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人间妄想 作者：樱年 文案： 宋妍长得漂亮，但性格冷漠，所有人都知道她患有严重地情感缺失症。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更没体会过被人爱是什么感觉。 周围人都这样说她：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爱。 直到后来，她遇到了江妄。 江妄是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他专断独行，行为乖张。周围追捧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但他却偏偏，在众多星月之中，选择了性格怪异又孤僻的宋妍。 身边的朋友还以为是他遇到了真爱。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追到宋妍，不过是和别人打的一个赌。而他想赢而已。 追求宋妍的过程江妄很享受，直到后来翻了车—— 宋妍知道了他和别人的打赌。 排下雷 1：文的类型偏现实向，前期略压抑，后面就好了 2：女主会散打，就像我的评论有读者打负说是女版龙傲天（是有原因的，女主曾受伤害，学散打只为可以保护自己，希望大家不喜勿喷）鞠躬感谢～ 一句话简介：因为喜欢，可迎万难 立意：遵纪守法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妍 ┃ 配角：江妄 ┃ 其它： ================== 第1章 一连好几天，双北市的街头篮球场地皆座无虚席，明晃而高亮的LED大射灯，将整个篮球场照亮。 现在时间正值傍晚，学生已经放学，上班族也都已经下班。 胡宝兰紧紧拉住宋妍的手，在这被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里试图杀出重围。 “宝兰，你来这里干嘛？” 宋妍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围观人群，似乎都是以中学生和年轻女性为主。 “带你来看一个人，到时你看了就知道。” 再经过重重冲刺和不懈的努力后，胡宝兰终于拉着宋妍的手，一起、挤到了人群之中的最前排。 那一瞬间，宋妍有种全世界突然被照亮的错觉。 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个个青春洋溢，身材挺拔。他们自由奔跑，热情奔放。尤其是当灌篮手那帅气的一跳跃，更是引得在场女生们尖叫连连。 胡宝兰说：“看到没看到没！刚刚灌篮的那个，就是江妄！” 宋妍鼓掌的动作僵滞：“你这几天，一直叨叨的人就是他呀？” “对啊，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帅！这和咱们部门的那些，只会阴阳怪气的歪瓜裂枣太不一样了，他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唔，是挺帅的，不过他应该还是个学生吧。”说出这话的时候，宋妍下意识回头看了那个身影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巧合，那个叫做江妄的人，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头。他一边用衣服的下摆抹着脸颊上的汗水，一边眉眼微抬。围观者的小女生看到他腰腹腹肌春光乍泄，不由得又是一阵兴奋惊叫。现场一片混乱。 “妍妍，我把花给你，你帮我把花送去给他好不好？” 见篮球场上已经有女生，陆续去到了他的跟前送礼，胡宝兰激动地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一支红玫瑰。 “这个不好吧，你自己去啊，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不是的妍妍，你也看到了，我长得不漂亮，又……又还胖。我只是想给送他送一支花。至于这花是谁送的，他知不知道是我一点都不重要。” “宝兰……”宋妍没想到，今天胡宝兰带她来这里的目的，竟然是让她给别人献花？ 对方要是个女孩子，倒也没什么，关键还是个男孩。 她心里非常抵触这种事情！ “妍妍，你就帮我一次嘛！就这一次！！”胡宝兰肉乎乎地小手轻轻摇晃宋妍。 宋妍装着生气，心里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女孩们为了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每一个人都极为乖巧地自觉排起了队来。而一旁的那个叫做江妄的人，却似乎并没有亲手收下任何一个人送的礼物，他就像是人群之中的闪光点，矜贵而又高高在上。 不懂人间疾苦的贵族少爷，怎么会有时间，来这种地方打篮球？ “妍妍，你就帮我一次嘛。就这一次！”胡宝兰不放弃的巴望着不远处的人群，转脸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宋妍，突然发嗲，“好妍妍……” “……”宋妍的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 “好了好了，我帮你去送就是了。” 真是没办法！ 反正对方也不是本人在收，她就当走过过场。就像胡宝兰自己说的那样，这支花是谁送的都无所谓，反正最后只要交到了他手上就好了。 - 从胡宝兰的手中接过玫瑰，一身职场打扮，扎着简单低马尾的宋妍，便也一同加入了这条排成了长龙似的队伍之中。 胡宝兰在队伍之外给她加油打气，看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那个，我可以抱抱你吗？一下下就好！” 在间隔了好几个人队伍前头，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长发的女孩，走到正在补充水分的江妄面前。 宋妍闻声回神。 灯光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大荷尔蒙气息的江妄，正将矿泉水的瓶盖拧好。旁边有人适时的为他接过瓶子。 一时之间，现场静极了，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江妄接下来会如何应对，真的会拥抱吗？不会吧！！ “他摸了他摸了！” 身旁有人在克制地小声尖叫。 在那抹耀眼的射灯灯光下，皮肤白皙，头发柔软而蓬松的江妄，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女生的头顶。 大家翘首以盼，所有人都以为，江妄接下来的举动肯定会拥抱这个女孩。 “抱歉，考虑到我未来女朋友会吃醋，所以不能给你拥抱。” 他拒绝地十分理智而果断，这倒是宋妍有些意外。 因为排队给他送礼物的女生还在继续，所以那个求抱抱的女生很快就被挤到了人群外面。 “谢谢！” “……”宋妍还在歪头观察那个，被拒绝的女生的时候，手中玫瑰不慎悬空。等她再回头，那支在夜晚正开得娇嫩的玫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江妄的手里。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了惊呼。 “哇！江妄居然亲自收下了她送的花！她是谁啊？？” “看穿着，像是职场上的……” 听着四周传来对自己的小声议论，宋妍本人倒是半分都不畏怯。她天生就长得好，皮肤白皙通透，身材窈窕。所以当她在面对周围众多疑惑，亦或者是嫉妒的目光之中，她仍然能够自信地扬着漂亮迷人的笑容说：“灌篮很漂亮，加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妍转身离开人群。 身后篮球队员在惊愕片刻之后，发出了一阵鼓噪而起的声音来。 胡宝兰欢天喜地的在原地高兴的直跳。 临走之前，宋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是篮球队员聚集的地方。那个叫做江妄的高大男孩，当时正被自己的队友搂着肩打闹。 他抬起眉眼，角度不偏不倚，恰是与她回头的目光对上。 仿佛谁都没有料到，所以两人的反应，在目光互相触及到的那一刻，皆都愣了一下。 宋妍很快将目光收回，然后脚步匆匆，离开了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在他掌中》求一下收藏 文案： 1 为了报恩，林娇失手陆琛之后…… 失忆了。 林娇是陆家从福利院领养的养女，出身泥泞，地位微小。 这一身份从未在外界公开，而她的存在，也几乎没人知道。 因为得有陆家收留，她才能摆脱病魔，健康长大。为了报答这个恩情，她在陆家太太提出，让她扮成陆云茴接近陆家大少爷陆琛时，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接近陆琛的过程很顺利，他也成功把她当成了来岛献礼的堂小姐陆云茴。 最后问题来了，她在失手陆琛后逃跑失忆。而等她再次醒来，陆琛告诉她：“你叫林娇，是陆家太太让你来取我命的。” 2 这一辈子，陆琛只真心爱过一个人。 生母死的那一年，陆琛被人追杀，日子凄苦，时时颠沛。 后来被人扔在孤岛，他又差点死在白雪皑皑的深冬。 外界传闻，陆琛因犯杀戒，自小便被家族流放，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整整十年，他都未曾涉及过中国土地半步。 - 初春，林娇携着管家与物资来到孤岛，她骗他说自己是陆云茴。他陪她演戏。两人每天都笑得没心没肺，在岛上闹得无法无天。 盛夏，林娇说自己要结婚了，他双手将她奉在了别的男人面前。他为她挑选婚纱，挑最贵的钻戒！ 深秋，林娇失忆，褪去陆云茴的假身份，她成为陆琛的妻子。所有纠缠的开始…… 第2章 今天忙了一天，又逢明天刚好周末。上楼之前，胡宝兰在楼下的烧烤摊上买了许多好吃的。 宋妍回到宿舍给家里回了电话。 今天晚上，宋妍本来是要去见一个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后来，因为公司加班，接着又陪胡宝兰去了街头篮球场，最后回到宿舍，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宋妍，你太过分了！你倒是还认得我是你妈！！可我一点都不想再认你这个女儿！！！” 电话里迎面而来的怒意，让宋妍的身影在黑暗中一僵。 她定定望着窗户外面的流光夜景，现在季节正值盛夏，她却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妈，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这样做，让我和你爸的脸面都丢尽了！” 胡宝兰恰是在这个时候上的楼，宋妍没有开免提，可胡宝兰还是听到了电话里宋妈妈的歇斯底里。 宋妈妈语速极快地对着宋妍就是一通指责：“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我和你爸，还有对方的家长。我们四个人，一直等你等到八点多，你说你加班脱不开身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要不是邻居家的闺女刚好认得你。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放着好好的相亲不去，居然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给别的男孩送花！我们宋家的脸真是全被你给丢尽了！！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你不是喜欢在外面租房子，不喜欢回家住吗！好！我今天就满足你，以后这个家你永远都不要回了！！” “妈……” 听到电话挂断传来的嘟嘟盲音，胡宝兰有些疼惜的看向宋妍。 这件事情，在胡宝兰的眼里看来，宋妍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错！说什么今天要去见一见战友，顺便见一见战友的儿子。宋妍也给够了面子，答应了。后来公司临时加班，宋妍还特意提前打了电话回去。 胡宝兰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他们分明还没有将双方吃饭的时间定下来。这会儿倒是知道责怪人了，早干嘛去了！ “妍妍，宋阿姨真的是你亲妈吗？” “不然呢，难道我是捡来的吗？”宋妍笑笑，这让原本变得沉重气氛，瞬间舒缓了一些。 胡宝兰放下打包好的食物，转身的时候，她顺手将屋子里的灯开好。 “我觉得，你还真像是她捡来的。咱们这个星期天天都在加班，她没一次打电话问你累不累，是不是吃过饭了。每一次她都是在责怪和抱怨，仿佛在她的眼里，你连呼吸都是错的。”话语末尾，胡宝兰说话的音量突然骤减。 可宋妍还是听到了。 但她却没再说些什么。 胡宝兰打开了罐装啤酒的拉环，递给宋妍一罐。宋妍接过灌下一口，任由这酒中所包含的，强烈、发酵麦芽的味道，将自己所有的感官淹没。 - 同一时候，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边。 江妄在打完球后回家，脚步轻蹑，因为客厅里的窗纱刚好是拉开的，他遂借着外面的灯光将篮球小心放在置物架上。 “站住！” 在他转身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一抹早早就等在黑暗中的身影，突然啪地一下我，便将客厅里的全部灯光打开。 江妄身影一滞之后，无奈回头：“妈……” “我今天让你去见的女孩，你见了没有？” 江妄根本不想提及到这件事情，所以他的反应才会在微微一怔之后，态度迅速变冷。 “见了又如何，见了我就一定要娶她吗？既然见不见我都不会娶她，我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见她！” “可是见一下也没什么吧，而且对方是你爸曾经战友的女儿！” 江妄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你看连你也说了，重点是我爸，而不是我，不是吗？” “这不……”重要。 江妈妈的话还没完全说完，江妄便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听着被摔得哐当作响的房门声响，剩下江妈妈一个人在原地彻底目瞪口呆。 江妈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江妄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 今天终于和她说了话。 回到房间后，江妄便趴在了床上，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玫瑰。 回想起她颊窝浅浅，眼眸闪耀的与他说加油，夜风舞着她的额发，他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汇注视，他差点没能移开眼。 - “阿嚏——” 第二天，图书馆。 宋妍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再一次又打了一个。 胡宝兰担心的问她：“不会是昨天晚上，空调温度太低感冒了吧？” “应该不是。”宋妍的鼻尖被纸巾擦地有些发了红。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宋妍将手中的书本放回书架，另一只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接听。 “你好，我是宋妍。” “你就是三年二班，宋年的姐姐吧？” “对，我就是。” 一听到对方提到了弟弟的姓名，宋妍整个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你弟弟宋年又逃学了。” ！！！ 出于对这件事情的震惊，宋妍急匆匆跑去，所有宋年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他，但都没有找到。 到了晚上，宋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首先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 “宋妍，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小年逃课是不是你存心唆使的！以前那么乖的孩子，现在又是逃课又是打架，你身为姐姐，你的责任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 宋妍从电话接通到挂断，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全都变了呢。 第3章 “妹妹，一个人啊。” 在宋妍的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再转变成清晰地过程。宋妍突然看到，粥铺对面的马路上有个熟悉的背影，在路灯下一晃而过。 一想到这个背影很有可能就是弟弟。宋妍匆促地也并一起，准备起身欲走。 “欸！先别走啊。” 在宋妍还只是刚跨出一步！一群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混混，在突然之间便堵截了她的去路。之后等宋妍，再一次，朝向外面看过去的时候，刚刚那抹熟悉的身影，早已绕过拐角消失不见。 “放弃吧妹妹，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你走的。”这个说话气息绵长，而吊儿郎当的男人，就是刚刚那个，在她对面坐下来的马仔老大。 他脸上戴着褐色透光墨镜，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另一手捏着水杯举起来，正对着宋妍的方向： “我看妹妹刚刚那么伤心，所以只是想来安慰一下妹妹而已，哪想到妹妹这么不给面子。居然起身就走。” 当时，宋妍的身子，刚好是微微侧向着他。 从他的角度看，他的视觉刚好可以完美地，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一览无余。男人的眼神意想不到的亮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外。 “妹妹，哥哥跟你说句交心的话。刚刚我还只是在这家店门外的时候，我就一眼注意到你了。虽然你坐在角落里，但是这并不影响你的漂亮，还有你那……非常火辣的身材！” 男人闭上了双眸，似乎是短暂地妄想了一下，随即又很快睁开来说：“哥哥想你做朋友，尤其是做/爱做的朋友。” “……” 气氛在诡异地静谧了片刻之后，那些本是堵住宋妍去路的马仔们，几乎在一瞬间，全都抱着肚子哄堂大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大哥的眼光是真的毒。这女的一看就生得娇嫩嫩地，在床上干起来肯定爽！” “你瞎说什么玩意儿呢！” 那个为首的马仔对着小弟，故作一声震怒：“我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我明明真的只是想和这个妹妹做.爱做的朋友而已！！你们的心思就不能放干净一点，别把人家小妹妹吓着了！！！” “欸，大哥教训的是……” “……” 为首的那个男人，在牛逼哄哄教训完自己手下的同时，一边还不忘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宋妍。 他原以为，外表看上去冰清玉洁，又气质绝佳的宋妍，在听到他们这样开她的玩笑后，肯定会气到发疯，然后开始丧失理智疯狂攻击他们。再然后就正中他的下怀。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没有。 她那张漂亮且精致的脸蛋，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目光甚至有些居高临下。 男人蒙了，他定定睨着她沉思了几秒，但所有的理智到了最后，皆都没有抵过眼前的色迷心窍。 “你去把店门关了，把客人赶出去，老子今天就要在这里办了她！”男人对边上的小弟下达命令。 眼看着边上的顾客一个一个被赶，跟着粥铺的店门也被拉了起来。宋妍声色不动，神情冷漠冷静。 男人摸着下颚地胡茬，一边思考，一边与她对视，两个人目光都很大胆，谁也不服谁。如果臆想可以交战，估计两人早已交手百八十回了。 可男人转念一想，现代女性连个瓶盖都拧不开，他就不信，眼前这个娘们还能在他的地盘有翻身之地！ 随着粥铺外面的大卷门“轰”地一拉，整个粥铺内的气氛都变得风起云涌起来。马仔的小弟们在宋妍的周围逐渐围成一圈。如此画面，她就算是能凭空长出翅膀，那也难逃他的掌心！ 男人一副今天吃定了她的嘴脸，在灯光下渐渐夸张地大笑起来！ 而同一时间，除了宋妍的弟弟宋年，刚刚有经过粥铺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经常与江妄玩在一起的任白。他也刚好经过了那里。 混混的小弟们拥着男人进了粥铺，任白当时还在想，这不是酒吧看场子的王三焱吗？之前听他说要在酒吧外面开一家粥铺，没想到还真的开起来了。 就在他心中对王三焱的行动能力感到有些意外的时候，任白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宋妍。 而当时被小弟们拥簇着的王三焱，在进店铺之后，几乎想都没想，便径直朝着宋妍方向去了。 任白大吃一惊，完了后他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江妄。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爸爸穿着火焰蓝的制服，整个人不怒自威，正襟危坐于一旁的副驾驶。 “你要快点来啊，晚了就完蛋了！” 这是任白挂掉电话的最后一句话。 江爸爸的双掌覆着膝盖，眼睛看他。 “我临时有点的事情，你先下车吧。”江妄的口吻冰冷而又果断。 “……” 最后，在江爸爸凝神屏息的目光之中，江爸爸下了车。江妄开着大型的消防车跟飞似的，咻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前方的茫茫夜色之中。 “江局……” 看着江妄开车离开的方向，江爸爸嘴角沉沉，扬手将助理的话打断。 - 王三焱在这一带的名声非常恶劣，他贪财、好色、嗜赌，恶贯满盈。 宋妍肯定吓坏了！ 江妄将车子的油门踩到最底，眸色严肃专注！ 而另一边，任白在粥铺门口排已经等得心急难耐。 “这怎么还没来，他不会是被门卫拦在了门口，出不来了吧？”任白焦虑地抓了抓头，正在他急得六神无主，来回徘徊不安的时候，一道划破天际的鸣笛声响，将这片区域的静谧，生生划开了一道出口。 “嘟——嘟嘟嘟————！” 刺眼的车头灯光忽然疾驰而来，任白遮着眼睛，一边又忍不住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居然这么嚣张！ “……？” “……江……江哥？！” 车辆从任白的眼前呼啸而过，狂风肆意地掠起任白的衣摆。任白都已经吓傻。 他不要命了！这车可是消防大队的！！ “江哥，江哥！！” 因为粥铺的钢卷门已经落下，落地玻璃两旁的内部窗帘也都已经全部拉拢。江妄在下车关门后，任白立马就追了上来。 “你怎么开着队里的车就来了？”任白吓得要死，这可是要受处罚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妄左右看了两眼，目光最后在粥铺前的一根圆木棍上锁定。他抡起来看了看，顺便随意挥舞了两下。任白在一旁看得一头问号，完全不知道江妄接下来要干什么。 “江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事我已经报了警，相信警察应该马上也快到……” “砰———！” 随着江妄毫不犹豫地手起棍落，那面本是将他们堵截在外的玻璃墙，在刹那间，瞬间崩裂碎落。 任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边上的路人也在这个时候逐渐聚拢。 江妄无视路人的异样目光，以木棍挑开粥铺的内室窗帘进入…… 第4章 “这人是谁啊？里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在路边渐渐围拢的行人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任白愣在原地，心里直呼完了的同时，一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解决，外面这些路人的七嘴八舌。 “对，这里边是发生了点事情，你们听我说，我们是双北市消防大队的……” 与其让别人揣测他们是什么人，倒不如由他们自己亮出自己的身份。任白就像个老妈子似的，一遍又一遍，给围观的路人耐心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当时，粥铺店内的环境是异常安静的。 谁都没有想到，乍看之下风平浪静的粥铺，店内的环境其实早就已经狼藉一片！ 桌椅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马仔们个个鼻青脸肿，哀嚎成一片。江妄用木棍挑开一个正抱头哇哇大叫的人问：“你们这是怎么了，遭土匪抢劫了？” 马仔：“是那个疯女人，快点帮我们报警！” 江妄：“疯女人？” 他环顾了一遍四周，因为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更别说是能把这么多人打倒的疯女人了！ “啊——！” 蓦地！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不远处地厨房里传来。 紧接着还跟着一个女人数落的声音：“这个店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老板！又老又丑，干啥啥不行，装逼第一名。” 胡宝兰简直都要气死了，两只胖乎乎地小手直插在腰上，表情生气。 王三焱无奈地哭丧道：“姐，你就放过我吧，做菜我不行的！” 胡宝兰：“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做什么才行？” 话说到这里，王三焱弱弱地瞥了一眼边上的宋妍，没敢说话。 宋妍当时刚好在笑，无意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却是刚好与来到厨房门口的江妄对望。 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宋妍不经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妄嘴角沉沉地看了一眼边上的王三焱，“我是双北市消防大队的，刚刚接到报警，说你……” 宋妍几乎秒懂：“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很好，他们也很好……” 咦，等一等！ “消防大队？”宋妍后知后觉。 记得，先前在街头篮球场，她帮胡宝兰给他献花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正在念书的学生。 “对，我就是。” “小伙子，你知道假冒公职人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王三焱不屑地冷瞥了他一眼。像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的目的，肯定和他一样！ 精虫上脑！！ “我没假冒……” “行了行了，这里又没别人。叔叔知道你想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但叔叔很遗憾地告诉你，这美人真不是那么好追的……” “你没事吧？” 没等王三焱把话说完，江妄便直接将宋妍从王三焱的身边拉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宋妍和异性有这么直接性地肢体接触！ 她从小就报武术班，受过专门训练。所以她才可以在王三焱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轻易就将王三焱反击了。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躲过了王三焱，最后却没能躲过江妄！ “我没事，不过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手的话，接下来有事的，就会是你。” “哦，抱歉。” “……” 嘴上很积极地道了歉，但是手中的动作，却分毫没有想要将她放开的意思。 而当时就在一旁，围观着这一幕的胡宝兰和王三焱二人，他们在意识到，气氛变得非常危险之后，二人皆非常默契地火速退到十米开外！ “你猜，他们会不会打起来？”王三焱悄悄询问胡宝兰。 “别烦我！” 胡宝兰专注地看着正前方不是要亲上，就是要准备开打的两个人。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快亲上！快亲上！！” “……” 胡宝兰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宋妍的注意。 而等到她将注意力，重新再放回江妄身上的时候，她目光无不冷艳冷酷地明讽江妄：“你是无赖吗？女孩子的手，说牵就牵……” “我负责。” “……” 宋妍的这只胳膊，因为在刚刚那场打斗之中不小心脱了臼，她忍着疼痛不露出马脚，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但没想到会败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身上有枪。一会儿你直接往外跑，我留下对付他。” 江妄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细腰，做出一副正准备低头吻她的姿势。 宋妍从小便十分反感别人靠近，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所以她在江妄还只是将身体压过来的时候，她当下就准备送他一个断子绝孙抬腿踢。而江妄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他在她的腿还没抬起来的时候，便将她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宋妍：“！” 流氓！！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件事情关系你朋友的性命，你必须认真对待。” “你少威胁我！”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看那个人的右腰位置。” 话说到这里，宋妍终于抬起了眉眼看他。当时两个人的位置都离的特别地近，几乎是到了眼观眼，鼻观鼻的程度…… 而另一边，距离他们大概约莫十米之远的王三焱和胡宝兰二人，反应却是大不相同。 胡宝兰高兴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尖叫，因为她觉得江妄肯定吻了宋妍！ 王三焱则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他双目冷酷地望着不远处的江妄和宋妍，嘴角沉沉。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刹那间，他缓缓掏出了藏匿在右腰的□□。然后，直接对准了江妄的背部！ 宋妍是第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 她亲眼看着王三焱得逞肆意地咧开嘴角，□□的扳机扣动，宋妍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迅速缩小！ “小心！” 她大喊，并且试图用力将江妄从身前推开。但似乎一切都已经太晚！听着耳边传来的砰地一声枪响，她像是突然失聪了那般，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 眼眶泪水滑落，万物俱籁。 第5章 “你们没事吧？” 那声枪响之后，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瞬间一拥而入。他们的手里分别都举着□□，进门之后，最先杀进来的那几个人，先是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王三焱的手被击伤了，□□掉在了地上。 警察走过去将王三焱的手反扣了起来，而之前那支，本是王三焱用来行凶的枪支，接着也被一脚踢开了数米之外。 在确认情势，已经大致安全的情况下，江妄终于放下心来。他伸手为宋妍拭去脸上的泪痕，言语疏离冷漠，却也在情理之中：“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拨120？” 他知道她的手受伤了，所以他在抓握她的时候，特意控制了自己的力道。 “……” 宋妍微微抬起脸颊望他，她原本以为，那声枪响，是王三焱对准江妄发出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会哭，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情感了。 “我没事。” 意识到自己内心世界的倾斜，宋妍低头躲开江妄的目光，内心慌乱。 胡宝兰哇哇大叫跑过来，抱着宋妍就是一顿哭嚎。她都要吓死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江妄后退了几步，给她们腾出足够的空间。任白在一旁悄悄向江妄比划ok的手势。江妄嘴角微弯，少年所有的意气风发与自信张扬，都在他的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王三焱被眼前的这个，既青春阳光，又帅气乖张的大男孩，气得恼红了双眼。 由于警察从一进门，率先就是将他制服带上手铐。他不认命，一边挣扎一边对着江妄嘶吼：“有种把名报上，今天这事儿永远没完！” “给我老实点！”警察掣肘冷喝。 王三焱不服，不管警察怎么对他压制，他的头都是拼命在仰着去看江妄。 为了让他死得瞑目，江妄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侧睨着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双北市消防局，第七大队，编号10x045211，欢迎监督。” 面对王三焱的嫉恶如仇，江妄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江妄的轻蔑和傲慢，让王三焱嫉妒到快要发疯！他发誓，今天这笔账，来日他一定要双倍讨回来！！还有那个女人，谁都跑不掉！！！ - 当警察扣押着王三焱从粥铺出来，那些围观在粥铺店前的路人还没有散去。 江妄和任白走在最后。中间宋妍也出来了，路人的目光都纷纷朝向她流露出了惊艳。 之后，宋妍去了警局做笔录。 江妄在隔壁房给她做着解释：“你信我，她这是自我防卫。” 宋妍做完笔录离开警局，胡宝兰挽着她那只受伤的胳膊，在路边拦了出租车。 江妄和任白则是在警局的窗边一路目送。 任白说：“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江妄望着外面没有回头：“我没瞎。” “……对了，”任白忽然想到，“你为什么会喜欢宋妍啊，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这也太轻率了吧？ 任白不信。 望着外面暮色沉沉地街道，江妄的目光黯了一下，没有说话。 身后有警官走近：“我刚刚打电话，给你们大队确认了一下。他们说并没有接到什么报警电话，系统也没有记录让你们出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 那天晚上，宋妍整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是黑乎乎的街道，路边不停闪烁地路灯，还有一个身材佝偻的中年女人牵着一个女孩。 女孩仰头问那个女人：“你真的会带我去找妈妈吗？” 中年女人转过身来，对着她点头微笑：“当然啊，阿姨一定会带你去找妈妈的。” 梦里是一间破旧不堪地小屋子，屋子里散发着恶臭和刺鼻的霉味。 梦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男孩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一天，她被那个中年女人带回家后就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和双脚都已经被捆绑了起来。 她吓得哇哇大叫，旁边同样被捆着手脚的小男孩安慰她：“你不要哭，也不要吵，不然会被打死的。” 她不听劝，接着继续吵闹。中年女人从门外突然踹门而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女人手里的铁锹便已经落在了她的头上，炙热地鲜血从她头上一路流淌过脸颊，她没有任何知觉，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麻木不堪。 “又梦到了？” “嗯。”面对心理医生的询问，宋妍点了点头。 “这次时间间隔了多久？” “两年多吧，我原以为不会再梦到了。” 听到这里，宋妍的心理医生终于挥动了手中的钢笔：“最近都发生了哪些事情，遇到哪些人，你都和我细说一下。” 提及这一点，宋妍开始认真，回想着最近所发生的全部事情。从她的立场上看，似乎每一件事情都非常普通。包括王三焱想对她霸王硬上弓，她也没有半分慌乱。平日里也就是上班和下班，然后再就是家里的催婚。 “情绪上呢？有没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让你有明显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医生的话问到这里，宋妍的反应很明显愣了一下。 她想到了江妄！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活力四射和不可一世，想到了他和队友在打闹时的抬眸。想到了，昨天在粥铺厨房时，他捉着她的手时的轻微低头。 因为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坐在办公桌前的医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钢笔。 宋妍在愣神，医生在看到她愣神之后，反应也跟着愣了一下。 “看样子，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件事，或者有那么一个人，影响到了你的状态。” 找到了病症的源头，医生说话的语气似乎都变得缓和起来。 而关于那个人是谁，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因此影响到她，医生都没有继续多问。临走之前，医生给宋妍开了一些助眠的药物，另外还交嘱了她：“如果不想自己再被受到影响，请务必要远离那个人，或是那件事。” 搭乘出租车一路往回的路上，宋妍一直都，望着车窗外的世界失神。前方司机时不时地会回头和她搭一下话，她也只是神情木然地看着车窗外，后来久而久之司机就不再说话了。 宋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就只有一件事。 远离江妄—— 第6章 时间很长，事件很久远。 从九岁到二十二岁，光阴一苒就是十三年。 “妍妍，你终于回来了！” 在所租住的公寓楼下，宋妍还只是刚下出租车，胡宝兰远远地就甩掉手中的垃圾，一路蹦跳着朝宋妍跑了过去。 “妍妍，你妈今天来了。现在就在楼上。”胡宝兰是看宋妈妈来者不善，所以才故意找了扔垃圾的借口，出来等宋妍。为得就是想知会她一声，“我觉得你妈气势汹汹地，你还是避一避吧。” “她来多久了？” 宋妍加快脚步，心想肯定是和弟弟宋年有关。 胡宝兰本意想拦着宋妍：“你可想清楚了，我真的觉得你妈之所以会选在今天过来，完全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你现在上去，肯定首当其冲就是要被她劈头大骂……” “……妈。” 耳边突然响起“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宋妈妈拎着手提包出现在电梯里面。 胡宝兰哑然了，她在宋妈妈朝她看过去的时候，非常尴尬地故意将她的目光避开。 “妈，你别误会，宝兰她不是……” “啪——！” 极为响亮地一声巴掌声响。 边上的胡宝兰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从电梯里间走出来的女人，眼睛瞪得老大。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窜辍一个外人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宋妈妈气势汹汹地指着宋妍的鼻子大骂，那一巴掌，她打得很用力。宋妍的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迹，头发凌乱。 “你疯了！她是你女儿！！”胡宝兰当即气得跳起脚来。要不是最后宋妍将她拉住，她肯定会和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拼个你死我活。 宋妈妈不慌不乱，似乎压根就没把气到跳脚的胡宝兰放在眼里。 “看到没，你就是和这种素质的人做朋友的！在背后和一个外人说自己亲妈的闲话！！我当真是养条狗都比养你强！！！” “老太婆你过分了！” “看到没，这就是你选的朋友的素质！我今天要是还不来，都不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一个姑娘家家，居然一大清早就往外跑，怎么，你当年那点破事还没好啊。现在还要拿药，去人家诊室麻烦人家何医生。他不嫌烦我都嫌烦了。作为老宋家的闺女，你怎么能娇气成这个模样！太丢人现眼了！！” “妈，”宋妍眼眶含泪打断她的话，“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宋妈妈翻了个白眼，顿了一顿：“你弟今天还没回学校，赶紧抓紧时间去找。” “不如报警吧，找人的话，警察比我们更专业。” “你想害死你弟弟吗？！”宋妈妈想都没想，即刻便大声对着宋妍指责道，“你弟的学业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你选在这个时候报警，你是想让他的名字在公安系统里面留下记录吗？！你是不是想害得你弟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啊！！” “妈，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的就给我找！现在就去！！”宋妈妈抬手指着小区大门的方向。 宋妍的鼻子发酸，若说心里有被伤害到，倒也没有。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去啊，快去啊！找不到你弟你也别回来！！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 胡宝兰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被伤到了，宋妈妈身为人母，怎么可以偏心到这地步！宋妍本来就不乐观，而且还有情感缺失障碍，她怎么能这么对待！她以为她是谁？！ “这是一些吃的……” “不用。”宋妈妈一把就将宋妍递过去的塑料袋掀翻在外。 期间有路过的行人走过，他们没敢靠近，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对着她们议论了几句。 之后宋妈妈趾高气扬地，踩着那些洒了一地食物，从宋妍的眼前高傲离开。胡宝兰都快要气疯了。她不可思议地指着宋妈妈离开背影问：“就这？就这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好！她不配！！” “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吧。”宋妍擦了擦眼角，然后去到旁边拿了扫把和畚斗过来。 胡宝兰气得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这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对，她是你妈，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可以不爱，但别伤害。她可以不关心你不爱你，但她不能去伤害你！！” 胡宝兰的情绪很激动，这是宋妍所不能理解的。两个人面朝着面，定定看了许久。宋妍忽然反应过来：“对不起啊宝兰，害你受了委屈。” 胡宝兰瞬间头顶三个问号？ 不是……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我倒没什么。只是你……”看到宋妍嘴角的血迹，胡宝兰的心情就五味杂陈。 宋妍收了收微微曲着的五指，没再说话。 - 回想起昨天，在粥铺对面看到的那个背影，宋妍才想，也许弟弟宋年就在那个粥铺附近。 昨天出了那样大的事，粥铺的店面早就被封了，而且还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宋妍定定看了几秒，正准备转身去旁边的网吧去寻宋年时，身后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你还好吗？” “……”宋妍的身影一僵，这个声音…… “昨天你的胳膊脱臼了，后来有去医院看吗？”