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热搜又是她[建党百年·峥嵘岁月参赛作品]》作者:顾子行 简介:【1】【下本开《偏执对轻狂》求预收】 顾墨白,网坛世界第一,少年封神,因有颜值、有身材,连续几年被《People》杂志评为全球最性感男人。坊间传闻,他极度自律,为保持高水准竞技能力,终年禁色。网评:最性感的皮囊,长错了人。看不见,摸不着。 直到这条热搜--曝影后梁夕,法网决赛期间,与球王厮私会…….但很快,梁夕发博澄清:“你们看错了,我对冰块没有感觉。”顾墨白转载并评论:“我对妖精也没兴趣。”球王粉丝:虚惊一场! 那之后不久,温网表演赛,体坛记者云集,球王为保护梁夕这个妖 精,现场…哦买糕,最性感的男人,让他们看到了!看到了! 半年后,梁夕与顾墨白一起参加某综艺节目,游戏环节被Q:“请说出三个你最喜欢的女明星的名字。”顾墨白看了眼不远处的梁夕,微微勾唇说:“梁夕,梁夕,梁夕。” 嘉宾狂笑“请问,是西瓜的西,希望的希,还是休息的息?"顾墨白神情冷淡,语气坚定:“是夕阳的夕。”全网:呸垃圾节目,乱炒CP 法网十连冠现场,万众瞩目,全球记者都架好了相机,在等这场史无前例的胜利。顾墨白赢下最后一个制胜分,山呼海啸中,他走到镜头前,高调写下两个字:梁夕。 全网炸了:卧槽!原来是单向暗恋! 梁夕当天转载了节目组的这条视频,并评论:打扰下,我们是双向的。” 全网……果然还是妖精段位高。【2】 别人都说她是妖精,他顾墨白又何尝不是? 电影开拍,他以技术指导的身份,来到剧组。突如其来的吻,让从不 NG的她在第一天拍吻戏时被旦演喊了无数次1 EPAHaT 【3】 一天,梁夕躺在他怀里看比赛,随手指了指电视屏幕:“都说你打网球 时的吼声,特别性感,让人浮想联翩。”顾墨白睨了她一眼:“哦?也包括你?” 梁夕抿了口酒,眨着一双桃花眼,笑得一脸妩媚:“你猜?”顾墨白垂眉封住了她的唇。【4】 顾墨白很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小女孩。只可惜,六岁那年她在一场意外中丧生。梁夕有着一双和女孩无比相似的眼睛…….他每每看她都欲罢不能。 你可以是星,可以是月,但在我这儿,你只是你。【排雷:别后重逢,非替身】【《偏执对轻狂》文案求预收】【绝美画家vs刑侦队长】 云渺9岁时曾被迫做过一次人质 满身是血的陆征,踢开门,将她从黑黢黢的地窖里抱出来。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光,真正的光。 后来,云渺为让陆征动心,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结果都失败了。陆征忍无可忍和她摊牌:“你到底想要什么?"云渺的答案只有一个字:“你。” * 多年后,记者采访著名画家云渺:“画了那么多画,最爱的是哪一幅?” 她对着镜头笑了一瞬,说:“征。” 那幅画她从没对外展示过,内容是一个男人的裸背。她十八岁的时候,背着陆征偷偷画的。 后来,陆征看过她画的一张又一张画,死死捏住她的下颌线:“胆子大了?画别人。” 云渺笑:“除了脸,都是你。” * 命是你的。 余生也是你给的。【阅读指南】 1.1vl,he 2年龄差11岁内容标签:甜文 内容标签: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夕,顾墨白┃配角:新文《偏执对轻狂》求收藏┃其它:《炽烈》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禁欲球王破功妖精影后 立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如一 第1章 他失眠了,因为一双眼睛…… 1. 夜晚十点的巴黎,正是灯红酒绿时。 初夏的晚风合着恋人的热吻里的甜腻,拂过潺缓流动的塞纳河。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夜幕下闪烁着古老的身姿,水面轻舟摇曳,灯光坠落处尽是细碎金波。 一辆漆黑的车缓缓地滑进了罗兰加洛斯。 不一会儿,身穿西装的男人从灯火里走来,拉开车门。 头顶橘色的灯亮了一瞬又熄了,男人英俊的侧脸,很快湮没在了黑暗之中。 安森发动了车,准备送他回巴黎的公寓:“直接回家?” 黑暗中的人忽然开口:“去网球中心。” “今天还去?”下午的决赛时长,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哎,去年都已经实现全满贯了,今年还这么拼。 安森苦了下脸,“衣服都让人带回去了。” 顾墨白看了眼腕间的表,“还有时间。” 车子绕了一圈,在一处巷子里停下来,安森下了车。 顾墨白摇下车窗,远处萨克斯的声音伴着凉爽的晚风灌进来。 他手掩过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任由指尖的红色慢慢往后爬。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直直刺进眼底。他俯身到前排按了下喇叭,但始作俑者,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醒,任由那远光继续亮着。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下去把自己的车挪个位置时,车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拉开了——随之漫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郁而廉价香水味。 香味的主人此刻已经软绵绵地倚在了他身侧。 顾墨白皱了下眉,第一反应是被女球迷跟踪了。 这种情况鲜少发生。 头顶的车灯被再度按亮,看清来人的一瞬,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女人很瘦,一张亚洲人的脸上,画着厚重的欧美妆容,真实的五官看不真切,浑身上下只穿了文胸和内裤,胳膊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 在顾墨白开口前,她飞快用法语小声说了句救命,并示意他外面有人。 顾墨白视线往外看去,发现车门外站了几个彪形大汉,手里各自颠着一根铁棍。 身边的女人颤抖着,用力扯过他的衣袖,说道:“求你……” 顾墨白原本不想管闲事,可当她再度抬脸看向他时,灯光照进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瞳仁,带着一股倔强与纯真。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这样的眼睛。 顾墨白没说话,很快将手里的烟丢到了夜色里。 为首的男人见女人一直不下来,骂了句脏话,操起手里的球棒“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车灯上,身边的女人顿时又哭又叫。 顾墨白眼里的光暗了暗,下一秒,他歪头松掉领带,推门下车。 从前有人形容过他打球时候的样子,凶狠、暴力,似是蛮牛,很多时候对手都是被他这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其实他打架的时候也是,就像现在——砸他车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夺了手里的球棒敲中了腿。 那几个跟班,咽了咽口水,想上又不敢,只好僵持着。 顾墨白挑挑眉,颠了颠手里的球棒,用法语说道:“走或者接着打。” 他的声音很好听,偏偏说话的语气冷森可怕,仿佛冻了百年的塞纳河水。 腕间的手表,走了四格,那几个人已经架起地上受伤的男人走了。 顾墨白回到车上,见女人还没走,颇为不悦:“下车。” 女人一点也不怕他,低了头往文胸里翻,她的胸起码有D,在低头的一瞬间,漂亮的沟壑映入眼帘。 顾墨白别开了眼,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下一秒浓郁的香水味送到了眼前,她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留个联系方式,修车子的钱我赔给你。” 顾墨白皱眉:“不用。” 她笑了下,表示同意下车。 但是,有一个要求,得把他的衣服借给她穿。 顾墨白平日里被球迷要过无数次的衣服和签名。 这次最奇怪。 但是他还是低头把衬衫纽扣解了…… 不愧是被誉为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的身体。 胸膛结实饱满,没有一丝赘肉,粗壮的血管在麦色的皮肤下滚动着。 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梁夕脑海里冒出来:好想摸摸是什么手感。 这个想法很快被丢过来的衣服打断了…… 最后一粒纽扣刚扣上,顾墨白就为她打开了车门。 她却缩着身子不动了小声说:“能把你的裤子也借给我吗?” 顾墨白略皱了眉。 裤子? 腿上的这条? 梁夕看他犹豫,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衬衫往下拉,仿佛那是一块来之不易的遮羞布,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求你……” 这次是用中文说的。 异国他乡,各有不易。 顾墨白瞟了眼那还露在外面的长腿,半晌说了四个字:“等一会儿。” 女人穿衣服的时候,顾墨白又点了一支烟。 她太瘦,他的衣服并不合适,顾墨白瞥见她下车后把皮带绕过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将裤子固定住。 很快安森回来了,铺面而来的香水味让安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有女人来过?再看发现顾墨白竟然光着! 顾墨白从他手里接过衣服,非常敷衍地解释了句:“遇到了点小麻烦。” 车子一发动,安森这才发现哪个不要命的弄坏了球王的宝贝车子。 安森本来想问问,但是一看他那张方片K的脸,自觉闭了嘴。 * 梁夕走了不多远,一个十七、八岁的法国男孩走了过来,仔细看是先前那群人里的一个。 她拿过他递来的相机,低头从皮夹里抽了一叠钱给他,男孩接过钱,转身要往夜色里跑。 梁夕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法语叫住了他的名字,男孩以为还有旁的事,站在那里等她吩咐,却被梁夕又塞进一沓钱:“记得带你哥哥去医院检查腿。” 他快速朝她点了下头,消失在了视线中。 保姆车停在长街的对面,梁夕爬进去,长长地舒进一口气,一切顺利。她随手点了支烟,垂眉长摁开机键,屏幕亮一会儿,陈麦的电话就进来了—— “梁夕!小祖宗!你跟我说,你到底去哪里了?现在是时装周,不是来玩的,被他们拍到你不知道又要写什么……” 她打断道:“公交车。” “什么?”陈麦拔高了声音。 梁夕笑:“最坏的不就是这个,又不是没写过。” 陈麦最见不得她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梁夕不想再刺激她,略微解释道:“只是和傅淮舟打了个赌,不碍事。” 陈麦一听傅淮舟,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纨绔子弟是他们经纪人界的集体噩梦。 “祖宗,傅淮舟你跟他打什么赌?他玩得起的东西,你玩得起吗?他爸爸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 梁夕抿了口烟笑:“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要去。 无论怎样《底线越界》的主角,她一定要拿下。 * 顾墨白训练完,直接回了他在巴黎的公寓。 只是,这一晚,他失眠了。 因为那双眼睛。 他翻来覆去,最终起床进了隔壁的画室。 这是一间由主卧改造的画室,四周墙壁都涂成了白色,窗帘也是白色的轻纱。 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人物画,虽然衣服不同,但细细辨认,都是一个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他蹲下来,给画架上重新放上纸,笔尖轻扫…… 画到一半,他停下笔,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画得出她二十岁时候的模样呢?她在六岁那年就死了。 那场恐怖袭击后,整个学校没有一个幸存者。 * 梁夕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妆。 厚重的粉底下有着一张精致莹白的脸,又美又妖。 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奇装异服的,有些好笑。 低头扯掉了腰间的皮带,那腰太过纤细,不及解跨前的拉链,先前被皮带固定的男士的裤子,便像漏气的皮球似的垮了下来。 与此同时,掖进裤子里的男士衬衫,坠了下来,只堪堪将腿根遮住,饱满的蜜桃臀,在衣摆里若隐若现。 梁夕脱掉最后的束缚,进了淋浴间。 热气漫上来,那些腿上的青紫块,很快就在流动水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笔直洁白的腿。 第二天早上,梁夕是被陈麦的咆哮声吼醒的,“梁夕,你和姓傅的到底打了什么赌?” 梁夕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看了下时间,懒洋洋地说:“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六点呢。” 陈麦:“你现在还有心思睡觉?你知不知道现在微博热搜前三条都是你。” 梁夕:“上个热搜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那我读给你听—— #曝影后梁夕时装周期间,与球王厮混车内,衣衫不整# #顾墨白后援团请求梁夕滚出娱乐圈# #梁夕残忍剥夺球王第一次#” 听到前两条梁夕都比较淡定。 第三条一出,梁夕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翻出手机,点开微博,快速地敲出一行字:“你们看错了,禁欲系球王不是我的菜。” 第2章 “那就报警。” 2 作为金牌助理,陈麦纵使再生气,也没忘记今天还有红毯要走。 梁夕选衣服的时候,她已经联系好了公关团队。再抬眼,见梁夕的手里抱着一袭高定的黑色纱裙。 梁夕穿黑裙子的时候不多,但每穿一次必上热搜。 陈麦对她的自我觉悟十分满意,转身嘱咐化妆师:“一会儿记得选个艳丽点的口红。” “欧尼的皮肤好,用哪个颜色都好看。”韩籍的化妆师说起话来又嗲又尖。 梁夕美目轻挑,嘴角含笑:“那就选最高调的。” 打着灯的镜子,亮得刺眼。 梁夕侧过脸,对着镜子穿好了流苏耳饰。 细长的眉笔,一笔笔将她的眉形勾勒出来,清纯又不失艳丽。 梁夕的颜值,是世界上唯一让陈麦生不了气的东西。 八年前,和梁夕的第一次见面,她就笃定这姑娘日后必然大红大紫。只是签下梁夕不久,她竟然发现梁夕当时已经被国内著名的医学院录取了。 至于她为何会弃医从娱,一直是个谜。 化妆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梁夕掀了下眼皮,见是傅淮舟,头也没回,示意化妆师继续。 “梁小夕,你可真敢赌啊?你知道那些个夕淮CP粉怎么说我?说我头顶一片绿,脸上笑眯眯。”他边说话边拖了一把椅子在梁夕边上坐下。 小助理赶紧找了水递过来,傅淮舟拧开灌了一大口,“咚”地放在桌上。 梁夕的妆已经定好了,听他这么说,脸上尽是戏谑的笑:“你敢出,我为什么不敢赌啊?” “不是……”傅淮舟的俊眉拧着,“这个顾墨白可是有名的冷面冰山、不近女色。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心甘情愿为你脱衣服的?” 梁夕对着镜子眨了下眼,笑道:“秘密。” 傅淮舟叹了口气,“哎呀,你赌这么大,我不愿赌服输都不行,但这两天我真不乐意见我爸。” 梁夕笑:“傅导他和蔼可亲有什么好怕的?” “和蔼可亲?你是不知道,他不知道上哪儿给我弄了一姑娘,面都没见过,非要让我去下聘礼。我现在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是来反悔的?”梁夕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妆容很服帖,对付外媒的高清摄像头没问题。 “谁说的?”傅淮舟拧了下手里的瓶子,“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屁股下的椅子被他猛地往前一移,挤到镜子前,“秀妍呐,给我也化一下思密达。” 镶钻的高跟鞋递过来,梁夕踩进去,黑色的裙摆落下来,抹胸裙完美地贴合了她的肩背线条,纤长的脖颈抬起来,俨然一只优雅的天鹅。 她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傅淮舟:“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傅淮舟闭着眼,配合上粉:“我这来都来了,不干点工作,回去更交不了差,正好再蹭点你的热搜。” 梁夕:“这回又不怕绿了?” 傅淮舟懒洋洋地道:“他们懂什么?生活没有绿,等于饺子不就醋。” * 红毯现场,众星云集,品牌商把活动放在了户外。 天气热,女星们是既怕晒着,又怕没被镜头捕捉到,更怕上不了头条…… 众人里,只有宋馨是例外,她最后一个到,又打着伞,等着镜头摆好了,助理才把伞拿走,略摆几个造型就又被伞罩住。 ——“这个宋馨,撑死是个二线,却弄得比一线都大牌。” 梁夕侧眉看了一眼。 说话的小姑娘趾高气扬,并不是圈里的人。 “别看了,那是沈氏的千金,沈甜。”陈麦适时往梁夕手里塞进一瓶防晒喷雾:“赶紧去去火。” 周遭的“咔擦”声不断,梁夕朝台边看了一眼,发现陆云衡在不远的地方站着,漆黑的眼睛投来一瞥。 她很快收回视线,拔掉手里的盖子,仰面喷了几下。细小水雾腾起来,她脸上的小绒毛沾了水,在阳光下清晰可辨。 傅淮舟已经换上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西装,非常骚包地递了胳膊过来:“走吧,夕淮cp营个业。” 梁夕笑着把手递过去,挽住。 傅淮舟来巴黎的次数屈指可数,闪光灯很快就跟了过来。 不远处的陆云衡一直注视着梁夕的背影,直到她再度转过身来。 时装秀进行得一如既往的顺利。 梁夕出道多年,对于这种场合,早已熟谙于心,她知道哪个角度拍出的自己最美,也知道哪些小动作最能引爆热度。 果不其然,她从台上下来不久,就上了当天微博的第四条热搜——梁夕那些美到你窒息的瞬间。 但很快评论区就遭到了自称顾墨□□丝们的疯狂攻击,骂她什么的都有,大致意思是她水性杨花。 回酒店的路上,陈麦已经和公关们打了无数电话了。 “什么?钱花下去没用?那几张照片拍得那么模糊,哪一点看出是梁夕了?喊你们杨总接电话……杨总,我当然知道棘手,不棘手能找您吗?还要多少钱,好的,我一会儿让会计给你转……” 等陈麦挂掉电话,梁夕掀了眼罩问:“很难处理?” 陈麦:“网上还有一堆自称你高中同学的人,放了你的黑照,说你打架斗殴,混不下去了才进的演艺圈,描写得绘声绘色,简直抵得上一篇校园霸凌小说。” 梁夕垂眉拨弄了下手里的眼罩,笑得像只妖精:“没准还是真的呢?” “……”梁夕就是这种性子,她也习惯了,好在就是点绯闻。 不一会儿,梁夕的手机进了条信息—— 【热搜的事,要我帮忙吗?】 梁夕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不用。 后面手机又进了几条信息,她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谁来的信息?”陈麦凑近了问。 梁夕把眼罩重新戴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之前买包的门店上新款,喊我去看。” “包也别去看了,喊她一样送到我家。我已经给你买好明早的机票了,回去以后在家里给我好好待着,这事儿没完前,哪也别瞎跑,通告什么的我都帮你延期了。” 梁夕重新又靠回座椅里,懒洋洋地应:“行啊。” 陈麦:“还有,那个傅淮舟这两天也别见,他就是个惹事精。” 梁夕合了眼,嗡嗡地回:“嗯。” * 安森早起给顾墨白后援团发照片时,才发现出了大事。 推特、微博、油管各大平台上都不无意外地转载了几张照片—— 一辆豪车停于街角,车内灯光昏暗,车里的男女都露了不少。男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女的,化着浓妆,看不清真实样貌。 群里的粉丝,非常热心地告诉了他女主角的名字,他禁不住对着屏幕,骂了一句。 这事就出在昨天晚上。 他和众多粉丝的第一反应一样,顾墨白什么时候开窍了? 喜欢梁夕这样的? 再想想又不对。 顾墨白常年忙于训练,不练球的时候都是出海钓鱼,根本没有旁的时间搞别的,而且他为了延长职业生涯,长期禁色、禁酒、禁糖。 这事儿来的蹊跷…… 安森把车开到网球中心时,顾墨白正在练习发球。 对面的绿色球场上躺了一地黄色小球。 顾墨白见他来,弯腰从背包里取了把备用的拍子,递给他。 安森接过来,看了他一样,欲言又止。 “有事?”顾墨白看了他一眼。 安森斟酌了一下开口:“梁夕昨晚是不是上过你的车?” “梁夕?” 安森做了个“我就知道你不认识”的表情,找出手机里存的照片,递了过去。 顾墨白垂眉盯着那几张照片,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却一直不说话。 安森有点着急了:“现在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负面影响,你要不主动澄清下?这事儿也不能完全说是坏事,至少大家不会怀疑你的性取向……” 顾墨白没说话,指尖轻轻滑动,便看到了梁夕的另一条热搜—— 曳地的黑色长裙,雪白的皮肤,姣好的容颜。 还有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原来她叫梁夕。 安森还在说个不停:“本来我们下午就直接去伦敦准备温网了,你要是不乐意澄清,那就报警调查取证,不过照法国警方的效率,我们可能还得在巴黎多待上好几天,那边的训练只能推迟了……” 顾墨白将摁灭的手机还给安森,“那就报警。” 安森一时惊呆了,他刚刚就随口一说的:“真报警啊?” “嗯。”顾墨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球,高高抛起后,纵身一跃,用力击出。 小球无比精准地落在了斜对角线的拐角上,青草的碎屑被球溅起飞扬又落下。 安森皱了下眉,觉得这事更加蹊跷了。 这宇宙没爆炸,地球没放假,大满贯在即的顾墨白,竟然会为这点小事推迟了训练。 怪哉,怪哉。 安森皱眉:“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得出面回应下。” 顾墨白将视线从远处移回来,安森点开了梁夕的那条微博拿给他看。 三分钟后,顾墨白微博转载了梁夕的那条澄清博客,并评论—— “我对妖精也没有兴趣。” 半个小时后,双方粉丝炸锅了。 【我神干的漂亮】 【梁影后碰瓷我神翻车】 【我神车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情愿她是梁夕,至少还漂亮】 第3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3. 巴里耶尔富凯酒店,这座欧洲最贵的酒店,就坐落在巴黎的黄金三角地带上,距离著名蒙马特高地、巴黎圣母院、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不过几分钟路程。 桃花心木的家具、昂贵的丝绒地毯、恰到好处的光线,无一不宣誓着它的精致与奢靡。 每次来巴黎,梁夕都会住在这里,因为方便。需要外出街拍时,换身衣服下即可楼。如果不想出门拍照,打开门,外面就是硕大的露台,巴黎的繁华与浪漫皆入背景。 踏进金色的拱形门,就有打着温莎结的门童迎上来,一路送到电梯间门口。 电梯门正要合上时,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小姑娘拽着箱子,一路飞奔而来,“等下!” 梁夕闻言,帮忙摁了开门键。 小姑娘喘着气,将身后的大箱子一把拉进来:“谢谢,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等电梯了。” 道谢完,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摘掉帽子,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来,非常可爱。 不过几秒后,她眨着闪亮亮的大眼睛定住了,“咦?你是梁夕?” 梁夕把脸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纠正道:“要喊我姐姐,不要叫姨。” 沈甜小公主愣了半秒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你真人可有意思多了。”她还想讲什么,被口袋里震动着的手机打断了,“喂,Daddy,我已经回到酒店了。我才不要回去见那个自大狂呢……” 梁夕的楼层先到,她略点了下头,踩着高跟鞋出去。 忙了一早上,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为了应对外媒的高清摄像头,化妆师已经快把她的脸涂成面具了,稍坐了一会儿,梁夕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门开着,陈麦靠在沙发里刷手机:“梁小夕,你那些所谓的‘高中同学们’正在被集体网暴呢?” 梁夕关掉水龙头,“你买水军了?” 陈麦笑:“没有,我不过是让工作室晒了你以前的高考录取通知书。” 梁夕贴了片面膜出来:“那些旧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陈麦叹了口气:“你入行的时候才十几岁,当时想给你留条退路,谁知你第一部 戏就爆红。” 梁夕没有说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没想过要退。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很重地敲响了。 这家酒店的服务质量从来顶级,客房服务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陈麦起身去开了门。 迎面进来的是两个法国警察,两人都挺着圆肚子,腰间别着枪,板着脸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进门就出示了警官证,“二位,哪个是梁夕小姐?” 梁夕掀掉脸上的面膜,用法语回答:“是我。” “有人指控你昨晚在巴黎抢劫,需要你配合我们去警局调查。” 抢劫在法国属于严重犯罪,其中一个警察已经掏出了手铐,另一个则配合着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相较于陈麦脸上的惊惧,梁夕脸上还算平静,简单地和两个警察交谈后,得知指控她的人正是顾墨白,她低头拿了放在桌上的帽子戴上,主动伸出了手腕。 “咔哒”一声轻响后,梁夕跟着两人往外走。 路过陈麦时,梁夕叮嘱道:“联系律师。” * 做笔录的房间不大,黑黢黢的,唯一的一盏灯下面摆着一张漆黑老旧的桌子。 梁夕被要求坐下来,很快那盏刺眼的灯反照过来,强光瞬间刺进眼底。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年长一些却目光凌厉的警官,折叠椅被他粗暴地拉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手边一沓不是很厚的卷宗,被他翻得沙沙作响。 显然他已经从那两个警察那里知道梁夕会法语,直接开门见山问:“姓名?” 常年从事审讯的缘故,他的声音又高又粗,非常具有威慑性。 梁夕深吸进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答:“梁夕。” “年龄?” “25。” “性别?” “女。” “职业?” “演员。” 似乎是演员这个词引起了他一丝兴趣,他抬起灰褐色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眼,“说说你抢劫的细节吧?” 梁夕不卑不亢:“警官,我没有抢劫。” 他闻言,粗咳了一声,随手将那盏对着她的眼睛灯调得更亮了一些,“我们已经调取了昨晚你犯罪现场附近的一些视频,砸车的人是你收买的,那几个小孩我们也找到了,你实话实说,我们彼此都会轻松很多。” 梁夕抬起头:“警官,我说的都是事实。”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在他周身翻涌又落下。 忽然将那盏灯被摁灭了。 一瞬间,来自审讯室里的黑暗迅速笼罩过来…… 梁夕的童年,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扑过来时,她屏住了呼吸,身体不受克制地发起抖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过几遍,漫长的等待后,审讯室的灯再度亮了起来。 梁夕刚从黑暗中缓过来,脸色还有些发白,她使劲在手心掐了一阵,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一双漆黑的皮鞋踩了进来,再次搅动起地面那些翻涌的尘屑。皮鞋的主人有着一双长腿,梁夕微微挡了下眼睛,才看清来人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笔挺的正装,将那坚硬的下颌线衬托得尤为刀削斧刻。 是的,她认得,是顾墨白。 那位警长已经殷勤地搬来了椅子,语气异常温和,“您能确定是这位女士昨晚抢劫了您吗?” 顾墨白闻言抬眉,看向她,静等了十几秒,才掀了薄唇道:“是。” 梁夕站了起来,手上的手铐撞击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请问我抢了你什么?” 顾墨白略松掉领结,语气淡淡,“一套价值5万法郎的西装。” 先前的恐惧已经转化为愤怒,“明明是你自愿脱给我的。” “那是我受到恫吓之下的无奈之举。” “你……”梁夕气急,想骂人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顾墨白似乎不想多作停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警官也紧跟着起身,道:“希望巴黎没有让您失望。” 顾墨白的回答非常客套:“罗兰加洛斯一直是我的福地。” 终于,陈麦请的律师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先前的那两个警察中的一个进来,解掉了梁夕手腕间的手铐,示意她起来出去。 警局的大厅里悬着一面镜子,梁夕看到上面的时间是8点。 巴黎的天还亮着却已经接近黄昏,残阳将不远处的塞纳河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她出来后不久,街对面那辆停着的黑色豪车,打响了火,开走了。 安森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梁夕,“我还是第一次见梁夕的素颜的样子,竟然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漂亮……” 顾墨白没有说话,思绪还停留在十几分钟之前—— 黑暗里,他曾只离她一步之遥。 他能笃定梁夕对黑暗非常恐惧。 “需要我联系主教练来巴黎吗?” 顾墨白收回思绪,看了下时间,“好。” 安森耸了耸肩,他和顾墨白认识多年,从没觉得他这样小气过,好像非要追根到底,不把人送进监狱不罢休似的。 * 华裔律师匆匆从警局出来,梁夕迎上去朝他略点了下头。 “本案目前的状态是取保候审,你目前被限制离境,”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但不排除最糟糕的情况——坐牢,抢劫罪在巴黎最高是会被判处死刑的。” “什么?”陈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夕抿了唇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刚从您朋友那里了解了情况,这个案件并没有造成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基本不会引起公诉,但是证据确凿。如果那位指控您的先生愿意取消控诉,案子也就基本结了。反之,您判刑的概率非常大。 巴黎的警察平常都是比较懒散的,这次处理得这么快,全是因为对象是九届法网冠军,法网才刚刚结束,球王的粉丝们都没走远,回来整场游行,更……” 长篇大论的,有点费脑子。 梁夕忽然打断他:“您有烟吗?给我一支。” 那律师也是很有修养,低头从皮包里找了包烟递过来。 梁夕敲出一根来,道:“火。” “……”他还没见过一个对案件这么不上心的人。 细白的烟雾腾起,梁夕拂了下头发:“你刚刚的意思是除非顾墨白撤销控诉,否则我坐牢,对吗?” “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章 “我来给你送眼睛。”…… 4. 空气里满是烧焦的味道,圣瑞拉学校路口全部被警方封锁了—— 一个小男孩趁着警察不注意偷跑进了警戒线,一路狂奔。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路旁围墙炸裂——他被飞出的石头砸中了,血不停的往外涌。 学校里燃起了大火,浓烟腾空,尘土弥漫,他挣扎着起来,继续跑。 快到门口时,冲出一个警员,一把将他扑到了地上,一瞬间,耳朵里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等安静下来,护着他的警员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从尸体下面艰难地爬出来,抬眼望去,那片曾经沐浴在光中的地方,已经化为一片焦土。 “梅林!——” 顾墨白从梦中惊醒坐起,一身热汗。 他喘着气,呆坐了半天,瞳孔半天才适应了黑暗。 又做这个梦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把将窗帘掀开—— 外面是巴黎宁静的街道,暴雨如注,夜浓得化不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灯光被大雨包围成了一个个萤火。 风伴着雨灌进来,一半湿意一半凉意,背后的汗干了。 凌晨四点。 睡意已然全无。 * 通过认识的媒体人,找到法网后留在巴黎的球王并不是难事。 只是梁夕没想到他会真的愿意来见面。 时间约在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地点是巴黎市区的一家咖啡厅。 因为常年比赛的缘故,顾墨白的表比旁人快了二十分钟。 他先到,选好了位置。 二楼临窗的卡座,一眼能俯瞰到外面的车水马龙。 很快,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滑进视线,停了下来。 戴着黑色口罩的瘦女人,从车上跳下来。两分钟后,木质地板被高跟鞋的声音敲响。 咖啡厅是陈麦提前准备过的,没有旁人。 梁夕远远看到顾墨白,摘掉口罩,走了过来。 和那晚的见面情形截然不同,和网上见到的那些照片也不一样,梁夕今天淡妆,却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不过,在顾墨白看来,她的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双眼睛。 天光之下,那双眼睛带给他的刺激,不亚于任何一场大满贯决赛。 梁夕也远远打量了他一眼—— 顾墨白身上有股非常强大的磁场,只长腿交叠地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几步之间,梁夕已经到了面前,礼貌地向他伸了手。 顾墨白并没有伸手回握。 梁夕也不觉得尴尬,收了手,在他对面坐下。 因为距离近,顾墨白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的水果味,分不清明。 他喝了一口咖啡,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梁夕转身从身侧的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过来,开门见山:“前几天给您的车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害,这些先给您修车,如果不够的话,您也可以留下账号。” 顾墨白坐在那里,沉默地听完了梁夕的陈述,挑眉问:“为什么要拍那些照片?” 照片不是她拍的,但解释这些没有意义。 “抱歉,我的公关团队正在积极处理这些舆论,给你造成的经济损失,我愿意全额赔偿。” 顾墨白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来金钱是万能的。” 梁夕抬眼看向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墨白的回应干脆而直接,他起身并背起了放在一侧的网球包。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为见一双眼睛,三番五次地浪费时间。 梁夕见他要走,起身拦住他:“当然,你如果还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顾墨白顿了步子,垂眉睨了她一眼。 梁夕的身高只能到达他的胸口,他这居高临下的一眼,有些骇人。 不过梁夕一点也不怕,她仰起脸,视线在他脸上迅速扫过一圈:“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能给你的,肯定会倾尽全力。” 顾墨白把手抄进口袋里,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话:“倾尽全力?” “对。”清亮的眼里,始终保持着自如。 顾墨白笑了下:“我的确有一样的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梁夕问。 顾墨白低头,深深看进她的眼睛,说:“梁小姐的眼睛。” 要她的……眼睛? 微表情不会骗人,他没有撒谎。 梁夕惊愕间,顾墨白已经绕开她拦在身前的胳膊,下了楼。 * 大雨将至,黑云压城。西风拂过古老的石砖路,路上的行人快步作散。 保姆车就在街对面停着,梁夕走近,陈麦立马为她开了门,“怎么样了?” 梁夕把包丢进一侧的座椅里坐下,表情有点丧,她点了支烟,猛地吸了几口:“不太行,他不差钱,还说要我的眼睛。” 陈麦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你的眼睛?” 梁夕端着手里的烟,半晌又笑了下:“嗯,没准是想挖出来当球打。” “……” 顷刻间,大雨倾盆,万千珠帘滚落,挡风玻璃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麦打响了车子,在前面的路上掉了个头,“顾墨白的意思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如果那样,他干嘛要浪费时间亲自来见你?” 梁夕舔了下齿尖:“这谁知道呢。” 陈麦看了眼内视镜,梁夕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街景发呆,手里的烟明明灭灭。 这可是全网无数粉丝为之痴迷的一双眼睛。 他们怎么形容来着? ——眼中有星辰,熠熠生春华。 全满贯加身,金钱、名利、地位样样不缺的球王,从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对,他已经在梁夕身上浪费不少时间了。 顾墨白想要梁夕的眼睛,也许……未必是梁夕想得那么血淋淋的要法。 到了一处红绿灯处,陈麦回过头来看她:“顾墨白不是要你的眼睛吗?那就送给他去。” 梁夕:“?” 陈麦:“我的意思是你送去给他看。” 梁夕吐了口烟,懒懒地眯上眼睛道:“说得对,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攻其情。” 陈麦:“什么?” 梁夕笑:“美人计。” 当天晚上,梁夕就收到了的一堆资料——这里面包括顾墨白在巴黎的住所、他每天必去的球场地址以及一张时间表。 梁夕仔细研究了那张表,略揉了下眉心。 竟然排得这么满。 不过总要试试。 她也挺好奇,顾墨白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好女色。 对妖精没有兴趣? 呵! * 次日清晨,陈麦领着金秀妍来给她化妆。梁夕昨天受了惊吓,睡得很浅,皮肤却白得发亮。 “欧尼,今天想要什么风格?” 梁夕掀了下眼皮,“化你们韩国女生约会的日常妆吧。” 金秀妍往她脸上一层层涂粉的时候,梁夕刷了会儿手机,“奇怪……” 微博居然没有一个人爆她被顾墨白控告的事,傅淮舟跑来巴黎参加时装周的街拍,倒是在热搜上挂着。 陈麦白了她一眼:“别奇怪了,陆总帮了忙,你的事被暂时压下去了。” 原来是陆云衡。 内娱也就他有这个手腕。 就像他当初捧宋馨一样,所有的资源都无条件倾斜。 很多年前,她曾深深领教过他的高傲、冷漠与无情。 “你去找他的?”梁夕问。 “找顾墨白时,正巧碰上的。” 梁夕摁灭手机,“以后我的事,让他少管。” 陈麦“嗯”了一声算作回应,那可是娱乐圈的大金主,她可没胆子这么说。 不过她倒也挺纳闷,梁夕和他家表妹宋馨是出了名的死敌,梁夕出事,他不落井下石,反倒胳膊肘往外拐。 面部的基础妆容已经化好,梁夕闭上眼睛配合化眼妆。橘粉色的眼影一上,那种惹人心疼的无辜感就上来了。 梁夕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笑了下,这个妆容演弱小又无助的女主,可太合适了。 金秀妍把带来的那身高定的小纱裙拿出来帮梁夕换上。白色的肩带连衣裙,肩带上的镶着珍珠,露出纤瘦的锁骨,小性感却不暴露,又纯又欲。 * 车子到达巴黎郊外的训练场地时,刚好八点。 初日照林,回首云低,空气里有股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 梁夕穿过长长的通道往里走,路上连工作人员都没看见几个。 刚刚进到户外,就听到了清脆的击球声。 放眼望去,硕大的球场上,只有顾墨白的一个人。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无袖衫和短裤,结实的肌肉露在空气中,充满了力量感。 一粒粒黄色的小球从他口袋里取出来,再被抛到空中,狠狠击打到对面的场地后,“砰”地弹起。 梁夕以前从不看网球,却觉得眼前的人打得非常好。她在那绿色的网格围栏外面站了许久,礼貌地等他停下来休息时,才推了金属门进来。 顾墨白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梁夕立在金色的晨光中,微风拂过,白裙轻展,似是一幅名画。 尤其那双瞳仁,水波潋滟,明艳生辉。 再次见到那双眼睛,顾墨白依旧不减震惊。 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弯腰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来擦汗,“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夕背着手,俏皮地笑了下,“来给你送眼睛啊。”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顾墨白拿着毛巾的手,却忽的一顿。 第5章 他觉得还不够。 5. 微风迎面徐来,初旭喷薄如金。 梁夕在顾墨白注视下,走到近前,她眼中含笑,语气轻松:“你打算怎么拿我的眼睛呢?想要合法地拿我的眼睛,可能需要等上好几十年。” 顾墨白没有说话,随手拿出一瓶水来,“咔擦”一下拧开了盖子。 梁夕继续往下说:“到时候,你可能早把这事给忘了,不如留着我的眼睛,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平静地说完,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向他。 阳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洒进那双眼睛里,流星点点,细碎金波。 仿佛间,有什么东西穿过黑岑岑的记忆,他忽然有点好奇:“比如呢?” “比如……”梁夕还没想好的,眼睛往他身后扫了一圈,笑:“比如帮你捡球。” 顾墨白的视线停在了她的高跟鞋上。 梁夕感受了对方的挑衅,说:“高跟鞋不会影响我。” 顾墨白不置可否,垂眉喝了口水。 梁夕则转身,快步走到了对面的球场上,一枚枚散落在四处的小球,被她送进了一旁的推车里。 球场上还剩最后一枚球,在正手底线上。 顾墨白挑了下眉,提了拍子返回球场。 黄色的小球,高高抛起后击出,高速旋转的球,落地之后,在梁夕捡到球时,从她耳边飞擦而过,“砰”地撞在后面的铁网上,发出巨大声响。 被这样速度的球打中,轻则淤青,重则骨折…… 梁夕回头—— 见顾墨白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朝她略挥了下手里的拍子。 那意思是让她靠边。 梁夕会意,耸耸肩,自觉往边上去。 刚到场边,小球已经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刚站过的地方。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件奇事:顾墨白的每一个发球,不论速度快与慢,都会稳稳地落在同一个点上。 他如果想用网球打她,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显然刚刚那一记擦耳而过的球,是他网开一面了。 顾墨白远远地朝她看了一眼说:“捡球。” “……”梁夕回神,匆匆进来。 “速度太慢。” “……”梁夕快走起来。 “用跑的。” “……” 在那之后,他每发完一粒球后,梁夕就被要求进去捡球。 巴黎的夏天,一点也不浪漫。 炎热又潮湿。 顾墨白不休息,梁夕只能跟着来回跑。 高跟鞋很快变成了一把锯子,在她每次奔跑的时候割着她的脚踝。 四十分钟后,顾墨白收了拍子,走到了场边。 梁夕两只脚都磨出了水泡,不做任何走动,只是单单站着就非常痛。 顾墨白已经在树荫下坐下了。 他所在的位置,视线刚刚可以看到她。 梁夕当然知道这点。 她故意放慢了步子,配合着那微微拂过风,慢慢往前挪,那种娇柔可怜的小白莲,她信手拈来。 只是…… 她这边都走出花了,顾墨白那边照旧喝水,始终没一点反应。 她有点气,更有点渴。 关键她还没带水。 “有水吗?” 顾墨白总算理了她一下,伸手从背包里拿了瓶水给她。 和之前他喝的不一样,这瓶是紫色的。 “这是什么?” “动乐。” “做什么用的?” “提高运动力,补充电解质。” 梁夕揭掉盖子,抿了一口,葡萄味的,微微的甜,有点像葡萄味的汽水,是她喜欢的味道。 顾墨白之前没注意,再抬眼见她手里只剩了空空如也的瓶子:“全喝完了?” “怎么?”梁夕看向他。 “没怎么。” 动乐是运动员专供,并不朝外销售,普通人不宜多喝,容易会引发血管疾病、加大心脏和肾脏负担。 “……”梁夕撇了下嘴,没怎么干嘛皱眉? 顾墨白已经提了拍子重新站了起来。 就休息这么一小会儿? 这也太短了。 “起来。”他侧眉喊她。 梁夕只好站起来。 她脚上的伤口,因为休息了一会儿,变得更加疼了。 顾墨白显然没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已经走到了场上。 不去肯定不行。 她暂时还不想吃牢房里的法国大餐。 只是脚上太疼了。 这次的小白花,她是本色出演。 刚走出去两步,顾墨白便转身来指了指她脚上的高跟鞋,说:“脱掉。” 梁夕有些犹豫。 她要用的是美人计,高跟鞋可是她战斗的利器。 见她迟迟没反应,顾墨白又大步走了回来,大有你不脱我来帮你脱的架势。梁夕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主动弯腰摘掉了搭扣。 白皙的脚面,落在青葱的草坪上,几近透明。 顾墨白扫了一眼,顿了下步子,接着很快移开了视线。 梁夕再度成了他的御用球童。 顾墨白的发球又快又准,不过他的发球忽然玩起了花样,一球正手球,一球反手球。梁夕不得一下从左往右跑,再从右往左跑,像只困在游戏跑道上的仓鼠。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在报仇呢。 顾墨白这个魔鬼! 太累了…… 汗水顺着她头发滚落下来,又沿着额头,淌进眼睛里,又辣又疼。 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的妆容,一定是惨不忍睹。 快到十二点时,顾墨白终于收了拍子。 梁夕又饿又累,几近虚脱,什么美人计、丑人计都没力气耍了。她坐在长凳上给陈麦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因为信号弱断掉了。 一旁的顾墨白已经整理好了东西,站了起来。 梁夕见他要走,叫住了他:“能借用下你的手机给我经纪人打个电话吗?” 顾墨白没说话,低头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给她。 梁夕看到他递过来的手机,惊呆了—— 陈旧的金属壳,写满数字的按键,超小的屏幕…… 老年人都用智能机的时代,世界顶尖球王用的居然是老式的诺基亚! 顾墨白看她一直没动静,抬手想把手机拿回来。 梁夕赶紧侧过身子拨数字。 可惜,老式的诺基亚和智能机一样,没有信号。 巴黎这个破地方! 梁夕把手机还给他:“不喜欢智能机?” “嗯。”耽误时间。 “你平常都不社交吗?” “偶尔会,”顾墨白垂眉收了手机,很快转换了话题:“中心有午餐,要去吗?” 梁夕眼睛里一下亮了,“为什么不去?” 下秒,她把丢在远处的高跟鞋找了回来,利索地绑好,只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猛地“嘶”了一下。 这太他妈的痛了! 梁夕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顾墨白的视线留在了她的脚后跟上,那里起了一片血泡,这种血泡对常年打球的他来说并不陌生。 梁夕坐回到长凳上,别过脸,朝他挥了下手:“你先走吧。” 这种时候,她宁愿一个人呆着。 顾墨白抿了下唇,从背包外口袋里掏出卷胶带,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很高,即使是蹲着,也遮挡了眼前的大片光亮,梁夕愣神的片刻,他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很热,被他触碰的地方,滚烫而灼热,梁夕下意识地想把脚收回来,但顾墨白已经解掉了她高跟鞋上的金属扣。 白色的胶带一圈圈拉长,终于裹住了那个血泡。 一只过后是另一只,皮肤上属于他掌心的粗糙忽视不掉。 远处断断续续的蝉鸣,加重夏天的炎热和宁静,只剩头顶的树叶在风过后,沙沙作响。 两只脚都处理好了,顾墨白还没来及站起来。 梁夕现在心情倒又好了起来。 她勾起白嫩的脚尖,擦过他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嘴角勾着笑:“我的脚好看吗?” 顾墨白站起来,视线移向远方:“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走路吧。” “……”梁夕把脚塞进鞋子里,站了起来:“走吧。” 餐厅有点远,梁夕脚上虽然缠了胶带,但还是走不快。 顾墨白到底还算有点良心,放慢了步子。 到了充满冷气的餐厅,梁夕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不过她平静下来的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照镜子。 果然……眼线花了,粉也斑驳了,什么妆都没了。她从小包里翻了片卸妆湿巾,把脸上残妆给擦了个干净,重新涂上一层薄粉出来,又擦了一遍口红。 再回来,顾墨白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这里有无线网,你一会儿可以联系朋友来接你了。” “下午不训练了?”梁夕问。 “还跑得动?” “……”她确实跑不动。 梁夕还没忘记今天的来意,“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能看在我给你做了一上午球童的份上,撤掉控诉吗?我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也不会打扰你。” 说完,她无比真诚地望向他,等一个答案。 顾墨白的视线,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秋水兮明落日,流光兮灭远山。 一双让人想藏要起来的眼睛。 下秒,梁夕听到他说:“你说的有意义的事如果是捡球的话,我觉得还不够。” “……” 第6章 色令智昏。 6. 梁夕从球场回来,倒头就睡,中间陈麦来过,给她留了盏灯。 眼皮掀了掀,适应了橘色的光线。 手机一解除飞行模式,就进了几十条消息,梁夕指尖轻移,滑到了最上面一条,点开—— “梁小夕,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底线越界》要选角了。 到时候宋馨拿了女主角,你可别怪我。 哎,这部戏如果让她拿去,她说不定会翻红。 ……” 傅淮舟一句连着一句,放鞭炮似的,梁夕揉揉太阳穴,没再让它自动播放下去。 还得去找顾墨白。 她起床,进了浴室,再出来已经换了身运动装。 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没有给保姆车打电话,而是到前台借了辆车。 半夜的巴黎不是太平地。 工作人员再三提醒注意安全。 车子停在不远的地方,她钻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打响了火。暖橘色的灯光照满漆黑的车厢,梁夕骤然松了口气。 顾墨白在巴黎的公寓,距离巴里耶而富凯酒店并不远,不过半个小时车程。 中间会经过著名的红灯区。 车子开出去一段,巨大的粉红色sex标志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路上多了许多黑影子——这里面有流浪汉、性工作者、小偷还有醉汉。 梁夕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不敢将车子轻易停下来。 但是不行,碰上了红灯。 二十几秒的时间,缓慢而煎熬。 侧面窗户忽的被人敲响…… 透过微微潮湿的玻璃,梁夕看到外面站着个黑影子,头发乱糟糟的掩着,看不清脸,鬼魅一般。 梁夕没有理会。 几秒钟后,窗户再度响起,声音比之前更大。 她紧握住方向盘,掌心尽是汗。 终于,红灯跳了绿灯。 梁夕一脚油门将车子开远了。 车速飚到了一百,那些影子快速地掠过,不见了。 到了顾墨白家门口,梁夕的腿还有些软。 她点了支烟,端着,吸过几口,开始敲门。 手快敲麻时,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顾墨白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浴袍还没来及系上,水珠沿着湿漉漉的短发,滴落下来,滚过饱满的胸肌,隐没在看不见的地方。 梁夕差点没绷住,让手里的烟烫着了。 三番五次跟踪他后,顾墨白对梁夕知道他家地址这件事,已经不那么惊讶了,“有事?” 梁夕:“对。” 顾墨白:“现在没空。” 梁夕:“那我等你。” “随你。”顾墨白说完,砰地合上了门。 梁夕掐掉手里的烟,刨了刨头发坐下。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二次求人。 第一次求人那次是在八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 那是她拿到录取通知的第二天,医院打来了电话让见最后一面,她却被宋馨反锁在屋子里,出不去。 她求她们、磕头,办法想尽了都没有用…… 母亲死后,那家人照旧欢声笑语。为了圆宋馨的明星梦,父亲宋明海动用了关系,让她进了电影学院,还为她引荐了著名导演傅永平。