀里,双手从腰间怀抱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夏知星就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给季繁洲。信不长,就三个字:“我走了。” 季繁洲心情简直不要太爽。 往后的每一天,威廉他们无时无刻不被强塞狗粮。 一天,威廉终于看不下去了,催着季繁洲走:“季总,这儿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俩人面对面谈,还要发什么信息啊。还有,你这猥琐的笑,收一收,放心吓到淼淼了。” 季繁洲也懒得计较,拍拍收下班了。 “淼淼,淼淼,我回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刚进门,季繁洲就招呼着时淼淼。 时淼淼没有像往常迎接他。 难道不在家? 季繁洲在门口换了拖鞋,刚一推开门,屋里坐了一圈人,时淼淼被围在中间。 时淼淼再看见季繁洲那一刻,眼睛一亮。 季家的人,时家的人,泾渭分明,绕成一圈。 季繁洲挤了进来,把手里的菜放在桌上,挨着时淼淼坐下,拍了拍时淼淼手背,和长辈、兄弟们打着招呼。 “你过来和我一起倒茶吧。”季繁洲打完招呼,也不敢其他人是怒视还是看戏,拉着时淼淼进了厨房。 “他们都问你什么了?”季繁洲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时淼淼一圈,好像有人打了她一样。 “什么都没有问,大概是来不及,他们在你进门前五分钟来的。”时淼淼见到季繁洲,脑子又清明了,“你说他们这是来抓我们,还是来兴师问罪?” “你怕不怕?”季繁洲握着时淼淼手。 “怕什么?” “怕不怕当他们面承认我们在一起了?” “这又不是谎话,我干嘛要怕?难道你怕了?” “我更不怕,我还巴不得他们知道呢。” “那我们出去?” “好。” 一出门,双方家长已是割据一方。时淼淼和季繁洲分了两个屋。 “什么?相亲?”时淼淼跳了起来,“跟谁相亲?你们来这么多人就是为这事?” 田婧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你看看,有合眼缘的就挑出来。” “不看不挑。” “真不挑?” “不挑,我有对象了。”时淼淼没在怕的。 “谁?” “季繁洲。”时淼淼脸一红。 其他人都笑了:“还知道骗我们了。你要换个人,我们还能信点。” 时淼淼正要反击,门被推开来,季繁洲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时淼淼心里一沉。 季繁洲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照片塞到时淼淼手里:“挑一张,仔细看清楚了。” 时淼淼狐疑地看了一眼季繁洲,好像抓住点什么,又没抓住,气鼓鼓翻着照片,刷刷作响。 连其他人笑都没有看见。 照片翻到最后一张,时淼淼重新抬起头,推了一把季繁洲。 季繁洲又笑了,冲她点了点头。 时淼淼抽出这张照片:“选这个了,你们安排相亲吧。” 季繁洲递过他手里的照片,时淼淼看着照片大笑起来,那是她三岁生日的照片。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哼。”时淼淼夺过照片,一溜烟跑上了楼。 “还不去追她?繁洲,你可当心我妹妹假生气,生着生着,就真生气了。”时牧也拍了拍季繁洲肩。 “那你们?”季繁洲有点不好意思丢下屋里一大堆人。 “今天我来做饭。”田婧笑着开了口。 时运城想了个很好的理由拒绝了:“还是让张妈李婶他们做,你陪亲家坐着聊聊天,这婚事的事是大事,得提前准备。” 田婧一听,这是大事,忘记了做饭这茬。 季繁洲上了楼,敲了敲门。 门开了,时淼淼红着脸站在门口。 “他们不是我叫来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互相看了一眼,又笑了。 “你是怎么发现那堆照片里会有我的照片?”时淼淼很是好奇。 “我大嫂给的暗号。她让我仔细地好好地找。”季繁洲说完又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妈准备了多少张照片吗?足足一百张。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妈。” “我妈也不承认,六七张是有的。要不是你来说,我肯定不会翻这些照片。”时淼淼靠着桌子边沿,扒拉着手里的照片,“看看,全是男星。明明这些人我都认识,怎么就没发现他们的破绽呢。” “真这么喜欢我了?”季繁洲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时淼淼往后仰了仰,不错眼神看着季繁洲:“你才知道啊。” 季繁洲俯身下去:“一直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想亲耳听你说。说你喜欢我,听再多遍,都觉得新鲜,觉得好听。” 时淼淼又往后撤了撤:“我还以为只是女人喜欢听情话,原来男人也喜欢听啊。” 季繁洲勾住时淼淼腰,头低了下去,准确找到那芬芳柔软之地:“我爱你。” “我也爱你。”时淼淼回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