江妄穿着橙色地消防制服出现在她身后。 宋妍不敢说话，也没打算回头。 何医生说了，要想摆脱那个噩梦，必须远离这个人！ “宋妍。” 在她抓紧了身前的挎包肩带，准备离开。江妄从后方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身体因为力的作用被下意识拉了过去，两个人的身体相撞，江妄拉着她，目光新奇又困惑：“你跑什么？” 第7章 “你……”江妄本来还要再说些什么。 而当下一秒宋妍抬头，他才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以及左脸颊所印着的五指印。她像是刚刚哭过，脸色也不好，随意扎在脑后的马尾有些凌乱。身边但凡认识她的人都说，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她患有严重的情感缺失障碍。她是没有感情的。 “你跟我来一下。”江妄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往旁边的一条小巷里走。 任白这时候刚好从粥铺里出来，刚想喊他，手势都已经做好了。结果下一秒，江妄骑着一辆威猛又帅气的哈雷机车的身影，直接就在他的面前瞬间呼啸而过。 任白头顶问号：我隐身了？ 不是！ “现在是工作时间，江哥你要去哪里！！” 哈雷机车的发动机地声响将任白的话掩盖。宋妍坐在哈雷的尾端，车子角度前倾，她不得不只有抱住江妄的身体才能稳住自己。 “你这是要去哪里？”耳边的风呜呜地刮，为了让他能够听到自己的话，她几乎是吼的方式在他的耳边大叫。 “你抱紧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罢就是一脚油门轰到底！他们一路风驰电掣，从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飚到了离双北市有着三百多公里的山体底下。接着他们又从山体底下一路开到山顶。中途没有停留，两个人也都一直没有说话。 后来他们再从山顶，一路朝着市中心往回走，时间已是傍晚。日落余晖下，两个人的身影紧紧交叠。 回来的路上和去的路上不同，去的路上江妄一直沉默，但回来的路上，江妄却一直都在讲笑话逗她开心。她也的确笑了。就连阴郁地心情也在他的感染下变得透亮起来。 两人后来分别，宋妍将头盔以双手呈递地方式交到他的手上。 她是看着江妄走的。 天边晚霞的颜色温柔地晕染在她脸侧。没有人注意到，当时一个距离她不远的窗户下，有一部手机，记录了她与江妄微笑分别的全部过程。 紧接着家里很快就打来了电话，宋妍像往常那样接听，电话那头也是和往常一样，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命令口吻：“给我立刻回家！” 她站立在原地，心中那抹好不容易才刚刚燃起的火焰，再一次被无情掐灭。 宋年还没有找到，家里这个时候叫她回去。她想着肯定是和宋年有关。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还只是走到家的楼下时，弟弟宋年早早就等在了小区的大堂入口。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朝着宋妍笑：“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宋妍走过去看他：“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当然啊。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只知道和男人鬼混，都不知道要好好工作。” “宋年！” “你可别瞪我。快点回去吧，爸妈都等你好久了。”少年歪着头笑得痞气。 - 记忆之中，这个家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温暖，永远都是冷冰冰地命令，和冷冰冰地脸。 “妈，姐回来了。”宋年一进门，第一个喊的就是宋妈妈。 宋妍在门口换鞋。 宋妈妈从厨房出来，不一会儿宋爸爸也被宋年从书房叫出来了。 电话是宋妈妈打给宋妍的，宋妍一回来，宋妈妈饭也不做了。一个人气呼呼地往沙发上坐。宋爸爸不说话，只是为难的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然后静悄悄地站在窗户旁看外面。 “爸，妈……”宋妍迟疑着。 突然—— 宋妈妈忽然拿起遥控器就往她身上摔：“谁是你妈！我可没有生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 所有人在场的人，在宋妈妈这声震怒之后，都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宋年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姐，虽然现在社会崇尚恋爱自由，但咱们毕竟和一般人不一样。你多多少少，怎么着也要顾及一点爸的身份吧。” “宋年！” “你嚷什么嚷！我今天就问你，这个视频里面的内容，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 随着啪地一声响，宋妈妈随手将那部录了视频的手机扔在了茶几上。这是宋年的手机，才刚买不久。宋年有些心疼。于是他拿起手机，将屏幕解开亲自递到了宋妍的面前。 “你还是自己看吧。” 因为是宋年的手机，宋妍再怎么冰冷的心，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宛如刀绞般地痛意。 “看背影，对方应该是个大帅哥吧。”宋年唯恐天下不乱的戏谑着。 这段视频的时间不长，拢共也就两分多钟。内容是江妄送她到步行街附近，她下车与他告别。因为她平日里鲜少会露出笑意，所以当宋妈妈等人，看到视频里的宋妍笑得满心欢喜的时候，大家伙都觉得这个笑容刺眼极了。 “姐，这可是证据，你抵赖不了的。” 随着宋年脸上的笑容洋溢，宋妈妈拿起一旁的擀面杖就直接往宋妍的身上呼。宋年为了自己不被殃及，甚至还给宋妈妈做了帮手。两母子一个在前开门，一个在后面虐打，宋妈妈一边还叨叨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再踏出这道门！” 宋妍没有逃也没有躲。 宋爸爸站在窗户边上，背影一动不动。 后来门被关上，宋妍的身体依靠着卧室的房门，直挺挺地滑了下去。她望着窗户外面的夜色，就像宋爸爸刚刚一直望着窗户外面一样。 宋妈妈还在门外念叨，宋年和宋爸爸都不敢吱声。再之后过了不久，门缝下来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姐，对不起，我要是不这样做，今天挨打的就会是我了。姐你别怪我。 内容还只是看了个开头，宋妍就将这张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这天晚上，宋妍做了一个梦。 第8章 梦里是一片诡谲暗涌的水底，她一直没有挣扎地在往下沉。 四周静谧一片。偶尔的时间间隙，她才能听到很小声的，咕噜咕噜地气泡声响，由下往上。 她的长发散落在深水里，宛如海底摇曳生姿的海藻。画面苍白而又美艳…… 突然——！ 深水之中泄下一道光亮。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头扎进来的矫捷身影，正在快速朝她游近。宋妍有些好奇那个身影是谁，是否是来救她的？ 然她转念一想，应该没有人会来救她吧。她就算是死在了这深水里，除了浮尸水面，被路人发现报警之外。又有谁会关心，她之前是不是有没有回过家，都接触了哪些人，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人。 想到这里，于是她又再次闭上了双眼，任由周围冰冷的深水，将所有有感知的感官都统统淹没。 “宋妍。” “宋妍！” 耳边响起了有人在喊她名字的声音，从模糊到渐渐清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因为她内心是绝对的渴望，渴望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人能够发现，她已经快要溺死这水里面。 可是她绝望。 世界冰冷如此，她早已不抱任何的热忱和希望。 直到后来，她的双唇被覆上温热，有人揽起她往下坠的身子。她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宋妍，你跑什么啊？” - 冰冷地浴缸里，原本是将整个身子都淹进水中的宋妍，突然大声地呛着坐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多。宋年起床到客厅喝水，听到宋妍的房间有响声传来时，他还轻轻敲了两下宋妍的门：“姐，你没事吧？” 宋妍听到了，但没有回应。 宋年也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妍倚身在浴缸的边沿上，一头湿漉漉地长发紧贴着她的后背。格子玻璃窗外的繁华夜景，高楼鳞次栉比，霓虹闪耀。她空落落地倚身在宽敞的浴缸里，灰暗朦胧地光线里，她的背影美丽纤细，但也无尽孤独。 - 第二天。 因为公司要打卡上班，而宋妍又迟迟不来。 公司部门的领导和胡宝兰，在几乎快要将宋妍的手机打爆的情况下，宋妈妈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表情高冷又不屑地，挑选了其中的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道：“不好意思，宋妍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要帮她请几天假。” 对面一听是宋妍的妈妈，自然连连应是。 等到通话完毕，胡宝兰当即就冲到了自己上司的跟前问：“怎么说，妍妍她没事吧？” “没事，她妈妈说，宋妍感冒发烧了，所以要请几天假。我批了。” 胡宝兰握着手机在一旁一脸的不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说感冒就感冒了？ “孙总……” “我记得，你不是和宋妍住一块儿吗？”孙云舟在给宋妍开病假条的时候，忽然对胡宝兰发出灵魂提问。 胡宝兰当即愣了一下：“住是住在一块儿，但我昨天，我去男朋友那了。所以……” “哦。” “……” 气氛非常尴尬地冗沉着。胡宝兰许久都没有说话，等到孙云舟将病假条写好了，也签了字，胡宝兰才将假条接了过来，然后怯悻悻地离开了上司办公室。 胡宝兰想着，兴许，这件事她也的确有责任。 昨天的时候，她其实应该帮着宋妍一起去找，那个混账弟弟的。 胡宝兰很是懊悔。她回到座位上，将孙云舟写给她的病假条收好。然后撑着下巴盯着某一处发呆。 同个部门的同事刚好从她的座位路过，一看今天她是一个人，而她又刚好在发呆。于是那个同事便鬼使神差的又往回走了几步：“小胖胖，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宋妍呢？” 听着这骚里骚气的声音，胡宝兰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你现在有时间没有？”本来，胡宝兰并不想给她好脸子看的。但转念一想，宋妍现在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抬头露出了笑眯眯的笑容来，“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份文件，交给创意部呢？” “不好意思啊小胖胖，你自己去吧，我没时间。” “……”胡宝兰脸上的笑容，在那个身影渐渐远走后逐渐消失。 陈祉希最后骚气离开的那个背影，不知怎地，胡宝兰突然想到了江妄。那个敢于在街头篮球场，肆意绽放自己青春魅力的大男孩。 这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看到陈祉希这个绿茶就想到她的男神啊！ 不对不对！！ 胡宝兰接连猛晃了几下脑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没休息好。所以大脑都出问题了！！ 在随便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后，胡宝兰打算去到茶水间泡杯咖啡。在她刚刚还只是走到茶水间门外，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人说：“你们听说了吗？宋妍今天没来，不知道她今天的工作会落在谁的头上。” “还能是谁，肯定是胡宝兰那个蠢货呗，她们两的关系不是最要好了吗？” “好倒是挺好的。不过你们就不好奇宋妍，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为什么？” “我猜啊，”茶水间的陈祉希的声音突然变小，“前两天，我听说了她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最后没成。”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没成那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啊，孤独终老最适合她了，反正她自己本身也没什么感情，更感觉不到感情。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几乎一无是处，试问哪个男人会喜欢她这种冷冰冰地怪物……” “你们在说什么！”胡宝兰忽然踹门而入。动静之大，将整个部门职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陈祉希的个子和宋妍有的一拼，她高挑而端庄地站在位置的最里边。胡宝兰踹门而入时，角度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两人目光交汇，胡宝兰的眼眶泛着红。反观陈祉希，却淡定而从容地回视着她。 “胡宝兰，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和陈祉希一派的周琪要先发怒跳脚。 胡宝兰盯了陈祉希半响，才轻飘飘回了那个周琪两个字：“贱货。” 任谁听了都会跳脚的两个字眼！ 果然，周琪和胡宝兰两人很快就掐了起来。茶水间噼里啪啦地茶具用品摔了一地。而陈祉希作为此次事件的罪名祸首，却在胡宝兰和周琪在互掐的时候，早已悄悄独善其身，离开了那混乱茶水间。 她只身来到胡宝兰的办公桌前，纤长白皙地手指一挑，便将胡宝兰刚刚收好的病假条给找了出来。 看到病假条上的字迹内容，以及最后孙云舟的签字，陈祉希目光一敛，便将这张纸条丢进了另一个同事的垃圾桶里。 同一时候，茶水间传来了两人殴打时的惨叫。 孙云舟和其秘书从办公室出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刚刚才销毁了宋妍的病假条，陈祉希当即有些做贼心虚道：“我……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没等陈祉希把话说完，孙云舟就径直朝着茶水间去了。 整个部门的职员，只又陈祉希一人，优雅地驻留在人群之外。 胡宝兰的预感没错，陈祉希和江妄的确相识，而且陈祉希是在追求江妄失败之后，才将宋妍介绍给了江妄。江妄本来也没多大兴趣。 只是那天，他恰好看到了宋妍。 一切便都发生了转变。 “刚刚那个路过的女孩，就是和我同一部门的同事。听说她患有严重的情感缺失症，我们部门许多男生都追过她，但没一人成功。”陈祉希犹豫着，“你要不……也试一试？你要是追到了，我就再也不烦你。但你要是没追到，你就得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陈祉希不知道江妄会当真。 哪怕这次追逐是一场游戏，都足够令她嫉妒到发狂！ 第9章 铅笔摩擦在画纸上的声音沙沙作响。江妄坐在窗边，身上穿着柔软而舒适地棉质T正在作画。 迎着玻璃窗外的阳光，他一脚踩在座椅的支架上，一脚微曲着伸在一旁。神色认真。 像还是不像，是个问题。 但江妄觉得挺像的。跟前画板上所画的人物肖像图，就是宋妍。 江妈妈从门外进来给他端来了饮料。听到声响，江妄即刻撕下了画板上的素描画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江妈妈说：“难得今天祉希没有来找你玩。” 之前，因为江妄一直都不怎么接触异性，江妈妈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于是特意安排了邻居家的闺女，时不时的让他们两在一起玩。这样她心里多少也放心些。 “对了，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女孩儿，今天你必须和我去见一次。” “不去！” “……”江妈妈被江妄的果断惊到，“只是简单的见一次，为什么这也不去？” “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好歹为你爸想一下吧，对方是你爸的老战友，两人之前一起出生入死。大家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是随口一提，你就当做是简单去吃个饭，到时要还是实在不愿意，妈也不勉强你。但今天这次宴席，你必须到场。” 江妄丢下手中的绘画铅笔，眼神桀骜：“那我要是不去呢？” 这显而易见的威胁，让江妈妈怔愣片刻后，怒极反笑：“你要实在不想去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还想再找到，当年那个和你一起丢失的女孩。还想让我和你爸出这一份力。去或不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事情发生的那一年，他八岁。 当年分别，是在他昏厥失去意识之后。 他现在都还记得她哭的让人心疼的模样。他记得她的皮肤很白很白，眼睛湿漉无辜，长睫闪闪。他记得她留着长发，笑起来时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在她的嘴角。因为太美好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依然不舍得忘。 “你确定你自己想好了吗？” 江妈妈反复问他的话，让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真的还有找到的可能吗？ 转过头，江妄看着屋子的一角，堆满了成堆的揉成团的画纸。每一天，他都画的反反复复。因为时间真的太过久远，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的影像，早就已经被岁月抹去。 他最多只记得，她当时的大概模样。 就像今天，他在这窗边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他涂涂改改，画纸换了又换，等到他发觉到的时候，才幡然发现，最后那一张画纸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画出了宋妍的样子。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 同一时候，宋家。 为了招待旧时战友，宋妍家早早就开始在为这次见面做准备。 宋妍被反锁在房间发呆看风景，她穿着宽松地长衫和长裤。昨天被宋妈妈用擀面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在她脖颈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若隐若现。 “老宋，让我去！” 门口，宋妈妈拉住了宋爸爸。然后也没等宋爸爸有什么反应，便径自上前打开了宋妍房间的门。 宋妍当时坐在阳台上的吊篮里，宋妈妈打开的门那一刹那，她刚好听到声音回头。 宋妈妈说话之前干咳了两声：“客人马上就要来了，到时你别哭丧个臭脸！” “……” 空气中很安静，今天宋年也回了学校。所以家里就只有宋爸爸，宋妈妈，还有宋妍三个人。 “头发重新梳一下就出来吧。” 宋妈妈最后看了宋妍一眼，就又转身忙其他的了。 房门没有再关。宋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今天没有上班，所以宋妍早早一起床的时候，就只随意将头发往上扎了一下。她身上穿得是全素色的棉质套装，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精致的让人心动。 大约五分钟，宋妍从房间出来。 宋妈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瞥了她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的直往她脑门里窜。 “这大热天的，你穿个长袖是不是有病……”宋妈妈动手扯上宋妍的袖口，衣领被拉下来，上面的青紫伤痕在她白皙的胳膊上，显映的触目惊心！宋妈妈当即愣了一下。 宋妍麻木地看着她，而后将衣服的领口往上拉。 宋妈妈的眼神闪躲着。看那模样，似乎是不相信这是自己打的。 “老宋，”尴尬之余，宋妈妈转头和宋爸爸说，“你打个电话给徐丹问一下，看他们还要多久才到。” “哦，好。” 宋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去寻找不知道放到哪里的手机。 另一边，江妈妈和江妄被堵在了路上已有半个小时之久，期间宋家打来了电话。 江妄坐在车子的后排一脸的心不在焉，刚刚车辆所经过的地方，有一段路是去宋妍宿舍的那个方向。 江妄忍不住有些好奇，现在这个时间，她正在干嘛？ 陈祉希说，公司有很多男同事都想追宋妍。他眼里的小白兔，此刻会不会正被周围的群狼环伺着？ 要不一会儿去公司看看她吧。 江妄在心里暗暗做着决定，手机这个时候恰好响起了新信息的声响。江妄的头靠着车窗玻璃，右手将手机从裤子的口袋拿出递到眼皮子底下。 是陈祉希。 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 [哥哥，今天晚上有新的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萌萌哒地小表情] 江妄只是大致描了一眼，半点想要回复的心情都没有。 陈祉希被江妈妈安插在他的身边，用来监视他的事情，江妄从一开始就反感至极。 江妄百无聊赖的，准备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的一瞬间，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又重新拿出了手机，并对陈祉希回道：[什么新电影？] 陈祉希很快乐的秒回江妄：［是x导演的《放风筝》，很有名的。］ 江妄回复：［好的，多谢介绍。晚上我带宋妍一起去看。］ 发送完这一句，江妄便将手机设置成了免打扰。江妈妈从驾驶座回头看他：“你宋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炭烤牛小排。他们都可喜欢你了，一直都在夸你，说你……” “我下车买瓶水。”江妄打断她的话。 江妈妈本来想拒绝，无奈这时候前方的车辆已经开始在缓慢行驶。江妈妈没办法，只能就着路边最近的位置把车停下。 江妄下车之后，脚步飞快，连头都没回一下。 因为是亲眼看着江妄进的超市，所以江妈妈当时也没怎么多想。后来时间一长，江妈妈看江妄还没回来，她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音，江妈妈愣了一下。这时候，他会和谁在通电话呢？ 很快，江妈妈又拨去第二个电话，但还是获得了同样的提示音之后，江妈妈才猛然发觉，那混小子肯定跑了！ 她气得当即下车，因为实在太生气了，导致额头不慎磕碰到了车子的内室边沿。 江妈妈疼得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她再抬起头时，眼角都是湿的。 江妄跑了，且说到做到。 第10章 江妄跑了。 江妈妈到了宋家后，一脸的愧疚望着宋妈和宋爸：“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教子无方。” 在听到江妈妈叙说了整个过程后，宋妈颇有深意地，瞧了一眼旁边的宋爸。宋妈心里是有怨意的，但碍于江妈妈是检察院大法官的身份，所以他们也并不敢有什么不满。 宋妈拉着江妈妈的手，心口不一道：“这不怪你，只能说这两个孩子没有缘。” 江妈妈确实也没多想，心里只觉得，些许真的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吧。 宋妈挽着江妈妈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宋妍从厨房端来了果盘和茶水。 对上江妈妈的目光，宋妍礼节性地与她打招呼。 “江阿姨好。” 江妈妈当即眼前一亮：“你就是宋妍吗？” 宋妈担心宋妍说错话，于是赶紧笑着帮宋妍回答说：“对，她就是我女儿，从小乖巧听话，品学兼优。学过芭蕾，还会拉小提琴，除了性格板正了些，其他方面都是屈指可数的佼佼者。”说到这里，宋妈忍不住叹息了一句： “就是可惜了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我本来以为，两个孩子年纪相当，也彼此优秀，该是有极大几率能走在一起的。” 江妈又何尝不懂宋妈的意思。 但因为江妄不愿意，她也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 宋妈和江妈聊的很投缘，下午她们还一起去了商场购物。 宋妍和宋爸两人留在了家里。 期间，宋妈给宋爸发了一条消息：[看好宋妍，别让她跑了。] 宋爸简单回了一个“好”字。 客厅窗帘紧闭，宋爸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沙发的最角落里。 宋妍坐在离他旁边不远。 “昨天，你妈把你房间里的热水关了，肯定是洗澡的时候着凉了吧。”听到宋妍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宋爸起身特意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宋妍没要。 “我没事。” “……” 宋爸爸定定地伫立在旁侧许久，宋妍一直都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后来，些许是手递的累了，宋爸爸便只好将热水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和同龄人相比，宋爸爸的样子苍老又沉默。 “趁你妈现在不在，你赶紧走吧。”言罢，宋爸动作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东西，“手机我帮你拿来了。” “……” 没有话语，宋妍的眉尖却忍不住蹙了一下。 她的确是在找手机。 从宋妈出门之后，她就一直在找。 “你走吧，快走。”宋爸爸的口吻压抑而颤抖。 她没在说话。 气氛沉默片刻后，宋妍站起来绕过宋爸爸的位置，关门离开了。 宋爸爸的眼泪流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角落里，他抬手将眼角的眼泪擦了擦，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静谧到压抑。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宋妈妈因为始终都不放心的缘故，最后她和江妈都还没到商场，宋妈就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家了。 小区的大堂门口，脚步急促地宋妈，刚好与，戴着棒球帽的宋妍擦肩而过。 她今天没去公司的这段时间里，胡宝兰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还有上司孙云舟发来的关心。 宋妈妈以她生病为由，为她请了三天假期。在这三天之内，宋妈妈抱着必须要将她嫁出去的决心，以此来给弟弟宋年的未来铺路。 宋妍自己也知道。所以今天就算宋爸爸不帮她，她自己也会想办法逃出去。 - 晚上，宋妍和胡宝兰在一起喝酒。 酒吧里混乱的音乐声响，和五颜六色的光线复杂交错。包厢里，胡宝兰跟宋妍说：“这才是喝酒最好的地方！没有人打扰，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更不像在路边，万一你要是一不小心喝多了，你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那就太尴尬了！” 宋妍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胡宝兰在座位上努力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试图站起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话一说完，宋妍一转身就入了外面灯光暧昧的过道里。门缝开着，偶尔有来来往往的人影从中路过。 宋妍喝醉了。 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还好。那个时候，她还能凭着自己的意识找到卫生间在哪里。可是当她从卫生间出来，她的步子开始变得绵软，整个人也都晕乎乎地变得不可控起来。 “宝兰。” 她喊她。 可能是喝醉了的缘故，她居然在这浅层的二楼包厢里迷了路。中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灯光昏暗，也没看清对方是男是女。 意识越到后面越模糊，在她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身体不可控制地想要往地上跌倒，而她自己也放弃挣扎时。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身后托住了她虚软的身体。 光线明暗交错之中，她始终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大脑之中最后唯一仅存的影像，是第一次初见江妄，以及，在快要溺死的那场睡梦之中，他身穿白衣，破光而来…… “江妄。” 这是在意识彻底被黑暗覆没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同一时候，任白从后面跑了过来。 “江哥，是宋妍吗？” 和江妄一起玩的几个好友，也在一起喝酒，本来气氛正是热闹。突然一瞬，任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子踉踉跄跄地从包厢的门外走过。他当下便悄悄和江妄说：“我刚刚好像看到宋妍了。” 任白的这句话还没说完，江妄的身影早已经去到了门口。 后来宋妍上完厕所往回走，他等在过道，两人彼此擦肩之际，他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她没发觉。 光线昏暗的过道，她浅浅扬起了嘴角。 再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之前，她的眼角有眼泪掉落。舞池里的音乐很吵，可他还是听到了她低低地呢喃。 任白从后面跑过来问他：“江哥，是宋妍吗？” 他没出声。 后来回去的一路上，江妄想了很久。她乖乖靠在他的肩膀，面容安静又温顺。 所有人都说她有严重地情感缺失症，不知生活冷暖，也无法感受别人的心意。但是…… 为何只有他觉得，也许事情刚好恰恰相反。 所谓的情感缺失症只是她的铠甲，铠甲里面所装着的柔弱，无助，也易碎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 江妄那天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他怕宋妍闹腾，所以一直都守在宋妍的床边。困了就喝喝酒，吃吃东西提神。 任白守着江妄：“她怎么安静？”这个她特指宋妍。 他甚至怀疑那床上的人是否还活着。 “我要吃蹄髈，你帮我去买！”胡宝兰跌跌撞撞地从房间出来，她面积大，哗地一下将身体重要全部压在任白身上，任白和胡宝兰两个人瞬间全部跌到了地上。 江妄看着这一切，不知怎地，他忽然想到了房间里面的宋妍。 她真的太安静了。 无视被胡宝兰缠住的任白。回到房间，江妄悄悄将光线柔和的壁灯开了起来。 醉酒之后的宋妍睡得很好，从未有过的好。她乖乖地将脸贴合在柔软的被子一角，呼吸均匀，长睫卷翘。他忽而想起今天早上，他在画板上很莫名的就描绘出了她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惊讶。 “她叫宋妍，和我是同一部门的公司同事。因为患有严重地情感缺失症，所以部门，很多想追她的男同事都没追到……” 这是第一次见面，陈祉希给她做得初步介绍。 借着壁灯的温柔光线，江妄支着脸颊在一旁渐渐困顿。 凌晨六点，江妄被大队的电话叫走。 早上七点半，宋妍起床洗漱，对昨天酒后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印象。 胡宝兰醉酒的后劲比她大，早上起来她都还是飘着走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吃了一大盘红烧蹄髈，把我吓得！不过还好是在做梦。” 胡宝兰顶着两只熊猫眼笑得一脸慈祥。 不过，说到做梦，宋妍也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但最后发现自己居然什么梦都没有做！ 宋妍心里暗暗肯定着，这一定都是何医生的功劳！！ 第11章 在请假的第二天，宋妍就重新回到了公司。陈祉希的态度还是和之前那般，两人碰了面会互相打招呼，但内心其实谁也不会待见谁。 公司职员都非常清楚，宋妍和陈祉希在工作上是竞争对手关系，两人明争暗斗，彼此不待见也是情理之中。 回来公司后，宋妍先是去见了孙云舟，孙云舟当时还在惊讶：“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宋妍道：“因为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作为公司的一员，我不想缺席。” 孙云舟点点头：“那你一会儿把病假条给我，我帮你销掉。昨天那一天跟你的休息调换一下就行了。” 宋妍惊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病假条的事情。 胡宝兰后来也找了之前放病假条的位置，因为没有找到。两个人都对此感到困惑不已。 “不可能啊，我昨天明明就放在这儿的！”胡宝兰对着身上的肉肉发誓。 边上和陈祉希一派的周琪听到了，便操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口吻说：“你是不是自己弄丢了，没脸和人家宋妍交代啊？” 胡宝兰白眼翻上天，但她不上周琪的当，反正横竖都不理她。 另一边，何蔚医生也刚好发来了消息。宋妍安慰了胡宝兰两句，说“没事，丢了就丢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何医生发来消息问她：［最近睡眠怎么样，还有没有在做噩梦？？］ 她回复：［挺好的，没有再做噩梦。睡眠也很好。］ 何医生：［那就好。务必一定要切记，一定要远离干扰你情绪的人。］ 她当时也没多想，手指下意识的在“好”字的拼音，刚刚组合完成的那一刹那，她的动作却蓦地停顿了下来。 她在犹豫。 何医生说的那个人，指的是江妄吗？ “宋妍姐，有人找你。” 前台的小兰敲响了她办公桌前的屏风。 她吁了口气站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先前她本打算回复何蔚的那个“好”字，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小兰将来找她的人安排在接待室，所以小兰在一路领她去了接待室后，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宋妍今天穿着干练，绸缎式剪裁得体的长款小西装，内搭白色贴身衬衫。她扎着简单低马尾，发质柔顺丝滑，且泛着迷人的淡淡光泽。 “宋妍姐好。” 边上路过的职员和她弯身打招呼。 她微微点头，大方回应了之后方才进的接待室。 “您好，请问是您找我吗？”宋妍看着沙发上等的似是有些焦急的人道。 那是一个男人，看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您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因为男人并不答话，所以宋妍以其他方式又问了一遍。 男人西装革履，穿得还算得体。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地红玫瑰。因为是初次见面，他显得有些拘礼地看了看宋妍。 “那个，我是你妈介绍过来的。她说，你现在正在寻找可以结婚的对象人选，所以……所以……” “……” 一听到“你妈”这两个字，宋妍便立马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来意。 “对了，我叫林德兴。在本市有五套房，有几辆还行的代步车，存款大概也就几千万。你妈那边是直接同意了的，所以，我今天才会如此冒昧地过来看你。” “她同意我嫁给你了？” “嗯，同意是同意了，但毕竟……之前我对你了解也不多，所以原本是打算先接触一下，如果两人合适的话，再……” “那现在呢？”宋妍打断他。 “现在的话，宋小姐要是愿意，咱们随时都可以结婚！真的随时都可以！！” “我不愿意，你回去吧。”宋妍拒绝的斩钉截铁。 男人流露出焦急的情绪：“是对我的条件不满意吗？你要是觉得资产太少，我在其他城市还有别的产业，碧如商场，影院之类的……” “不是，跟这个没有关系。”宋妍正准备解释其他。但偏偏这时候，陈祉希刚好从外面进来，而且她当时的身后似乎还领着一个客户。 接待室里，宋妍和陈祉希四目相对。 “你们……这是在求爱，还是求婚？？”因为宋妍跟前的那个男人手捧玫瑰，所以陈祉希在微微一愣后，心中顿时大作起了文章。 “你别瞎说，我跟这位男士并没有任何关系！” “哦。”陈祉希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宋妍，“其实你不用害羞的，这个大家都懂的。你们继续啊！” 不再给宋妍解释的机会，陈祉希便忙领着客户去了另外一间接待室。 而当他们转身出门，再朝向外面走出去的时候，宋妍听到了那个客户与陈祉希说：“你们这公司也太没规矩了吧，上班时间居然还可以谈情说爱，真是恶心……” “宋小姐。”林德兴捧着玫瑰正要靠近。 宋妍眉心微蹙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果断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陈祉希刚好坐在隔壁的接待室里落了座。 为了看热闹，陈祉希故意没有将门关合。 一起工作了这么久，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宋妍生气。陈祉希心里直呼暗爽的同时，顺便检查了一下，在刚刚进门之前，她偷偷拍下的照片。 当时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自己都不知道连着按了多少下。 “就这张好了。” 反复地挑来选去之后，陈祉希最后选了一张男人手捧鲜花，而宋妍刚好是背对镜头的照片，发给了江妄。 陈祉希在对话框输着文字道：［哥哥，你跟我的打赌好像失败了，宋妍她现在已经被求婚，你没机会了！］ 在打出这段字的时候，陈祉希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往外洋溢。她原本以为，只要江妄看到了这张照片，那么这场打赌追逐的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她的江妄哥哥，还是她一个人的江妄哥哥。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件事情的开端，不仅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那种契合和微妙，反而还成为了江妄和宋妍之间的感情催化剂。 从此—— 一发不可收拾。 - “宋妍姐，恭喜你。” 往后工作的时间内，总是有不同的同事，甚至不同部门的同事，都会上前来和宋妍祝贺恭喜。 宋妍起先一头雾水，后来经胡宝兰打探了才知道，不知道是谁，将林德兴来公司找宋妍的事情，经过胡编乱造之后传了出去。说是宋妍被人求婚，而宋妍已经同意了。两人心心相惜，情投意合。 “肯定是陈祉希！” 胡宝兰想都没想，首先第一个猜的就是她。 宋妍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目的。 之前两人的竞争关系都是工作上，从未越界。 “妍妍，一会儿下楼，咱们要不和部门同事解释一下吧。”这个误会其实很不好。因为一旦传开，万一宋妍以后真要谈了恋爱，那么大家肯定会误会宋妍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没关系，他们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吧。说不好这才是我妈的真正目的。” “诶？！”宋阿姨居然这么恶毒！疯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恶毒！！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有点不想宋阿姨，同时也不想让陈祉希这只骚狐狸得逞。”胡宝兰弱弱地咕哝着，“她太过分了！比陈祉希那骚狐狸还过分！！” 宋妍被她逗笑，她点了点饭盒里的鸡腿，目光暗示：“要不要？” 胡宝兰明显是拒绝地，但是：“要！” 减肥是一定要减的，不过先吃饱再减！！ - 同一时候，一间幽暗无人的楼道角落，陈祉希一边补妆，一边问身后的周琪：“怎么样？我让你散播的，你都散播出去了吗？？” “都散播出去了……” “嗯！干得不错，回头我送你个包，以示嘉奖。” 脸上的妆容补充完毕，陈祉希收起了镜子便高傲地往部门的楼道里走。 宋妍和胡宝兰在顶楼天台，陈祉希和周琪则在幽暗的楼道。 江妄收到来自陈祉希的第N条消息的内容，是她的自拍照，以及她对宋妍的诋毁：［哥哥，宋妍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孩，我之前看她喝酒喝地可厉害了，完全不像她长得那般乖乖的样子。还好哥哥没有和她在一起。她真的不配。］ ［哎呀，刚刚是祉希手滑，发错了照片。撤不回来了怎么办。/表情害羞委屈哭泣jpg］ ［哥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祉希想你。/啾啾啾啾～］ ……等等。 晚上做完工作，江妄和任白分别躺在自己的床上。 江妄在小憩休息，而对面的任白，则是在一条一条地读着陈祉希给江妄发的消息。 江妄听得都快要睡着，任白却是看着陈祉希发过来的艳照，鼻血都快要流了一脸！ 消息一直划到最前面，陈祉希特意给江妄发的那张，关于林德兴手捧鲜花，而宋妍背朝镜头的那一张图片。 任白当即就愣了，鼻血也不流了！ “完了，江哥！宋妍被人求婚了！！” 因为双北市，边上的某个地区，出现小面积塌陷的原因，江妄和其同伴在已经劳累了数天，并每天早起贪黑，身体挨着床就立马能睡死的情况下。江妄还是被任白的那句“完了完了，宋妍被人求婚了”，瞬间惊得瞌睡全无！ 第12章 “你刚刚说什么，再读一遍？” “江哥，你冷静一点……” 任白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已经被江妄夺了去。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张图片许久，缩小放大，放大再缩小。最后确定，那张照片里面的女生背影，的确是宋妍没错。 “江哥……” “爷的青春结束了。”他缓缓闭上眼睛默哀。 “不是吧，你这就相信了？”江妄这表现出的超快地接受速度，让任白直呼反常。 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 除非江妄是追着宋妍好玩，所以才会这样觉得无所谓！ “之前粥铺那一次，你在知道歹徒身上有枪的情况下，却还是力保宋妍，甚至做好了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子弹的准备。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玩玩而已。还有后来，你居然敢在工作的时间带她出去兜风，回来之后被指导员处罚，做了两百个俯卧撑，还记得吗！！你说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宋妍你吃定了！！” “还有还有，就拿上一次在酒吧来说，你明明可以对宋妍趁虚而入，亦或者不管不顾，但你这两样都没有做！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你心目中绝对占着一定得重要比例！！我就不信，像你这种血气方刚，又正年轻气盛的小年轻，会对宋妍这种女神级别的女生没有反应。那天晚上，你一定忍地可难受了吧？” “……”江妄双手枕在脑后，目光清澈阳光，“你原来一直都在观察啊？” 任白：“不是我在观察，而你是表现的明显！” “那按你这么说，为什么连你都看得出来我喜欢宋妍，为什么偏偏宋妍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嗯？可能是……迟钝？？又或者，传闻是真的！那什么情感缺失症……” ［麻烦直播一下，那个老色鬼追宋妍的全过程。一步都不要落下。］ 江妄面无表情地给陈祉希回了信息。 陈祉希也很给力地几乎秒回了过来：［这样做的话，哥哥会给祉希什么奖励吗？］ ［有啊，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你在干嘛？”