梁夕学医的初衷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这份初衷没了,就只剩下仇恨…… 楼道里有一扇开着的窗户,有风从那里漫进来,很快裹挟了阵冷雨落进来。 梁夕走到窗边,接了些雨水在脸上狠狠擦了一把,迫使自己从那段痛苦的记忆里出来。 她没有再敲顾墨白的门,而是在门口坐了下来。 时间变得尤为漫长。 雨终于停了,梁夕的困意稍微上了些。她也没移位置,就那么靠着背后的门睡着了。 凌晨五点钟,顾墨白早起训练。 开门时,发现门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用力一推,梁夕猛地栽在了地上,醒了,只是还没醒透,漂亮的眼睛里红彤彤的,就像是哭过。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梁夕搓了搓脸,声音有些瓮,“你现在有时间了吗?” 他拧着眉,没有说话。 梁夕:“能不能扶我一把,脚麻了。” 顾墨白:“……” 下秒,宽大的手伸了过来,梁夕抓住他的手腕,迅速站了起来。 门廊里的灯,照在她脸上,有些惨白。 梁夕舔了下唇:“有水吗?渴。” 他往后退过半步,让她进去,顺手点亮了餐厅的灯。 净水器的声音响了一阵,接着是他的脚步声。 冒着热气的水杯递了过来。 梁夕抿了一口,抬头看他,“谢谢。” 梁夕放下杯子,神情自若:“走吧,我送你去球场,继续做有意义的事。” 顾墨白点了下头,没有反驳。 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温度有些低。 梁夕缩着脖子,往前走,忽的被身后的人丢过来一件外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墨白脸上没一点表情,冰山似的。 梁夕耸了下肩,把外套披在身上,笑了下:“坐我的车吧。” 夜很静,除却两人的脚步声,还可以听到一些虫子的低鸣。 月亮还没落下去,弯弯地挂在天边。 梁夕照着导航把车子开上了大路,侧眉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顾墨白说:“你可以补会儿觉。” “嗯。”他长腿稍稍往后,靠进座椅里,阖上了眼睛。 再度经过那片红灯区时,那些黑黢黢的影子又出现了。 梁夕心有余悸,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下意识将方向盘扣得很紧。 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忽然睁开眼,探手过来,打开了车载广播。 一首舒缓的法语歌,在车厢里回荡开。 街灯漏进来时,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梁夕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 窗户打开一道缝。 清晨特有的风,漫了进来。 那种恐惧好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 到了球场,顾墨白原地热身,梁夕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 夜里基本没睡,又早起开车,这会儿正困得厉害。她打了个哈欠,靠着他放在长凳的上的包睡着了。 顾墨白过来拿止汗带,见梁夕树袋熊般压在他的包上。 天光微亮,她的脸被照得有些透明,仿佛天亮时就会消散的雾。 一阵风拂过,高大的乔木卷了几片叶子。 梁夕的鼻尖也落了一片。 他犹豫了一瞬,抬手,替她捡掉。 梁夕梦中觉得痒,也伸手来拂,不偏不倚,握住了他的指尖—— 很轻的一下,又落了下去。 指尖残留的余温,非常鲜明。 他皱了下眉,觉得暂时先不用止汗带了。 天彻底亮起来,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轰轰隆隆地推着清扫车过来。 梁夕被吵醒了。 她坐起来,见不远处的顾墨白正不紧不慢地从口袋掏出一枚球来,往空中高高抛去,高大的身影随之跃起。 对面的球场上,已经落了满满一地的球。 无袖衫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运动员的生活,乏善可陈。 十年如一日。 众生见荣光易,见艰辛鲜…… 顾墨白忽然停了拍子,往对面走。 梁夕意识到是球用完了,赶紧站起来,往里走。 不过顾墨白比她快得多。 已经到了底线上。 脚跟一勾,手里的拍子跟着一挥,原本在他脚边的球,已经变戏法似的到了他的手中。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连个弯腰的动作都没有。 “……”看样子,她这个球童没什么必要。 梁夕撇撇嘴,再度走回到场边。 烟和打火机都在手边,她摸出来,交叠着腿,点了一根。 半眯着眼睛,转向球场对面。 演戏这么久了,她也算得上狐狸,头第一次遇上这么捉摸不透的人。 没过一会儿,有人推开金属网格走了进来。 是顾墨白的助理。 他和顾墨白讲话时,情不自禁往她这边瞄了好几眼。 梁夕端着烟,懒懒地靠在长椅里,并不避讳。 很快,顾墨白走了过来。 视线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 梁夕随手将那烟在身侧摁灭了,娉婷地站了起来。 顾墨白高她一大截,她站起来,依旧笼罩在他的影子下面。 “你可以回去了,诉讼的事,我会让律师去处理。” 忽然这么好讲话了? 梁夕扬了下眉:“行啊。” 说话间,她已经提起放在身侧的小包站了起来。 安森又看了她几眼,觉得妖精这个词,有了非常明确的参照物。 她走过去一段,又转过来,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谢谢。” 安森一直看她走到了车上,才缓过神来,“你早上没开车来,怎么来的?” 顾墨白:“坐的梁夕的车。” “她昨晚住你家的?” “没有。” 顾墨白弯腰,从她先前压着睡觉的包里,找到止汗带,低头一圈圈地往球拍上缠。 之前包一直敞着,止汗带上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依旧是那种不知道何种名字的果香味。 安森眉毛都拧成了麻绳:“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吗?” 顾墨白没有说话,将那缠好的拍柄反过来,闻了下。 是蜜桃和樱花混合的味道。 安森:“主教练可是说了,你今天如果还是不去伦敦,他就要辞职了。” 顾墨白将那柄拍子收进包里,重新换了只拍子出来,并将敞开的包合上了,“下午去伦敦。” “……”他就说! 顾墨白不去准备温网就是因为梁夕。 色令智昏。 第7章 “没错,是我男朋友。”…… 7 梁夕车子到了酒店门口,远远看到了沈甜小姑娘。 她穿着件宽大的polo衫,个子矮矮的,看起来更像小比熊了。 不过小比熊正用英语在和前台吵架,瓷白的小脸都挣红了,“我的卡里还有钱,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住了?” “您卡里的钱冻结了,您可以打电话问下银行。” 沈甜转身打了个电话,表情惨兮兮的,比哭还难看。 梁夕禁不住笑了下。 很快,她走过来,把自己的卡递了进去,“从我卡里扣。” 沈甜回头,见是梁夕,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激。 梁夕雪中送炭,小姑娘很快和她交了心。 她来巴黎,其实是来逃婚的。 倒也不稀奇,前有傅淮舟,现有沈甜。有钱人的剧本,大抵相似。圈子里的有钱人,很多都是结了婚,各自玩给各自的。 “梁夕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沈甜问。 梁夕:“明天。” 沈甜鼓了鼓腮帮子,委屈巴巴地说:“那个……你能带我回去吗?机票和房费的钱,我回国还你。” 梁夕挑挑眉:“想好了?不逃婚了?” 沈甜软乎乎地握紧了小拳头:“逃啊,我得先回去哄下我爸,再逃。” * 巴黎一夜无风也无雨。 回国的VIP机舱里,沈甜戴着眼罩睡觉,前面桌板上放着一堆吃了一半的零食。 梁夕侧眉,看向舷窗之外。 万米之上,巴黎的万千繁华,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不见了。 陈麦把《底线越界》的剧本递过来,“傅导说等一周再试镜。” 梁夕收回思绪,翻开手中的剧本。 扉页上写着一行字:“网球是圆的,一切皆有可能。”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S市。 凌晨2:08。 机场大厅里灯火通明。 陈麦没有联系摄影师过来跟拍,梁夕依旧走的vip通道。 她戴着口罩走在前面,沈甜拉着箱子,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从空旷的甬道一出来,梁夕就看到了陆云衡的车。 黑色的宾利,亮着灯,停在正前方。 梁夕摘掉眼镜,侧眉看了眼自家经纪人。 陈麦心虚地咳了两声:“陆总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当面谢谢他也是应该的哇。” 车门打开,陆云衡迈着长腿下来了。 S市已经是夏天了,他穿的还是衬衫,眉眼间的稳重和内敛,和记忆里别无二致。 傅淮舟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打来。 梁夕垂眉,划了接听键。 傅淮舟:“在哪呢?” 梁夕看了眼陆云衡:“出口这边。” “给哥哥等着,一步都别挪,马上就来。” 梁夕笑了下:“好。” 再抬眼,见陆云衡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 这时,傅淮舟的车子也到了,橘得发骚的劳斯莱斯,生怕别人眼睛瞎了似的,一阵喇叭狂摁。 梁夕朝他招了下手。 漆黑的玻璃摇下来,他远远地朝梁夕吹了下口哨:“梁小夕,上车。” 陆云衡忽然开口:“淮舟,你晚了一步。” 傅淮舟这才注意到陆云衡也在,“陆总这么巧啊?” 陆云衡:“不是巧,我是特意来接梁夕的。” 傅淮舟从小随性惯了,但某些事情上却很较真:“陆总,早不一定就顶用啊,你说是不?梁夕十几个小时前就给我打了电话的。” 陆氏是很多电影背后的金主。 梁夕怕傅淮舟发颠,拉了边上的沈甜过来:“傅淮舟,麻烦你把我妹妹送回去。” 妹妹? 梁夕什么时候有妹妹的? 傅淮舟抬眉,看梁夕边上站了个粉嫩嫩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绒毛衣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缩在绒毛里,像只小绵羊。 呵,还挺可爱。 他看了眼梁夕。 觉得得罪陆云衡也确实没必要。 他手打成卷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朝沈甜招了下手:“行吧,小妹妹,我送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和电视里的配音有点不一样。 沈甜耸耸肩,把大箱子拽过来。 傅淮舟单手提起来丢进了后备箱。 骚气十足的车子一走,面前立马安静了。 陈麦很自觉地叫了出租车,把梁夕的东西全带走了。 陆云衡看了眼梁夕。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 “走吧。”他走到车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梁夕却拉开了后面的门,抬腿坐进去,砰地合上了门。 陆云衡挑了下眉,抿唇把面前的门关上了。 一路无话。 车子到了月桂山庄停下。 梁夕拉了车门要下去,被陆云衡叫住:“梁夕,顾墨白……” 梁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错,是我男朋友。” 车门合上。 高跟鞋的声音很快敲远了。 * 傅淮舟刚把车子开上高架,边上的小姑娘就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很怕陆云衡?” “谁说的?” 沈甜叹了口气:“可你刚刚就是怂了啊!明明梁夕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她可是正儿八经地夕淮CP粉,刚刚就想看个名场面,结果没有。 傅淮舟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人小鬼大。” 沈甜掀掉帽子,反驳:“你才小呢!” 哟,还生气了。 傅淮舟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她把视线转向窗外答:“沈甜。” 沈甜?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沈甜报了她家的地址后,傅淮舟发现竟然和他爸在一个小区。于是,他隔着一条街把车子停了下来:“我就不进去了,万一有狗仔跟踪,很麻烦。” 沈甜点点头,觉得很对,很自觉地提了箱子下车。 小姑娘倒是不矫情。 路上有点黑,傅淮舟也不知道发了什么菩萨心,开了远光灯,一路把她照到了小区门口。 * 《底线越界》是一部关于网球题材的电影。 为了更好地揣摩人物的心理,梁夕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了整整一个礼拜的球赛。 温网、法网、美网、澳网…… 近四年的大满贯冠军,有一半是顾墨白。 另外一半是亚军。 也就是说,他只要参加大满贯,必进决赛。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统治力。 他以绝对的实力,圈了无数粉丝。 出于好奇,她搜了他的网球数据。 16岁异军突起,18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世界第一。 大满贯17座,大师赛34座冠军杯,排公开赛年代以来的第一。 从某种角度讲,她羡慕他的纯粹。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麦来接她去试镜了。 梁夕换了一身运动装,体育频道里正在放一段温网的宣传片——画面一闪而过,顾墨白一袭白衣,目光专注地凝着手里抛起的小球,汗水在镜头前溅落,万千粉丝激情呐喊…… June 25th_July 8th WIMMBLEOON Begins and ends on 6月25日,温布尔登开赛。 梁夕看了下时间,6月22日。 还有三天开幕。 * 保姆车穿过青葱如盖的梧桐树荫,到了民和路。之前跟在后面的车子,忽然挑衅般地冲到了前面,停下。 车门打开,宋馨被众心捧月似的接下来,孔雀公主似的。 陈麦骂了一句,嘱咐司机绕过她往前开。 梁夕则已经拉开了车门:“就在这里下。” 两人很快打了照面。 为了符合角色,宋馨今天也穿了运动装,不过她脸上的妆更为明艳。 梁夕懒得看她,几步走到了台阶上面。 陆云衡从那台阶上下来,经过梁夕时顿了步子:“来试镜?” 梁夕只点了下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绕过他径直到了里面。 陈麦小声问:“这个戏陆家也有出钱?之前都传这是宋家给宋馨的定制剧。” 梁夕:“不清楚。” 面试的房间设在长廊的尽头。梁夕推门进去,屋子里的光不亮,导演、制片、出品人坐了整整一长条,傅丛山左手边的位置空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梁夕挑了下眉,走到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很快宋馨和陆云衡也到了。 傅丛山见陆云衡过来,立马起身过来握手。 接着,满屋子的人接二连三地起身去和陆云衡寒暄。 陆云衡落座后,副导演发了各个角色的试题,梁夕拿到的纸条上写着“女主青训时被欺负捡球,心有不甘。”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陈麦使劲捣了捣正低头研究试题的梁夕,“快看!” 梁夕闻言抬眉—— 来人背光立在阴影里,穿着和宣传片里一样的纯白运动装,面部的线条,刚毅错落。 因为距离有些远,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周身上下散发的气场极强。 后排面试女三的两个姑娘已经小声交谈起来了。 “我的天,这谁啊?好帅!” “身材也超棒啊。” “简直荷尔蒙炸弹。” 傅丛山已经起身拉开身侧的椅子,邀请顾墨白入座。 不知是不是错觉。 顾墨白坐下前,似乎看了她一眼。 梁夕挑了下眉,继续垂眉看手里的试题。 第8章 耳根泛热 8 不久到了女主试镜。 副导演之前给宋馨讲过这段戏,她只思考了一会儿,便走到了灯光下,道具师早按要求摆好了一地的网球。 梁夕拧开一瓶水,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 宋馨开始捡落在地上的网球,动作缓慢,有些心不在焉,捡到第三个,她忽然满怀希望地凝向远方的球场。眼泪就在这时地落了下来滴在了球面上。 “基本的情绪把握得很好。”傅丛山点了点头说。 梁夕很快从椅子上起来。 上台前,她用手里的盖子,在膝盖上狠狠滑过几道红印,再屏气将手里那瓶水,一股脑倒在了头上。 水流顺着她扎着的马尾,落到了白皙的脖颈里,再浸润到灰色的运动服上。 梁夕就这么走到舞台中央。 她上来就趴在地上捡球。 捡球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怀里放不下了,才往球框里送球。 整个过程平静而压抑。 捡到最后一粒球。 她停下来,深深看了眼掌心,然后使劲将球砸了出去,眼泪在一瞬间滑落。 那粒小球穿过众人,“咚”地撞到了最后面的墙壁上,一路向前滚,在顾墨白的脚边停住了。 梁夕的戏还没结束,傅丛山示意众人先不要动。 她一路拖着腿到台下去找球。 顾墨白感觉到她在脚边停了下来—— 小声说:“顾墨白,你抬下脚底。” 他闻言照做。 柔软的球在他脚下,狠狠擦过一下,离开。 再抬眼,梁夕已经重新回到了台上。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黄色的小球在脸上用力擦过一下,沾了他鞋底灰的小球,在她瓷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脏印子。 清亮的眼睛里很快转了一种坚定。 顾墨白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双眼睛。 论演技当然梁夕更胜一筹。 陆云衡在这儿,堂而皇之地毙了宋馨有点不妙。 副导演用纸巾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干笑:“两人演得各有特色。” 几个导演相互交谈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定论。 傅丛山老奸巨猾,偏头看了眼边上的顾墨白,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顾指导,您作为观众,更喜欢那种表演方式?”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到了顾墨白身上。 他身体微微往后,表情放松,不紧不慢地说:“梁夕。” 傅丛山嘴角弯了弯。 他当然有后招。 只是得罪人的事不能自己做。 傅丛山:“我们剧还有个女二号,很考演技,宋馨,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馨瞄了眼陆云衡,见他不说话,只好点头说:“行。” 呵。 敌军骤然投诚。 梁夕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她留了陈麦下来谈具体的事宜,自己提着包,径直去了地下车库。 头发已经擦过来,还有些湿,保姆车上的冷气太足,梁夕下来点了根烟。 旁边的车位上,停了一辆保时捷超跑。 去年新出的全球限量版。 当时她很喜欢,但是手慢了。 梁夕绕着车子仔细打量了一圈,想看看里面的内部结构。 车灯忽的亮了一下。 控锁开了。 梁夕抬眼,见顾墨白径直走了过来。 啧,机会来了。 她丢掉烟,转身,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顾墨白朝她略点了下头,伸手来拉车门。 梁夕往后一靠,挡住了他。 顾墨白手指就这样碰到了她柔软的后背。 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来——女人都是柔软的。 梁夕已经自顾拉开驾驶室,坐了进去。 限量版的车,果然不一样。 这方向盘的质感简直了,就是不知道跑在路上是什么感觉…… 顾墨白神色间划过一丝不悦,指节在金属门上敲了两下:“下来。” 梁夕挑挑眉,从车上下来,漂亮的脸上,挂着坦荡的笑意:“顾墨白,我请你吃饭吧。” 顾墨白:“不用。” 梁夕笑:“那可不行,你帮了我两次,我不能知恩不报。” 顾墨白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遥远的声音——“哥哥,你帮了我,我要请你吃糖。” 那些糖,淡化了救济院里悲苦。 再回神,梁夕已经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海藻一样的头发散在肩膀上,衬托得她的眼睛愈加乌黑惊艳,“想好吃什么了吗?” 他长腿迈进来,转动了钥匙:“甜的。” 梁夕笑:“巧了,我正好知道S市最好的甜品店在哪儿。” 车子出了民和路,上高架下高架,一路到了城郊。 这家店的老板是对法国夫妇,甜品只是爱好,不是主要营生。因此,知道这里的并人不多。 甜品端上来的时候,顾墨白注意到,他和梁夕的数量虽然差不多,但差距很大。 梁夕的都是迷你版。 每样都只有一小口。 梁夕笑着解释:“做演员的不能胖。” 顾墨白点头表示理解。 梁夕吃完了自己的甜品,顾墨白才吃了半个欧培拉。 她觉得有些无聊,单手撑着脑袋,介绍起了这些甜品:“可丽饼是煎饼界的雅痞,欧培拉上的金箔片代表着歌剧院加尼叶,而马克龙则是少女的酥/胸。” 顾墨白闻言,扫了眼盘子里粉色的马卡龙。 梁夕见状噗嗤一声笑了。 她笑起来很美,眼睛里簇着星,引得顾墨白也禁不住莞尔。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梁夕起来点了接听键,抬步走到了外面。 甜品店是落地玻璃做的窗,干净透明,一眼看到外面。 隔着玻璃,他看到梁夕纤瘦的背影立在盛夏的骄阳里。 过了一会儿,她挂掉电话,进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她虽然演的很好,但是眼角的红意没有遮住。 这个笑容是假的。 不过,他无意拆穿。 梁夕弯腰收拾了小包:“抱歉……我有点事,需要先走。” 顾墨白颔首:“好。” 梁夕端了桌上的水杯,举了举,美目微弯:“预祝你比赛顺利。” 梁夕走后,顾墨白成了餐厅里唯一的客人。 他盯着盘子里的马卡龙看了许久,还是决定尝一口。 法式的甜品,比一般的都甜。 起先,他觉得这和少女的□□没什么关系。 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耳根有些泛热。 * 宋如海要来接梁夕,他派的车子,来得很快。 开车的老管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一些。 车子停在路边,他下来颔首,喊了句:“小姐好,老爷让我接您回家。” 梁夕礼貌地喊了声“陈叔”,弯腰上车。 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到宋宅时,也是这个陈叔接的她和母亲。 一晃,距离母亲去世已经八年多了。 车子一直开到宋宅的门口。 隔着车窗,梁夕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这里的一切已经都变了模样,八年前进门的地方种着大片的花草,现在改成了泳池和露天水吧。 陈管家适时开口:“小小姐让改的,说花草多了蚊虫多,您的房间一直没有变样。” 梁夕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她并无意来这里找什么回忆。 母亲死后,这里早已不是她的家了,这些事她并不想关心。 到了台阶下面,梁夕顿了步子说:“陈叔,麻烦您叫下爸爸,我就不进去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推门进了客厅。 不一会儿,宋明海从里面出来了,边上站着宋馨和宋母陆艳梅。 陆艳梅先开口,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伪善,“小夕,别再外面晒了,进来坐。” 梁夕冷冷地笑了一瞬,“不用了,院子里干净。” 宋明海眉毛抖了下:“你这话什么意思?家里哪里不干净?” 梁夕挑挑眉:“人心不干净。” 宋明海气得连咳了几下。 一旁的陆艳梅连忙在他背后拍了拍:“小夕对我们有误会,这也是难免的。” 梁夕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您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宋明海摆摆手。 管家老陈,立马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梁夕看了眼,没有接。 “罢了,先收起来。”宋明海又咳了几声,转过脸,朝梁夕挥了下手。 梁夕转身快步离开了宋宅。 * 太阳依旧高照,空气里的暑热丝毫未退。梁夕戴上口罩,爬上了一辆沿途的公交车。 母亲长眠的地方在公交底站。 梁夕跳下来,一路上山。 当年宋明海花大价钱买下的墓地,如今杂草丛生。 梁夕弯腰将那些草清理干净,石碑上的照片有些泛白了,她伸手在上面摸了摸,声音有些颤抖:“假如当年我没有哭着闹着让你回来,你是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 没有人回答她。 山风卷着暑气蒸腾过来。 梁夕一直待到太阳落山,才给陈麦拨了电话。 * 回伦敦的飞机上。 安森把打印好的签到表递给顾墨白,眉毛拧成了一股麻绳。 顾墨白看了他一眼:“有事?” 安森:“你为什么突然回来?我记得之前那个傅丛山联系你的时候,你拒绝了,这次又是那个梁夕。” 顾墨白:“只是碰巧。” 碰巧? 他才不信。 飞机爬上万米高空,顾墨白手里的签到表也看完了。 为什么会回来? 他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想再看一看那双眼睛。 第9章 输一球,脱一件。 9. 两天后,著名的意士手表品牌商,邀请梁夕到伦敦参加新品的预热活动。意士手表是温网最大的赞助商,这次活动的地点设在了温布尔登镇。 飞机抵达伦敦前,梁夕合上手里的剧本,俯瞰窗外。 伦敦的天难得放晴,泰晤士河如同一条白练,从城市中心穿过。她对这条河的印象特别深,很小的时候,她曾坐船去到过它的源头克里克莱德,河水很平静,像镜子一样。 陈麦打断了梁夕的思绪:“我听说意士下一个季度要换中国大区的代言人。” 梁夕眼底的光暗了暗:“恐怕还要挖掘下我的剩余价值。” 果然,意士那边没有派人来人接机,陈麦骂了一句,梁夕倒不是很在意,到门口打车径直去了温布尔登。 因为要举办著名的温网,小镇的大街小巷都贴上了与网球相关的海报。透过车窗往外看,巨幅海报中央站着的人,一席白衣,风度翩翩,正是顾墨白。 梁夕多看了两眼,司机便问她是不是顾墨白的球迷。 梁夕本想说不是,可他已经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了顾墨白在温布尔登的赫赫战功。 下车前,这位司机还好心地送给梁夕一张顾墨白的海报,打开后才发现人脸部分被挖去了,只留了身体和头发的部分。 梁夕曾看过足球赛里,粉丝把自己的头套进这样的海报里,给自己支持的球星加油,禁不住玩心大起,对着酒店入口的长镜把自己的脑袋套了进去。 壮硕的“顾墨白”头上,顿时多了个美人脸。 陈麦朝她翻了个白眼,“梁夕,你来伦敦,不会是真看上了顾墨白了吧?” 梁夕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谁说不是呢?” 她就是来看比赛的。 长廊里的男人,闻言猛地收住了步子。 陈麦:“反正不管这么样,明天意士手表的发布活动,你可长点心,别到时候收不了场。” 安森张张嘴,想说什么,见顾墨白又退回到了阴影里,索性闭了嘴。 反正他觉得,这个梁夕吧,有毒。 * 第二天一早,意士终于派了辆车过来,从伦敦出发,一路开到了奇切斯特的西威特林的金色的沙滩。主办方把活动区域圈在了松软的沙地上。 梁夕换衣服时,听到隔壁的两个英国女模特在说话。 “你知道吗?安迪今天会来。” “真的?怎么请得动的?” “不清楚。” “世界第一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记者们到时可没空拍我们。” 梁夕挑了下眉。 顾墨白的英文名叫安迪,她在电视上看比赛时听过。 那两个姑娘还在说什么,梁夕已经扣好西装,出了更衣室。 音乐嘈杂,外面确实记者来了很多,□□短炮般的镜头将活动区围了个水泄不通。场地中央,一群热辣的嫩模,手戴意士最新款的女士手表,对着镜头各种摆拍走秀。 梁夕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正对面的位置上坐了几个运动员,顾墨白也在其中。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坐在一群欧美运动员里,竟自有一种东方人独有的英俊。 很快,嫩模们退到一边,把场地让给了表演赛。 第一轮玩的是沙滩排球,两个世界顶尖的网球运动员,滑稽地拍着自己不上擅长的排球,奔跑追逐,众人倒是乐在其中。 “刚刚只是热身,接下来更精彩,有请来自中国的著名影视明星——梁夕。” 骤然被点名,梁夕有些惊讶,可还是大方起身走到了场地中央。 “下面我们要抽取一位运动员做梁夕小姐的对手。”说话间,旁边的助手给他递过来个箱子。 主持人要去拿里面的名卡时,顾墨白站起来,走到了梁夕对面。 世界第一乐于献身,还抽什么签? “听说安迪的肌肉特别漂亮,球迷有没有这个眼福欣赏,就要看梁夕小姐的球技了,下面我宣布第二轮的比赛规则——选手每输一分需要脱一件衣服。” 人群瞬间沸腾。 呵。 意士果然是在挖掘她的剩余价值。 对面的顾墨白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的站姿,和他参加任何一场比赛时别无二致。 梁夕抿唇,照着他的样子站好、握拍、直视前方。 顾墨白把球在手里玩了一会儿,抬眉看了眼对面的梁夕,她的表情专注、镇定。 会打网球的? 看来是他多虑了。 小球被高高抛起,触拍后高速运行……梁夕还没看清轨迹,已经丢了一分。 她干净利落地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脚站在沙地上,脸上的认真不减。 原来是演的。 顾墨白挑挑眉,继续发球。 这次的球速慢了一些,梁夕碰到了球,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把球击回去,又丢一分。 顾墨白看她脱掉白色的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酒红长裙。 她的皮肤很白,凹凸有致,被阳光一照,格外的妖。 梁夕找场边的工作人员要了根皮筋,低头把长发挽起来,露出漂亮的脖颈。 显然她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球童再次给顾墨白送球时,他指了指对面,示意把球给梁夕,主持人制止说要满三球才能交换发球权。 顾墨白再次看向梁夕,她的眼睛里除了专注还有些紧张。 害怕了? 他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又是一记纵身发球。 梁夕非常卖力地追了,可惜她和顾墨白的水平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正要掀裙摆时,对面的顾墨白忽然脱掉了西装外套丢给了边上的主持人:“很抱歉,我这球出界了。” 临时做出的赛场,没有划线、没有鹰眼、没有裁判。 世界第一却说自己出界了。 主持人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给他卖个面子。 梁夕见他主动放水,有些不解。 发球权转交到了梁夕手里。 她调整气息,弯腰起身,用打羽毛球的方法把球打了出去。 顾墨白不知是轻敌还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裆下击球技术,总之,球没过中间的网子落在了一旁的沙地上。 梁夕听到主持人说自己赢时,兴奋地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女粉丝尖叫起来—— 顾墨白已经脱掉了白衬衫,□□上身站在阳光里。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宽阔的肩,精窄的腰、高高隆起的胸肌、线条流畅肌 理均匀的小腹……纷纷被阳光染成了蜜色。 她记得他还有人鱼线…… 啧。 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依旧是梁夕发球,一点威胁性没有,顾墨白只要轻轻一挥拍就能制造个得分机会,可是他偏偏将球击在了拍框上,将球打飞了。 于是,顾墨白笑着,在众人的视线里脱掉了西装裤。 立刻有工作人员进来帮着把裤子收了起来。 人群沸腾的声音,堪比大满贯决赛现场。 主持人有点慌了,世界第一再脱下去,明天他们意士的大楼,可能会被球迷口水淹没,他在梁夕发球前,走到场地中间, 宣布:“本轮获胜者是梁夕。” 顾墨白到后台去穿衣服。 梁夕烟瘾上来了,去了趟卫生间。 烟刚点上,陈麦的电话就来了,“鬼都看出来球王刚刚是有意让你的……” 电话还没掐,男士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拉开了。梁夕一惊,手里夹着的烟掉到了地上,暗红色的火焰,在地上弹了一下,被走出来的人踩灭了。 过道间很静,水管哗哗地响了十几秒。 顾墨白立在镜子前整理衣服,梁夕抱了胳膊静静地看。 他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没有扣上,衣领站着,漂亮的喉结暴露在空气里,那是男人身上最性感的一块骨头。 梁夕重新抽了支烟出来点上,烟雾腾起来,她在那烟雾里笑了一瞬道:“我说……你可真性感。” 顾墨白深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以为你会说谢谢。” 梁夕咬了下嘴唇:“谢什么?” 顾墨白:“如果我刚刚不放水,恐怕明天的头条上性感的人就是你。” “那可是得谢谢你。”说话间,梁夕把头上的一朵小花摘下来,走近,别在他胸前的口袋上。 高跟鞋的声音很快敲远了。 顾墨白低头看了眼那闪着微光的花。 梁夕从卫生间出来后,直接回了酒店。 几分钟后,苦苦等待的媒体记者,将镜头推到了世界第一面前,“您此番接受意士的邀请参加表演赛,是否有意与意士合作?” 顾墨白对着镜头正了正领结:“暂时没有这方面打算。在我看来,好的品牌不仅会在品质上精益求精,更会修炼内在。” 说完,他抬手拨开挡在前面的镜头,走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球王刚刚的意思是意士手表没内在? 车子快到伦敦时,顾墨白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 但他知道是梁夕。 【西威特林的海水浴场很著名,有机会可以去体验下。】 顾墨白按灭了手机,让安森打开了车子的顶棚。 清爽的海风扑面而来,海鸟在头顶断断续续地叫着,有的飞远了被海浪声湮没了。 半晌手机又亮了—— 【那朵小花别丢了,值三万法郎,如果不想要可以捐掉】 顾墨白笑了一瞬,接着,他把那朵花摘下来,放进了西装口袋。 安森看他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突然要来参加这个预热活动,是不是因为梁夕?我和你说,梁夕这个人心眼多着呢,你可别着了她的道儿……” 顾墨白沉吟了一会儿,道:“专心开车。” 第10章 “你给我压压惊?”…… 10. 继顾墨白含沙射影的发言之后,又有人爆出意士手表多次不尊重女性的广告宣传。 一夜之间,意士的股票,蒸发十几个亿。 梁夕发博称,之前不了解,现已主动解除与意士手表的一切商务合作。 顷刻间,意士上了热搜。 夕淮CP们,很快发现,梁夕的这条微博是在伦敦更的,现在是温网哎,梁夕是去给男友加油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哥哥又被影后绿了。 但当她们搜索到顾墨白的图片后,纷纷倒了墙头。 “我艹!球王的身材太好他妈的可了!” “我要这个哥哥全部信息。” “夕淮俱往矣,夕白才是真香。” * 梁夕的确在伦敦待了十几天,不过,她并不是来玩的,而是在为新剧做准备。 她有个习惯,每次拍戏前要尽可能的贴近角色,温网作为网球荣誉的最高殿堂,也是女主角的最终梦想,她必须了解透彻。 该收集的资料都收集完了,台词也背了一大半。 是时候回国了。 陈麦在手机上订回程的票,梁夕忽然问:“现在还能买到温网的门票吗?” 陈麦抬头:“怎么突然想看球赛了?” 梁夕想了想,从微博热评里翻了张动图来,男主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TOMMYHILFIGER内裤,蜜色的肌肉饱满漂亮。 仔细分辨,发现是顾墨白。 陈麦有点惊讶:“你真看上了?” 梁夕懒懒地靠进沙发里,高跟鞋上的亮片在阴影里一晃一晃的,“那总要先看看,才能上。” 陈麦:“……” 陈麦把半决赛的门票交到她手里的时候,梁夕顶着两个黑眼圈评论:“顾墨白的对手路易斯很厉害,获得过两个温网的冠军和一个美网冠军,只是……”说到这里她故意挑了挑眉。 陈麦:“只是什么?” 梁夕笑:“一点也不性感。” “……”她还以为她真能说个弯弯道道来。 * 半决赛当天,梁夕鸭舌帽、口罩、墨镜带了个全,临走又折回来把“顾墨白的头”装进了包里。 进场后,她便被深深震撼住。 硕大的赛场内座无虚席,聚集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球迷。 球迷们抖动着手中的旗帜,遥相和应,高声呐喊着顾墨白的名字。 梁夕被那种情绪感染着,心脏砰砰直跳。 诚如一位体育记者说的那样,安迪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比赛,都是主场。 他的粉丝太多了。 一袭白衣的顾墨白进场后,那些呐喊声简直像浪潮一样席卷着耳膜。 顾墨白笑着走到葱翠的草地中心,礼貌地举手和球迷问好。 也就是一秒钟,整个球场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梁夕笑了下,这是完完全全的、属于顾墨白的网球世界呀。 她因为一部戏误入了。 既然难得做一回球迷,梁夕便把那个“顾墨白的头”戴上了。 比赛很精彩,梁夕的心弦禁不住被场上的比分牵着。顾墨白得分,她热烈地鼓掌;顾墨白丢分,她难以名状的沮丧。比赛进行了五个多小时,顾墨白最后以一记发球直接得分拿下了比赛,他丢掉拍子,站起来高高举起了手臂。 梁夕被莫名的情绪感染,站起来和人群一起呐喊庆祝。 赛后有个剪短的采访,观众们纷纷坐下,保持了场地内的绝对安静。 梁夕昨晚熬到凌晨三点,又专心致志地看了这么久的比赛,才坐下来一会儿就眯着了。 人来人往,吵闹逐渐淡去…… 顾墨白在球员休息室出来,发现梁夕送的那枚小花和外套一起落在里面了。 于是重新折法回赛场。 原本热闹的中心球场,此时已经空了,太阳余晖将西天染成了粉红色,风从修剪整齐的草地上拂过,带着未曾散去的暑意。 不无意外地他看到了包厢座位里的梁夕,她不知何时扔掉了墨镜,夕阳把她睡着的脸染成了半透明色。滑稽的纸质海报把她的头发藏了起来,但他却觉得意外的好看。 边上打扫卫生的志愿者想叫醒她,被他悄声阻止了。 就在这时,梁夕的手机响了,她醒了过来,视线惺忪地对上不远处的顾墨白。 “看睡着了?”顾墨白率先开了口。 梁夕懒懒地站起来,舔了下唇笑:“哪能啊?我看完了,很精彩。” 顾墨白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粉丝?” 梁夕连忙扯掉碍事的海报,舔了下牙齿道:“啊,是的。” 顾墨白对着空气哼了一声。 梁夕觉得这一声哼里蕴藏太多的不相信。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她在顾墨白的注视里,背着胳膊从包厢里走到看台边沿,漂亮的眼睛,看进他的眼底:“我刚刚说了心里话,你又不相信。” 那双眼里带着笑意,波光流转,似流星闪烁。 顾墨白别开眼,轻咳了一声。 梁夕:“这里要怎么下来?用跳的吗?” 不等他回答,她细白的胳膊已经攀上了金属的围栏,身子一跃轻盈地跳了进来。 顾墨白用余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光丈量了她身后的看台,那起码有两米多高。 他惊讶于她的大胆,惊讶于她的嚣张,更惊讶于她往下跳时自己的紧张。 大约是因为这双眼睛吧。 他想。 “顾墨白,带我去见见,只有运动员能看到的区域吧。” “好。” 球员通道和外面的长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灯光更暗一些。他一面走,一面向她介绍沿途的房间的功能,梁夕的视线在长廊里挂着的照片上流连,这里面有六张是顾墨白,意味着他曾在这里六度封王。 到了最里面一间,更衣室的门上挂着Andy的名字。 梁夕倚着门框俏皮地往里指了指:“这里面我能进去参观吗?” 顾墨白点头,梁夕推门走在前面,“到底是球王,待遇就是不一样,还有单间……” 话没说完,房间里的闪光灯闪了一下。 屋子里还有别人。 是狗仔,牛皮糖一样的狗仔。 只是这个狗仔有点智障,忘了关闪光灯。 这种时候被抓拍,顾墨白的粉丝铁定能把她射杀成筛子…… 也就是在一瞬间,顾墨白将她扯到身后,刚刚进门,他身后的位置实在是逼仄,梁夕的背贴着冰凉的墙面,而脸则紧贴着他滚烫的背。他刚洗过澡,身上有着好闻的沐浴露气息,饱满的肌肉在白色的T恤删下若隐若现,耳蜗里是他难以忽视的心跳声。 梁夕觉得有点热,脖颈里都是汗。 想出来,却又抵不过他,只能认命的站着。 她的视线被顾墨白高大的身躯挡着,看不到前面,只听见他用英语说:“相机拿来。” 那人沉默着没有动静。 顾墨白问:“什么条件?” “一百万。” 一千万人民币啊! 国外的狗仔都这么黑心肝吗? 梁夕刚想拉他还价,却听见身前的人说:“可以,账号、姓名、公司给我。” 那人有所顾虑,迟迟不说话。 顾墨白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上,白色的烟雾在他指尖腾起,他抽了几口,似乎是不耐烦了,手指一捻,将那橘红的光熄灭了。 梁夕全程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竟莫名觉得喉头发紧。 “不透露信息的话,我可以少要点。” 顾墨白嗤笑了下:“那可不行。” 既然谈不拢,那人也不想再做纠缠,拔腿往门口跑,顾墨白侧身猛地一抬腿,轻松将他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困在梁夕面前的桎梏骤然撤离了。 顾墨白快速地弯腰下去,捞了那相机的带子,转身往她怀里一塞。 梁夕迅速地按出存储卡,啪的一下掰成了两段。 地上的人爆了句粗口,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把夺过相机冲了出去。 梁夕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抬眼看顾墨白正看着自己笑。 “我刚刚的意思是让你把照片删了就行了。” 梁夕眉眼弯弯:“我紧张害怕。” 顾墨白又抽了支烟出来点上,吸了一口问:“吓着了?” 梁夕走近,眼里波光流转:“你给我压压惊?” 他手顿了一下:“怎么压?” 梁夕舌尖舔过后槽牙笑:“要不……送我条签过名的TOMMYHILFIGER吧。” “咳……”顾墨白一口烟呛住了。 * 安森帮顾墨白管理微博,骤然发现他的粉丝一下增多了两百万,究其原因是梁夕关注了他。 这些粉丝还在评论区留言,喊顾墨白为姐夫。 他急匆匆地赶去找顾墨白:“这个梁夕不是才接了部网球电视剧么,肯定就是想借你炒作!” 顾墨白忽的打断他:“安森。” 安森:“嗯?” 顾墨白:“把我的手机拿来。” 安森:“就是,你赶紧移除粉丝,和她断干净,最好再发个澄清说明……” 只见他直接指尖轻轻点开梁夕的微博的,快速地点击了关注:“以后我的账号,你不用登了。” 安森:“?” 这?这…… 这是个啥子意思! 我不懂啊! 第11章 Wanna see y…… 11. 竞技体育,从心灵上带给人的鼓舞是非常大,回酒店的路上,梁夕感觉自己被某种神秘力量充盈着,连带着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陈麦适时往她手里递进一张机票,提醒道:“收拾下,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回去。” “这么快?”她还想去看决赛呢。 陈麦:“《鹤唳》发布会,一个月前就定好了。” 梁夕顿时觉得身体里的神秘力量被人抽空了。 梁夕收拾好行李,把那个“顾墨白”头套折了折,和剧本一起,放在箱子的最下面,和衣服一起托运了。 伦敦夜里十点以后有宵禁。 即便是在温网期间,沿途的酒吧、餐厅也全部关闭了,很是安静。 陈麦合着眼睛睡觉。 后排的车灯亮着,梁夕将手架在敞开的车窗上,任风吹过来,这里的夏天没有S市那么热。她很小的时候,曾在伦敦生活过,只是那些细节都变得非常模糊了,只记得雨季很长,常常要带伞。 到了灯火通明的候机厅,陈麦醒来,张罗着给机场跟拍的摄影师、化妆师等工作人员打电话确认。 梁夕百无聊赖,翻出手机去微博转了一圈,发现顾墨白的微博竟然回粉了自己。 她还记得他用的是老人机。 现在的助理,需要这么事无巨细么? 好辛苦! * 北京时间17:53。 飞机终于抵达S市。 比原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早排了一长溜等候。 陈麦看了下时间,皱眉道:“机场没空拍了,秀妍,直接给梁夕化去发布会现场的妆。” 保姆车一路开到万盛楼下,车门刚打开,傅淮舟就一路小跑迎了过来,“梁小夕,你怎么才到?” 他梳着大背头,身穿黑色的丝质衬衫,手腕间搭着件深紫色外套,和剧中的男主打扮一样,矜贵且招眼。 细高跟不太方便,梁夕借着他的手下了车:“飞机晚点了一会儿。” 很快就有记者把相机对了过来,梁夕侧身朝着镜头,招招手,精致一笑,顾盼生辉,“其他人都到了?” 傅淮舟也对着镜头笑了下,小声说:“早到了,就差你了,也不怕人说你耍大牌。” 红毯从万盛门口的台阶,一直铺到了里面的舞台上,耀眼的水晶灯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是导就是总,梁夕一路笑着打招呼进去,脸都要笑僵了,“你怎么也不替我打下马虎眼?” 傅淮舟是一路叔叔伯伯叫着进去的,“我倒是想啊,你微博那么高调,我也打不住啊。” 梁夕把身上披着的外套递给边上的助理,“今天傅导没有来?” 傅淮舟:“你可别提了,今天他就是来逮我的,一会儿你可得救我,不行,我们两直接官宣得了……”带着黑色帽子的场助递过来两支签名笔。 《鹤唳》的巨幅海报贴在舞台的后面,红黑色的主色调,非常醒目,梁夕走在前面,傅淮舟跟在后面帮她提了下裙摆。 梁夕拔掉笔盖,金色的签字笔很快在幕布上写好了名字,“我可是好不容易拿到《底线越界》的女主角,和你官宣,傅导肯定分分钟把我踢了。” 傅淮舟笑:“我爸干不出手刃儿媳的事。” 梁夕已经转过来了,闪光灯咔嚓作响,眉目轻弯,“嗯,不手刃,也得退圈。你呀,还是从那个小名媛得了。” 傅淮舟脸上还挂着笑:“你果然是不爱我了。” 《底线越界》的金主莫亭川过来了,他是圈内屈指可数的大佬,梁夕不再和傅淮舟胡侃,伸出手,含笑和他握了下:“贺总好。” 莫亭川微微颔首,朝梁夕做了个请的手势,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远处相机,很快完成了定格。 傅淮舟等人走远了,才凑过来小声说:“梁小夕,你刚刚幸好没和贺亭川靠得太近,据说他家老婆的醋劲可大了。” 梁夕看了眼那个矜贵的背影,“结婚了?” 傅淮舟嘴角挂着一抹笑:“隐婚,不过,最近可能要隐不住了。” 《鹤唳》是部爱国谍战片,剧组上下除了男女主角,还有很多的老戏骨。梁夕从台上下来,依次和他们打招呼。前排的位置上贴了好了名牌,梁夕提着裙子跟着傅淮舟走过去坐下。 落座不久,傅丛山板着脸过来了。 梁夕见了他,礼貌起身:“傅导好。” 傅丛山对她很是赞赏:“这部戏我上次在录音室看过,拿奖不是问题。” 梁夕笑:“傅导过赞了。” 傅丛山点了下头,很快将视线转向了自家儿子,“你跟我来。” 傅淮舟使劲朝梁夕递眼色,“救我。” 傅丛山微微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在做什么?” 梁夕反应很快,她稍稍侧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出一瓶眼药水递过来:“喏,给你,刚不是说眼睛痒吗?” 傅淮舟:“……” 主持人正站在台下核对名单信息,灯光师在做最后的测试,灯光一排排亮到最后,再回来。 梁夕边上的位置忽然有人坐了下来,肥硕的身体一下挤满了座椅。 梁夕侧眉,见是徐长平。 这位是圈内有名好色导演。 梁夕刚出道时和他合作过一部电影,当时剧组内的女演员对他趋之若鹜,晚上的动静很大,女演员里不乏一些有夫之妇。梁夕那时候还没有成年,陈麦都是让司机赶着点来接她。 打那之后,她就再也接过徐长平的戏。 徐长平已经朝她伸了手:“梁老师好。” 梁夕抬手,指尖一碰到他,立马撤了回来。 “最近有部新戏,正缺女主角,你是不二之选。” 梁夕笑了笑,“实在抱歉,最近的档期已经满了。” 徐长平靠进沙发椅里,伸手若有似无地搭在梁夕背后,“没事儿,我不着急,等你档期空了联系我。” 摄像机正在往这边捕捉画面,梁夕身子往前坐了坐,稍稍避开,但依旧如芒在背。 得找个理由离开下。 视线在大厅里一转,就看到了刚刚进门的沈甜小公主,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娇小可爱。 梁夕起来,朝徐长平微微颔首:“徐导,您慢坐,来了一位朋友,我得去接下。” 沈甜本来是跟她爸来打酱油的,一见到梁夕,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梁夕姐!又见面了。” 边上的沈君阔,朝梁夕点了下头:“巴黎承蒙照顾。” 梁夕礼貌地笑了:“应该的。” 沈甜推了推沈父,“爸爸,你先进去,我和梁夕姐姐说会儿话就来。” 沈甜小公主第一次参加电影发布会,看看这个也新鲜、那个也有趣,梁夕边走边给她介绍。 徐长平已经走了。 傅淮舟还没回来,沈甜就坐在他的位置上,给梁夕看她最近的珠宝设计稿。小姑娘看着不大,竟然是某国际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沈甜:“这个你喜欢吗?我做好了,送给你……” 傅淮舟终于从他爸那里回来了,他心情很不好,见自己的位置被人坐了,正要发作—— 傅丛山:“淮舟。” 沈君阔:“甜甜。” 沈君阔和傅丛山并肩走了过来,面带喜色。 闻言,傅淮舟和沈甜同时抬眼看去—— 傅丛山:“你看,两个小的还挺有缘,已经见过面了。” 沈君阔:“那赶紧把时间定一定。” 傅淮舟拧着俊眉,看了眼坐在梁夕边上的小公主。 额,艹,世界还真是小。 梁夕也有些惊讶,想不到,逃婚二人组,她都认识。 主持人开始报幕了,沈俊阔笑:“女婿你们先忙,具体的事我们再聊。” 傅淮舟看了眼沈甜,看她满脸窘迫,红成了虾子。 但是,还挺可爱。 他自己也没察觉地笑了下。 只有梁夕看透,却不说破,还顺便磕了点糖。 * 发布会进行得一如既往地顺利。 等彻底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 繁华散场,各自回家。 梁夕的时差没倒回来,白天在飞机上睡太久,现在一点睡意没有,索性爬起来背《底线越界》的台词。 台词本下面的那个“顾墨白的头”,也跟着带了出来。 温网决赛啊! 伦敦和S市有时差,现在应该还能看。 她起来,打开了客厅电视。 比赛果然还在进行中,中心球场里人山人海。 顾墨白已经拿下了两盘,第四盘开始,他大比分1:2落后。 双方换了边,镜头给顾墨白切换了近景。他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汗水染成了金色,他奔跑着接球,每挥一次拍,那些漂亮的肌肉群都会一瞬鼓起、收缩,于此同时,无比性感的嘶吼声在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梁夕开了一瓶啤酒,微微眯着眼:“啧,这种嘶吼声,还真是让人着迷。” 又是几个来回的厮杀。 顾墨白又丢了一局。 1:4。 双方休息一分钟。 梁夕被那比分牵着莫名的紧张。 她翻出手机,给他微博发了条私信:“Andy!Andy!Go!Go!Go!Wanna see you more more more.” 摄像师给了顾墨白一个特写,这时央视的两个解说员忽然转了话题: 解说员甲:“安迪刚刚对着手机笑了一下。” 解说员乙:“安迪什么时候用的智能机?” 解说员甲:“可能真的交了女朋友吧。” 于此同时,梁夕的微博进了条消息—— 一个言简意赅的“好。” 第12章 他还记得梁夕的那条:W…… 12 梁夕舔着牙尖笑了下。 她这个绯闻女友算是实至名归了。 顾墨白已经重新提了拍子回到场上,中心球场整齐划一地响着响亮的口号。 裁判喊了两遍,那些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才终于停止。 顾墨白的发球局。 上场一个完美的Ace球。 他的视线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底线,神态很轻松。 黄色的小球在地上轻轻拍过几下后,被他抛起后击出,又是一记漂亮的Ace。 比分来到了30:0。 解说员甲:“第四盘,连续两个Ace,状态真好。” 解说员乙笑:“看来刚刚和女朋友的聊天很愉快。” 解说员甲:“对面的雷米肯定在想我女朋友怎么不给我发信息呢。” 梁夕:“……” 第三记发球,雷米终于接住了飞过来的小球,顾墨白高速重复落点,两个在对角线上来回对拉多次后,顾墨白一记正手直线将球带到了雷米跑不到的另一侧。 裁判宣布了得分,局分4:2。 解说员甲:“这局拿的很快,只花了一分三十二秒。” 解说员乙:“爱情的力量!” 与此同时,雷鸣般的欢呼声在中心球场响彻。 局间休息,顾墨白重新回到球场边上。 这次他没再看手机,只是喝了些水。 一口水,再一口动乐。 解说员甲:“有网友好奇运动员到底喝的是什么,其实这是可口可乐公司专供给运动员的饮料,普通人因为运动量不够,不能多喝,容易引起肾脏方面的疾病。” 解说员乙:“真喝多了也没关系,绕操场跑个10圈也能解毒。” 梁夕挑了下眉。 难怪…… 看来,她还真的得谢谢他。 又回到了雷米的发球局。 主摄像机再度切回到了雷米。 摄像机扫到了远处的顾墨白,他略弯曲膝盖,神情专注地凝向远处。 雷米的状态很热,这一局打得很凶。 比分从15:15,打到Ad:40。 然后在40:Ad和Ad:40间不停切换。 雷米拼命想保住这球。 顾墨白偏要抢下这一分。 场内的观众也被调得很紧张,他们的视线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大家都屏住呼吸,在等最后的赢家。 终于顾墨白拿下了这一分,他朝着镜头高高举起手臂。 整个中心球场,顿时沸腾。 与此同时,梁夕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声尖叫。 雷米略显失望地摇了下头。 很快,雷米的粉丝也开始为他打气。 解说员甲:“双方粉丝估计都得吃点润喉片。” 解说员乙笑:“比分4:3了,顾总这么猛追比分的日子,真是太美妙了。” 解说员甲:“谁说不是呢?” 解说员乙:“我实名请求顾总多谈恋爱。” 梁夕:“……” 能闭麦吗?二位。 场内再度恢复安静。 顾墨白的发球局,又是干干脆脆几下。 局分4:4。 电视上播放了两人的数据对比表。 解说员甲:“顾总今天的Ace球,几乎都集中在刚刚两局里了。” 解说员乙:“可能是荷尔蒙在作祟。” 球员厮杀激烈,反观双方的球员,此时都比较放松,他们对着镜头玩起了人浪游戏,劲爆的音乐隔着屏幕,一阵阵地冲击着耳膜。 梁夕灌了口啤酒,嘴角勾了下,胸腔里因为酒精的作用怦怦直跳。 她摸出手机,又给他发了条私信:“比赛很精彩。” 发完,她看了眼屏幕。 摄像师果然也很八卦,切了他的画面,他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顾墨白回信息了,很短,只有两个字:“在看?” 梁夕:“嗯。” 再无别的话。 已经上场了,比赛时长4小时整。 解说员甲:“咦,顾总刚刚又看手机了?” 解说员乙:“是的。” 解说员甲:“看来今晚雷米的全满贯之梦要碎了。” 盘分2:1,局分4:4。 山呼海啸,再度席卷。 镜头抓拍了顾墨白的小腿,壮硕的肌肉在他行走时,膨胀又收缩,那种力量感夹杂着坚定的信念。 梁夕将手里的酒全部喝完,对着屏幕举了举:“加油顾墨白!” 比赛进行到4小时48分,顾墨白再度从对手手里拿下一局。 局分5:4。 解说员甲:“到了顾总的发球制胜局。” 解说员乙:“今年如果再夺冠,温网7冠王,将是史无前例。” 梁夕起身去冰箱,又找了一瓶啤酒打开。 和之前那些回看的比赛比起来,这种直播带来的期待感尤其强烈。 他们看比赛的人都在紧张,身处球场中心的人,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试图在顾墨白脸上找答案,但他脸上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手打得很凶,顾墨白紧紧咬住比分,再难以接到的位置,他都能在瞬间完成移动到位。 凌晨1:04。 顾墨白在来回对拉中,成功让对手失误,6:4拿下第四盘。 他扯去吸汗带,丢掉拍子,在几万观众的尖叫和掌声里,跪地庆祝。 于此同时,电视前的梁夕,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解说员甲:“观众朋友们,本届温网的冠军已经产生,让我们恭喜安迪霍沃尔。” 解说员乙:“中国的粉丝还是喜欢叫他顾墨白。” 温网颁奖仪式。 顾墨白再回场上,已经换掉了沾满汗水的白色T恤,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解说员甲:“顾总,今天这身打扮很帅。” 解说员乙:“可能是穿给女朋友看吧。” 梁夕一口气干完了手里的酒,那种晕乎乎的感觉,一瞬漫过头顶。 * 虽然胜利不是她的,但是很美妙。 梁夕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陈麦在她家门口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才把她从美梦中喊醒,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这会儿转播的是足球联赛。 陈麦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梁夕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灌了一口:“一点点。” 陈麦:“收拾一下,十点的飞机去三亚。” 梁夕:“三伏天去三亚度假?” 陈麦白了她一眼:“《勇敢向前》录今年的收官场。” 《勇敢向前》某卫视推出的励志类真人秀节目,主题是挑战一些高难度的事,傅淮舟是这个节目的常驻嘉宾。 这两年夕淮CP粉炒的很火,梁夕不拍戏或者要宣传新戏的时候,偶尔会去做做嘉宾。 梁夕掀了掀眼皮:“这次是要去宣传《鹤唳》?” 陈麦:“你知道就好。” 梁夕长叹一口气:“麦姐,全年无休啊?” 陈麦:“等你过气了再休息吧。” 梁夕:“就不能吃过饭再走,我现在听到飞机餐三个字都想吐。” * 下午两点。 飞机着陆三亚。 从机舱出来就是火炉。 不,比火炉更热,地是烫的,风也是,简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下飞机前,她已经抹了半瓶防晒了,但还是觉得抹少了,好在节目组安排了车子接送。 不过,抛开闷热以外,这里的风景是真漂亮。 天是那种纯净的蓝,不掺杂一点杂质,云很白,慢慢地飘过头顶;满街的凤凰树,高大葱茏,鲜艳花点缀在街道两侧,那景色一点也不比她去过的外国海岛差。 蔚蓝的海水,涌上来轻拍石岸,一排排海鸥停下又飞起,喧嚣中又有着特有的宁静。 梁夕禁不住打开车窗,用照片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 再加上一张甜甜的自拍照,配字阳光、沙滩、海南岛,微博今天就算是营业了。 几分钟后,热评前四名已经产生了。 “我刚从隔壁过来,淮舟哥哥也在三亚。” “梁夕姐这是要去找淮舟哥哥呀。” “吼吼,夕淮CP永不倒。” “夕白党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梁夕笑着点开第一,回了两个字“是的。” * 伦敦时间6:00。 顾墨白早起时,正好刷到了梁夕的这条微博。 她穿着白色防晒衣,化着淡妆,坐在车里,眼里的光明亮而艳丽。 他指尖轻点,把那些照片,一一看过去。 风景秀丽。 人更美。 评论九万条,转发七万次。 热评第一条,点赞3.5万。 “梁夕姐这是要去找淮舟哥哥呀。” 梁夕:“是的。” 他皱了下眉,收了手机。 三个小时后,温网的纪念照已经全部拍完。 温网的传统,大满贯的奖杯是不带回去的,历届的大满贯得主的名字都会刻在底座上,每个冠军带回去的都是复刻版。 安森开车去接顾墨白,大赛结束,身心轻松,法网和温网双冠之后,今年的年终第一已经提前预定了。 安森:“想好今年夏天,在哪里过了吗?我相中了西班牙的小岛,风景非常不错,我给你把钓具都准备好了,游艇也准备好了。” 顾墨白:“好,去海南岛。” “?”他刚刚明明说的是西班牙的小岛呀。 顾墨白揉了揉眉心,他还记得梁夕的那条:Wanna see you more more more. 想要见你,更多,更多。 他是这样理解的。 第13章 “你站起来,求救。”…… 13. 《勇敢向前》节目组追求的是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后期的剪辑非常少。因此需要提前一天让所有的嘉宾到场,做好细节上的安排和调控。 梁夕到酒店后,稍作休息就直接去了节目组。 等导演把剧本讲完,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说是没有剧本,其实还是有的。 临睡前收到傅淮舟发来的消息:“前两天忘了问你,那个沈甜怎么成你妹妹的?” 梁夕:“你猜。” 傅淮舟:“我爸说让我去追她,追不到,就喊我从傅家滚出去。” 梁夕:“你爸有眼光。” 傅淮舟:“你别光顾着风凉话,给我出出主意?” 两分钟后,傅淮舟收到梁夕推送来的微信名片——沈家小甜心。 咦,沈家小甜心,沈甜? 她的头像是个粉粉嫩嫩的四五岁的小姑娘,和本人倒是有点像,指尖轻点,正要点添加好友,转念一想,得把头像换一下。 打开浏览器,找到一张和她差不多的图片,顺便把性别改成了女。 做完这些,他俊眉微挑,点了添加好友。 半分钟后,微信通过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沈家小甜心:“你是?” 富人家的船:“妹妹你好,我是梁夕的朋友,专门卖包的,您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为了让她不怀疑,他屏蔽了沈甜的朋友圈权限。 没过一会儿,他又让助理发了一堆包的照片过来。 然后连续发了三条朋友圈:“品牌代购,姐姐从国外直接背回来的货,绝对正品。” 这三条朋友圈全部只限定沈甜一个人可见。 做完这一切,他心安理得地睡了。 * 第二天早上,一切就绪,梁夕作为客场嘉宾出席。 常驻嘉宾们先到,站了一长排,见了梁夕来,立马让出了C位。 霍彦、蒋苗等一众嘉宾,齐刷刷过来握手,“梁夕姐,好久不见。” 傅淮舟和她最熟,紧挨着她站着,笑得一脸灿烂:“你们都自觉点,梁夕这是专程为我来的,昨天早上还上了热搜的。” 众人嗷嗷起哄:“真的假的啊?” 梁夕:“当然是真的。”说完,她朝镜头笑了下:“大家记得来看我和淮舟主演的《鹤唳》。” 傅淮舟挑挑眉,压了瓶水在她头顶:“喏,冰的。” 梁夕取下来,喝了一口:“谢谢。” 弹幕瞬间把屏幕打满了。 【啊啊啊,他知道,他都知道】 【夕淮夫妇,给我锁死】 【我说淮舟哥哥怎么上来还拿两瓶水呢】 【淮舟哥哥冲啊!】 导演组适时宣布了今天的活动规则。 八个嘉宾分为四组,各自想办法完成两千公斤物资的海上运输。 经费得在规定的时间里挣到,挑战失败的小组将接受惩罚。 导演:“现在请大家上交全部物品,包括手机。请注意,大家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允许向粉丝或者路人索要钱财,也不能以名人的身份求运输公司免除运费。” 蒋苗:“那就只能打工赚钱了。” 导演:“运输费给你们算过了,大约是两千五百块钱。” 傅淮舟举手:“能接商演吗?” 副导演实时提醒:“算违约。” 导演:“分组可以你们自己决定,也可以节目抽签。” 傅淮舟在梁夕头顶敲了下:“行吧,我和梁夕一组。” 众人又是嗷嗷一阵叫。 梁夕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提醒他别太嚣张。 傅淮舟卷着手,在唇边轻咳道:“我们要宣传电影嘛。” 又是一大波弹幕—— 【梁夕姐姐只看了一眼,淮舟哥哥就立马乖了】 【惧内石锤】 【完了,我竟然觉得梁夕生气都美得冒泡】 众人很快分散开来。 一天之内要挣两千多块钱,又不能借助明星身份,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路上围过来的粉丝很多,傅淮舟边走边和他们调侃:“你们是怎么一天赚两千五百块的?” 粉丝1:“我们赚不到。” 粉丝2:“你可以刷脸,我们养你。” 傅淮舟摊手:“导演组不让。” 粉丝3:“哥哥,前面有个情侣海上摩托骑行比赛,你们去参加,冠军奖金是三千块。” 傅淮舟偏头看向梁夕:“海上摩托艇,我记得你会开?” 梁夕:“嗯,拍《水上追击》时学过。” 傅淮舟:“那要去参加那个比赛吗?反正,我们两假装下情侣,人家也不会知道。” 弹幕再次打满。 【哥哥,直接点,你们两就是情侣,用不着装】 【姐妹们,我流口水了】 【哈哈哈,淮舟哥哥原来不会开】 【梁夕姐会开水上摩托,好飒】 梁夕把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扎了起来,干净利落地挽了个髻:“行,只要你不要在后面哭。” 傅淮舟:“呵,我怎么可能哭?” * 湛蓝的大海无边无际,一辆白色的游艇停在了海面上。 天气很好,风平浪静。 船舷上放着两把垂钓用的躺椅,金属的钓竿从男人手里伸进水里。 不一会儿,其中一条鱼线绷紧了。 安森:“又上钩了。” 顾墨白站起来,迅速往回转动鱼线。 很快,一条红色的鳗鱼跃出水面,啪地落到了甲板上。 安森蹲下来,将鱼解下来,丢进一旁的桶里,“今天运气不错,回去不?” 顾墨白看了眼远处平静的海域,说:“再等等。” 好吧,钓运不是天天有。 男人钓鱼是会上瘾的。 安森进去,喝了瓶水,出来时丢了一瓶给正在装鱼饵的顾墨白,“你不觉得大老远地来这儿钓鱼,既费时又费钱吗?” 顾墨白把装好饵料的杆子重新丢进海里:“不觉得。” 好吧。 来都来了。 顾墨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坐下。 打开了手机。 指尖在微博上停留片刻后,很快点击打开。 不无意外地,他在热搜上看到了#夕淮CP合体yyds#的词条。 点进去,忽然皱了眉。 那是一组九宫格的图片。 梁夕全程和傅淮舟眼神交流,放图片的人还不忘在周围P了一圈粉色的爱心。 他侧眉,看了眼正在刷Tictok的安森:“CP是什么意思?” 安森头也没抬地答:“Couple.怎么忽然问这个?” 顾墨白摁灭手机:“没什么。” 安森:“?” 他为什么觉得气压忽然有点低? 不高兴了? * 那边的傅淮舟已经和梁夕报名成功,两人拥在一堆报名者里面穿救生衣。 骄阳似火,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梁夕用手稍稍挡了下额头,傅淮舟跟在她后面,恨不得蹲下来让梁夕帮他挡挡太阳。 但是夕淮CP不能拉胯。 很快他和梁夕换了位置,站到了前面。 梁夕脸上的暑气暂时被挡去了一部分。 耿余淮转过来:“梁夕,感动不?” 梁夕:“不敢动,我怕我一动头顶就露出来了。” 耿余淮扬扬眉:“怎么着,嫌我矮啊?” 梁夕笑了下,跟顾墨白比,确实矮了一点。 举办方摆着个大喇叭开始播放比赛规则:“大家上摩托后,跟上我们的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会带大家去三亚的蜈支洲岛,也就是我们的情人岛。” 为了方便拍摄,摄像师在梁夕和傅淮舟头上都戴上了便携式摄像机。 梁夕先上摩托,非常熟练地完成了调试工作。 她戴好太阳眼镜,朝后面的傅淮舟勾了下手:“上来。” 这么快? 傅淮舟爬上来,绑好安全绳,兴奋地扭了扭。 梁夕皱眉:“坐好。” 那边□□声一响,梁夕迅速点火,身下的摩托顿时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巨大的水花,迸溅起来,打湿了衣服。 鼻尖是海水的咸腥。 耳畔只剩无尽的轰鸣。 他们很快在宽阔的海域,畅通无阻,那些拥挤的海上摩托在很远的后面。 傅淮舟:“哦吼!梁——小——夕,你——简——直——酷——毙——了!” 梁夕没空理他。 傅淮舟对着镜头耍宝:“观众朋友们,我们三千块奖金马上就要到手了!我们就是这届的冠军!三亚摩托艇之王!” 也就是在一瞬间,摩托艇忽然开始降速了。 傅淮舟:“怎么停下来了?” 梁夕摘掉眼镜,甩掉脸上的水,“没电了。” 傅淮舟:“假的吧?” 梁夕:“真没电了。” 傅淮舟:“跟拍我们的摄像师傅呢?” 梁夕:“我让他去对岸等了。” 排在后面摩托艇,一辆辆往前开远。 轰鸣声远去之后,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放眼望去是无边的海面,头顶是毒辣的太阳,一种绝望感骤然涌上来。 傅淮舟皱眉:“我们现在怎么办?失联了?” 梁夕:“在这等待救援吧。” 傅淮舟:“荒岛求生还有岛呢!” 梁夕被他念得有些烦躁,抬手关掉头顶的摄像机,从口袋里摸了支烟点上,“看看附近有没有经过的船只,这里是近海。” 不久,他们等的船只终于出现了。 准确来说是一艘豪华游艇。 就是拍电影时借来用的那种。 梁夕丢掉手里的烟,用脚后跟踢了踢后面的傅淮舟:“你站起来,求救。” 傅淮舟撇嘴:“为什么是我?” 梁夕:“我个子矮,人家不一定看得到,摄像机我关了。” 傅淮舟虽然不情不愿,还是照着梁夕说的站了起来。 他用的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那辆豪华游艇,终于看到了他们,往这边开了过来。 第14章 在线吃醋 14 远远地,梁夕注意到甲板上站着个男人,逆着光,看得并不清楚。 游艇破水而来,那人的轮廓在视线里慢慢放大,直至看清全貌。 梁夕有些难以置信。 可顾墨白就站在那里,他戴着白色的帽子,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单手抄在短裤口袋里,下颌线被阳光镀成了金色。 他在看她,从很远的地方一直看到近前。 漆黑的眼里,满是深邃。 那种感觉就像狮子在看猎物。 梁夕吞了吞嗓子,竟然生出些陌生的紧张来。 半晌,她舔着牙尖笑了下,有什么可紧张的。 谁是狮子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傅淮舟先开的口,“兄弟,帮个忙,我们的水上摩托没电了。” 顾墨白将视线从梁夕身上暂时移开,转向一侧安森说:“靠近点,接他们上来。” 安森看见的梁夕时,瞬间皱起眉。 这叫啥? 冤家路窄? 狭路相逢? 游艇的甲板靠上了水上摩托,水流的声音渐渐止住,但海里的浪潮并未停下,甲板一直在摇晃。 傅淮舟下来时,并不敢太快,边上的安森伸手扶了他一下。 安森接完一个,再接另一个。 梁夕并没有把手递过来,而是快速收了外面的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安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梁夕转身,快速拉动手里的绳子,将漂浮在水上的摩托,固定在了游艇的围栏上。 顾墨白已经从二楼下来了。 梁夕解掉湿漉漉的救生衣,先前飞溅起来的水,把她的防晒衣打湿了,这会儿贴在身上,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她曼妙的身姿。 顾墨白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步子。 梁夕朝他挥了下手,眼眸里笑意鲜明:“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顾墨白。” 他沉黑的眸子,在她的腰线上停留了片刻后移开,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是没想到。” 傅淮舟也颇为震惊。 顾墨白略朝他点了下头,就又将视线转向了梁夕。 她往里面走,随手扯掉头顶的发圈,湿漉漉的头发落下来,轻轻往后一拨,细小的水珠迎着光飞散出去,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美,越发明显。 傅淮舟挑挑眉。 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梁夕气定神闲地打量了顾墨白的这个游艇,内部装饰虽然风格低调,但是处处透着用心,一楼有客厅、厨房,家具样样齐全。刚上来的时候,她还注意到金属桅杆上,刻了他名字的缩写。 显然,这艘游艇是他的私有物品。 再结合他近期比赛的行程来看,这艘游艇很可能是从某处空运过来的。 梁夕眉眼含笑,看向顾墨白:“我们在录节目中,不能失联太久,可以把摄像机打开一会儿吗?不拍你。” 安森拧起了眉。 这个女人又不知道要玩什么把戏? 顾墨白已经做了回答:“可以。” 征得主人的同意,梁夕端着摄像机,到摩托艇边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名字,点了拍摄按钮,“观众朋友们,我们刚刚的比赛遇到了点小麻烦,幸好有位好心人士经过,救了我们。” 傅淮舟也探了脑袋到镜头里来,他头发上的水珠还没干,脸上带着清爽而干净笑:“但我估计导演组已经把我们给忘了,现在好饿啊。” 梁夕也笑:“确实饿了。” 顾墨白闻言,忽然问:“钓到了两条红鳗,要吃烤鳗鱼吗?” 梁夕将镜头转向傅淮舟,朝镜头之外的顾墨白举了举手小声说:“要。” 顾墨白朝她点了下头。 梁夕看他去了外面,再回来手里多了个水桶。 玻璃的厨房门被打开又合上。 真是无比好奇他处理鳗鱼的过程,可惜不能进去实地拍,稍有些遗憾。 摄像师不在,她和傅淮舟都是拿了节目组钱的,不能什么都不拍,手里的镜头快速扫过游艇内部,小声说:“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现在因祸得福,上了一辆豪华游艇……” 食物的香味,很快从厨房里漫了出来。 顾墨白端着盘子出来时,梁夕飞快把镜头调转过来。 他放下盘子的一瞬,镜头捕捉到了他的手。 弹幕疯了。 【鳗鱼饭看着好好吃。】 【刚刚那个手是游艇主人的吗?手指好长,我猜是个帅哥。】 【你们只看手,没看到他手上戴的表,那是Richard mille的,市值至少四十万。】 【这是真正的高富帅】 【梁夕姐,拍脸啊!】 【一人血书求导演组邀请游艇主人参加节目】 【两人人血书】 【三人血书】 【+1+1+1+1……】 梁夕当然看不到这些弹幕。 顾墨白坐下来吃饭了。 出于礼貌,她关掉了摄像机。 红鳗烤得恰到好处,美味而柔韧,梁夕吃了不少,单手托着脑袋笑:“想不到,你竟然会做饭?” 顾墨白看了眼边上的傅淮舟,问:“你男朋友不会?” 梁夕看向自己的“男朋友”,笑了下:“他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傅淮舟闻言,一口吞掉嘴里的鳗鱼,“哼,梁小夕,少占我便宜,谁是你男朋友?绯闻男友和男友能是一回儿事吗?” 梁夕:“是是是,你不是。” 傅淮舟:“就是,和你传绯闻的多了去了,都是你男朋友啊?” 顾墨白指尖在餐桌上点几下。 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梁夕和傅淮舟两人正在叽叽喳喳地争辩,并未注意到。 * 游艇一直开到了情人岛,比赛早结束了,他们现在才来,只能归还摩托艇。 导演组派过来接他们的人也到了,远远地候在岸边。 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时,梁夕让安森把船停了下来。 作为影后,她深知隐私被人窥探的可怕。 顾墨白不一样,他有一个干净而纯粹的网球世界,山呼海啸,荣光无上,他不应该踏进这漩涡里来。 安森嘟囔:“不开过去,你们怎么上岸?打电话喊人来接?” 梁夕扬扬眉道,“不用,他们会来的。” 她弯腰捡起丢在甲板上的救生衣,丢了一件给傅淮舟,自己也穿了一件,然后灵活地跳回到了摩托艇背上,转身朝傅淮舟招了下手。 傅淮舟会意,跟了上来。 麻绳从金属杆上松开,水流很快将他们和游艇分开。 远处涛声阵阵。 顾墨白立在甲板上,深深凝住红色摩托艇上的倩影,眸色沉沉。 梁夕朝他挥挥手,依旧是满眼笑意,“后会有期。” 安森耸耸肩,“这个梁夕真是奇怪,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借你炒作,她却没要,之前却又那么大费周章地贴上来。” 远处,梁夕和傅淮舟已经换上了电动船。 顾墨白收回视线,“回去吧。” 安森:“还去钓鱼那儿?那边真是个宝地,再待一下午,说不定能钓到金枪鱼。” 甲板上,顾墨白垂眉看向梁夕之前绑麻绳的金属杆。 那里有一片潮湿的水迹,火辣的太阳,很快将那水迹蒸干了。 指尖探过去,碰到一片细碎的粗糙,细看发现那是海水蒸发后留下的盐粒。 倒也不是什么也没留下。 顾墨白:“不钓了,回去吧。” 后会有期。 梁夕。 * 梁夕和傅淮舟上了岸,蒋苗等一众嘉宾立马围了上来,摄像、导演,黑压压一片。 蒋苗的声音有些尖,“导演说你们遇到意外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梁夕调整了下挂在脖子里麦克风:“不碍事,只是没完成任务。” 霍彦:“梁夕,刚那游艇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呀?” 梁夕淡淡地答:“一个朋友。” 傅淮舟很快转化了话题:“你们呢?任务都完成了吗?” 霍彦:“都差不多了,蒋苗他们组帮奶茶店老板卖了一千杯奶茶,我们在情人岛卖了一千多支玫瑰。” 傅淮舟叹了口气,本来他们也是可以完成任务。 导演组给没有完成任务的组合准备了指压板。 整整一百米,看得人头皮发麻。 傅淮舟哀嚎,“导演,我们任务失败不赖我们,是人家的摩托没电了。” 导演:“行,你们选一个人走完,或者一人五十米。” 傅淮舟:“我来。” 梁夕:“一人一半吧。” 傅淮舟走前半段,指压板带来的酸爽感实在太强了,他一路狂奔过去大喊:“8月1日《鹤唳》上线,你们一定要来看。” 梁夕接上后面的五十米,继续喊了同样的口号。 傅淮舟下来后,穿上鞋子,冲到终点去等梁夕。 弹幕再次被夕淮粉刷屏。 【有难同当,CP更香】 【夫唱妇随】 【导演组,给我单曲《结婚进行曲》,不许停】 * 结束海钓的顾墨白,通过视频软件,搜到了这段视频。 一排排五彩缤纷的弹幕,刺激着他的眼睛。 他购买了会员,在弹幕写道:“他们不是一对。” 很快,旁的弹幕跟上来把他淹没了。 【夕淮,夕淮,难以忘怀】 【夕淮,大旗永不倒】 …… 他将自己的字体调大了,继续发【他们不是一对】 硕大的字体,在滚动时将那些彩色小字挡住了。 三十秒后,系统提醒他因多次被举报,暂时不能发表任何弹幕。 第15章 到底是有多喜欢 15 沈甜小公主是坚定的夕淮党,她一边画设计稿,一边开了小窗口刷网友们剪辑的夕淮视频。 这糖太好磕,上头。 她已经想好了,要和她爸抗争到底,坚决不让梁夕受一点委屈。 和傅淮舟结婚,是不可能的! 于是,傅淮舟睡前刷到沈甜的朋友圈是这样的—— “坚定捍卫夕淮CP,做正能量小天使,欧耶!” “……”傅淮舟给气笑了。 * 从海南回来后,梁夕收到了约克的代言邀请。 陈麦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来,“合同我都看过了,非常丰厚,他们家女装不多,可以签。” 梁夕:“约克不是只合作运动明星吗?” 陈麦:“怕什么,你流量这么大,约克肯定稳赚不赔。” 说的也是。 梁夕接过笔,干脆利落地签了字。 陈麦把合同收进袋子里:“明天的行程,我已经帮你调整过了,8:00健身教练会来帮你做增肌训练,9:00-9:30《娱乐周刊》专题采访,10:00-12:00《鹤唳》路演,14:00约克拍照。” 梁夕以为自己听错了:“明天就去约克?” 陈麦白了她一眼:“嗯,不然呢?那么多钱白给你的?” 行吧,早拍晚拍都一样。 * 第二天《鹤唳》的路演现场挤满了人。 傅淮舟和梁夕两人再度合体,CP粉们就差没摇旗呐喊了。 沈甜也来了,混在人群里,使劲晃动应援灯,不过她太矮了,很快就被前面的人湮没了。 等活动结束,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梁夕来不及吃午饭,匆匆往约克赶。 早有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了,梁夕一到就被接进了摄影棚。 里面的闪光灯咔擦直响,有模特在拍照。 梁夕透过后面的小缝往里面瞄了一眼—— 高台上坐着个男人,背对着她,完美的倒三角,上身赤/裸,蜜色的皮肤上,肩上搭了件白色的T恤,浑身透着一股野性。 梁夕挑了下眉。 现在运动员的身材都这么好吗? 这可比他们圈里的那些小鲜肉好看多了。 边上的小助理,及时做了提醒:“梁老师,这边请,我们先换衣服、上妆。” 梁夕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跟着她往里走。 化妆台上放了一些往期的服装样册。 梁夕随手翻开几本,里面的运动员,身材也都还不错。 只是没有刚刚看到的那个极品。 妆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梁夕合上书页起来。 路过摄影棚时,她又往里面看了眼,里面的布景已经换了,高台上坐着的还是先前的那个男人。 小助理掀开门,让梁夕进去。 快门声依旧咔擦作响。 梁夕抬眼望去—— 顾墨白的俊脸一,半陷落在阴影中,一半照在聚光灯下。 梁夕舌尖滑过犬齿,笑了。 怪了,最近是吹的什么风? 又碰见了。 顾墨白也看到她了,微微侧目凝住她,瞳仁漆黑深邃,如同一只鹰。 摄影师朝边上的助理比了个OK的手势。 顾墨白从高台上下来,摄影助理立马迎了上去,“您跟我到后面,换下一组的衣服。” 路过梁夕时,他朝她点了下头,算作问候。 梁夕唇角勾着一抹笑:“还没回英国?” 顾墨白:“再待几天。”说完他抬着步子出去了。 跟着梁夕进来的小助理,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梁老师,到您了。” 还是那个高台子,她没有顾墨白那么高,想要拍那种酷酷风的照片,需要一些技巧。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在高台的边沿坐下,一只脚提起来,架在边上,另一只脚自然地挂下来,微微侧脸,稍抬下颌,眼睛朝着镜头冷冷瞥去。 摄影师立马按动了快门键。 一组照片拍完,顾墨白已经换好了衣服进来。 梁夕注意到他身上的这件T恤,竟然和自己身上的是情侣款。 边上的小助理赶紧上前解释,“梁老师,这是七夕要发的新款,今天要出图,帮您约的运动员今天有事来不了,您介意和顾老师一起拍吗?” 梁夕勾勾唇,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眼台下的顾墨白。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先换的情侣装,这会儿看着倒像个事外人。 下秒,她从高台上跳下来,掸掉掌心的浮灰,笑:“行啊,反正和谁拍都是一样的嘛。是吧?顾老师。” 顾墨白的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后,言简意赅地说:“不一样。” 你和别人不一样。 梁夕扬了扬眉,还没来及问哪儿不一样,摄影师已经走了过来:“二位老师,我们要出一组室内照,一组室外照,外面可能有些热,我们稍晚一点出去。” 梁夕点头,表示同意。 后面背景已经布置好了,深蓝色的幕布上缀着白色的星星灯,少有的硬汉风浪漫。 梁夕和顾墨白一前一后到了那幕布前。 摄影师:“劳驾两位老师坐下来。” 摄影助理适时往梁夕怀里递进一只粉色的毛绒公仔,软绵绵的很解压,梁夕垂眉玩了一会儿,顾墨白的视线非常自然地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里尽是柔和。 两人的情绪把握得都很好。 拍摄得非常顺利。 摄影师:“二位可以再靠的近一点,顾老师您的手,建议搭在梁老师肩膀上。” 顾墨白靠近,结实有力的臂膀微微扣住了她,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了额头上。 梁夕有片刻的错愕。 头顶响起一阵哂笑:“看前面。” 梁夕立马往转脸往前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掌心的热意鲜明,根本忽视不了。 耳根有些微微泛热。 摄影师:“可以起来了二位。” 顾墨白站起来,地上的梁夕没有动。他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手指微屈,在她发顶轻扣了一下:“脚又麻了?” 梁夕顿时回神。 那抹奇怪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挑了下眉梢,看向他,那脚往前伸了伸,笑意在眼里发着光:“是有点麻。” 顾墨白笑了下,把手递过来。 梁夕握住,很快站了起来。 她的掌心有些凉,但细腻柔软,就像某种豆腐。 一触即离。 梁夕已经走到了摄影师边上:“给我看看刚刚的照片呢。” 相机递了过来,她垂眉一页页往前翻,还好,没有拍到她耳根泛红的样子。 她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 摄影师:“梁老师觉得照片怎么样?” 梁夕笑着把相机还回来:“非常好,很专业。” 几步开外的顾墨白,握了握掌心,又松开。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 要出外景了,摄影师指挥着助理,拿这拿那。 众人都出去了,摄影棚一时只剩下了梁夕和顾墨白。 她背着手走过来,眼里星光闪烁:“在想什么?” 顾墨白下意识把手放进了短裤口袋。 梁夕轻哂:“你该不会还在想我的手为什么这么滑吧?” “……”顾墨白没说话,很快迈着长腿出去了。 梁夕跟在后面,连声音都染上了笑意:“怎么啦?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 顾墨白顿了步子,回头,“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梁夕俏皮地摊了下手笑:“这谁知道呢?没准是……喜欢我?” 顾墨白:“……” 他在前面走,她跟着,一路都在憋笑。 * 已经到了外面,热浪扑面而来。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刺眼,一丝风都没有。 助理进去又出来,给他们各递进一瓶冰水。 梁夕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抬腿走到了顾墨白前面。 约克的顶楼花园做得不错,青葱的草坪铺到很远的地方。 顾墨白深深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脑海里滑过非常久远的回忆—— 之前只觉得她的眼睛像。 现在,竟然觉得背影也有些相似。 可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摄影师已经在喊他们了,顾墨白匆匆喝了几口水,快步走到了草地中央。 摄影师:“二位,请牵着手往前走,再回头看我镜头。” 梁夕非常自然地把手递过来。 顾墨白抿着唇线,却没有动。 梁夕挑眉笑出了声:“哎,你不会真暗恋我,不好意思牵吧?” 顾墨白:“不会。” 他伸手出来,握住了她。 掌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失去了很久东西,忽然之间找到了。 心尖微微发烫。 那种莫名的紧张,异常明显。 摄影师端着相机,远远地喊:“顾老师,您放松点,不要那么紧绷,把梁老师想成您的女朋友试试。” 女朋友? 顾墨白皱眉。 他显然没有这种经验。 梁夕拍戏多年,一眼看出,他这是入不了戏的缘故。 梁夕:“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过的人?” 顾墨白:“有。” 梁夕笑:“那假想下你现在牵着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女孩,试试。” 把梁夕想成梅林? 他微拧了下眉,再垂眼,对上那双无比相似的眼睛。 喉结在一瞬滚落。 梁夕知道他入戏了,指尖轻轻回握住他,笑:“安迪,走吧。” 她喊的是安迪,不是顾墨白。 一个荒诞的想法滑过脑海,连带着握着她的手都更紧了。 摄影师已经喊了好,他却没有松手。 梁夕适时提醒:“顾墨白,出戏吧,我不是她。” 对的,不是的。 不是她。 他骤然松了手,梁夕发现被他握过的手红了一片。 哟,还挺喜欢?传说中的白月光? 第16章 “借口烟。” 16. 摄影师已经更换了相机,黑色的三脚架放在远处:“两位老师,到我们遮阳伞下面,休息一会儿。” 梁夕边走边甩手。 顾墨白走在她后面,“刚捏痛你了?” 梁夕收了手,在金属椅子上坐下:“不痛。” 顾墨白把桌上的水推到了她手边:“抱歉,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没有控制好情绪。” 梁夕拧开,抿了一口水,问:“是因为那个女孩?” 顾墨白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低眉擦亮了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变成了橘色的光,一点点爬上之间。 梁夕见他不说话,更加好奇:“她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是。”顾墨白的声音有些哑。 梁夕单手撑着脑袋,视线看着远处:“那你怎么不把她追回来?” 指尖架着烟的手忽的顿住了,细碎的烟灰落在了玻璃桌面上。 顾墨白:“她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是…… 好吧,不该问的。 梁夕敛了笑意:“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顾墨白将手里的烟碾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没事。” 他还从没跟旁人说过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会愿意告诉她。 助理进去又出来,梁夕注意到她手里多了头纱和西装。 跟在后面的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造型师,“要拍轻婚纱风的照片,梁老师,您的发型要重新弄下。” 梁夕:“行呀。” 长发散开披在了肩上,卷发棒一圈圈地烫过来,白色珍珠稍稍固定,再配上那白纱,简单的新娘妆就做好了。 白纱很好地衬托了她的脸型,连造型师自己都被惊艳到了:“梁夕老师,您真的是神颜。” 梁夕眨眨眼笑:“就只着这张脸吃饭了,再不漂亮点,不得饿死?” “您谦虚了。”梁夕的演技,在圈内可是有口皆碑的。 摄影师在那边喊了。 梁夕站起来,打量了一眼顾墨白,他已经穿好助理递给他的西装外套。 倒三角体型,简直是个行走的衣架。 走出去几步,梁夕忽然叫住他:“等下。” 顾墨白停了步子,看她。 梁夕踮起脚,伸手在他肩膀上掸了掸,“这里沾了烟灰。” 她的手本就很白,压在深色的外套上,非常醒目,就像深潭里开出的曼陀罗。 “好了。”梁夕把手收了回来,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顾墨白将视线移开。 草地中央放上了架子,梁夕走过去,坐下。 顾墨白很快也走了过来,摄影师趴在地上,抓了一组特写。 摄影师:“顾老师,您把梁老师抱起来。” 顾墨白看了眼梁夕。 他在征询她的意见。 梁夕点头,他走近,俯身,长手一伸,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拍戏的时候,也不乏有被男演员打横抱的经历,但这么轻松的好像还是第一次。 梁夕抬眼,看向他坚硬的下颌线浸润在金色的阳光里,真是每一块骨头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只是这人的表情,冷冰冰的,好像怀里抱着是袋大米。 梁夕忽然想逗逗他:“顾墨白,你是不是抱别的女人的都没感觉?” 顾墨白:“不知道。”他只抱过她。 “要不,我帮你测试下?”说完,她细软的手指攀住他的脖子,身体柔软地往上一拱…… 一瞬间,她看到顾墨白的喉头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始作俑者愉悦地从他怀里跳下来,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刚刚有生理感觉吗?” 原本没有,但是她讲话时吹到他耳朵里的热气就…… 他低头睨了她一眼,梁夕得意而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他本该要凶她一下,却没有。 又或者要恼羞成怒,也没有。 摄影师对这组照片最为满意,“你们以后一定要找我拍婚纱照。” 梁夕笑得眉眼弯弯:“好,我们结婚时一定找你。” 摄影师说的是两个人分别结婚。 梁夕故意会错了意,旨在逗顾墨白。 谁曾想,他不但没有反驳她,反倒跟着说了个“好。 这人,有趣的紧呐。 *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 约克安排了晚饭。 梁夕只吃了几口,就没再过筷子。 只有旁边的顾墨白注意到她捂着肚子,轻嘶了下。 众:“梁老师,怎么不再吃点?不合胃口?” 梁夕松松眉,“很合胃口,只是经纪人管得严,多吃了会骂。” 众:“梁夕老师这样的大咖,也怕经纪人啊?” 梁夕笑:“怕!当然怕!”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梁夕道了声抱歉,起身去了外面的露台。 不一会儿,顾墨白也拉开椅子,去了外面。 有人提醒:“顾老师,卫生间在里面。” 顾墨白摇了摇指尖的打火机,说:“抽根烟。” 众:“顺便把梁夕老师喊回来吃饭。” 外面是宁静的夏夜,空调外机的声音在身后呼呼作响。 远处街道上的汽车声,平添了这份宁静。 温度比白天时降了些,却还是热。 光线有些暗,梁夕缩坐在几步开外的台阶上面,纤薄的背影,像是张纸。 他抿了下唇,几步走到了近前,“不舒服?” 梁夕抬眉,见是他,也像之前那样掩饰,“胃疼,老毛病了,不碍事。” 顾墨白往下走了几步,在台阶的另一侧坐了下来:“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梁夕语气轻松:“你就当公众人物的不得已吧,反正忍忍就过去了。” 金属打火机在指尖咔擦响了下,湛蓝的火焰,照亮他的俊脸后,熄灭,变成了指尖的猩红。 梁夕歪着脑袋,伸了只手过来:“给我一支,缓缓。” 顾墨白吐掉烟圈,“没有了,最后一支。” 梁夕声音有点低:“那就借口烟。” 顾墨白:“我抽过。” 梁夕:“知道,不嫌弃。” 顾墨白挑挑眉,把手里的烟递过来。 梁夕握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手,吸过一口后,站了起来。 顾墨白侧过眉看她:“不疼了?” 梁夕笑:“多亏你的烟,已经不那么疼了。” 顾墨白指尖在眉心蹭了下,笑了。 身后的玻璃门,打开又合上,世界又坠入了宁静。 头顶的星星很亮,在丝绒布一样的天空上挂着。 他垂眉,想再吸口烟。 却瞥见她吸过的地方,沾了圈口红。 漆黑的眼睛凝着那口红印,看了一会儿。 身后的玻璃门再度被人打开了,是隔壁包间出来抽烟的人,浑身酒气,一胖一瘦。 胖的那个满脸横肉,“我和你们说,我刚真的看到梁夕坐这儿的。” 瘦子:“你肯定是眼花了。” 胖子边说边比划,“不可能的!我从小到大视力都是5.2。她肯定是进去了,你一会儿就跟我到门口等着,我就不信她今天不出来。这女的钱多的很,到时候我们干票大的。” 顾墨白眼黑沉沉一片。 他起身抿了口烟,将烟碾灭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唇上甜丝丝的。 指尖在唇上抹了下,却什么也没有。 里面灯火通明,饭桌上的人正在和梁夕说话。 她投来一瞥,那双眼里的光,似金波摇曳。 众:“我们正说呢,怎么顾老师把梁老师叫进来,自己却不见了。” 顾墨白拉开椅子坐下,笑:“是呀,她也不等我。” * 九点钟,众人散场回家。 梁夕戴着黑色的口罩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保姆车来接。 顾墨白抄手在她边上站着。 梁夕看了他一眼:“不走?” 顾墨白:“After you.” 梁夕笑:“Gentleman难道是在等着给我开车门?” 顾墨白拂了下鼻尖:“差不多。” “又不是在伦敦,用不着这么讲究……”梁夕的话没说完,被顾墨白兜头揽到了怀里。 先前那两个醉酒的人,摇摇晃晃地从大堂里出来了—— 胖子:“奇怪,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看到梁夕出来。” 瘦子打了个嗝,“我就说你眼花了,你还不信,人家大明星能给你碰上?瞎耽误时间。” 胖子:“真是扫兴,走走走。”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梁夕耳朵里只剩了头顶铿锵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梁夕适时提醒:“喂,走了。” 眼前的桎梏,骤然松开了。 头顶不甚明亮的灯,照着他的侧脸,刀削斧刻一般。 下秒,梁夕的手腕被他握住了:“别在这儿等了,去我车上。” 顾墨白的步子大,梁夕被他牵着,以一种半跑半走的状态跟在后面。 长街的对面是约克的室外停车场。 他的车子停在那里。 车控锁的声音响了一瞬,顾墨白拉开车门,将梁夕塞进了副驾驶,“给你司机打电话,让他到这里来。” 梁夕靠进身后的椅子里笑了笑:“顾墨白,看不出来,你这么紧张我啊?” 话没说完,顾墨白忽然栖身压了过来…… 梁夕想叫,却见他探手从掀开中央扶手的盖子,从里面拿了两瓶水出来。 一瓶给了她,一瓶被他拧开了。 头顶橘色的灯,像是一轮月。他在那月光下面喝水,脖子仰着,喉结有节奏地滚动。 梁夕不知怎么的脸上一阵烧热。 起风了。 卷进来一阵花香,似是蔷薇又像是别的,甜丝丝的。 第17章 梁夕的广告他看了三遍…… 17 没等多久,保姆车来了。 漆黑的车门拉开,傅淮舟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喊她:“梁小夕。” “来了。”梁夕下车又上车,干脆利落,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顾墨白脸色黑了。 一脚油门,保时捷轰轰轰开远了。 傅淮舟脖子伸得老长:“我没看错吧,刚刚过去的是顾墨白?” “嗯。”梁夕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子,弯了弯唇。 傅淮舟笑:“你跟他还挺配的,一个是娱乐圈女王,一个是网坛球王……” 梁夕座椅里靠了靠,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包烟,指尖捏着那金色的线,一圈圈撕掉外面的塑料膜:“找我有事?” 傅淮舟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梁夕敲出一根烟,在手里转了转,作势要去开窗户:“哟?我看看今天刮的什么风?” 傅淮舟眉毛都拧作一起了:“别闹,真有事。” 梁夕挑挑眉,忽然来了精神:“说吧。” 傅淮舟:“你知道沈甜是夕淮CP粉吗?” 梁夕:“这还真不知道。” “要不咱两找个机会,拆下CP?” 梁夕眯着眼,擦亮手里的打火机,衔着烟靠上去,红色的火焰缓慢地移了上来,“怎么个拆法?” “要不你官宣下顾墨白?或者再和他整点绯闻?” 梁夕吐掉烟圈,说:“不行。” “为什么啊?” 梁夕:“这样吧,我会找机会和亲自沈甜说清楚。等你追到沈甜官宣后,夕淮CP自然散了。” 傅淮舟:“到时候我的粉丝肯定会出来撕你炒CP。” “没事,到时候再说。”反正她早已在风暴中央。 顾墨白不一样。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车子路过明月山庄时,梁夕让司机把傅淮舟放了下来。 傅淮舟走了没多远,碰见了出来遛狗的沈甜。 她穿着泡泡袖的小裙子,迈着小短腿,一路追着那白色的小狗王前跑,非常可爱。 傅淮舟远远地朝她招了下手。 沈甜见是他,立马牵着狗往回跑,一副多看他一眼会死的模样。 傅淮舟见状,迈着长腿追了过来。 沈甜有点生气了,“你干嘛追着我跑?” “谁说我追你跑了?我看看你的狗不行啊?”说话间,他已经蹲下来,伸手在那只白色的贵宾犬头上揉了一把,柔软又可爱,真是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沈甜非常警惕地把狗抱在了怀里。 傅淮舟挑挑眉,笑了,“还挺小气。” 沈甜:“我们还是少讲话的好。” 傅淮舟把手抄进口袋里,“为什么?” 沈甜皱眉:“你是梁夕姐姐的男朋友,不能不讲男德!” 说完她很快地抱着狗跑了。 傅淮舟:“……” 他不就和她讲个话嘛,怎么就不不讲男德了? 怎么还上纲上线? * 保时捷的车速飙升得太快,车载导航“叮叮叮”地响了好几下。 顾墨白回神,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准确来说,他今天从在影棚见到梁夕起,就很不对劲。 约克的摄影助理,询问他是否愿意和梁夕拍情侣照片时,他竟然有些高兴。 还有刚刚。 他因为梁夕毫不犹豫的离开而不悦。 他将一切归结于那双相似的眼睛。 可明明不是同一个人。 保时捷在楼下停住。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他走过来的瞬间,一格格亮起,又灭掉。 他进了屋子,径直去了画室。 每年,他只在十月的上海大师赛期间,来这里住。 今年不一样。 画室里很空,布置非常简洁。 他在画板铺好纸,坐下,笔尖在白纸上勾勒。 轮廓、头发、眉毛一笔笔往下,手里的笔忽然顿住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画这双眼睛了。 记忆里的梅林,已经淡成了一抹影子,变得模糊不清。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梁夕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纤薄的背,以及柔软的掌心。 他有些懊恼,起身,丢掉笔,走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洞洞一片。 心绪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想看场球赛使自己冷静下来。 开机广告里,女孩穿着白纱的裙子,手里端着一盘草莓,冲着镜头眨眼笑—— 梅林!! 不,她是梁夕。 这是个化妆品的广告。 他竟然开机、关机,整整看了三遍,真是要疯了。 腕间的手表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 又是一个无眠夜。 远处雷声轰鸣,狂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里卷进来,呼呼作响。 他走到阳台那里,砰地合上窗户。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沉闷的呼吸声。 夜又慢又长。 天将明时,顾墨白做了个梦,梦里的梁夕一路穿过青葱的草地跑过去帮他捡球,她的脚踝洁白又漂亮,像是草地上开出的花。 * 次日,天刚亮,梁夕就起来了。 距离《底线越界》正式开机,还有小半个月,陈麦帮她找了个网球老师,提前学习打网球。 介于她身份特殊,不能去普通的网球学校。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区,到了一处顶级网球训练中心。 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平常来这里的都是些名流。 梁夕是第一次来。 里面非常大,训练室一间接一间,灯火通明,里面放的是一些器械。 球场在室外,需要穿过训练室之间的过道。 大清早来这里的人不多,室外球场只开了两个,一个是梁夕这个,另一个在隔壁。 网球老师还没到,梁夕绕着球场跑了两圈,算作热身。 隔壁的金属门忽的响了下,梁夕好奇地抬眼望去—— 那人穿着浅灰的无袖衫,迈着长腿从球场一侧走到近前,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了球拍。 下秒,他转过身来。 梁夕的视线避之不及,撞进他漆黑的眼底。 顾墨白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但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梁夕先开的口,“来这里训练?” 顾墨白:“来热热手,你呢?” 梁夕晃了晃手里的拍子,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说:“我来学网球。” 顾墨白点了下头,很快走到了底线那里。 黄色的小球抛起又击出,寂静的球场,很快被一声声清脆的击球声笼罩。 梁夕隔着绿色的球网,看了一会儿。 他今天似乎是有心事,发球的准度不太好,好多球都出了界,全然不在以往的水平上。 很快,陈麦请的老师到了。 梁夕收回视线,站起来,到门口去接他,“毛教授,您早。” 顾墨白稍稍顿了下动作,往这边看了一眼。 被梁夕称为老师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一身休闲装打扮,戴着一副黑色的镜框眼镜,看起来是个搞理论的主。 果不其然,前面一个小时,他都在给梁夕讲网球的发展史,连最基本的握拍动作都没教。 梁夕十点钟还要去赶通告,实在没忍住,问:“毛教授,能教我怎么打球了吗?” 毛健背着手,白了她一眼:“你说说,我刚刚一共和你说了几种握拍方式?” 梁夕思考了下说:“三种。” 毛健:“错,是四种,东方式正手握拍,东方式反手握拍,西方式正手握拍,西方式反手握拍。” 梁夕弯腰从球框里拿出一粒球,把球和拍子一起递到了毛健面前,“您教我学会一种就可以了。” 毛健从鼻子里冷哼出声,轻蔑地把她递过来的球,丢回球框:“理论是实操的基础,理论你都一知半解,实操根本都不用教。你知道这个球什么情况下是气不足了吗?什么都知道,和我说教你实操……” 顾墨白闻言,收了拍子,绕过那金属网走了过来,“她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可以不知道这些。” 毛健头也没抬一下:“你懂什么?你才打过几天球?” 顾墨白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刚好懂一点点。” 毛健回头,见来人是顾墨白,一下呆住了。 安迪.霍沃尔。 大满贯拿到手软的球王。 也是网球国际赛场上,鲜少存在华裔。 顾墨白笑了下:“毛老师,中国有句话说的好,纸上得来终觉浅。” 毛健点头:“是是是。” 梁夕掀掀唇,用嘴型说了个谢谢。 毛健又讲了一会儿,便借故走了。 梁夕把手里的拍子放回到包里,打算走。 隔壁的顾墨白忽然叫住了她。 梁夕回头,见他穿过球场一路跑了过来。 顾墨白:“这就走了?” 梁夕笑:“是啊。” 顾墨白微微皱了下眉:“不学了?” 梁夕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的老师走了,要不你教我啊?”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顾墨白干脆利落地说了个“好。” 闻言,她低头拉开背包,将里面的拍子取了出来。 顾墨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有种痞痞的帅,眼底的光深不见底,“你想学他刚刚说的哪种握拍方式?” 梁夕眉眼弯弯:“就学你平时用的那种,赢得多。” 顾墨白笑了下,“我用的是西方正手握拍。” 说话间,他在手里演示了下。 梁夕垂眉学着他的样子握住拍子,但始终掌握不了要领。 “不对。”顾墨白往前走过一步,将手里的烟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握住梁夕的手抬了起来,“手掌虎口这里,对准拍柄右上斜面的下缘,掌根这里贴住右下斜面,与拍柄底部齐平,像这样……” 他每说一句,都会在她手上轻点一下。 是再纯洁不过的教学,梁夕却觉得整个右手都被他把玩了一遍,耳根一阵发热。 大尺度的片子,她也不是没有拍过,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有。 顾墨白已经松掉了她的手:“试着挥一下拍看看。” 梁夕抿着唇线,克制住那股怪异的情绪,用力往外一挥。 头顶的人,轻笑出声:“不错。” 第18章 #夕白七夕婚纱照# 18 梁夕是个很好的学生,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基本学会了挥拍。 顾墨白从球框里取出几粒球,依次在地上拍过后,递了其中一粒给她。 梁夕好奇:“你刚刚为什么要每个拍一下?” 顾墨白:“测试充气量。” 梁夕:“哦。”那个毛健讲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实操需要一定的理论支持,不过那种理论落实到顾墨白这里就是拍一拍,也太神奇了。 顾墨白:“试下,打出去。” 梁夕点头,将手里的球,高高抛起来后,挥动拍子。 只是她瞄得不太准,球撞在了拍框上。 顾墨白没说话,用同样的办法重新选了一粒球给她。 梁夕再度抛起,挥拍。 这次速度慢了,挥了个空拍。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墨白,他的表情很平淡,并无苛责。 梁夕抿了抿唇,额头上有汗落了下来。 手里被递进一条干净的毛巾。 梁夕擦掉汗珠,把毛巾还给他。 顾墨白重新放了一枚球在她掌心,说:“忘掉刚刚,重新开始。” 他看出了她刚刚的情绪变化。 并用一句话疏导了她。 梁夕握过球,定定心绪,用力往上抛去,然后目不转睛地凝住它,眼到手到,小球在拍子中央撞过一下后,飞了出去,成功了!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一旁的顾墨白,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种喜悦,和他拿下一个制胜分的感觉差不多。 很快,梁夕手里又被递进一粒球。 顾墨白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梁夕眼里亮晶晶一片,“好。” 一粒之后又是一粒。 每次,她都能将球在拍子的正中心位置打出去。 陈麦来的时候,球场上已经散落了很多小球。 * 去电台的保姆车上,陈麦对梁夕展开了深入灵魂的拷问,“你和顾墨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追你?你追他?” 梁夕懒洋洋地靠进真皮座椅里,“谁也没追谁,就是在球场偶然遇见的。” 陈麦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梁夕:“……”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毛健老师呢?”陈麦又问。 梁夕:“走了,你给了他多少钱?” 陈麦:“二十几万块钱。” 二十几万的学费? 就那么个态度! 梁夕忽然坐正了,“记得找他要回来。” 陈麦:“?” 梁夕垂眉按亮手机,点开一款单机游戏,背景音乐调到了最大:“我要换老师。” 陈麦叹气:“行,我再帮你重新找。你睡会儿,一会儿赶完通告,晚上还要去电台。” 梁夕顿时觉得手里的游戏不香了。 * 晚上六点,保姆车一路开到了S市电台。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梁夕一路小跑进了一楼大厅。考究的大理石一直铺到里面,凉风习习,暑气尽散。 早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梁老师好,我们的造型师老师一会儿就到,您在化妆师稍等片刻。” 梁夕点头,往前走,灯火通明。 今晚要录七夕的晚会节目,化妆室里人头攒动,从一线到十八线的明星都有。 人群中间围着的是宋馨,众人叽叽喳喳围着她在说话。 “馨姐,你这身高定礼服可真好看。” “这可是Valli这个月新上的高定款。” 宋馨:“是吗?我也不知道,助理买的,没和我说。” 意大利的高端品牌,就是一线明星,平常也是借用的多,直接买回来的很少,宋家人却跟买白菜似的。 “馨姐今天一定是艳压群芳。” 梁夕刚巧到门口。 不知谁说了句,“梁夕姐来了。” 梁夕挑挑眉,适时在门口敲了下,走进来:“看你们聊得这么热闹,不好意思打断。” 