任白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妄，继而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手机，“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有在听吗？” “什么话？” 被任白突然一问，江妄漫不进心地这么一回头。 两人目光交汇对视，任白气惨了！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大长串话，他居然没听到！！可是又不敢发脾气，怎么办？！！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另一个队员的呼喊声，一路从楼道里传了进来。 江妄在铁架床上坐直了身体，任白也不生气了。两人的状态同时都变得紧绷起来。 “不好了，队长，下面有人打起来了。” “谁？”江妄拿起一旁的橙色外衣。 “是海高高校调派过来支援的学生，一个叫周毅，另一个，好像是叫什么宋年。” 三个人一起以江妄为首，脚步匆匆地下了楼层的台阶。当时江妄白净的脸上还有些淤泥未彻底洗净。在所有的消防队员里，他的身高条件几乎是所有的队员里面最拔尖，也是最优秀地！ “多大的孩子啊，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是在这个时候打架。”任白忍不住絮絮叨叨，念了一路。 走到宿舍楼外的空阔场地，当时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江妄大步流星走近，那些看热闹的人里面便有人忍不住侧目看他。所有的围观人群里，但凡只要是陌生面孔，几乎没有不惊艳的，而队内熟悉地，则是嗤之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让开让开！”随着另一队员的一声大喝，本来将前路堵截地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让开了一条道。 大家纷纷议论：“这人是谁啊？” “好帅！” “说一说，你们为什么打架？”江妄站立在场地的最中间，而其他两位犯事的则被人扣着站在一左一右。 “是他挑起来的，他说我是孬！还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我今天就是要弄死他！”周毅的双眼血红，表情狰狞。 而一旁的宋年反倒显得，好像什么都若无其事一样。两个人都被彼此打得不轻，往严重点说，宋年好像要被打得更惨一些。 “他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 “没问你！”江妄打断宋年的话。 空阔场地唯一的一盏大射灯，正好照耀在人群的中间。江妄身穿橙色外衣，黑色短发，他个子挺拔地站在人群最中央，而后蓦地回转过身：“我问你们，032号说得话是真的吗？” 032是周毅的编号，就是那个双眼血红，表情狰狞地男孩子。 “其实在在动手之前，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对对对！他们的关系平时挺好的。要说先撩者贱，我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有责任。周毅也不全是白莲花啊，他平时就喜欢动手。” “你说什么！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周毅猛地瞪眼过去，原本正在叽叽喳喳议论地人群立马便鸦雀无声。 而宋年也从之前的满不在意，变得有些想和江妄澄清两句。 这次的支援会和学分挂钩，而他不想丢分。 “那个，我是当事人，我想说的是……” “嗯，都别说了。每人一百个俯卧撑，做完再来宿舍楼找我。” “……！！”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宋年头顶问号，表情非常震惊！ “不能吧，你这都能算是体罚了。”围观的人群里有消防队员走出来，“可他们都还只是在上学的孩子啊，你这样是不对的。” 江妄微微笑：“钟辉，这个时候就别来搅屎了。是不是孩子不是你说了算。当然了，如果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依然还是个孩子的话，那么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做。” 江妄最后留给周毅和宋年的那个眼神，是如磐石一般地坚定与桀骜。 钟辉为了缓解尴尬，在故意发出哈哈大笑之后问那群学生：“他是不是很狂？这种人居然能当上大队的队长，我真是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 夜风习习之下，学生们整齐划一的向钟辉投去了异样目光。 气氛陷入尴尬。 钟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看我啊，刚刚你们也听到了，这话是江妄他自己说的。说你们可以不做俯卧撑，那就不要做嘛。现在就回宿舍去休息，大家都回去啊。” 围观的学生人群皆都一动不动。 钟辉尴尬了半响，转头去看宋年和周毅。 “你们……” 宋年无语闭眸：“你是沙雕吗？” 钟辉很没面子的皱了一下眉：“你什么意思？” “人家队长都说了让你不要搅屎，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 钟辉的动作僵在半空。 气氛一片静寂，就连刚才互相撕咬，恨不得将宋年往死里弄的周毅也白了他一眼。面对周围人群的种种目光，钟辉顿时有种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错觉。 他心中不平，为什么他江妄说的话，大家可以奉为圣旨一般，觉得那仿佛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他为什么就要受到这种对待！他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好吗？？ “走吧。”宋年撞了一下周毅的肩膀。周毅很快跟上宋年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身体走得摇摇晃晃。 任白是负责监督他们两个做俯卧撑的队员。 在距离还隔得很远的时候，任白借着走廊上路灯的灯光看到，宋年和周毅的身影，分别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这条过道。当时，任白的心中顿时便感到了一阵欣慰，庆幸还好，还好他们总算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 深夜十二点，宋年和周毅，在窗户都没有的宿舍楼里，一百个俯卧撑做得嗷嗷直叫。 早上江妄睡醒，全身武装正准备出门。宋年和周毅两小只，脸上挂着浓厚地黑眼圈，仿若丧尸一般出现在他的跟前。 “江哥，完成了。” 任白笑眯眯地出现在两小只的身后。 江妄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接下来你顺便跟他们聊一下，我要先去集合队员。” 扣上头盔的卡扣，江妄最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洒脱而高大的背影。 当下宋年就有些忍不住要哭了：“我不想和你聊！我能先睡觉吗？？” “不能，作为前辈，我有责任去了解你们内心的真正想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不是的，我和他没有恩怨，更没有情仇，昨天真的就是闹着玩而已。”周毅解释，完全不顾及自己脸上此刻的鼻青脸肿。 任白顺势搂过两小只的肩膀：“你们先不要这么排斥。这样，你们分别先打一个电话给家长……” - 这个时候，江妄还不知道宋年和宋妍，是两姐弟的关系。 同时宋妍也不知道自己弟弟的行踪。 某天休息，宋妍打电话给宋年的学校，本意是交费。但后来听到老师无意中提了一句：“为了学分，宋年去了骊龙县做志愿者去了。听说那边地质发生了塌陷，学校的学生们分配了一部分去帮忙。” 宋妍疑惑：“是他自己报的名吗？” “不是，”老师回答果断，“是家长帮忙报的，这种事情肯定要经过家长同意的。” 想到前不久，宋年还在发信息跟她说，他想要最新款的某品牌手机。信息她当时看到了，但是没回。昨天宋年还嚷嚷着说想吃炸鸡烤串，一边吐槽那边的伙食太差，每天都是馒头包子和咸菜。他都被折腾的快要低血糖了。 “宋妍！” 她下车关门，本意是正想回宿舍。 林德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他一路小跑着来到宋妍跟前。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的手中依然捧着一束火红地红玫瑰。 “我今天，可以请你去看话剧表演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宋妍疑惑。 “我告诉你，你就会答应跟我一起去看话剧……” “那你不要说了。”宋妍将他还没说完的话打断。林德兴穷追不舍，反正不管宋妍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里。 刚好宋年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宋妍为了摆脱林德兴，她只好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宿舍楼，上了自己的车子。 宋年说：“姐，你可算愿意接我电话了。” 宋妍看着倒车镜里面所紧随的黑色车辆，口吻杀伐果断：“我帮你送炸鸡过去，你帮我摆脱一个人。” 宋年当即一愣！ “成交！” 一直到挂完电话，宋年才恍然想了起来问边上的人：“从双北市到这，开车要多长时间啊？” “快的话，大概三四个小时吧。” 宋年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人群，去到了别的区域去找学校里的教员。江妄当时还没吃饭，一个大队的人都坐得整整齐齐的正在开会。 听到通报，江妄透过简陋地窗子，望了一眼屋外的宋年。宋年嘻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之后没一会儿，江妄就出来了。 “有什么事？” “我想向你请个假。一会儿我姐要来，我想去接一下我姐。” “跟我有关系吗，去跟你学校教员说。” “不是，”宋年一把拉住转身即走的江妄，下一秒，江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宋年看明白了，但他皮厚，不害臊也不怕挨打，“我觉得啊，你比我们学校的教员靠谱多了，所以我想……” “没门！” 江妄拍掉他拉扯着外衣的那只手，而后走得干脆利落！ - 临傍晚时分，上面发来指令，骊龙县的饮水村有物资到了，让江妄去拉。 临行前，钟辉将江妄堵在过道，下巴扬着，也不说话。 江妄：“好狗不挡道。” 钟辉那一刻忍不住有些想动手，江妄也看出来了。可惜天不遂人意，学校教员在这个时候领着宋年，刚好也来到了这个楼层。 “你们，这是在忙吗？”教员迷茫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江妄径自越过钟辉：“没有，您有什么事情吗？” “哦！就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搞得好像发烧了。我刚刚听人说，你要去镇上一趟，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帮帮忙，顺带捎他去一下镇上的医院看看。” 几个钟头之前，因为想要去接姐姐而打算请假，却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儿仿佛像是蔫巴了似的，在他面前垂着脑袋，两腮发红。 宋年不敢抬头看江妄，只偶尔发出几声干咳，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 “你倒是挺不择手段的。” 开车去往镇上的途中，江妄终于和宋年说了第一句话。 宋年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主要还是队长人好，没有将我戳穿。不然我可就真的完蛋了。” “之前你说你要去接你姐。你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骊龙现在很危险，群众都在撤离。指不定你姐走在半路，路塌了，你姐就没了。” “不许瞎说！我姐才不会没！！想当初我姐被人贩子拐走了大半个月，但最后还是好好的啊，也没缺胳膊少腿。现在还长得可漂亮了，比电视上的明星都还要漂亮。” 宋年这句话里面所涉及的，所有关键词：被拐，人贩子，以及大半个月。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江妄曾经刻骨铭心。 记忆深处的小破屋子，孩子们的尖叫哭闹，以及那个身材瘦小驼背的女人…… “队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关于当年曾轰动一时的案件，其中所涉及的人数，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刚刚这个小家伙的姐姐，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但并不是她吧？ “对了，你姐叫什么名字。” “宋妍。” “！！！” 车辆在山道上的急弯处猛地踩了一个急刹。 - 当时，宋妍正好在路边吃饭。 林德兴只跟她跟到了半路，后面接了个电话，林德兴就往回开了。宋妍这时候才放下心来，在路边随便挑了家馆子填肚子。 馆子的老板娘在宋妍刚一进店的时候，表情当即就愣住了。 当时脑子里面的第一个念头是：外地人！ 第二个念头是：这女的好漂亮，肯定是大城市来的！ “姑娘，想吃点什么？” 小馆子里的菜单都是贴在墙上的，宋妍看了会后，只匆促点了一个蔬菜和一个家常汤羹。 宋年打来电话询问：“姐，你都到哪了？” “我已经到了你之前说的那个饮水村，你们就在这附近吗？” “不是，离那可远了。不过我现在也很快就要到了！你稍微等一等我，我们马上也快到了！！” “好。” 宋妍没注意到宋年的用词，是“我们”。而不是我。 她原本以为，前来接她的人，只有宋年一个人。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家小馆子的门口，在宋年一下车，就远远地朝着她跑来的同时，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影。 农村小镇上的夜风有些冰冷，他双手插在口袋，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不过几天没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衣服上都是脏脏地泥土。 纵然如此，却依旧难掩他身上的骄矜与桀骜。 第13章 “姐，我的炸鸡呢？” 宋年偷偷附在宋妍的耳边询问，一边眼神观察不远处地江妄。江妄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姐弟这个距离无所谓。 “在车上，我去拿。” “好！”宋年高兴地不得了，嘴角一直咧着笑。 “你是他姐啊？”期间，宋妍路过江妄的身旁，她突然加快脚步。 兴许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不公平对待，所以江妄在两人最后即将要擦肩而过之际，l.k.d.j突然伸出了手，一把便将宋妍的胳膊拽住。 他手掌的力度，几乎是压倒性般地让她无从反抗。 “对了，姐。你之前说让我帮你摆脱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在缠着你吗？？”宋年不合时宜地挠着头跑了过来。 江妄放开宋妍，目光含有探索之意。宋妍转身先去了车里，将保温袋里的炸鸡和烤串拿了出来。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你们先吃吧。” “队长，你跟我一起吃吧。我上次看你吃饭还在中午……” “不用了，”江妄胡乱揉搓了一下宋年的头毛，“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去搬物资，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之后，他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宋妍，而后果断转身。 车子引擎启动的那一瞬，宋年在小馆子的门口正与宋妍说些什么。那之后没多久，宋妍就迎着夜色朝他奔了过来。江妄对此有些意外。 “我跟你一块儿去。”拉开车门，弯身坐进副驾驶，一气呵成。 江妄疑惑：“刚刚031号和你说了什么？” 031就是宋年，加入这次志愿者行动，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专属编号。 被江妄询问，宋妍的眉尖很不自然地蹙了一下。 宋年刚刚说：“姐，你今天要是帮我这个忙，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闹事，也不逃课，更不考试交白卷。你知道的，你的麻烦有一般是来自于我，只要我听话好好学习，你的烦恼至少能少一半。” 宋妍一直都知道，宋年其实对自己以往的胡作非为都心中有数，只有他自己不在意。 但如果真的能让他变好，她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照顾队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年朝江妄的方向看了看，“我担心他太劳累，年纪轻轻就猝死了。” “另外，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几天前来这里之后，他就一直没怎么合过眼，吃饭的时候要集合开会，想方案。晚上还要负责做地质检测，以防这个小地方再次发生塌陷，造成人员伤亡。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帮我想办法让他休息一下。”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宋妍沉思了一下，继而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准备走：“行，我知道了。” 宋年有些不放心的追她到院中：“姐，这件事情你务必要绝对保密。你千万不能说是我让你去帮忙地。你得自愿。千万不要让我的队长以为你是被迫的，他这人可精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年会愿意听话，好好学习。宋妍便在坐进了车辆的副驾驶后，当即收了收五指，仿佛在是为自己打气。 她回头与江妄说：“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 两人在车辆的一左一右对视。 半响，江妄刚想说不用。 一辆来自正前方的车辆，突然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江妄的瞳孔在急速缩小后，大脑还没有反应，身体却早已将边上的宋妍护在怀里。紧接着便是砰地一声，震天响地！ 边上所有开着门的馆子，听着这声巨响，都不经跑出来围观发生了什么事。 路边飞尘漫天里，汽车碎裂的部件七零八落出现在水泥地上。出来围观的人群一步一步走近，而车辆前室里，被江妄紧紧护在臂弯的宋妍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宋年从围观者中冲过来大喊：“姐，队长！” 宋妍干咳了两声，因为那声震响过于巨大，她现在的脑子都还是晕乎乎地，无法分辨情况。脑海里面只记得事情发生的最后一幕，是车辆最后相撞的瞬间，江妄突然转身将她完完整整地护在臂弯。 她还没反应过来，接着耳边便是砰地巨响，车辆被撞击侧翻在路边。江妄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整护好，额头上的鲜血一直往下滴落，落在宋妍的脸颊。 “江妄……” 她忽而想起！方才记起去看紧紧护着自己的江妄。 “你没事吧，你醒醒啊！”她发觉自己突然很害怕，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江妄，江妄！” “姐，你们没事吧？” 宋年趴在地上朝车子的里面看。 “我没事，你先把江妄拉出去！”她红着眼眶，将江妄紧紧护住她的双手从身体两侧拿开。而当时在外边的人，除了宋年之外，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群也有在帮忙。 江妄从车厢里被人拉出去的最后一刻，宋妍看到他淌着鲜血的脸庞，额发遮眼。下一秒，江妄的身体被人外面拉了出去。 宋年在外面喊：“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记忆之中，宋妈经常对她说的一句就是，“我们宋家生养了你这么个女儿简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都是她的错！ - 江妄最后由热心的人送去了医院。 而另外那辆肇事车，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报了警后，交警没多久就到了现场。司机头破血流的被安全带套着身体，一身酒味。围观的群众里没人敢去靠近。 - 江妄被推去抢救室后，宋妍和宋年等在过道的椅子上。 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宋年悄声走过来给宋妍递了张纸巾：“姐，脸上血擦擦吧。” “没事。” “都是我的错。” “……” 这是人生以来，第一次，宋妍听到宋年认错。但她居然也没什么意外的。 “你没错。”她的声音很轻，眼泪几乎快要落出眼眶。她没说，真正错的人，是她自己。宋妈也许是对的，她生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在意念最失落，最绝望，也最不想活的时候，抢救室里出来了一个医生。 “你好，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啊。” 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宋妍起身上前回复：“我是，请问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地剧烈，宋妍的神情有些紧张。医生站在门口处和她说：“比较幸运，病人只是内脏轻微出血，没什么大碍的，也不会有什么后患。另外的话，病人的额头和手臂分别造成了部分皮外伤，不过你们无须太过担心，费些日子养养就能好。” 像是等待这个答案已久，宋妍应得坚定，却也有些浑浑噩噩：“好！” “对了。还有一点，一会儿等病人醒来，不管你们是选择留院观察，亦或者马上出院都可以。但是有一点，请务必要记得好好吃饭和好好休息！因为病人的血压很低，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好好叮嘱他，要他按时吃饭和休息。” 控制住发酸的鼻尖，宋妍问医生：“他真的没什么事吗？” “当然了！”医生的回答很肯定，并且还觉得宋妍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奇妙。 等交代好这些，医生转身将后面的救护床拉出了抢救室。宋妍看到江妄躺在上面，双眸紧闭，呼吸均匀。他白皙的肤色上还沾干涸地血渍，额头缠着白色纱布。 - 因为属于交通事故，而宋妍是事中人，所以后面，交警也来了医院，对当时是一个什么情况的，作了详细询问。 江妄一直在沉睡。 交警作完记录后离开，江妄都还没醒。 宋年在走廊给任白打电话，为了避免有人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他们必须要事先想好应对的办法。 - 从晚七点一直到凌晨四点，陷入进意识的黑暗，到渐渐能感觉到了身上伤口的疼痛。江妄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好像正被另外一只细嫩的手掌覆盖着。 “你醒了？” 只是轻微地一些声响，让本是趴在床边入睡的宋妍也醒了过来。 天花板上的壁灯微亮，宋妍起身为江妄重新将被子盖好。 “医生说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吃饭，和好好睡觉。” 第14章 “队长？” 听到病房里的动静。一直都坐在外面，用手机玩游戏的宋年将游戏放下，在门口探出了头。 宋妍弯身挂断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宋年从身后走近，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宋妍的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妍拿了手机就出去了，宋年一路目送她到门口，一直等到宋妍的身影不见了，宋年才回过神来，表情懵懵地。 江妄问他：“任白他们在外面等多久了？” 宋年非常狗腿地弯身过去：“有两个多小时了。今天灾区事情多，他们收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二点了。” “嗯，我知道了。”江妄看了一眼门外，那是宋妍出去接电话的方向，“这样，你和任白他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宋年转动眼珠想了想：“也行。队长，那我就先走了。” “嗯！” - 宋年离开病房后没多久，宋妍接完电话，顺便在外面买了吃的食物从医院的大门进来。 两人途中不期而遇，宋年特别大方地朝宋妍挥了挥手。 两姐弟简单说了几句。 宋年后来出了医院，就直接上了一辆停泊在外面的大卡车上。任白交给他一把车钥匙，宋年将车钥匙转交给门口的保安。因为一会儿江妄也要回灾区，这辆车是留给他的。 从双北市到骊龙县，将近四百公里的距离。 宋妍的状态一直都浑浑噩噩。回到病房，宋妍准备将手中东西放下。 江妄当时坐靠在床头，面容清冷桀骜，眼里有光。 因为宋年已经离开的缘故，所以宋妍就在想，江妄是不是特意等她回来告别，然后再离开…… 等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宋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 江妄恰巧也是这个时候说了一个“你”字。在两人的异口同声之中，宋妍和江妄的表情都流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惊讶。 “你先说吧。”江妄嘴角含笑，眉梢眼角，皆是春光荡漾。 “不，还是你先说吧。我要说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也行，那我就先说了。”江妄十分果断，“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是中国人民消防，本来车祸肇事一事，于你我也有责任。但我没想到的是，本意是要救你的我，最后却反而受到了你的照顾和恩惠。” “嗯？”宋妍轻轻地蹙起了眉尖，等待江妄继续把话说完。 “旧时有解放红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现在亦也是一样，我身为中国人民消防，救你是我的义务，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但你照顾我，却不是天经地义。” “所以……”宋妍还是有些迷迷糊糊地，但又好像有一点点懂了。 “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希望你能对我提出一个心愿之类的条件，只要我回报了你。咱们就算扯平。” “……” 被他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宋妍差点要被他说服。 “说个心愿吧，我真的想帮你实现。”前面说了那么多句。只有这一句，才是江妄心里面真正想要说的。 宋妍一定猜不到这一点，所以江妄朝她望过去的目光十分坦荡而又张扬。 “一定要吗？”宋妍确认着。 “一定要！” “那……我想麻烦你，帮我照顾我弟弟……” “不算。”江妄瞬间无情否决，“只能是跟你有关的。” “哦。”宋妍应得小声。 有那么一瞬，这个画面恍惚回到了十三年前。记忆深处的那间小破屋子，那一年，江妄也曾问过一个人，问她将来如果有机会逃出去，那么最想要实现的心愿是什么？ “对了，必须是你一直想要实现的心愿。”江妄在旁边默默提醒着她。 静默的病房里，宋妍细细蹙着眉尖想得认真。突然—— 只见她眼神一亮。 “蝴蝶结发卡。” “嗯？？”陷进回忆的江妄幡然回神。 宋妍眼眸闪亮看他，一字一顿：“蝴蝶结发卡。就是街边商铺卖的那种，很普通地蝴蝶结发卡。” 江妄当时有些意外。但是后来想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好！我答应你。”他起身下床，随手将自己手腕的那根红绳摘了下来。 宋妍愣住。江妄高大地身影在她的头顶投下一层阴影，他的动作小心温柔，十指纤长。最后为她系上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离身的红绳，江妄说：“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现在先将它交给你，当做抵押。等灾区的事情忙完，等我回双北市，我再用礼物将红绳换回来。” 宋妍：“！”这肯定不行！！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江妄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头顶。不算鞋底的厚度，净身高刚好167公分的宋妍，在江妄的面前却还是低了半颗脑袋。她意外抬起眉眼，望向逆光而站的江妄。 她忽而想起了街头篮球上的他的纵身一跃，噩梦袭来溺死的水里他的破光而来，一切的一切，他的身上似乎都照耀着让人向往的光辉。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请务必帮我保存好，不要弄丢了。” 随着他气息的靠近，她的瞳孔逐渐扩大。临走之前，他既保持了距离，却又十分亲近地俯首在她耳畔低语：“我走了。” 听上去也没怎么有感情的三个字，绝对正常，没有越界。仿佛他们就真的只是认识，朋友般的口吻，但却拥有着能让听者心跳加速的魔力。 凌晨四点五十分。 江妄走了。 宋妍在病房里愣了许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她跑到窗户边试图在楼下寻找他的身影。因为当时的时间，恰好是凌晨，天还没亮。医院楼下除了零星的几盏路灯之外，其余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楼底下空落落地，没有江妄的身影。 对面清冷地马路上，也只偶尔传来几声车辆地鸣笛。 - 而与此同时，远在四百公里外的双北市。 与骊龙的高山弯路完全不同。双北市放眼望去全是高楼耸立，鳞次栉比。 陈祉希也不知道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得知了宋妍，在双休的时间里，跑去了连高速都没通的骊龙县。 周琪在她边上说：“之前向她求爱的老男人也追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秘密结婚，故意跑去那边度蜜月的呀？” 陈祉希在找角度自拍。 她今天穿着衣服是低胸装，自拍的镜头聚焦自然也是聚焦在胸部。 江妄之前答应她，会给她带礼物，就这一条，就足够她能高兴好几天了。 “祉希姐……”见许久没有回应。周琪不小心在陈祉希拍照时，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回了一下头。 看到自己拍下的照片里面多出了一张人脸，陈祉希当即气得将手机重重砸到了桌上。 周琪畏缩在一旁。 所以后来，当任白拿江妄的手机玩的时候，这张照片里面的周琪的脸，被打满了马赛克。 - ［记得按时吃饭。］ 宋妍径自开车回到双北市后不久，江妄加了她的微信。 以上，是她发给江妄的第一句话。 周琪从她跟旁路过，因为看宋妍在发消息时，脸上微微带笑，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想知道，能让宋妍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第15章 “祉希姐，你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周琪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脸地大惊小怪。 陈祉希交叠着双腿在精心补妆。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破事。” “……”周琪咂舌了一下，“不是，这跟我没有关系，是宋妍……” “宋妍？”陈祉希终于用正眼看了周琪一次，“她又怎么了？” 见陈祉希终于了有了，周琪屁颠颠地立马凑了过来：“我刚刚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看到她正在跟人发消息，因为平时太少见她笑了，所以就特好奇，想看看她到底在跟谁发消息。结果我伸长脖子一看，你猜怎么着。” “她的手机竟然是防窥屏！” 陈祉希将粉饼放进随身携带的化妆包里，眼尾的余光瞟向周琪：“你今天才知道？” “……” 周琪瞬间被陈祉希的话语怼到无言以对。 公司马上就要开会了，部门的员工开始陆陆续续地在往会议室走。办公桌就设立在对面的宋妍，和胡宝兰二人，也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胡宝兰拉着宋妍的手说：“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天，我超级无敌无聊。每天除了刷剧就是刷剧。” “你男朋友呢？” “他啊，吵架了。” 进到会议室，原本在门外还有说有笑的人，瞬间整个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孙云舟坐在会议桌的主位，有助理一页一页的将文件往下发放。每个人人手一份。等到文件发放完成，孙云舟大概扫了一眼所有在场的职员说：“这个月马上就要快到月底了，你们自己有什么想要说的没？” 在场的各位面面相藐。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谁也不敢说话。 “孙总，我有话要说。”周琪自告奋勇地站起了身来。陈祉希坐在她的旁边拨弄着指甲，气氛一片静寂。 “你说。”孙云舟将上面的稿子往下放了放。 “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其实是个人私事。但如果在描述的过程之中，倘若不小心得罪了谁，也希望你能够多多包涵。” 会议桌的两排有零星地鼓掌地声音响起，周琪面容带笑回谢了大家。再继而扫视过对面的同事时，她直直地注视了一会儿宋妍。胡宝兰在跟宋妍咬耳朵：“这死女人肯定又要作妖了！” 宋妍抬眸，恰巧与周琪的目光相撞。 “其实我要说的这件事，在坐的各位几乎人人都听说过。众所周知，我们微策是一个广告传媒公司。而我们客户部，职员每天除了要忙着维护老客户之外，还要不停地开发新客户。大家每个人都干劲满满，努力向上。我原本为自己，能身在这样的工作环境而感到十分自豪！” “好！” “说得好！” 其中有人鼓掌附和大声叫好。冷清的会议室里，孙云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热情鼓掌地职员。 职员：“……”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只有周琪依旧得意的继续说道：“只是很可惜，我们部门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有一件，就是某职员公然在公司求爱求婚，刚好那天也是不巧，那一幕不小心被客户撞见了。就是这样，我们失去了一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新客户。这种败坏的风气影响着我们部门里的每一个人，我觉得这样很不好。为了以示惩戒，也为了避免别的职员以样学样，我认为那个违规的某职员，理所应当，要为公司承担失去新客户的惩罚，而不是像只缩头乌龟，对外面的传言充耳不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你……” 周琪话语末尾的言辞之激烈，刺激的胡宝兰当场就要跳起来与她对掐。宋妍在桌底下拼命拉她的手。 气氛陷进一片诡异。 许久，孙云舟见周琪话说完了，才看了看周围：“还有人要说吗？” 陈祉希觉得奇怪，按理说，宋妍被林德兴在公司求爱一事，整个部门都传遍了，孙云舟不可能不知道。 揣着疑惑，陈祉希试探性地正准备开口，目光无意扫过宋妍的间隙，却愕然发现，宋妍的右手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红色的编织手绳。陈祉希当即蹙起了眉心，若她没记错，江妄哥哥的手上好像也系着这样一条的手绳。 是巧合吗？ “没人说话了是吧。”孙云舟环视了一遍座位两排的职员，“你们以为这是干什么，嗯？我今天把你们都召集在这里，就是为了来听你们是怎么诽谤人的吗？这个月的业绩你们都完成了吗？手里刚刚给你们发下去的报表你们都看了吗？麻烦下次在说别人不是人的时候，你自己首先得是人！！” 孙云舟的话让周琪的脸颊发烫。 胡宝兰也是这个时候，才突然恍惚明白过来，为什么宋妍在周琪泼脏水的时候，一直缄默不言的原因。 当时—— 周琪、胡宝兰、甚至是陈祉希，以及很多部门职员都没有听明白孙云舟的话。 这个月的业绩报表每人一份发放完成，孙云舟问话，问得是大家在看到这份业绩报表后，分别都有什么感想。周琪却误以为孙云舟，是在听到了最近公司的谣言，还以为来了机会，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 “今天26号，只有四天，这个月就过去了。截至目前为止，你们当中除了陈祉希外，没有一个人的业绩是达标的。”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朝着陈祉希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以往的每个月，月月都是宋妍稳居榜首，陈祉希屈居第二。怎么到了这个月，反而是陈祉希夺了冠，宋妍却落了后。 大家忍不住纷纷质疑。难道传闻中，宋妍在公司被人求婚之后便一直忙着恋爱，从而疏忽了工作的事情是真的。 而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对方会是谁呢？ 第16章 “宋妍，你这个月有点不在状态啊。” 会议散去，宋妍被孙云舟叫去了办公室。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不是失望，没有失望。”孙云舟解释，同时也换了别的坐姿面朝宋妍，“其实，周琪在会上说的那件事情，我也听说过。虽然她的话在会议室不合时宜，但却说的十分在理。我希望，你真的不是受到那件事情的影响。” “孙总，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我理应向你澄清。那天的确有个男人来找过我，但既不是部门所传的求爱，更不是求婚。他是我妈安排的相亲对象，并且我已经拒绝了！”宋妍口吻坚定。 孙云舟沉着嘴角。许久，方才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那行，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不要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了，孙总。让您费心了。” “没什么，你先出去忙吧。” “嗯！”宋妍谦逊地转过身后，不由得深深吁出一口气。 孙云舟刚刚，不要再有下一次。但她却很难保证真的不会再有下一次。林德兴是宋妈介绍过来的，她只要一天不按照她的意愿生活，那么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另一边，陈祉希从会议开始，就一直被宋妍手上的红绳吸引。 宋妍被孙云舟叫去办公室，陈祉希就一直等候在办公室门外不远。从表面上看，她是在和同事很寻常的聊着天。因为是第一次争得业绩第一，初入职场的新同事正在热情地向她取经。 宋妍从办公室出来，陈祉希瞬间就撇开了那个新同事，朝着宋妍走去。 “哭丧着脸，难道是被训了？” “嗯，你知道的，这个月我的业绩还差了一大截。” 陈祉希没想到宋妍会承认的这么坦荡，弄得她本来想为难嘲笑她一番，都没办法入手。 “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什么原因吗？”陈祉希跟着她。两个长相和身材都十分出众的女孩走在一块儿，瞬间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不好奇，你还有别的事吗？”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宋妍直接坐在了可以旋转地椅子上。 陈祉希倚靠在桌前的屏风玻璃上。 当时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儿，陈祉希望着宋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听得出来，你的语气里有敌意。你一定在气我抢了你的第一名。” “没有，公平竞争，胜者为王。我怎么会有敌意呢。而且你我都已经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看到你进步，我很开心。愿你再接再厉。” 表面上听上去像是鼓励赞赏的话语，陈祉希却是听出了宋妍在讽刺她的无能！ 还真是死要面子，低一次头难道就那么难？ “Gary，和那个姓许的先生，这两个客户你跟了很久了吧。”重新整理好心情，陈祉希面部带笑对着宋妍，“我觉得你说得对，你我共事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所以我也决定不再瞒你。在你去骊龙前，这两个客户其实就已经联系过我了。是我抢了你的客户，也抢了你的第一名……” “你这是抢吗，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小姐和嫖客。”边上的胡宝兰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不过陈祉希也不生气：“小胖胖，你不满又有什么用。人家宋妍自己都说了，公平竞争，胜者为王。我要是你啊，我就乖乖地将嘴巴闭好，免得丢人现眼。” “你……” “你什么你。周琪，我们走。”陈祉希完全忽视胡宝兰的愤怒，扭捏转身。 胡宝兰当即只觉得一团火烧在胸口：“她这什么人啊，居然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撬人家的墙角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来炫耀！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那两个客户还真就和她签了约，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是瞎了吗！” 宋妍将一些随意摆在桌上的文件收好，一边说：“不是瞎眼，只不过是大鱼放出来试水的虾兵蟹将而已。我跟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把目的明确说过了，但没想到最后被她捞了去。” “？？” “反正一句话，和那两个客户签约不是什么好事。咱们没损失的。” - “想好一会儿要吃什么了吗？” “想吃菠萝炒饭。” 问话的人是宋妍，答话的是胡宝兰。 陈祉希和周琪两人是看着她们走的。在给江妄发完信息，陈祉希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到部门。中间在路过宋妍的办公桌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周围，因为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所以部门只有零星的几个同事。 陈祉希盯着宋妍摆放在桌上没有带走的手机。想到之前周琪说的，宋妍在给别人发信息的时候，曾对着手机发笑。其次再加上宋妍手上的红绳。在各个念头的驱使之下，陈祉希鬼使神差地将宋妍的手机拿在了手里。 记得她刚刚给江妄发的消息是：［哥哥，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叫宋妍的女孩子病了，看情况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陈祉希认为，如果他们两个现在真的有所联系，亦或者，宋妍手上的那条红绳真的就是江妄送的。那么她敢肯定，江妄在收到她发的那条信息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一定会马上给宋妍打电话！ 她焦虑地等待着，甚至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从而慌神到来回踱步。 “你在干什么？” “……！” 听到这个声音，刚好背过身去的陈祉希的背影突然一滞。 “你在干什么？”宋妍走得近，才忽然发觉到陈祉希握在手里的手机。