大家都知道宋馨和梁夕,从出道起就不和,先前那些讨好宋馨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凑上来。 梁夕目光在宋馨身上停留了一瞬,笑了:“衣服很漂亮,非常适合你。” 宋馨由心底生出一种怒意。 小时候,她好不容易努力考到了一百分,拿到爸爸面前去炫耀,梁夕也是这么笑的。 同样是一百分,她需要拼命努力,梁夕则是轻轻松松。 做了演员以后也是这样。 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过梁夕。 出道即巅峰。 最年轻的金马影后…… 陆云衡从小就对她偏爱有加。 近期爸爸对她的态度也是…… 明明是不入流的私生女! 众人都是人精,发现气氛不对劲后,立马各自岔开了话题。 梁夕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表演服,到更衣室里换上。 藕荷色的汉唐襦裙,薄纱质地,柔软垂顺,更加衬得她肌肤胜雪,脖颈修长。 发型做好了,造型师左看右看,有些不太满意,“梁老师,您觉得少点什么?” 梁夕对着镜子看了眼,“似乎有点素了。” 造型师忽然笑了。 的确。 梁夕的长相太艳丽,美貌本身盖过了衣服。 他将元宝髻上的玉饰流苏拿下来,换成了黄金步摇,眉心点上金色梅花,又在让她在胸前挂了个流苏金锁。 那抹俗气金,恰到好处地和她熠熠生辉的眼睛,交相映衬,成了点睛之笔。 催场的工作人员也到了,梁夕向化妆师道完谢,提着裙子出去。 舞台的灯光彻底暗下去。 梁夕忍着对黑暗的恐惧,走到舞台中央。 古筝和鼓点结合的音乐声,渐渐响起。 头顶的灯,也跟着音乐一点点亮起来,白色的舞台烟雾腾起来。 鼓点重击一声后,她从地上跃起一跳。 裙裾在她舞动时,飘起又落下,如风、似雾。 鼓点急促如山雷,广袖翻动如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鼓声渐缓,舞步渐止,细腰轻扭动,犹持广袖半遮面。 鼓声渐弱,筝声渐急,旋转柳腰,高举素手,裙裾翻飞。 如轻云蔽月,似流风回雪。 仙女坠人间…… 每一帧皆可入画。 音乐彻底停下的瞬间,舞台下面爆发出一阵掌声,在远处候场的宋馨,狠狠攥紧了手心。 梁夕对着镜头,屈膝行了古礼。 几乎是一瞬间,弹幕把屏幕给打满了—— 【啊啊啊,又是被夕姐美炸的一天】 【这是什么人间仙女】 【我对美有了新的认识】 【求同款裙子】 【朕明天不早朝了】 【朕也是】 【我他妈又一次体会到了淮舟哥哥的快乐,啊啊啊】 几分钟后,梁夕的《流风回雪》舞被剪成视频,送上了热搜头条。 * 约克广告方在梁夕的这条热搜之后,立马放出了今年七夕甜蜜定制情侣系列的照片。 于是,十分钟之内,梁夕又上了第二条热搜—— #夕白七夕婚纱照# 词条转载量超十几万次。 评论区的观点分为两类: 【夕白的颜值逆天,这衣服我买】,点赞三万条。 【作为一个夕淮粉,我死也不穿约克的衣服】,点赞三万条。 安森一路咋咋呼呼地举着手机进来:“安迪,你什么时候和梁夕拍的照片?这个梁夕又拿你炒作!” 顾墨白正巧也在看那些照片,修长的指尖一张张地滑过去,长按屏幕,点了保存。 安森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顾墨白熄灭手机,笑了下:“我觉得拍得不错。” 安森:“……” 疯了,疯了。 这还挺享受? * 与此同时,发现自己的微博被夕淮CP粉攻占了—— 【梁夕姐,快和淮舟哥哥官宣澄清】 【我们夕淮是无敌的】 【夕淮夕淮,邪/教走开】 梁夕也有点闹不明白,一条单纯的广告,怎么就能引发这么的大的议论?大家闲的没事,多看看书不行吗? 她点开编辑栏,发了条申明澄清:“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顾墨白先生只是单纯的商务合作关系,大家不必过度解读。” 这条微博在几分钟后被转载了十几万次。 顾墨白对梁夕的微博设置了特别关注,因此她一发博,渣浪立马给他发了推送信息。 他的视线在商务合作几个字上停住了。 呵。 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安森,立马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冷了好几度。 咦?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顾墨白的手机还亮着,安森凑过去,瞄了一眼,“我就和你说这个梁夕你少去招惹,先风风火火地和你绑定CP,再撇个干净,之前巴黎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顾墨白关掉页面,打开了短信,找到梁夕的号码,拨了过去。 梁夕刚从台里出来,手机响了。 一串陌生号码。 她随手点了挂断。 陈麦问:“谁啊?” 梁夕:“不认识。” 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刚刚的那串数字。 对方有点锲而不舍的意味。 梁夕朝陈麦做了个手势,退回到凉爽的大厅里,点了接听。 “是我,方便接电话吗?” 顾墨白的声音低沉好听,非常有辨识度,梁夕没来由地涌起一阵紧张。 保姆车从车库上来,停在了门口,陈麦摇下车窗喊她。 梁夕朝她比了个等下的手势,同顾墨白说:“方便,你说。” 顾墨白:“明天还要学网球吗?” 梁夕:“要。” 顾墨白笑:“那好,老地方见。” 梁夕:“明早可能没时间,晚上九点以后,你有空吗?” 顾墨白:“好。” 保姆车门拉开,陈麦把没来及吃的晚饭递给梁夕,“谁的电话?” 梁夕解开塑料袋,烤肉的香味扑面而来:“我新找的网球老师。” * 安森全程看顾墨白和梁夕打完了电话。 刚刚那股冷气顿时散去。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索性闭了嘴。 梁夕这个妖精! 第19章 他喉结滚动,差点吻上去…… 19 第二天是七夕情人节。 梁夕代言的品牌非常多,活动一场赶着一场。 晚上七点,S市地标中心商场。 宝格丽新品发布会。 八层高的商场,从底层到顶层,被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 梁夕被工作人员拥进来时,尖叫声顿时响彻天际,应援灯把整个的商场亮成了粉色:“夕淮,夕淮!” 梁夕侧眉小声问边上的陈麦,“怎么来了这么多CP粉?” 陈麦:“我也是刚听说,傅淮舟来了。” 难怪…… 情人节,CP聚头,粉丝过年。 梁夕提着裙子往前走,不多远看到了舞台边上站着的傅淮舟。 他今天穿着裁剪考究的白色的西装,长身玉立,鼻梁上架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看到梁夕后,他很快走了过来。 楼上的粉们又一阵尖叫。 傅淮舟抬头朝她们挥了挥手。 梁夕也挥了挥手,掩唇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镜头又扫了过来,傅淮舟对着镜头正了正领结:“来逮人。” 梁夕朝着镜头微微一笑,曳地鱼尾裙上碎钻闪闪发光,“逮谁?” “沈甜。”拍照结束,傅淮舟先下去,扶了梁夕下台阶,“她是宝格丽的首席设计师。” 梁夕小声说:“所以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淮舟把手收回口袋里,笑:“对,是这样。” 主持人已经站到了台上,穿着旗袍的长腿模特将宝格丽的新品“珍夕时光系列”端了过来。身后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珍夕时光”的广告,满屏的粉色花瓣,非常浪漫。 梁夕作为代言人上去,主持人让她试戴了戒指。 钻石在指尖闪闪发光。 主持人:“梁老师,有没有发现珍夕系列和您的名字有一个重合了。” 梁夕笑接过话筒,笑:“我以为是七夕的意思。” 主持人:“没想过是珍惜彼此的意思吗?” 人群里不知道谁带头喊“淮舟哥哥冲啊!” 声浪从一楼一直响到顶楼。 主持人笑了下:“傅老师,我们的新品,是情侣系列,要不要来帮我们试戴下?” 摄像师把镜头对准了傅淮舟。 他陷在沙发椅里,交叠着双腿,丹凤眼微微挑起,语气轻松:“行啊,不过事先得说好,我上去,你们得聘我做你们的代言人。” 傅淮舟和梁夕同时出现在台上时,尖叫声再度响起。 主持人把男士的钻戒递给了他。 傅淮舟接过来并没有往手指上套,只是捏着那枚戒指和梁夕一起拍了照片。 主持人:“傅老师,不带上试试?” 傅淮舟坏坏地笑了下:“可以试,但得喊你们设计师上来。” 主持人和边上的工作人员交流几句后,沈甜上来了。 她今天的穿搭很简单,宽T恤配浅色的牛仔短裤,因为个子小,一眼看过像个中学生。 傅淮舟看了她一眼,故意把无名指伸了过去:“你帮我戴。” 沈甜皱皱眉,没有动。 傅淮舟哂笑,“看来你们设计师,对自己的产品也不是太自信。” 沈甜闻言,狠狠瞪了他一下。 作品是设计师的孩子,她可护犊子了。 她从他指尖把戒指抢过来,傅淮舟把无名指递给她,沈甜一咬牙给套了上去。 头顶的人忽然笑了下。 沈甜耳根滚烫,她不敢看他,更不敢看边上的梁夕。 亲自拆自己磕的CP,实在太难受了。 傅淮舟还不忘补刀:“这个戒指我很喜欢,就不拿下来了,回头让我助理给你们把钱送来。” * 此时此刻,顾墨白家中,安森刚在他家蹭完了晚饭。 顾墨白看了下手表:“我得出门了。” 安森看他背着球拍,问:“这个点还出去打球啊?” 顾墨白:“今天不打球。” 安森:“那你带球干嘛?” 顾墨白:“有事。” 安森惊呆了:“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你该不会是去约会的吧?” 顾墨白抿了下唇,打断他:“帮我把碗洗了再走。” * 宝格丽的发布活动结束,已经九点四十了。 梁夕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网球中心门口,一路狂奔进去。 十点半,这里会闭馆。 工作人员在她进门时做了提醒。 大部分不用的器械室都关上了门,长廊里只留了照明用的射灯,光线有些暗。 梁夕一路走到那长廊的尽头,球场上的灯都灭了,黑洞洞一片。 她恐惧黑暗,收了步子,没有再往前走。 看了下时间,十点零五分。 她迟到了整整六十五分钟,顾墨白肯定早走了。 室外的热风灌过来,湿热而沉闷。 她吐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堂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梁夕转身,见顾墨白靠墙站着,漆黑的瞳仁看向她,大约是等太久的缘故,他屈着一条腿,脚跟抵在后面的墙上,脚边放着他常用的网球包,“才结束?” 梁夕心里忽然一阵轻松,“对不起,等很久了?” 顾墨白将腿放下,随手勾起地上的包,“刚到。” 梁夕看他径直往球场那边走,提醒道:“要闭馆了。” 顾墨白扫了眼腕间的手表,“还有二十四分钟。” 梁夕挑挑眉跟了上去。 到了那漆黑的球场边上,她忽然顿住步子不动了。 顾墨白走下去,将室外的灯摁亮了,蓝紫色的球场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场地内的小球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侧的小车里。 顾墨白用拍子选过后,用拍面端着几粒球,到底线那里等她。 梁夕把自己带来的拍子拿出来,走了过去,自觉地活动了下关节。 顾墨白:“还记得怎么把球打出去吗?” 梁夕点头,从他递来的拍面上拿了一粒黄色的小球,抛起后,击出。 小球过网后,轻轻弹了一下就滚远了。 梁夕发力的方式不对。 “不要单靠手腕用力,肩膀、手臂、脚都要用力。”说着,他从梁夕手里拿过拍子,抛球、跃起、击出。 梁夕注意到,他T恤往上牵动时,露出一片漂亮的腹肌。 啧,出人意料的性感。 顾墨白收了拍子问她:“看清楚了?” 梁夕摸了下鼻尖答:“嗯。” 顾墨白把球拍重新递给她。 梁夕照着做了几遍,但效果甚微。 顾墨白微微皱了下眉,对于新手来说,发球确实是个难题。 他又递了一粒球给她,“先把站位摆好。” 梁夕活动了下脚下步子,微微屈膝,目光平视前方。 顾墨白站到她身后,右手伸过来,覆住她握着拍子的手。 梁夕发现自己被他半揽在怀中,后背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微微侧目,正好对上他那性感的喉结。 顾墨白:“眼睛看前面。” 梁夕闻言调转视线。 这时他的胳膊抬起,带着她挥动了下拍子—— 因是在盛夏,两人都穿着短袖,胳膊上肌肤相贴。顾墨白胳膊上每一个块肌肉的膨胀、收缩,甚至血管里的涌动,她都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 心尖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下。 顾墨白察觉到了她的分心:“在想什么?” 梁夕回神,舔过牙尖笑了:“想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别的事。” “现在把球抛起来。”顾墨白在她头顶说话。 梁夕闻言照做。 下秒,他握住她的手挥动拍子,用力一挥,小球飞出去,在对面的场地上高高弹起。 顾墨白松开她,往后站了一步:“会了?” 梁夕转了转手里的拍子,看下他,目光灼灼:“不太会,要不你再教下?” 他当真又走过来,弯腰,再次将她半揽到怀中。 不过,这一次,分心的人是他。 梁夕脖颈白皙柔软,被光照着,似一段削去皮的藕。鼻尖俯过来时,似有若无的香味,萦了过来。 他喉结滚动,差点吻上去。 “二位,要闭馆了。”这时有工作人员来敲了敲门。 顾墨白松开梁夕,快步走到了场边,低头将拍子收进包里。 梁夕也在收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 场馆外面的地灯还亮着。 暑气散了大半,风卷过两侧的香樟树,沙沙作响。 保姆车停在不远的地方,梁夕闭着眼睛,展开手臂,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顾墨白:“今天很累?” “嗯,六点起床,一直忙到现在。”梁夕的声音有点瓮,“你猜我今天一共换了几身衣服?” 顾墨白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几身?” 梁夕伸了手指出来比划:“八套衣服。” 她虽然说着累,但眼里还是含着笑,被地上的光照着,波光潋滟的。 这是跑过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很便宜的。” 梁夕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小妹妹,我们两不是情侣哦。” 小女孩:“谁说的,你们看。” 梁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网球中心的巨幅电子屏上放着一张约克情侣系列的照片,她头上顶着白纱,顾墨白将她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深情。 单看照片,确实以假乱真。 梁夕弯腰,在她头顶揉了下,“你怎么在这里卖花?”这里很偏,人不多。 “我家住这附近,妈妈生病了,家里的花要坏了,我就出来试试。” 顾墨白掏出钱夹,将满满一捧花接了过去:“都给我吧。” 小姑娘高兴得又蹦又跳:“太好了,哥哥姐姐,祝你们永远幸福。” 梁夕站起来,顾墨白将整捧花递了过来。 梁夕挑眉笑:“送我的?” 顾墨白:“嗯。” 梁夕大方地接过来,故意逗他:“没有点配词?比如……” 顾墨白在她头顶拍了一下:“走吧。” 梁夕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花,一整天的疲累好像都散了。 第20章 girl friend 20 宝格丽的活动结束后不久,沈甜小公主收到了梁夕发来的微信,说她和傅淮舟只是炒作,不是情侣。 梁夕为什么忽然要给她发这个? 他们两明明是一对。 肯定是傅淮舟顶不住压力打算妥协,然后仗势欺人逼迫梁夕,就像今天利用压力让她戴戒指一样。 渣男! 她用大串语音,轰/炸了她爸沈俊阔的微信。 两三分钟后,手机进了个陌生电话。 磕CP久了,傅淮舟的声音,她一下就辨认出来了。 “沈甜,谈谈?” “没的谈。”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里存的夕淮的视频、照片全删了。 几分钟后,傅淮舟在朋友圈里刷到了沈甜的动态:傅淮舟,世纪大渣男! 傅淮舟皱皱眉,点开评论区编辑:“我觉得他不渣。” 沈甜几乎是秒回:“姐,你一个卖包的,看不懂人心的。” 傅淮舟:“……” 呵,他不懂! * 梁夕的心情很好。 保姆车到了小区的门口,她让司机把车停下,戴着口罩去了趟便利店。 再出来,手里多了个玻璃花瓶。 客厅里的灯很亮,鲜妍的玫瑰,被梁夕一朵朵剪掉多余的叶子,放入盛满水的花瓶里。 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也会常常买玫瑰回来。 漂亮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情愉悦。 母亲死后,她从没有买过花。粉丝送的花,也都放在工作室里,没有带回来过。 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梁夕擦干手,点开。 是剧组群里发来的消息。 《底线越界》的前期宣传,需要出一组定妆照。 明天剧组要全员集合一次。 梁夕看了下行程,时间充裕,结束以后可以自己安排。 她给陈麦发了消息—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明天我自己开车过去。” 陈麦回得也很快:“记得吃早饭。” 次日,梁夕依旧很早就起来了。 桌上的花吸了一夜的水,饱满艳丽,枝叶舒展,梁夕伸了个懒腰,提着钥匙下楼。 车子一路开到了剧组。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到了,梁夕停好了车,依次过来打招呼。 宋馨最后一个到,她后面跟着随行的助理,几大箱礼物从车上搬下来,每人一个红色的盒子,就连梁夕都有一份。 宋馨:“我爸爸让我带些礼物给大家,往后的一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了。” 红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金子做的小狗。 “哇,宋老师也太客气了。” “这只小狗好可爱啊!” 剧组上上下下,一两百号人,人手一只,宋家出手确实阔绰。 宋馨朝着她走了过来:“梁夕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梁夕勾着唇,伸手和她握了下。 宋馨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爸爸说这些礼物,是替我们两个送的,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你也是宋家的女儿?” 梁夕抬眉,脸上依旧挂着笑:“回去和爸爸说,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不红的人疏通人脉吧,我不用不着。” 宋馨:“你……” 四周的人都在看着。 宋馨不好发作,只好作罢。 傅丛山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让化妆师依次开始做造型。 梁夕是女主,要拍的照片最多,每拍一组就要重新做一次造型。 等全部弄完,已经到了饭点。 宋馨给大家点的午饭也到了,两个助理一前一后地往里面提:“今天中午,我请客。” “哎呀,宋老师也太客气了。” “能和宋老师一个剧组,简直幸福死了。” “哇,有鱼翅耶!” 梁夕提了包站起来:“大家慢慢吃,我下午还有通告要赶,就先不陪各位了。” 宋馨追上来:“姐,吃了饭再走吧。” 梁夕脸上也带着笑,在她肩膀上拍了下,要比演技,谁也比不上她,“今天实在太忙,下次聚,微信联系~” 在众人看来,这两人感情很好,并不像传闻的那样剑拔弩张。 到了车上,梁夕冷冷地收了笑意,伸手拿了中控箱上的湿巾,使劲擦了擦手。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那只金狗和用完的纸巾一起,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 回程的高速上发生了事故,堵得厉害。 梁夕把车开到网球中心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已经快到和顾墨白约好的时间了。 她换了身衣服,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径直去了球场。 顾墨白已经在了。 对面站着的是他的主教练威斯汀,一个英国小老头。梁夕在电视里见过,顾墨白的每场决赛,他都在。 梁夕没有进去,而是礼貌地在金属门外面,等了一会儿。 终于,顾墨白看到了她。 他和主教练说了几句话,走了过来。 威斯汀看到梁夕,有些惊讶,用英语和顾墨白说:“难怪你不回家,原来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中国。” 顾墨白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梁夕笑着朝威斯汀伸手,握了下。 很快,威斯汀自觉地走了。 空旷球场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梁夕扬扬眉笑了:“你刚干嘛不解释下?” 顾墨白:“解释什么?” 梁夕故意用了伦敦腔说:“girl friend.” 顾墨白:“不用,他一直以为我有男朋友,现在应该安心了。” 梁夕笑得岔了气,“你真有?” 顾墨白从一侧的金属球框里捡了粒球,轻拍过后,塞进她的手里:“天气不太好,赶紧练吧。” 梁夕抬头看了下。 乌云蔽日,是不太好。 她昨天虽然心猿意马,但基本的动作要领还是掌握了一些。 小球抛起后,她已经能精准无误地把它打到对面的球场上了。 顾墨白提了拍子走到了对面的球场上。 梁夕:“你要和我打?” 顾墨白:“接、发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都尝试下。” 梁夕笑着说了个“好。” 站在世界第一对面半场,还能笑得出来的,全球也就梁夕一个。 她调整了下站姿,将手里的球稳稳抛起,然后跳起击出。球速很慢,顾墨白几乎没有怎么移动,就将球回了过来。 梁夕追过去已经赶不上了。 连续几十球,都是这样,她一次都接不到回来的球。 “……”虽然知道会被虐,但不知道会这么虐,简直怀疑人生。 梁夕看了眼手里的拍子,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球员会怒摔拍子了。 顾墨白在她发愣的时候,从对面球场走了过来:“再来一次,我让你。” 梁夕挑眉:“真的?” 顾墨白笑:“假的。” 梁夕依旧是发球,顾墨白等那球降得很慢了,再轻轻回一下,并且自带语音播报:“左边。” 梁夕终于接到了球,她差点没学他倒地欢呼。 几球之后,球场里狂风大作,铁质围栏被卷得簌簌作响。 两人收了东西,径直去了车库。 走到离车子不远的地方,顾墨白问:“会打网球了吗?” 梁夕笑:“会一点点,演戏应该没问题了。” 顾墨白:“北美赛季要开始了。” 梁夕稍稍顿了步子:“你要回去备赛了?” 顾墨白:“嗯。” 梁夕有些不舍,但很快转了笑:“加油!我会看你比赛的。” 梁夕的车子已经到了,她坐进去打响了火,和他告别。 红色的奔驰一路开出了视线,顾墨白看了她一眼,也跟了出去。 梁夕把车子开到上面,才发现低估了雨势。豆大的雨珠,啪啪哒哒地砸在玻璃上,溅起一片又一片水花,雨刮器开到了最大,视线依旧模糊。正要把车靠边停时,胃里骤然翻涌起一阵剧烈的刺痛。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脚底的刹车踩到了底,身体却伏在方向盘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胃疼的老毛病。 以前也有过,痛一会儿就好了,但今天不是。 手机在中间的储物格里,她伸手够,却怎么也碰不到。 恍惚中听见后面的车子在按喇叭,剩下的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顾墨白的车子上来时,见梁夕的车堵在了门口,整整十分钟,她的车一动不动,电话也没有人接。 不对劲! 他立刻下车,跑了过去。 奔驰车的门控锁住了,怎么也拉不开。 “梁夕!梁夕!”他用力敲打车窗,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大雨滂沱,透过模糊的窗户,他看到梁夕蜷缩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那道好不容易透进来的一丝光,正在一点点灭掉。 顾墨白冲回自己的车上,胡乱抽过一把拍子,回来,一个立拍,砸碎了后排玻璃。 反手伸进去,开门控,因为急,胳膊被碎玻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染着碎玻璃纷纷落到了座椅上…… “梁夕!梁夕!”他喊她,却没有丝毫回应。 大雨还在下,雨水早将他的衣服淋透了。 泥土和血液混合的味道,勾起了他非常久远且痛苦的回忆。 尘土飞扬的清晨,巨大的爆/炸声。 如果他能在爆炸前赶到…… 如果他能让时间停止…… 如果她没有死…… 那种痛苦在他胸腔里激荡着、叫嚣着、翻涌着。 他一把将梁夕抱起来,发疯一样奔向自己的车。 大雨还在下,大部分车都选择了紧急停靠,路上很空。 顾墨白闯了无数红灯,一路奔进急诊室。 第21章 是不是喜欢她? 21. 梁夕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手上挂着点滴,微微刺痛。 好半天,眼睛才适应了室内明亮的灯光。 这是个单人间,墙上挂着的钟,时针指着十点钟的位置。 记忆还停留下几个小时前。 是谁送她来的医院? 绿色的家属陪同椅上,坐着个人,梁夕的角度看不清他的样子 脚步声响过几下,顾墨白已经走过来,立在了床边:“醒了?” 梁夕声音有些低:“你送我过来的?” 顾墨白:“嗯。” 她有点想上厕所,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输液的塑料管在手上晃荡着,撞上了边上的金属围栏。 顾墨白闻伸手扶住了她:“去哪儿?我帮你。” 梁夕想说不用,但顾墨白已经替她把金属架子拿了起来,只好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他一直把她送到里面,才出去。 梁夕坐着,透过磨砂玻璃往外,能看到门口立着个高大的身影。 脸上没来由的一阵烧热,“顾墨白……” “嗯。”他在门外应了一声。 “能不能帮我叫下医生?”他站在这里,她根本不好意思上厕所。 门口的身影终于不见了。 再出来,戴着眼镜的值班医生过来了。 梁夕询问了自己的病情。 那医生翻了翻手里的夹板说:“急性肠胃炎导致的昏厥,经常不按时吃饭?” 是的,比如今天她只在早上喝了一瓶牛奶。 “最近不要节食,注意休息,还有杜绝烟酒。”说完他很快出去了。 *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墙上的时钟一格格往前走。 梁夕把脸转向顾墨白说了声“谢谢”,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她笑了下,声音依旧很低,“陪女星来医院,会有很多负面新闻,他们甚至会说你是来陪我来……” “梁夕……”顾墨白忽然打断了她,“你怕吗?” 梁夕掀了掀眼皮,往后靠了靠,单手托腮,长长地吐了口气:“无所谓,这些早习惯了。” 透明的药水,一滴滴往下,没入细长的管子里,她的手将那些管子压住了。 顾墨白走近,握着她的手腕,将压在下面的管子整理好:“你安心养病,不该来的人,一个也不会来。” 梁夕:“好。” 过了一会儿,梁夕发现他还在看她的眼睛,是那种非常深情的凝望。 她忽的勾唇笑了下:“顾墨白,问你个问题。” 顾墨白:“什么?” 梁夕眨眨眼:“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好看?” 顾墨白清咳一声,将视线收了回来。 再抬眼,他已经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梁夕托,笑了下,这人脸皮还挺薄。 护士来过一趟,拔掉了她手上的针头后,顺手替她关掉了灯,幸好窗外还能投进一丝光亮,她勉强能够适应。 过了许久,病房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里。 她忽然有点后悔把顾墨白气走了。 合上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梁夕从床上下来,想到外面溜达一圈,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影后。 空调的温度有些低,她将那扇朝外的窗户打开了,温热的风吹了进来。 雨还没有停下,远处路上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漆黑路面亮过一瞬就灭了。 口袋里的手机进了条消息,是宋明海发来的,责备她今天不该在剧组先走,下了宋馨的面子。 梁夕灭掉手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长廊里的光透了进来—— 梁夕转身,看见顾墨白站在门口,他的头发上沾着细白的水珠,脸颊和脖颈里湿漉漉的。 她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 顾墨白从亮光里,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来:“怎么不开灯?” 梁夕没来由的眼窝一热,屋子里再度亮起时,她朝里别过了脸,调整了情绪。 床尾的餐桌被他立起来,塑料纸摩擦的声音响起,食物的香味溢到了鼻尖。 顾墨白:“医生让你醒来,吃点东西。” 梁夕接过顾墨白递来的筷子,坐了下来。 她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干了,伤口却触目惊心。 梁夕皱眉:“手臂上怎么了?” 顾墨白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不碍事。” 梁夕:“还是找医生处理下吧。”网球运动员的手,和明星的脸一样金贵。 顾墨白:“过会儿就去。” 梁夕垂眉,撕掉了筷子外面的塑料纸,却迟迟没有吃。 顾墨白:“怕胖?” “不是……”她把挂着点滴的右手举了举,“有没有……叉子?”不太方便。 他端起碗,从梁夕手里抽走了筷子,低眉卷了一筷送到了她唇边。 梁夕犹豫了一瞬,张了嘴。 食物下肚,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等她嘴里的都嚼尽了,他又立刻送来一筷。 梁夕没咬准,细白的齿尖碰到了他握着筷子的手指。 属于她的柔和气息,顺着手指一直蔓延到了心脏的某个角落。 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就像干草上,落下的一簇火星。 “……”梁夕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重新倚到了身后的靠枕上,微微合上了眼睛:“饱了,困。” 头顶的光,落在她洁白额头上,顾墨白看到她的眼皮,在光里翕动着。 塑料袋的声音沙沙地响了几下,他起身出去了。 梁夕赶紧翻开手机,给陈麦打了通电话。 微博上很平静,什么都没有,不知道顾墨白使的什么法子。 开门声再度响起时,她迅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顾墨白禁不住笑了下,“梁夕,在阿布扎比,有一种鸟,它们跑的非常快,遇到打不过的天敌时,它们会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 梁夕一下掀掉被子,看向他,“你才是鸵鸟,我是真困了,在睡觉。” 顾墨白已经关掉了灯。 梁夕正要反抗的时候,床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照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那双漆黑眼里的光,也被映衬得似星似月。 她吞吞嗓子,忽然什么气都没了。 金属椅子在黑暗里响了响,展开了,病房不大,他的呼吸声非常清晰。 梁夕翻来覆去,更加睡不着,“顾墨白,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我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他枕着手,眼底的光沉沉一片,“是。” 梁夕笑:“算你有眼光,你要是喜欢看就看吧。” 顾墨白:“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梁夕的睡意徐徐袭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终于睡着了。 黑暗里,顾墨白抬起右手,看了看她之前牙齿碰到的地方。 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她唇边的温热…… * 陈麦早上来的时候,顾墨白已经走了。她拉住查房的医生问了一大串问题,确定梁夕得的不是绝症后,把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末了,从保温桶里倒了一碗鸡汤给她。 梁夕一气喝完,把手里的碗举了举笑:“麦姐炖的鸡汤真的太绝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陆云衡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捧百合花。 陈麦立刻起身,打了招呼:“陆总好。” 陆云衡朝她点了下头,陈麦立刻识趣地遁了出去。 梁夕顿觉胃口全无,她放下碗,朝着陆云衡深深看了一眼。 陆云衡:“演戏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梁夕嘴角淡淡地勾了下:“谢陆总关心。” 陆云衡把手里的花放下来,看向她,“梁夕,我们两一定要这样讲话?” 梁夕:“陆总如果想我像以前那样跪着求你,也可以。” 陆云衡哽了下:“你还在恨我……” 梁夕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睛,忽的笑了下:“对。” 陆云衡:“你好好养病,姑父一直很关心你,等病好了,记得回趟家。” 梁夕回神,才发现自己眼角都是泪。 那时年少,她也曾付出过满满的真心。 * 清晨的硬地训练场。 安森对着彻底变形的拍头,叹了几十遍气。这把拍子是当年伊丽莎白女王,庆祝第一个夺得温网的英国人时送他的,顾墨白每次决赛都会带着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在他看来,这把拍子就像一支定海神针。 安森:“你怎么说砸就砸啊?就不能找个别的东西代替?” 顾墨白:“当时来不及。” 安森:“又是为了那个梁夕?讲真的,你是不是喜欢她?” 顾墨白垂眉,捻了下那上面断掉的线:“她有着和梅林一样的眼睛,我控制不住。” 安森知道梅林这个名字的意义。 他静默了一会儿,顾墨白已经将那把旧拍子收进了包里,换了一把崭新的拍子,站了起来,朝阳把他的身影投射得很长很长。 安森思索了一会开口说:“她不是梅林。” “我知道。”但当时的感觉假不了,他不希望梁夕死。 安森:“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一直想对她好,就是喜欢她。这可和梅林没有什么关系。” 顾墨白没有说话。 安森还是有点生气:“机票已经帮你定好了,后天回去?” 顾墨白:“好。” 第22章 梁夕疑似表白 22. 陈麦回来时,梁夕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因为还在生病,脸色有些苍白。 陈麦还是看出来她有点不开心,解释道:“陆云衡,不是我喊来的……” “没事。”梁夕揉了揉眉心:“一会安排下,下午我要出院。” 陈麦又给她盛了碗鸡汤:“我已经把你最近的行程都取消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梁夕:“我得回趟老家,处理点事。” 老家? 陈麦跟了梁夕八年,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老家。 刚出道那会儿,这姑娘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依无靠。这么多年,她也从没提过家里的事,只知道她的妈妈去世了。 也许每个人都有不愿告诉旁人的事吧。 午饭后,陈麦下楼办理了出院手续。再上来,梁夕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梁夕:“口红借我用一下。” 陈麦打开随身的小包,递给她一支小金管。 梁夕对着镜子擦过了后,又用指尖沾了一些擦在了脸颊上。和之前相比,已经有气色多了。 随时保持美丽是一个艺人的基本素养。这是她做经纪人第一天,给梁夕上的课。真正见她这么做了,反倒有点心疼了。 陈麦把钥匙放在了桌上:“你的车子送去修了,开我的吧。” “车怎么了?” 陈麦把墨镜和鸭舌帽一并递了过来,“顾墨白为救你,砸了窗户。” 梁夕垂眉,握着镜子的手忽然顿了下。 他胳膊上的伤,应该是那时候弄的。 陈麦:“我送你下去。” 梁夕点头,站了起来。 * 车子一路开到宋家。 老管家过来开了门,梁夕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爸爸在家吗?” 宋明海正巧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浇花,听到讲话声,他从露天台阶上下来,背着手看她:“回来了?” 梁夕直接挑明来意:“我是过来拿妈妈的遗物的。” 宋明海,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东西都在,你自己进来拿。” 梁夕迟迟没有跟过来。 宋明海回头:“怎么?回趟家还要我请你?” 梁夕抿了下唇,抬了步子跟进去。 房子里面也重新装修过,所有的红木家具都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现代风装饰。 她记得玄关的地方有一幅山水画,同样的位置换成了一幅抽象画。 宋明海看她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家里的东西太旧了,换掉了。” 梁夕点头。 母亲的房间在二楼。 只有这间房里的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梁夕那种闯进别人家的感觉,稍稍平复了些。 不过这里很快也会和外面变得一样了。 宋明海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两个纸箱。 “你母亲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带的。”说完,他出去了。 朝南的窗户,玻璃落地,阳光很好。 窗边放着的钢琴,用丝绒布盖着。梁夕小的时候,常常会和妈妈一起在这里弹琴。梁丽会很多很多曲子,从来不看谱子。 那上面摆着一张老照片,颜色已经有些泛黄了。 梁夕抬手,把它拿下来。 这是她和梁丽很早以前的合影。 照片里的梁夕只有五岁,梁丽扎着乌黑的辫子朝着镜头温柔地笑着,她身后是蜿蜒流淌的泰晤士河。 佣人们不常来打扫,照片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梁夕垂眉,用掌心将上面的灰擦掉,和那两箱东西一起,抱了出去。 宋明海正在一楼等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要给她的文件袋,“这个你也带走。” 梁夕没有伸手来接。 宋明海把那纸袋子架在纸箱上,朝她挥了挥手:“走吧。” 到了门口,她还是没有忍住,说:“爸爸,我很后悔让妈妈回来,你后悔过吗?” 宋明海沉默着没有说话。 * 梁夕从宋家出来,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可是,公园不能去,游乐场不能去,商场也不行…… 诺大的城市,于她,没有一个真正的自由之地。 她把车子驶上了空旷的绕城公路。 城市在扩建,这条路上的好多人家都拆走了,沿途都是破败的没有顶的旧房子,那些没来及移走的花草树木还留在原地,开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花。 太阳落山时分,她竟然将车子开到了网球中心附近。 车子油不多了。 梁夕拔掉钥匙,跳进傍晚盛夏的风里。 这里人烟稀少,入眼处是一望无垠的青草地。 一声声清脆的击球声,从远处的绿网格里传来。 这里是网球中心的背面,梁夕加快脚程,走了过去。 蓝色的球场上,站着个人,即便只是背影,梁夕也一眼认出了他。 几球之后,顾墨白换到了对面。 再度抛球挥拍时,他注意到了网格外面站着的梁夕。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西面的天空染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他提过拍子,拆掉额间的吸汗带,逆着光,一步步走来。 顾墨白:“怎么在这里?” 梁夕吞了吞嗓子,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这边。 顾墨白将手里的拍子,立在金属网边上,双手攀过那绿格网,脚下用力,轻松一跃,到了外面。 梁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没站稳,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温热的掌心,一触即离。 四周很安静。 梁夕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顾墨白笑了下:“这么看,倒真像我粉丝了。” 梁夕的心情,莫名地跟着轻松起来,“那你要不要请粉丝吃晚饭?” 顾墨白:“没先例。” “那算了,”梁夕挑挑眉,朝他摇了摇手:“我走了。” 顾墨白快步跟过来,再次捉住了她的手腕:“等下。” 梁夕垂眉看了他的手,笑:“打算破例了?” 顾墨白把手收回口袋:“也不是不可以。” 梁夕指了指那绿色的网格:“那我也要从这里爬进去吗?” 顾墨白:“不用,前面有正门。” 梁夕挑挑眉,笑:“太远,饿了,走不动,要不你抱我过去?” 梁夕最终还是跟着顾墨白走了正门。 因为顾墨白从口袋里,掏了一块被捂得融化的巧克力给她。 * 运动员餐厅里很空,梁夕吃了一小块牛肉就放下了筷子。 顾墨白抬头:“不合胃口?” “不是。”梁夕合上眼睛,仰面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顾墨白:“有心事?” 梁夕:“算不上,就是不太开心。” 顾墨白看了下时间:“要不要换个地方吃?” 梁夕睁开眼,看向他:“去哪?” 顾墨白端着餐盘,领着她上了餐厅的顶楼的天台,天刚刚暗下来,一枚细长的月牙挂在天边。 梁夕偏头看了他一眼:“喂,我可不想跳楼。” “谁说要你跳楼了。”顾墨白把餐盘放到一米多高的水泥围墙上,抬手指了指远处:“看那里。” 梁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依旧只有一片漆黑,正要转身,被顾墨白摁住了肩膀:“还没到时候,吃点东西,再等会儿。” 她愣了一瞬,竟然真的吃了几口饭。 就在这时,一簇金色的火焰穿过漆黑的夜空,在先前顾墨白手指的天空中炸成了一朵巨大的金花。 距离有些远,几乎听不到声音。 一朵之后,又是一朵,落进涌动的护城河里。 满船星梦压星河。 梁夕:“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烟花?” 顾墨白:“再吃点就告诉你。” 梁夕笑了下,垂眉又吃了几口饭,抬头看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墨白笑了下:“那里是个音乐公园,人们迷信放烟花可以许愿。” 梁夕有点惊奇。 顾墨白的眼睛依旧看着远处:“开车时碰巧路过。” 等那金色的光都灭了,梁夕转身,在黑暗里,轻轻地抱了他一下:“谢谢你,我现在很开心。” 怀中的柔软,让他心尖一窒。 顾墨白抬手要回抱她的时候,梁夕忽然松开了他。再抬眼,她已经端着盘子从楼梯上下去了。 顾墨白:“这就走了?” 梁夕:“嗯,祝你比赛顺利,我会看球的。” 天台的光很暗,顾墨白对着漆黑的夜空点了支烟,蓝色的光照亮他一侧的俊脸后,在指尖熄灭。 刚刚那种奇怪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是喜欢吗? 他很喜欢打球,但从来没有对网球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很喜欢钓鱼,也从来没有过。 有点烦躁,又有点像别的,分不清。 手里的烟烫到了手指,他回神,在水泥台上碾灭了那红色的火焰。 * 梁夕发动车子前的一瞬,忽的摇下车窗,对着漆黑的夜色拍了张照片。 半晌,又翻出那张照片,正要点删除的时候,手机进了条信息。 发件人:顾墨白。 “路上小心,明天记得按时吃饭。” 梁夕笑了下,指尖在返回键上碰了下,然后熄灭了手机。 算了留着吧。 一张照片而已。 车子开到楼下,梁夕又把手机翻出来,垂眉看了眼那张照片。 过一会儿,她指尖轻点,编辑了一条微博。 * 训练室里,体能师刚刚帮顾墨白做完拉伸放松出去,安森便进来了,“你今天是不是又偷偷去见梁夕了?” “没有偷偷,就在这里见的。”顾墨白站起来,纠正道。 安森气得差点跳起来:“不是,你又对她好了吗?” 顾墨白:“嗯。” 安森追问:“又是因为她像梅林,控制不住?” 顾墨白想了一下,说:“不是。” 安森插着腰:“问你个俗气的问题,如果梅林还活着,她们两个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顾墨白愣了一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抿紧唇线,提了桌上的钥匙走了出去。 安森跟着追了出来,“唉,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有这么难回答吗?” 发动机的声音轰轰地响过一阵,他已经将车子开走了。 安森对着空气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是有人收妖,他真想找人来把梁夕给收了。 英雄难过妖精关。 他家顾墨白最近真是反常到了极点。 * 顾墨白回到公寓时,墙上的钟正好转到了十一点。 保洁来过,昨天换下衣服已经洗好烘干,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安森的问题,他在那一瞬间是有答案的。 但却不满意。 阳台上吹进来一阵风,画室的门没关严,门被那风吹得“咚”的响了一下。 顾墨白匆匆起身去关门,一张白纸被风卷到了脚边。 他弯腰捡起来,按亮了头顶的灯,然后将捡到的那张白纸插在画板上,坐了下来。 那晚到现在,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画过梅林了。 他抿着唇,手里的铅笔,在白纸上沙沙作响。 一个清晰的轮廓被勾勒出来,和以往的画完全不一样,这是一张完完全全属于梁夕的脸…… 顾墨白握着铅笔的手,猛地顿了一下。 他的答案是梁夕。 不可能! 他点开手机,着急想在她的微博里找张照片来比对。 却意外发现梁夕上了今晚的两条热搜—— 【梁夕疑似表白】 【梁夕微博写诗】 顾墨白点开她的那条微博,配图正是梁夕没有删掉那张照片,漆黑的夜幕,伸手不见五指。 可他偏偏知道这是哪里。 那下面配了几行字—— “今夜的天空,没有一粒星,却不寂寥、不昏暗,发着金色的光,心脏微微的烫。” 热评里各种解释都有,热评前几条点赞过了三万—— 【今夜,同意夕淮夫妇稳了的请点赞。】 【夕淮,夕淮,今夜恋爱】 【我磕的CP终于要成了吗,啊啊啊啊】 顾墨白点开回复,敲了两个字——“放屁。” 指尖要点击发送时,忽然顿住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 第23章 她的英文名叫Merli…… 23 屋子里静悄悄的。 顾墨白很快冷静下来,他重新把梁夕的那条微博读了几遍后,关掉了手机。 又是一阵风吹进来。 夹板上画被风卷起一个角来。 他将那幅画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收进柜子里。 半小时后,梁夕在微博澄清,她只是看了场烟花,有感而发,并没有旁的意思。 傅淮舟也转发了这条微博,并点了赞。 CP粉们暂时散了。 沈甜小公主先是喜滋滋地磕了一顿糖,然后又生了一顿气。 傅淮舟在打了十几个喷嚏后,在朋友圈刷到了沈甜的动态。 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懂珍惜的大渣男!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下梁夕姐姐,嘤嘤嘤~ 呵,珍惜?他为什么要珍惜?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对!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他把车子开到了明月山庄。 已经快十一点了,傅丛山在睡梦中被自家儿子喊醒了。 傅丛山坐起来,板着个脸,骂:“大半夜回来做鬼?” 傅淮舟问:“沈甜家住哪一栋?” 傅丛山:“哪个?” 傅淮舟又解释了下:“就是你给我找的儿媳妇,住几栋?” “臭小子,上赶着喊你,你躲着,现在倒想起来了。” 几分钟后,傅淮舟到了沈甜家门口,给她打了电话。 但是连续三通电话,都被小姑娘给挂了。 他也算先礼貌过了对吧。 傅淮舟舌尖在后槽牙上舔过一下,直接摁响了门铃。 黑黢黢的别墅一下亮了,睡着的沈家人都醒了。 傅淮舟站在门边,笑得一脸礼貌:“沈叔叔,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沈君阔虽然有点困,但是见来人是傅淮舟,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女婿来找甜甜的?” 傅淮舟点头。 不一会儿,穿着嫩黄色睡衣的沈甜,从楼上下来了。 傅淮舟看到她头上戴着的小熊发夹,笑了下。 沈甜没想到傅淮舟能杀到家里来,站在楼梯上,皱了皱眉。 傅淮舟抬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狭长的眼睛里含了丝意味深长的笑:“我有话要和你说,你看在这里说,还是上外面?” 沈甜看了看自家爸妈,认命地从走了下来。 傅淮舟的步子很大,几步就到了别墅外面,沈甜跟在他后面出去。 别墅区很安静,就是蚊子太多,还没走几步就被蚊子咬了满腿的包,她踢了踢腿,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傅淮舟:“沈甜,我和梁夕不是情侣,只是普通朋友。” 沈甜抬头看向他:“可你们在节目中分明很配、很甜。” 傅淮舟垂眉摘了片树叶,在手里折了几下:“那些都是炒作,很多都是剪辑过的,就像我手里这片叶子……如果批成金色,让大V带节奏转发几次后,很多人可能会以为它是金叶子,可只有你知道它不是。” 沈甜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 顾墨白在十几个小时后,抵达伦敦。 安森心里满是轻松,隔这么远,他就不信梁夕还能兴风作浪。 顾墨白下飞机前,忽然涌起一些陌生的情绪。 他在伦敦住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这里是异国他乡。 体能师、教练、陪练一同来接的机。 这个团队从他刚打职业赛开始就组建了,几个人都是多年好友。 威斯汀:“安迪,怎么没有把你的中国女朋友带回来?” “估计是比较害羞吧,中国女生都比较含蓄。” “威斯汀说你可能不参加北美赛季,我还以为我可以放假了呢?” 安森差点没找个胶带,把这几个英国大嘴巴子给贴上,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墨白笑了下:“在你放假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在辛辛那提夺冠的事吧,你的奖金可是我的奖金挂钩的。” 众:“……” 就知道顾墨白的瓜不好吃。 顾墨白在伦敦有一座网球学校,他常年的备战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因为胳膊上有伤,主教练暂时不让他高强度挥拍。 整整一周,他都在进行爆发力和协调性的训练,小腿的肌肉粗了一圈。 安森对此非常满意。 这一周,没有梁夕,顾墨白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第八天,顾墨白收到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快件。梁夕寄的,一个陶瓷制作的Q版的运动员夺冠的摆件,底座上刻着他的英文名字。 里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布袋,以及一张用金色的笔写的字条——愿万事顺遂。 安森的汉语不是太好,凑过来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顾墨白已经将那纸条折叠好,放进了口袋。 安森觉得不能让他被妖精轻易蛊惑,替他抱着那个盒子,催着他赶紧往外走…… 伦敦那边的快递刚一签收,梁夕的手机就进了提醒信息。 于是顾墨白没走几步,就收到了梁夕发来消息,“快递收到了?喜欢吗?” 他顿了步子,回了句:“喜欢。” 梁夕将电视里比赛暂停了下,继续编辑:“那个红色的布袋,是我们中国的幸运符,希望幸运始终与你同在。” 顾墨白转身从安森手里把那个纸盒子拿走了。 梁夕咬着唇,想了下,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胳膊好了吗?” 顾墨白看了眼手臂,那里结了个痂:“已经没事了。你呢?病好了吗?” 梁夕:“好了!非常健康!辛辛那提的决赛,我一定会去现场给你加油的。” 顾墨白嘴角勾了下:“好。” 体能师已经进来催了。 顾墨白把手机收进口袋,跟了出去。 梁夕重新摁了下遥控器,电视里网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墨白在屏幕里奔跑。 那是他十九岁时候的比赛,因为设备技术有限,看不清球,梁夕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奇怪,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好像都是英俊。 虽然是往期的比赛,赛前也都有比分公布,但梁夕还是看完了整场比赛。 解说员用那种非常有年代感的强调说着:“安迪霍沃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在今夜改写了历史。” 那是他的第一个大满贯。 在法网决赛现场,耗时五小时十三分,击败蝉联了十次法网冠军的布斯特莱恩。 电视上的整点播报提醒时间到了1:00。 后面是冠军的颁奖典礼。 从前,梁夕看到这里就关掉了电视。 但是今天她没有。 “我们看到安迪哭了。”现场的观众给予了最热烈的掌声。 两个小球童,推了小车到了车内。 解说员甲:“法网很用心啊,还给他准备了生日蛋糕。” 解说员乙:“观众朋友们可能不知道,安迪霍沃尔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决赛前,他曾说过,如果法网夺冠,他就从此有了生日。” 梁夕不知怎么的,眼窝竟有些泛热。 顾墨白已经走上了领奖台,青涩的眼睛依旧盈着泪,他发言时用的法语,不是太流畅,有些紧张。 颁奖台上奏完国歌后,又为他奏了一首生日歌。 整个观众席,五六万人,高声为他唱响生日歌。 他高高举起右臂,立起食指,满含泪水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说:“Wanna se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所有的球迷都在一瞬间站起来,重复了着他那句:“Wanna se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少年的梦想,如同火焰一样炙热,动人。 梁夕擦掉眼泪,张张嘴,跟着重复了那句:“Wanna se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 次日,陈麦一早过来了,梁夕从沙发上起来,关掉了电视。 陈麦看了她一眼问:“身体好点了吗?” 梁夕:“嗯。” 陈麦把东西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这是早饭,我帮你约了个品牌商的直播活动,晚上过去。” “好。”之前通告推掉的太多,她最近都快闲得发霉了。 哪天要是真过气了,她估计得闲得发疯。 * 晚上八点。 直播间准时开播。 梁夕和女主播坐在一排,她白天的时候背过书,和主播对起话来,非常流畅。 主播:“下面的这组产品,是我们的新品,主要成分是视黄醇,纯天然植物萃取,梁夕姐要不要给大家试用下?” 梁夕:“要卸妆吗?” 主播:“要的,不过梁夕姐的素颜,是整个娱乐圈最扛打的。” 梁夕笑,主播已经让助理把产品拿上来了。 梁夕倒了点卸妆油在化妆棉上,一点点的擦掉脸上的粉。 女主播尖叫出声:“为什么你化妆和卸妆的肤色是一样的?为什么?” 弹幕一瞬间把屏幕打满了。 【我缺的是抗初老精华吗?我缺的是脸】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淮舟哥哥的快乐】 梁夕只是卸了个妆,直播间已经买掉了两万多份精华液。 女主播:“梁夕姐,你多来几趟几次,我们年终奖就不用愁了。下面,我们让梁夕给大家介绍下这款精华的主要成分。” 梁夕把那里面的说明书打开,发现是纯英文的。 她念一句,用中文翻译一下,女主播惊呆了,“你怎么回事儿?长得漂亮,演戏又好,英语还这么好,还给我们活路吗?” 梁夕笑:“可能是因为我学英语比较早。” 女主播继续侃,“我从小英语就不行,我现在只记得我英文老师给我起过的名字。以前,我们班有个人的英文名叫Tom,他的同桌叫Jerry,然后我们天天在教室里看《猫和老鼠》。” 梁夕姐,你的英文名叫啥呀? “Merlin。” 女主播:“梅林?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百变小樱》,里面就有个梅林。” * 几个小时后,梁夕在直播间秀英文的视频,又上了热搜。 顾墨白早起训练前习惯性地刷了梁夕的微博动态。 梁夕给那条视频点了赞。 Merlin! 第24章 想我了? 24 这不可能!世上不可能这么很巧的事。 顾墨白一瞬坐了起来。 他翻了手机,近乎疯狂地点开了梁夕的微博资料。 经历了无数场大赛,所向披靡的他,指尖在发抖,视线一行行往下快速扫过去。 职业:演员; 生日:3月4日; 星座:双鱼; 出生地:中国。 不是这个。 他点开她的微博浏览页,一点点的往前拉…… 2021年7月14日:猜猜我在哪里?配图伦敦温布尔登地标。 2020年6月1日:意志力。配图是她撩起的马甲线。 2019年2月5日:过年了……配图是一张红酒的照片,背景是漆黑的夜色。 2017年……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翻到了梁夕的第一条微博。 2013年8月5日:第一次进剧组。配图是一张剧照。 指尖轻触屏幕,女孩的眉眼放大开来—— 她穿着白色的T恤,站在如织的阳光里,后面的是青葱的树叶,柔软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清冷眼睛看着镜头,微微勾起粉唇。 顾墨白觉得记忆里的小女孩,活到十八岁,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他指尖长按,点击了保存。 手机在手里熄灭,他在黑暗里静坐了一会后,起身去了书房。 少年封神,奖杯、奖牌摆了整整一面墙。 在一个橘子碗状的奖杯下面,压着一张陈年的报纸,页面早已泛黄。他抽出来,轻轻掸去上面的浮尘,坐到地上,仔细看那篇报道。 “2001年4月3日,盛瑞拉幼儿园不幸遭遇恐怖袭击,学校全体师生遇难……” BBC的官方报道不可能出错。 也许只有一个地方能告诉他答案。 他提了车钥匙,快速出了门。 伦敦又下雨了。 * 顾墨白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盛瑞拉纪念馆时,天还没有亮。 纪念馆的开放时间要到早上九点,他把车停在门口,没转钥匙熄火,任由车灯照着那淡蓝墙壁上的字。 雨刮器在安静的夜里有规律的响着。 他就那样靠进座椅里睡着了。 又做梦了…… 适逢春天,伦敦阴雨绵绵的天气难得放晴了,盛瑞拉学校的围墙上开满了红色的蔷薇花。女孩把一大包糖塞进他的口袋里:“不要打架,等我放学,今天带冰淇淋给你吃……” 他看着她一蹦一跳地进了学校。 轰——轰轰隆—— 爆炸了! 各种警报声夹杂在一起。 “梅林”他嘶吼着,拼命往那淡蓝的围墙里跑。 前面的女孩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喊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喜极而泣,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忽的推了推他,笑得眉眼弯弯:“顾墨白,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腰很软?要抱这么久啊?” 这张脸…… 是梁夕。 顾墨白猛地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了,只是雨还没有停。 他从车上跳下来,进了那纪念馆。 “Andy!”进门的工作人员,一眼认出了这位球王。 纪念馆的中心,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所有遇难者的名单。 顾墨白俯下身来,摸着那冰凉石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找。 在看到Merlin.Dawson的名字时,他的手猛地顿住了。 “这位Merlin.Dawson是您的朋友?” 顾墨白的指尖沿着那凹进去的文字抚摸了一会儿,眸色深深,“这里面……有没有弄错的?” “不太可能,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如果真有孩子幸存,家长不可能不来告知。” 顾墨白的眼底漆黑如墨水,喉头滚了滚。 他不想再在这伤心地多做逗留,快步出了纪念馆的大门。 雨还在下,细碎的雨丝很快将他的头发打湿了。 工作人员追出来,想给他送把伞,却见他已经把车子开远了。纪念馆里空荡荡一片,他走回到那块石碑前面,又看了看刚刚的那个名字。 * 《底线越界》即将开机,梁夕这次去的地方,在大西北的一个山村里,不在横店。 傅丛山向来追求实景拍摄,开机前还会有一次小的集训,地点也在西北。 金秀妍在她箱子里放了满满一箱面膜,“欧尼,要记得每天敷、天天敷,风沙和阳光是皮肤最大杀手。” 陈麦有事没法跟着一起去,“我知道你讨厌宋馨,不过拍戏就拍戏,不要和宋馨起争执,权贵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梁夕笑着点头,她的准则很简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陈麦和梁夕说完,又对着助理小桃一阵叮嘱:“记住,每天要提醒梁夕按时吃饭,那边是高原,她病才好,不要让她做剧烈运动。” 梁夕笑:“麦姐,我怎么感觉你快成我妈了呢?” 陈麦白了她一眼,又往她箱子里放了些厚的外套。 * 飞机抵达西宁机场,梁夕摘掉眼罩,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里离天空很久,天空湛蓝如绸,风也很轻。 温度没有S市那么高,空气非常清冽。 那种宁静直达心底。 她喜欢这里。 下了飞机后,还要转车,小桃帮着把行李搬到了车上。 梁夕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 草原一望无际,风吹草低,羊群涌动似云朵簇拥。 车子又开过一段路,视野内是大片的水稻田,黄色、绿色、蓝色交错、混合着成了个巨大的漆盘。 头顶的大牌子,提醒距离青海湖还有60公里。 梁夕拿出手机,将窗外的景色记录下来。 几分钟后,她在微博发了今天的内容—— “如果灵魂注定要在一个地方重生,那这个地方,一定是青海。” 梁夕发完博,又去看了下顾墨白的微博。 他最上面的一条动态,竟然是给她2013年的一条微博点的赞。 那是她刚出道时候的剧照,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看上去非常稚嫩。 顾墨白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条微博的? 一条条翻的? 她的动态比较多,全翻一遍,最起码要一两个小时。 顾墨白翻这个做什么? 梁夕挑挑眉,点开了他私信写道:“偷偷来看我照片了?” 发完,她对着手机等了半天,发现没人回。 算了,顾墨白这个大忙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训练呢。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打开车窗,青草味的空间漫进来,心情莫名愉悦。 *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下高速、转省道,再换了弯弯曲曲的小路,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小型网球中心,条件非常简陋。 杂草长了半人高,除了球场、宿舍和餐厅就没有旁的设施了。 小桃跟着梁夕到后面的宿舍里放行李。 发现房间里也是同样的简陋。全部的家具就是一张床和一张靠墙放着的桌子。 小桃把手里的东西摆在桌上,那桌子立马摇晃了下,“傅导这么抠搜,梁夕姐,要不要帮你在附近重新找个住的地方?” 梁夕打开背包,从台词本后面撕下一些白纸,折了折,弯腰垫在了下面,“不用那么麻烦,傅导这么安排有他的用意。” 她看过剧本,女主从小生活的环境也很简陋。 小桃嘟囔道:“那我一会儿去帮你重新买点用品,至少把这被子换了。” 梁夕笑:“好。” 宋馨的房间就在梁夕的隔壁,五、六个工作人员,轰轰隆隆地走过去,跟安保队似的。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梁夕听到宋馨在冲自己经纪人发火:“傅丛山怎么选了这么破的地方?这里拍出的戏,能有人看?现在哪个导演不讲究画面唯美动人?赶紧给我重新找地方住,这墙皮我看了浑身发痒……” 小桃看了眼梁夕。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走吧,先下去。” 剧组的大小演员都陆续到齐了,傅丛山把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宋馨虽然不高兴,还是配合着下来。 傅丛山:“我们要在这边拍摄一个月,我也知道这里的条件艰苦,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克服。” 众人都表示理解。 傅丛山:“明天会对大家有个简单的网球知识培训,八点钟开始,大家早点休息。” 没过一会儿,跟着宋馨来的工作人员,开车把她接走了,傅丛山也没说什么。 同人不同命,不是所有的人都姓宋。 道理大家都明白。 * 天已经黑了下来。 梁夕回到房间里,点了灯背台词。 来这之前,她已经完整地背过三遍了,现在的环境更贴近人物本身,背起来的感觉也不太一样,非常有带入感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手机在桌沿上震动起来。 梁夕伸手够过来,是顾墨白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潮湿、嗡嗡的,“Merlin?” 梁夕挑挑眉,笑了:“看我的直播了?” 顾墨白:“嗯。” 梁夕:“伦敦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顾墨白:“不太好,下雨了。” 梁夕指尖拨了拨台词本,笑了下:“我猜你没有带伞。” 顾墨白的声音有些哑:“对……” 梁夕勾着唇,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的?该不会是想我了?” 顾墨白心中猛地一窒。 有什么东西,穿云破雾,闯了进来。 梁夕想到了那场比赛,笑着说:“Wanna se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第25章 一人称王 25 伦敦街头的雨,终于停住了,西风带来了柔软洁白的云朵。金子一样的太阳露出半边脸,将白练一样的泰晤士河,照得波光粼粼。 顾墨白在那河边立了一会儿,垂眉打开了手机相册。 他没有拍照记录生活的习惯,但相册却是满的。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梁夕。 细白的皮肤、柔软的红唇、娇俏的笑容、纤纤一握的腰肢…… 体能师弗莱正好路过,见顾墨白站在那里发呆,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墨白没来及灭掉手里的手机,里面的照片被他看到了,“哇,这个迷人的女孩是谁?” 顾墨白:“Liang Xi。” 弗莱:“哦,你的中国女朋友。” 顾墨白灭掉手机:“不,是绯闻女友。” 弗莱:“为什么是绯闻女友?” 顾墨白沉默着把手机收进口袋。 弗莱立马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有追到?” 顾墨白已经走了。 弗莱跟上来,一路呱呱呱:“安迪,你和她表白了没有?要不要我教你一招搞定女人的心?整个伦敦,没有我追不到的女生……” 到了网球学校门口,顾墨白终于忍无可忍,顿了步子,“你确定,在伦敦,你谁都能追到?” 弗莱:“当然!” 顾墨白笑了下:“伊丽莎白女王呢?” 弗莱皱下眉:“你这选的人,没有可比性……” 顾墨白:“不,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弗莱:“哪里一样了?” 顾墨白没有说话。 他的世界,也只能有一人称王。 * 次日清晨。 西宁破败的小网球中心里,很早就热闹起来了。 傅丛山要集训,剧组里的大小演员都集中在了一个的房间里。 给他们讲解理论的老师,是国家一级网球裁判员胡义,比较有情怀的老人家,讲着讲着忽然叹了口气:“和大家讲了这么多网球知识,其实我也只是纸上谈兵,我们中国男子网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顶尖球员。” 头顶的ppt已经切了下一页。 网球赛事数据统计。 边上贴了一张顾墨白的照片。 “这个哥哥不是中国人吗?”问这句话的是前排的一个小姑娘。 胡义:“他是英籍华裔,也是男子网坛当之无愧的GOAT.” “GOAT是什么意思?” “Greatest of all time.史上最佳。” 梁夕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墨白的那张照片上—— 他朝着镜头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具有侵略性,却也尤其的迷人、性感…… 想到这里,她忽然舔着牙尖笑了下。 集训持续了整整十天,从理论到实操都有。 梁夕之前跟顾墨白学过网球,实操部分过得比较顺利。 集训结束后第二天,电影正式开拍。 《底线越界》这部戏严格意义上算是一部人物传记,背景是上世纪70年代。女主李默因为地震失去双亲,一位断了一条胳膊的女体育老师收养了她。网球梦想破碎,她将全部希望寄予在幼年的李默身上…… 第一段是小李默被救出来后,首次到女老师家的戏。 小姑娘第一次演这么凝重的戏,一直入不了戏。 正副导演围着她,来回讲了几遍,依旧不行,满场的人都在等着。 那姑娘的妈妈是个急脾气,走过来就在她胳膊上拧了好几下,引得她一顿哭嚎。 梁夕朝导演举了举手,走过去,和她讲了几句话,小姑娘的情绪立马上来了。 傅丛山朝摄像示意:“赶紧拍!” 梁夕回到场边继续背台词。 饰演这部戏男主角的,是新晋的国民偶像徐岩年,他递了瓶水给梁夕,在她边上坐下:“好奇你刚刚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梁夕稍稍抬了下眉,视线依旧在手里的台词本上:“□□,你可能不会喜欢。” 徐岩年笑了下,没继续问下去。 梁夕给他的感觉非常神秘。 午饭的时候,梁夕刷了会儿手机。 官博更新了最新的赛况,顾墨白7/6 6/4艰难晋级决赛。 竟然已经打到半决赛了,她说要看比赛的,但好像食言了。她之前看过数据对比,辛辛那提夺冠的都是北美选手居多。 底下有一组球赛的集锦,梁夕点开,但那视频根本转不动,黑乎乎一片。 徐岩年端了盒饭坐过来,看梁夕对着一直在转圈视频皱眉,“信号不好?” “嗯。”梁夕熄灭了手机,继续吃饭。 徐岩年:“照这个进度条,拍到我们的戏还有好几天。” “你有事的话可以晚再来。”片场就是这样,到你的戏你在就行。 徐岩年:“我第一次拍戏,要学习的地方太多,经纪人喊我哪也不准去。” 梁夕笑了下,陈麦以前也是这样要求她的。 “姐,我能加下您的微信吗?不会的地方还希望你能教教我。” 梁夕点亮手机,把二维码找出来,递给他。 徐岩年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微博信息,“你也看网球比赛?” 梁夕:“嗯,为剧情找找感觉。” 下午西宁忽然刮起了大风,外出拍摄的条件不是太好,傅丛山给大家放了两天的假。 梁夕的时间一下空了出来,她上官博看了下顾墨白的决赛时间,立马让小桃把她送到了机场。 登机前,她给顾墨白发了条短信:“我马上出发来看你比赛,可能会有些晚。” 顾墨白只回了一个字:“好。” 不过梁夕没有想到,西宁到辛辛那提要转两次飞机。 每转一次飞机就要等一个多小时。 等到了辛辛那提,已经那边的晚上了。 老美的司机一点也不像《速度与激情》里那样开车,慢慢悠悠,等梁夕到了目的地,已经是当地时间八点半了…… * 收到梁夕的信息时,顾墨白刚从冷冻舱里出来,过度劳累的肌肉,稍稍得到了一丝缓和,全身的血管都在膨胀发痛,他摘掉耳罩,坐下来,对着手机笑了下。 安森把衣服丢给他:“过几天还要背靠背打美网,明天的比赛用不着太拼。” 顾墨白将进仓专用的衣服脱掉,换上自己的衣服:“那总要对得起观众。” 安森叹了口气。 顾墨白已经背着包出去了。 次日下午四点,中央球场里人山人海。 虽然在客场,顾墨白的粉丝依旧占据了半壁江山,他们拿着米字旗,从他进场时开始呐喊。 摄像师很快跟拍过来。 双方挑边之后,顾墨白来到了底线,他先发起。 视线快速在正面和侧面的vip包厢里扫视过,没有看到梁夕,他又转过身,看了眼后面的包厢,也没有。 球场里彻底安静下来。 顾墨白抿了抿唇唇线,脚下跃起,将手里的小球高高抛起后击出。 球场上一时只剩下网球撞击拍子和鞋底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一小时零四分后,顾墨白6/2轻松拿下第一盘。 盘间休息。 他坐在长椅上喝水,视线继续在观众席上寻找。 球场内是嘈杂的音乐声,人来人往,他们在顾墨白看过来的瞬间,使劲挥动着旗帜。 球场内的电子屏幕里回放着刚刚的精彩瞬间,摄像机在vip包厢里滑过一圈。 顾墨白确定梁夕没来。 他翻出手机来,给她发了条信息,也没有回。 可能是飞机晚点了。 休息时间结束,裁判示意比赛继续。 顾墨白提着拍子,再度返回球场。 第二盘打得也比较轻松。 半小时后,局分来到了3:0。 已经是当地时间五点多了,三盘两胜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如果继续赢下去,比赛就结束了。 但梁夕还没来。 他把手里的瓶子放下,缓慢地返回赛场。 这次是对手的发球局。 顾墨白立在底线,第一球让对手得了一个ACE。 之后又是一个ACE。 30:0。 对手罗蒙也很快看出了机会,正要以一分结束这盘时,顾墨白忽然打了他一个错手不急。 比分在40:AD和AD:40间反复切换,罗蒙的耐心都快磨了,在他筋疲力尽之时,顾墨白出现了一次失误。 第二盘的比分来到了3:1。 顾墨白的粉丝们也并不紧张,后面是他的发球局,他们继续在看台上呐喊助威。 顾墨白再次往包厢里看了看,梁夕依旧没有到。 腕间的手表要是能转慢一点就好了。 裁判喊人上场了。 顾墨白颠了颠手里的球,选定一枚后发球,球速不快,转速也不高,对手接住了。 两人在底线持续对拉,顾墨白右手出现失误,对手连续下了两分。 又是30:0. 此时全球转播的体育主播都在吐槽:“我怎么觉得安迪有点心不在焉啊?” 当然罗蒙也看出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在后面的对拉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可是最后一分就是下不来。 比分形式又成了40:AD。 太窒息了,但是也很兴奋,长达十分钟的对拉后,罗蒙破了顾墨白辛辛那提站的第一个发球局。 美国的粉丝也跟着兴奋起来,他们摇旗、唱歌又跳舞。 与之相对应的顾墨□□丝也跟着呐喊加油。 中央球场人声鼎沸。 反观顾墨白却异常的冷静。 他坐在那里喝水、擦汗,还顺手玩了下手机。 摄像机扫过他时,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喜怒。 第26章 “此刻往后,胜利属于你…… 26 顾墨白近乎完美地把握了赛事节奏。 三个小时后,他丢了抢七,让大比分变成了1:1。 粉丝们觉得有点奇怪,说安迪今天的状态不好吧,也能下分,但一到关键分就格外卡,就好像是在故意磨时间似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 中央球场的顶灯全部打开了。 比赛进行到了第三盘,决胜盘。 顾墨白始终没有在人群里看到梁夕。 罗蒙好不容易拿下一盘,那种对冠军渴望点燃了他。第三盘不用顾墨白失误,他也打得非常热,两边的比分很接近,两人持续的对拉在中心球场里进行着。 梁夕已经到了中心球场里面,球没死,工作人员没有放她进去。 二楼的包厢距离球场非常近,梁夕的位置可以看到顾墨白因奔跑时落下的汗水。 罗蒙攻势愈猛。 一记直线落在了顾墨白未及防守的另一侧。 霎时间,人群呐喊起来…… 持续不断的“Go!Go!Go!”在赛场里回响,工作人员总算让梁夕进来了。 梁夕抬眼看了下第三盘的比分,4:2。 再有两分,顾墨白就输了。 梁夕站起来,在那万千的“Go!Go!Go!”里使劲喊:“Wanna see you more more more!” 顾墨白抬眼,正好看到了人群里的梁夕。 他笑了下,快步走到了场边。 几秒钟,梁夕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进了条消息:“此刻往后,胜利属于你。” 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了下。 再抬眼,顾墨白已经重新回到了场上。 这次是他的发球局。 手起拍落,三个干脆利落的Ace球,两分钟不到,直下三分。 和他今晚关键分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 他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等待游戏结束了。 大比分追到了4:3。 人群在庆祝。 他高高举起食指,比了个一,漆黑的眼底,杀气腾腾。 全球主播都在集体尖叫:“安迪刚刚这是调整了赢球模式?” 发球权再度回到了对面的罗蒙手里。 顾墨白站在底线稍稍偏右的位置,视线平静地看向对面。 罗蒙的发球速度很快,顾墨白的反应更快,两边的球速都达到了180km/h。 两人在底线对拉了几下后,顾墨白忽然降速上网…… 罗蒙措手不及,要救已经来不及了。 比分15:0。 罗蒙擦了下汗,再次蓄力发球。 依旧是高速球,顾墨白猜对了边,一个挥拍将球打到了对面底线最深处,雷蒙追过去,两人在对角线上来回对拉。 球场内很安静,梁夕莫名的紧张。 几次过后,顾墨白忽然调转反向,一记正手直线将球打到了底线另一侧。 鹰眼迅速在头顶做了回放,没有出界,小球死死压住了线。 30:0了。 罗蒙吞了吞嗓子,这是他的发球局,竟然一分拿不到。 几分钟后,顾墨白拿下了这一局,他再度举起右手,比了个二。 所有人都以为他比的是耶。 但当他再度轻松拿下一局,朝着空中比三根手指时,众人才发现他比的是连续的局分得数。 此时,熬夜看直播的粉丝都在屏幕啊啊狂叫。 太他妈爽了! 太解气了! 这才是顾墨白真正的水平。 一招制敌,神来杀神,佛挡狙佛,永无翻身。 梁夕的心间炙热,每一个细胞都因为他在狂跳。 从她收到那条短信后,顾墨白在场上,一分也没有落下。 半个小时后,他以第三盘6/4的比分终结了对手。 在万千粉丝摇旗呐喊声中,他摘掉吸汗,高高举起双臂,短暂庆祝自己的胜利,头顶的灯光如昼,将他那种荣光的放大了数倍。 梁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顾墨白已经走到了网前,以一个握手礼仪,结束了剑拔弩张的比赛氛围。 摄像机给了罗蒙一个特写,他仰头叹了口气,有点不明白自己经历了啥。 今晚的比赛,简直跟过山车似的。 球场内再度响起了动感的音乐。 顾墨白含笑将口袋里的球送上了观众席。 梁夕离的近,顾墨白飞上来的球,被她抢到一粒。 解说甲:“最后的半个小时,安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 解说乙:“你没看到么,安迪又看手机了。” 解说甲:“爱情啊,爱情。”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顾墨白走上领奖台。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了手边。 隔着一排排队座椅,他朝梁夕笑了下,“Welcome to Cincinnati.You are my motivation tonight.You drive me on.Thank you.”(意:欢迎来到辛辛那提,你(们)是我今晚的动力,你(们)促使我前进。) 粉丝们无比感动,雷鸣般的掌声在的场内回响。 只有梁夕知道,这句话里的you有着另一层意思。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盘踞心间,挥之不去。 * 颁奖典礼之后,顾墨白回到了球员通道,中央球场里的球迷们渐渐散了。 硕大的球场里,灯光一圈一圈的暗下去,彻底关闭。 梁夕跟着汹涌的人潮往外走。 老球迷们都知道到哪里去等签名,球员通道后面的路上排了很长的队。 梁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排到这队伍里来。 过了很久,球员通道的门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罗蒙。 他的粉丝也很多,但是罗蒙心情不太好,草草地签了几个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顾墨白出来了。 他应该是在球员更衣室里洗过澡,头发有些湿,衣服也换过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英俊。 远远地,他看到队伍最后面的梁夕。 以往,这么多球迷排队时,他只会给前几个人签。 但是这次没有,他依次签过去,一直到了梁夕面前,“笔给我。” 大约是体力消耗太多,他的嗓音比以往都要低沉,微微沙哑,还有点莫名的性感。 那种声音,简直想让人搂住他的脖子,解掉他一丝不苟的衣扣,狠狠吻上去…… 顾墨白满足了她对异性的全部幻想。 “在发什么愣?”顾墨白问。 梁夕回神,对上他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瞳仁,舌尖滑过犬齿后,勾唇笑了下:“我没有带笔呢。” 她说的是事实,她来的仓促,既没有准备笔,也没有准备海报,一切都是随性而为。 梁夕:“哦——不过,应该也可以用旁的代替。” 顾墨白挑挑眉,一本正经地在等她。 下秒,她低头从随身的小包里翻了支口红,连同那枚小球,一起递进他手里,“就拿这个签吧。” 顾墨白拔掉“笔盖”,才发现这是她的口红。 鲜妍的颜色和她嘴唇上擦的一样。 “确定要拿这个签?”他问。 “确定。” 黄色的小球上很快被口红写上了字。 梁夕接过来看了看,小声嘟囔:“为什么不像给他们的一样签霍沃尔,而是签安迪呢?球太小了不好签?” 顾墨白眼底的笑意灼灼:“嗯。” 外国人的名字是给亲近的人叫的,而姓氏是给不亲近的人用的。 人群渐渐散了。 梁夕还没有走,她正专心致志地拿着手机,对着那粒签过名的球拍照:“我敢打赌,这一定是最特别的签名,要是放粉丝群里,肯定能赚回我回国的机票。” 头顶似月的灯光洒下来,映照着她的侧脸,瓷白如玉,她在笑,眉眼弯弯,长睫微微掀动,如一只颤动起飞的蝶。 那只蝶轻轻飞舞,落在了他心尖。 他把手里的口红放进口袋,喊她。 “梁夕。” “嗯?” 顾墨白过来,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腕,“走吧,工作人员要骂了。” “这么着急?”梁夕被他牵着往外走。 “我在辛辛那提的比赛,从没有超过四个小时,今天已经耽误他们下班了。” 梁夕挑挑眉,笑:“那今天为什么会打了那么久啊?” 顾墨白轻笑:“我没想到你会迟到那么久。” 短短的几个字,在梁夕心里丢进一枚深水炸弹,顷刻间波涛汹涌。 所以他为了等她,故意拖延了比赛? 辛辛那提也已经入了秋,天有些微微的凉,顾墨白握在手腕上的热意就愈发地明显,无法忽视。 到了外面,他依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长街上,人来人往,各色的灯光交错闪烁着。 梁夕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她挣了挣手,但是却被握得更紧了,“辛辛那提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地方,你不用担心被拍到。” 梁夕顿了步子,挑挑眉看向他:“怎么?真打算坐实我这个绯闻女友了?” 顾墨白笑:“准确点是想把绯闻两个字去掉。” 梁夕:“不过,影后的男朋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随时随地都有被黑的风险,无孔不入的狗仔,会在你回家的路上偷拍你,会往你身上泼脏水,隔三差五都会有绿帽子落下来,他门甚至会闯进你的赛场……” 顾墨白忽然将手探下去,捉住了她细白柔软的手指,轻轻捻了下。 常年握拍的掌心,有着许多细小的伤口,粗粝的触感,在她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电流,酥酥麻麻,直击心脏,梁夕的话被迫中断。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片真挚,“梁夕,如果这些我都不怕,你敢不敢试一试?” 试一试? 她从没有试过。 梁夕挑挑眉:“那如果我说不敢呢?” 顾墨白:“那我就做你的绯闻男友,一直等到你敢为止,怎么样?” 梁夕笑:“听起来,我好像是不亏。” 顾墨白:“梁夕,在我这,你不会亏。” 第27章 吻与印记 27 顾墨白的团队的在不远处等着,见他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顾墨白后面还牵了个漂亮女人。 五官精致,冷白的皮肤,绯红唇,杨柳腰,还有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着,朝你看过来时,莫名的勾人。 难怪安森之前会说她是童话故事里的妖精。 一点儿也没错。 众人还在愣神,梁夕已经伸手,做了自我介绍。 团队里的人依次和她握了手,尤其弗莱,下巴都惊掉了,梁夕本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太多,艳丽且灵动。 梁夕是影后出身,被人围着看早习惯了,但顾墨白不乐意。他轻咳一声,垂眉牵过梁夕的手,问:“坐了一天飞机,累吗?” 梁夕笑:“当然累,腰都酸了。” 顾墨白朝众人挥了下挥,牵走了梁夕:“先走了各位。” 梁夕笑着跟了上去。 漆黑的车打响后,嗖——地开走了。 众人皆愣。 “刚刚是什么情况啊?” “你们什么时候见安迪和人讲话这么温柔过?” “没见过。” “我们刚刚在这儿等这么长时间,就是等着被虐狗的?” “算了,他第一次恋爱。” * 梁夕是真的累极了。车子开过没多远,她就靠在椅子里合上了眼睛. 清浅的呼吸声,很快在身旁响起。 夜里有些凉,顾墨白停了车,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替她盖上。 梁夕的睡意向来很浅,陌生的体温覆盖过来时,她微微掀了下眼皮,见顾墨白近在眼前,以为是梦,探了指尖,在他嘴唇上点了下,轻笑:“真是一副好皮囊,梦里看得都喜欢……” 说完,她合了眼,睡沉了。 车里静悄悄的,顾墨白就那么凝着她的睡颜,眸色沉沉。 半晌,他解掉安全,俯身过来,在她唇瓣上印了一吻,很浅的吻,一触即离,似露珠滑落草尖,似微风拂过树梢。 做完这些,他重新系好安全带,勾唇低笑了下,胸膛里的心跳声非常鲜明。 拿了冠军,好像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这是喜欢,他无比确定。 车子一路开到了他下榻的酒店门口,球迷后援团里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排了队在等他。 顾墨白把车子熄了火停在路边,一旁的梁夕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下眼睛:“到了?” 顾墨白:“嗯,待在车上,先不要下来。” “好。”她刚醒,声音有些瓮沉沉的。 车子里的光暗下来,顾墨白已经走到了远处的灯火里。 梁夕倚着窗户,点了支烟,远远地向那片灯火—— 顾墨白站在玻璃门前,一个接一个的粉丝涌上去,有找他要签名,也有要合影,他在那里颇费了些时间。 人群好不容易散了。 停在旁边的车正好是他粉丝的,两个姑娘边往这边走边兴奋地讲话—— “天呐,安迪今天也太好说话了!要签名给签名,要合影给合影。” “可能是因为今天拿了冠军,心情好吧。” “我觉得不是,以前美网夺冠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很快,车子发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们坐进车里笑着走了。 梁夕吐掉最后一个烟圈,笑了下。 过了一会儿,顾墨白从夜色里走了过来。 车门被他从外面打开,头顶橘色的灯光亮起来,照在梁夕脸上,将她身上的那股慵懒味衬托得更甚至。 顾墨白:“下来吧,都走了,拍不到你。” 梁夕解掉安全带,懒懒地伸了下腰,眼里笑意柔软:“先让我缓缓,刚醒,没劲儿。” 顾墨白低眉看向她:“要抱吗?” 梁夕舔了舔牙尖,笑得一脸娇俏:“好啊!” 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谁曾想他当真俯身过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忽明忽暗的灯光,很好地勾勒了他刀削般的下颌线,梁夕的视线沿着他的侧脸,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他的喉结上。 “在看什么?”头顶的人忽然问。 那块性感的骨头在他讲话时,微微翕动着,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她的心尖,微微发颤。 她很想够上去,在那里咬一口,看他严肃表情失控,看他坚定的眼神迷离。 但是她忍住了…… 到了酒店门口,灯火大亮。 梁夕从他怀里跳下来,径直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顾墨跟进去,看她用非常流畅的英语办理了入住,蓝色的房卡递到了她手里。 顾墨白:“英语讲得这么好?” 梁夕眨眨眼笑:“小时候学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梁丽的英语好,又加上有国外生活的经历,英语基本算得是她的母语了。 电梯间里的数字一格格往上跳,梁夕晃了晃手里的房卡问他:“你住几楼?” 顾墨白:“和你一样。” 梁夕:“你刚刚有看我住哪一层了?” 顾墨白:“嗯。” 梁夕靠在电梯箱上,状似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网上说的不可信呐~” “关于什么的?”他好整以暇地问。 梁夕笑:“他们说球王安迪霍沃尔为保持高竞技水平,长期不近女色。” 顾墨白把手抄进口袋里,看着她:“也不是全错。” 他不是为了保持高竞技水平禁色,只是单纯没有想要的对象。 但就在刚刚抱她一瞬,他有了。 电梯门开了,梁夕跟着他出去。 顾墨白的房间先到,梁夕饶有兴致抱臂站在门口,看他站在那里刷卡、开门、点灯。 这个男人真是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迷人。 顾墨白回头,见她还没走,“想好要把绯闻两个字去掉了?” 梁夕背着手,眼里一片晶亮的笑:“还没。” 他伸手在她头顶按了下,“快去吧,已经很晚了。” 梁夕忽然踮起脚尖,和他行了英国常用的贴面礼。 顾墨白没有反应过来,她温热的唇,擦到了他的脸。 “祝你好梦,球王先生。”说完,她一路哼着欢快的小调,走到了走廊尽头。 卫生间的门开着,顾墨白走进去,打开了镜灯—— 男人的俊脸,很快在镜中倒映出来。他微抬下颌,看了眼她刚刚不小心吻到的地方,那里沾了一小片她唇上的红色。 他忽然想起口袋里的口红,忘记还给她了。 指尖探进去,一根细长的小银管露了出来,上面圈刻着一行字——“love at the first sight(一见倾心)”。 * 梁夕一夜好梦。 醒来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常年赶通告、赶演出,她很少有睡到这么晚的时候。 顾墨白在八点钟的时候给她留了信息——“我要去趟赛会中心,很快回来,这四周的风景不错,可以逛逛。” 梁夕坐起来,勾唇回了个“好。” 肚子有些饿,她换了身衣服下楼。 诚如顾墨白说的那样,辛辛那提是个偏僻的小地方。 八年来,她第一次不用戴着口罩和墨镜出门。 秋天的空气很好,天高云淡。 她在楼下的快餐店里吃了些东西,举步到了酒店附近的公园。 这里的公园和在中国见到的公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花木葱茏,青翠掩映,也有人工开凿的湖泊。只是人很少,视野范围内基本看不到什么超高的建筑物。 里面的儿童游憩设施,也空在那里,只有一两个孩子在玩。 梁夕走过去,找了个秋千,坐下来。 太阳很温暖,晒得人懒洋洋的,梁夕合上眼睛,眯了会儿。 许久不见自由,好像忽然间在这偏僻的地方找到了…… 顾墨白不知道时候来到她身后,伸手推过那金属的链绳,往前轻轻荡去。 几下之后,梁夕脚尖点地,让那秋千停了下来,回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墨白:“嗯,怕你等得太久。” 梁夕已经从秋千上起来,长长地吸了口气,“最近还有比赛吗?” 顾墨白:“有,后天,美网开赛。” 梁夕点头。她记得辛辛那提大师赛和美网公开赛每年都是背靠背,只是一道是前菜,一道是大菜的区别。每年,世界著名的球员都会在美网前来辛辛那提热手,用专业点的话说,这里是美网的风向标。 梁夕鼓了下腮帮子:“我可能没有办法来看你后面的比赛了。” “要回去了?”顾墨白问。 梁夕:“嗯,而且今天就得回。” 傅丛山今天在群里发消息了,西宁的风停了,演女主小时候的小姑娘生病了,剧组决定要先拍她的戏份。 * 下午,梁夕要走,顾墨白送她去机场。 辛辛那提的机场也不大,空荡荡的,梁夕的行李不多,也不用另外托运。 她每年全球飞来飞去无数趟,倒是第一次在回国时有人送她。 登机大厅的广播开始播报了,梁夕赶忙讲对顾墨白最后的话:“安迪霍沃尔先生,我真的是您的粉丝,下次比赛请不要用昨天那种打法。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会看的,赶不及的时候,我也会看回放。” 顾墨白笑了下:“好。” 梁夕背着包,朝他挥手:“好了,再见了。” 顾墨白一直目送她到最里面才离开,那种不舍的情绪非常浓烈。 * 下午的训练场上,顾墨白被团队死死围住了—— “安迪,昨晚怎么样?和小姑娘愉悦不?” “安迪你昨天打四个多小时的球,还能愉悦起来,你真是我偶像。” 顾墨白:“滚……” 第28章 画给女朋友的爱心 28. 西宁的天气也很好,温度比刚来的时候低了一些,空气宜人。 梁夕戴好口罩和墨镜,边往外走边给小桃打了电话。 刚进到VIP通道,就远远听到前面一阵尖叫。 梁夕顿了步子,仔细听—— “岩年哥哥我爱你啊!啊啊啊!” “岩年岩年,益寿延年!” 这尖叫声不是冲着她来的。 小桃:“私生饭,徐岩年已经被围在那里快一个小时了,他脸上都被那群人划破了,我们最好还是绕道走。” 梁夕皱了下眉,“还是得想下别的办法。”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姐,你可千万别惹火上身。” “不会。”梁夕重新退回到VIP通道里面,靠着墙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来了。 徐岩年这才好不容易从一堆私生饭里挤出来,梁夕等到那些人全走了,才重新出来。 小桃战战兢兢地跟上去。 到了出口那里,梁夕见徐岩年的助理站在那里帮他擦脸上的伤口,俊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刮痕。 明星的脸就是半条命,他们这种凭借流量登顶的小生,脸几乎是整条命。 梁夕已经走到了面前:“要紧吗?” 徐岩年见来人是梁夕,接过助理手里的纸巾,往脸上按了按:“不碍事。” 血流的不多,但是有点肿,稍微有点影响美观。 梁夕:“还是去医院处理下,免得留下疤。” 徐岩年把手里的纸巾重新还给了助理手中:“刚刚是姐打的报警电话吗?” 梁夕抿唇点头。 徐岩年笑了下:“谢谢。” 梁夕再无别的话,迈着步子很快走远了。 * 司机早在外面等着了,梁夕猫腰钻了进去,快到剧组时,陈麦的电话来了。 “我听说这两天你都不在片场,去哪儿了?” 梁夕语气很淡:“哪儿也没去,就是去看了场比赛。” 陈麦的语速非常快:“刚徐岩年被私生划破脸的消息上热搜了,要我再给你派几个安保过去吗?” “不用。”她不喜欢出门被一堆人跟着的感觉,太压抑了。 “行,自己小心点。” 梁夕垂眉玩了会儿指甲上的珍珠,忽然说:“麦姐,如果我有男朋友了,你会怎么样?” 陈麦先是“啊了”一声,接着整整安静了十几秒没有说话。 梁夕以为是信号不好,仔细看了下上面的信号柱,发现是满格,“麦姐?” 陈麦问:“对方是谁?” 梁夕笑:“我随便问问,还没有。” 陈麦明显松了口气:“你的年龄也到了可以恋爱的年龄了,要真有了,还能怎么办,我帮你压热搜呗。” 梁夕对着手机笑了。 车窗打开,稍有凉意的空气漫进来,五彩缤纷的颜色再次撞进眼底。 * 到了剧组,天稍微暗了一些。 有些布景被前天大风吹坏了,还在修整,梁夕的戏放在了第二天早上。 照例,傅丛山提前把她叫过去讲戏。 梁夕稍稍调整情绪就入了戏。 影后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傅丛山非常满意,他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忽然说:“那个徐岩年,你要多带带,这几天在一起多熟悉熟悉,对一对台词,不然那你们两的感情戏拍不下去。” 梁夕:“好。” 傅丛山说完朝她挥了挥手。 梁夕出去,正好迎面碰上了同样来讲戏的徐岩年,他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涂上了药水。 剧本里,男主角明天只有一个镜头,就是看梁夕演的李默打球,镜头要拍的就是他的神仙颜值。 说白了,就是抓女粉丝心的男花瓶。 但是男花瓶的脸弄破了。 傅丛山气得眉毛直抖:“你这个脸弄成这样,要怎么拍?” 梁夕又退了回来:“导演,我有个办法,可以只拍他的侧脸,另外的半张脸让李默用球误打一下。他这个伤口,代入感很强。” 这好像也是个办法,傅丛山总算不叫了。 徐岩年满怀感激地看了眼梁夕。 她点了下头,很快走了。 * 剧本里的李默要四点钟起来打球,梁夕只能三点起来做造型。 西宁夜里起了霜冻,非常冷。 梁夕里面穿着短袖,外面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镜子前面做造型。 她的外形太好看了,造型师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她符合人物的乡土气。 演体育老师方锦跟在后面做造型,还有些时间,梁夕打开手机,看了下网球官博,距离美网首轮比赛还有一个小时,签表早贴出来了。评论里都是顾墨白的球迷,他们说顾墨白这次的签表非常硬。 辛辛那提这个时候应该是下午。 梁夕点亮微信,给他发了消息:“比赛加油。” 顾墨白正在缠比赛用的止汗带,手机忽然响了,他看完,笑了下:“起来得这么早?” 梁夕:“戏里的运动员要早起练球o(╥﹏╥)o。” 顾墨白好像看到她托着脑袋叹气的模样,笑了下:“困吗?” 梁夕指尖敲得飞快:“还好,我的造型做好了,有点丑,要看吗?” 不等顾墨白回,梁夕已经点开相机,切了前置摄像头对过来,咔擦一下。 几秒钟后,顾墨白看到了她所谓的丑照—— 深褐色的T恤外面套着军绿大衣,冷白的一张脸嵌在里面,发丝柔软,嘴唇绯红微微勾着。 “不丑,很漂亮。”他回道。 方锦的造型也已经做好了,傅丛山催着众人出去,梁夕站起来,将手机熄灭了放进口袋。 * 天还黑着。 老旧的屋子前面亮着一盏灯,李默站在灯下生涩地挥拍,总也掌握不了要领。 方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槛上,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李默见她来了,更加认真的挥动着手里的拍子。 方锦见状,把手里的碗放在了过门石上,走了过来。她将拍子从李默手里拿过来,重新教了几遍。 李默还是不会。 她气不过,提了拍子,在李默腿上狠狠打了一通。 梁夕在戏里穿的还是夏天到膝盖的短裤,露在外面的小腿顿时肿了起来,但戏还得往下演。疼痛是她的,也是李默的,方锦还要打她时,李默按住了拍子。 方锦不打她了,“去吃早饭。” 李默惊恐地走到那门槛边上,一把抱过那碗稀饭,也不用筷子,就那么喝了。 那碗粥刚出锅不久,外面一层被风吹冷了,里面却很烫,梁夕几口喝下去,舌头和喉咙都被烫得生疼。 方锦:“喝那么快做什么?” 李默把脸埋在碗里,吃完了最后一口:“俺喝完好打球。” 方锦叹了口气,在那门槛上坐了下来。 李默把空掉的碗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在她边上坐下,半晌她吞了吞嗓子,慢慢地说:“妈妈,我会替你好好打球的。” 方锦被带到那种情绪里,一下哭了。 傅丛山朝着摄像比了个OK,这条过了。 梁夕出了镜头,立马跑去找小桃:“给我找瓶冷水。” 小桃匆匆跑去又跑来,“姐,没有冰的,常温的行不?” 梁夕接过来,拧了盖子,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冰凉凉的水稍稍缓和了舌头上的火辣,但还是有点痛。 * 下午的戏里,梁夕要演练了一天球却丝毫没有长进的李默。为了贴近人物本身,她绕着网球中心整整跑了好多圈,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 徐岩年被梁夕那股执拗劲儿感染着,很快进入了角色。 他那个惊鸿一瞥被李默误打的对手戏,也拍得很顺利。 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了,剧组工作人员集体下了个早班,。 梁夕对着镜子卸妆,徐岩年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姐,你演得可真好。” “你演的也不错。”她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露出了皮肤原本的冷白色,那双鎏金一样的眼睛格外好看。 梁夕侧眉看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徐岩年转了转手里的手机笑:“我车还没来,再坐会儿。” 梁夕收回视线,摁亮了放在桌上手机。 顾墨白的第一轮比赛应该结束了,只是那上面的信号柱只剩了两格,别说视频,网页都卡,“这里网络好差……” 徐岩年:“是的,我就是因为信号差住的酒店。” 梁夕皱了眉,怎么办,她好想看顾墨白的比赛啊。 小桃来给梁夕送饭了。 梁夕拆开包装盒吃了一口问:“司机在吗?我想今晚出去住。” “呀,刚走!” 徐岩年:“不介意的话,跟我车走吧,这边到城里还是有点距离的,司机再跑一趟比较麻烦。” 也行,明天早上再一起过来。 为了方便起见,梁夕索性就和他住了一家酒店。 进门时,为了避嫌,两人还是分开走的。 * 到了房间,梁夕立刻联网看了顾墨白的比赛。 如织的阳光里,他的每次挥拍都干脆利落,每一声呐喊都格外具有吸引力。 三小时零五分,他连下三盘,6/3,6/0,6/2拿下了美网首胜。 比赛最后,他走到镜头前,对着心脏的位置比了比,然后正儿八经地在镜头上画了个爱心。 解说甲:“这颗爱心肯定是给女朋友画的。” 解说乙:“禁欲的男人浪漫起来,也要命。” 梁夕乐得嘴角都要弯上了天。 一夜好梦,次日早上,陈麦一通电话把梁夕叫醒了—— “梁夕,你又上热搜了。” 梁夕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点开了微博,直接清醒了。 【曝影后梁夕西宁拍戏期间,与当红小生出入酒店】 第29章 我是你可以用的牌 29. 这条曝光和以往不一样,照片拍到了梁夕清晰的侧脸,虽然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是一眼能认出她来。 妥妥的实锤。 热评里全是些不堪入目的谩骂,每一条骂她的话都点赞过万。 陈麦的电话还没有挂:“你现在人在哪儿?” 梁夕:“酒店。” 陈麦:“先原地戴着,别出来,附近可能有蹲点的娱记。” 梁夕长长地舒进一口气,走到窗前点了支烟。 早晨的西宁起了罕见的大雾,整个的城区都被弥漫的水汽笼罩着,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过十几米。 酒店楼下停着几辆车,车牌都不是本地的,里面的人点着烟,时不时地往外看上几眼。 长期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只需一眼,梁夕就猜出了他们的职业。 陈麦:“已经帮你在降热搜了。” 梁夕吐了口烟,将不透光的窗帘拉上:“嗯。” 很快,梁夕工作室、徐岩年工作室都相继发了澄清帖。 一个小时后,事情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好转,又有大V放出了她和徐岩年在剧组的照片,两人同坐在一张桌子前,眼里都是笑意,还有人拍到了她上徐岩年车时的背影。 三人成虎。 娱乐至死的时代,路人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只管骂爽了就行。 梁夕前一天微博动态的评论区成了主战场—— 【实名请梁夕滚出娱乐圈】 【电影别拍了,我们一点不期待】 【支持梁夕退圈的点赞】 【求广电早日封杀梁夕】 …… 房间里光线昏暗,梁夕指尖夹着烟,垂着眼睫,一条条划过去。 到最后,竟然松了口气。 还好曝光的只是徐岩年,不是顾墨白…… 她因为这个想法,笑了下。 没过一会儿,陈麦的电话又来了,“有人在故意整你,和上次的情况一样,泼下去的水,没有一点作用,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得罪了谁?” 梁夕将电话的扬声器打开,指尖重新点开网上的那些曝光照,一张张放大了,仔细看—— 这些角度,这样的距离,必然不可能是组外的人。 组里的人,她唯一得罪过的,只有宋馨。 是了,她记得昨天徐岩年的车来的时候,宋馨的助理也在片场。 梁夕将手里的烟摁灭在透明的烟灰缸里,掀了掀眼睫,“麦姐,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解决。” 陈麦:“你怎么解决,可别给我乱来……” 梁夕:“放心,不会。” 梁夕挂掉电话,很快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宋馨,心情很好,一口一句姐姐地叫她:“要不要我让爸爸出面,帮你降降热搜啊?戏还没拍完呢。” 梁夕嘴角噙过一丝冷笑。 “宋馨,你想要整我尽管来,但有件事,你得明白,我妈当年和爸爸也是结过婚的,你妈妈是第三者插足,宋家和陆家的世纪联姻可是犯了重婚罪哦。” 宋馨握紧了手机:“你疯了?要把这些事说出来?” 梁夕舌尖抵过后槽牙,笑了:“如果中午十一点前,我出不了酒店,我不介意和你成为娱乐圈宋家姐妹花。” 宋馨脸色气白了,“你敢!” 梁夕冷嗤:“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我当年进娱乐圈只是为了打碎你梦想这么简单?宋家,欠了我妈一条命。” 宋馨还想讲什么,梁夕已经挂掉了电话。 * 不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顾墨白来的电话。 算算时间,他那边应该是深更半夜了。 梁夕拍亮房间的灯,在床沿上坐下,深吸一口气,点了接通—— “还好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柔软的风拂过耳边,让她翻涌的情绪,稍稍得到了一丝缓和。 “看到热搜了?” “嗯。” “顾墨白,我的绯闻男友,可能多你难以想象,你打不打算回头是岸?”那些照片拍得那么清楚,再加上网上的那些绘声绘色地描写,想不相信都很难吧。 他语气坚定:“不打算。” 梁夕忽的笑了下,“不吃醋?” 顾墨白:“不吃。” 梁夕噗嗤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说:“梁夕,如果实在解决不了,记住,我是你可以用来挡箭的牌。” 梁夕眼里的光倏地一窒,半晌道:“好。” 那万丈的荣光,她还舍不得将黑暗泄进去…… “明天有比赛吗?”梁夕忽然转化了话题。 顾墨白:“有,第二轮。” “第一轮的比赛很过瘾。” “看过了?”顾墨白问。 梁夕笑:“嗯,全看了,镜头上的爱心是画给谁的?” 顾墨白答:“你。” 梁夕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房间里很安静,她走到窗前,将那厚重的窗帘的拉开,找了化妆包出来,一点一点地对着镜子化妆。 十一点整,她打扮好自己,准时出门—— 那些先前停在楼下的车都已经开走了。 微博上所有关于她和徐岩年的热搜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词条,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澄清帖。 《底线越界》的剧组,也出面做了解释,剧组有意让梁夕指导徐岩年演戏。 甚至……那些骂她的评论,也都删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夕淮CP粉依旧还在评论区活跃着—— 【夕姐是我们淮舟哥哥的】 【邪不胜正,夕淮永存】 【弱弱说一句,《底线越界》的导演是淮舟哥哥的爸爸哟】 …… 梁夕给小桃打了电话,保姆车很快把她送到了剧组。 傅丛山见她来,朝她点了点头。 梁夕径直去了那个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里。 徐岩年也在那里,见梁夕进来,稍有歉意地喊了声“姐”。 梁夕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在他边上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抱歉,昨天坐你的车,连累了你。” 徐岩年:“这事不能怪你。”不过他没想到,那么大的热搜,说没就没了,连相关的词条都被禁搜了。 干干净净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梁夕边做妆,边翻看着手边的剧本,今天没有什么难度大的情节。 场助进来催了,梁夕换上T恤,跟着徐岩年到了外面。 今天的戏拍得很快,一点卡顿都没有。 隔天,生病请假的小姑娘很快也返回了剧组,她的戏在前面,梁夕的戏暂时停下来让她先演。 少年李默的戏演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整整一周,梁夕都没有离开西宁。 白天她在剧组和徐岩年对后面的台词,晚上在酒店看顾墨白比赛的回放。 顾墨白已经打进了1/4决赛,站在他对面的运动员,已经都是世界顶尖级的了。 小姑娘杀青后,基本就是梁夕的戏了。 西宁忽然开始断崖式的降温,一日入冬。 片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套上了羽绒服,但剧本里还是夏天。 