于是便又重新问了一遍。 陈祉希完全彻底愣住！ 她压根没想到，宋妍竟然会半路又折了回来！！ “我……”拿在手里的手机成了烫手山芋，陈祉希努力保持着镇定说，“我……我看你手机壳挺好看的，所以就拿到手里细看了一下。你是在哪里买的？” 宋妍只看了看她，没说话，将手机从陈祉希的手里拿过来。宋妍便准备下楼和胡宝兰汇合。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让陈祉希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为了找回内心那可笑的平衡，陈祉希在部门门口有同事结伴进来的时候，突然朝着宋妍的背影大喊： “宋妍！我知道你对我抢了你的第一名有情绪，但职场就是职场，不是过家家。成王败寇，你不认也得认！” 第17章 经陈祉希这一喊，刚刚结伴进来的职员目光瞬间落在了宋妍的身上。 宋妍手中握着手机回过头。 陈祉希面露心虚，但依旧高高地扬着下巴。她以为只要她先发制人，那么宋妍就不会有办法把她怎么样，只要宋妍也吃了瘪，那么她刚刚的尴尬就能从此翻篇！她更不需要担心日后宋妍会用“手机”这件事来羞辱，因为同样她也有可以羞辱她的资本！！ “陈祉希，你刚刚喊什么，我没听清。” 听到宋妍一字一顿的发问，陈祉希的内心是颤抖着地。 而刚刚进门的部门职员，也在一脸疑惑靠近。 “她们又怎么了？” “不知道，但看上去陈祉希好像很理亏的样子。” “也不过是侥幸拿了一次第一，怎么就趾高气扬成这样。人人要是像她这种心态，拿了一次第一就觉得别人是在嫉妒眼红，那这个部门没人会想在这里待下去。” 听到边上人的议论，向来都无视他人看法的陈祉希有些慌了。 她想解释，但忽然发现竟不知如何开口。想她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这会儿，她要是放下身段，反而显得她做贼心虚。 “陈祉希。”宋妍喊了她。 她恍惚从边上看热闹的人身上回过神。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赢，这没错。但同时我也想劝你一句，在想赢的同时，请务必爱惜自己的羽毛。” “你什么意思？！”陈祉希的敌意很大。 “就话上面的意思。” 宋妍说完这话就走了。部门顿时就只剩下了陈祉希，和刚刚那几个结伴进来的部门同事。 胡宝兰在电梯走道里等她。 “刚刚没发生什么吧？”胡宝兰挽上她的胳膊。此刻的电梯门开了，两人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没有，不过你真的想好要吃菠萝炒饭吗？” “不，我其实更想吃牛排。” “……”之前是谁说誓死都要减肥的。 - 陈祉希下午请了假。没了依靠，周琪整个下午，都低眉顺眼地像只缩着脖子鹌鹑。 有时候宋妍接打电话，周琪会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宋妍走到公司的落地玻璃前与客户讲话，周琪会假装不经意从她跟旁路过，目的是监听她和对方说话的内容。如此一天下来，周琪只觉得，这简直比做好本职工作还要累！ ［祉希姐，宋妍接打的每一个电话我都观察过了，似乎都是客户。说得也全都是和工作有关的，没有什么暧昧不清，亦或者让人奇怪的地方。］ 发完这条信息，周琪就拎起包下班了。 陈祉希在一家优雅地西餐厅收到周琪的消息，江妈受她邀请在她对面入座。 看完周琪发来的消息内容，陈祉希心中不禁一阵打鼓。难道，那条红绳真的只是巧合？亦或者，是宋妍想要亲近江妄，所以特意自己买的，这样等同于和江妄戴的是情侣手绳了。 陈祉希想不明白是哪一条，但无论是哪一条，她都不会允许这件事情随意发展。 “江阿姨，真是对不起，明明知道您平时忙，却还来忍不住想来看看你。”陈祉希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特意买的礼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江阿姨能够喜欢。” 陈祉希总共买了两套礼物，一套是天价贵妇护肤品，一套是色泽极佳的翡翠观音。 江妈妈笑吟吟地按下陈祉希的手背：“不必如此拘礼，你我两家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的。” “江阿姨，你还是收着吧。平日里你和江妄哥哥都对我照顾有加，这是应该的。” “我说不用，就真的不用。”江妈妈本身就有不怒自威的气质，经她这一推搪，陈祉希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服务生端着托盘来上菜，陈祉希一改之前的女神形象主动讨好：“这些都是这家餐厅新出的菜品，据说口味不错，回头率很高。江阿姨你尝尝。” 她主动为江妈妈夹菜放到碗里。那一刻，江妈妈的笑容僵了一下。 江妈妈有洁癖，陈祉希可能不知道。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仅仅是吃饭吧。” 陈祉希披散着发，发丝掠过她的脸侧，她有些微微害羞地低下了头。 江妈妈直言直语，并不想多浪费时间：“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就好，又不是外人。” 陈祉希喜欢听这种话，不是外人，那肯定就是自己人啊。只要能赢得江妈妈的喜欢，那么她和江妄在一起的几率就能大一半！一想到日后江妄臂弯拥着的人是自己，陈祉希就满心甜蜜的露出了笑容来： “其实……” “你要问的，是不是我们家江妄啊？” 陈祉希被江妈妈的直接问得一愣，她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要是就这么直接问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紧跟着江妈妈又说了：“看来应该是的。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骊龙县那边发生了塌陷，江妄去那边已经好多天了，你们没联系吗？” “骊龙”…… 一听到这两个字，陈祉希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她突然想到，前两天宋妍去的地方，就是骊龙！ “你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陈祉希片刻失神之后立马澄清。谁都没有注意到，陈祉希的眼底掠过瞬间即逝的嫉恨！ 陈祉希爱江妄，爱了整整三年！ 从他搬来双北市开始，少年穿着清爽的白衣黑裤在阳台吹风，从此她一见钟情。宋妍没出现以前，江妄不接受自己，她只当少年不懂爱恨，来日方长。而当宋妍出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江妄望着她的眼神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光亮。 - 江妄看到陈祉希发过来的那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任白当时都吓了一跳。 “江哥，宋妍病了。”很不可思议的口吻。 江妄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写检查。坐了半天，笔下的纸张也还是一片空白。 回想起这些天来宋妍所经受的遭遇，胳膊脱臼，身上被打得淤青伤痕。他的眉心当即皱了皱。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任白一脸震惊。不是，我没有啊，我就刚刚看了一下而已。 “手机给我。”丢下手里的笔，江妄往后翘着椅子朝任白伸出了手。 任白乖乖将手机交到他手里。 对于陈祉希发的消息，他只大概扫了一眼今天发的那一句：［宋妍生病了，看情况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微信页面返回到列表，因为之前两人有发过信息，所以他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宋妍的名字。 收到江妄发来的微信视频的时候，宋妍还在何蔚的诊所里。 “不好意思，我这就关掉。”看了一眼发视频的人是谁，宋妍按下挂断毫不手软。 对面的江妄：“……” 居然被拒绝了！ 一旁的任白更是大吃一惊！以前从来都是他江妄拒绝别人，这还是第一次别人拒绝了他！！ 任白有点想笑，但他不敢笑。 江妄睨了他一眼。任白立马垂下狗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手机没有再响，空间内又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何蔚说：“十三年前，那些人贩子关押你们的那块地方，现在都是已经全部建成了高楼和游乐场。这点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而且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很多事情，它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我建议你放下，让一切顺其自然。” “……”宋妍沉默着，没有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你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找，还是因为愧疚吧？因为他当初为了帮你逃跑，导致自己最后被人贩子又抓了回去，遭受了非人虐待，甚至被挑断脚筋。” “你想报恩。”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根本不会支持你的这个决定。就算到时候这个男孩被你找到，你看到他双腿残疾，只能靠轮椅度日，为了报恩你愿意照顾他，甚至他嫁给他。可是然后呢，你妈开始因为这个事情闹得没完没了，从此两个家庭，鸡犬不宁，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因为何蔚与宋家是世交的缘故，所以何蔚对宋妍的家庭知根知底的一清二楚。 宋妍眼神坚定：“我爸妈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何医生你关系广，各行各业的人脉你都有接触，这件事情你只需要稍微帮我留意一下就行，不想要特地去找。”为了不麻烦何蔚，宋妍从随身带来的挎包里面掏出了一个信封样的东西，“这是酬劳，到时若是真要有了消息，我会以外面酬劳的三倍价钱付给你。” 何蔚很无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 宋妈之前也早交代过他，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谁也别再翻起来。 何蔚如今夹在中间有些为难。 “我劝你放弃，这也是你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话。” 因为是私人诊所，所以这间用来招待病人的房间空间并不算宽敞。宋妍和何蔚对立而坐，两人之间只简单地开了一盏暖黄地台灯。 原来是宋妈早就打过招呼了。 宋妍定定看了看何蔚：“这钱你先收着。我不会放弃的，顺便也请你帮我将这句话转交给我妈。” 将手里的钱留下，宋妍的背影离开地非常洒脱。 江妄给她打来电话，声音低沉而又有些过分冷静，似乎在为她刚刚的拒接视频而有些生气：“在忙吗？” 第18章 “对，刚刚在忙。你有什么事吗？” 这无疑是第二支杀人于无形的箭，倘若江妄真的喜欢宋妍，他这会儿应该是处在暴怒的状态。 “你开视频。” 最后撂下四个字，江妄就将电话挂了。电话这边的宋妍一脸困惑。 为什么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生气？ 出了何蔚的诊所，宋妍在外面接了电话之后，就打算开车离开。 江妄捏着手机心不在焉。任白从外面溜了一圈回来，以为江妄的心情会好一些，可哪想到，江妄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你……刚刚给宋妍打电话了吗？”任白非常怕死，问得小心翼翼。 “打了。” “……”那很好啊，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 任白不知道，江妄要宋妍给他发视频，但宋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视频过来。 整个宿舍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江妄在写检讨，没有人敢出声，当时门外有人想要进来，一看气氛不对，立马将跨进门的那条又缩了回去。任白抬起手准备喊住，那人早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五分钟后，任白看了一眼江妄笔下的那张纸。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任白觉得要是指导员也在场，肯定会被活活给气死！ 只见纸张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宋—妍。 - 晚上九点半，宋妍从何蔚的诊所回到宿舍。胡宝兰还没回来。她在门口换了鞋，顺便吃了些东西，才打开手机给江妄回了视频过去。 原本和他不应该有交集的。但因为那次车祸，他豁出了自己的命救她…… 想着想着，视频竟什么时候被接通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江妄看着他，一张俊美宛如鬼斧神工般的脸，在她的手机屏幕里极近距离放大。他本就生长的极好，鼻梁高挺，风姿飒爽。宋妍初次见他在篮球场，当时还私以为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镜头里，江妄清冷而又桀骜地微抬着下巴：“忙好了？” 宋妍：“嗯，你吃饭了吗？” 在一旁被逼着代写检查书的任白突然一声吼：“正在吃，就是饭菜不怎么样，意见特别大！” 江妄轻飘飘递去一个眼神给任白。 任白：“宋妍你会做菜吗？” 将落在颊边的头发顺在耳后，宋妍回答得简单而干脆：“不会。” 任白：“……”很好。 宋妍无意看到任白手底下的字迹，由于镜头晃动，她大概只看到了那张白纸的标题，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检讨书。另外旁边还有一张被丢弃在不远的白色纸张，宋妍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犯错了？”宋妍问他们。 任白：“请不要带们，是他犯错了。” “别听他瞎说。”江妄当即否定。 宋妍大概也猜得出来，肯定是和上次车祸肇事有关。但江妄既然不想多说，她也便没有再问，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亲自送面锦旗到他们大队，这样也算扯平了。 两头分别都沉默了少许，江妄问她：“你把手绳摘了？” 刚刚她从旁边拿樱桃吃，他无意看到她那只细白的手腕空空如也。 宋妍换了只手拿手机，刚想把左手上的手绳亮在镜头前，她犹豫了一下。心想本应该远离他的…… 她在心里挣扎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她又埋头吃了一颗又大又甜的樱桃。他是救了她，真的救了她，豁出自己的命救得。 “嗯，我觉得有点丑，就丢了。” “……” 气氛从一开始的模糊不清，到现在的冰冷又压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忽然觉得视频镜头里的江妄陌生了许多。他还是他，额前的头发柔软而有些凌乱地遮住他的眉骨，灯光阴翳，他的神色辨别不明。 “蝴蝶发卡我也不要了，谢谢你。”宋妍最后笑了笑，便将视频关了，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的角落里。 江妄一句话都没说。 边上的任白却懵了。这…… 他什么都不知道！！任白认为江妄对宋妍是真动了心的，为了避免他难过和尴尬，所以自从在宋妍关了视频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便进入了写检讨书的状态！ 任白一定没有听到，江妄在放下手机后，有些怅然地望着天花板说了几个字： “还真挺难追的。” 任白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于是干脆转过身来对江妄说：“江哥，宋妍肯定是在气你关心的太晚了。我看陈祉希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时间是在中午，你这到晚上了才打电话过去关心，所以宋妍一定是生气了。刚刚她绝对是故意气你的。” 江妄听着挑了眉。 他从来揣测过女孩子的心思，也根本不想去揣测。以至于听到任白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他都有些讶异。兴许，存在这个可能，但却不是百分之百。 江妄承认，那条手绳的确挺丑的。 “对了，检讨书我很快就写好了，一会儿你拿去给指导员，他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好麻烦啊。” “……” 任白当即气得头冒青筋！这哪里麻烦了！有他徒手写一千字的检讨书麻烦吗？？有吗？！！没有！ 但他不敢说。 江妄拿着检讨书穿过走廊，一路抵达最顶层的指导员的办公室时，途中他看到了在外面肆意奔跑吵闹的宋年和周毅。江妄的脑海里面不经意间浮现出了宋妍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有点丑，就丢了”，这句话说得被她说的没有任何感情。 他握在手里的蝴蝶发卡紧了紧。这篇小论文似的检讨书，不是他为车祸肇事写的，而是他在出任务时翘工去买的。回来时因为钟辉这批打小报告，他就被处罚了。 宋妍说，这蝴蝶发卡不要了。 江妄走到指导员门口的位置停了停，他转身看了看围栏外面的广袤荒地和野草。在他正准备抬手将手里的发卡丢出去的时候，指导员从小破的办公室刚好开门出来。 江妄：“……” 指导员：“……”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指导员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激动。 江妄显得意兴阑珊，发卡没丢成。 “都写好了是吧？” 指导员接过他手里的检讨书，逐字阅读查看。 “不管什么事，我觉得你都要记住，首先，你是咱们这个消防大队的大队长，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了自己，还代表咱们这一整个团队……” 指导员的喋喋不休开始，同样的语句次序，江妄都听得几乎快能背下来。 外面的夜，已经深得浓地看不见任何物体，远处传来虫鸣，一声一声。 - 又是那个梦，又是那个场景，只是这一次的内容有着些许不同。 梦里她和一个小男孩待在一起。她记得，那一年的那间小破屋的墙上，开满了大片大片地红色蔷薇。白日的阳光明明晃晃。他们在那个小破屋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是由那个驼背的女人帮他们取得。 梦里她在逃，拼命地逃。没有鞋，就光着脚，脚底板踩在路面上的沙砾也不知道疼。 后面如洪荒猛兽追上来的人影让她慌不择路，她吓得嗷嗷直哭，跑在她跟前的男孩牵着她的手，一边说：“一会儿咱们要是跑不过他们，你就一个人跑，我负责将他们拖住，到时你一定要拼命地跑！” 她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只一个劲的点着头。 后面追着跑过来，抓他们的人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男孩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回头拼命抱住那两个追上来的大人。 “快跑，别回头！” 男孩最后无疑被人逮了回去，她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恐惧颤抖。最后的最后，在她终于看清楚后面不再有人追来时，她深深呼了口气。身体也没之前那么紧绷了。 那个时候，她以为逃了出来，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就连空气都要清新许多。然当她回过头，那个驼背的女人就静静地等在路口。她原想往道路的另一个方向跑，可那个方向同时也走出来了几个大人。她吓得后退跌倒。 最后意识陷进黑暗。 等到她再次醒来，那个帮她一起逃跑的男孩，双足无力地瘫在血泊里。 男孩意识昏迷的躺在草堆上，面色苍白，额头有涔涔汗珠渗出。 她想去帮他，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铁链缠住，她只能在旁看他生生受苦，连靠近都做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预收《在他掌中》求收藏，以下是文案，谢谢小阔爱们，鞠躬………… 文案： 1 为了报恩，林娇失手陆琛之后…… 失忆了。 林娇是陆家从福利院领养的养女，出身泥泞，地位微小。 这一身份从未在外界公开，而她的存在，也几乎没人知道。 因为得有陆家收留，她才能摆脱病魔，健康长大。为了报答这个恩情，她在陆家太太提出，让她扮成陆云茴接近陆家大少爷陆琛时，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接近陆琛的过程很顺利，他也成功把她当成了来岛献礼的堂小姐陆云茴。 最后问题来了，她在失手陆琛后逃跑失忆。而等她再次醒来，陆琛告诉她：“你叫林娇，是陆家太太让你来取我命的。” 2 这一辈子，陆琛只真心爱过一个人。 生母死的那一年，陆琛被人追杀，日子凄苦，时时颠沛。 后来被人扔在孤岛，他又差点死在白雪皑皑的深冬。 外界传闻，陆琛因犯杀戒，自小便被家族流放，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整整十年，他都未曾涉及过中国土地半步。 - 初春，林娇携着管家与物资来到孤岛，她骗他说自己是陆云茴。他陪她演戏。两人每天都笑得没心没肺，在岛上闹得无法无天。 盛夏，林娇说自己要结婚了，他双手将她奉在了别的男人面前。他为她挑选婚纱，挑最贵的钻戒！ 深秋，林娇失忆，褪去陆云茴的假身份，她成为陆琛的妻子。所有纠缠的开始…… 第19章 因为梦里的自己在挣扎，铁链拴着脖子，睡梦中的宋妍是在一阵窒息感中惊醒的。 窗户外面夜色依旧。 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额，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满头大汗。 床头上的钟摆指向凌晨三点，宋妍起身去到客厅喝了杯水，等再回到房间躺回床上的时候，宋妍便再也没睡着过。 - 陈祉希接连请了五天假，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惊讶。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琪端着餐盘来到宋妍的跟前：“祉希姐请假去骊龙了，我今天可以跟你们坐一会儿吃吗？” 周琪是故意在宋妍面前这样说的。 不过宋妍也没什么反应。 “随便。” 周琪觉得宋妍的反应无趣，但最终还是在宋妍的跟前坐了下来：“我之前一直都觉得你的眼光不错，但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戴这种又丑又土的红色手绳。谁送的？是上次那个捧花老男人送你的吗？” 说到老男人，宋妍抬头看了一眼周琪。 周琪以为宋妍会气到怒不可遏，但没想到最后周琪只简单问了她一句：“今天中午，食堂饭菜的味道怎么样？” 周琪有些懵：“还行……” 半响过去，周琪忽然反应：“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饭菜都堵不住我的嘴吗？！” 原本想看宋妍怒不可遏，但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她自己气到怒不可遏。 胡宝兰加完菜从窗口过来，她一脸懵逼地看着气到面红耳赤的周琪，又看了看宋妍。像是领会到了什么，胡宝兰极为默契的突然插了一句：“周琪，你今天是不是没化妆啊，脸色看起来好差。” “神经病！” 周琪不想气呼呼地摔筷离开。 胡宝兰在周琪的位置上坐下，她问宋妍：“你们刚刚说什么了，周琪居然气成那样？”平常都是她牙尖嘴利为难人，今天终于看她吃了一回瘪，实在太让人大快人心了。 宋妍没怎么在意。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周琪要在她面前提起，陈祉希去了骊龙县的事情。 当天下午，周琪口中去了骊龙县的陈祉希出现在楼下餐厅，上次刚签下合约的Gary和许先生也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林德兴手捧花束将宋妍堵在公司门口：“我是真心的。” 边上有同事经过，这无疑让宋妍在公司的立场，再一次，陷入了尴尬境地。 - “你跟我说得这件事情，早两天就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宋妍找到了一家比较知名的侦探社。打负责接待她的人已经有人委托过这件事情了。 宋妍想到了何蔚，并且也只有他，才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助她。 有一天，两人一起喝茶。何蔚将这几天所收集的资料交给宋妍看。 “因为时间真的太久了，这件事情排查难度很大，而且查了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宋妍翻着手上的资料，一张接一张。 “对了，你在警局有认识的朋友吗？如果有的话，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就要更高些，相对来说，几率也要更大些。” 听到何蔚提到的警局，宋妍正在翻阅资料的手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江妄…… “没有。”宋妍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果决。 反正，她是不可能在和他牵扯到一块儿的。 “那就难了，你妈现在逼着你结婚成家。如果在这件事情，你不能得以好好解决，那么将来，你要在想实施这件事情，恐怕更加寸步难行。”何蔚一直都是秉持她最好放弃的态度。 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别说人会长大，就算当年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的跟前，她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更希望她放弃的原因。 “我觉得你说得对。” 宋妍的目光望着玻璃外的街道出神。突然一瞬，何蔚注意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他当即也好奇转过了身去，朝向外面看。 “那边有人在跳楼！” 边上有人影晃动。 宋妍在这个时候也站了身来，毕竟人命相关，何蔚提议：“我们也一起去看看！”他是职业心理医生，必要的时候，指不定能提供一些帮助。 宋妍没犹豫。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幢大厦楼下，马路边上停了救护车。其中医生，消防，还有警察，都在现场随时待命。 路边上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宋妍从她们所描述的话中大概获取了一下几点信息： 要跳楼的男子今年二十一岁，常年独居，没有家人。 男子双腿残疾，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跳楼的原因可能是抑郁之类的疾病等等。 以上都是路人极其邻居的意观猜测。 提到抑郁之类的疾病，何蔚主动向守字啊警戒线边上的警察请战：“可以让我上去吗？我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些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守在警戒线边上的警察，看了看坐在天台围栏边上的人。 何蔚看他有些犹豫，连忙拿着自己的职业资格证。 警察也听说了男子是因为抑郁才要跳楼的，所以他在犹豫了片刻后，咬咬唇，同意了。 何蔚带着宋妍上了楼房的天台。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不能过去！” 一出电梯，何蔚和宋妍就直奔楼顶的天台，然而他们还只是刚刚打开天台的门，随即身后就响起了一道熟悉地声音。 宋妍的背影愣住。 江妄从他们的身后踱步而来。 何蔚：“我是心理医生，我想我可能帮到得到一些忙。” “她呢？” 江妄的目光落在了背影僵滞的宋妍身上。 何蔚当时还不知道江妄和宋妍的关系，只是说：“这是我助理。” 江妄反问宋妍：“是吗？” 他的目光很快从她光秃秃地右手手腕扫过。 宋妍回过了身来，精致清丽地脸庞微微带笑：“当然是。” 两人隔空对望，谁也没有闪躲，两个人都是直勾勾地看着彼此。 一旁的何蔚觉察到有些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但人命关天，现在唯有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宋妍，你跟我过来。”何蔚拉了一下她的手。 江妄看到了。 任白也看到了。 任白内心：卧了个槽！ 第20章 亲眼目睹宋妍的手被人拉着跑了过去，再看江妄时，任白只觉得江妄的头顶绿油油。 “江哥……” “别让他们过去！” “哦，好！”任白踌躇了一下，跑过去将何蔚和宋妍两人阻拦在半路，“不好意思，你们现在不能过去。” 何蔚有些迷茫：“为什么？” 任白盯了一眼宋妍道：“当事人情绪有些不稳定，现在就是人越少越好，你看这天台也就几个骨干在这里，其他人都退到那边去了。” 说完任白还指了指方向。 何蔚看了，那边确实待着一些人…… 宋妍转身过去和江妄说：“何医生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如果当事人，真的是因为抑郁等，之类的心里疾病想要跳楼的话，我觉得何医生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看到宋妍在提到何蔚时眼中所散发的光芒，江妄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不是我不让你们过去，而是性命攸关。万一我让你们过去了，那个人跳楼了，那这件事情便就是我的责任。” “那你说怎么办？”天台风大，风乌拉乌拉地吹扬起她的长发。 一想到何蔚刚刚拉她手的那一幕，江妄便别开脸不去看她。 这件事情如果真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他这边必须要和上级进行汇报。他不可能会让什么都不了解的他们参与进来。 另一边，任白也在耐心的对何蔚进行解释。毕竟，像这种事情，他们根本无权抉择。性命攸关，谁都不敢懈怠。 “你们其实都不知道，对不对？” 坐在围栏上，双腿无力垂在外边的男子说话了。 宋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转身本想靠近一点听，下一刻，江妄便拉住了她的手。一想到刚刚何蔚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江妄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很快松开。 “他叫傅文礼，”江妄冷冷开口，“幼年时期曾被人贩子拐卖，之后一直独居，不和人接触，也不和人相处。” 宋妍的瞳孔在听到“人贩子”这几个字时，微微颤动！ 有被拐卖的经历，双腿残疾。她一直以来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我们局里已经有人把资料送来了，你别着急。千万别着急！”边上有人在对那个男子进行劝导。 “还要多久？”坐在边沿上的年轻男子沉默了一下，声音嘶哑。 “大概就十分钟左右！” “好，”男子再一次背过身去，“那我再等十分钟。” 现场人心惶惶，为了避免男子会不小心跳下，消防除了早早就在楼底下布置了安全气囊之外，江妄还安排了人手，守在离天台最近的一间屋子窗口。当然了，最好的结果是将人劝下来，而不是他自己跳下去。 何蔚走过来和宋妍说：“我刚刚问了，当事人年幼时有被拐骗的经历，而且……” 话语到最后，仿佛像是不合适那般，何蔚悄悄凑到了宋妍的耳旁说：“时间刚好也就在十三年前。” 何蔚说完话抬头看宋妍。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宋妍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后来两人走开，宋妍也早早就把江妄忘在了脑后。忙着去关心那个要跳楼的人去了。 江妄接到电话，是消防大队那边打来。 “十三年前的刑事档案，不可能谁想看，就能给谁看。江队长，你听好了，一会儿我派钟辉将档案袋拿上去，但里面的东西会是假的，你需要好好配合，将要跳楼的当事人给骗下来！” “……”听到这里的江妄，咬了咬牙看前面不远的宋妍。 “钟辉大概还有五分钟到，你那边请务必要配合好！明白吗？！” “我知道了。”冷静接完电话。江妄再一次看了看宋妍的背影，她天生长得好，皮肤白皙粉嫩，眉眼精致，明明是最动人心弦的水剪杏眸，略微上挑的眼尾，却带着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冷静和冷艳。 任白说：“上面是不是来电话了？” 江妄将手机丢给任白：“对，一会儿钟辉会把档案送上来。” 任白大吃一惊，这可是十三年前的事！ “真的假的？档案真的拿过来了？？” 江妄上下扫了扫任白，目光质疑他的智商。 任白：“……” 江妄：“假的。” 钟辉手里拿着假的档案袋上楼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让江妄把事情搞砸的机会。 顶楼电梯发出叮地声响，任白和江妄同时回头。钟辉从里面走出来，将手中的档案袋交给了江妄。 “就是这个了。” 跳楼的男子也回头看着他们，边上有人围过来。 江妄交代：“这东西是假的，你们不要说漏嘴了。” 钟辉：？？？ 这不该我说的话吗？为什么这么绝密的事情你张嘴就给说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让当事人分神拿档案袋的时候，我们便趁机而上！” 任白肯定的点着头，一副就是这样的模样。 “可万一，他要是让我们念给他听呢。” 任白：“……”瞬间懵逼看江妄。 “见招拆招，大家心里有数就行。”江妄说完这话就朝着围栏那边走，他的背影迎着日光，乍看之下，光芒万丈。 钟辉嫉恨地舔了舔嘴角。 今天，他必须要让江妄在这里犯下滔天大错！ 何蔚最终通过了在场的一位警员，成功靠近欲要轻生的当事人。 当事人没有理会他，眼眸里有冷淡地不屑。 宋妍扯了一下何蔚：“刚刚你尝试和他沟通的时候，我注意到，傅文礼根本就没有在听你的话，他甚至有些微微抵触。像他这种情况，我觉得之前肯定也看过心理医生，并且很有可能治疗失败了。” 何蔚看了看那个单薄的背影，因为紧张，他的掌心正微微出着汗：“那该怎么办？” 宋妍低头咬唇，没有人想要把自己曾被拐骗的经历公之于众，这对于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当年她在被家人找到之后，她除了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明显的之外，没有任何惊喜。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自己还不如死在当年的那间小破屋里。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江妄嘴角扬起笑容。 那一刻，仿佛世间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到了他的嘴角，干净，青春，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这些都是想要跳楼的那个男孩所没有的东西，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也有些看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平静。 “你念给我听。” 由于这个情势之前早有预料，所以江妄不慌不忙地继续问了他一句：“你刚刚跟我们要的，确定是十三年前流雨街，所发生的那起，特大人口拐卖案件吗？” 经江妄声音朗朗说出，跳楼的傅文礼露出了震惊之色。 一旁的宋妍也对此感到了无比震惊。但一联想到刚刚那位警员说的话，宋妍大致猜想，可能是江妄看了档案里的内容，所以才会对这个案件如此清楚吧。 “就是这个，你帮我从里面找一个人。”傅文礼看着江妄。 江妄也看着傅文礼：“你要找谁？” 傅文礼沉思了一下：“秋秋，”他在沉思后抬起头，“就叫秋秋！” 江妄依然嘴角带笑，暖暖地，温和而无害：“是不是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你就会下来，并好好活下去。” 傅文礼沉默着犹豫了一下，而后郑重点头。 钟辉离他们不远。因为能听到江妄说的话，所以他非常好奇。他倒要看看，对当年这件事件一无所知的江妄，究竟要如何将这件事情圆下去！ “人家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由着他随便说几句话，就真的相信这件事情是真……” 钟辉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远处原本坐在围栏上的傅文礼有想要下来的趋势，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不可能！档案袋里面的资料明明是假的，江妄不可能真的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过程真相！！” 端身坐在天台的围栏，傅文礼低头注视自己无力垂下的双足。 江妄说得没错，当初大家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本名，所以后来案件被警方侦破时，他们依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大概记得对方的模样。而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大家早已都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她还活着。”傅文礼轻轻说，这已是目前他唯一想要活下去的念想了。 “她真的还活着吗？”傅文礼的情绪反复。 “我以我的荣耀向你保证，她真的还活着。”江妄朝他伸出手。因为傅文礼双腿残疾，若他想要从围栏上下楼，肯定是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傅文礼看了看楼下的街道，楼下人头攒动，白色的救护车，警车皆都停在一旁。 不知为何，他的眼中突然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而就在这时，他转过身想要下来，大家伙也都握了握拳，觉得此事处理的非常漂亮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大喊： “你别信他，那档案袋是假的。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傅文礼一愣，脸上即刻表露出了暴怒。 江妄想都没想，当即飞扑上前决定将傅文礼从围栏上拉下。而傅文礼因为双足使不上力气的缘故，他突然手一滑，整个人便朝着楼下坠去。 “完了完了！” 边上有人狠狠在围栏上捶了一拳！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傅文礼最后还是坠了下去。宋妍懵了，她看到江妄在跟前飞奔而过，她回过神，也迅速跟了上去。 等到天台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站在角落里的钟辉却得意的弯起了嘴角。 第21章 傅文礼的最后那一跃，是意外。 因为当时，对面楼房的天台上也有人在围观。而那最后喊让傅文礼别信的声音，很明显就是从对面天台上传来的。 傅文礼坠楼后，大家都去关心坠落到安全气囊上的傅文礼。唯有江妄一人驻足在人群之外。 他仰头望了望，隔壁那座楼房的顶楼天台，眉头紧锁。 “我也听到了，那个喊话的人，就是隔壁天台上的。”在看到江妄飞奔下楼后，宋妍原本想跟上去。但她眼角的余光在无意看到，隔壁的天台上有人在对着这边打手势之后，宋妍隐约觉得奇怪，于是便多逗留了一会儿。 “你也注意到了？” 江妄转头看了一眼就站在身侧的宋妍。她和他一样，也一同仰着头，在看隔壁楼房的顶楼天台。 他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因为自傅文礼失足坠落后，现场便一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傅文礼坠落的事件上去了。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吃惊。让你意外吗？” “的确挺意外的。” “……” 两人目光相对，你看我，我看你，漂浮在空气中的温度温热。 任白从人群中跑过来大喊：“江哥，我们要护送当事人去医院。”因为当时宋妍也在边上的缘故，任白不由自主地多问了一嘴，“你要不要一起去？” 宋妍眼睛微亮，刚想回答。江妄便一口否决了任白的邀请：“她不是大队的人，没必要管她。” 宋妍：“……” 这人怎么好像在生气？ 江妄和任白等人一起上了车。后来钟辉也从天台下来了，他低着头，步子不疾不徐。宋妍的目光直直落了在他的身上，她记得，当时隔壁天台上打手势的那个人，就是朝着他做的。 钟辉没有注意到宋妍的目光，随后很快也上了车。 宋妍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失神，心中犹豫，不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 “宋妍，傅文礼受伤了。” 在傅文礼被等在现场的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后，人群散开，何蔚也从安全气囊边上的人群中跑了过来。 宋妍盯了会儿钟辉，又抬头看了看领座的那幢楼房的顶楼。 “你在看什么？”何蔚疑惑地也跟着一起朝着那边看了看。 宋妍抿着唇角，没说话，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想通。 “宋妍？”何蔚一脸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怔怔愣愣地回过神来。何蔚以为她是在想傅文礼的事情，于是忙说，“傅文礼现在被送去医院了，人还活着。咱们过几天再去看他吧。” 傅文礼今天寻死跳楼，惊动了医生、消防、还有警察。这事有得忙。而他们又不认识傅文礼。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怀疑。所以何蔚觉得，最好的时机，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再单独约谈。 “宋妍？”何蔚喊她。同时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何医生也在啊。” 只见宋妈手里提着菜，从刚才围观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宋妈先是看了看何蔚，碍于是世家的面子，宋妈对何蔚微微笑了笑。 然而没等何蔚回应，宋妈就又说了： “你上班居然能上到这里来，你公司老板知道吗？” 面对宋妈放出的冷箭，宋妍态度很平静地回应：“今天周末，我休息。” 宋妈如梦初醒。 “休息好，休息得正好！” 谁也不知道宋妈这话是什么意思。何蔚担心宋妈责怪宋妍，于是想着为今天这件事情澄清个一二。 “宋阿姨，今天是我约的宋妍……” “没关系，”宋妈很快打断何蔚的话，她脸上笑吟吟的，“我也是刚刚恰好从这边路过，没想到就遇见你们两了。现在家里正要做饭，何医生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家一起去吃吧。刚好家里有客，人多吃饭也香。” 何蔚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了，不麻烦了，我早就吃过了。” 宋妈笑嘻嘻扯着宋妍的手：“这样的话，那我就带宋妍回家吃饭去了。” 何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宋妈早就先他一步抓着宋妍的手，将宋妍给拽走了。宋妍从不反抗宋妈，一直都是。 宋妍是开车过来的，宋妈便打算将刚刚买的菜往车里放。 林德兴来了家里做客，宋妍不在，宋妈本来正在为难，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叫她回去。结果……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外形出众的宋妍出现在了跟前。宋妈想着快点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宋妍似乎也觉察出了什么，所以宋妈在想要上车的时候，宋妍直直地站在车的另一面说：“我今天不回去，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忙。” 宋妈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几乎对宋妍的拒绝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宋妍从不反抗她！一如她向江妈妈介绍宋妍时一样，乖巧听话，说一不二。 “你刚刚说什么？”宋妈似是不敢相信那般，又重新问了一遍宋妍。 “我说我今天不回去，您先回去吧。我帮您叫辆……”车的车字还没说出口，宋妈就气冲冲地跑上来要扇宋妍的耳光。 宋妍依旧一如既往，没有闪躲，更没有还手，只是将眼睛麻木地阖上。脑海里所回想起的画面，是那一年，她从人贩子的窝点被警察救出。宋妈看着她，眼神没有惊喜，反而有点失落。 “你怎么就没死，要是死了就好了。” 这句话，宋妍从来不敢忘。只是这一次，宋妍等了很久，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宋妈的这个巴掌迟迟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宋妍略有些惊异地睁开眼，她抱着一丝希冀，心中震颤。 然而最后这丝希冀，却是在她看到江妄的面孔时，突然打破。 宋妈扬在空中的手，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往返的江妄捉在了半空。 宋妈恼羞气极：“我打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妄眼眸冰寒：“没有关系，但我既然看到了，我就有责任阻止。” 他想到了上次在宋妍身上看到的伤痕，眼眸里的危险气息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宋妈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怵，但为了面子。她终究没有露出弱态，反而是撇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宋妍指责：“和你上次出去厮混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男的！” 宋妍心中的那丝希冀碎裂，她无话可说。 “阿姨，您一大把年纪了，说话得注意一点。厮混是什么意思您要是不懂，可以去问问别人。但您要是懂，还请注意说话措辞。” 宋妈得意洋洋的咧着嘴巴笑。江妄在她眼里也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长相外形这些都很耀眼，气质也不错，但那又如何。宋妍要嫁的是林德兴，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小伙子，你最好将我放开，不然小心日后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妄也不害怕，在眼中的冰冷一闪而逝后，反而漾出了一抹极淡地笑：“行，我等着。不过再此之前，我要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告你违反治安管理，您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 空气凝滞。 宋妈的反应明显一怔，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在开什么狗屁玩笑！” 第22章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江妄望着宋妈。 任白和一个警员从车上下来，任白疑惑：“江哥，她是谁啊？” 宋妈一看真的有警察过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面。林德兴还在家里等着她款待，要是这次将林德兴得罪了，下次要想找个条件这么好，还这么听话的，怕是不太容易。 心里权衡再三，宋妈最终决定，将矛盾的箭头指向宋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任白，带宋妍和那个心理医生先上车。” 任白愣了一愣，但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动作迅速地带着宋妍朝向车子的方向走。期间，任白一边走，一边和宋妍解释：“因为考虑到傅文礼可能真的存在，抑郁等心理类疾病，所以我们在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带着你们一起去。” 到了车前，宋妍回头看了一眼宋妈。宋妈猩红着眼，状态接近疯狂在挣扎反抗，江妄和边上掣肘着宋妈的警员说了些什么，宋妈很快便被带上了旁边不远的另一辆警车上。临上车之前，宋妈的手紧紧扣着车门的门把，不愿意上车。如此拼命挣扎抗衡的一幕，导致任白有些疑惑： “那老女人是谁啊？” 宋妍：“我妈。” 任白：“……”好吧，我错了。 江妄带着何蔚一起过来的时候，何蔚拍了拍江妄的肩，关于他对付宋妈毫不留情一事，何蔚对他表示非常钦佩！ - 傅文礼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原本就双腿残废，终生要靠轮椅才能活动。如今坠楼虽然捡回一命，但腰椎、尾骨、以及双腿根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病房里他意识清醒的望着天花板，江妄走过去的时候，被他恶狠狠地瞪着。 “你为什么要骗我！” 江妄在边上拉了椅子坐下，言辞一本正经：“我没骗你，是你不信我。” 傅文礼的手指收紧成拳：“你在狡辩，我不会在相信你了！” 本来这件事情，在他们救下他的那一刻已经结束。但由于傅文礼曾被拐骗这一经历，其次再加上时间，以及各种特征都极为吻合。江妄决定冒险一试。 这么多年，江爸和江妈那边一直都没什么消息。江妄怀疑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之所以答应会帮他找，也不过是敷衍搪塞。 “这样，我直接一点，”江妄的眼眸笃定而又沉着，“那天，我在天台上劝你下来的时候，手中所拿得档案袋里面的资料，的确是假的不错。” “江哥！”任白紧张出声！！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在当事人跟前泄密的！万一日后被举报，亦或者傅文礼被刺激后寻死，那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公职人员，没一个按好心！”傅文礼红着眼眶暴怒，“这件事情，我跟你们没完……！” “你先听我说完。” 江妄口吻缓缓，不急不慢：“资料是假的没有错。但我说的，你自己用脑子想一想，有哪句话是不符当年那件事情的。” 被江妄这样一说，傅文礼的反应果然愣住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没骗你。” 傅文礼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既然资料是假的，你又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难道……” 江妄朝旁边的任白使了眼色，任白当即便转身出门，留下江妄和傅文礼两个人在病房私谈。 任白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喊让傅文礼别信江妄的声音，是从隔壁楼房的天台喊出来的。江妄今天来找傅文礼，他想的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当时钟辉拿着档案袋上来，知道那里面是假资料的人并不多。并且当时知道这个秘密的，都是体制内的人。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来，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告得密，这样做的目的又什么？ 想让傅文礼死？ 还是…… 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任白坐在廊道上的排椅上苦想，跟前护士，病人，以及路过的家属来来往往。 宋妍趁着午休的时间跑来医院，何蔚告诉她，傅文礼是她想要找的男孩的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原因是，因为宋妍提供不了证据性的特征，也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男孩不怎么爱说话，但脑子很聪明，并且勇敢，以及被挑断的脚筋。 “你怎么来了。” 任白看到宋妍，心里既惊喜又有些紧张。因为宋妍刚刚正要拧开门把进去。任白的心跳被当即吓得漏掉一拍。 “我来探望一下傅文礼。”宋妍被任白拦截在了病房门口。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任白很认真地想了一想，他总不可能告诉宋妍，江妄此刻正在病房审问傅文礼……啊呸，不是审问，是旁敲侧击。 有人想要害他，怎么着也得给他本人提个醒吧？ “反正，现在就是不能进去！”任白态度强硬补充。 而病房里，江妄自是也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傅文礼看着他，心里滋味五味杂陈。 他嫉妒江妄，因为他阳光帅气，半分都没有因为自己曾被拐一事而感到自卑。他身上像是散发着让人迷恋的光辉，那样明亮耀眼。他嫉妒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明明和他一样，脚筋被人挑断，但他却依然能够行走自如，步子稳健。他甚至嫉妒他的身份，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样不公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门外，宋妍只要往右，任白就挡在右边。宋妍往左，任白就挡在左边。如此反复了几次，宋妍的耐心磨没了。 任白也不好说些什么。 在他眼里，江妄喜欢宋妍，并且目前还在追求中。这万一日后要是追求成功了，这眼前可是要喊嫂子的人，他能不小心点对待吗。 “让她进去。” 江妄出来，高大地背影直接从宋妍的跟前走过。 任白看了一眼被冷漠无视的宋妍，随后迅速追上江妄。 “怎么样，问得怎么样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妄的声音很低，低到任白以为下一秒他就会发脾气。他的脾气一点都不好，可别看他平日里笑起来春光荡漾，阳光又温柔。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发起脾气来，非常恐怖！ 他脱了鞋子给傅文礼看了自己脚后跟的伤痕，但傅文礼除了露出讶异之外，一言不发。 傅文礼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这个反应太反常了。那种刻意隐瞒，生怕自己宝贝的东西被人发现的眼神，在他的眼里看来，浅显易见。 江妄出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前来的人是宋妍。 他的眼里没有她，一点都没有。 而宋妍却知道是他的同时，并切身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怒意。若说之前种种他有些生气，那么刚刚，他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江妄渐渐远走的背影，宋妍恍惚有些失神。 “妍妍，不好了。”胡宝兰在她正准备进病房之前，打来电话，言语焦灼无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妈刚刚来公司了，她给每人发了一张纸，纸上面的内容写着，说你七岁就被隔壁的怪叔叔夸赞漂亮，九岁的时候曾被人拐骗……” 没等胡宝兰把话说完，宋妍便飞奔一般，从病房的门口迅速跑过。 傅文礼靠坐在床上回过神。 刚刚那个跑过去的女生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第23章 微策广告公司, 如今人手一份关于宋妍从小长大的事件史。 宋妍长得漂亮，小时候被怪叔叔夸赞漂亮也没什么的，其他年龄段的一些糗事也能在人的理解之中。毕竟现在互联网发达，大家什么见过, 唯独那第二条…… 宋妈将宋妍九岁时被人拐骗, 在人贩子窝点所待的时间, 其中包括所受的一切苦楚和伤害，都被宋妈白纸黑字, 无关痛痒地印在了纸上。 宋妍今年二十二岁, 九岁那年被拐，大家随便一推断，便都知道了那是十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他们听说，那一年的流雨街, 黑暗而又腐败。那里有着和双北市繁华完全不一样的暮气沉沉, 摇摇欲坠的老房子, 和常年滴答着水珠的梧桐。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路边杂草丛生。 他们听说，那一年, 流雨街总共藏着十三个被拐骗到那里的孩子。有十岁的, 也有四五岁的。 驼背女人曾让孩子们去乞讨, 宋妍也不例外。这些事情警察都曾和宋妈说过，宋妈反应平平，丝毫没有别的家长那样伤心模样。警察只当她悲伤过度，并未曾多想。 宋妍赶到公司的时候，宋妈正坐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嚣张而又得意的嘴脸。 “宋妍姐，你冷静一点！”前台的小兰极力阻拦。 胡宝兰听到声音, 迅速便起身赶去了门口。边上的周琪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嘴角微勾，昔日高不可攀的女神形象一朝崩塌，还是被自己亲生妈妈的杰作。这狗咬狗的戏呐，可真好看。 “妍妍，你总算回来了！”胡宝兰几乎是一路跑着去见宋妍的。 公司前台的小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被胡宝兰推开。 “我妈现在在哪？” 宋妍的穿着贴合职场的干练利落，走路带风。胡宝兰与她并肩而走：“在接待室，孙总正在和她谈话。” 宋妍不由分说一把推开接待室的门。接待室内，分别坐在茶几对面的孙云舟和宋妈各朝向她投去了目光。 “宋妍。”孙云舟喊她，目光像是有些担忧。 而那个本是与她有着血缘之亲的宋妈却一脸的冷漠，她看的她眼神，只有报复后的快感，并无其他。 “你来得正好。”宋妈起身，正要对宋妍说些什么。 而宋妍却像没有看见她那样，径直从她的跟前走过。 “孙总。”宋妍眼眶有泪光。 孙云舟内心五味杂陈。 “这是我的辞职信，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非常对不起。” 宋妈愣住了，她没想到宋妍会是这么个反应。但是转念想想，辞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和林德兴结婚了。果然她这样做是对的，谁叫她不听话！ “那既然已经辞职了，以后就乖乖……” “……” 宋妍无声从宋妈的跟前跌撞走过。宋妈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看了看孙云舟，又看了看宋妍离开的背影，扬在空中准备指责，但还没来得及指责的手指发着颤：“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胡宝兰嫌厌地瞪了一眼宋妈，随后很快就朝宋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宋妍离开的很坚定。她甚至早早就预料到了，林德兴的事情不会就那样简单结束，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事情竟来得这样快。陈祉希是亲眼看着宋妍走的，她当时刚好在贵宾室处理Gary和许先生的事情。宋妍猜得没错，陈祉希现在完全被这两个无赖给缠住了，平时只要是工作时间，她根本无法脱身。 宋妈这一顿操作，也让陈祉希无意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江妄一直以来都想要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宋妍。之前陈祉希偶尔听到江妈妈提起，她也只当自己是个树洞，老老实实倾听就好。但今天经过宋妈这无意的一闹，她大脑的记忆瞬间翻江倒海。 索性，宋妍辞职了。 被自己的亲妈这样侮辱，应该会离开这座城市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这个秘密，只要她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 胡宝兰出去追宋妍了，两个人的身影在公司楼下驻留了一会儿。没多久，宋妈拎起着包也离开了。 大伙儿在宋妈前脚刚走，后脚便一窝蜂似的涌在了孙云舟的跟前。 “宋妍真的辞职了吗？” “被拐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宋妍岂不是好可怜……” “住嘴！”孙云舟低吼，“最好给我管住你们的嘴！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谁在外面瞎传，别说是被辞退了，整个广告圈都容不了你！” “孙总……”其中有人弱弱发声。 孙云舟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发声的人是周琪。 “你来得正好，陈祉希手上的那个广告项目一直定不下来，你有这闲时间在这里闲扯，胡乱猜测部门职员的隐私，倒还不如去协助陈祉希，让她尽快将这个广告项目定下来！” 周琪瞬间便乖乖闭了嘴。 孙云舟的杀鸡儆猴，让跟前围观看热闹的同事明白一个道理，谁能为公司获得最大的利益，他就会偏护谁。孙云舟确实有将他们往那方向引导的想法，而他也的确成功了。 透过公司所在楼层的落地玻璃，孙云舟静静看了一会儿楼下的宋妍和胡宝兰。宋妍是个很好的职员，她优秀，有能力，洞察力强，在所有人只注意到她美丽外表的时候，他所看到的，是她身上所有美好的品质。这么努力的姑娘，不该陷进如今这局面。 - 那一天，宋妍离开了公司，所有的风言风语，在一刹那间起，也在那一刹那间止。 宋妍没再出现过。 周琪和陈祉希闲聊的时候，也偶尔提起过她。而每每那个时候，陈祉希便一字不说，周琪觉得陈祉希也变了。变得怪怪的，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生怕被人发现了。 另外，宋妈自那天之后，也再没联系上宋妍。她去宿舍找了，房东说她前两天早就搬走了。林德兴一直催着她，她每天都因为这件事情急得抓心挠肝。 像她性格那么强势，又不能输的人，她觉得自己因打她一事，就被人带去了警局做笔录，害她在公安系统里面留下了不好的历史。她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过分。甚至恰恰相反，她觉得宋妍才是那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小年啊，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宋妈在急火攻心之下，给在学校的宋年打去了电话。 宋年自从骊龙县回来之后，再没有逃过课。宋妈对此颇为欣慰。 “妈，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一会儿我还得上课呢。” “小年，你等一下！！”宋妈急急喊住宋年。仿佛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所依靠的人，就只有宋年。 “还有什么事吗？” 宋年的声音，冷淡地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说起最近发生的事，宋妈就开始滔滔不绝。尤其是提到宋妍的时候，宋妈的意见最大。 她在宋年的面前一直指责贬低宋妍，言辞卑劣。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以往，宋年的反应，肯定毫不犹豫会和宋妈一样，一起指责这个姐姐。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次，宋年在电话那头听了很久，久到宋妈将所有的牢骚都发完了，他才淡淡问了一句： “就这？” 宋妈当即一愣。 “九岁时被人拐骗，期间我姐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倒好，不理解不心疼，反倒还拿这个事情跑去她的公司闹，你真的是亲妈吗？你每天都这样胡乱折腾，你怎么不直接给她一刀让她死了干脆……” “宋年！”被自己平日疼爱的儿子一顿指责，宋妈顿时急痛攻心。 “我没时间听你啰嗦，我要去上课了。” “你姐不见了。” 终于，在宋年不耐烦的即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宋妈说出了这次通话的真正目的：“我打她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宋年以为宋妈终于良心发现！ 他顿了顿，犹豫了少顷：“公司呢？我姐不是要上班吗？？” 宋妈倒苦水的时候，故意略过了宋妍辞职的部分。现在宋年问起，她不得不吞吞吐吐，将这事情又与宋年说了一遍。 宋年气到嘶吼：“你这么有能耐还找我干嘛，自己解决！” 言罢就将电话挂断。 宋妈在沙发怔住，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眶里吧嗒掉下来，心里很痛很痛，但她找不到人说。 林德兴又在给她发消息，催着她尽快安排订婚事宜，要不订婚前生米煮成熟饭也行。宋妈慌乱无措的将林德兴的信息错开，在列表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扒拉出宋妍的账号。 她手指颤抖地给宋妍发消息，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幕，她就用手掌抹掉。 ［宋妍，你要是今天再不回来，以后也永远别回来！！］ 这是宋妍那边所收到的，最新消息的内容。 胡宝兰看着她，目光里全是不舍：“你真的要走吗？” 看着一屋子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宋妍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胡宝兰低头抿唇，拼命将眼泪忍住。宋妍如今脱离火坑，是好事，她作为朋友应该高兴！ “宝兰，暂且不说，我这一走是多久，但是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虽然这个地方很不好，就连回忆都是压抑而黑暗的…… 宋妍深深吐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子，看了看四周，然后再看了看胡宝兰。心里面一直存在压抑而黑暗的世界，像是破裂出缝隙，里面终于照出了一丝光亮。 “谢谢你，宝兰。” 那丝难得的光亮像是在提示她，她其实早就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下章出来 以后更新时间都定在凌晨，时间不定。小阔爱们可以一觉睡醒再看，跳起笔芯～ 第24章 宋年在上课, 但没在听。 他支着下巴，心不在焉的想着，宋妈刚刚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些事情。倘若宋妍真的决定要离开双北市，那么, 他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就都白费了。 江妄喜不喜欢宋妍, 宋年不知道, 但江妄一定是在乎宋妍的。这是宋年通过事情和各种细节判断出来的。 宋年自己也没想到，他上次随手拍下视频里面的人的身份, 竟然就是江妄！他听宋妈提起过很多次, 江妄的妈妈是检察院的大法官，爸爸是双北市消防总局的局长。宋妈原想搭上这条关系，以此来为他前途铺路，但后来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宋妈将家世显赫的江家更换成了油腻中年商人——林德兴。 林德兴在外面有包养关系, 宋年撞见过好几次。以至于后来每次林德兴来家送礼, 他在场看见了，都只觉得心里作呕。 相比较起林德兴而言，江妄简直不要优越太多。 江妄年轻, 帅气, 有活力。主要家世还好, 人品外貌，样样出类拔萃。那可是他的偶像！他想和他一起玩，一并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 …… 宋年还在发呆，浑然不知，讲台上的老师早已喊他的名字喊了好几遍。前排同学都回过头看他，他却毫无所知。 “宋年！” 老师走到他的跟前，指节叩在他课桌的桌面。宋年迷迷糊糊抬起头对上老师的视线, 在周围同学注视的目光之中，他下意识缓缓站起了身： “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上课老师：“……这话我该问你！” “……” 在熟悉的眼神之中，宋年深深吐了口气，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再说话。老师瞪了他几眼之后，便又重新开始上课了，反观宋年那一整节课都是站着上的。宋妈不间断地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打电话，这些都是他下课后才看到的。 在宋妈给他发的消息的内容里，无非是抱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但他现在连电话都不接自己的了。 虽然心有怨愤，但宋妈始终都没有指责宋年一个字，只是觉得自己命苦，人生无望。 留言的最后，宋妈仿佛像是有轻生的念头。 宋年却只觉得烦！又来了，又来了！！ 下一秒，手机的电话铃声响起，宋年压抑不住怒意狂吼：“又怎么了？不是想寻死吗？？那就快去死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人反应一怔：“宋年！” 宋爸的嗓音低沉透着某种威慑力。 宋年当即愣成了傻子：“爸……” “你尽快回来一下。”宋爸说完这句话就挂了。宋年愣在原地，周毅走过来勾住宋年的肩膀打趣：“怎么了，一副死妈的表情。” 宋年不耐烦地甩开周毅。回想起宋爸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转身就朝以前经常逃课的围墙那片跑。 以前总用死威胁他的人，这次不会是真要寻死吧？ - 江妄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情况，什么路多少号，有人坐在自家的阳台试图轻生。 为了让江妄更快的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任白在话语的末尾特意加上一句：“这次的当事人，是宋妍的妈。” “你自己看着办。” “……” 任白还没反应过来，江妄就将电话挂了。 陈祉希坐在江妄的对面，她今天精心打扮，长卷发优雅拢在一侧。旁边从她对面路过的行人，皆都忍不住纷纷朝她投去了惊艳的目光。她原本心中忐忑，担心自己今天的打扮江妄会不喜欢，一直不安。但后来在看到那么多行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之后，她忽然有了底气。 她知道今天自己是漂亮的，足以让男人眼神一亮的漂亮。 “你找我什么事情？” 江妄将手机锁屏后丢到桌面上，抬手轻轻尝了一口咖啡。 他就随意往那里一坐，头发蓬松，白色宽松的短袖搭黑色休闲裤。面部表情睡意朦胧。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姿态散漫，却让陈祉希迷得不行。 “那个，我听江阿姨说，你一直都在找一个人。” 陈祉希说得小心翼翼，声音软软。 江妄的眉心不自然地皱了一下。 陈祉希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你别生气，想必江阿姨也是烦恼，才会找我倾诉这件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妄不耐烦地将她的莲言莲语打断。 陈祉希脸色一滞，一开始的自信满满瞬间被摧毁的半点不剩！她低头咬唇，心里暗示自己一定不能生气，一定不能。 “我刚好认识。” “……” 江妄把玩着笔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她，那是一种说不明也道不清的眼神，像是相信了，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像是在怀疑，而更多的是觉得她在胡扯。 “我真的认识你要找的那个人，虽然只是无意中发现的。你要不信，你可以考我几个关于她的问题。” “……” “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一个女孩，你们相识在十三年前。小时候女孩很漂亮，皮肤粉扑扑地，眼睛又大又亮。十三年前她九岁，因为被心怀歹意的人拐骗，导致后来她被人囚禁在流雨街的小破屋里。那个地方暗无天日，不听话就要被打，所以她常常满身伤痕。而她头上的旧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随着陈祉希所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江妄的眉心越拧越紧，最后，他嗓音低哑： “这些也都是我妈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知道的。我身边真的认识这样子的一个人。”陈祉希心中发颤，她紧张到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均。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宋妍，就看今天了，如果她说的这些特征都符合，那么，她是绝对不会让江妄知道，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其实就在身边。 这件事情她其实还得感谢宋妍的妈妈。 “还知道别的吗？”江妄口吻平静，但内心的情感炽烈翻涌，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知道她现在在哪。” “……”江妄看着桌面的手机迟疑了一下。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现在就可以。”陈祉希的口吻笃定。 江妄在迟疑过后，便迅速起身与陈祉希上了同一辆车。 而同一时候，另一边。宋妈正坐在自家阳台的边沿上独自落泪，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静静地抹着眼泪。宋爸在一旁劝她：“小年还不懂事，他混账是混账了些，但那都不是本意。你向来不是最懂他的吗？” “是啊，伯父说得对，青春期的小孩都有叛逆期。他言语有不对的地方，都是一时冲动。” 任白的出现，让原本有一些些想开的宋妈，突然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突然惊恐起来。 上次江妄将她弄进了警局扣留了一段时间，任白当时就在现场！！ “你……你……！”宋妈指着任白，手指发颤。 “我怎么了？”任白一脸迷惑。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人的同事。” “……”任白突然无言以对。 谁想下一秒宋妈话锋一转，之前挫败伤心的表情全然不见：“你既然是那个人的同事，想必也认识宋妍。” 不等任白表达自己主张的机会，宋妈继续步步紧逼道： “给我联系她，让她立刻！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任白内心无语，但表面依然还是好声好气的劝着宋妈：“您别生气，我这就联系她。您也别冲动，您的位置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往下坠落。您之前也看到过别人坠楼，相信您自己心里一定有数，要不您先下来……” “我不下，你别想骗我！” 宋爸在这个时候和任白轻声说：“闺女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我也实在没办法。” 任白沉思了少顷：“我先试试，但她如果还是实在不愿意过来，咱们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 宋爸险些吓着。他以为任白口中的最坏打算，是宋妈坠楼死亡。 意识到宋爸想错了，任白连忙笑着解释：“救人是我们的职责，但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取决于我们。您就放心吧，前辈。我们会尽力的。” 任白说完就去打电话了。 宋妈和宋爸隔空对望，两个人，两个心思。兴许宋妈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她没有退路。她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宋妍就犯，如果宋妍不嫁给林德兴，那么林德兴送过来的东西，除了要求他们都要全部反还之外，他们还得自己贴钱赔礼道歉。宋家决不能落人口舌。所以她不能反悔，也不能低头。 宋爸无声叹息，没在说话。 另一边，宋年也在这之后不久赶了回来，宋妈当时一激动，差点就从阳台的那面矮墙上翻了下来。后来猛然回神，发觉不对，她要等宋妍回来跪下认错！ “妈，您闹什么呢您。”宋年下车之后便一路跑着回来。家里站着消防小哥，楼下也站着消防小哥。邻居们结成对在门外看热闹，在楼下看热闹，他真是恨不得一头扎进缝里面去。 “小年，妈没有闹，是你姐不听话。要怪就怪你姐。” 宋年无语：“行，那您说说，我姐这次又哪儿错了？” 宋妈刚想张嘴就来，任白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宋妈就什么都不说了。宋年和宋爸分别回头看任白，宋爸问他：“怎么样了？” 任白很耿直：“没联系上，号码无法接通。” 宋妈听到了，她当下的反应便是极为偏激的一顿捶胸顿足，大声哀嚎。 “这个没良心的，我都要死了都不知道关心一下。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她就是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 宋年全然不顾她的大喊大叫：“任大哥，你别理她。” 任白尴尬地笑着应是。宋年又环顾了一遍周围：“队长没来吗？” “嗯，他今天休息。” 这一家子的事，任白不想搅合进去。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尽快可以将宋妈从矮墙上弄下来。 - 宋妍在走之前，原是决定去医院，探望一下傅文礼。 任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因为无意撞到了一个人，从而导致手机摔在了地上。那个被她撞到的人一脚踩住她的手机，目光高昂地俯视着她。 “还记得我吗？” “……”宋妍俯身想去捡手机的动作一顿。等她站直身体，目光平视望向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宋妍记得他脸上的伤疤，那是她在粥铺时用敲碎了的啤酒瓶划的。 换言之，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王三焱的余党。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 今天卡文加事情多，所以耽误了。鞠躬道歉～ 第25章 医院大门的入口。 王三焱的人从里面出来, 而宋妍恰好要进去。掉落到地上的手机，被王三焱的人踩在脚下碾了个粉碎。 宋妍亲眼目睹着这些：“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王三焱的人，也就是阿比俯身凑到宋妍的耳边警告：“你以为你说不认识, 之前的事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此刻医院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宋妍绷紧了身体, 目光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阿比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别试图耍花招, 给老子老实点！” 对方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抵在了她的腰上，内心的不安全感, 迫使她低下眸光去看。 是一把小刀。 在确认了抵在腰间的东西是什么之后, 宋妍看了看跟在阿比身后的两个同伙。在这种人的面前，她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宁愿人受伤，也不可将自己落在他们这种垃圾的手里！ 宋妍微微曲着的五指逐渐收拢成拳。然下一刻, 背后突然响起“咔”——的一声车辆急刹的声响。 阿比的目光朝着声源的方向投过去。对方像是和他打了什么暗号, 他便也回了一个点头。 “给你看个东西。”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不一会儿就有人从身后的那条道走了过来。那人将东西交给他，他看都没看，直接一手丢给宋妍。 在东西还只是刚交到阿比手上的时候, 宋妍的眼角余光就注意到, 那东西似是有些眼熟。所以当那个人将东西往她的这个方向丢的时候, 她下意识接了一下。 是条女士项链。 “这项链，你一定不陌生吧。” “……”宋妍抬眸望了阿比一眼。一开始，宋妍的确没想起来这条项链到底是什么，但后来突然在某个瞬间，她忽然记起，胡宝兰曾经戴类似的项链，因为是男友送的, 所以胡宝兰格外爱惜。 “看你的表情，应该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阿比脸上的疤痕狰狞，“上车吧。” 宋妍记得胡宝兰今天并没有出门，房子也是她们新搬的地址。 阿比在走出两步之后，见宋妍没有乖乖跟上，便又回头看来她一眼。宋妍的身手他见过，所以他才会抓来了胡宝兰作为威胁。 不过看她的表情既然不信，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随着阿比朝身后的面包车挥了下手势，刚才那辆急停在路边的车子的玻璃窗上，立马探出了一个人的脑袋。车窗玻璃没有打开，胡宝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被强按在玻璃上，时间仅仅只是一瞬。 车子里面人影晃动，仿佛像是正在恶劣施暴。 阿比亲眼看着宋妍的表情从冷静到失控！他得逞地弯起嘴角，口中吹着轻浮的口哨：“早这样不就好了。” 在宋妍冲上那辆面包车后。很快，他们一行人也全部都上了那辆面包车。 在上车之前，宋妍以为胡宝兰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但在上车之后，宋妍发现胡宝兰毫发无损，除了在她刚刚上车的那一刻，胡宝兰猛地朝着准备扬手打她的人的脸上，用额头使劲磕了一记，人家此刻还在流着鼻血，而反观胡宝兰本人，额头除了浅浅红了一块，脸上的妆容完全花掉之外，没有任何伤痕。 宋妍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宝兰没有受伤。刚刚她在外面看到的鼻青脸肿，应该只是她妆花了的缘故吧。 “避开有监控的路口。”阿比在指使着手下做事。 听到这个声音，宋妍恍惚想起之前在粥铺的时候，她的胳膊就是被这个叫阿比的人弄脱臼的。他今天有备而来，想必是为了给王三焱报仇。 “阿比哥，这女的抓着了，那那个小子怎么办？” 果然，开车的人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能怎么办，逮着机会就往死打呗。”一想到消防内部还有他们的盟友，阿比的心情就好的吹起了口哨。 胡宝兰在向宋妍悄悄使眼色，意思大概就是：“他说要往死里打的人，是不是就是江妄？” 宋妍朝她点头：“没错，就是你男神。” 胡宝兰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在前头开车的人一脸懵逼回神，他刚刚记得老三要打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成这样。这会儿是怎么了？ “不过，咱们真的不将那个小子一同抓来吗？刚好今天有筹码在手，他又是公职人员，总不能对人命见死不救吧。” 开车的人的意思，是要阿比用宋妍和胡宝兰作为诱饵钓鱼，引江妄上钩。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并且阿比的确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实施这么一个钓鱼计划。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你们老大因为你们而被加刑吗？” 宋妍的开口，让副驾驶的阿比一副仿佛天要下红雨的表情。边上胡宝兰连连应和：“就是，公职人员你们也敢动，你们也不瞧瞧自己是谁，有没有这个资格。” 阿比使了眼色，让边上的另一个同伙将胡宝兰的嘴巴封住。胡宝兰挣扎，阿比却在这个时候对着宋妍戏谑道：“你喜欢他呀。” 然而没等宋妍做何反应，他的同伙便又迅速地将她的嘴巴也封了起来。 阿比嘲弄着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将他掺和进来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二毛，你给消防大队打个电话，让那小子接听。告诉他，说他的女人在我的手上。” 这个叫二毛的，就是刚刚，分别给宋妍和胡宝兰的嘴上贴胶布的人。 车上拢共七个人，王三焱的余党就占了五个。 因为嘴上被贴了胶布，宋妍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真的给消防大队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那边可能因为是接线专员接听的缘故，在王三焱的余党直接指名道姓地的说要找江妄之后，得到的回复如下： “很抱歉，编号为10x045211的消防员今天不在呢。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说他不在。” 王三焱的余党骂骂咧咧的把电话挂了。 “哥，他不在。” 听到这个结果，宋妍莫名有些松了口气。胡宝兰关注着宋妍，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红毛阿比的话：你喜欢他呀。 - 接线专员的电话在被莫名挂断之后，她盯着电脑屏幕，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她和身边的同事吐槽：“刚刚有人打了求助热线进来，我要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也不说，只点名要找江队。是个男的。一听江队不在立马就挂了，真是奇怪。” “号码你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了。” “指不定是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你联系一下江队，万一求助者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好及时提供帮助。” 接线专员怔了怔，反应迅速：“哎，好，我这就联系。” - 车子一路上都在颠簸，车上的人除了司机还有宋妍，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宋妍一路都记着线路，纵然双手双脚被绑，嘴上贴着胶布，她依然打起精神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王三焱的余党将她们，一路从城区带到了山路蜿蜒的乡下。 期间阿比的手机响了两次。 “先将她们带进去。”阿比盯了宋妍一眼吩咐。 余党们个个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宋妍和胡宝兰就被带到了一间矮小的房子里。进去后，她们被人猛地一推，两个人都跌到了地上。 而外面，阿比问消防内部的盟友要到了江妄的私人电话后，立马就拨打了过去。 当时，江妄正和陈祉希在一起。 陈祉希说带他去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找的人。江妄觉得自己傻，对于这件事情，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什么期待。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跟着陈祉希一起去了。看着眼前这座高高耸立在眼前的墓碑，江妄的心情麻木冰冷地就像是寒冬腊月里最冷地冰雪。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陈祉希立站在他的一旁，微颤着解释：“前两年去世的，听说是因为抑郁自杀……” 毕竟是撒谎，陈祉希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她舔了舔了干燥脱皮的嘴皮，手掌心全是黏腻地汗。 “我不信。” 在静静注视了这座墓碑许久之后，江妄终于说话了。 