李默要穿着短袖打球,梁夕只能跟着冻着。 今晚的戏里,李默因为球抛得不好,被养母泼了一盆冷水。 饰演李默养母的方锦,有点于心不忍,连着泼了几次,都因表情不过关,被导演叫了cut。 每叫停一次,梁夕就下去要重新去换套衣服、化妆再来。 连着几番折腾下来,梁夕的嘴唇已经冻成了乌青色,“方老师,这样吧,您先别有心理负担,先使劲对着空气泼盆水试试。” 说话间场助已经重新送来了水盆。 方锦接过来的一瞬,梁夕远远地朝导演使了个眼色:“您空泼吧。” 方锦因为刚刚这条一直不过,有点生自己的气,一盆水泼出去,发泄似的,梁夕迎面站进去,从头到脚被泼了个结结实实。 摄像机抓得很及时,傅丛山看了下回看,比了个OK的手势。 小桃跑过来,立马往梁夕怀里塞了个热水袋,用毛巾把她裹了进去:“过了吗?” 梁夕冻得牙齿直打颤,缩着脖子喊:“过了!过了!” 方锦也赶紧走过来,满脸歉意,“都怪我。” 梁夕浑身在发抖,但脸上还是保持了一丝笑容:“这是剧情需要,不能怪您。” 小桃一把抓过梁夕塞进了车里:“姐,赶紧跟我回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要生病。” 梁夕冲了一个小时的热水澡,才稍微缓过来一点,但背心依旧是冷冰冰的。 脑袋有些沉,鼻子一丁点气也不透,身上软绵绵的。 小桃给她泡了一杯感冒药,“那个方锦的演技差就让她练好 了再来拍嘛,你干嘛那么拼?” “反正我也可以早点回来。” 小桃叹了口气,“你这要是生病了,陈麦姐指不定立马把我开除了。” 梁夕捧着杯子,抿了一大口感冒药,笑:“我身体好,不会。” 她今天这么着急结束,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今晚是美网决赛,她要看直播给顾墨白加油。 昏昏沉沉地等到了十一点,网球频道的转播终于到了。 蓝紫色的阿瑟阿什球场出现在了视野里。 赛会的主持人很快报了幕,镜头在硕大的球场里一扫而过,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顾墨白的对手先出来,之后是顾墨白。 他由小球童牵着,一步步往场地中央走,每走一步,都有整齐的呐喊声在球场上回荡。 梁夕被那气氛感染着,心脏怦怦直跳。 镜头给了顾墨白一个特写,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额间绑了一枚蓝色的吸汗带,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英俊且有斗志。 有一件事,她很确定,即便不能和他做男女朋友,她也会是他铁杆的球迷。 第30章 “我可以理解为喜欢吗?…… 30 解说员适时介绍了双方球员以往的比赛数据。顾墨白的对手萨沙正是今年的澳网冠军,而且决赛也是打的顾墨白。 解说甲:“每个球员都有自己擅长的场地,萨沙更擅长硬地,顾总更擅长红土和草地。所以今晚的比赛,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解说乙:“那可不一定,我们顾总一看手机,立马鸡血满满。” 解说甲:“没准人家萨沙也找女朋友了呢?” 梁夕笑,有完没完? 哎,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顾墨白已经和萨沙完成了挑边。 解说:“萨沙的运气要好一点,先发球。” 镜头已经切换到了萨沙那边,整个场地雅雀无声,小球在轻拍几次后,被击打出去,顾墨白接到了球。 两人都在底线持续对拉。 比赛刚开始,梁夕和现场的观众一样,心情比较平静。 两边往来的球速都很快。 两人都在找机会。 萨沙忽然切球上网,顾墨白的反应极快,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位移。 小球被他接到后,他迅速在场前来了个短球扣杀。 速度极快,萨沙机会没有反应的时间,球已经死了。 观众席里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 顾墨白脸上的表情很淡,并没有做任何的庆祝,只是神情专注地看向对面的球场。 萨沙稍作调整,再度发球。 一记精准的ACE,镜头给了球速特写,207km/h。 好强! 解说甲:“这个球速,绝了。” 解说乙:“顾总今晚的赔率是1:1.6,萨沙赔率是1:1.25,观众朋友们可以小赌一下。” 解说甲:“大数据统计来看,萨沙赢的概率大一点。” 梁夕挑挑眉,好半天才找了赌球软件。 她买了一百万,赌顾墨白今晚赢。 她第一次赌球,但她就是确定顾墨白能赢! 再回到屏幕上。 萨沙已经拿下了自己的发球局。 两人分别走到球场边休息。 镜头很快跟了过来,梁夕看顾墨白坐在那里喝水,半晌从口袋里翻了手机出来。 只是,镜头没有直接对着他的手机拍,顾墨白垂眉看相册里梁夕的照片,一张张划过去,神色温柔。 聒噪的解说员已经开始八卦了:“看来,顾总又要使用秘密武器了。” 梁挑挑眉,给他发了条消息,只有两个字:“加油。” 顾墨白指尖轻点,划开消息,“今天看的直播?” 梁夕:“对。” 顾墨白:“今天的比赛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梁夕:“好,晚安。” 比赛艰难,她不想给他造成心理干扰。 有那么大的悬念摆在那里,她哪里能睡的着? 手机的屏幕太小,她索性换了平板来看。 休息时间结束,两边的球员都要回到赛场。 萨沙已经杀气腾腾地站在了对面。 顾墨白的发球局,梁夕比他还要紧张…… 黄色的小球在球拍间拍动几下后,被他高高抛起,摄像头在他英俊的眉眼间一瞬划过。 小球高速飞出去,在对面的底线上弹起,砰地撞上后面的广告墙上。 本场的第一个ACE。 萨沙仔细看了下落球点,脚踩过去,碾了下。 解说甲:“萨沙以为自己眼花了。” 解说乙:“毕竟顾总在硬地场上的ACE不多见。” 解说甲:“不是哦,辛辛那提决赛盘,他可是两分钟下了一局哦。” 解说乙:“那场比赛正好我解说的,顾总前半场要赢又不赢,一直送分,打得拖泥带水,球迷们差点没集体吃速效救心丸。” 梁夕笑了下,估计这么吐槽那场比赛的人不止这两个。 梁夕吸了吸鼻子,脑袋有点昏沉。 她缩进被子里,将平板架在枕头边,侧过身子看球。 顾墨白已经再度发球了,萨沙追过去,很快接到了球,两人在底线持续对拉。 因为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两个人都在击球时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吼声。 萨沙属于攻击型的选手。 他在回球中,不断将顾墨白的站位向左侧压缩。 解说甲:“顾总再这么下去,都要站到广告牌上了。” 顾墨白也发现了这点,他一记正手直线,将球带到了另一侧球场,萨沙的柔韧性很好,一个滑步追了过去。 球被他打了回来,但是有破绽。 顾墨白正好抓住了这个破绽,上网,一记小斜线,再度让球掉在底线的拐角上。 解说:“漂亮!” 与此同时整个观众席沸腾了。 顾墨白振臂为自己庆祝,镜头捕捉到了他面部的表情,漆黑的眼里满是狠厉与坚定。 梁夕对着屏幕嗷嗷直叫,太帅了。 头顶的屏幕迅速做了回放,顾墨白的球打得精准而细腻。 解说乙:“高手之间过招,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几分钟后,顾墨白成功保发。 比分1:1。 场上休息了。 梁夕嗓子里又干又疼,她裹着衣服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赶紧回来。 顾墨白刚刚又看手机了。 看的是什么? 那么入迷。 裁判喊了“time”,梁夕看他把手机放进了包里,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赛场。 双方都是顶尖级的选手。 两边的粉丝都在高喊,有点干扰球员,主裁说了好几遍“Keep silence”,场地内才彻底安静下来。 萨沙再次发球,他扫视了下全场,快速发球,球落在了顾墨白脚边,很难受的位置,顾墨白将球回过来,萨沙忽然冲到场地中心上网,一记扣杀拿下一分。 解说甲:“萨沙真的是手起刀落,毫不手软。” 镜头扫过顾墨白。 他脸上的情绪比较平静,轮廓分明的脸上全是汗。 球童很快送来了毛巾,他接过快速在脸上擦过一把。 梁夕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 解说乙:“看来,顾总想要破发还是比较难啊。” 萨沙又发球了。 顾墨白微微弯曲膝盖,目光紧紧地凝住对面的萨沙。 小球飞过来,还是之前的那个让他难受的落点。 他稍稍侧身,目光凝住那粒球,一个挥拍,将球打回到了萨沙的底线。 此刻的萨沙正准备上网,见球去了底线,又立刻追过去。 脚下有点不稳,但是手法很准,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在底线恢复了站位。 但是顾墨白的反应比他更快,他学了萨沙之前的那种打法,忽然上网,萨沙要往网前追,已经来不及了。 裁判播报了比分。 15:15。 解说甲:“顾总的这种打法,应该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解说乙:“以前不是有人说过嘛,安迪霍沃尔是百年一遇的网球奇才,无论你什么招式,到他这儿,都能给你复制出来。” 梁夕不太喜欢解说们吹顾墨白的天赋,如果他们曾在凌晨四点看过顾墨白打球,就会知道,他的成功绝非只因天赋。 对面的萨沙明显有被影响到心绪。 主裁判:“Net。” 一发擦网,重新发球。 萨沙吸了口气的,稍稍调整了下心态。 二发出界了。 解说甲:“顾总直接把萨沙气出双误了。” 解说乙笑:“萨沙还是太年轻。” 比分30:15。 镜头拍到了萨沙脸上的懊恼之色,机位扫过来时,梁夕看到底线处站着的顾墨白。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只是提了T恤的下摆擦掉了眼睫上的汗。 萨沙再度跃起发球,顾墨白很快挥拍迎上。 两人再度在底线持续对拉,萨沙每次都重复一个落点打,顾墨白也只往一个落点回。 球场上一时只剩了小球撞击地面和球员的嘶吼声。 来回几十次后。 那种窒息感变得非常强烈。 忽然萨沙调转方向,抽了一记正手直线。 “变线了!变线了!” 顾墨白脚下移动极快,长拍追过去,回了一记正手斜线。 萨沙启动也快,回得也准。 两人再次在底线对拉。 顾墨白骤然收了力气,在网球放了一记小球。 萨沙猛地赶到网前,顾墨白笑了下,用力将球打到了他正后方。 满场的观众欢呼起来:“Wanna see you more more more!” 梁夕陷在那场比赛里,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是现场的一员。 比分,40:15 主裁判:“Break point。” 顾墨白的破发点。 萨沙再度站到了底线上,他的视线一直看向远处,手里的球稍拍过几下后,起身、抛球、挥拍。 顾墨白再次猜对了边,直接不攻底线,只接变了直线。 解说:“顾总这一下,出其不意啊。” 萨沙追过去,回拍,球飞了过来,但是出了底线。 顾墨白破发成功。 首盘比分2:1。 双发球员休息,直播里插入了一段广告。 刚刚看球时,梁夕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忽然停下,觉得整个骨头里都在冒着寒意,她打电话让前台又送了一床被子进来。 梁夕再度缩进被窝,广告已经结束了。 顾墨白已经补充过水分,现在正站在长凳前小幅度地跳着。 午后金色的阳光镀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英俊无比,就像希腊神话里的插图。 起了风,高台之上,硕大的旗帜被风鼓了起来。 他的球迷们经过片刻的休息,又重新呐喊起来。 萨沙也很快走到了底线上站好。 很快,两人重新在赛场上奔跑厮杀,比分追得很紧……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顾墨白以6:4的得分,拿下的第一盘。 梁夕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梁夕一点困意也没有,头有些疼。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坐起来点了支烟。 此时正是盘间休息时间。 镜头又给了顾墨白一个特写,他长腿坐着,剥了一根香蕉,半晌又从身侧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梁夕眉头跳了一瞬。 难道是在等她的消息? 她没有忍住,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一串消息:“比赛很精彩。” 顾墨白看来下时间,“怎么还没睡?” 梁夕按住语音说:“睡不着,怎么办,闭上眼睛都是你……” 说完,她抿了口烟看向平板里的直播—— 顾墨白竟然把手机贴在耳边堂而皇之地听了,镜头没有捕捉到手机的语音,却捕捉到了他眉眼间毫不避讳的笑意。 他本就生得好看,那么一笑,顿时惹得她心尖发烫。 手机很快响了下,顾墨白的消息:“梁夕,我可以理解为喜欢的意思吗?” 有什么东西穿过厚厚的泥土,冲破而出。 太犯规了,在这种时候问…… 梁夕笑得眉眼弯弯,她伸手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弹了下,回:“可以。” 与此同时,解说甲:“我刚刚没眼花吧,刚刚顾总对着手机在笑。” 解说乙:“看来,顾总已经充电完成了。” 解说甲:“啊!我就好奇捕获顾总芳心的神秘女子是谁。” 裁判喊了Time. 顾墨白再度返回赛场。 梁夕衔着烟,视线一直盯着赛场上的那抹身影看。 他的步伐非常坚定,每一次奔跑都拼尽全力,汗水打湿了他的无袖衫。 两边的比分非常胶着…… 鲜少有什么事能勾起梁夕这么强的胜负欲。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种紧张传递给顾墨白,比赛的后半段,她没再给顾墨白发任何的消息,只是和他万千粉丝一样保持了沉默和尊敬。 心脏在胸腔里起伏着。 她也呐喊,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比赛时间进行到四小时五十一分。 顾墨白艰难地拿下了第四盘。 大比分2:2。 盘间休息,摄像头捕捉到他坐在那里,腿部的肌肉在跳动。 那是体能消耗过度的表现。 他远远地朝体能师招了下手,弗莱立刻上去了。 梁夕莫名紧张—— 解说甲:“可能是跑得抽筋了。” 弗莱蹲下来,在他腿上裹上了冰袋。 主裁判看看时间,询问他是否需要喊伤停,顾墨白拒绝了。 解说甲:“照这个架势,比赛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两人体力都有点跟不上了。” 解说乙:“到了这个点,比得就不是球技了,而是意志力和专注力。” 解说甲:“顾总刚刚可以加伤停,却不叫,实在让人敬佩。” 两边的粉丝都在给他们加油打气,梁夕也禁不住跟着呐喊。 第31章 “Love you m…… 31 决胜盘。 纽约已经到了傍晚,橘粉色的光穿过看台,落在观众席上,色彩鲜艳的旗帜在晚风中荡漾着。 秋天的傍晚有些凉,人们陆续穿上了外套。 萨沙的发球局。 比赛接近五个小时,运动员的体能消耗都已经到了一个极值点。 萨沙缓步到了底线中央,长长地吐了口气,手里的球有节奏地拍过后,抛起、击出。 顾墨白再次猜到了他的发球方向,长臂一挥,将球击了回去。 又是那种无止境地对拉…… 摄像机给了顾墨白一个远景。 他的奔跑速度依旧很快,好像刚刚的抽筋根本没出现过。 萨沙在对拉中出现了失误,小球越了底线,飞了出去。 比分,15:0。 萨沙皱眉看了眼对面后,再次发球,一记无比精准的ACE。 比分再次追平,15:15. 解说甲:“顾总火力全开,萨沙的求胜心很强啊。” 解说乙:“我今天买的顾总。” 解说甲笑:“哎?你不是萨沙粉吗?” 解说乙:“但我相信爱情~” 萨沙已经再度跃起,顾墨白一个纵身追过去,很快将球打了回来,几次对拉后,萨沙在前场放了个短球,小球过网后急坠,顾墨白一个疾步冲了过去,小球擦网后落在了对面的球场上。 不过他刚刚那下用力过猛,摄像机捕捉到他腿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下,他依旧没有叫伤停,只是用拍子却在腿上敲了敲。 梁夕皱眉。 30:15,依旧是顾墨白领先。 解说:“顾总这个时候保存体力至关重要啊!” 萨沙握着球,稍稍思考了下,才重新跃起挥拍,这次是一个发球直得,顾墨白的拍子碰到了球,却没能压住旋转,把球打飞了。 又追平了,30:30。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高台之上的粉丝们,有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有的神情凝重地托着脑袋。 快点结束吧上帝,不论谁赢都行。 但是场上的两个球员,显然都不想。 萨沙又一次发球,两人再次在场上对拉,低沉的嘶吼声在每一次挥拍的时候响着,几球之后,顾墨白迅速往中路变线移动,反手拉了一记直线。萨沙沮丧地看了眼落球点,感觉对面站了堵墙,无论如何都打不穿。 40:30。 他调整呼吸,再度发球,顾墨白稳稳接住,攻他的中路,小幅度的来回对拉后,顾墨白忽然增大了进攻的角度,一记穿越球将萨沙带到了右侧的底线,萨沙一个踉跄追过去回,顾墨白轻松将球打在了他空出的左侧底线。 顾墨白破发了。 天光稍稍有些暗了,阿瑟阿什球场的顶灯,已经全部打开了。而梁夕这里,天快亮了。忽然发现,他们隔着半个地球。 局间休息,顾墨白喝水,弗莱则拿了冰袋给他敷腿,两人做了简短的交流,具体的内容听不清。 梁夕给他发了消息:“腿要紧吗?” 顾墨白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伸手打开了一侧的背包。 看到消息的一瞬,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柔和,“只是抽筋,不要担心。” 十几秒后,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一夜没睡?” 梁夕:“嗯。” 顾墨白:“是怕我输?” 梁夕:“不,不怕,就是想看你比赛。” 顾墨白:“发条语音给我加油。” 梁夕也不是吝啬的人,按住语音,说了那句:“Wanna see you more more more.” 顾墨白听完,心情愉悦。 边上的弗莱见状,撇了下嘴:“安迪,你可悠着点你的膝盖吧,可别为了玩追女孩的戏码,复发了旧伤。” 顾墨白,抿了口水:“嗯,但今天不想输。” 他再度提拍上场。 发球局拿得异常果断。 大比分很快到了2:0。 这种强势的进攻,终于给了看台上的观众们一丝希望。 他们重新站起来,摇旗呐喊,响彻云霄的加油声在阿瑟阿什球场里回荡着…… 顾墨白抬眉,满场的灯光坠进了他的眼底。 半个小时后,第三盘比分来到了5:2。 顾墨白的发球决胜的局。 梁夕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萨沙的冠军梦还在,每一个球他都不放过……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来没有人,能在顾墨白的赛场上起死回生。 萨沙也不能。 15:0,30:0,40:0…… 最后一记发球直得后,顾墨白结束了赛点。 他丢掉吸汗带,走到到了网前,给了萨沙一个拥抱后,才振臂为自己庆祝。 与此同时,被比赛压抑了几个小时的万千球迷们,开始疯狂呐喊,更多的球迷则是红着眼睛在擦眼泪、在拥抱。 梁夕的眼窝也是一片滚热。 那种光芒万丈,隔山差海,直刺苍穹。 再回神,顾墨白已经穿着外套上了领奖台。 腿部的肌肉还是在抽搐,他在那台上使劲跺了跺脚。 硕大的奖杯被他高高举起,整个场上再次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他唇边。 他轻笑了下,千万球迷立马安静下来。 他说了很多声感谢,最终顿了下。 主持人笑:“还有别的话要说。” 顾墨白:“我在想下次比赛时,我们可以换句口号。” 主持人笑:“你有什么想听的?” 顾墨白深深凝住镜头,勾了下唇:“Lov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霎时间,整个观众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Lov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梁夕的心一瞬被击中。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她又克制不了,心脏怦咚怦咚,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 * 美网直播结束了,西宁的天彻底亮了起来。 昨天的泼水戏加熬夜,引发了非常严重的感冒,梁夕之前一直专心看比赛时并没感觉到,等到那股劲骤然抽去,忽然间病来如山倒。好在她今天不用去片场,昏昏沉沉地睡了。 小桃来给梁夕送午饭,发现她起了高烧,“姐,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梁夕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再等等,晚上十点以后去。” 女明星进医院要低调再低调。 小桃拗不过她,只好等着。 梁夕整整一天都没怎么清醒过,只喝了两杯感冒药,饭也没吃下去几口。 终于到了晚上,小桃掐着时间,把她架进了急诊室。 梁夕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给她诊断的医生都没有认出她来。 冰凉的塑料管子刚在手上绑好,顾墨白就来了视频电话。 输液室里的人很少,梁夕让小桃帮她移到角落里才点了接通。 顾墨白在街上,秋日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斑驳地落在他头顶,他背后是纽约高楼林立的街道。 梁夕这里也是灯火通明一片,他一眼看出是在医院。 顾墨白:“病了?” 梁夕吸了下鼻子,笑:“有点小感冒,很快就会好的那种小感冒。” 她的嗓音和昨天比起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又粗又哑。 梁夕看顾墨白的表情转了严肃,禁不住笑了:“今天打算回伦敦了吗?” 顾墨白:“嗯。” 梁夕喉咙痒,连着咳了好几下:“那祝你一路顺风……” 顾墨白眉头,锁得更紧了。 梁夕找个理由挂掉了视频。 * 安森和弗莱从一旁的炸鸡店里出来,老远看顾墨白拧着着眉,站在街心。 弗莱过来搭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兄弟?你昨天可是刚拿下了美网,史上有谁能在一年之内拿三个大满贯的?就你安迪一个。” 顾墨白拍掉肩膀上手,说:“我要去趟中国。” 弗莱塞了块鸡肉到嘴里:“下个月不正好中网和上海大师赛嘛,去呗。” 顾墨白纠正道:“不是下个月,是今天。” 弗莱挤了挤眼睛笑,“我懂你,想去看女朋友对吧?安森昨天不还说你女朋友的电影缺个网球技术指导,打电话喊你去的么?去呗。” 安森恨不得用臭袜子把弗莱的嘴塞上,但是已经迟了。 顾墨白抬眉看了他一眼。 安森清了下嗓子:“我看你这个赛季太辛苦,已经帮你推掉了,去那边还不如好好歇一歇。” 梁夕那个妖精,能不碰就不碰的好。 顾墨白:“打下电话,我要去。” 安森:“……”弗莱这个大嘴巴! * 梁夕挂到第二瓶水时,傅丛山忽然在《底线越界》微信群里,发布了一条群通告—— “让我们欢迎《底线越界》的特别技术指导,球王顾墨白先生。” 梁夕有些惊讶,顾墨白竟然会真来做技术指导? 她点开群消息,仔细看了下群聊里的头像,果然找到了顾墨白。 群里无数个欢迎跳过。 高冷如球王,见了那些欢迎,一字未回。 这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梁夕笑了下。 人家不回,但他们还是得组团欢迎。 她垂眉在表情包里找了个热烈欢迎的动图,发了进去。 不过一秒钟,顾墨白就在在下面回了两个字——“谢谢。” 梁夕对着手机,挑了下眉,这两个字看着倒正像是等她一样。 顾墨白开了金口,众人在下面又是一阵恭维。 半分钟后,梁夕给他发了条消息,“你怎么忽然想要来我们剧组?” 顾墨白:“不欢迎?” 梁夕勾唇:“欢迎之至。” 第32章 梁夕:“你也太会勾/引…… 32 两瓶药水挂下去,梁夕的烧总算退掉了。 小桃把她送回酒店。 一整个晚上,梁夕都在做梦,光怪陆离的碎片,无一例外全是关于顾墨白的。 天已经大亮了,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梁夕起来,赤脚走到窗前。 密实的窗帘外是西宁热闹的街道,远处的包子铺上冒着热腾腾的雾气,肚子忽然有些饿了。 小桃很快给她带来了早饭。 梁夕吃过几口开始换衣服的、化妆。 小桃稍稍拧了下眉:“姐,怎么不再休息休息?。” 梁夕换上她递来的外套,对着镜子整理好:“拍完再休息。”她是主演,不能让全组的人等她一个。 片场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梁夕烧是退了,却依旧有些咳嗽,好在她今天的戏里台词并不多,戏拍得还算顺利,基本都是一条过。 下午三点多钟,傅丛山朝大家拍了下手:“今天就先到这儿,顾墨白老师今天会到我们剧组,大家晚上聚聚,我们一起吃顿饭,给他接个风。” 梁夕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愣了一瞬。 其他演员都比较兴奋。 主要还是因为《底线越界》开拍前的集训,那个讲理论的老师把顾墨白渲染成了神。 傅丛山话音刚落,就有人七嘴八舌地提议去机场接机。 “行,要去就集体去吧。”傅丛山让人安排了车。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开到了机场。 剧组的大小演员们都翘首以盼,那架势跟私生饭也差不多。 梁夕被拥在里面,她的鼻子不太透气,稍稍往后靠了靠。 纽约也没有直接到西宁的飞机,顾墨白下飞机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 男女演员们围在一起闲聊—— “顾墨白可是才拿了美网冠军呢。” “是啊是啊,我才熬夜看的比赛,真的超级帅……” “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他的身材能完爆整个娱乐圈的小哥哥,狠狠地纠正了我扭曲的审美。” 梁夕在过来的大巴上给他发了消息,不过他在飞机上,关着机。 众人等了四十几分钟,有些急了:“怎么还没到啊?” 这时,梁夕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顾墨白:“到了。” 梁夕灭掉手机,和众人说:“有飞机落地了。” 众人因为梁夕的话,纷纷够头往外去看,顾墨白果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梁夕没有往前挤,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顾墨白今天穿的不是平常的运动装,白色的衬衫敞着几粒扣子,里面露出一截灰色毛衣领,外面套着长款的黑色风衣,行走间长腿带风,搭配上他那张线条分明的俊脸,有种超模出街的意味。 他的视线极自然地越过人群,落在了梁夕身上。 梁夕勾唇朝他挥了下手。 人群已经围了上去,傅丛山依次给做了介绍。 顾墨白都是礼貌地点着头说你好,到了梁夕时,他忽然伸手过来,和她握了一下。 掌心一触即离,那残留的温度却像烙在了手心,滚烫不可忽视。 梁夕想到了昨晚断断续续的梦,忽的笑了下。 傅丛山:“顾指导,晚上一起吃个饭,热闹下。” 顾墨白看了眼梁夕,说了句:“好。” * 大巴车一直开到了市区的一家饭店门口。 顾墨白被他们拥在前面走,梁夕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后面。 到了里面的大包厢,傅丛山拿着菜本点菜。 女演员们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宋馨不在,梁夕没有架子、又有趣,她很自然地被围在了最中心。 上菜还早,几个女孩子拉了梁夕在一旁的方桌上斗起了地主。 梁夕的手气差,连着输了好几局,群里的红包都是梁夕发的,一个个乐得又是笑又是叫。 梁夕推推牌:“不玩了,输光啦。” “要不输了的人吃柠檬吧?”有人提议。 梁夕:“行啊。” 不一会儿,梁夕就吃完了两个柠檬,她把空盘子一撂:“再吃下去,明天我搞不好柠檬中毒上头条……” “哪有人柠檬中毒的?” “不行,菜还没上呢。” “再来!” 顾墨白往这边扫了一眼,握着手机出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 梁夕见状立马说:“上菜了,不来了。” 众人纷纷感叹:“这菜上的真不是时候。” 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不是你们催的?” 众:“谁催的?” 这时顾墨白忽的推门进来,拉开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 额,好像是球王先生去催的。 傅丛山:“赶紧吃饭,明天要拍早戏。” 众人这才纷纷落了座。 不过这座位还是有点讲究的,傅丛山坐着主人位,顾墨白坐着主宾位置,再往边上去都是按咖位排。 按照这种坐法,梁夕就坐在了顾墨白边上,而徐岩年则坐在了梁夕边上。 早有人帮忙倒了水,递过来给顾墨白,他很自然地把杯子推到了梁夕手边,“女士优先。” 她刚被酸得厉害,这水来的很及时,她接过来一口喝了,说:“谢谢。” 饭吃得差不多了,傅丛山开始和顾墨白讲这部电影的大概脉络。 技术指导的主要工作就是指导主角和配角们在剧情里更好看的打球,并不用真的教他们打球。 一旁的梁夕也没闲着,她在给徐岩年讲后面的对手戏,明天开始男女主角戏份都很多。 顾墨白稍稍侧眉,就看梁夕和徐岩年靠得非常近。 反观他从来到现在,只听到她说了句谢谢。 嗯,他有点不满了。 梁夕讲得投入,并没发现某人微微眯起的眼睛。 傅丛山出去接电话去了。 半晌,顾墨白忽然捉过一只她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刮了下。 他做的非常隐蔽,长长的桌布遮蔽盖住了他作乱的手。 梁夕僵了一瞬,耳根有些发烫。 徐岩年问:“怎么了?不舒服?” 梁夕:“没什么……” 边上的始作俑者,已经把她的掌心朝上翻了过来,梁夕想要把手收回来,他却不让,下秒稍显粗糙的指尖探过来,在她掌心写起了字。 大约是怕她辨认不出,他写得极其缓慢。 掌心的麻痒,避无可避,顺着皮肤,一直蔓延到心间。 顾墨白写了三遍,完完整整的两个字—— “想你。” 梁夕转身,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正在把玩着一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金属敲击玻璃的声音,缓慢而沉闷。 梁夕吞了吞嗓子,心间莫名发紧。 他很快将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拿上来,撑住了下巴,但视线依旧不紧不慢地凝住她。 梁夕终于想到一句听起来并不那么突兀的话:“顾指导,之前来过西宁吗?” 他手里玩着的打火机忽然停下了,嘴角的笑意却没收,“没有。” 梁夕:“前两天可不能做剧烈运动哦,小心高原反应。” 徐岩年:“是的,我之前就是高原反应,难受了好几天。” 七嘴八舌的谈话声,瞬间起来了。 这时傅丛山已经回来了,众人酒足饭饱,纷纷散了。 梁夕今晚还要去医院挂水,就没有跟大巴车回。 顾墨白也找个理由没上车。 车子开走后,小桃在里面打电话联系车,饭店门口很快安静了下来。 梁夕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马路牙子上,顾墨白站在她边上,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夜风吹着他衣摆,飞驰而过的车子,照得他眼里漆黑发亮,整个人看起来英俊且致命。 梁夕侧眉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被光诱惑了,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 一旁的顾墨白忽然侧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梁夕,我来到现在,你还没有和我打招呼。” 梁夕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眉眼弯弯:“你想要什么样的回应?球王先生。” 顾墨白挑眉:“要不来一个贴面礼?” “好啊。”梁夕舌尖滑过犬齿,笑了。 下秒,她忽然摘掉口罩,踮起脚尖,够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这样行了吗?” 他伸手勾住她柔软的腰肢,俯身过来,在她脸颊的同样位置印了一枚吻,“嗯,现在行了。” 空气里飘进一股烤洋芋的味道,腻在鼻尖,无比的甜。 小桃安排的车很快来了,梁夕掀开门钻进去,顾墨白也很自然地坐进去,他个子高,这么一坐,瞬间将空间挤得逼仄了。 小桃有点惊讶,“咦,您不是那个球王……” 顾墨白:“嗯,梁夕电影的技术指导。” 梁夕眨眨眼,语气轻松:“准确点说,是男朋友。” 顾墨白有点惊讶地看向她:“你想好把绯闻两个字去掉了?” 梁夕:“那怎么办呐,亲都亲了,当然要对你负责任。” 小桃瞳孔地震,嘴巴张成巨大的O:“姐,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还……还亲了? 梁夕懒洋洋地靠进身后的皮椅里:“嗯。” “什么时候的事?”她可是天天跟在她边上啊。 梁夕:“就刚刚,我晚上会和陈麦说,你不要担心。” 小桃吞了吞嗓子,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信息。 车子已经到了医院门口,顾墨白先梁夕一步下去。 夜风有些冷,他下车后,解掉风衣的纽扣,将她半揽在怀里往前走。 因为离得近,梁夕清晰地听到了他胸腔里的震动,安心而坚定。 梁夕在他怀里笑:“顾墨白,你也太会勾引人了。” 顾墨白伸手捏了下她柔软的脖颈:“哪有,明明是你自己瞎想。” 梁夕缩着脖子,猛地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街灯照进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闪亮如星,他垂眉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第33章 “我是真的喜欢你”…… 33 今天来的稍微早了一些,输液大厅里的人很多。 往护士站那边走的时候,梁夕忽然停下来,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顾墨白笑:“怕被认出来?” 梁夕:“嗯,抱歉,目前还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 顾墨白伸手将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隔着口罩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下:“我知道,不介意。” 成人挂水区人很多,顾墨白直接把她牵进了儿童挂水区。 头顶的电视里放着《猫和老鼠》的动画片,梁夕仰着脸,看得一本正经:“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 顾墨白因为她最喜欢几个字,也跟着看了两集,确实比较有趣。 梁夕忽然问;“你小时候会看动画片吗?”她想了解一个旁人眼里不一样的球王。 “很少。”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救济院,那里能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别的是没有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 “九岁。”那年青训教练去了救济院,他会选择网球只是因为梅林有一件网球小裙子。 九岁开始打网球,十九岁就拿了大满贯,难怪会被外界传为网球天才。 透明袋子里的水到了底,顾墨白抬手,替她摁了呼叫按钮。 护士很快走过来,替她换了水。 梁夕有些困,身子往后,靠在那大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顾墨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靠住。 梁夕掀了掀眼皮,笑:“还挺贴心?”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下,“睡吧。” 清浅的呼吸声很快在怀里响起。 梁夕再次陷入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这次是一个完整的梦。她在漆黑夜里狂奔,身后是各种可怕的怪兽,顾墨白拿着网球拍轻轻一挥,整个世界全亮了,那些怪兽全部消失在了光亮里。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她,梁夕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笑了下:“刚梦到你了。” “关于什么的?”顾墨白问。 梁夕:“好像是你救了我。” 顾墨白闻言怔了怔。 再回神,梁夕已经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了:“顾墨白,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两天一直梦到你……” 顾墨白忽然将她扯到怀里抱了一下。 “怎么了?”梁夕问。 “没事,就是想抱一抱你。”顾墨白的声音有些轻,“梁夕,我也喜欢你。” * 睡觉前,梁夕给陈麦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 陈麦叹了口气,问:“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玩玩的?” 梁夕笑:“可能比珍珠真点吧。” 陈麦有点恨铁不成钢:“晚上我让保姆车开到西宁去,你给我悠着点,先不要着急曝光,不然对你们两个都不好,等这部戏结束,我会帮你联系点综艺,你们炒炒CP,温水煮青蛙,给大众点心理准备。” 梁夕:“好。” * 次日清晨,《底线越界》片场。 西宁的平均气温已经不足十度,哈气成雾。 女主人公李默已经加入了市青训队,今天拍戏的地方不在他们住的那个破旧的网球中心,而是在市区的网球馆里。 梁夕到达片场后,先去了化妆室。 李默今天要拍一个比较漂亮的镜头,梁夕终于不用再刻意化土气的妆容,傅丛山让她直接素颜出镜。造型师看看还是不行,梁夕太白了,于是她今天唯一的妆,就是擦了比自己肤色暗一号的粉底。 还有些时间,片场今天供应了早饭,梁夕叼着瓶草莓牛奶,一路走到球场边上。道具师正忙着在布景,导演们都在忙碌地做各种准备。 远远地,梁夕看到视野范围内的唯一一个闲人——顾墨白。 他正长身玉立在场边,手里把玩着一只网球。 梁夕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墨白把手里的球丢进了一旁的车子,看向他:“很好。你呢?好点了吗?” 梁夕扬了扬眉:“嗯,好很多啦。” 虽然造型师已经可以把梁夕往黑了化了,但天光下,她看上去依旧很白,没有擦口红的嘴健康粉嫩,有些柔软的可爱。 徐岩年的妆也弄好了,场务远远喊了一声。 小桃还没出来,梁夕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连同手里没有喝完的牛奶一起塞到了他怀里:“帮我拿一会儿,我助理估计上厕所去了。” 顾墨白的视线在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后,皱了眉。 梁夕笑:“里面贴了暖宝宝,不是太冷。” 她这么说着,还是哆嗦着嘶了一口冷气。 演员就是这样,四季的衣服都是剧本定的。新接一部戏,刚拍的时候可能是冬天,杀青的时候可能已经盛夏,三伏天穿棉袄演冷也是常有的事。 小桃出来找梁夕时,导演那边已经开拍了。 顾墨白静默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梁夕的衣服。 她快步走过去,把梁夕的衣服接了过去。 只不过,她忘了把他手里的牛奶也一并拿走了。 于是顾墨白垂眉正好看到那个满是粉色草莓的瓶子,粉粉嫩嫩的,和梁夕唇上的颜色一样。 他就忽然尝尝那牛奶的味道…… 嗯,他向来都是行动派。 于是他握着那瓶子,低眉,喝了一口。 牛奶是温过的,很甜,浓浓的草莓味,腻在舌尖消散不去。 有一刻,他差点以为那草莓味是她唇上留下的。 一口之后又是一口,直到那瓶牛奶见了底。 他才走到球场尽头,将那空掉的牛奶瓶子扔进去。 再回来,梁夕和徐岩年正在对台词。 李默今天会和他一起参加混双比赛,这会儿拍的正是赛前准备,徐岩年蹲在地上给紧张的李默做心理建设。 一组画面拍得非常唯美。 边上几个女演员正在小声讨论—— “梁夕姐和徐老师真有CP感,难怪会有上次的传闻。” “微博上有夕年的超话,粉丝量都要赶上的夕淮粉了。” “不是还有夕白CP粉?” “你们觉得顾指导为什么会来我们剧组?我赌是为了梁夕姐。” “天啊,这么苏?我站夕白。” “嘘嘘——来了。” 顾墨白已经走到了机位旁边。 后面要拍打球的戏份,摄像机要捕捉他们在球场上打出的漂亮球路。 徐岩年不会打球,直接用的替身。 梁夕则全是自己演,她的击球路线尤为重要,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网球运动员,要漂亮地把球打回去实在太有难度了。 傅丛山也知道这点,所以拍的时候并不着急,让顾墨白一球一球地教她。 挥拍的角度、手法、力气不一样,球落地的位置就千差万别。 这些光靠讲解是没有用的,顾墨白直接站到梁夕后面,俯身下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胳膊放松点,我教你。” 顾墨白的的确确是非常认真地在教她打球,只是他外套的扣子敞着,柔软的毛衣摩挲过她冰凉的后背,带来了一丝温度和麻痒…… 她不可避免地沉沦了。 顾墨白在她耳边轻笑,出声:“梁夕,专心点,他们可都看着。” 梁夕回神,迫使自己的视线再次回到球上。 顾墨白稍稍用力,带着她打了一球。 黄色的小球,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底线最深的地方后弹起。 顾墨白往她手里又塞进一枚小球,右手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再来一球,接球和发球的角度和力气是差不多的,感受下挥拍的角度。” 不等她回答,顾墨白已经以一种半将她揽在怀里的姿势,将高高抛起的小球打了出去。 这是个由他掌控梁夕的手发出了一粒外旋球。 来自他胸腔里的震动尤为鲜明,梁夕的耳根在发烫、变红。 顾墨白离得近,感触尤为鲜明。 他几不可查地笑了下,“你很热?” 梁夕:“……” 在众人眼里,顾墨白是位非常负责任的技术指导。 但在梁夕看来,他就是个勾人的妖精。 顾墨白终于不再逗她,松开她,将手插进口袋里:“试试。” 梁夕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他刚刚的操作。 没有成功。 顶级大师和她当然不可能在一个水平上,但是基本的样子已经有了七七八八。 傅丛山:“顾指导,这样,你来替梁夕打,然后教她挥拍接球的角度,我们后期剪辑一下。” 顾墨白点头。 后面的拍摄就明显轻松了许多,只是每次顾墨白都会手把手地教梁夕挥球。 先前那几个聚在一起讨论的女演员们,看得红心直冒。 啊啊啊,果然还是夕白最他妈香。 郎才女貌,不过如此。 等到比赛需要的镜头都拍完了,顾墨白从小桃手里拿了衣服,递给梁夕穿上:“冻到现在,你的感冒恐怕要加重。” 梁夕搓了搓手:“不碍事,科学上讲感冒刚好的人是不容易再感冒的。” 这句话刚讲完,梁夕就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顾墨白嗤了一声,看她:“科学?” 梁夕懒得和他争辩,忽然问:“我的牛奶呢?” 顾墨白神色淡淡地答:“扔了。” 梁夕撅了下嘴,“啊呀,你怎么就扔了?”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下,抬腿往前走:“放饭了。” 梁夕小碎步跟了上来,“顾指导,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虚啊?你是不是……偷喝我牛奶了?” 顾墨白没理她,脚下走得更快了。 好像真的被说中了? 梁夕背着手,一路走一路笑。 顾墨白稍稍等了她一下,说:“是喝了一口。” 梁夕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那好喝吗?” 顾墨白:“你不是喝过?” 梁夕:“那我喝的和你喝的味道肯定不一样啊,我喝的是单纯的牛奶,你喝的可是……” 顾墨白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问:“我喝的是什么?” 梁夕:“……” 艹,好犯规,她竟然不好意思说了。 已经到了放饭时间,工作人员们陆续整理好手里的东西过来吃饭了。 场务抱着大大小小几十份饭过来,顾墨白拿了一盒,又递了一盒给梁夕,表情自然有淡定,好像刚刚偷喝她牛奶这回事根本没发生过。 在片场吃饭是没桌子的,梁夕坐在那球场边上吃了几口饭,顾墨白出去又回来,往她手里塞进一瓶热牛奶,和早上的那个一样,上面都印着小草莓,只是没有拆封过。 梁夕有点惊讶:“哪来的?” 顾墨白:“找导演要的。” 梁夕接过来,撕掉吸管外面的塑料包装膜,戳进去,喝了一大口:“啊,果然很好喝。” 顾墨白侧眉看到她那粉色的唇,心里一片柔软。 第34章 史上最佳热吻(11月3…… 34 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演员们吃过午饭都陆续站起来找地方休息去了。 阳光还不错,就是室外的温度有些低。 梁夕找小桃拿了钥匙,准备到车上眯一会儿,刚走出去一段,忽然有演员们喊她,“姐,我们能一起蹭蹭你车上的暖气吗?” 梁夕笑:“行呀,正好我车上有吃的,也有牌。” 众:“哇,午间福利时间!” 众人走了几步,发现刚刚和梁夕一起吃饭的顾墨白没跟上来,“顾指导,不一起去啊?” 梁夕看了他一眼:“去吗?正好休息一会儿。” 顾墨白起身,掸掉衣服上的浮灰,跟了过来。 到了车子里,梁夕坐了驾驶位,众人挤进后排的座椅里,把副驾驶留给了他们的技术指导。 “吃的喝的自己拿,牌椅子后面的储物格里,我就不陪你们啦。”梁夕说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抱臂靠在座椅里合上了眼。 几个人早上都起得很早,玩了一会儿牌,也都靠在椅子里睡了。 车厢里很静,顾墨白侧眉看了眼梁夕,太阳有些大,照得她的眼皮微微翕动,他伸手,很轻地将头顶的挡光板拉下来,遮住了她脸上大半的阳光。 梁夕醒了下,睁着如星的眼睛看向他,柔软地笑了下:“谢谢。” 顾墨白立着食指,贴到唇边,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 梁夕轻笑着又合上了眼。 这是她在片场睡过最香甜的午觉。 梁夕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边上的顾墨白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好久,眸色深深。 一觉醒来,顾墨白已经不在车上了,演员们纷纷下车活动筋骨。 梁夕跳下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清冽的空气,瞬间将午间绵长的困意涤荡得一干二净。 休息充足,力量满满。 不远处有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顾墨白正站在树下和傅丛山聊天。边上的徐岩年见梁夕过来,立马迎了上来的。 他下午和梁夕有对手戏,手里还拿着剧本,“夕姐,正想找你的,你帮我看看何骁的这段台词,我试了几次都没有带入角色。” 梁夕接过他手里的剧本,抿了下唇,“我看下,你今天对“我”是初次心动,这句词念起来要有种想把喜欢藏在心里的感觉……” 她说得很认真,没注意到正在说话的顾墨白投来一瞥。 没过一会儿。 机器陆续就位,板子一打,下午的戏又开始了。 李默因为与大神何骁的混双比赛获奖,被教练表扬,却因此遭到了更为严重的欺凌。 她们将李默关进了球场附近的女厕所,扯烂她的衣服,贴住她的嘴,将她绑在马桶上…… 整整两天,何骁都没有看到李默。 看门的大爷说李默没有回家。 青训营里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只剩下女厕所。 他走到那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李默立刻使劲踢那木质的门板。 何骁听到动静后冲进来,一脚踢开了门板,李默抬头看他,没有哭,但那双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绝望。 梁夕演得太真,徐岩年一秒入戏,他僵站在门口,眼圈霎时红了。 下秒,他进来,俯身解掉了李默手上的绳子,并小心翼翼地撕掉封在她嘴唇上的胶带,“李默,对不起,我来太晚了。” 李默别开眼睛,哑着嗓子说:“我一点也不喜欢打球,我再也不要打球。” 何骁喉头滚了滚,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下,一瞬将她按进了怀里:“那就不打了,我送你回家。” 徐岩年这里的戏应该是牵着李默出去,但是他因为入戏太深改了戏。 那个拥抱是徐岩年给梁夕的。 傅丛山适时喊了cut,徐岩年好半天才从何骁的情绪里走出来。 他看了眼梁夕,心绪有点混乱:“姐,对不起。” 梁夕递了包纸巾给他,“没事,你会是个非常出色的电影演员。” 徐岩年接过来,看了她一眼。 梁夕满是鼓励地朝他笑了下,她的眼睛很亮,就像落满了星星的河。 徐岩年从入行起,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演技不行,你除了脸啥也不会,你只能做流量小生。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电影演员这样的话。 而且说这个的话的还是获奖无数的梁夕…… 心像是春风的吹过的草地,柔软而又充满力量。 他把那包纸巾收进口袋,坚定地说:“姐,我会好好演的。” 梁夕:“加油。” 刚刚的那条要重新拍,徐岩年这次演的很好。 这段戏的最后,何骁满是深情地将李默从里面抱出来。 傅丛山看了下回放,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岩年晚上来找我讲下明天的戏,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众:“好。” 李默手上的绳子是拿掉了,梁夕的手腕却被绳子勒出明显的红印,有些微微的刺痛。 徐岩年很快跟了上来,关切地问:“姐,手要紧吗?” 梁夕套上厚厚的棉袄,很快将那个红印盖住,笑了下:“没事。” 天已经黑了,西宁的早晚温差很大,这会儿温度已经跌破了零度。 梁夕跟着一众演员往外走—— “梁夕姐,你刚和徐岩年演的那段戏,我看得哗哗淌眼泪。” “我敢打赌我们《底线越界》的票房肯定大卖。” 保姆车已经到了门口,梁夕转身朝他们摇了摇手。 车门有点沉,她弯腰费了些力气拉开,猫腰钻进去,车内暖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下秒她被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顾墨白身上有股清冽的气息,就像西宁的风,干净而纯粹。 梁夕几乎是靠鼻子就辨认出了他,“什么时候上的我的车?” 他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十分钟前,徐岩年抱你的时候。” 梁夕笑:“不是说不吃醋?” “没忍住。” 驾驶座上空荡荡的,梁夕问:“小桃和司机呢?” “小桃打车走了,司机在外面抽烟。” 梁夕笑:“你故意安排的?” “嗯。” 梁夕眼睛含着柔软的笑意,“当家做主了?” 顾墨白:“对。” 车里的灯很快灭了,车厢陷在一片黑暗中。 刚刚梁夕演李默的那段,他也入了戏,无比心疼,甚至有一刻想冲到镜头里将她亲手抱出来。 指尖捉住她柔软手,轻轻往上,探进她羽绒服的袖子里,“这里还痛吗?” 梁夕半是撒娇地说:“疼啊!要不……你亲亲?” 她本来只是逗他,谁想他真的捉过她有些冰凉的手,拨开袖子,柔软温热的唇,覆上她的手腕,一只手亲完,是另一只。 那股细微的电流,沿着动脉长驱直上。 心脏过电,在一瞬间麻掉了…… 黑暗里,梁夕的脸一阵泛热,她想把手收回来,顾墨白却轻笑出声:“害羞了?” 梁夕脸红心跳,却还是嘴硬:“怎么会?不就是亲下手嘛,吻戏我都拍得没感觉了。” “哦?是吗?”顾墨白在黑暗里歪头,松掉了衬衫纽扣,轻嗤了一声。 “当然,剧情需要时,比吻戏更激烈的戏,也是常有的……” 顾墨白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单手将她的胳膊反剪住,往前轻轻一带,指尖钳住了她的下颌线,梁夕后面的话全被他封印在了唇舌间。 舌尖攻城略地,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口腔里充斥着他的味道,清冽的、带着很淡的烟草味。梁夕想退,却被他稳稳按住了后脑勺。略显粗糙的手指,在她耳根后面刮了下,探入她的后脖颈,很轻地捏了下,电流过身,酥麻不已。 梁夕闭上眼睛,攀住他的脖子,彻底融化在这个强势而狂热的吻里。 他亲她、她咬他,彼此呼吸交错,气息灼热。 梁夕被吻得快要窒息了,顾墨白才终于肯松开了她。 隔着薄薄的毛衣,梁夕听到了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顾墨白……”梁夕开口,声音已经动了情,听起来喑哑而勾人,简直像是催情素。 “嘘,先别说话。”他将她按在胸口,食指指尖压在了她的唇珠上。 因为动情,他的掌心出了汗,指尖也是潮湿的,整个人欲孽而性感。 梁夕禁不住吞了吞嗓子。 头顶的人很轻地笑了下:“让你有感觉的吻,现在有了吗?” 梁夕笑:“有了。史上最佳。” 她说的是事实。 迄今为止,她拍过任何的一场吻戏,都没有胜过这个的。 仅仅是一枚吻,便轻而易举勾起她的欲望,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保姆车的司机抽完烟回来了,门把手拉响的瞬间,顾墨白在梁夕眉心印了一吻,松开了她。 一路无话,心脏像是浸了温软的水。 车子一直开到了剧组的大本营——网球中心。 顾墨白先下车,站在车边,朝梁夕递了一只手。 梁夕虚扶着他的胳膊,从车上跳下去。 他们回来的早,众人都没有回,夜静悄悄的,沿途的路灯都老旧了,泛着幽暗、冰冷的白光,似月亮坠在头顶。顾墨白牵着她,从一簇月光走到另一簇月光下,鼻尖的桂花的香味,清晰可辨。 剧组的人都住这里。 梁夕住在三楼,顾墨白住在二楼。 二楼的平台是分别的地方,梁夕往上,顾墨白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她的背影。 走了没几步,梁夕回头,见他还立在夜风里,风衣的下摆翻飞着,俊脸掩映在微微闪烁的“月光”里。 她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不舍。 很快,她背着手从那台阶上走下来,笑:“要不上去坐坐?” 顾墨白没说话,眼底的一片沉黑。 梁夕骤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暧昧程度,连忙说了句“晚安”,往上溜。 谁知他一瞬间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是干燥的、粗粝的,温热的…… 梁夕禁不住吞了下嗓子。 顾墨白笑:“梁夕,你忘了一件事。” 梁夕:“什么?” 他笑着在脸颊上,轻轻点了下:“说晚安的时候,要亲吻脸颊。” 梁夕垫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要走,却背他按住了后脊背…… 很快,他低头下来,鼻尖抵着她,牙齿衔住她的嘴唇,很轻要咬了下,轻笑:“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软。” 梁夕:“……” 如果妖精要分等级,眼前的这个肯定是妖精之首了。 楼下响起了脚步声,梁夕推开他,兔子一样地跑到了楼上。 演员们见了他,纷纷打了招呼:“顾指导回来得这么早啊?” 顾墨白把手插进风衣口袋,笑:“嗯,补下训练。” 梁夕已经飞奔到了房间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吻。 