陈祉希有些慌神的解释：“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总算接受事实吧？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女孩，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啊。碧如说江叔叔和江阿姨，他们都很爱你，我也是，为了你，我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 情到深处，陈祉希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一并说出了口。 而也是等到说出口后，陈祉希才猛然愣住。心想，江妄不会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了吧？ 她紧张地捏着衣服的衣角，嘴唇紧抿。 气氛就那样尴尬着，江妄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一味的看着眼前的墓碑，以及上面所镌刻的字迹。墓碑上面还有一张照片，虽然已经褪色，但人物外貌却半分不差。 是她。 真的是她！ 江妄收紧了拳头。记忆深处那张被岁月冲淡的脸庞，现在终于又再一次变得明朗而清晰起来。 他几乎难以置信。 当初在流雨街被困，她是那样坚强而又固执地想要活着，想要逃出生天。她祈祷，乐观，不放弃。要不是被她对生命的向往和执着打动，想他江妄又怎么可能傻到真的以身涉险，帮她逃跑。最后落得脚筋被人挑断，差点死在了那个肮脏的人贩子窝点！ 他觉得眼前墓碑后所埋葬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她是那样乐观，可她最后却抑郁而死…… 阿比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江妄正处在一个极致克制和极度冷静的一个状态。 “喂。” “知道我是谁吗？” “……” “我叫阿比，我大哥叫阿焱，王三焱！” 阿比在电话那头发狠的时候，他让手下对着宋妍和胡宝兰猛踹了几脚。 江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孩子疼痛难忍的叫喊声。 “上次在粥铺和你一起对付我大哥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啊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看上去，这女人好像喜欢你。你喜不喜欢她，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阿比在那头将电话挂断后，他转身就掐住了跌在地上宋妍的下巴。 “你看我多好啊，以怨报德！这家伙要是怕死不来，你今天也别想活！！” 第26章 宋妍知道江妄的身份。而就算江妄不是国家公职人员, 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公民，宋妍也几乎没把希望寄予在江妄的身上过。 本是萍水相逢，哪来的资格让别人为你拼命。 “他不会来的！”宋妍咬着牙，嘴角渗出一道血迹。 阿比的眼神戏谑而狰狞, 他直直瞪着宋妍好一会儿, 终究是一言不发。宋妍的下巴被他掐在手里仿佛快要脱了臼, 要不是她还有价值，宋妍相信, 阿比这时候想杀她的心都有。 “阿比哥, 你交代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二毛这时候走了过来。阿比甩开掐着宋妍的手，转身大手一挥，便带领着其他的几个同伙一起往外走：“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抓紧时间吃点东西，晚上还有得忙。” “哎。” 随着屋子的门被拉合,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远了。 胡宝兰从地上爬起来问宋妍：“我们会死吗？” 话一出口觉得不妥, 胡宝兰很快改口解释说：“我的意思是, 江妄真的不会来救我们吗？” 宋妍低头看了一眼系在左手手腕的红绳。其实，她也不知道，江妄到底会不会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 ”宋妍收回心神, “不管他来不来, 我们都必须自救。” “可是……我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胡宝兰看着宋妍挣扎着试图站起，她们的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捆住，如果只是单纯地挣扎用力，根本无法挣脱这条紧捆的绳索，搞不好最后自己还会因此而受伤。 “我记了回去的路。” “……！”胡宝兰惊讶出声，“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宋妍在站起来之后，便蹦跳到一扇窗户边看外面的情势。 阿比和他的同伙, 在离房子的不远的一个坪上。周围树林茂盛，凉风阵阵。宋妍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们人手一桶泡面，一边商量，一边在地上划着什么。 划着划着，有人突然抬起头问阿比：“你说，这小子会不会把警察也一起给带来啊？” 谁也不敢保证，江妄是不是真的会来。万一他自己不来，把警察叫来了怎么办？那他们岂不是自掘坟墓？？ 宋妍站在窗边，观察他们那边动静的时候，阿比的眼神下意识看了过来。宋妍当即吓得立马将身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胡宝兰问她。 宋妍悄悄对她摇头，然后动作快速地将自己的位置，挪回了原来的地方坐好。 果不其然，那之后没多久，房门外就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妍佯装靠在胡宝兰的身上小憩醒来。进来的那人是二毛，他弯着身子，逆着光，定定盯着看了她们好一会儿。 如此情景，又破又旧的屋子，地面都是发着霉的脏东西和尘土。可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糟糕恶劣的环境里，眼前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却愈是凭空添了一抹楚楚可怜的意味来。尤其是当二毛觉得自己，正被，那双漂亮水灵的眸子注视时，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酥软了。 难怪连大哥都心动。 像宋妍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 “……” 空气间静默着，坐靠在废旧物品旁的宋妍，看到二毛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发光。她心里抵触作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你想要做什么？” 胡宝兰被二毛那恶心油腻的表情吓到。 可男人但凡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哪能说停止，就真的能停止。 二毛一把就将，欲要挡在宋妍身前的胡宝兰推开。 胡宝兰一时没稳住，额头不小心磕到了一旁的硬物上，当场就血流不止。宋妍着急地想要前去关心，当时整个身子都已经直起来了，但最后终究还是被理智劝了停。 看着眼前一脸色眯眯的二毛，宋妍想着，这也许是逃生仅有的唯一一个机会了。 “你不要怕，我其实是个好人。”二毛展开双臂就要扑过去。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品尝这片馨香的芳泽。 宋妍忍住内心的抵触情绪，一边余光扫过额头鲜血直流的胡宝兰。 二毛起身将宋妍抱起，放到了一旁积满灰尘的木桌上。他慌慌忙忙解着自己的裤腰带，鼻间气息喘得很大：“你放心好了，我会很温柔的。” 他慌忙而又迫切地解开了自己的裤子之后，又慌忙帮宋妍解开捆绑在脚上的绳索。看到二毛在脱裤子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打火机，宋妍心中的主意渐渐明朗。 “等一下。” 在二毛火急火燎地想要尽快开始时，宋妍突然喊了停。 二毛愣了一下。 宋妍背过肩膀，示意让二毛看自己的身后，还有依然被捆绑着的双手。 宋妍说：“我不逃，而且我也逃不掉。” 二毛左右看了看这间屋子，屋子的出口就只有一个，而那个出口前面，他的同伙都在那里。 她的确逃不掉！ 一想到只要解开宋妍手上的绳子，想到她细白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下的画面。二毛就什么都不顾了。 为了控制好时间，宋妍朝地上的胡宝兰使了下眼色。 等到手上的绳子解开，宋妍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二毛油腻而又色眯眯地看着她说：“我……” 他想说的是，我现在已经帮你解开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可最后他得到的结果是，宋妍在木桌上反腿就夹在了他的脖子上，下一秒，二毛的身体倒地，宋妍为了不让他有喊救兵的机会，当下就使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地一下击在了他的颈部。 二毛晕了过去。然而刚才的倒地声，也惊动了外边正在吃泡面的人。 阿比示意刚刚开车的司机过来看，路走到一半，只听到胡宝兰大声喊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呜呜……” 想来应该是二毛在报私仇。之前胡宝兰将二毛的鼻子磕到流血流了一路，这会儿，应该是在可劲儿报复吧。 开车的司机没多想，便又折了回去。 “二毛那小子还挺记仇，人家小姑娘不过是把他撞流鼻血了么，现在正报复人家呢。” 听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哄堂笑笑，并不当成一回事。 阿比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入去想。反正人只要没打死就行。 他们继续愉快地商量着对策。算计着，一会儿要怎么才能整死江妄。 可惜，好景不长，事情就在那之后不久，他们先是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因为这里是乡下，有什么东西被烧也是常事，可渐渐地，这股烧焦味越来越浓，越来越近，一直到—— 他们身后的那座小房子浓烟滚滚，火舌子向是毒蛇一样窜出屋顶时。所有人都懵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灭火！！” 突然有人一声怒吼，想也知道，怒吼的人就是阿比。 二毛还在里面，其他四个包括阿比在内，每个人都神色慌张地准备往小屋子里面跑。他们几人接连开门进屋，阿比也准备紧随其后，跟着他们一块儿进去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看到，有两个身影飞快的从小屋子的另一侧，蹿到了边上的树林里。 阿比愣了一下。 在想明白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东西之后，阿比气到怒不可遏地追了上去。 二毛被其他四人从一片浓烟里抬出来的时候，阿比已经不见了。有人怨声连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而另一方，自从从那个又臭又脏地小屋里逃出来后，宋妍拉着胡宝兰的手，就一直在树林间拼命逃蹿。胡宝兰不像宋妍，她才刚跑没几步就喘得不行了。树林里又都是蚊虫树枝，腿上，胳膊上，甚至脸上的皮肤都被树木的枝丫割地生疼。 “妍妍，要不你跑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胡宝兰脸上汗如雨下，她的额头在先前本就受过伤，血液还没有干涸，再又碰到出汗。她又疼又痒，两眼发晕。 “你再坚持一下，想想小苏，再想想炸鸡和烤串！” 小苏是胡宝兰的对象，他们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虽然分分合合，但终究还是离不开彼此。 小苏、炸鸡和烤串，这三样，不知是哪一样，反正其中有一样，终于让胡宝兰又重新有了动力。她们在林子里穿梭，根本辨别不出东南西北，她们只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就连宋妍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迷路了的时候，一盏星星灯火，在夜色初降临地薄暮里，映进了她们的眼眸。 “那里有人家！” 宋妍的话音刚落，也是恰好回头。便看到身后约莫十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宋妍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一把拉过胡宝兰的手藏身在一簇茂密地草丛背后。 胡宝兰刚要说话，因为她也看见了！那个跟鬼一样静悄悄就出现的阿比！ 宋妍做噤声手势。 她看了看身后那户就离她们不远的人家，又回头看了看越走越近的阿比。宋妍拢了拢五指，转头与胡宝兰做着粗略的手势，大概意思是：“一会儿你不要动，我去引开他，然后你趁着他去追我的时候，你就跑！” 胡宝兰一开始没看懂，宋妍又匆促给她做了一遍。这时候，阿比离她们的位置只有两米的距离。她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行！”胡宝兰在最终终于弄懂宋妍意思的那一刻，宋妍已经起身跑了出去。她没抓住他。 在这树林里，阿比就像是一头猎犬，一看到宋妍的身影唰地从他跟前跑过，他当即就露出了猎犬的獠牙追了上去！ “不对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朋友呢？” “其实有没有她无所谓，我只要把你抓着就行了。” 阿比的话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绳，宋妍不敢吱声，只拼命的一个劲往前跑。以她现在的体力和状态，她甚至怀疑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太疲累而导致突然昏厥。 她没有时间去看眼前的路，眼看着身后的阿比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忽然脚下一软，身体便不受控制朝着树林低处不断滚落。 眼看着宋妍就要离开的视线，阿比迅速而又慌张地追了下去。 “我知道你就在这，别躲了。老老实实被我抓住，等着你心上人来救不好么？为什么非得要逃？？” 树林周围是望不到尽头的树干和草丛，夜风呜呜吹来，虽是夏季，但在这茂盛地树林却是有几分冷意。 “我的耐心不大好。把我惹烦了，我现在就能弄死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比就像条疯狗一样，在对着空气狂吠。 左右前后一米之内的地方都找过了，但都没有找到宋妍的人影。仿佛刚刚那一跌，她就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阿比在仔细核查过几次，且反复确认宋妍真的不在这边之后，他才悻悻转身离开。 听到他走的脚步声，藏身在暗处的宋妍依旧按兵不动。很快，阿比果然又再次走了回来，只是很可惜，他依然没能看到宋妍。 而藏身在边上，不远的一个，被枯叶覆盖的浅坑里的宋妍，在阿比再一次离开后。许久，她才敢悄悄动了动身子。 阿比不会再回来了。 她安全了。 她忍着刚刚从山坡滚下来时，大腿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尖锐物划了一道。伤口有些深，鲜血将她的裤子染红了一片。 忍着疼痛，宋妍抖落刚刚用来隐蔽的枯叶，她僵硬着受伤的那条腿，就着边上的一颗大树坐直了身体。 现在的季节还不到处暑，她坐在这山里，居然不觉得热，反而感觉全身冰冷。 想来宝兰应该安全了吧？ 宋妍靠坐在一旁的树干上养了会神。而等她再次想要站起来，准备走动的时候，脚下的某个东西像是被折裂了那般抖动了一下。她愣了愣，大脑分明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身体却如一块硬邦邦地大石头那样，直挺挺地往下坠了下去。 第27章 胡宝兰满脸泪痕地边哭边跑, 脸上的泪水、汗水，还有血渍，全部都混到了一块儿。 乡下的道路没有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从树林出来, 胡宝兰就一直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片光亮走。她一边走, 一边嚎, 在最后即将快要靠近那片光亮的同时，那边有人好像也发现了她。 似是出自求生本能, 胡宝兰在看到对方已经有人在朝着自己奔过来的时候, 她下意识大喊“救命”！ 在这前面就是双北市消防大队的车，而走过去接胡宝兰的，是消防大队里的其中一员。任白站在路口，一直等到他们走近了, 才猛然发觉发出救命声音的人, 竟然就是胡宝兰。 胡宝兰额头上的撞伤有些严重, 任白当时看到的那一刻，都不经被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我……”胡宝兰抽噎着，一口气还没彻底喘均匀。任白转身就朝身后不远一辆的救护车说, “你们快过来, 这里有伤者！” 胡宝兰彻底愣住了！ 任白拍着她的肩道：“你放心, 一切有我们，没事了。” “不是……！”胡宝兰急得一把推开就要架着她走的医护人员，她左右看看，就连车灯照不到的地方也一起看了，但都没有找到心目中想要看到的人的身影。 她一脸震惊、木然、还有少许识人不慧的愤怒。 “江妄呢？！”胡宝兰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没来，他竟然真的没来！ 要是她们没有凭借自己逃出来，那今天她们岂不是真的要死在那个鬼地方了！！ “那个……江队他……” “他就是个混蛋！”胡宝兰控制不住的大骂出声！她呜呜哭着, 泪流满面，脸上的妆也早就花得不成样子了，但她不在乎，额头上的伤口很疼，她也根本无暇去顾及。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值。 胡宝兰突然庆幸，还好她们并没有傻傻等着江妄来救。 可…… 胡宝兰的眼泪突然收住。 可妍妍该怎么办？那个红毛追着她去了，现在肯定凶多吉少！ “不是，我们来之后，就只看到了那栋着火的房子，以及当地派出所抓到的那几个人。现在火也灭了，人也抓了，你到底在哭什么？” “不用你管！”胡宝兰被任白这样一数落，心情就更差了。 “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有心思等在这路口玩。情况你们都了解清楚了吗？该救的人都救了吗？该抓的人都已经抓完了吗？？感情刀子没有捅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是不是！妍妍现在生死未卜，”话说到这里，胡宝兰的眼泪就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甚至顾不得脸面，顾不得自尊。生气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胡宝兰当即就在任白的脚边跪了下来哀求道，“我求你们，就当我求求你们，救救宋妍吧。她现在正被人追击，那个人很危险，宋妍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威胁。我求你们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话语说到最后，胡宝兰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栗着。此刻的她蓬头垢面，膝盖跪在凹凸不平，甚至有许多的小石子的地面。 她一定很疼，可是她没有一点犹豫。 任白脸色凝重，他试图好几次想拉胡宝兰起来，可胡宝兰就是不起。 按照胡宝兰的体重吨位，任白还真没办法强迫她站起来。 任白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便只好蹲身在胡宝兰的跟前。他伸手为胡宝兰拭去满是泪痕的脸：“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很沉重。但是，还请你务必相信我们的能力。而且我们没有在玩，是队长让我们在这个路口待命。这样的话，就算到时发生什么变故，我们也能应对得过来。” “而至于你刚刚说的事情的大概情况，我们也从那几个歹徒的口中都了解了一二。他们都如实说了，并且我们也派出了搜救队，现在正在对那座山进行地毯式搜查。” “我们是中国人民消防，请你相信我们。” “……” 胡宝兰哭泣的背影僵了僵：“真的吗？” 她泪眼迷离地抬头看任白。任白就在她的跟前，一身橙红色的消防服，如火焰一般灼热而又耀眼。 “当然是真的！” 任白无意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胡宝兰突然想到，她们在纵火逃生之前，宋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这句话。一字不差。 “你快起来吧，你额头上的伤有些严重，尽快让医生给你处理了吧。” “……” 面对任白的关心，胡宝兰低着头没再说话。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座大山，宋妍还在那里，还有一个紧咬着不放的疯子！胡宝兰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难受！ - 阿比最后没有找到宋妍，宋妍也成功避开了阿比，但最后宋妍不慎掉进了一处陷阱里，无人所知。 这处陷阱像是有些年头里，里面都是枯叶、石块以及完全被锈腐蚀掉的捕兽夹。宋妍运气不好，坠下来的时候，她的屁股尾骨刚好撞击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她痛得冷汗直流，但终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大腿又受伤了。她在尾骨上的疼痛缓解了之后，便稍稍挪动了身体。 在这座又深又静的山林里，荒废的陷阱，四处杳无人烟。冰凉的夜风自陷阱入口呜咽而过。 宋妍满脸疲惫，她静静靠在边上的泥土上，嘴唇干涩干燥。 她暗示自己不能睡着，一定不能睡着！ - 搜救队搜寻了很久，所有人都以一人为首。 黑黢黢的林子里释放着危险信号，搜救队的队员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翼翼。现在季节恰逢末伏，正是炎热的时候，而且这林子又密又深，后面会出现什么都不意外。再加上穷凶极恶的歹徒之中，只抓了四个，目前还有一个有极大可能就藏身在这林子里。 他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威胁到他人的人身性命！ 大家都干劲满满，一心只想早点抓着另一个歹徒，并找到歹徒挟持的人质——宋妍。 …… 在大概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有个身上穿着民警服的人，跑到领着这支搜救队的人的跟前说：“江队，要不你们先歇会儿吧。这座山的面积大，怕是熬上一个通宵都搜不完，你们必须得保存体力才行。” 江妄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水，些许是喝得急，矿泉水从他的嘴角一路淌过喉结涌动的脖颈。这时候根本讲究不了，等到末了他也只是拿袖子擦了下，动作粗犷却又极具男性魅力。 “咱们现在搜了多少了？” “大……大概也就二十分之一。”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绑架和人命，所以当地派出所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对这个地方不熟，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派出所民警熟啊。 宋妍现在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刻不容缓。 “江队……” “别说了，继续让兄弟们找！” 夜里很黑，他们每个人的帽子上都绑了一只特别亮的手电筒。电池按在腰间的捆腰绳上，每人一条搜救犬。 山林树木绵密，杂草丛生。 江妄看了看四周，正要抬步重新启程，一个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条细细地红色手绳引起了他的注意。 怀着疑惑，江妄走过去将那条红色手绳，从一颗小树的树枝上拿了下来。 绑在帽子上的白色灯光照在那条红色的手绳上，江妄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记得，之前她说手绳太丑，所以丢了…… - 在陷阱里昏睡了一段时间醒来，宋妍又饿又冷，她无力地望了望陷阱上方，身体想要动，却根本动弹不了。 她用力动了动五指，庆幸，还好还是有所知觉的。 现今两只手的手腕，皆都空空如也。江妄送的手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这是她跌进陷阱之后，就已经发觉到了。 其实想想，这样也好。那条手绳本就是早该丢掉的东西。 看着空落落的手腕，宋妍的嘴角浅浅露出了一个苍白的浅笑。大腿上的伤口越冷越疼，现如今，她这一整条腿几乎都僵硬得无法动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死在这儿。 一切都来得太过仓促。 这些年来，不管生活多么不尽人意，但她却从未有过想死的念头。现在，此刻、眼下，她也依然如此。 她试图努力站起寻找出路。 也曾摸索着边上的壁土是否可以攀爬上去。 如此种种，皆都因为她大腿受伤，以及体力不支的缘故失败告终。她有些疲累地阖上眸子，身体因为刚刚透支了能量从而有些止不住地再发着抖，胸腔里面的心跳快且沉重，扑通扑通，一下一下。 那些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此刻彷如潮水那般汹涌而出。 她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间小破屋子，那个双足无力瘫在血泊里的男孩。那个时候，他也像她现今这般，浑身都止不住地发着抖，唇色苍白，额头密密麻麻地渗出一涔涔冷汗。 她拼命想要靠近，耳边锁链撞击的声音哐当作响。 记忆里的那个驼背女人警告：“要是在不听话，你也是这个下场！” 驼背女人说，如果她不跑，男孩的脚筋根本不会被挑断。都是因为她要跑，所以男孩的脚筋才被挑断了，如果男孩没有帮她承下那一切，那么真正要被挑断脚筋的人，其实是她。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虚弱躺在地上的样子，泛着好看光泽的头发遮住他的眉骨，他的皮肤很白，睫毛长长的。她记得他若是眼睛睁开，在那扇漂亮的眼睫之下，男孩的眼神桀骜而又有些散漫。他身上透着一股子贵气，不像是出身寻常家庭的孩子。 他通常都是一个人，乖顺得让人生疑。 要不是最后她倔强地非要逃跑，她也不会知道，其实他也早早就在策划着要如何逃出去的这个念头。只是当时时机还不太成熟，所以一直没行动。 那时她执拗，固执，一心只想早点逃离这人间地狱。男孩被她逗笑，决定为此放手一搏。 驼背女人说得没错，都是因为她，男孩的脚筋才会被挑断。 都是因为她…… 身体的体温在这陷阱底部越来越低，她越来越冷，意识像是被吹散在空中的蒲公英，在空中飘浮游荡，再也无法聚集。 “你醒醒。宋妍，宋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鼻间是熟悉的味道。 “宋妍！” 他再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她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并试图努力睁开眼。 于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觉得耷拉在眼球上的眼皮有千斤重。直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看清喊她的人是谁，只记得鼻间有熟悉的味道。只记得，他的胸膛稳健有力，充满了让她想要依赖的安全感。 第28章 在那处废旧的陷阱里, 江妄在找到宋妍之后，立马就用呼机通知了其他的搜救队员。 陷阱的空间狭隘逼仄，江妄将宋妍的身体缠上绳索，一会儿只要等其他的搜救队员过来, 宋妍便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营救。 听着陷阱口呜咽而过的风声之中, 江妄用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条, 帮宋妍的腿伤做了简单包扎。有时候他力度拿捏得可能不当，宋妍的眉心便会细细蹙起, 脸上痛意明显。 这次犯事作乱的人总共有五人, 抓了四人，一人脱逃。 这树林子里，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水……” “……” 吹得呜呜作响的风声里，宋妍迷迷糊糊的呢喃呓语传进江妄的耳朵。一开始他没听清, 后来他认真听了几遍, 才发觉她喃喃不止的呓语是“水”。借着绑在帽子上的是电灯灯光, 江妄看到，她干燥脱皮的嘴唇有些微微裂开。而那满是尘土与污渍的肌肤之下，宋妍的双颊正透着不正常的绯红色。 宋妍发烧了, 可能是腿上的那道伤口引起的。 “你再坚持一下, 他们马上就来了。”江妄将宋妍发烫发抖的身体圈在臂弯, 他的动作绅士礼貌，并没有任何逾举出格的行为。然她意识昏迷，嘴里的喃喃呓语，不过全部都是人在濒死时的身体自救。 “啪嗒”—— 一滴不知道是哪从滴落的水珠，或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从正上空滴落到宋妍的嘴皮上，江妄抬手正准备给她擦掉。 “水……” 她的声音低低得有些沙哑, 仿佛像在卑微乞求。 江妄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打开呼机，呼叫在其他位置的搜救队员，交嘱他们务必准备好干净可饮用的水，速度要快！ 而与此同时，他抬头看了看这约莫有三丈之高的荒废陷阱。在此之前，他看到那间燃烧得熊熊烈火的屋子跟前，听到被抓到的四个人中，其中一个人交代说：“那两个女孩逃掉了，阿比哥肯定是去追她们去了。” 江妄没有看到那个人口中的“们”，只看到了伤痕累累，近乎濒死边缘的宋妍。 十分钟过去，其他的搜救队员还都没有赶到。江妄看了看怀里呼吸渐渐薄弱的人，她呓语的次数越来越少，说话的呢喃声也越来越微弱，江妄摇晃了她两下。 “宋妍。” “宋妍！” 她没有反应，很长时间过去，她也没有再小声呢喃着重复对水分的渴求。 看着这一幕，江妄绷紧了下颌线，就连当时流动在空气间的气息，都一同变得紧张而沉闷起来。 顷刻间，江妄敛息闭眸俯首，他以自己的嘴唇，轻轻印在宋妍干裂到出血的嘴皮上。起先她根本没多大反应，他的动作生硬生疏的在胡乱摸索。江妄的心跳得很快。 她身上烫，但实际很冷。而他的怀里很暖。 她很渴，一直都想要更多的水，更多的。她开始迫切地吸吮索求，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紧紧抱着浮在水面的唯一一块独木。她不能放手，只要紧紧抱住。连啃带咬。 搜救队后来赶来的时候，江妄的嘴巴都是受着伤的。但没有人敢问。 所有人都平平安安，这便是最大的欣慰！ - 山间夜风刮得厉害，有些人腰上的蓄电池没电了，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狭长蜿蜒黑暗的道路尽头，消防重卡水车的车头灯全部打开。 灯光光线所折射的方向对面，从无尽的黑暗之中，在到熹微朦胧的光亮里，江妄横抱着宋妍的身影出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搜查队的队员。任白看到他们完成任务归来，原本平静无光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江哥！” 他大喊，脸上的笑意灿烂如晨起刚刚升起的太阳。 他们一行人奔跑着前去迎接，胡宝兰更是首当其冲。她是第一个，看到江妄抱着宋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奔过去的人。 “妍妍，妍妍？” 胡宝兰怀着激动的心情轻轻推了宋妍两下，宋妍没有反应。胡宝兰接着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胡宝兰就有些被吓到了，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许多个坏的念头，她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无法接受！ “她没事，只是身体脱水，晕过去了而已。” 在胡宝兰悲怆到想跪下痛哭一场时，江妄那略带着少年感清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悲伤之中拉回了现实。 胡宝兰收住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询问：真……真的吗？ 江妄不给她眼神意会。他嘴巴痛，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胡宝兰便将信半疑地将手，放到了宋妍的鼻间探了探。这一探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宋妍还有呼吸！人真的没死！！ 因为这一点，胡宝兰原本痛哭流涕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欣喜起来！ 而在此之前，早早就候在这里的医护人员，适时地，将宋妍从江妄的怀里抬到担架上。 胡宝兰一路跟着。路走到一半，她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光束中的那抹高大身影。虽然听不到他在和任白说些什么，而且他们两很快就转身上了边上的车。但胡宝兰现在对他们的印象，除了哥哥们好帅之外，现在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哥哥们好厉害！ 胡宝兰轻轻和宋妍说：“你知道吗，江妄他来了。” 至于，任白和江妄站在光束中所说的对话，约莫如下： “江哥，你最近是上火了吗？嘴巴烂得有些厉害，我这有退火的药……” 江妄咬紧后槽牙：“闭嘴！” 任白是江妄在大队最信任的人，江妄让他守在路口，他便一直守着，寸步未离。任白是真的觉得江妄是上火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上火！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山里的荒废陷阱里发生了什么…… 估计就连宋妍都不会记得。 - 等到第二天，宋妍在医院里醒来，胡宝兰正坐在床边上嚎啕大哭。她的头上缠着纱布，哭得和那天一样势头凶猛。 宋妍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才醒来，胡宝兰给她送来了吃的，一碗瘦肉粥，以及两碟小菜。 胡宝兰说：“昨天可把我吓死了，最后要不是双北市的接线专员警觉到这件事情，我觉得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宋妍埋头吃粥，心里却想，胡宝兰的话不错，这次要不是双北消防大队，她也肯定凶多吉少。 宋妍忽而想到上次也是江妄救了她，这次又是他所在的大队。这已经是光送锦旗报答不了的恩情。思绪混乱中，宋妍恍惚想到了之前自己曾说过要送锦旗给江妄一事，到现在都还没有落实。 她心中有些愧疚。 想着等这次出院，到时一定立刻补上。 脑子里面一直在回想着这些的时候，宋妍拿汤勺的手下意识抬了一下，蓝白条纹的病服袖口露出一截红色的手绳类的东西。 宋妍愣住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是……！！ 她当时便惊愕地忙把袖子全拉了上去。印象之中，这条手绳在昨天逃亡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她十分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床边上，胡宝兰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叨叨着不停说 ：“我另外还听说了，对咱们行凶的那几个王三焱的余党都会进监狱，就是便宜了那个红毛阿比。听说警察的人没有找到，让他给跑了，好在公安部门已经将他列入了在逃人员通缉名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胡宝兰简直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宋妍看着那条又重新回到手上的红绳失了会神。外边传来杂乱的脚步，任白推着刚好在医院在撞见的宋年：“才几天不见，你小子好像又长高了！” 江妄走在最前没说话。边上有小护士从旁路过，因为小护士的身高只及到他的肩膀上面一点，所以当两人各自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迎面而来时，小护士抬首看江妄，目光所及，皆是惊艳与喜欢。 在心里，小护士一定会认为江妄是某个刚出道的明星，亦或者，是走在聚光灯下，天生吃颜值饭的男模特儿。所有人在见江妄第一眼的时候，都不会有人将他和消防联系到一起。就连曾经的任白也都这样以为。 宋妍醒来后，江妄任白等人来到病房看她，但最后只有江妄一个人进病房。 而宋年带来的水果篮，也只放在了门口边上的位置。 宋妍本来在喝粥，一看到江妄进来，她当即就下意识扯着袖口，遮住那条显眼的红色手绳。 任白站在病房外干咳了几声。 胡宝兰不明所以地问任白：“你没事吧，干嘛老看着我做什么？” “……” 任白干咳声骤然停止。现场鸦雀无声，唯有任白一人一脸的僵硬和尴尬。 宋年走进去将胡宝兰一边往外推，一边说：“宝兰姐，我知道医院边上新开了一家小吃店，听说那里小吃的味道都特别地好……” 宋年的声音渐渐远了。而刚才还热闹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宋妍不自然地拿起勺子打算继续喝粥，但转念一想，想到刚刚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喝粥的动作，才偶然得知这条手绳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之前她说和江妄说过，她嫌手绳太丑，所以扔了。现在这手绳肯定不能被他看到！ “你是来问我，关于昨天为什么纵火烧房子的事情吧？”宋妍收拾好心情，准备直面面对江妄。 “不是，是指导员让我来关心一下你。”江妄看着她，近乎到侵略性的目光平静又桀骜。 “我听宝兰说，是你们大队的接线专员觉察情况异样，这才上报给你们，从而引起高层的高度重视？” “对。” 江妄没说，早在接线专员联系他之前，阿比就已经打电话联系过他了。 宋妍不记得是谁救了她，也不记得昨晚在荒废的陷阱里对他又啃又咬。江妄只觉得嘴巴有些痛。任白一直追着他问是不是最近太上火的缘故，他严重怀疑，任白这小子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 “对了，那你能告诉我那个接线专员叫什么名字吗？等出了院，我想好好感谢一下……” 宋妍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没完全说完，在中途却愣住了。因为她忽而想到，江妄上次在骊龙豁出自己的命救她时，她当时也想要报答，但江妄那个时候却说： “我们大队有规定，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无须感谢和报答。这点我之前就和你说过。” “……” 这一次，没等到宋妍把话说完，她就再一次听到了江妄又说了这句话。 宋妍忍不住绽出笑意。她平日极少笑，但笑起来时的样子却好看到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就像是光，黑暗之中的光，严寒季节里的太阳。她的皮肤又白又透，一双杏眸弯弯，长睫扑闪，鼻梁小巧又秀挺。 这是江妄第一次见她真正开心笑起来的样子，与记忆之中，那个早就已经被岁月模糊的笑脸，不知为何，不谋而合。 “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多的我做不了，就算做了，你们也一定不会接受。所以我其实，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的名字，然后给她、给你，分别都送一面锦旗。这样的话，你们大队总该没有意见了吧。” 江妄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向来都阳光而桀骜，然而这一次，宋妍却看到他阴着表情一脸的嫌弃： “不要！” 非常冷漠的两个字眼：“你要送送她就行，我不需要。” 他好像在生气。 宋妍意会到了这一点。想着他可能是不喜欢和外人聊工作上的事，于是宋妍也没继续再这个话题上绕。 江妄专注地阅览着病历上的内容的时候，宋妍无意间注意到他五官的优越性。他身上的少年感浓烈，眉眼英俊清澈，她不经多看了几眼，最后目光却鬼使神差般的被他嘴角的伤吸引…… “江队长，你是上火了吗？” “……” 宋妍的脑子有那么一刻是空白的。接收到来自江妄的死亡凝视，求生欲促使宋妍很快将视线移开。 由于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毫无印象，所以宋妍根本不知道，江妄嘴上的这个伤其实是她啃的！ “不是，不小心被野猫咬的，一会儿看完你还要去打破伤风，免得日后发病。” “……”宋妍本能的不相信。可是一想到猫猫那么可爱，也许是江妄将它抱在眼前的时候没有防备，被咬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说得对，破伤风是一定要打的。以后小心点。” “……” - 最后护士进来为宋妍换药，两个人当时的姿势是，病床上宋妍在上，江妄在下。宋妍骑在江妄的腰上。 护士被这一幕惊呆在门口。 宋妍双手扣着江妄的手腕，继而转头看了看护士：“……” 她很想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之所以会这样，那全是因为后来江妄不明所以靠近，她一慌张就条件反射出手了。 “那……我一会儿再来……” 小护士慌慌张张在门口说完就溜了。 宋妍：“……” 江妄：“看来，这事你是解释不清了。” 第29章 宋妍扶额心情复杂：“你闭嘴。” “还不下去。” 江妄意会一眼边上的空位。 宋妍反应过来, 双颊立马浮上两朵滚烫的红晕。 她的腿还受着伤，在刚刚本能出手的时候，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紧绷，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反而这会儿放松下来, 腿上伤口的疼痛像是被暂停后, 又重新恢复了知觉了那般, 她的右腿突然一崴，整个身体便失控的往前扑了下去。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砰”地一声—— 宋妍的额头磕在江妄的额头, 宋妍当时的反应：“！！！！” “对不起我不是故……” “……” 江妄在宋妍焦急的最是六神无主的时候, 江妄突然翻身而来，扣住她的后脑勺便是一吻。 宋妍懵了。 而反应过来自己再做什么之后，江妄自己不经也愣住了。 “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宋妍的语速很快, 她像是在解决工作上的难题一样, 以最妥善的方法应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当时她的心跳得很快, 胸口闷闷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从出生到现在，宋妍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心律不齐过！她开始思考着, 一会儿要是护士过来了, 她就即刻向医院申请, 让医院给自己的心脏做一个全面性的检查。 “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帮你把药换了吧。” 听着耳边响起清冷的嗓音，宋妍下意识应了一句：“行……” 然而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那个时候，江妄已经将她翻身抱下，身体悬空的瞬间，宋妍本能的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保持身体的重力平衡。 而当身体被放下的那一刻，江妄抬眸看她, 极近的距离，两人气息交织。 宋妍忽然想起以前，胡宝兰这样形容过江妄：行走的荷尔蒙！他的脸仿佛是由上帝亲手雕刻，身高媲美国际T台上的男模，在那具宽肩窄臀，极具诱惑力的背影，纵然淹没茫茫人海，那也是人群之中，人们一眼便能找寻到的存在。 此刻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祇般矜贵的男孩就在她的跟前，蓬松而有些凌乱的额发，遮着他棱角分明的眉骨。他用一种她理解不了眼神望着她，目光闪亮，桀骜又乖张。 “我下手不知轻重，你要是疼就喊。” “……” 江妄的声音将她从思绪拉回。宋妍继而低头看自己的右腿，染血的纱布在他手中一圈一圈绕开。 刚刚推着推车过来，打算给宋妍换药的小护士，人是跑了，但推车还停在病房的门口。 “江妄。”看着他发顶，宋妍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他淡淡“嗯”了一声，嗓音清润低沉，让人听了心里酥酥地，仿佛在浮躁的内心在这一刻都能踏实下来。 宋妍紧接着道：“我弟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江妄缠纱布的手突然一顿，刚刚好不容易，产生在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泡泡在空中无情破裂。 “啊——！疼疼疼！” 宋妍发出惨叫的时候，任白和宋年等人刚好从外面绕了一圈回来。 三个人当时说说笑笑的表情僵滞。因为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事，要率先反应过来的任白正要破门而入之时，透过虚掩的门，任白看到，以前那个永远都只高高在上的江妄，居然半跪在床边为宋妍擦药，而宋妍的头微微低着，双手分别撑在身侧。 宋妍的侧脸乖巧而又略显着稚嫩，有痛苦之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们暂时不能进去！” 任白转身便伸手拦住，正要往前的宋年和胡宝兰。 宋年和胡宝兰并不知道病房里面的情形，所以两人的反应都觉得任白莫名其妙。 最后任白没拦住宋年，宋年也都走到门口了，正准备踢门进去…… 边上胡宝兰瞪着任白生气：“你拦我做什么？” 看到病房里的情况，宋年止步门口后退回。这一次，他也不反对任白了：“我觉得任大哥说得对，咱们现在不能进去。” 胡宝兰就更奇怪了：“你们是不是有病！” 病房里的宋妍刚好听到胡宝兰的这句。 任白他们从医院里，一直架着胡宝兰出了医院。宋年在边上的便利店买了饮料，每人一瓶。但只有胡宝兰喝得是降火的饮料。 那一天，外面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 有人开心，自然也有人不开心。 钟辉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没想到江妄的气运竟然可以这样好。 上次救人失利，领导没有责罚于他。这次王三焱的余党又闹了这么大一出。他原本以为，这次多多少少能掣肘到江妄。 看着手上报刊所登报的内容，钟辉直接气到双手发抖！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这样都能让逃跑，并且最后还能让江妄把人找到！这立功都送到别人手上了！ 钟辉气氛地将手中的报刊一把丢到了地上，他妒红了眼，黑色的消防靴在踏过那张报刊时，他可以脚底一用力，那张崭新的报刊便在他鞋底撕裂开来。 在钟辉的心中，江妄就好比是那张报刊，他想让江妄也和那张报刊一样，下场凄惨，声名狼藉！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密封训练时期。因为要离开双北市一段时间，消防大队给出特例，可以允许队员在出发之前回家看一看家人。 那一天，江妄一整天都在宿舍睡觉。六人位的宿舍空落落地。任白在一旁用哑铃锻炼手臂的肌肉，边上的桌上摆着一通刚吃完不久的泡面。 晚上六点，江妄起床。 任白从外面带了吃的回来。 “江哥，你今天不回家吗？” 今天除了是他们可以回家一趟的日子之外，还是江妈妈的生日。 江妄抓着乱糟糟地头发出去洗漱，途中经过任白，江妄淡漠地回了一句：“不回。” 等到洗漱完回来，他又再次路过边上的任白，补充一句：“不过要回家拿一样东西。” “是给宋妍的吗？” 没有犹豫，江妄坦诚地非常直接：“对。” 之前在骊龙买的那只蝴蝶发卡，在回到双北市之后，就被随手丢到了家里的某个抽屉里。早上他打开手机看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宋妍发了礼物盒的图片。 孙云舟让她复职了。理由是公司想签的某个大客户，指名只和她合作。 孙云舟对她不错，在两人通话之后也给足了她考虑的时间，宋妍答应了复职。 这一天，江妄先是从消防大队开车回了自己的家。 今天是江妈妈的生日，但家里却是静悄悄的，半分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江妈妈是检察院的大法官，平日里忙起来的时候，通常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她从来没有给自己安排过生日。 江爸亦是一样。 从家里匆匆拿了发卡之后，江妄正准备出门，却听到江爸的书房里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江妈情绪激烈，说话言辞却依旧如在法庭上那般，言简意赅：“我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不管我们是真的在找，还是只答应了他找，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好，这就已经够了！” “另外，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就算现在人找到了又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世事无常，万一儿子在受到打击怎么办？” “我们当初，因为这件事情将家从徽山搬到双北，这已经是最大的纵容。儿子沉溺在过去，我们当父母的，总不能还帮助他沉溺在过去吧。以后别管什么消息不消息的，我们根本不需要！” 江妈的口吻笃定，根本不容有任何反驳。 江爸坐在一旁，脸色沉沉，阴郁紧绷。 江妄将虚掩着房门推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反而是江爸看到他，眼神一跳。两个家长都没想到，江妄今天会回来。因为往年的每次生日，他都是买了礼物让别人捎给她的。 队里有规定，若非特殊情况，他们不能离开大队。 “你今天怎么回……” “我有个问题。”江妄打断江妈的话。 江妈反应一愣，但仍然保持着非常稳练的镇定和从容：“你说。” “关于我让你们找人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一次都没有找过。” “……”江妈无声看了一眼边上的江爸，“是！” “那为什么要骗我？” 这时候，江妄的情绪还很稳定。而就是因为稳定，江妈才更觉得有些担心。因为江妄在压抑自己。 “儿子，我们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骗我！” 书房里的上空仿佛压着团黑压压地乌云，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平静，但他们各自都很清楚，这种平静，仅仅只是止乎于表面。 江爸坐在实木椅子上，目光落在一旁。那是一封用牛皮袋装起来的文件。 看着江妄满眼怒火的转身离开，江妈有些担心地喊了声江爸： “□□……”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楼下响起哈雷发动的声音。 江爸站在窗户边看，江妄的车速很快，从出了自家的车库后，他几乎便将油门踩到了最高档位。夜晚的风有些凉，他戴着头盔，眼眸平静冰冷，身上所有的阳光气息，仿佛都被暗沉沉地幕色拂了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有哪里可以去。 夜晚的霓虹彩灯流光溢彩，路灯高高伫立在半空，将这座城市照亮。 从七点到十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开了多远，从城市中心到城市边缘，然后再从城市边缘回到城市中心，路线兜兜转转，车速风驰电掣。 那一晚，宋妍也还没睡。江妄最后来到她所住的地方楼下，没有任何的联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兴许只是刚好路过。 到了半夜，城市的温度开始变冷，他点了根烟随便靠在车子上就抽了起来。 宋妍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他看了许久。后来宋妍下楼扔垃圾，他踩灭了烟头转身欲要上车。在谁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两人的目光在遥遥夜色里，终于看到了彼此。 宋妍手里拎着垃圾，背影纤细地站立离他不远的位置。 江妄拿起头盔正要往头上戴…… 第30章 江妄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看到宋妍之后，他的心竟意外地踏实了下来。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像漂浮着没有方向。但是现在没了。所有不好的负面情绪在见到宋妍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橙黄色的路灯下, 宋妍穿着白色连衣裙正朝他走来。 而在此期间, 不知道是从哪驶来的一辆电瓶车挡住了她的去路。电瓶车来的突然, 她像是吓了一跳。 “你眼瞎啊，走路不看路的吗？刚刚我要是撞着你了谁的责任。”骑电瓶车的人骂骂咧咧。 因为的确是自己的错, 所以宋妍也马上道歉了。 江妄看着这一切, 又苦又涩的内心，忽然有一抹甘甜从心底蔓延。这是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 当他将头盔戴上，将哈雷机车发动。等到电瓶车从宋妍的跟前开过，江妄也走了, 夜色蔼蔼的街头尽头, 江妄留给宋妍的, 只有一个背影和哈雷机车的尾灯。 宋妍本来想着过去打招呼，却没想扑了个空。 他怎么了？ -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宋妍直到第二天。 因为复职一事,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公司。在重新办理了入职手续后, 宋妍并没有选择马上就上班。 她先是去了制作锦旗的地方, 途中路过一家餐厅。微风拂起她裙摆的一幕折映在玻璃上。她今天穿着墨绿色的极踝长裙，过分惊艳的美貌和出众的身材，引得行人频频为她驻足。淡金色且宽广的阳光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通体雪白，黑色的长卷发轻轻拢在肩膀的一侧，周围万物，皆在她的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 宋妍径直从餐厅外的过道路过, 她没有看到餐厅里面的人，但餐厅里面的熟人却看到了她。 ……是陈祉希。 像上次一样，宋妍也是这样从外面路过，陈祉希当时和江妄一起吃饭。因为一直摸不清江妄的感情，所以她想着，用宋妍去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宋妍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鲜少有男人会对她的美貌不动心。至少，在陈祉希的认为里，只要是不知道宋妍性格缺陷的人，几乎都会对她一见钟情。 江妄也不例外。 经过她的一番介绍，江妄在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刻，他答应了她的打赌。 如今熟悉的画面重新上演一遍，陈祉希的心里说不来的悔不当初。她明白了江妄之所以会答应和她的打赌，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宋妍的美貌，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感。 毕竟，两人似曾相识。 江妄从洗手间回来，陈祉希像是生怕江妄发现了宋妍那般，她忙从刚刚的位置换到了边上的卡座。 “我们坐这边吧。那边太阳照着，我的眼睛有点不舒服。”陈祉希像乖巧的邻家女孩那般憧憬着江妄。她没有打算将宋妍刚刚路过的事跟江妄说，一如她早就知道，宋妍就是江妄要找的那个人一样。 她希望，这个秘密，除了她知道之外，所有人都永远不要发现！ 侍应生过来为他们倒茶，递菜单。 陈祉希问江妄：“打算吃点什么？” 今天是江妄主动约的陈祉希。她心里高兴，江妄从来都没有主动约过她。 想必是上次，她带他去看的那座坟墓起了效果。他一直想找的人已经死了，心结想必也一并跟着解开了吧。 “无所谓，吃什么都可以。” 最后，是陈祉希为江妄点的菜。 等到侍应生走开，陈祉希的目光曾好几次落在江妄的手腕上。她记得，他以前的手腕，戴着一条和宋妍一模一样的红色手绳。 这个问题困惑了她那么久，今天该是知道答案的时候了。 “我之前听江阿姨说，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被噩梦惊醒，心绪难宁，所以江阿姨特意曾去寺里给你求了道符……” 陈祉希没有注意到，江妄在她提起江妈的时候，他的眉心不耐烦的皱了一下。 陈祉希是江妈安插在自己身边监督他的眼线，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包含着几分江妈的意思。 “那个时候，你好像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吧，江妈说，她求的那道护身符你嫌太丑，死活都不愿意戴，后来江阿姨没办法，便又重新去了一趟寺里。” “你要问什么直接问，不用说这么多。” “……” 气氛安静了片刻，陈祉希也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前不久，我在宋妍的手上，看见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红色手绳……” “我送她的。” “！！”陈祉希没想到，江妄会承认的这么直接。 “可……那条红色手绳，是江阿姨花了好几天才从寺里给你求来的……” 江妄坐在她的对面，脸庞清俊阳光，眉眼清澈。 “所以呢？”他的态度依旧坦荡的十分直接。似乎这对于他来说，不过区区一条手绳，并未包含其他的特殊意义。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爱上她了？这是陈祉希心里想问的。然而话到了嘴边，她的目光与江妄的坦荡双眸对上的时候，她便忍住，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一定很唐突。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 陈祉希拿起边上的红酒自罚。 侍应生过来上菜，总共是两份七分熟的牛排。肉香味浓，外酥里嫩。 江妄径自切割着牛排，一块一块，吃的很香，陈祉希便自罚三杯后，也只当这件事已经翻篇。 “前不久，你在骊龙抗灾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去找你的。当时我刚好在公司签了两个客户，事情交接好我就出发了，原计划是想给你一个大惊喜，所以也没打电话跟你说。” 吃饭的过程中，陈祉希想到了上次自己准备去骊龙的事。 “后来我开车进高速，都已经快要路过昭港，等再过一个关卡，都已经快要到骊龙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两个客户竟然打来电话，说是我有些事情没和他们交接清楚。我急着去找你嘛，所以非常不想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那段时间真的特别想你，觉得你离开了好长时间，”陈祉希露出娇羞模样，声音软软，“有时候，甚至就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 就在陈祉希铆足了力气，想要将自己的满腔热情，都剖开来给江妄看的时候。一个穿着随便的人出现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那人身上散发着些许汗味，皮肤黝黑。 “都已经查清楚了。” “……” 陈祉希不明所以的瞧了江妄一眼。 江妄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后，方才从那个人的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 “坟墓是真的，但墓碑却是新建的。上面的照片我也拿来了。”说着，那个人将一张经过处理的黑白照片递到了桌上。 在看清那是一张怎样的照片时，陈祉希惊讶地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张照片不是死者的，不知道是谁给换了。” “……”陈祉希开始发慌。她本来想喝口水压压惊，但皆因为心中太慌，从而导致端着水杯的那只手一直不提地抖。 她又恼又恨，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是谁换的。”江妄问他。 “我查了记录，是一个叫王阿比的人。” “你认识吗？” “……” 因为那个人迟迟没有作答。陈祉希慌张抬头时才发现，不管是那个皮肤黝黑的人，还是江妄，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记得前一刻，陈祉希还在侥幸，觉得江妄在看了那座坟墓之后，一定会断了所有牵挂。然而这一刻她却自食恶果。在江妄那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里，她的恶毒居心无处遁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祉希低头喝水，却被水猛地呛了一嘴。 江妄语气平静：“你当然听不懂。王阿比现在是公安部通缉的逃犯，你要是懂了，你就是同谋。”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骗你！” “那我问点你知道的吧。” “……”陈祉希彻底愣住了。 江妄的冷静从容，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知道了，她上次带他去看的那座坟墓是假的了。他一直以来想要找的人根本没死。 是她骗了他！ 他应该愤怒，可是他却平静地可怕。 “是不是我妈让你这样做的？” “……” 陈祉希惊愕抬眸，眼眶的泪水在对上江妄的目光那一刻，方才掉落。江妄的话，让她既害怕，又侥幸！对！她可以将这件事情推给江阿姨，反正江阿姨本意也是不想江妄找到她！ “对不起。” 心思诡谲云涌里，陈祉希姿态极低地道了歉。 看到她的这副反应，江妄的心中差不多也有了答案。 “第二个问题。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如果说，他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那么唯独这张照片，他信它是真的。 望着江妄拿捏在手中的那张黑白照片，陈祉希的鼻尖泛着酸意。尽管她的确知道这照片里面的人是谁，但她总不能说是她从朋友圈里偷的吧？！ 她不可能让他知道，他一直以来想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这个……是我在网络上随便搜到的……” “也是。” “……！”江妄的反应令她震惊。 十三年前那件特大人口拐卖案件，曾经轰动一时。现在在网上只要随便搜一搜，总能搜出点什么来。 江妄眼里的光熄灭。 他看着那张照片良久，最后将它一起收进了那个文件袋里。 今天所发生的这件事情，陈祉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向了江妈，她自己的心里其实也很没底。江妈是检察院的大法官，万一这件事情被她发觉，只要她想追究，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妄起身离开，陈祉希依然还定定地坐在位置上发呆。周琪给她打来电话，她都没有看到，心里只觉得害怕。 “对了，你既然和我妈的关系那么好，那么就烦请你帮我转交一句话给她。” “……” “她以前不是喜欢让你监督我吗，不管我做什么，她都喜欢撮着让你和我一起。”江妄想起以前自己对父母的深信不疑，他甚至将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在他们的身上，而今的这个结果，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被最信任的人骗了13年的打击，更多的，是一种背叛！ 江妄微微弯起嘴角，眼眸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 “从今往后，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监督。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第31章 同一天。 江妈从陈祉希那里了解到这些的时候, 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 陈祉希将事情掐头去尾，只和江妈说了江妄所要她转交的话。 陈祉希不懂，江妈却懂。记得江妄刚从警校毕业的那一年，她态度坚决且强硬地让他选了消防, 作为毕生职业。 预料之中, 江妄肯定不会同意。江妈就以找人这件事威胁他。几乎每一次, 只要他不愿意，她便用这件事情相要挟, 屡试不爽。纵然江妄心里万般不愿, 但最后还是听从她的安排，选了消防作为锦绣前途。 现如今，他大概是要挣脱她的束缚了吧。 江妈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和陈祉希说：“我知道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陈祉希心里奇怪, 但也没敢多问。 “江阿姨, 江妄他……没事吧。” “没事。” 检察院所在的大楼里，江妈在落地玻璃前将电话挂断。她看着楼下的道路林荫环绕，高楼拔地而起。她心中闷闷地有些透不过来气。 昨天晚上, 江爸本来对那件事有了些线索, 但最后因为她的强烈反对, 那档案袋里的东西便谁也没看。 江妈试图打过江妄的电话，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 她想着他应该是需要时间冷静，便也没再这件事情上多想。数天后，宋妍带着做好的锦旗去了江妄的所在大队，她总共订做了两面锦旗，一面给消防大队, 一面给江妄。 大队里的队员听了，有个女神级别的女孩子来找江妄，大家便一窝蜂的全都聚到一块儿，为的就是想看这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你还不知道吧，江哥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大队了。”任白代替江妄接过锦旗。 接待室外的小窗口，看热闹的队员人头攒动。 钟辉也身在其中，只不过他在人群之外。他记得很清楚，江妄当初在骊龙救了一个女孩子，后来为了给那个女孩子买发卡，他甚至不惜无视队内的规则。 这不是钟辉第一次见宋妍，早在傅文礼跳楼那次，他就注意到她了。 的确很漂亮。 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漂亮。 江妄当初追她的时候，他在队里就听说过一些。和别人一样，钟辉也好奇过，能让江妄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主动追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女人竟然能吸引江妄，绝不仅仅只是长得漂亮。 钟辉忽而想到了上次，王三焱的人将她绑架到乡下，本意是要复仇，但没想到最后反被警察给一窝端了…… “他请假了吗？” “没请。大队这几天本来要远途去一个地方进行封闭训练，前几天，他回了一趟家，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指导员的电话他都不接，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 任白的话，让宋妍想到了前不久的那天晚上，他斜身倚在哈雷机车上抽烟。她从没见过他抽烟，那是第一次。现在听任白这么一说，她才明白过来，那天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从消防大队离开，宋妍曾好几次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该发些什么呢？ 打在对话框里的话语她删删减减，鼓捣了半天，最后却一个字未发。 孙云舟打来了电话，说把那个大客户的资料发给她，让她记得接收查看。 最后，在查看孙云舟传送过来的资料之前，她给江妄发了一句：［我有事和你说……］ 话语才刚刚发送成功，她觉得不妥，便又立马将消息撤了回来。 昏暗朦胧的空间里，江妄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的断断续续，有时候是信息的声音，有时候是电话，有时候是微信视频或语音。 坐在他边上不远的路人频频朝他投来目光，他一律无视，只专心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游戏。 在消失在人前的第五天，任白终于在以前一家玩过的酒吧里找到了江妄。 从包厢一直到过道，在从过道经过人声鼎沸的舞池，任白都是揪着江妄的衣领拽着往前。等到了外面，任白还没开始说话，江妄就当着他面点了根烟。 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鼻缓缓吐出时，任白下意识皱眉说了一句：“我要是宋妍，我都后悔认识你。” “说完了吗。” “没说完！”任白回答的很认真，“跟我回大队。” 说着，任白就要扯着江妄的衣服去路边拦车。江妄撒开任白揪着衣服的手： “要回你回，那里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入职的时候宣得誓被你吃了！我倒也想跟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但这事说了没关系就真的能没关系吗？” 无视任白的喋喋不休，江妄头也不回的便往酒吧的楼道里走。任白气愤的追上：“你到底怎么样才会答应我回大队！大家伙现在都在等你，去训练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这一次我不能把你劝回，你知道你自己将要面对的后果是什么吗？” “知道啊，无所谓。” “江哥！” “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我时间。但你要是想喝酒，我这里随时欢迎。” “好！”任白咬牙点头，仿佛像是做了某种特别深刻的决定。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舞池，再转到二楼包厢。包厢里面的人因为任白的到来再次瞬间安静下来，江妄入了主位，他对周围的狐朋狗友说：“这是我队内的兄弟，酒量非常不错，大家要好好招待。” 服务生进来上酒，整整五打啤酒，另外还上了其他的洋酒和白酒。 任白知道，这些是江妄给他准备的。 任白以为，只要他喝了这些，江妄就会跟他回大队。于是他拼命的喝，拼命的喝。一直到凌晨两点，台子上的酒还没去掉大半，他倒是先被120的急救车先送去了医院。 隔天醒来，江妄在匿名论坛看到篇帖子，标题是：很好的兄弟堕落沉迷酒色怎么办？ 这帖子是任白分享给他的。任白以为他会看，而实际上江妄连帖子都没点进去。 下午五点，江妄的房间依旧灰蒙蒙地没有一丝光亮，厚重地窗帘将外面的光亮完全隔开。他睡在纯白柔软的被子里。 任白发的消息他还是误触到屏幕才点进去的，之后退了出来也没打算回。 昨天上午十一点，宋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后来撤回了。他静静看着那条被撤回的消息许久，修长的手指落在屏幕。 截至目前为止，他之所以手机没有关机，也没有换掉手机卡的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她会打电话过来。 但是她没有。 头有些疼，江妄将手机丢到床头柜，自己则完全躲进了宽大而柔软的棉被里。 昨晚，任白被120的救护车送走之前，他和江妄说了最后一句话：“宋妍送了锦旗给你，我放在大队了，记得去拿。”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之后，他依然没有睡着。 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想见她，迫切地想见她。他越克制，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我想见你。］ 在所有人面前销声匿迹的第六天，他给宋妍发去了信息。但同时也很快撤回。 看到屏幕上显示在中间的一排灰色小字，宋妍陷进了片刻的沉思。是发错了吗？ “怎么了？”胡宝兰看她脸色不对。 “没什么。”收起手机，宋妍像以往一样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听孙云舟说，今天那个大客户会来这里吃饭，所以她们早早就等在这里，为的就是想见一见这个传说的大客户，问一问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开始决定和公司合作。 “你说，那个姓杜的先生究竟什么来头啊，平常我们签客户，也没见像他这样。搞得连彼此见一面，咱们都还得守株待兔，咱们这又不是追星。” 宋妍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目光却无意被一旁的红色手绳吸引。 “妍妍，妍妍？” “怎么了，人来了吗？” 在胡宝兰接连喊了几声后，宋妍才猛地回神，并且下意识起身。 胡宝兰有些担心的看着宋妍：“你今天怎么了，是人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看起来很不对劲吗？” “嗯！”胡宝兰应得特别肯定，“你总是下意识地去看手机，是在等谁的信息吗？” 宋妍想到了江妄撤回的那条消息提示，她的眉心蹙了蹙，但很快就又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会失眠，半夜要是醒来了，就整晚都会睡不着。”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那个噩梦了。记忆深处的那个驼背女人，还有那一间间的小破屋子。上次从公司离职后，宋妈也没再找过她的麻烦。一直缠着她阴魂不散的林德兴，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以前像噩梦一样缠绕着自己的种种，在一刹那间，全都不见了。 “哇！妍妍！我们上新闻头条了！” 胡宝兰的一惊一乍引起了旁人的纷纷侧目，但她都顾暇不了这些，她指着自己正在看的一条新闻图片说：“这个是我，我当时站在消防水车的边上等你，还有任白。这个是你，你当时昏迷了，江妄说你是因为身体脱水严重才昏迷的。当时他抱着你，像极了凯旋归来的战士！” 宋妍揣着疑惑，将手机从胡宝兰的手里拿了过来。 边上胡宝兰正双手合十，眼冒桃心的憧憬着祈祷说：“光凭这张照片，我胡汉三就能脑补出无数个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古人语，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今天也是特别想嫁给江妄当老婆的一天！” “……” 宋妍一张一张划着那个新闻的图片。 当时是夜里，周围黑峻峻地望不见尽头的黑，胡宝兰旁边的消防水车的车头灯全开，射程有些远，那是那段路里唯一的一抹亮。 照片里的任白她也认识。 等再划过一张图，也就是那张新闻的首图。宋妍看到，那张图片里面的画面，是江妄将她横抱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头发蓬松而有些凌乱，嘴唇有伤，目光却如黑豹一般深邃而坚定。 从图片上看，她腿上的伤，似乎在当时就已经经过了简单处理和包扎。 她记得那天自己跌落陷阱后不久，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便是医院，没有人告诉她，是谁在陷阱里找到受伤的自己，也没有人告诉她，是谁将她从陷阱里救出来，带她走出那片处处都是危险和陷阱的林子。 那天在医院，她看到江妄，幼稚的心思想着将手绳藏起来不让他发现。 这条手绳，在她逃跑的时候早就弄丢了。后来又出现在她的手上，想必也是他找到，才又重新给她戴回了手腕。她毫无所知，居然还想悄悄隐瞒起来，不让他看见。 “杜总。” “……” 听到这个喊声，惊得胡宝兰一个激灵，瞬间握紧了宋妍的手。 在这个时刻，一个身穿着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从门口踱步而进。今天餐厅没有其他人，后来她们才知道，原是被这个姓杜的先生包了场。而她们之所以能进，是因为杜先生的人有知会过餐厅，所以餐厅才会将她们放了进来。 “哇，好帅啊！”胡宝兰激动地捏着她的手克制兴奋。 宋妍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个高大且浑身充满贵气的男人，他也对她匆匆一瞥，继而像什么都没看到那般，径自上了餐厅的二楼。 宋妍将手机还给胡宝兰。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再一次打开微信。本意是想给孙云舟发个信息，说是见到客户了，但没想到，她却看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江妄发出去了一段话不是话，词不是词的胡乱拼打！ 关键消息她已经撤不回来了！ 这一看就是误触到屏幕才打出的对话，江妄却不经扬起了笑意。 毕竟，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也曾点开过他的消息框。想要给他发，亦或者，等过他的信息。 任白洗胃出院。因为一直没等到这个没良心的关心，于是开始了信息轰炸。江妄将他的消息提示设置成了免打扰。 肚子有些饿，江妄起床洗漱完，正准备出门觅食。外边门铃声恰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 “……” 在那扇半打开的门后，陈祉希站在门外，一身白色衣裙将她衬地楚楚动人。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一样的东西，见江妄把门开了，她立马扬起笑容说：“我没想过会打扰你，但是我担心你会饿，所以……” 第32章 陈祉希以为江妄至少会问,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来的？ 这些她都已经准备好怎么回答，但令她失落的是，江妄一个字都没有问。 “我给你煲了些汤……” “不必。” 江妄从屋子出来。陈祉希本来想趁机进门，但没想到江妄随手便将门关上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 陈祉希觉得江妄是在刻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就像一个心里有喜欢的人, 所以他总会顾及着其他，就是为了避免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误会。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江妄走开几步后, 两个的距离拉远。 陈祉希怒而问出心里一直不愿意问的问题, 江妄的脚步顿了下下来。陈祉希转过身，看着他的高大背影，眼眶湿润。 江妄没有回头，顿住的脚步也只停留了片刻。 陈祉希心有不甘, 她开始朝着江妄的背影大喊大叫：“你就是喜欢上她了,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还是说你觉得你喜欢上她, 让你觉得她根本不值得你去承认？你不过是想玩玩而已，对不对！你并不是真的动心，并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陈祉希以为江妄至少会回一下头, 不说解释, 好歹为了给宋妍正名, 也会承认一下。毕竟她都这么激他了。 但除了最初的脚步停留，江妄什么反应都没有。 陈祉希不甘心地在原地哭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在一长串的通话列表里，找到了宋妍。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 因为孙云舟之前有过交代，只要是见到了那个姓杜的先生, 在双方交谈前，他让宋妍务必给他去个电话。而陈祉希给宋妍打电话的时候，宋妍刚好和孙云舟在电话里说： “人是见到了，但目前为止，对方好像并没有想见我们的意愿。” 孙云舟说：“你再耐心等等，对方毕竟是大客户。平时很多公司的老板见都见不到的人，你今天见到了，就已经说明对方确实在给我们机会。” 她们那天一直等到很晚，因为实在太无聊，两个人最后都快差点睡着的时候，餐厅的员工过来和她们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事发突然，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两个人浑浑噩噩从餐厅出来，晚上的风从身上吹拂而过，胡宝兰在抻懒腰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个摆子。 微信朋友圈在疯狂传的一个视频，也不知道是谁的房子着火了。下一秒，胡宝兰就收到了周琪发来了信息，内容如下： ［你家着火啦！应该没把你烧死吧。］ 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是和宋妍一起去见的客户。 “你家才着火了！你全家都着火了！！” 胡宝兰当即气得瞌睡都醒了。宋妍在开车，从内视镜里看，胡宝兰情绪异常激动。 “宝兰，你没事吧？” “周琪那个事逼居然说我们家着火了！我说她在白日做梦，真就没见过心这么恶毒的人。” 宋妍觉得奇怪：“她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哦，还问我有没有被烧死……” 车子过了红绿灯，在绕过一个拐角，最后抵达所在的租房楼下时，一个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人影，急匆匆地从她们的车前跑了过去，宋妍踩了急刹。车子的轮胎摩擦在马路上，发出特别刺耳的一声响。 周围议论声清晰传来。 “这是谁家啊？”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你开车不看路的啊！给我下来，赶紧给我下来！” 刚刚跑过去差点就和车相撞的人，此刻双手叉着腰，就站在旁边。 宋妍还没来得及和他理论，就听到边上胡宝兰看着某个方向说：“我们家，好像真的着火了。” 宋妍闻言朝着火势那边看去。 周围有人还在讨论：“你打119了吗？” “不用打了吧，消防那边已经来人了，你看那边，水车就停在那里。现在就是不知道房子里面有没有人。” 噼里啪啦地物体燃烧地声响占据了宋妍的整个听觉。 刚刚差点被撞的人不依不饶，但宋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步子跌撞着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但最后都被人拉了回来。 宋妍正要生气将他甩开，却听到他声线清朗而霸道说：“那边危险，非专业人员暂时不能过去。” 因为这个声音的过于熟悉，让宋妍本是要朝着那边奔跑的背影僵住了。 火光冲天里，任白等人在忙碌着进出救火。 宋妍回头，江妄就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清身后拉着她的人是江妄时，她鼻尖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那天晚上，胡宝兰看到江妄抱着宋妍，宋妍哭了，江妄一直在哄。 胡宝兰懵了，这……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妍哭得这么有血有肉，这话绝不是贬义！ 这火烧得真好！（不是） 房东第二天联系到她，让她们赔偿房子的损失。原因是因为这场大火的源头，是她们的夹发棒用完之后忘了拔。看到所要赔偿金额数字的那一刻，胡宝兰曾惊到几度昏厥！ 夹发棒是她的，也是她用的，宋妍一点责任都没有。 全是她的错。 - 中午吃饭的时间，宋妍去了银行，查看自己几张银行卡的余额。 胡宝兰不知道。 在经历过昨晚的火灾，胡宝兰的精神便有些浑浑噩噩。得知她要赔偿的金额高达50多万时，周琪在边上对胡宝兰煽风点火说：“无事是姐妹，这会儿出事了，某人就露出了真面目。我就说嘛，像宋妍那样漂亮又聪明的人，怎么会和你这种又胖又笨还冲动的人做朋友。” “你少挑拨离间了。” “我难道说错了吗？平日里你们形影不离，现在呢，你倒是说说，宋妍人现在在哪呀。” “……” 被周琪这样一质问，刚刚还有些底气的胡宝兰瞬间便低下了头。 没用的，她不会受人挑拨离间，宋妍不是那种人！ “还真是个人生赢家，在身边朋友落魄的时候，就只有她爱□□业双丰收，大客户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不公平。” 周琪的话，刺激着对面办公桌的陈祉希。 周琪好像也意识到了，本来这句话，她是故意说给胡宝兰听的。并没有想要刺激陈祉希的意思。 “祉希姐……” 周琪准备认错。但陈祉希目无表情，撞开了边上的周琪就往部门外走。同一时候，胡宝兰也在这个时候上了楼顶天台，她先是联系了房东，但房东已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而后她只能翻着电话簿，一个一个联系去借钱。 这件事情昨天在朋友圈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知道她要借钱，今天肯接她电话的人并不多，愿意借钱的，就更少了。一圈电话打下来，胡宝兰心累的本想向男朋友倾诉一下。 电话刚接通，她这边还没来得及诉说，哪怕是一个字，对方劈头而来，对她就是一通谩骂。 最后，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胡宝兰终于失声大哭了出来。 胡宝兰离开部门上天台的时候，陈祉希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她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出声，胡宝兰在打电话借钱，她也只是躲在暗处，没有让她发现。 胡宝兰失声痛哭的那一刻，她悄悄走到了她的跟前。胡宝兰是蹲着的，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哭得泣不成声。而陈祉希也没有向以往那样对她冷嘲热讽，她靠近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胡宝兰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摸吓了一跳。 她以为是宋妍，一定是宋妍！而当她眼泪落出眼眶，她才看清前来的人的面孔。 “小胖胖……” 陈祉希喊她。 胡宝兰回过神：“想笑就笑吧，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都想看到的吗。” 陈祉希难过的一同掉眼泪，她表现出被误会之后的难过： “我知道我以前没有宋妍对你好，”她故意在这个节骨眼，再一次地，继周琪之后，又提起了这个名字，“但此时此刻，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胡宝兰怔愣过后想推开陈祉希，她感觉得到她的不怀好意，她怎么可能和她感同身后呢。 陈祉希似乎能看得出胡宝兰对自己的敌意，她没有想过化解这些，她只是希望胡宝兰能和宋妍反目成仇。 “我也被人背叛了……”陈祉希面色苍白，“就在昨天，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 “本来他可以是我的，只是我的。” “……”胡宝兰隐约感觉她要提到江妄。很久以前，她就有种感觉，陈祉希和江妄不仅彼此认识，而且关系要异于常人。 “你知道吗？以前有个男孩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但是女孩子嘛，你知道的，总觉得自己要是过于轻易接受一个男孩，这样不好。于是，女孩给那个男孩开出很多很多难题，为了和女孩子在一起，男孩不畏困难，将女孩开出的难题一个一个破解。女孩很感动，认定男孩就是自己这辈子想要嫁的人。” “然而问题，出就出在最后一步，女孩不满足的想要再做最后一个测试，那就是这个男孩的忠诚度。为了得到这个答案，女孩狠下心将别的女孩介绍给了男孩，女孩告诉男孩，只要他能追到她指定他要追的那个人，那么她就和他在一起。” “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男孩追到了那个女孩，但同时，也对那个女孩动了真心。” “你简直有病。”胡宝兰差点忘了自己还在伤着心，“另外那个女孩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子伤害。我特么早就怀疑你三观不正了，但没想到这么不正！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在这里挑拨离间，给劳资滚远点行不行！” “宋妍这个朋友是我自己选的，所以就算她再怎么不靠谱，就算她不想和我一起承担这笔赔偿，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陈祉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看着胡宝兰伤心又坚定的样子，她突然很羡慕宋妍。 