什么叫和他想的一样软? 他到底什么时候想的?! 第35章 无数遍CUT 35 与此同时,梁夕已经飞奔到了房间里。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那句话。 和他想的一样软? 他到底什么时候想的啊!可恶! 梁夕把自己闷在被子,心脏一直在狂跳,耳根脸颊都红得滴血。 这是有史以来, 第一次。 她被人撩到爆炸。 长廊里人来人散,夜很快深了。 梁夕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不行,不能就她一个人睡不着。 她翻身下床,翻箱倒柜,相中一条湖水蓝的透视薄纱裙。 这是之前出席品牌活动时的自留款,大V领设计,法式裙摆搭配薄纱荷叶袖,只在关键部位设计了丝质的里衬,包裹性不强,姣好的身材在薄纱下的若隐若现…… 梁夕把头发绑起来,取了一缕鬓角用水打湿了,垂在脸侧。 她对镜子照了照,不是那种股纯粹的暴露,不施脂粉,却难掩娇媚与风情。 调了前置摄像机,拍过几张后,发给了顾墨白。 她不等他回,挑挑眉关掉手机,心情愉悦地睡了。 哼,要论妖精,她梁夕也是数一数二的。 几秒钟后,顾墨白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他摁亮了,一张张看过去—— 蓝色很衬她的肤色,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胜雪,掩在薄纱下的皮肤更甚,似大雪过后的一层雾,水珠顺着她潮湿的头发,滑过她的脖颈,隐没进纱裙深处,她没有笑,看向镜头的眼睛微微侧着,粉唇恰到好处地勾着,妩媚而冷艳。 顾墨白,眼里的光一片深邃。 梁夕的目的达到了。 今夜,睡不着的人,换成了顾墨白。 他只要闭上眼,那柔软的腰肢、玲珑的曲线、柔软的唇瓣、水晶一样的瞳仁,还有樱花与蜜桃混合的甜腻,就会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 身体的反应诚实而简单,他想把她钉在床上,封住她的唇,咬住她的脖子…… 他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冷水给了他片刻的理智。 常年打球,他沉溺欲望的时候并不多。 再回来,梁夕的照片还在屏幕上亮着,他看了一眼,那刚刚被按下去的情绪,又如春笋般涌了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他来回去了三次卫生间。 睡意已然全无。 凌晨五点,顾墨白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揿亮,在搜索款里输入:梁夕主演的电影。 搜索引擎里一下跳出来三十多部影片,指尖滑动,视线往下浏览—— 古装的、现代的,长发的、短发的,什么样的扮相都有。 全部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他点开其中一部,往下看去…… 梁夕把人物的心理变化描摹得特别到位,有好多句台词念得他汗毛直竖。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知道是演的,他竟然莫名心疼戏外的梁夕。 这是时候的梁夕不过也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顾墨白抬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推开门,梁夕正站在门口朝他笑,“早啊,顾墨白。” 他手机里放着的视频还没有关,电影片尾从敞开的门里传了出来。 梁夕笑:“在看《回声》?” “嗯。” “好看吗?” 顾墨白:“情节很紧凑。” 梁夕背着手,盯着他的眼睛道的:“我问的是我好不好看?” 顾墨白忽的想到了昨晚的那组照片,手打成卷,轻咳一声:“这么早起来?” 梁夕发现了他眼底的青痕,满意地勾了勾唇,小声说:“昨晚想我了吗?” 顾墨白:“有。” 梁夕舔着牙尖,心情好得不行:“那我在你梦里吗?” 顾墨白:“在。” 梁夕:“是……春梦?” 顾墨白:“……” * 太阳已经出来,那些笼罩在晨雾中的花木,渐渐显现出本来的颜色。 演员们陆续都起来了,早起见面都在打招呼。 “梁夕姐,早啊,找顾指导有事?” “嗯,来聊下今天戏里的球怎么打。” “姐,你可真敬业。” “不敬业不行啊,傅导可是很严厉的。” 顾墨白已经重新回到了房间里面,梁夕看他弯腰拿了床上的衣服。 她心情愉悦地替他关了房门,站在外面的长廊上等他。 晨风很清爽,梁夕合着眼睛,长长吸了几口,身后的门终于开了。 他已经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 今天他穿的是羊皮夹克,露出一双超模般的长腿,整个人看起来既酷又英俊,梁夕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早饭吃了吗?”顾墨白问。 梁夕耸肩,“没呢。” 顾墨白:“走吧。” 从住的地方到餐厅有五百多米,一路上遇到无数的人,梁夕和顾墨白非常有默契地保持了安全距离。 “顾指导早啊。” “夕姐昨晚睡得好吗?” 梁夕笑:“非常好,谢谢你的关心。” 傅丛山选的这家,网球中心虽然破旧,但自助的早餐样式非常丰富,好多演员最近都说在剧组吃胖了。 梁夕只往餐盘里夹了两小截玉米。 顾墨白把自己拿的鸡蛋和面包各放了两个到她盘子里。 梁夕皱眉:“我吃不下这么多。” 顾墨白:“你感冒刚好,需要增强抵抗力。” 梁夕有点啼笑皆非,低头剥掉一个鸡蛋,抬头见顾墨白正在晨光下喝牛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有节奏的滚落,性感而迷人。 她忽的生了逗弄他的心思,身体故意往前靠近,贴到他耳畔说话:“你吃这么多鸡蛋,是不是要以形补形?” 顾墨白一口牛奶呛住了—— 傅丛山正好从外面进来,“顾指导,怎么了?” 梁夕撑着脸笑,“他啊,大概是感冒了吧。我那里正好有没吃完的感冒药,回头给他送点。” 顾墨白:“……” 顾墨白吃完起身,梁夕也背手跟了出去,嘴角的笑意,根本藏都藏不住。 沿途碰到了不少演员,“梁夕姐,心情很好啊?” 梁夕:“嗯,还行。” 在门口迎面遇上了徐岩年,他里面穿着拍戏用的球衣,外面罩着深灰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姐,昨晚我和傅导对过好几遍戏,今天应该不会影响拍摄进度。” 梁夕:“好,加油。” 徐岩年也朝边上的顾墨白打了个招呼。 顾墨白的回应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表情很淡。 梁夕已经走到了保姆车门口。 人来人往,顾墨白不好再像昨晚一样坐她的车走。 正要关门,他白忽然问她:“今天的戏什么情节?” 梁夕随口答:“不用打球,是情感戏。” “关于什么的?”他继续问。 梁夕:“何骁送李默回家,又接她来城里,两人的感情升温,然后……” “然后怎样?”顾墨白凝住了她的眼睛。 梁夕有些啼笑皆非:“顾墨白,我是演员。” 顾墨白:“我知道。” 她舔了下唇,松了松肩膀:“好吧,今天我有吻戏。” 顾墨白不置可否。 梁夕笑:“你还是不要来的好。”免得吃醋。 顾墨白:“不行,我要过来保分。” 梁夕:“?” 顾墨白:“你记得你昨晚说过,我是史上最佳。” 梁夕:“……” * 剧组的设备已经调试好了,梁夕和徐岩年都入戏很快。 李默要回家,何骁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到了家门口,李默却忽的顿住了步子,方锦背对着门口坐着,她在垂着眼,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抚摸着手里的拍子,她犹豫了。 何骁:“李默,走进去,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可以决定你想要的活法,放弃并不是可耻的事。” 方锦在哭,网球对于李默是负担,可对于方锦,那是全部的梦想。 她已经碎过一次梦想了。 李默抿唇退了回来:“走吧,我想过了,我还是要打网球。” 何骁:“还是为了她?” 李默摇头:“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想走出这里,到外面看看,也许真的和这里不一样。” 何骁笑了下,牵住了她的手:“李默,我会陪你,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重回青训的李默,除了休息都在训练。 掌心因为握拍,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泡,何骁每天早晚都会来看她,他们为了同一个梦想,努力奋斗。 终于何骁和李默一起进了省队。 整个青训营为庆祝何骁的18岁生日,他点亮所有的蜡烛,许愿,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李默。 人群散尽,球场上很安静。 李默坐在球场边上,平静地看着曾经无数次挥汗如雨的地方。 何骁在视线里出现,他很快走来,在她边上坐下,递给她一副崭新的球拍,那是他在市级比赛里的战利品,宝贝了很多年,从未使用过。 李默:“送我的?” 何骁目光灼灼:“送女朋友的。” 李默:“你值得更好的。” 何骁:“没有更好,我确定你就是最好的那个。” 李默要起来,忽然被他拉进怀里,吻住…… 不远处顾墨白一直看着他们。 梁夕总是注意力不集中,她想的都是昨晚那个吻。 傅丛山:“Cut!梁夕,你这里的情感不够饱满。” 梁夕深吸一口气,稍作调整后,再次演—— 几十秒后,傅丛山又喊了cut。 徐岩年:“姐,你怎么了?” 梁夕举了举手:“抱歉,我刚刚没准备好。” 傅丛山喊了action 但半分钟后又喊cut,“还是不对,李默这里是喜欢何骁的,你要把握住。” 李默的心理状态她当然知道,只是她无法把徐岩年想成顾墨白。 那个史上最佳的吻,后劲实在太强了。 她只要闭上眼睛,就都是顾墨白。 CUT无数遍后,傅丛山叹了口气道:“岩年,你在梁夕头顶亲一下。” 不远处的顾墨白交叠着双腿,眉眼间尽是笑意。 嗯,保分成功。 一种类似于比赛胜利的感觉,充斥在心间。 这条好不容易过了,梁夕骤然松了口气。 徐岩年往她手里递进一个暖手宝:“姐,是不是我演的不好,让你一直出戏呀?” 梁夕视线扫了眼顾墨白,抿了下唇,“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第36章 梁夕踮着脚尖,深情地回…… 36 中网开赛在即。 傅丛山为了不耽误顾墨白训练,之后的十几天里集中赶拍了主角打球的戏份。 梁夕和徐岩年网球戏份基本告一段落,顾墨白要离组了。 前一天晚上,剧组给他安排了场小欢送,地点就设在了青海湖边上的酒店。 大包间里灯火通明,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热气腾腾,傅丛山带头举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让我们一起祝顾指导比赛顺利。” 他倒的是白酒。 组里除了未成年,都纷纷换上了酒。 梁夕垂眉,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透明的酒液,跟着众人站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祝酒词后,她仰头将玻璃杯里的酒喝完了。 她平常鲜少喝白酒,冷白的脸上很快腾起一片酡红,顾墨白离得近,倒了杯水,不着边际地推到了她手边。 梁夕抿了一口水,嗓子里的火辣很快消失了。 饭吃得七七八八了,众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吹牛。 顾墨白在剧组的这段时间,吃住都是和大家一起,演员们也都和他熟悉了。之前一直好奇,不敢问,这会儿趁着酒兴都开提问:“顾指导,有对象吗?” 梁夕撑着脑袋,又抿了口水,侧眉等他回答。 顾墨白答得干脆利落:“有。” 哇哦!竟然答了! 八卦这种东西,一旦聊起来就停不下来,就跟嗑瓜子似的,容易上瘾。 众继续问:“女朋友漂亮吗?” 顾墨白:“嗯,很漂亮。” 众:“和梁夕姐比起来呢?” 顾墨白:“应该不相上下。” 众人嗷嗷直叫。 要知道,梁夕可是他们圈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边上的梁夕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下,顾墨白探手在她腿上捏了下,她顿时僵住不动了。 众:“有照片吗?好想看看啊。” 顾墨白宠溺地笑了下:“这得征求她的意见,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众人又是一阵猪叫。 这恋爱的酸臭味! 梁夕把手放下去,想他作乱的手拿走,却被他撑开指尖,转为十指相扣。 “顾指导还会回我们剧组不?” 顾墨白:“会,这里有我热爱的东西。” 嗯?热爱的东西? 是什么? 梁夕怕众人继续问下去,要露馅,转移了话题:“刚刚来的时候,谁说想去隔壁的卡茶盐湖去看星星的?现在要去吗?” “去,当然去。” “那赶紧的,明天早上还有拍早戏。” “走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外,就这么放过的顾墨白。 顾墨白适时松开梁夕的手,梁夕起身扎进了演员堆里。 夜晚的卡茶盐湖被誉为“夜空之镜”,是著名的网红打卡的圣地。 只是最近青海的温度太低,游客比较少。 吵着要出来玩的演员们走过一段,都缩着脖子回去了。 湖上的风太大,羽绒服吹得跟筛子似的,太冷了。 众人见梁夕还在往前走,禁不住问:“姐,不回去啊?” 梁夕:“你们先回,我再等会儿。” 她喜欢这份寒冷里的宁静与孤寂,星星落在漆黑的水里,水面变成了银河,潺缓流淌。 眼前的这一幕和儿时在泰晤士河面上夜游的情形很像。 也是这样冰凉的夜,梁夕决心带她回国。 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晚梁丽的笑很柔软。 顾墨白不知在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梁夕回头,看他哈着白气,手里拿着她的围巾。 顾墨白是跟着众人回去又出来的。 因为怕梁夕冷,他几乎是一路跑回来的。 四周已经没有人了,顾墨白把手里的围巾打开,将她裹了进去,“喜欢在冬天看星星?” 梁夕:“不啊,就是出来转转,我小的时候,家门口有条河,和这很像。” 顾墨白:“巧了,我从前住的地方,也靠着一条河。” 梁夕笑:“那确实挺巧。” 顾墨白和她并肩走着,湖风卷着她围巾的下摆,呼呼作响。 梁夕把围巾往上拢了拢,把脖子和脸埋进去,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顾墨白:“还是冷?” 梁夕:“其他还好,就是手冻得有点疼。”戴着羊皮的手套也不顶用。 顾墨白顿了步子,将她的手捧到唇边,握了握,然后敞开外套的纽扣,摘掉她的手套,将她冰凉的手塞了进去。 那种刺痛的冰冷,很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滚烫的体温。 梁夕怕他着凉,想把手撤回来,却被他敞开衣襟,整个抱在了怀里。 呼啸的风、冰冷的空气都不见了。 耳畔是清冽而无法回避的温热气息,以及她只炙热的心跳。 掌心之下,她甚至能能感觉到他肌肉清晰的纹理…… 顾墨白:“我明天要走了,会想我吗?” 梁夕:“当然会!北京和这里没有时差,我会准时收看每一场比赛的。” 顾墨白笑:“你可以不看比赛,官网会有比分更新。” 梁夕:“那可不行。”她看的是他,又不是只看个比分。 顾墨白笑。 天实在太冷了,再吹下去,怕是又要感冒。 顾墨白将她从怀抱里拉出来,将她的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握住,往回走。 灯光渐渐亮了起来,梁夕将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来,故意拉开了一段距离走过来。 回去的大巴已经发动了。 梁夕先上去,顾墨白很快也跟了过来。 后排的位置很空,梁夕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顾墨白在她后面的位置上坐下。 车里的灯灭掉后,大家的讲话声也跟着小了下来。 这里走高速到他们住的地方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众人都选择在这个时候补会儿觉。 梁夕不怎么困,她从小包里翻了AirPots塞进耳朵。 半晌,又把左耳的耳机拿下来,顺着冰凉玻璃递到了后面。 顾墨白把那白色的耳机塞进耳朵,舒缓的旋律在耳蜗响起,一首他从没有听过的中文歌—— “挥挥手告别我的少年 他日相逢愿许星辰万千 …… 山高路远我们定会相见” 温暖的女声,一句句情感真挚,那种不舍的情绪变得意外强烈。 他把手从座椅和窗户的空隙间探过来,在她头顶揉了揉。 * 两个小时后,大巴到了剧组。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下车后,陆续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多口杂,梁夕也不好和顾墨白说太多的话,只是和众人一样说着再见。 顾墨白到了房间,才发现忘记把耳机还给她了。 夜已经很深了,整栋楼安静了下来,月亮只剩下很小的一个牙。 梁夕睡不着,挑着灯看后面的剧本,她的眼睛盯着那一排排的字,心却不在上面。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下秒,她的手机进了条消息—— 顾墨白:“梁夕,开门,是我。” 梁夕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快步过来,替他开了门。 顾墨白身后是烈烈的冷风,那双眼里却是温热的柔情。 他进门,抱住了她。 夜是冷的,风是冷的,他的怀抱是滚热的,吻也是。 他垂眉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吻她冻得有些红的鼻尖,然后才深深吻住她的唇。 梁夕踮着脚尖,深情地回吻他。 他勾住她的腰肢,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粗糙的指尖摩挲过她白净的脸颊,沿着她脖颈的跳动的血管一直往下,梁夕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燃烧、发烫…… 顾墨白俯身下来,沿着刚刚抚摸过的地方细细亲吻。 梁夕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心尖上爬…… 吻在肩窝的地方停住了,梁夕的锁骨很漂亮,是典型的美人肩。 她仰着头看他,声音有些哑:“不继续了?” 顾墨白:“嗯,留个悬念。” 梁夕抱住他的腰,笑了下:“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不用。” 梁夕:“也行,你走我不送,等你再来,多大风多大雨,我去接。” 顾墨白:“好。” 他松开她,把那只白色的AirPot放进她手心。 梁夕把那白色的耳机捏在指尖,笑了下:“所以就是为了还我这个来的?” 顾墨白:“不,这只是见你的借口。” 梁夕捉过他的手,将那耳机再度放了回去:“那干脆放你这里好了。” 顾墨白挑眉笑:“怎么?打算让我日日睹物思人?” 梁夕:“嗯,差不多,如果哪天我们吵架了,你还能拿这个找借口来见我,你就当这是一个承诺。” 顾墨白眼里光沉沉一片,半晌回了个“好”。 * 第二天清晨,顾墨白直接飞了北京。 安森已经带着团队提前一天到了,主办方在国家网球中心有个表演赛,不过是打打球、拍拍照,结束的很早。 安森开车送他回酒店。 顾墨白坐在后面,垂眉把玩着指尖的那枚白色耳机。 边上的弗莱凑了脑袋过来,“安迪,你不是不用这种耳机吗?哪里来的?” 安森:“估计是捡的。” 弗莱:“我看看,你这个是右耳耶,我的右边的正好掉了,要不送给我相个亲?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墨白把耳机收到外套里面的口袋,拒绝:“不要。” 弗莱:“小气。” 第37章 女友粉与咬 37 中网在ATP的赛事中算不上大赛,冠军积分只有五百分,仅占了大满贯的十分之一。但每年来北京打比赛的顶尖选手依然很多,因为这里的奖金丰厚,赛程不长,是少有的高性价比赛事。 梁夕关注了中网赛事的官方微博,顾墨白是GOAT,主办方每天更新的动态里都有他。 剧组这几天不用拍晚上的戏,梁夕又搬去了酒店住。 顾墨白每场比赛,她都有看直播。 他打球的风格干脆利落,下分非常快,前面的几场比赛都是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比赛。 中网的官博,用了很多不同的句子来表达顾墨白可怕统治力—— 让我们猜猜顾总今晚要送几个蛋? 史上最短暂的四分之一决赛。 又是一场观众还没来及喝水就结束的比赛…… 梁夕每天看他比赛,跟看爽文小说似的,格外舒畅。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底线越界》已经拍了一半了。 顾墨白战胜世界第四的种子选手,晋级到了决赛。 梁夕上官网看了下,他的对手是上次在美网遇到的萨沙,和顾墨白一样,世界第二也是一路虐杀对手晋级。 中网决赛最便宜的门票,被炒到了一万一张,而且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梁夕很想去现场给他加油,但傅丛山这个时候肯定是不放她。 刷完比赛,她又去看了下顾墨白的朋友圈。 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不是一个喜欢把生活晒出来给别人看的人,再者比赛也比较忙。 不过,顾墨白的动态没看到,倒是看到了沈甜一分钟前发的动态—— “终于交稿了,嘤嘤嘤。” 梁夕随手点了个赞。 半分钟后,傅淮舟在沈甜那条状态下评论:“要早点休息哟小公主。” 沈甜回复:“姐姐卖包也早点休息哟。” 因为共同好友,梁夕连续收到了这两条评论。 这个头像和ID非常陌生:富人家的船 梁夕不记得有这样一个朋友,出于好奇,她点开了对话框,发现这个富人家的船竟然是傅淮舟。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 傅淮舟这个是什么骚操作?追女朋友至少保证自己是男的吧。 指尖在屏幕上轻敲几下—— “傅姐姐,最近改行卖包了?” 富人家的船:“我刚成为她的知心姐姐,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梁夕:“好处?” 富人家的船:“请你吃饭。” 梁夕:“想办法让你爸明天放一天假,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富人家的船:“……” 他爸傅丛山拍戏的时候家不回,整个一工作狂,梁夕这个难题出的真是…… 梁夕:“要不你装病?” 富人家的船:“我今天才给他打的视频电话,身体好着呢!” 梁夕:“那算了,我去问问沈甜有没有好看的包。” 富人家的船:“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最近得了阑尾炎,医生已经在下病危通知书了。” 梁夕挑挑眉关掉微信页面,给小桃打了电话,“帮我定明天飞北京的机票,还有一张中网决赛的门票。” 小桃:“明天?不拍戏吗?” 梁夕:“你先定。” 两分钟后,傅丛山在群里发消息说明天和后天剧组的拍摄暂停一天。 * 次日早晨十点,梁夕从西宁坐飞机去往北京。 来这里之前,她没有给顾墨白发任何的消息。 她只想做一个纯粹的球迷,于万人中央看他光芒万丈。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梁夕下飞机前换了身男装,脚上踩着男款的铆钉靴子。包里有拍戏用的男式假发,小桃看她把长发挽起来,一股脑塞了进去,再配上一副黑框眼镜和黑色口罩,立马成了秀气的个小伙子。 梁夕指了指自己问:“看得出来吗?” 小桃摇头:“看不出来,就是有点丑。” 梁夕笑:“丑点没事。” 为了安全起见,飞机后梁夕让小桃下和她分头走了。 机场线,再转地铁,人挤人。 梁夕第一次这么名目张胆地站在人群中央。 大家都没把这个“留着板寸”的男生往梁夕身上想。 下午四点半,梁夕终于到了国家网球中心。 这里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梁夕在门口的机器上取了票,一路跟着球迷们往里走。 沿途有各种商家摆的摊子,有卖网球的,有卖签名用的帽子的,还有各种网球周边。 决赛在晚上七点,时间还早。 梁夕在那些小摊子上一路逛过去,买了两本顾墨白的画册,那是他历届比赛的集锦,每一帧都非常好看,她付了钱,站在那摊子前面一张张地往前看。 摆摊的大爷用那种极为标准的北京普通话和她讲话:“小伙子,你是顾总粉丝儿啊?他五点在训练赛前热身,可以要得到签名哟。” 梁夕合上书问:“在哪里?” 老板:“前面上坡直走,左拐第一个场地儿。” 梁夕走出去一段路,那卖画册的大爷和旁边摊子上的大爷聊天—— “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戴口罩的小伙子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好像是个明星。” “明星上咱这儿来不是很正常嘛。” 关键是他具体说不上像谁,但是真的非常熟悉。 梁夕已经顺着路,走到了高坡上面。 蓝色的球场很空,只有熙熙攘攘几个人在那铁网边上坐着,梁夕也跟着坐了下来。 等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顾墨白背着包往这边过来了,他后面跟着的是之前在辛辛那提见过的陪练师。 顾墨白一直看前面,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梁夕。 很快训练场门合上了,有节奏的击球声在绿色的网格里响起来。 先前那些熙熙攘攘的球迷,这会儿都站起来举着手机拍照。 那几个女孩都是认识的,边拍边叫—— “啊啊啊,我老公真是360度无死角,太帅了。” “妈妈,我死了,死了。” “你们刚刚看到他挥拍时露出的腰线没,我能舔一年!” “怎么能有人打球又帅,长得又好看呢?啊啊啊!” 梁夕挑了挑眉,往里面看了一眼。 嗯,顾墨白今天确实很帅。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T恤搭配白色的短裤,头上反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手腕上带着一枚橙色的护腕,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且有力量。 梁夕笑了下。 巧不巧,她也是女友粉。 顾墨白练了一会儿,准度和协调性都不错,他停了拍子,到场边喝水。 梁夕的位置只和他隔了一层金属网。 陪练走过来插着腰,用英语和顾墨白交流了几句,那几个嗷嗷叫的女生正在看手机里的照片,并没有注意到。 “安迪,不用再练了,你今天状态很好,肯定能赢。” 顾墨白看了眼蓝色的球场:“但要在三个小时内打下萨沙还是有些困难。” 陪练:“我还想问你,比赛怎么打得那么激进?” 顾墨白把手里的水瓶拧上,整齐地摆在场边,笑了下:“大约是不想让我女朋友熬夜,晚睡对皮肤不好。你知道她的工作需要她要一直有个好状态。”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轻松,眼神温柔,围网外面的梁夕心脏怦怦直跳。 所以,他前面那么狠地虐对手,只是为了让她早点睡觉? 晚上还有决赛,顾墨白并没有在训练场耗费太多体力。 五点四十左右,他收了拍子从球场出去。 今天北京的天气很好,傍晚的天空坠着一朵橘粉色的火烧云,爱心形状,非常可爱。 顾墨白禁不住翻了手机来,拍了一张。 一分钟后,梁夕进收到了那张照片,他还特意用红色的线条把那颗爱心圈了出来,“今天的北京很漂亮。” 梁夕抬头,正好看到那片爱心状的云朵从头顶飘过,软绵绵的,像是一块棉花糖。 心脏没来由一软,她在想用什么措辞回他时,忽然看到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说话—— “梁夕,我的加油口号是什么?还记得吗?” 梁夕把之前打好的字删掉,按住语音说:“Lov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收到。”他说这句话时,带着明显的笑意,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 * 一个小时后,钻石球场开始检票进场了。 双巨头对决,从最下面的包厢,到最顶上的位置,挤挤挨挨,万人空巷。 小桃没有买到前面的包厢票,梁夕的位置很高,离下面的球场非常远,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在人海中的给他呐喊助威。 顾墨白踏着晚风进场,特意顿了步子,朝门口的主机位挥了挥手。 那是给电视前的梁夕的。 他不知道此时的梁夕已经在上面的人海中了。 萨沙的粉丝也很多。 两人进场时,两边的粉丝差不多都要把嗓子喊破了。 比赛在双方挑边后开始。 场内非常配合地保持了安静,顾墨白先发球。 这两人是多年的宿敌,对彼此的战术的了然于心。 第一盘打了一小时二十三分钟,顾墨白在抢七局里,艰难拿第一分。 第二盘开场,萨沙的手感很热,上来破发了顾墨白的发球局后,非常迅速地完成了保发。 中网是他擅长的硬地快速球场,他曾在这里五次捧杯。 局分到了2:0。 顾墨白的发球局。 这是非保不可的一局。 他站在底线,用拍子试了试球,梁夕禁不住带入那种情绪中去,变得格外紧张。 顾墨白已经高高抛起了手里小球,纵身一记挥拍,萨沙的球拍碰到球,却没能将球打回来,顾墨白发球直接得分。 小比分15:0 萨沙不以为意,回到底线时,脸上的神色很平静。 顾墨白选球之后再跃起,这球的速度非常快,萨沙在回球时因为用力,用力嘶吼着,两人在底线对拉,无论是中路还是边线,萨沙都回得游刃有余。 持续的内耗没有好处,顾墨白主动上网,萨沙反应极快,几乎是一瞬间追到了网前。 顾墨白的小球被他一个立拍接住了,顾墨白显然也料到了,他在萨沙追过来的一瞬间已经规划好了球路,他迅速到达落球点,拉了一记直线,将球打在了底线的最深处。 小球碰线落地,后面的大屏幕上瞬间回放了落球点。 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比分30:0。 萨沙掀了T恤的下摆,擦掉因刚刚奔跑而出的汗。 球场内很快恢复了安静。 顾墨白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又是一记发球直得。 比分40:0。 梁夕边上的老球迷,笑了下:“萨沙当然不让,顾总的状态也非常不错,今晚的比赛应该很精彩。” 梁夕深吸了进一口气,她也相信顾墨白的实力。 依然还是顾墨白发球,萨沙猜对了边,将球打了过来。 顾墨白一会儿攻萨沙正手,一会儿攻他的反手,每一个落球点都是球场的边线上,萨沙不得不来回在球场上奔波防守。 萨沙被他钓着跑,有点烦了,回拍时没有压好落球点,球出界了。 顾墨白保发成功。 硕大的球场顿时响起经久不息的加油声。 两边的粉丝都很热情,你来我往,喊声震耳欲聋。 不过顾墨白的粉丝要多一点,毕竟他是华裔,有着一张中国人的脸,一些有情怀的球迷干脆挥舞着中国国旗。 三小时零九分时,他以一记正手直线拿下第二个抢七,结束了比赛。 霎时间球场陷在一种狂热的庆祝里—— 梁夕跟着人群站起来,看向场地中央。 顾墨白高高捧起奖杯,用中文对着万千球迷说:“晚安,祝大家都有好梦。” 边上的老球迷深叹了口气起,“每次听他讲中文,我就恨赛后升的国旗不是红色的。” 梁夕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过,无论他是哪个国家人,她的心都愿意为她跳动。 * 中央球场的人很快散去了。 梁夕被人群推着往外走,没有老球迷的带路,她也不知道球员通道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走了一段路,梁夕发现之前买画册的摊子还亮着灯,她走过去问了下那位大爷:“请问您知道在哪儿等到顾总的签名吗?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一般不住我们网球中心的酒店,给你指条路,前面的停车场,有辆黑色的保时捷,是他的,能不能碰见看你运气了。” 梁夕道了谢,一路小跑回去。 那大爷收拾着东西,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个小伙子像谁了。 像梁夕! 错不了,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边上的摊子也收了,“你相信么,我今天和你说的那个明星是梁夕,她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来看比赛的。” “不可能吧。” “走,顺道去瞧瞧。” 路上的人已经基本散了,梁夕逆着人流加快了步子,一直跑到了停车场里。 那辆车她找到了。 就是之前他在S市时开的那辆限量款。 顾墨白还没有来,她在那车子边上等了好一会儿。 北京的晚上还是很冷的,她刚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两个收了摊子的大爷,已经到了这边。 夜太静了,梁夕远远地听到了他们两的讲话声——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里,我还告诉了她顾总的车在哪里。” “要真是梁夕,我们也算破案了。” 梁夕闻言,一下子到车子尾巴那里蹲了下来。 要真被他们发现,可能要连累顾墨白了。 这么想着,隐约有脚步声走了过来—— 梁夕的第一反应是要跑,结果被人从后面拉住了双肩包。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夕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落地了。 顾墨白讲话没反应,反剪住“他”的胳膊,将“他”摁在了保时捷车门上。 梁夕嘶了一声。 顾墨白反应不对,一下松开了她。 梁夕摘掉口罩,勾过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锁骨那里咬了一口,轻笑出声:“怎么?顾墨白,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第38章 【你神有可能真破功了】…… 38 之前那两个谈话的大爷,已经走远了。 晚风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拂过树梢,卷得枝叶沙沙作响,夜很静,头顶如月的灯光洒在梁夕漂亮的眼睛里,分外明亮。 顾墨白不可思议地看她摘掉头顶的假发套,露出里面柔软的发丝,微风拂过,她头发里好闻的香味也到了鼻尖。 顾墨白挑眉:“怎么打扮成这样?” 梁夕垂眉将将那假发套收进了包里:“掩人耳目,不然怎么光明正大地看你比赛?” 顾墨白笑:“所以你今天藏在观众席里面?” 梁夕眼里精光闪烁,“对,准确来说是藏在有点远的观众席里。” 不远处有车子开了过来,远光灯照得这一片非常亮,顾墨白打开车门,将梁夕按了进去。 车子打响后开了出去,一路开了出去。 这个点路上一点也不堵,一串串灯从车顶越过,断断续续地消失在视野里。 手机响了下,宋明海给她发了条消息,近期《底线越界》里宋馨的戏份会很多,他让梁夕多照顾下她。 梁夕灭掉手机,从随身的包里翻出烟盒,侧眉看了眼顾墨白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顾墨白替她摇下了车窗,喧嚣合着晚风漫了进来。 梁夕衔住烟,拢过火,深深地吸过一口,懒懒地靠进座椅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快速地在她脸上闪过。 顾墨白:“有心事?” 梁夕笑了下:“算不上。” 顾墨白抿了下唇,没有追问下去。 一根烟结束,梁夕已经从宋明海带来的不快里走出来了。 车子已经到了二环以内,外面是正八百的皇城。 梁夕合上车窗,手机连了他的车载蓝牙,正想放首歌,忽然进了电话。 陈麦打来的。 梁夕点了接完听键,她家经纪人的声音就立马从车载音响里传了出来,梁夕看了眼顾墨白,并没有去关蓝牙,说话声在车厢里响着—— “祖宗,你现在人在哪里?” “北京。” 陈麦吐了口气:“看来刚刚网上的热搜是真的了?” “关于什么的?”梁夕问。 陈麦:“自己看去。” 梁夕握着手机快速点进去,热搜第一名—— #梁夕乔装打扮现身中网赛场# 配图只有一个侧脸,底下跟着整整十三万条评论,转发八万次。 【请梁夕离我神远点】 【艹,我们淮舟哥哥又绿了】 【有生之年我tmd还能再次磕上夕白】 【哈哈哈,夕姐,你是个痴汉吗】 陈麦:“热搜已经在帮你压了,不过也看出了风向,大家对你们的恋情似乎不是太反感,你晚上别去酒店住了。” 梁夕皱眉:“那我住哪儿?” 顾墨白适时打断:“去我家。” 陈麦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你两现在还在一起?” 梁夕:“嗯,在他车上。” 陈麦清了清嗓子:“顾墨白,既然你在,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和艺人谈恋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请你每次私下和梁夕见面都戴好口罩和墨镜还有帽子,随时做好约会被中断、甚至隐私被曝光的准备。” 顾墨白认真听她说完,回了句“好。” 陈麦:“那么,梁夕在北京的安全就靠你了。”说完她挂了电话。 梁夕叹了口气:“听起来是不是很累?” 顾墨白伸手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下,笑:“不会,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车子穿过一条条街道,出了主城后不久,开进了一个私密性很强的高档小区。 下车前,两人都自觉地戴上了眼镜和口罩。 进电梯后,顾墨白自动将梁夕藏在了身后,数字一路往上爬升,电梯到了九楼,顾墨白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楼道里很空,声控灯应声亮起,一梯一户的设计,门廊里非常安静。 梁夕:“这里是买的还是租的?” 顾墨白:“几年前,第一次在中网夺冠时,拿奖金买的。” 梁夕笑:“那你是买对了,现在这个房子估计得要三、四个冠军的奖金才够。” 顾墨白转了钥匙,点亮入户灯。 大气的现代风设计,非常通透的大平层,干净而整洁。 梁夕说错了,顾墨白的这套房子现在的市值,得要七个中网冠军的奖金才够。 脚底地暖很快热了起来,梁夕看他立在门廊里脱掉外套,露出里面T恤,一种类似婚后回家的错觉在脑海里滑过。 她舔了舔牙尖,觉得有点好笑。 顾墨白看她笑,问:“怎么了?” 梁夕扬了扬眉:“就忽然想到了以后。”她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以后。 顾墨白往她手里递进一杯温水,径直去了房间。 梁夕抿了一口水,发现顾墨白这个房子装的好看是好看,但可惜生机不足,要是有点花花草草点缀就好了。 转念又笑了下,倒是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顾墨白已经出来,往她手里递进一套男士睡衣,顺手帮她打开了客卧的灯,“里面有浴室,洗完,早点休息。” 梁夕眨眨眼,故意逗他:“确定不要一起洗?” 顾墨白:“球员更衣室里有浴室,我已经洗过了。” 梁夕打了个哈欠往里走:“好吧,那晚安了。” 顾墨白很少过来住,物业有定期打扫的服务,客卧里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一切都是崭新的。 梁夕走到里面的浴室,拍亮了灯。 温热的水流很快从打开的花洒里喷出来,雾气弥漫,在透明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层“纱帘”,飞溅过来的水珠从那纱帘间穿过一道缝,隐隐可见她骨肉云亭的长腿…… 顾墨白在她洗澡的时候,到外面的阳台上点了支烟。 浴室里的水流声音停住了,玻璃门打开,白色的雾气散到了更广的空间里,身后的花洒啪嗒啪嗒地往下滴着最后的水珠。 梁夕擦掉镜子上的水汽,开始穿衣服。 顾墨白要比她高太多,光是他的上衣已经到了她大腿中部,松垮垮的跟裙子差不多。 这裤子也太大了,她套上去根本撑不住,一直往下掉,索性脱掉直接光着一双长腿出来。 客卧里没有吹风机,她不习惯湿着头发睡觉,想去公共卫生间碰碰运气。 刚开门,就碰到了从阳台上回来的顾墨白。 他的视线在她露在外面的长腿上停了一瞬,瞳仁漆黑如墨。 梁夕笑了下:“有吹风机吗?” “有。”顾墨白进了主卧又出来,往她手里递进一个橘色的吹风机。 “稍等下,吹完就还你。”说话间她已经重新回到了卧室。 嗡嗡的电吹风声很快在房间里响起,客卧的门没有关严。 梁夕吹头发的时候,门口的顾墨白情不自禁地看了过来—— 她背对着他,因为要抬手拨弄头发,上衣被胳膊带着往上去了一截,那衣服的下摆只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部,漂亮的蜜桃臀在衣服下摆下若隐若现。 头发已经吹好了,梁夕拔掉充电线,小碎步过来,把还有些热的吹风机递给他。 顾墨白的思绪还陷在刚刚美好的画面里。 梁夕喊了他:“在想什么?” 顾墨白回神,看了她一眼,答:“想你。” 他答得太过诚恳,以至于梁夕竟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哪有人站在面前还想对方的? 下秒,他把吹风机从她手里拿走,在她头顶揉了下:“梁夕,去把裤子穿上,我已经拿出大满贯赛场最后的意志力了。” 梁夕的脸瞬间爆红。 啊啊啊!她好像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说想她了! 梁夕:“晚安!” 面前的门“砰”地合上了。 顾墨白回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垂眉闻了闻掌心,果然香香的,他勾勾唇,眼底的笑意逐渐明显。 幼年时他被父母抛弃,少时在救济院里受尽苦楚,打职业赛后又居无定所,成名后他在几个喜欢的城市都买了房子。 不过,因为有梁夕,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家。 真正的家。 从未有过的温暖与甜蜜在他心间盘踞着。 * 临睡前,梁夕照例刷了会儿微博。 梁夕工作室已经发了声明,配图是梁夕在西宁拍戏时的照片。 那条排在第一名的热搜,已经被其他的热搜给盖过去了。 她仰面躺在床上,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手机忽然响了下,微博相互关注的好友发了动态。 梁夕点开,发现是顾墨白。 他在五分钟前刚刚发的动态,一张冠军奖杯的拍照图,配字是——“因为有你,北京成了最温暖的地方。” 这条微博也被中网的官博转载,瞬间点赞过三万。 评论区也非常精彩—— 【我神心里只有奖杯,根本没有女人】 【我神说的你是比赛】 【你神明明在借机表白】 【你神有可能真破功了】 【暗搓搓举起夕白大旗】 【能不能别瞎站,夕姐是淮舟哥哥的】 梁夕吃了会儿自己的瓜,好气又好笑。 半晌,房门被敲响了。 梁夕来不及穿裤子,麻溜地掀了被子钻进去,坐在床上朝外说:“请进。” 顾墨白放了杯牛奶在床边柜上,“喝点牛奶,早点睡。” 梁夕笑:“谢谢你,顾墨白,我也觉得北京很温暖,就像家一样。” 第39章 只有她让他动过输的念头…… 39 傅丛山飞机转汽车,火急火燎地赶回S市。 推开门,发现自己本该在重症监护室的儿子,正生龙活虎地坐在沙发里打游戏,一下拔高了声音—— “傅淮舟,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您一直不回家,想你了呗。” 这个混账东西,傅丛山摘了脚上的鞋子,砰地砸过来。 傅淮舟摁灭了手机,说:“爸,我和您说实话,我可全是为了追你儿媳妇,才这么干的。” 傅丛山气得眉毛直抖:“赶紧给我哪儿来的上哪儿去!找不到老婆,你就打光棍去。” 傅淮舟:“我爷爷可说了,我们家三代单传,我可不能打光棍,不然咱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回应他的另外一只鞋子。 老头子真生气了,他起来,一下溜了。 出了门才发现钥匙丢在里面忘拿了。 “爸,开下门,我拿下钥匙。”他在门口喊了几次。 傅丛山丢给他三个字——“滚远点。” 傅淮舟叹了口气,往外走。 S市虽然在南方,但现在也入了秋,光着胳膊在外面,有点冷。幸好明月山庄的入住率不高,不然他出门就直接上热搜了。 傅淮舟在那满是桂花树的小路上转了几圈,远远地看到了沈甜。她抬着步子往前走,手里牵着还是那只毛茸茸的小狗。 啧,缘分吧,有时候就是那么妙不可言。 他把手从抄进裤兜,走过去朝她打招呼:“大半夜还上外面遛狗?” 沈甜发现来人是傅淮舟,愣了下:“你不也大半夜在外面么。” 画设计稿需要很多灵感,她思绪卡顿的时候,就会到楼下转转,最近的稿子一直不满意,遛狗不过是她下楼的借口。 傅淮舟跟了过来:“我不一样啊,我是男生,遇到坏人打得过。” 沈甜:“我有狗,也不怕。” 傅淮舟蹲下来,伸手将地上的毛茸茸拎了起来,“那你得养只大狗,比如德牧、边牧,你的这只太小了,要真遇到坏人,估计一脚就踢飞了。” 柔软的狗子在他手心拱了拱,傅淮舟忽的轻笑了下。 他的笑声很好听,和电视里的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她并不是夕淮粉,而是舟粉。 那时候傅淮舟还只是唱歌,并不演戏,她家里有一个柜子,里面放的全是他早年发行的专辑。 后来搞音乐都不吃香了,傅淮舟干脆去演了戏。 他的颜值太高,粉丝一下涨了很多很多。 夕淮粉也是从那时候来的,梁夕的颜值和他配极,俊男靓女的组合谁不爱呢?而且他看梁夕时眼底如星似月,非常动人…… 夜静悄悄的,沈甜在前面走,傅淮舟就跟在后面慢慢走,鼻尖尽是馥郁的桂花香。 说来也奇怪,她卡了一晚上的思绪忽然就通了。 沈甜打算回去了。 傅淮舟把她送到门口,吸了下鼻子,说:“能不能借件你的外套给我,我是被我家老头赶出来的,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搞不好要在外面待一个晚上。” 沈甜牵着手里的小狗上去又下来,递给他一件白色的外套。傅淮舟接过来披在身上:“谢了,明天还你。” 那是她最长的一件外套,穿在他身上,还是像大人错穿了小孩的衣服。 沈甜往上走,还是没忍住问:“你真要在外面待一个晚上?” 傅淮舟痞痞地笑了下:“是有点惨,要不你和我岳父大人说一声,上你们家住去?” 沈甜:“……” 傅淮舟舒了口气:“跟你开玩笑的,太晚了,不去打扰了。” 凌晨一点,沈甜终于画完了设计图。 二楼朝南的窗户开着,正好可以看到楼下,傅淮舟还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坐着,像块石头似的和那漆黑的夜揉作了一团。 他早年出的第一张专辑的封面,就是这样的画面,只是怀里抱着个红色的电音吉他。 那张专辑里的所有的歌,她都会唱。 十七、八岁的时候,课业繁重,那些旋律曾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几分钟后,她合上窗户下了楼。 夜太凉了,傅淮舟并没有真的睡着,沈甜走到面前时,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傅淮舟。”她喊他,声音柔软好听。 他抬了惺忪的眼睛看她。 沈甜:“我家还有空的房间,你可以过来借住。” * 次日清晨,梁夕赶着最早的飞机返回西宁。 顾墨白则随团队前往上海备赛。 短暂的相聚后又是分别,好像并没有强烈的离愁别绪。 梁夕在下飞机后不久,收到了顾墨白的消息—— “大师赛结束,我去西宁,照顾好自己,别熬夜看比赛。” 梁夕笑着回了个“好”。 一周之后,宋馨也来了剧组。 之前她的戏份不多,开机后不久就找理由走了,这次来又给众人带了礼物。不过这次帮着发礼物的不是安保,而是陆云衡。 圈内有名的大佬现身,老旧的网球中心一时成了半个名利场。梁夕没有像众人一样对他趋之若鹜,只是远远地点了下头,就又重新坐下来看手里的剧本。 人群叽叽喳喳地聊着天,陆云衡给众人发完了礼物,拎着最后一个盒子,走到梁夕面前,“给你带的是沈记的榴莲酥。” 梁夕神色冷淡地扫了眼那盒子上烫金的字,垂眉继续看剧本,“谢谢陆总,我小时候喜欢吃,但现在胃口已经变了。” 陆云衡笑着将那盒子放在她手旁的桌子上,“没事,我会在西宁待一段时间,你喜欢吃什么,再慢慢告诉我。” 梁夕闻言合上手里的剧本,站起来走了。 陆云衡紧抿着唇,一路走到了大门外面。 宋馨见状立马跟了出去:“哥,你亲自开二十几个小时的车来这儿,是为了梁夕?” 陆云衡指尖勾过衬衫的领结,歪头松了下,神色间有些烦躁,“是。” “可她不喜欢你了。”宋馨握紧了拳头。 “这不关你的事。”陆云衡拉开车门,坐进去,漆黑的车子响了下,很快开远了。 后视镜的景色快速倒退,思绪翻飞。 从前年少,他肩膀稚嫩,又寄人篱下,只能选择隐忍,是他没有将那份喜欢珍藏好。 多年辛苦经营,陆家已经彻底摆脱了宋家的控制。 他的臂膀坚硬,足够为她遮风挡雨,他本想再等等,但看到梁夕满眼星星地看向别人时,他猛然发现不能再等下去了…… * 今天还有最后一段戏,是梁夕和宋馨的对手戏。她虽然不喜欢宋馨,但搭戏的时候,依然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认真,一条过了。 傅丛山对梁夕赞赏有加,“梁老师,你真的带动了我们不少演员啊。” “是的,和梁夕姐拍戏很有收获。”宋馨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越发地恨她。 梁夕看穿了她的惺惺作态,嘴角勾了勾,并没有回应。 傅丛山喊了收工,梁夕和宋馨一起进了化妆室。 这个时间,剧组的化妆师和演员们都走了,化妆室里非常安静,梁夕掀了帘子到里面换衣服。 宋馨抱臂站在外面笑了下:“梁夕,你知道,你妈妈死的那天,她哭着喊着叫爸爸的样子有多丑吗?爸爸根本一眼都不想看她。” 梁夕掀掉帘子出来,给了她一巴掌。 她打得用力,白皮肤上立马起了红印,宋馨没想到梁夕真敢在这里打她,眼睛睁得圆圆的。 梁夕若无其事地绕过她,到镜子前面整了整衣服,又重新上了粉和口红,转身瞥了她一眼笑:“劝你也补点粉再出去。 当然,如果你想上热搜的话,那我也奉陪,就当捧一捧红不了的妹妹咯。下次如果想我打你,不用讲那么多废话,我入戏比你快。” 宋馨气得发抖,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块肉下来。 梁夕已经敲着高跟鞋出去了。 * 夜风有些冷,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顾墨白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赢了。” 梁夕握着手机站在那里,笑意明显。 屏幕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的稍等几秒,又来了一条消息:“一会儿的飞机去西宁。” “这么快?不是还有赛后发布会?” “是有,但推掉了,想早点去见你。” 顾墨白可是埃德伯格体育道德风尚奖的得主,这种赛后抛弃发布会的情况实属罕见。 体坛对于体育明星也是有标签的,梁夕记得顾墨白的标签是谦逊与进取心。 她快速地敲出一行字:“这样可能不太好。” 顾墨白:“要不然我下次直接输球?” 梁夕皱眉回他两个字“不行”后面跟了一长串感叹号。 顾墨白想象了下她打这两个字的表情,笑了下。他会不断地胜利,确实和他超强的求胜心有关,他不喜欢输的感觉。 不过,只有她让他动过愿意输的念头。 小桃来给梁夕送晚饭,梁夕让她去拿了保姆车的钥匙。 “姐,明天有早戏。” “知道,我去趟机场就回来。” “现在去?”已经九点了,来回一趟估计都半夜了。 梁夕径直走到保姆车边,解了门控,“我有数,你回去休息吧。” 她答应顾墨白的,不能食言。 第40章 抱歉,今天的意志力失灵…… 40 车子到西宁机场,已经十一点了,灯火通明的地方冷冷清清。 梁夕看了下上海飞来的航班,顾墨白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落地。 这里的信号还不错。 梁夕点了支烟,静静地倚在皮质的椅子里,刷他大师赛的集锦。 每一条都要反复看好几遍,每看一遍,她都会被他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神仙球路惊艳。 可惜没看到他赢球时候的表情。 手里的烟燃尽了,她又点了一支。 烟容易让人保持清醒,她不想睡眼惺忪地见他。 从前她最讨厌等人,今天竟然觉得还好。 一个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划过,也许从前只是没遇到想等的人。 现在不一样了。 她愿意等顾墨白。 手里的烟盒空了,她打开车窗,让冷风漫进来,吹散了浓烈的烟雾。 几分钟后,她看到顾墨白推着箱子出现在视线里。 她立刻朝他按了下喇叭。 顾墨白抬头,见梁夕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戴着黑色的口罩,露着一双月亮似的眼睛,声音柔软又好听—— “顾墨白,你来得太慢了,我都快睡着啦。” “自己开车来的?” 梁夕:“嗯,接你当然要亲自来啦。” 他把手里的行李箱想换了个边,空出靠她这边的手牵住了她。 他刚从室外进来,手有些凉,梁夕的手心柔软而温热,她垂眉,用两只手包住他的掌心握了握。 顾墨白发觉她的用意,笑了下:“梁夕,我不冷。” 梁夕挑挑眉笑,“谁说我要给你焐手了?我就是摸摸你瘦了没有。”刚刚结束一场决赛,他的掌心里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顾墨白:“摸出来了吗?” 梁夕丢掉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 “你呢,瘦了没?”顾墨白问。 她故作惆怅地叹口气,“我胖了,前天和经纪人打视频电话还被骂了。” 顾墨白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明显了,“我觉得还好。” “不信你试试?”说话间,梁夕把手递了过来。 顾墨白看了眼她的手,眼底尽是温柔,“梁夕,这样是试不出来的。” “行吧,回头称给你看。” 说话间,她要把手拿回来,却被他扯住手腕,轻松带进怀里,下秒,他单手用力将她抱了起来,梁夕轻呼一声,揽住了他的脖子。 顾墨白常年单反,习惯直臂击球,他的右手臂膀比左臂粗了一大圈,有杂志曾经做了一次专访,称他的右手为“魔王之翼”。 这只“魔王之翼”,和梁夕臀部此刻只隔了薄薄的纱裙。 梁夕清晰地感觉到他发力时,臂膀的肌肉膨胀如铁。 这么个单手常人都坚持不了多久,但他表情轻松,丝毫看不出一点费力的样子,那种无意间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让梁夕有点沉迷。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重了吗?” 顾墨白:“没有。” 梁夕失笑。 顾墨白就这么一直把她抱到了车边,梁夕随手解掉门控,顾墨白拉开副驾驶的门将她放了进去。 正要走,梁夕忽然拉住他的衣摆,“亲爱的安迪霍沃尔先生,您忘了给我系安全带了。” 他手伸到她耳畔,找到那个金属按扣,拉过来,在她边上“咔哒”一下扣住。 梁夕伸手勾住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车里的灯灭掉的一瞬,梁夕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下。 她禁不住轻笑了下,指尖在他喉结上点了下,“顾墨白,你现在拿的是什么等级的意志力呢?大满贯还是大师赛?” 顾墨白闻言,低头封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胸腔里的空气快没有,他才终于松开了她,黑暗里,他粗糙的指尖捻过她的唇珠,轻轻捏了下,接着将额头压在她肩膀上,用那种低沉而致命的声音说:“抱歉,今天的意志力失灵了。” 梁夕心脏咚咚地跳着,觉得的肩膀整个麻掉了,就像中了蛊…… 好在顾墨白很快放过她,去了驾驶室。 车里的灯再度亮起时,梁夕帮他调了导航。 路上的车子不多,非常安静,车上开着暖气,梁夕眼睛睁睁闭闭,时不时地侧眉看看他。 顾墨白:“睡不着?” 梁夕的声音有些瓮,“我怕你也睡着了,不太安全。”毕竟他今天刚打了几个小时的比赛,体力消耗比较大。 顾墨白:“那就聊聊。” 梁夕:“好呀,想听什么?” 顾墨白:“关于你的都行。” 梁夕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我以前特别喜欢吃糖果,我妈妈会往我所有的衣服口袋里放上各种各样的糖果,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我高中。