陈祉希想着，既然不能让她们反目成仇，那她便在胡宝兰的身上插根刺。以后但凡江妄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胡宝兰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在背叛宋妍，是不是又在和她藕断丝连了。 这样长久以往，宋妍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陈祉希得意的微微扬了扬嘴角。关键是，胡宝兰将这件事情当真了！ “我也是一番好心，可你既然不领情，我也没有办法。” 胡宝兰气结，她活了二十几年，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三观不正，还责怪别人三观正是错的？？ - 宋妍从银行回来，她给了胡宝兰一张卡。 宋妍说：“卡里大概有15万，你先拿着。其他的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陈祉希和周琪刚好从旁路过，周琪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友情真的存在吗？？ - 晚上，几个人在一起喝酒。 何蔚安慰她们：“就当是破财消灾，索性人没事就是万幸。” 江妄将宋妍的酒换成饮料。何蔚注意到了，不免一顿夸：“别说，她还真不能喝酒。因为如果人经常有在服用助眠类药物的情况下，那么酒这个东西，是必须要忌口的。不然时间长此以往，身体就会产生抗药性，到时再吃就没有效果了。” 江妄问何蔚：“听说你是心理医生。” 何蔚半杯酒下肚，往日里清冷形象全然不见：“略懂，主要还是两家关系好。” 那之后，江妄给何蔚满了一杯又一杯。临到末了，饭局还没结束，何蔚倒先被喝到趴下了。 “别找了，找不到的。” 这是何蔚在彻底闭嘴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兴许谁也不懂何蔚这句话的意思，但宋妍懂。何蔚花了大半个月做了一个深度调查，傅文礼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只能说是同期被拐的受害者，而并非她要找的那个男孩。 江妄虽然没有听懂何蔚的意思，但却听明白了，宋妍和何蔚之间有着许多的，甚至连胡宝兰都不知道的秘密。等到大家伙散去，江妄躺在楼顶的屋脊上看月亮。 宋妍上来叫他，他不仅没动，反而一把将宋妍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宋妍本想挣脱走开，江妄不放。 “又想跟我保持距离了。”他的声音低低地，眼神带着几分酒后的醉意。 “你喝多了……” “宋妍，”江妄知道她在转移话题，“我没喝多。我只是嫉妒何蔚，连他都那么懂你，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你从这个角度看，还挺好看的。” “你才知道啊。” 宋妍说话的时候，手指指腹不小心划过他好看的脖颈和喉结，动作停在那里的时候，她顿了顿。江妄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微仰头，正要觉得好玩，却被他的一个俯身给压到了身下。 楼下胡宝兰的声音恰时传来：“你们还要多久，需不需要一起走？！” 宋妍正要回复，就被江妄的手捂住了嘴。 当时两个人都没出声，没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任白和胡宝兰说：“他们可能早就走了吧。何蔚和宋妍关系那么好，他们几个人肯定是一起走的。” 在任白说到“何蔚和宋妍关系那么好”的时候，宋妍注意到，江妄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又变。 和他身上的少年气不同，他平日里的处事作风，反而给人一种特别可靠而稳重地踏实感。宋妍猜想，些许是和他的职业有关。 一份生来，肩膀就承受着，和常人不一样的使命和责任。 感受到她的拥抱，江妄的身体僵了一下。 夜风习习吹来，吹荡起她身上的香味绕在他的鼻端，江妄嘴角微弯。那一晚，头顶夜空繁星璀璨，明月高悬。 - 房屋赔偿问题在第二天就已经得到了解决，房东打来电话，说可以给她们减少三分之二的赔偿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到这个消息，胡宝兰高兴地凭一己之力便将宋妍抱了起来。这一壮举，算是彻底惊呆了部门所有的同事！ 周琪冷嘲热讽：“真不知道走得什么狗屎运。” 陈祉希在办公室和孙云舟谈着大客户的问题，孙云舟直言：“刚刚你的建议我想了一下。就目前为止，对方的确是还没有与我们照面，你要是觉得自己能争取到这个机会，那么你就去吧。” 陈祉希从办公室出来，刚好看到胡宝兰凭一己之力将宋妍抱起，整个部门同事目睹，皆都目瞪口呆。 陈祉希无视她们从旁经过，却听胡宝兰刚好对宋妍这样说：“昨天我给房东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死活不肯少，他甚至还威胁说，要是赔不起这笔钱，那么他就要去法院告我们，怎么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那么好心肠的少了三分之二的钱了。” 宋妍对此也是一头雾水。晚上下了班，跟江妄通电话的时候，宋妍无意提了一句： “关于房屋赔偿，对方突然向我们少问了三分之二，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民警从中协调了吧。” 宋妍想了一想，也是。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江妄没说，那三分之二，是他帮她们出了。 两人正通着电话，宋妍从公司的大门出来，江妄的车不早不晚，刚好在路边滑停到宋妍的跟前。 第33章 江妄带着宋妍去了双北市边上的一家海景海厅, 那里灯火阑珊，风情摇曳。 海风吹起檐上的风铃叮咛作响。 眼前的蜡烛摆放成心形的模样。 风吹起宋妍的长发在空中狂舞，她的鼻尖被吹得有些红，两颊樱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里？” 她抬手将颊边吹乱的头发顺在而后, 弯弯地杏眸如星辰般闪亮。 13年前的流雨街, 那间屋里的唯一光亮, 便是那扇高高的天窗投进来的日光。阴暗潮湿的地面铺着草垛，那是孩子们每天休息睡觉的地方。 宋妍也曾被取名叫秋秋。 有天晚上, 皮肤白净漂亮的男孩问秋秋：“如果有一天你逃离了这里, 你最想要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秋秋长发贴着脸，一双大眼睛说不出来的灵动和好看。 “你听说过滨海之桥吗？” 男孩被她眼睛里的憧憬和晶亮惊艳，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神。 秋秋说：“我妈在那里等我，所以我一定要逃出去。” “只是因为这个吗？” “还有就是它真的很漂亮, 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冰晶雪球。不知道它的人, 听它的名字肯定以为是座大桥, 但滨海之桥并不是大桥，它是一家特别特别难订的餐厅。” “听说它一年只开两次业，一次是惊蛰, 一次是寒露。再过段时间就是我的生日, 我今年的生日就是在那里过啦。” 男孩自小在徽山长大, 双北的滨海之桥，他确实是听过，但从未在意，他不喜欢那种虚有其表的东西。美则美，但也只有美罢了。 那一天，他听秋秋所描述的滨海大桥时，男孩一改之前的抵触和反感, 第一次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而13年后的今天，江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面对宋妍的提问，他也只是淡淡弯唇道：“我猜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宋妍应该也是一样吧。 “但今天好像还不到开业的时候吧，怎么今年这么快就营业了？” 远处暖黄的灯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红着鼻尖，精致的眉眼弯弯。 笑起来也好像。 “这个餐厅的老板我刚好认识。”是家里伯父开的。她要是喜欢，他可以让伯父一年四季都开着门营业。 只接待她一个人都可以：“宋妍……” “嗯？” 海浪击打着沙滩的声音绵绵不绝，她的衣裙被海风翻飞扬在空中飒飒作响。 “生日快乐。”他站在风里，背后是天幕。 宋妍愣了。 许久—— 她的眼睛里泛出了水光，鼻尖泛酸。心口堆了很多的话，和很多的疑问。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跟你这句话的吧。” “没有，你是第一个。” 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滨海之桥就像是一个梦。梦里的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那一年芭蕾舞蹈比赛，她拿了全市第一名。但同样也是那一年，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驼背女人说会带她去见妈妈，也是噩梦的开始。 她喜欢滨海之桥，却从未来过。刚刚江妄骑着哈雷机车带她一路来的途中，她想了一路，心里像是在下刀子似的忐忑不安。 然而江妄就在跟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这就是滨海之桥，听说已经开了十多年了。老板性情古怪，只在每年的惊蛰和寒露营一次业。” - 那夜临别两人分开，他送她到新的住房楼下。 她走出两步，却听到身后江妄说：“宋妍，你头上的伤还疼吗？” 她愣了愣，想起了自己九岁那年所受的伤。她笑笑：“早就不疼了。”她的眼神里有疑惑，为什么他也会知道这个。 然而宋妍没有多问。 想着些许是不经意看到那个小疤痕了吧。 “不疼就好。” 他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海边被风吹得。宋妍想到今天他给了自己那么大的惊喜，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回报他点什么的那一刻，江妄就已经下车来到她的跟前站定。 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江妄个子高，宋妍也不差，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给旁人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再没有人会比他们更般配彼此。 江妄亲了她，就一下，动作略显笨拙。 宋妍很惊愕。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本来有些紧张，结果亲完之后，其实还准备继续的，但没想到一睁眼，却发现宋妍正用一种不可思议地惊愕看着自己。 江妄心里很不爽。 这是嫌他吻技差吗？！ “没有，就是觉得……额……”宋妍磕磕巴巴。 “好了你不用说了。”江妄生气的将她的眼睛用手掌遮住，然后再一次，开始带着怒意狠狠亲她。这次丝毫没有一开始的温柔，但也怕弄疼了她，拿捏好了力道。似乎非要将她征服了不可。 男人都好胜。 第二天醒来，宋妍看到自己嘴角上被啃伤的痕迹，她忽然想到，那次在医院，江妄也是这样子的。当时她还关心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上火了。 因为时间有些赶，宋妍很快收回了心神，迅速出了门。 公司里，陈祉希和周琪她们刚好聚在一块儿聊天。陈祉希的心情显然大好，宋妍进门的时候，她还在开心的笑。然而下一刻周琪看到宋妍进来了，陈祉希也跟着回头，她愣了。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没了。 周琪抱着双臂走过来与宋妍说：“宋妍，你听过滨海之桥吗？” “按照以往的时间计算，滨海之桥马上就要营业了。听说滨海之桥有个传说，就是只要在它那里约定过的情侣，感情会坚定一生，永远都不会分开。” 旁边的陈祉希突然想到了江妄。 她隐隐觉得，万一，真的灵验呢？ 周琪问宋妍：“我知道你没兴趣，所以也不是说给你听的。宝兰肯定对这个感兴趣。可惜我今天没看到她，也就只能和你说说了。” 看着旁边的空位，宋妍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胡宝兰上班从来没有迟过到。 大概十多分钟后，宋妍收到了胡宝兰的电话。在电话那头，胡宝兰非常焦急，甚至慌张口齿不清地说：“妍妍，出事了！出大事了！！” 宋妍接着电话就往外跑。 当时陈祉希和周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祉希一副不关心脸，但周琪却好奇：“这胡宝兰该不会是路上出车祸了吧？” 周琪的话，猜对了一半。 是出车祸了，但出车祸的人，不是胡宝兰，而是宋年。 车子撞了他就跑了，宋年浑身都是血躺在马路中间。光是交警都来了两辆，救护车匆匆忙忙赶到。 胡宝兰在围观的人群外看到匆匆赶来的宋妍，她当即就一路小跑着走了上去，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是那个红毛！我看到他了！” 胡宝兰口中的红毛指得是阿比。 上次绑架她们，最后消失在那个林子里的疯子！ 宋妍赶到，宋年刚好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开走了。路面上他背在书包里的课本七零八落。 想到上次王阿比将她们绑架，一股恶寒直从宋妍的脚底心直窜脑门。 “他在复仇。” 胡宝兰也傻了：“复……那我们该怎么办？”她快吓哭了，阿比开着车，一脸恶狠狠地朝着宋年撞过去的时候，她刚好在对面马路上买早餐。 他也看到她了。 胡宝兰直觉，要不是当时路口的人多，王阿比肯定也连她一起撞了。 “我要先去医院。” 宋妍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胡宝兰慌张到浑身战栗不止：“我也和你一起去！”她真的快吓死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都只在一瞬间。而王阿比像是早就有了预谋，他开车撞了宋年后，还曾将脑袋探出窗外和她打招呼。 宋妍和胡宝兰等在医院的抢救室门口，后来宋爸来了，但宋妈却始终不见人影。 宋爸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头发两鬓全是白发。 “小年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爸看了看胡宝兰，而后目光落在了宋妍的身上。 今天要不是宋妈没在，宋妈要是在，肯定不由分说先是给她一巴掌，然后再是言语恶毒指责。但宋爸没有。 回想起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宋妍的眼睛便一直跳个不停。 她担心，宋年的事情只是王阿比用来提示他们，他在复仇的一个开端。而实际，远远不止如此。 - 江妄回到了大队，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下午他们就会从双北市出发，远途去到一个是由上面为他们特定的一个封闭式训练基地。 宿舍里，一堆大男人聚在一块。 气氛闹哄哄地。 钟辉一个人孤零零地宿舍边上路过时，被里面的气氛吸引。他驻足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里面。江妄这次回来，被队里撤了队长一职。 这个惩罚令他大快人心。但与此同时，任白却被升上了队长的位置。 钟辉眼神静默地虚虚握拳。 宿舍里，任白突然举起手机高声大喊：“大家安静，江哥手机来电话了，大家猜猜是谁！”临末了，任白又忍不住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今天下午咱们可就要走了，这一走，怎么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吧。选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这个人的意义肯定不一般。” “滚犊子，手机拿来。”江妄懒懒地坐在窗边地日光里，他像是没怎么睡醒，头发微微凌乱，象牙白的皮肤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给他打了柔光似的，慵懒又不羁。 任白高举手机让大家猜。江妄担心会是宋妍，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他不想让宋妍等他太久。 任白也不不太敢放肆，在适当玩闹过后，他便将手机交到了江妄的手里。 虽然说，现在江妄已经不再是队长，但那些对于他来说，仿佛那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头衔而已。事实不管他是不是队长，在队内的队员心里，他永远都是。 任白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不是宋妍打来的。 手机被江妄拿过去之后，江妄的脸上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表情，反而，好像还有点不耐烦。 这回惨了。 任白鹌鹑似的努力想去偷瞄，然而手机屏幕反光，他始终没有看到是谁给江妄打了电话。 由于对面一直无人接听，陈祉希便只好改成了发微信。 她在对话框里输入： [最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完了之后，还配上萌萌哒地可爱表情。 电话响了之后，接着又是微信的信息响。江妄的脸色很难看。 任白大着胆子提了一句：“江哥，你知道滨海之桥吗？听说那个餐厅有个传说，说是如果是情侣一起去的话……” “嗯。” “……” 任白默默地低下了头。看来，不管是打电话的，还是发微信的，都不是宋妍啊。 “我睡会儿，走的时候叫我。” 江妄随手将手机丢到了一旁的桌上。 任白笃定，江哥绝对是在生气！难不成是和宋妍闹矛盾了？？ 百无聊赖下，任白打开手机刷新闻，刷各大平台热点和小视频。一个声音嘈杂，并没有设定背景音乐的视频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条短视频里的画面，是一个车祸现场。 身上穿着校服的学生倒在血泊，周围课本七零八落。交警在做工作，救护车也赶来了，周围围观的人群声音嘈杂混乱，有人惋惜震惊，也有人高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任白一开始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是怎么样，他又继续往下滑了几个。没多久，他又滑到了第二个同样的视频，这次的视频内容与之前相同，只不过角度近了些。他甚至可以看到倒在血泊里那个学生的模糊面容。 任白有过一刻愣神，倒在血泊里的少年面孔轮廓有些眼熟。 在他一边漫不经心思考，一边正准备继续往下时，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学生是谁了！ 是宋年！ 任白震惊到瞠目结舌。 “江哥，大事不好……” 任白一回头，身后的床板空荡。江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此刻大队内的警铃大响，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出大事了。 - 江妄在警察那边有认识的好友，宋年出事的时候，那个好友正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其中一员。 胡宝兰的笔录中有提到，开车撞伤宋年的人，就是之前绑架过她们的王阿比。王阿比是王三焱的弟弟，这中间的牵扯关系，懂得人无须细说。 宋年出事之后，宋妍一直在医院守着。一大早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着急也没用，又或许是宋爸不想让宋妍看见自己掉眼泪，所以借着买早餐的借口离开了一会儿。 这一离开，宋爸就没有再回来。 江妄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妍正在给宋爸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 而医院的电梯向来人满为患。江妄来不及等电梯，他便从楼道的步梯一层一层往上跑，等见到宋妍，他的衣服已被汗水薄薄打湿了一层，只有气息依然稳的如履平地。 宋妍当时在楼道打电话，两个人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 两人还未开口前，电话响了，是任白打来的。 “喂。” “江哥，出大事了！” 那一天，双北市消防，警察，救护车，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个地点汇去。 “怎么了？” 楼道里，宋妍问江妄。 第34章 任白将电话挂断。江妄稳住了自己的心绪, 没了之前的紧绷，他仿佛如第一次见宋妍那般笑了笑。 “没什么。” 他并不想让宋妍知道，王阿比这个疯子是来复仇的。 但他同时也知道，宋妍那么聪明, 肯定在第一时间早已猜到了这个设想。 “你好好待在医院哪都不要去, 一会儿警察那边会派出人过来保护你们。”所以, 不要怕。 “江妄！” 宋妍见他转身要走，喉咙里的声音几乎下意识就发了出来。 江妄的高大背影就在眼前, 他顿了顿, 但也只是顿了顿。江妄走后不久，警察那边果然来了好几个人。 胡宝兰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得到抚慰。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廊道里安静异常。 江妄出了医院，便骑车赶去了事发地点。任白从人群中赶了过来。 “江哥, 上面的人叫宋国文, 是宋妍的爸爸。王阿比应该就藏身在这栋楼里的某个位置, 是他威胁宋国文跳楼的。” 任白疑惑：“至于……现在为什么还没跳的原因，大家猜测可能是王阿比的目的还没达到。” “我知道。”江妄抬眸看了看眼前的烂尾高楼。 宋国文被人绑住了手脚，站在烂尾楼摇摇欲坠的支架上, 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 两鬓发白的头发被风吹乱, 有种说不上来的凄凉之感。 “对了，特警也来了。狙击手就在附近。” 宋国文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还有旧疾。大家现在都在纷纷做出计划，生怕他坚持不了太久，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江妄点了支烟。 烟还只是抽到一半，上面就有话传来。 “江队, 对方叫你上去。” 话被带到的同时，江妄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只能是你一个人上来，新仇旧怨，咱们今天做个了断。” “行。” 简单的一个字，平静而又随意。 任白在边上目睹着这一幕，他有些担心：“是王阿比的打来的吗？” “对。” “他说什么了？” 江妄将没抽完的那支烟在地上踩灭。今天阳光很烈，人在太阳底下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只能微微眯着：“没什么，我去去就回。” 在这栋烂尾楼的入口，警方那边的负责人以及消防这边的领导，都分别在交代他一些必须要注意事项。江妄不说话，只是偶尔简单点头。 王阿比的目标是他。 十几分钟前，他在医院见到宋妍。他离开医院后，马上就让人安排了人去保护，宋妍应该是安全的。至少目前，暂时应该是。 他必须快速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利落，不然他始终有点放心不下。 “江哥！”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从入口进去，江妄也只是背着他们摆了摆手。 钟辉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眸光又静又死。 在江妄走后，他没忍住给王阿比打了电话。 “你把他叫上去想做什么？”对方毕竟是亡命之徒，钟辉担心王阿比会将自己泄露。万一江妄可以活着出来，而王阿比又将自己出卖，那他岂不是完了？！ “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问问，好歹之前我也给了你许多帮助。” “那谢谢你咯。” “……” 钟辉的话还没全部说完，对方就已经将他的电话挂断。钟辉心里的不好预感越来越强。对于他而言，事情绝不能像现在这样任由它肆意发展下去。 既然王阿比现在死不了，那么江妄便绝不能让他活着出来。 他目光森森盯着面前的这栋烂尾楼许久。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 王阿比没有和江妄说自己在几楼几号，江妄进去之后，也都是径直走上台阶，一层一层，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看过一眼。 最后，在最后一个楼层拐角。王阿比消瘦的身形徐徐站起。 这刚好是一个死角，他能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你就是江妄？”王阿比丢掉手里的烟头，记忆之中，这个名字他永远都是听别人提起。 宋妍被绑架那一次，双北市的消防大队上了新闻头条，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 “没想到你这么有种，当真就一个人上来了。”顿了一顿，王阿比看了看江妄的身后，“她呢？”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早上我把她弟弟撞了，现在可能正守在医院里，连老父亲的死活都顾不上了。” 王阿比说话的语气一股子轻贱味儿。 刚刚宋妍给宋爸打电话，手机就在宋爸的边上响，一遍又一遍。王阿比也只是看着，他十分享受的欣赏着宋爸的表情变化。 “没本事的人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哥难道没跟你说，他是我送进去的吗。” “说了啊，所以你们谁都逃不掉。” 离他们不远的宋爸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立身回头，身体僵硬。因为嘴巴被胶布封住，所以他在想说话的情况下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 王阿比烦躁无比：“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不想活就自己跳……”下去！ 愤怒地嘶吼声还没结束，王阿比的脸颊便重重挨了凭空来的一拳！这一拳，将他门牙打落，口水混着鲜血喷溅而出，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朝着水泥地直挺倒下。 而与此同时，宋妍所在的医院里。 宋妍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了身后抢救室里，医生从里面出来与等在外面的胡宝兰说：“恭喜，经过抢救，病人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胡宝兰看到宋妍的身影顿了顿，之后很快便离开了。 胡宝兰犹豫了一瞬，便也很快匆匆追上。从电梯出来，胡宝兰一路狂奔四处寻找宋妍，停车位她也看过了，没有宋妍的车。 胡宝兰只好掏出手机给宋妍打电话。 “妍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去找江妄。” 电话一接通，胡宝兰的话便直奔主题。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不能去找他，他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他以前救你，对你好，完全是因为他的职责如此。你不要被他骗了！” 宋妍带着蓝牙耳机接听，胡宝兰的态度转变，让她意外而又迷惑。 “你怎么了宝兰。” “江妄和陈祉希认识，他之所以喜欢你追你，那是因为他和陈祉希打了赌。陈祉希和我说，江妄在追她的时候，她开出条件，说是只要他能把你追到手，她就答应和他在一起。陈祉希甚至还给了你小时候的照片给他，我上次看到了，都惊讶的不得了。他就是玩玩的！现在王阿比前来寻仇，你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去找他，他不值得你这样为他！” 听着胡宝兰在电话那头陈述混乱的述说，宋妍的车在路径一个红灯路口时停了下来。 而当时另一边，在那栋烂尾楼里。捆住宋爸的绳子突然被解开，江妄为了去追那条即将就要消失在天台的绳索，他甚至无暇顾及身后还紧咬着王阿比这条疯狗！ 烂尾楼外的支架还未完全拆除，许多被留在楼下的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国文的身体在重重撞击在支架上却不停地往下坠。 宋爸的脸和手都被刮伤，猩红地鲜血很快将他的白衬衫染红了一片。江妄在楼上奋力抓住那条绳索的那一刻，宋国文的身体恰巧在一根裸露在外的钢筋上方停了下来。 任白在楼下清楚地看着这些！ 当时江妄但凡只要慢了哪怕一秒，宋国文的身体便会被那根钢筋贯穿而过！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楼下有人在高声大喊。 “江妄受伤了。”有消息传到下面，边上的任白也刚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了？怎么受的伤？！” “好像是拉住那条绳索的时候，被王阿比阴了一刀。” “狙击手呢！狙击手是死的吗？！” 此时狙击手看着枪上的瞄准镜回了一嘴：“两人的位置一直在不停地移动变换，根本无法瞄准。” 江妄拉住那条绳索往边上的柱子上绕了几圈，王阿比攻击过来，他一边要顾着手里的绳索，一边还要防住王阿比。 腰上一侧的刀伤染红了他的衣服。王阿比笑得狂佞：“那么在乎那条老命做什么，让他去死难道不是更好吗？” 言罢他扬起军刀视死如归般冲了过来。这附近有狙击手，他并不是不知道，而且警方的人恐怕早已悄悄潜伏了上来。 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 看着江妄将那条绳索将结打好，王阿比眸色阴狠。 宋国文被绳索绑住腿倒吊在楼房的某个楼层旁，下面陆陆续续派出了人前去营救。而就在事情的最后一刻，眼看着宋国文马上就要得救，那条绑住他的绳索却突然在一瞬间急速往下坠去。 王阿比用袭击江妄的机会，临时变更成了将绳索割断。 江妄他打不过，哪怕机会有百分之五十。但宋国文却不一样，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要他将绳索割断，宋国文便将必死无疑。这可是比悄悄弄死他要刺激多了。 王阿比就是要让江妄，也让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宋国文是如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的！ 他要让所有人都感受一遍这种难辞其咎的无能为力！ 宋国文的身体不断跌撞坠下，地面布了安全气囊。尽管最后宋国文身上受了很多刮擦出来的伤痕，但好在最后大家都朝着他赶去的时候，有人给他解开遮住眼睛的布和嘴巴上的胶布。 宋国文老泪纵横。 “快走，大伙儿快走！”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宋国文大喊出声。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听到滴滴滴似是定.时.炸.弹的声音响起。 王阿比在楼上被人掣肘戴上手铐时，楼下传来巨大的轰地一声大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他得意的朝着江妄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他的确输了，但若是从另一种意义上看，他赢了。赢得十分合他自己的心意。 宋国文死了。 还殃及了好几名消防。爆炸现场狼藉一片，死的死，伤的伤，有些留个全尸都没有。宋妍最后赶来的那一刻，就是在爆炸之后。 任白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现场警笛声响成一片。 第35章 宋年醒来后第三天, 胡宝兰在边上给他削苹果。 他的脑袋上缠着纱布，手和腿分别都打了石膏，整个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 胡宝兰和他说：“你姐今天有事，照顾你的事暂时就交给我了。你想吃什么, 做什么, 或者想看什么, 都要记得跟我说。” “……” 宋年的眼角余光瞥着胡宝兰放在床沿边上的手机。 里面播放的是一个美食节目。 收回目光，宋年目无表情地盯着病房里的电视机看。 这个时候, 宋年还不知道宋爸出事了。宋年仅仅知道的是, 上次宋妈闹着跳楼，但在得知到，江妄就是大法官徐丹的儿子之后，宋妈沉默了半响, 便自己从阳台上下来了。 那一天, 宋妈极其冷静地向宋爸提出了要去徽山亲戚家, 住一段时间。当时宋妈闹着要跳楼的事情邻里邻外传了个遍。 宋爸以为宋妈真的只是暂时性离开一下，就同意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宋妈那次的离开, 其实是象征着要和宋爸离婚, 而宋爸同意了。 宋妈走后不久, 林德兴就上门来讨要之前所送的礼。宋爸对此一无所知，最后还是打电话问了宋妈之后才得知，林德兴送给他们家的礼物，零零总总加起来，价值竟高达一百多万。 宋爸无力偿还，只有卖掉了家里的房子。 宋爸交代宋年，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尤其是宋妍。宋年同意了。 “对了，昨天你在午睡的时候，你班里的同学来看过你了。其中一个叫周毅的男孩子让我转交一句话给你，说你要是不好好养伤快点出院，班级里的班花可就归他了。” “随便。” 宋年的声音有些低哑，目光不羁。 他可不是周毅。他要得是前途似锦，并非儿女情长。 别说是班花，就算是校花，他也照样不放在眼里！他是不会动心谈恋爱的！ “对了，宝兰姐，江队长呢？”话说到这里，宋年忽然想起了江妄来，在他的眼里，江妄就是他的高度所在，虽然他这辈子不会做消防，但是，他也想要成为像江妄那种，即便什么都不做，本身便已光芒万丈。 宋爸出事那天，江妄也被送到这家医院。 但她听说，那天江妄只是对伤口做了简单包扎，她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她劝宋妍不要去找他，但宋妍最后还是去找了。 此刻听到宋年提到了这个名字，胡宝兰的心中，一时之间变得五味杂陈。 她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对宋妍的劝告，到底是对，还是错。 - 远途训练没去成，江妄回到了自己的家养伤。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不说话，也不再闹。 江妈听说了滨海之桥的事情，心里大概对他后来归队的原因知道了一二。 江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大队里的队员结伴过去探望。任白说：“你猜得不错，钟辉和王阿比的确有勾结。那天从你上楼后，钟辉就给王阿比打了电话，这一幕被大家围观，他当场就被抓了。” 因为江妄身上还有伤，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便用维生素饮料代替了啤酒。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阴沉沉地。 “另外还有就是，王三焱的余党除了之前所抓的那些人之外，警方那边也在陆续排查着。听说现在已经抓得差不多了，同样的事情以后不再发生了。” “嗯。”江妄简单应了一声。 便没有再说其他。 任白知道江妄心中肯定难过，那天宋妍赶到了现场，宋国文死了，他受着重伤，被人簇拥着上了救护车。两人在人群之中擦江而过，他看着她，她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 一如王阿比的阴谋，而且阴谋成功了。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对宋国文的死难辞其咎，尤其是江妄！ “江哥……” 任白想问，自那之后，宋妍真的再没有联系过你吗？ 但是最后，话到了嘴边，任白还是没有问出口。都说女人心狠，这还是任白第一次切身领教。江妄受伤了，手掌的伤，腰侧的伤，心里的伤，整个人伤痕累累，她没有一句关心。反观江妄，他现在都还在担心她的安危，他担心王三焱的人会再次实行报复，所以直接联系警方那边，让警方出力，将王三焱所有的下线连根拔起。 可是，为什么…… 就她那么心狠呢。 宋国文的死大家有目共睹，但这次要不是江妄拼了命，宋国文指不定还活不到那时候。兴许早在王阿比第一次放开绳索，宋国文的身体就已被钢筋贯穿而亡，又或许，再更早的时候…… 但这些，没有人敢在江妄的面前再提。 宋国文出殡那天，江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去了现场。 人群里，宋妍穿着丧服。 天空下着雨，很大很大。 “江哥，真的不去吗？”任白坐在前面的座位问他。 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玻璃，隔着雨幕，江妄只是静静注视着人群中的身影。突然，那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回了一下头。 任白心脏突突直跳。卧槽，这是发现他们了吗？ “……” 在突突直跳的心脏还没平息前，胡宝兰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任白：“……” 他心有顾虑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妄。 “走吧。” “……好。” - 离骊龙最近的徽山发生塌陷的前一夜，江妄在宋妍的楼下抓了一个行为怪异的青年。 经过盘问后得知，这个青年也曾是王三焱的下线。 “我跟他们不同，我不是来报复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江妄点燃一支烟。 青年似乎受不了烟草的味道，一直被呛地咳个不停。 “反正，我真的不是坏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将我交给警察，我真的没有要害谁，我可以发誓！” 任白从后死死扣着他的手：“老实点！发誓要是有用，老天爷不知道要劈死多少人。” “可是我真的……” 青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声响。青年顿时大惊失色。 就连江妄和任白也有一丝意外。 “江哥，你报警了啊。” “不是我。” 夜色中，警车在路边停泊好后，车上便下来了几名警察。 听到警笛声，就住在这栋楼楼上的宋妍也不由得往窗外多看了几眼。邻里邻舍，还没有入睡的皆都开了窗户往下看。 那名青年最后被警察带走了。 任白目瞪口呆。 宋妍在窗口也只看到了，警察抓着那名青年往警车里带。楼下有邻居议论说：“肯定就是他，趁老李不在，把人老李的媳妇睡了，还拿了人家的东西……” 宋妍将窗户关好。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站在黑暗里的江妄。那一夜，江妄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大队的车等在路口，那时，远处的天色还没完全大亮。 后来车走了，宋妍下楼，大堂的保安给了她一个东西。 一只蝴蝶发卡。 - 半个月后。 徽山。 因为地质大面积塌陷所造成的伤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多，为了能够救出更多的人，他们必须每天日以继夜地不停的挖。哪怕双手的皮肤裂开出血，哪怕手指骨节肿胀淤紫，他们都必须忍痛坚持。 有一天，中午的食堂里没水了。包括任白在内的几名队员去买水，是那种五块钱很大一桶的，拢共买了几十桶。 其中有人看到了一名女孩过马路的背影，他抓着头皮念了几句：“刚刚过去的那个志愿者的背影，和嫂子好像啊。” 任白听了过后凑了过来。 “谁，哪里？” 在女孩即将要路过的一个拐角时，任白顺着同伴指过去的方向，他刚好看到了女孩消失在拐角的最后一幕。 任白愣了会儿。 边上同伴说：“是不是超级像！” 任白一巴掌呼在了那人的脑袋上：“像个屁，是个女的都像是不是？赶紧的搬水，大家都还在等着呢。” 嘴里说是这样说，但心里的想法便又是另外一种。 别说…… 还真像。 回到抗灾地点，任白的内心五味杂陈。那之后，他但凡只要看到任何一个志愿者，都会认真仔细地瞧上一番，时间久了，江妄都觉得他有病。 但任白心里苦啊。 他一边想着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妄，但同时又担心江妄会因此难过。 在瞒着这件事情失眠的同时，江妄的身边开始有了其他的色彩。每天早上，都会有人送来东西给江妄，有时候会是花，有时候会是吃的，有时候会是给他洗好的干干净净，带着皂香的衣服。 褪去之前的阴霾，队里开始有人大着胆子开玩笑。 “我猜啊，肯定是小姑娘送给江队的。你看看这花，摘得多好看，还有这些小零食。” 任白看着眼前都分发下来给他们的东西，一边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江妄。江哥还是忘不了宋妍。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没见宋妍有为江哥做过什么。 到了晚上，任白吃着小姑娘送给江妄的零食，一边吃，一边在外边纳凉。在夜晚的朦胧光亮里，一个摘掉了白天工作时戴着的鸭舌帽的志愿者，正定定看着这一幕。 任白边上还有好几个队友，几个大男人一起打闹。 而此刻的二楼，江妄所在的那间屋子的灯，始终亮着，直到很晚都没有灭。 他又开始了。 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当初在骊龙也是这样。 “妍妍，你在这里做什么，里面有人找你。”胡宝兰同样也穿着志愿者的小背心走来。 下一秒，江妄从二楼的房间出来，宋妍和胡宝兰的身影刚好被屋檐遮了个严严实实。 任白领着几个队友路过一间屋子，里面人头攒头，好不热闹。 他随口问了句：“这里面是干嘛？” 队友1：“不知道，这是抗灾志愿者休息用的地方。” 队友2：“我猜是有人在表演节目，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任白思索了一会儿：“不要。”虽然很想去看看，但想了一想，还是算了。 就算真的要看，那也得要拉着江妄一起来看。 于是。 在人群包围的正中间，一个模样斯文清秀的青年，正对着宋妍单膝下跪。他的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百合，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 “从灾区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被你身上的气质深深吸引。大家都说一见钟情钟的是色，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一个有着美丽外表的人，她的内心也一定很美丽……” 任白挤进人群看热闹时，刚好听到的就是这句。 “我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任白：“……！！” 卧槽！ 那那那……那个站在被告白方的女孩，不就是宋妍吗？！ 没等任白从震惊中回神，边上围观起哄的人便三两下又将他给挤了出去。队友们看他一脸又丧又激动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疑惑他究竟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回到江妄平日开会办公的地方。 任白将今天下午拿的所有小零食，都当着江妄的面还了回去，一个不剩。 江妄：“……” - 三天后的一个会散去，江妄正面朝写字用的黑板，身体的一侧是外面落进来的阳光。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以为是任白。 “再装神弄鬼就把你的胳膊卸掉。” 趴在外面窗户上偷看这一幕的任白：“这人没有心！” “安静点，别吵吵！” “……” 宋妍站在他的身后，她看着眼前的高大背影，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肩膀，她声音轻软：“你要是能做到的话，可以呀。” “……” “他们说了什么？江哥的背影整个都僵了！” “让开，别挡着。” 窗户外面，任白等人争先恐后目睹着这一幕。 宋妍说：“对不起呀，到现在才来。我应该早一点……” 丢下手里的擦板，江妄转身一把将身后的人拥住。 趴窗户边的队友感动得抹泪转身。那一日，天很蓝，阳光很灿烂，大家虽然辛苦，但却也十分的开心。 就这样吧，要永远在一起啊！ （完结啦） 谢谢一路陪伴到这里的小可爱，谢谢你们，鞠躬笔芯～ 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