不过后来我出道,为了保持身材,经纪人每天都会检查我的口袋,就给戒掉了。不过要演那种特别苦的戏时,我都会偷偷带上糖果。” 她的话无意间勾起了顾墨白非常久远的记忆,他的视线凝着前方漆黑的路面,车子经过时将那里照得异常明亮。 梁夕低低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太贪心,要得多,却根本吃不完,好多都焐化了。要是那时候认识你,我说不定还能送你点……” 顾墨白喉头滚落,心口一阵发热,他伸手探过来,在她头顶很轻地揉了下,“梁夕,说来你可能不信,小时候,有人替你送过我糖果。” 梁夕舔了舔唇问:“谁?那个去世的女孩儿?” 顾墨白:“嗯。” 梁夕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了,要是个初恋情人什么的,她倒是不介意,毕竟她对于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去世的白月光与朱砂痣都是刻入灵魂,记一辈子的。 梁夕抿了下唇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顾墨白:“不知道。她去世的时候不过六岁。” 那么小…… 梁夕心里忽然松了一阵。 算了,记着就记着吧,难道还要吃幼儿园小朋友的醋么? 而且,她记得顾墨白的童年并不美妙,那个女孩应该是给过他温暖与光亮。 梁夕长时间没说话。 顾墨白问:“在想什么?” 梁夕:“我在想怎么穿越时空和你那小姑娘比美。” 顾墨白笑:“所以是在吃醋?” 梁夕:“嗯,当然了。” 顾墨白:“女孩子吃醋要怎么哄?” 梁夕:“一般情况下,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行,不过,我可能不太好哄。” 顾墨白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那就慢慢哄。” 车子一直开到了网球中心。。 临着下车,梁夕忽然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底线越界》的打球镜头都拍摄完成了,好像没什么合适的理由留顾墨白在片场了,“顾墨白,你有什么好办法回片场吗?” 顾墨白:“没有。” 梁夕皱了下眉:“要不你住酒店,我每天的戏结束了来找你?” 顾墨白点头:“金屋藏娇?” 藏娇?他么? 梁夕噗嗤一下笑了:“你不是英国人么,怎么还会用成语?” 顾墨白:“和你一样,从小学的。” 梁夕从车上下来,打了哈欠,实在太困了:“行吧,你走吧,我回去睡觉了。” “车子怎么办?”顾墨白问。 “你开走,明天我让司机开回来。” 说完,她挥挥手上楼去了。 顾墨白笑着打响了火。 * 陆云衡今夜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陆家因为投资失败,他的父母选择跳楼,无依无靠的他,被姑母陆艳梅收养到了宋家。 九岁那年,姑父宋明海带了梁夕回来。 小姑娘非常可爱,粉嫩嫩的小肉脸上镶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是某种夜里会发光的石头。 他就那样多了个妹妹。 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妹妹,他的姑母陆艳梅生的。 陆艳梅曾不仅一次和他说过,他只有一个妹妹,梁夕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以后,他要保护的也只有宋馨。 很快他发现这个叫梁夕的妹妹,从小就聪明异常,国际象棋教几遍就能赢,宋馨怎么也不会的数学题,她不要几分钟就做了出来。 不过她很奇怪,明明很聪明,到了姑父面前却总是装作什么都不会。 同住一个屋檐下,所有给宋馨的照顾,他也会悄悄给她一份。 大一寒假,他回S市过年,梁夕塞给他一份新年礼物,用粉色的盒子装着,里面是个小颗粒微积木搭起来的舰船,那下面藏了一张字条,字体清秀方正,上面写着:“陆云衡,你能不能不谈恋爱,等等我?”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喊他哥哥。 用写的方式。 众人在客厅里来来往往地讲话,他一下陷在了那艘船里,嘴角勾起。 等等她? 为什么不呢?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依旧睡不着,他起来到窗前点了支烟,冷风灌进来。 远远地,他看到梁夕的保姆车开了过来。 他丢掉烟,外套也没拿,快步从楼上下来。 保姆车停下了,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梁夕,而是顾墨白。 顾墨白随手锁了车,迈着长腿往里走,夜色将他的侧脸雕刻得坚硬无比。 到了门口,顾墨白绕过他往里走。 因为近,陆云衡闻到了他身上梁夕的香水味。 那种嫉妒让他发狂。 第41章 “你能不能抱一下我,哄…… 41 因为今天要拍早戏。 傅丛山一早就拿着喇叭挨个喊门了,梁夕从被子里拱出来,睡眼惺忪看了下手机。 才三点半,她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没办法,在片场再困还是得起来。 房间里的暖气太足了,吹得人懒洋洋的,梁夕爬起来,推开朝南的窗户,天还黑着,冰冷的空气漫进来,彻底醒了。 保姆车在顾墨白那里,梁夕下楼,上了剧组大巴。 “梁夕姐,今天怎么没看到你车?” 梁夕:“有点问题,送去修了。” “夕姐,你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好重。” 梁夕闻言,从包里找了面小镜子,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照了照,眼底的青痕跟戴了黑框眼镜似的。 众人还在讲话—— “傅导的喇叭也太狠了,我是直接在梦里震醒的。” “好困啊……” “关键剧组还不管早饭,我现在又饿又困。” …… 梁夕靠在椅子里,就着那嘈杂的讲话声,闭眼补觉。 十几分钟后,车子到了片场,演员们陆续下车。她裹紧身上的军大衣,跟着人群下去。 排在前面的人忽然“哇”了一声。 梁夕抬眼,见陆云衡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给大家发早饭,跟演员们比起来,他穿得稍显单薄,但眉眼间那抹清俊在寒风中异常显眼。 演员们接了早饭纷纷道谢。 梁夕没有往那边去。 陆云衡远远地看到了梁夕,大约是知道她不会过来。他把箱子里剩下的早饭交给边上的工作人员,提了一份餐盒走到了她面前。 “梁夕,恨我的话,就吃饱饭再恨。” 她没说话也没动。 陆云衡低眉想捉她的手腕—— 手里忽然一空,她已经将透明的餐盒拿走了:“谢谢陆总。” 小桃也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一份早饭过来,小声说:“我的天,今天早饭是陆总买的?” 梁夕看了眼手里的盒子,“嗯”了一声。 小桃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吃惊:“今天没有宋馨的戏吧,你说陆总起这么早,就为了亲自给我们这些NPC送早饭?” 梁夕也看不懂他的用意。 从小到大,他没有意义的事做的很少,所有人都说他少年老成。 “姐,你怎么不吃?” 接都接了,不吃反而矫情。梁夕掀掉透明的盖子,里面是一份瘦肉粥,也是她从前喜欢的味道。咸咸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今天拍戏里需要的布景已经完成了,那些机器陆陆续续响了起来。 傅丛山拿着喇叭喊了一句“action”,演员们纷纷解掉身上的军大衣往里走。 大佬破天荒来剧组视察工作,众人都不敢懈怠。 演员在镜头里说台词,陆云衡则交叠着长腿坐在场边的椅子上,他指尖抵过下颌,全程注视着镜头里的梁夕。 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他都没有漏掉。 傅丛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幕后金主亲自上片场监工?但也用不着这么早吧? 好在这条过得比较顺利。 拍下一条要重新布景,梁夕迅速拿过放在场边的军大衣裹上,小桃飞奔过去递给她一个暖手宝。 梁夕把手背放在暖手宝上来回搓着:“快找口热水给我,鼻子都要冻结冰了。” 陆云衡的视线总算从镜头上移开了。边上的副导演,适时问:“陆总,外面冷,要不要去车上休息会儿。” “不用。”下秒陆云衡起身,径直走向场边。 那里有提前准备的热水,他弯腰找了纸杯,接了一杯端过来,递到了小桃手里。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了场边,又成了那个神色冷淡的大佬。 小桃震惊了! 哦卖糕,她眼睛没花吧? 刚刚是陆云衡亲自给梁夕倒的水? 再看看梁夕,她脸上的神色,异常平静。 “姐……” 梁夕立即打断她的猜想“别看我,我跟他不熟。” 真不熟?她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 一早上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剧组放饭,陆云衡再次复制早上的操作,请全组吃了梁夕爱吃的菜色,还搭配了饮料和水果。 “梁夕姐,陆总今天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说话的女演员叫赵南星,在剧里演女四号,刚出道,不是那种耀眼的美,却小家碧玉,很有个人特色。 梁夕才不管陆云衡送的什么,她蹲在那里扒了几口饭,“你要是想知道?自己问呀?” 赵南星撇撇嘴吃了一口肉:“那还是算了吧,我还不想刚出道就被雪藏。” 梁夕笑:“知道就不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早上起得太早了。 梁夕眼皮打架,正想找地方睡觉,边上的赵南星忽然说:“姐,你的保姆车修都好开来了。” 嗯? 她好像没有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吧。 小桃让的? 既然来了,正好去车里补个午觉。 她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 一起拍戏的几个姑娘,都不喜欢大巴里汽油味,每天中午都是跟梁夕蹭保姆车午休的。 她们见梁夕起来,也都纷纷跟了过来。 梁夕走在最前面,车门没锁,她打开一道缝,刚把脑袋探进去,便一看到了驾驶座里的人——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正午的阳光穿过车窗镀在了他的侧脸上,大约是无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方向盘上的皮套。 完了!顾墨白来了! 梁夕反应极快,退出来“砰”地合上了车门,转身对身后的姑娘们笑了下:“今天车上有点不方便。” 那几个姑娘们见状,愣了一下。 梁夕轻咳了下,指了指车里小声说:“我经纪人来找我谈事,正在车上呢。” 经纪人突然杀来,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 众人很快散了。 梁夕这才松了口气,掀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黑色的座椅被太阳晒得有些烫,梁夕觉得顾墨白看过来的眼神比那阳光更加灼热。 梁夕:“你怎么突然来了?” 顾墨白:“怕你中午没地方睡觉。” 梁夕往后靠了靠,整个陷在柔软的日光里,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说:“剧组大巴里也可以休息,就是没有这里舒服。” 顾墨白:“下午还要拍多久?” “估计要到六七点钟。”梁夕精神松下来,声音有些软。 顾墨白:“那我在片场等你。” 梁夕闻言,忽然睁开眼睛,研究似的看向他:“所以你这是等女朋友下班?” 顾墨白:“嗯。” 梁夕叹了口气笑:“你的球迷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估计得把我骂成筛子。” “担心这些不如安心睡觉,”顾墨白笑着,手伸手到后面够了个袋子,打开,递到了梁夕怀里,是一只黄色的毛绒狮子玩偶,“给你当枕头用。” 梁夕抱在手里玩了一会儿:“还挺可爱,买的?” 顾墨白:“不是,和冠军奖杯一起发的。” “冠军奖品就发这个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舍不得把那狮子当枕头用了,这可是一只充满了无限荣光的狮子,冠军狮。 顾墨白笑:“许多赛事都有自己的吉祥物。” 梁夕记得他拿过三十几个大师赛的奖杯:“那你家岂不是可以摆个抓娃娃的机器,在家抓娃娃?” 顾墨白认真算了算,说:“好像不太够,得再多赢点比赛才行。” 梁夕噗嗤一声笑了,哪有人赢比赛就为了抓娃娃玩的?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下:“睡觉吧。” “好。”梁夕乖巧地闭上了眼睛,睡意很快深沉。 再醒来时已经元气满满,她没舍得把那个狮子还给顾墨白,一路抱进了片场。 鼻尖凑上去闻了闻,属于冠军的狮子,她甚至觉得上面有胜利的味道。 陆云衡已经走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气场太强大了,不怒自威,往那里一坐,演员们除了对台词都不敢大声说话。 还好这会儿,终于正常了。 赵南星出来碰到梁夕,问:“姐,你经纪人走了吗?” 梁夕:“走了。” 赵南星:“一会儿仓库的戏,我能跟你进去学习吗?我演技不好,头皮都快被导演骂秃了。” 梁夕笑:“当然可以。”她刚出道的那会儿,也是跟着老演员后面观摩学习的。 赵南星:“姐,你这个狮子真可爱。” 梁夕神秘地笑了笑:“这可是全球限量版的哟!”每年一个,只给冠军。 赵南星:“是哪个大牌出的?” 梁夕:“不是。” 仓库就在上午的片场后面。 剧本里写的是老旧的油厂,这边找不到合适的地,剧组临时布置一个。为了追求效果,在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洒了油,黑漆漆的,推门进去可以闻到明显的汽油味道,黑黢黢的房间,压抑感十足。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进场的人员,不准带任何烟火。 梁夕的妆也重新化过了,脸上增加了黑色的油印和“带血的伤口”。 为了不把那个黄色的小狮子弄脏,梁夕让小桃找了个袋子,将它装进去,放在了不远的角落里。 戏里的李默被人绑架到了这里,方锦为救她被绑匪割断了动脉…… 梁夕的台词功底非常好,鲜血从方锦脖子里喷溅出来时,整个片场都沉浸在李默的半是嘶哑的吼声里:“妈妈——” 徐岩年的演技被激了出来,两人在那一刻仿佛真的成了李默和何骁。 这条演完,梁夕半晌都没出戏,坐在那地上哗哗淌眼泪。 赵南星抹掉眼泪,抬眼看去,傅丛山和副导演也都在擦眼泪。 小桃赶紧进去把梁夕扶了起来,“姐……” 梁夕深吸了几口气,胸腔里被那悲伤的情绪充斥着,嘴里满是苦味:“身上带糖了吗?” 小桃赶紧打开随身的小包,抓了几粒糖给她。 梁夕连剥了两粒糖丢进嘴里,咔擦几下咬碎了,甜味稍稍压下嘴里的苦意。 她不想继续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待了,太压抑了。 这里让她想起了梁丽去世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漆黑无风,希望全无。 小桃往梁夕手里递过几张卸妆用的纸巾,她边往面走边擦脸。 天已经黑了,又降了温,西北风刮过不远处的电线呜呜作响。 梁夕快步回到了保姆车上,顾墨白还在,车门打开,橘色的灯亮起的一瞬,她看到了他俊朗的侧脸,那些悲伤和恐惧交错情绪,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张张嘴,说:“顾墨白,你能不能抱一下我,哄哄?” 他不问缘由,只是伸手过来,将她揽到了怀里。 梁夕箍住他精壮的腰,将脸埋到他的胸膛上。 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很快传到了耳朵里,莫名的心安。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抚了抚,眼底的光柔软至极:“拍戏累了?” 梁夕“嗯”了一声,声音有些瓮。 他轻笑一声,任由她抱着。 梁夕抱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松开了他。 车窗外面,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从那黑漆漆的屋子里撤出来了,大巴开走,工作的车子也陆续走了,只剩一盏灯还亮着,是那种惨淡的白色,非常凄清。 “饿吗?”他问。 梁夕:“有点。” 顾墨白:“要不要乔装打扮去吃烤羊排?我听说西宁的烤羊排很出名。” 梁夕终于松开他笑了下:“好啊。” 系安全带的一瞬,她忽然想起来把那只黄色的小狮子落在片场了。 “等我一下。”说话间,她开门跳进冰凉的夜色里。 外面太凄清了,顾墨白不放心,也下车跟了过去。 风太大了,走了几步,老旧的门被卷得撞在墙上发出咣当巨响。 梁夕吓了一大跳,边上的顾墨白立马牵住了她的手。 终于到了那间改造过的仓库,灯光太暗了,顾墨白开了手机的电筒,将梁夕半揽在怀里往前走。 这里面已经被打扫过了,但鼻尖的汽油味依旧非常重。 梁夕远远地看到了那个放着狮子的包,“找到了,在那里——” 她松开顾墨白匆匆走过去,把包捡了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外面电线被狂风吹断了,噼啪的火花砸下来,呲呲地点燃了地上的汽油,火舌几乎在一瞬间腾了起来…… 第42章 “后面都给你,好不好?…… 42 漆黑的空间顿时被火光照亮了—— 梁夕站的位置正是那火光的中央,隔着几步的距离,顾墨白看到那双星星似的眼睛,映得一片橘红。 他冲过去一把牵住梁夕的手:“别发愣,快走!” 汽油助威之下,火舌迅速烧到了顶上的木粱。 耳畔可以清晰地听到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室内的温度已经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刚刚的那阵风不仅吹断了外面的电线,还将那扇朝外开着的门,合上了。 老旧厚重的铁门,生了锈,从里面非常难打开。 铁门表面镀着的红色漆面,受高温炙烤后,发出刺鼻的气味,周边的空气越发稀薄。 顾墨白解掉外套,按住那门使劲往外推去,铁门上方燃烧了一半木头唰地滚落下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顾墨白伸手用胳膊挡住了梁夕的头顶。 木头撞击肉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梁夕惊叫出声:“顾墨白!” 他摁住她的脑袋:“我没事。” 面前的门已经开了,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终于出来了,梁夕回头,见他们之前站过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巨大的木头坠落下来。 如果刚刚顾墨白没跟过来,她现在可能已经变成灰了。 顾墨白转身,将她往怀里揽了一瞬,“别看了,先去车上。” “嗯。”她收回思绪,点了下头。 惊吓过度,加之心神未定,她的腿有些软,刚走了几步,差点摔了。 顾墨白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没事吧?” 梁夕:“抱歉,腿上有点没力气……” 顾墨白闻言,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梁夕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面,他身上还有残存的火焰味,现在闻起来更多的是安定。 顾墨白:“梁夕,别怕,没事了。” 到了车边,他将她放了下来,打了消防电话。 心神稍定后,她这才发现,顾墨白刚刚抱她的是左手,而他的右手,从刚刚一直垂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是大颗的汗粒。 她想到了刚刚门前他替她挡的那下,“顾墨白,你的手臂……” 顾墨白尽量保持了脸上的平静,“应该是骨折了,问题不大。” 右臂骨折?还叫问题不大? 他可是右手挥拍的球员,那是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得赶紧去医院! 梁夕转身就要去开车,顾墨白叫住:“别急,手臂可能需要固定下。” 对,骨折需要做应急处理,她差点忘了。 可是保姆车上什么都有,独独没有木板之类的东西。 顾墨白:“梁夕,把那个快递纸箱拿过来。” 她迅速地将那个纸箱拿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掉。 顾墨白:“就用这个,可能还要借用下你的围巾填充下。” 梁夕把脖子上的围巾摘掉,按照他说的步骤做了固定。 做完这些,顾墨白侧眉问她:“你现在能开车吗?” 梁夕点头,“当然能。” 说话间,她已经回到车上打响了车子,顾墨白坐进来笑了下。 梁夕替他系上安全带,“手臂不痛吗?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顾墨白:“那要怎么样,哭给你看?” 梁夕皱眉:“你刚刚明明知道手臂骨折了,怎么还抱我那一段?” 车子已经开到了大路上,灯火渐渐亮了起来,梁夕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说:“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她摔跤,舍不得她害怕,舍不得她孤独地陷在恐惧之中…… 梁夕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她单手掌着方向盘,很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顾墨白:“别哭,我现在没法抱你。” 梁夕满是鼻音地“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平静来,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到了医院门口,她急匆匆要下车,被顾墨白拉住了手腕:“等下。” 下秒,他伸手够了中控台上的帽子和口罩递给她:“戴好再下去!” 都这种时候,他还在担心她。 梁夕接过来,快速做好遮挡,一路飞奔进了急诊室。 顾墨白的手臂确实是骨折了,不是太严重,医生说四到六周就会痊愈。 梁夕担心这伤会影响他的比赛,医生出门后,她又跟过来问了很久。他伤的是右臂后侧的骨头,恢复后基本不会影响他正常打球。 再回病房,顾墨白正在和安森打电话,他没说原因,只说不去参赛了。 电话有点漏音,梁夕听到安森用了好几个妖精的同义词在说她,顾墨白说了几句就掐断了通话。 她敲了下门,进来。 梁夕走到了他面前:“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比赛?” 顾墨白:“ATP的年终总决赛。” 梁夕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忧愁,都怪她……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下,“你别有心理压力,这个比赛我每年都不想去,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梁夕:“为什么?” “纯粹是为了分奖金去的,没有意思,打来打去都是几个老面孔。”ATP年终总决赛和普通的巡回赛事有很大的区别,它不是所有的球员都能参加,只有世界排名在前八名的八位球员有参赛资格,所以无论是最后谁拿冠军,都是这八个人一起瓜分奖金池,就跟拿年终奖似的。 梁夕被他逗笑了,竟然还有人嫌弃奖金多的。 顾墨白见她笑,也轻松了许多:“这部戏还要拍多久?” “还有一个月左右杀青。” “那正好我留在西宁等你。” 梁夕:“好。” * 陆云衡刚办完事回来,就听说梁夕拍戏的片场着火了。 网球中心里,所有的演员、导演、后勤人员都在,只独独缺了梁夕。 “梁夕在哪儿?”陆云衡鲜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已经泛红了。 小桃吓得脸色惨白着,一直在那发抖:“姐说有事,让我跟大巴先回来了,我打了她的电话,一直不通。” “我们最后走的时候,她还在片场。” “那边到这里也不远,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呸呸,我的臭嘴。” 陆云衡脸色铁青,他转身,匆匆摔上车门,径直去了片场。 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空气里还残存着东西烧焦的气味,他沿着湿漉漉的地面一直走到里面,无尽的恐惧在心间盘绕,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里面抽离。 迎面走出来两个消防员拦住了他,“哎,你别进去了,房子被烧坏了,随时可能倒塌。” 陆云衡掀了掀唇:“还有演员在里面。” “我们检查过了,里面没有人,赶紧走。” 陆云衡的神志一瞬回归,他给小桃打了电话,梁夕有上保姆车,到那辆车子现在不在这里。 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他背靠在那湿漉漉的墙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许久,才平复心绪。 小桃终于打通了梁夕的电话,她在医院。 出于对陆云衡的恐惧,挂掉梁夕的电话后,她又给陆云衡转达了消息。 车子一直开进了医院。 远远地,他看到了梁夕的那辆保姆车停在靠门的地方。 急诊大厅的灯亮着,人来人往,他走进去,一间一间地找,都没有。 梁夕的那张脸辨识度太高了,看大家的反应平淡,生病的人应该不是她,而是那个男人。 他询问了顾墨白的名字,果然在住院部。 骨科在四楼,陆云衡懒得等电梯,一口气爬了上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单间,他的步子停在了门口。 梁夕在里面和顾墨白说话,声音非常好听。 陆云衡敲响了门。 梁夕抬头,见是他,愣了一瞬。 不过他已经快步走来,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 梁夕使劲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陆云衡,你疯了吗?做什么?” 陆云衡再要抱她时,顾墨白从床上站起来,挡住了他。 两人身上都有非常强的压迫感。 一个来自长期征战的赛场,一个来自摸爬滚打的商界。 漆黑的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肯让谁,房间陷入了极度安静中,楼道里来往的推车声非常清晰。 顾墨白先开了口:“这位先生,梁夕是我的女朋友,请自重。” 陆云衡轻嗤一声,正了正衣服的领结:“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顾墨白神色冷然:“不够亲密,当然不可能告诉你。” 陆云衡玩味地笑了下:“亲密?我认识梁夕二十年了,她的每个生日,都是我陪她过的。” 梁夕想说话,被顾墨白伸手轻轻摁住了后脖颈,半晌,他忽然笑了下:“你既然追了二十年都没追到,那就是她不喜欢你。” 陆云衡垂眉看向梁夕,说:“是这样吗?” 梁夕没说话,他很快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了梁夕和顾墨白两个人。 梁夕抱住他,把脸埋到他的胸口,“顾墨白,要听实话吗?” 顾墨白:“嗯。” 梁夕抿了抿:“我其实……” 顾墨白在她头顶亲了亲:“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现在呢?” 梁夕:“现在我喜欢你,很喜欢。” 顾墨白:“他陪伴了你二十年。” 梁夕踮起脚尖,在他下颌上亲了下,软软地说:“后面都给你,好不好?” 第43章 论运动员的体力 43 《底线越界》片场着火的事很快上了热搜头条。 官博出来道了歉,说没有人员伤亡,火已经被扑灭了,剧组也对房主做了相应的赔偿。 一众演员发声称是剧情需要,着火的事纯属意外。 很快有人扒出了《底线越界》的拍摄地,诸多网红还到那片烧掉的房子里去考古。 有一件事很明确,梁夕现在就在西宁。 网上的各种小视频都刷爆了,全都是无意邂逅梁夕的。 当然那些视频里的梁夕都不是真的梁夕。 不过真的梁夕真的隐藏在他们最近的地方。 顾墨白在医院待了一周,梁夕每天都是从片场结束了直接来看他。 由于她每次来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士们渐渐有了个认知,19床的家属好像是个小明星,不能露脸的那种。 那个身材比例,越看越像小视频里大家邂逅的主人公——梁夕。 毕竟19床本身也很神秘,中国人却用了一串老长的英文名,明明伤的是胳膊,却一天到晚戴着口罩。 虽然看不见全貌,但能肯定19床是个顶级帅哥,就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 明天19床就要出院了。 众人的好奇心被激发到了顶点,于是梁夕今天来探病的时候,有护士跟了进来。 梁夕将带来的晚饭摆放好,那个小护士还没要走的意思,视线时不时地看向梁夕。 顾墨白敏锐地察觉到了情况,他轻咳一声,拿了手边的一粒苹果朝梁夕招了下手。 梁夕走过来:“想吃苹果?我帮你去削。” 顾墨白捏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现在下去,我去办理出院,一会儿门口汇合。” 梁夕:“现在?” 顾墨白隔着口罩在她脸上捏了下:“嗯。” 十分钟后,顾墨白上了梁夕的保姆车。 梁夕:“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顾墨白摘掉口罩笑,“怕你露馅。” 梁夕:“不可能吧,我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我来啊?” 顾墨白翻了手机的,点开里面的小视频递给她看,一条条全是偶遇“梁夕”的。 好吧,这两天没上网,他们还这样玩上了…… 梁夕叹了口气,摘掉了口罩。 终于不用在隔着口罩看向彼此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硬是被两只口罩,整出了相思之情。 “好像是件值得记录的事,”梁夕拿出手机,调了前置摄像头,勾过顾墨白的脖子,拍了一张酷酷的合影,“出院快乐,顾先生。” 顾墨白:“这么拍有点太普通了。” 梁夕:“嗯?” 下秒他侧眉,吻住了梁夕的唇,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调整镜头按了快门。 梁夕睁开眼睛想看一下,却被他按住脑袋吻得更深了。 睡觉前,梁夕把那张照片翻出来又看了一遍。 橘粉色的夕阳从开着一道缝的窗户里透进来,他陷在光与影交错的地方,一只眼睛在光亮中,一只眼睛在阴影中,沉溺在吻中的一瞥,好欲……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他。 想就想了,也没好矫情的。 她坐起来,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顾墨白刚洗完澡出来,因为手上还吊着纱布,他只披了条毛巾在身上,流线型的肌肉在他走动间若隐若现。 梁夕舔舔唇,觉得莫名有些渴。 他点了支烟,掀开了朝南的窗户,垂眉问她:“怎么还没睡觉?” 徐徐腾起的烟雾,平添了一抹神秘,梁夕只觉得自己快被他迷死了:“想你睡不着,理由够不够充分?” 顾墨白笑了下,“明天早上有戏吗?” 梁夕:“没有。” 顾墨白:“那需不需要我现在送去给你看?” 梁夕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用,我过来。” 顾墨白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晶莹的雪粒簌簌地落下,被沿街的灯光照得成了碎落的星星。 西宁的初雪,宁静而美好。 他碾灭手里的烟,给她发了条语音:“下雪了,开慢点。”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了。 顾墨白开了门,梁夕站在门口,鼻尖冻得通红,那双眼睛干净而清澈。 身后的门合上,满室的暖气很快将寒意驱散了大半,门廊的灯不算明亮,正好够照亮他的俊脸。 梁夕解掉了碍事的口罩、帽子还有围巾,踮起脚,非常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亲亲又闻闻,他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很清新。 顾墨白笑了下:“怎么像只小狗。” 梁夕和他鼻尖贴了贴,目光灼灼:“就表达下想你的心情,你想我吗?” 顾墨白:“想。” 梁夕轻笑着,咬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唇有些凉,呼出的气也有些冷,却轻而易举地将他的体温惹得升高了。 顾墨白环住她柔软的腰肢,指尖探上她下颌上的那块软肉,眸色深深,“梁夕,外面雪大了,别回去了。” 梁挑着眉梢,指尖在他露在的外面的皮肤上刮了一下,笑:“我怕你大满贯的忍耐力可能不够用……” 他将她摁在墙上,垂眉封住了她的唇,很快灼热的吻落了下来,鼻尖、嘴唇还有脖颈。 心脏好像掉进了温水里,她吻他,也咬他。 身子一轻,梁夕再次被他单手抱了起来。 白色的浴巾落下来,她碰到了他滚烫的肌肤,感官被放大了数倍,冰火交融。 床陷下去,耳畔是他的喘息声,性感且致命,空气灼热起来,彼此都出了一层薄汗…… 顾墨白拍灭了灯,但想到她怕黑,又探手过去摁亮了。 “顾墨白,你的手……” “不影响。” 次日,梁夕一直睡到了中午。 事实证明,能打连续打六个小时网球的运动员体力,只能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形容。 空气里还有股甜腻的味道在。 群里进了消息,今天的拍摄因为大雪取消了。 梁夕软绵绵地躺了一会儿,腿都是抖的。 顾墨白在卫生间里,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很快水声停住了,他走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带着湿漉漉的柔软:“雪停了,外面的景色很漂亮,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梁夕懒懒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没有力气了。” 他蹲在床边,亲了亲她的眼睛,诚恳地说,“抱歉,第一次,没有经验。” 梁夕露出脸,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心脏依旧在跳。 犯规! “真不去?”他在说话,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脸上。 梁夕裹着被子坐起来,“要去的。” 顾墨白笑了下,帮她拿衣服。 * 推门出去,冰冷的空气一下铺面而来,梁夕鲜少在北方过冬,那种干冷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走过一段路,总算适应了一些。 雪后初霁,路上的积雪已经被铲干净了。 草坪上还有很多洁白干净的雪,梁夕踩上去走了一段,顾墨白怕她摔跤,一路牵着她,不过他走的是没有雪的马路,梁夕欢快地像是小鸟:“我小时候常常见到雪,后来去S市就很少见到雪了。” 顾墨白:“伦敦的冬天也常常下雪。” 梁夕笑:“我知道呀,红色的电话亭埋在厚厚的雪里非常漂亮,尤其是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就好像真的会有圣诞老人破雪而来。” 顾墨白愣了一瞬,红色的电话亭也是他儿时记忆的一部分。 不过梁夕应该是长大以后才看到的,这些年伦敦变化并不大。 马路的尽头是条小街,挤挤挨挨地摆着各种的小摊子,烟火气非常浓,梁夕没法摘掉口罩,像普通人一样逛吃,只看那些卖杂货的小铺子。 因为初雪,摆在最外面的不是帽子就是围巾和手套。 这些东西梁夕原本都有,但是都没他们卖的厚实。 毕竟她的这些装备都是在南方抗寒用的。 她重新选了三件套,也给顾墨白买了一套,颜色和花色都是情侣款。 梁夕先换的手套,手指全被套了进去,活动不是太方便,她把手里的围巾递给顾墨白:“安迪霍沃尔先生,劳驾您了。” 顾墨白接过来,帮她围好,厚实的围巾一裹,她顿时就只剩了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指尖在她耳畔一勾,替她摘掉了口罩:“戴久了耳朵痛。” 新鲜的空气顿时穿过围巾到了鼻尖,那是初雪的味道,很清新。 梁夕对着店老板递来的镜子照了照,确定没人能认出她来,才放心。 他帮梁夕弄好,自己也戴好,摘掉了口罩。 “走吧。”隔着厚厚的手套,他牵住梁夕的手。 小街深处是繁华的街区,很多小朋友在那里玩。 周遭的人和他们一样,都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着一双眼睛,看不清真实相貌。 八年来,梁夕第一次觉得身处闹市是这么的美好的事情。 不远处的小朋友在玩球,不小心将脚下的足球踢到了梁夕面前。 “大姐姐,麻烦帮个忙,把球踢给我。” 梁夕闻言站起来,抬脚,瞄准,把球踢了过去。 边上的顾墨白笑下:“网球学得慢,足球倒是踢得不错。” 梁夕挑挑眉,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心里一直嫌弃我学习慢啊?” 顾墨白把手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学得慢。” 梁夕:“为什么?” 顾墨白:“因为你的心不在球上。” 梁夕:“那在哪里?” 顾墨白笑了下,没说话,梁夕耳根一热。 是的,那时,她的心不在网球上,而在他身上。 梁夕回剧组了,顾墨白让她等一等,他上去很快又下来,往她手心放进一枚金色的勋章,沉甸甸的,上面写着一圈字——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 “这是什么?”梁夕问。 “KBE勋章。” KBE勋章是英国皇家对运动员的最高奖项,纵观历史,只有他一个。 梁夕笑:“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加官进爵?” 顾墨白单膝跪地,在她手上印了一吻,“Welcome to my whole world.My queen.” 第44章 他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捏过…… 44 12月中旬,《底线越界》的拍摄工作全部结束。 电影杀青,顾墨白的手臂已经好了,梁夕的把机票给了保姆车司机和小桃,自己开着保姆车载着顾墨白离开西宁。 从西宁到S市,要跨越大半个中国,她累了就换顾墨白,顾墨白累了再换她。 晚上他们把车子停在服务区,打算在车上将就一晚。 开了一整天的车,浑身骨头都坐僵硬了。 梁夕戴跳下车去,在那水泥地上蹦了蹦,又够了手捶了捶后背,半晌叹了口气:“自驾的想法是挺浪漫的,就是有点累人,早知道还不如和你在飞机上吃难吃的飞机餐。” 顾墨白笑了下:“等我一下。” 梁夕看他迈着长腿几步进了服务区的商店,再出来手里拿的都是吃的,蒸腾的热气在他手里散开,魔术师似的。 香气蔓到了鼻尖,梁夕食指大动。 这是个很小的服务区,人流量并不多,加上天色已晚,她索性摘掉口罩,从他手里接过吃的,靠在车门上咬了一口。 食物的美好在于能轻而易举地增加快乐。 梁夕吃的差不多了,在那水泥台阶上坐了下来,点了支烟,慢慢地抽。 顾墨白在她边上坐下,继续吃了几口:“冷吗?” 梁夕靠在他肩膀上,把手放到他羽绒服的口袋里焐着,笑了下:“现在不冷了。” 夜很静,天上的星星很亮,一颗颗坠在头顶,宝石一样。 手里的烟燃尽了,梁夕站起拍了拍衣服,朝他伸了手,“走,晚饭后消消食?” 顾墨白很自然地回握住她站起来。 到了灯光稍亮的地方,梁夕自觉戴好了口罩。 在服务区停靠过夜的都是一些大车,轰轰地开进来,吐着白色的气,像是巨大怪兽吞吐的呼吸。 一辆红色大车在面前停了下,硕大的门打开,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司机跳下来径直去了里面的餐厅,很快副驾驶上下来一对瘦弱的母女。 女孩估摸着七八岁的样子,打扮得非常可爱,那位母亲非常孱弱,走几步就要咳个不停,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 很快,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司机回来,将怀里裹着的吃的递给母女两。 柔软的雾气里,她看到三个人非常开心地在说着笑。 她很小的时候,憧憬的家就是这样的。 梁夕顿了步子,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瞬:“怎么了?” 梁夕低眉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小时候的第一个梦想了,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我妈妈找到爸爸,有一个完整的家。后来,我爸爸终于找到了,妈妈却没有了。”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完了这段话,顾墨白心里依旧哽了下,他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抱住:“梁夕,会有的,我们以后会有一个新的家。你会做妈妈,我会做爸爸,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梁夕环住他的腰,柔软地笑了下:“好。” 重新回到车里,保姆车的后排非常宽敞,打开了正好做了两个小床。 车上有睡觉用的小毯子,顾墨白怕她冷,爬到前面调热了暖气。 头顶的橘色的灯光照得他柔软而温暖。 梁夕在他回来的时候抱住他,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梁,亲他的嘴唇,亲他的脖子。 顾墨白将她拽上来,固定在怀里,笑:“安分点,睡吧。” 梁夕枕进他的臂弯,“好。” 次日清晨梁夕是被大货车的轰隆声吵醒的。 天已经大亮了。 她侧眉,见顾墨白已经醒了,正撑着脑袋在看她,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温柔。 梁夕笑:“醒了怎么不叫我?” 顾墨白:“反正今天能开到,不着急。” 稍作整顿后,再次上路。 沿途的省份都入了冬,后视镜里从一开始的广袤的草原,变成了荒凉的戈壁,再变成一望无垠的平原。 晴空万里,车里暖洋洋,人也变得软呼呼的。 梁夕靠在副驾驶里,看了眼顾墨白说,“你知道,世界上很多人都能听懂英语,但同为中国人不一定听得懂彼此的话吗?” 顾墨白:“因为中文有很多方言?” 梁夕笑:“嗯,要不要我教你几句?” 顾墨白:“好。” 梁夕自己笑了好一会儿,才说:“第一句,妹子唉,我的的娇娇。” “是什么意思?妹子踩到脚了?”顾墨白问。 梁夕憋住笑说:“你先说。” 顾墨白学着她的腔调:“妹子唉,我的的娇娇。” 梁夕笑:“下一句,重庆话,我只有楞个喜欢你咯。” 顾墨白:“我只有楞个喜欢你咯。” 梁夕笑得人仰马翻,眼泪都要出来了。 车子不久正巧到了重庆收费站,顾墨白摇下车窗换卡,顺便问了那小窗里的工作人员:“我只有楞个喜欢你咯是什么意思?” 那重庆小哥愣了下说:“这是句表白的话,女孩和你说这句话,你亲就对了。” 车子开出了收费站,前面一片缓冲地带,可以临时停车。 顾墨白打了双闪将车子停在路边,解掉安全带,俯身过来衔住了她的唇瓣。 前面是大货车称重的地方,他们的车子挡住了路。 后面的喇叭按得直响,梁夕推了推他。 顾墨白轻笑着,恶劣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朵里说:“我只有楞个喜欢你咯。” 梁夕觉得心脏要炸了! 他一本正经地将车子开上高速,梁夕侧眉看他一瞬,耳根腾地热了。 车子下高速到S市时已经是晚上了。 绕城高速灯火明亮,梁夕调小了车载音响,侧眉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伦敦?” 前几天她已经知道他得回去备战澳网了,他已经错过了一个年终总决赛,不去打澳网会掉排名。 顾墨白:“主教练已经在伦敦了,后天或者大后天。” 梁夕单手撑着下颌线,食指在脸颊上敲了敲:“那你这两天干脆住我家得了,让我再藏两天娇。” 顾墨白笑,“不怕拍到?” 梁夕舔了下牙尖,笑:“放心,保证拍不到。拍到,也给你花钱买回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梁夕掏出来摁亮,傅丛山搞了个杀青宴,就在S市。 车子已经开进了她住的小区,灯光有些暗,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明晚《底线越界》的杀青宴要不要去?” 顾墨白:“想我去?” 梁夕:“随你呀。” 顾墨白:“那就去,正好陪陪你。” * 次日晚上七点。 S市五星酒店二楼的豪华包间里,灯火通明。 为了掩人耳目,梁夕和顾墨白分开出发,差不多时间到,两人在门口打了招呼,往里走。 音乐流水一样在耳边流淌,小演员们见了他们两都来打了招呼。 顾墨白小声说:“车子开得挺快?” 梁夕和旁边的小演员说了会儿笑,才跟上来:“怕你等我啊。” 早前杀青的演员们基本都到了,满满当当的好几桌。 梁夕放眼望去,傅丛山边上空了两个位置,旁边依次坐着投资人、制片人、导演。 徐岩年已经找到他的位置了,梁夕的位置就在他边上,他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顾墨白很快也跟了上去。 立马有人给他让了坐:“顾指导坐这里。” 顾墨白坐了梁夕的位置,隔开了她和徐岩年。 梁夕掩着唇,笑了下。 包间的门再度开启时,傅丛山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 很快,众人的讲话声都停了下来。 梁夕回头,见陆云衡站在金色的门廊里,裁剪考究衬衫,配着笔挺的西装长裤,全身上下透着难以名状的矜贵。 站在他边上的是宋明海,宋馨是挽着宋明海的手进门的。 梁夕神色冷淡地收回视线,端了桌上的杯子抿了口水。 早前陆云衡来大家已经是趋之若鹜,现在宋明海来了,那种名利场的意味更浓了。 宋明海落座后不久,傅丛山让酒店开始上热菜。 觥筹交错,全组的演员都在敬大佬。 徐岩年这种比较不爱奉承的也都硬着头皮起身敬了好几回酒。 除了宋馨。 她面前的杯子里倒的是果汁,边吃饭边玩手机。 同样是坐在她边上的三线演员赵南星都已经喝得快醉了。 梁夕的酒杯里装的是红酒,基本的规则她还是知道的,她在徐岩年后面,以女主角的身份向宋明海和陆云衡各敬了一杯。 宋明海皱了下眉,说:“点到即止即可。” “好,您随意。”梁夕这么说着,还是一口气把手里的红酒喝见了底。 坐下来瞬间,顾墨白不着边际地往她手里递进一杯温热的牛奶:“喝那么多酒,一会儿胃疼。” 顾墨白说的很小声,梁夕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总是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就像太阳出现在寒冷的冬日里。 酒过三巡,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演员们想的都是后面有没有新的戏拍。 梁夕提着衣服去了二楼朝北的阳台。 晚风清爽,夜很静,那些浮夸的笑声在身后,淡成了背景。梁夕扶着那栏杆站着,背影有些单薄。 顾墨白跟过来,和她并排站着。 打火机的声音“咔嚓”响了一下,顾墨白点了支烟。 梁夕舔舔唇,烟瘾一下也跟着上来了,她摸出烟盒,敲了支烟,却半晌没找见打火机,只好将手心朝他摊开:“借个火。” 顾墨白吐掉烟圈,把手里的打火机往楼下轻轻一抛,“刚喝了酒,又要抽烟,不行。” 梁夕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转过来看向他,顾墨白正神色悠然地靠在栏杆上,那夹在指缝里的橘色光点,因为他的吸气,变得亮了许多。 梁夕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烟卷衔在嘴里,踮脚,以一种接吻的姿势勾低了他的脖子,对准,吸气、呼气、吸气…… 很快,那个红色的光点,渐渐蔓延到了梁夕的指尖。 里面都是人,他没想到梁夕竟想出这么大胆的方法来借火。 她满意地松开他,扬了扬手里的烟,“就一根,就当陪陪你。” 顾墨白:“心情不好?” 梁夕靠在冰凉的金属围栏上,吐了口烟,“顾墨白,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刚刚我敬酒的那个人,是我爸爸。但是从小,我只能在家里喊他。” 顾墨白闻言,手里的烟顿了一下。 因为酒精,她的脸上微微泛红,眼睛也有些红,声音有些软。 他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捏过一下。 有人往外面来了,梁夕很快丢掉手里的烟,进去了。 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她脸上迅速挂上了妩媚的笑意。 顾墨白抬腿,跟了进去。 远远地,陆云衡看到他走了过来,几步走了过来,“顾墨白,你不会是赢家,你从来不了解她。” 顾墨白定了步子,将手插进口袋里看他:“谢谢提醒,我会慢慢了解。” 第45章 他简直比汽油都易燃 46 因为演戏,梁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席活动了。 艺人们要想保持长红不衰,就要时不时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遗忘就是意味着过气的开始。 陈麦深谙其中的道理。 于是,梁夕刚从杀青宴上到家,就收到了自家经纪人发来的行程表。 密密麻麻,只给她留了点睡觉和吃饭的时间。 梁夕看看手机,在看看边上的顾墨白,抚了抚额。 她好像没时间金屋藏娇了。 顾墨白正目不转睛地在看她以前的电影,客餐厅灯都灭了,只剩墙上的投影还亮着,顾墨白的眼底被映照得亮亮的。 梁夕犹豫了下开口说:“安迪,我这两天的工作有点忙,可能没法陪你,要不你提前回伦敦训练?” 他闻言将视线从电影里移到她脸上:“要赶我走了?” 梁夕:“谁说要赶你了,我把我家大门钥匙给你,你要想来随时欢迎,怎么样?” 顾墨白:“不怎么样。” 梁夕跨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摩擦着他的皮肤,声音柔软似水,“那再加上我呢?行不行?亲爱的球王先生。” “明天你要几点起?” “六点。” “那我克制点。” 梁夕说完,顾墨白忽然灭掉头顶的投影,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感觉到怀里人明显一阵紧张。 温热的指尖探上去,再沿着她的脊背很轻地滑下。 恐惧很快被的别的感觉取代。 电流直击她心脏,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封住她的唇,将她压在沙发靠垫上,一点一点地亲她。 喝了酒的缘故,感官尤为灵敏,顾墨白端着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 衣服从客厅一直散落到卧室,大床深陷下去…… 月亮隐藏在云层下面,发着光,又被云层盖住,微微颤动着。 * 次日早晨,梁夕起来的时候,被子里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房间里的温度还很高,她掀了被子起来,到衣帽间里换衣服。 丝质的睡衣褪去,长发散落下来,她看到了身上到处都是绯色的吻痕,还好他存了一丝理智,没有在太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不然她今天都没法穿礼服。 顾墨白确实有克制了,至少今天她还能正常走路。 推门出来,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客厅已经被他收拾过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已经清洗干净挂在了外面。 天还没有大亮,窗户开着,吹着衣架上的黑色蕾丝内衣被风吹得来回晃动。 她吞了下嗓子,一瞬想到了昨晚的事,她点的火,他简直比汽油都易燃…… 高大的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家是U形的厨房,面积蛮大的,但他腿太长,对比之下竟然觉得厨房好小。 蓝色的火焰噗噗地烧着,梁夕有些惊奇地走过来,她的这个家里好像还是第一次开火,但感觉非常不错。 有句话怎么说?一个愿意为你早起做饭的人,一定非常爱你。 梁夕赤脚走过去环住了他的腰。 顾墨白笑了下:“去洗漱下,你昨天喝了酒,不能空腹出门。” 梁夕笑:“好。” 再出来,鸡汤馄饨已经端到了桌上,上面铺着青翠的蔬菜,非常鲜,胃里暖融融的。 吃完,他又往她手里递进一瓶温过的牛奶。 梁夕垂眉把管子插进去,喝了一口看他:“顾墨白,你这样我会舍不得你的。” 顾墨白捏了下她的鼻尖,“嗯,明明昨晚还哄我走。” 梁夕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我加油忙完,你加油备赛,澳网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不一会儿,陈麦的电话就来了,声音很大,几乎溢出了听筒—— “梁夕,一会儿自己开车过来,我在梦华等你。” 顾墨白提了钥匙,牵着她的手出门,“走吧,我送完你再去机场。” * 梦华门口,陈麦见她从副驾驶出来,禁不住看向驾驶室。 顾墨白朝她点了下头,很快将车子开走了。 陈麦:“他昨晚住你那儿的?” 梁夕:“照你说的,全程戴口罩了。” 陈麦抿了下唇,“等过了这段时间,得约点节目让你和顾墨白一起上。” 红色的跑车从面前开过,摁了几下喇叭,傅淮舟从车上下来了,他戴着沉黑的墨镜,红色的飞行夹克配着深蓝的牛仔裤,衣领敞着,露着一截白皙的脖子,长腿上挂着夹克配套的金属链,薄唇勾着,那股痞帅味很明显,就像那种漫画里吸血鬼,而且是最坏的吸血鬼。 下车后,他很快去另一次开了副驾驶的门。 出来的是沈甜,比他矮了一大截,穿着公主裙,乖巧又可爱,和他成了鲜明对比。 傅淮舟摘掉眼镜,倚在车门边上笑得恣意而张扬:“你看我带你过来多方便,省得你家司机跑一趟,费油还慢的要死。” 那股殷勤劲儿,莫名让梁夕脑补了条尾巴来,晃啊晃的。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舔狗。 宝格丽的品牌活动,设计师过来很正常,只不过沈甜愿意坐他的车来倒是稀奇。 沈甜下车后,老远看到了梁夕,她丢下傅淮舟,一路小碎步跑了过来:“姐姐,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梁夕莞尔:“去青海拍戏去了,刚回来。” 傅淮舟也过来了,不过他只是手插兜,朝梁夕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大有避嫌之意。 梁夕挑了下眉梢,啧,傅少爷这是要改邪归正的节奏。 不过沈家小公主对他有点冷淡,下车开始就没和他交流过。 一热一冷,倒是挺有趣。 今天是周六,时间还早,商场还没开门,路上来往的行人也比较少,陈麦提前安排的安保暂时没有派上用场。 金秀妍早在更衣室里等着了,梁夕一来就被她推进去换上了活动用的礼服,拉后背拉链的时候,金秀妍发出了一声惊叹,脸都红了—— “欧尼!你……你你……好激烈啊!” 梁夕想到了早上在镜子里见到的顾墨白的杰作,她微微侧身,在镜子里照了照,后背果然和前面一样。 “衣服遮得住吗?”梁夕问。 “我试试……”说话间,隐形拉链在她指尖走到了头,猛然松了一口气:“还好,盖住了。” 宝格丽团队早提前几天把场地布置好了,沈甜跟负责人对接流程时,傅淮舟也不走,就单手插兜在边上看着。 沈姑娘虽然温温柔柔的,但是做起事来有板有眼,非常仔细。新品发布的展架摆放有点问题,第一个要出场的手链被摆到了最上面。 沈甜想把它拿下来,奈何身高不够,只好到后面卖童鞋的铺子里借了个小板凳。 傅淮舟扫了眼她手里的板凳,觉得那玩意有点不靠谱,果然在她站上去的一瞬,板凳吱呀摇晃了起来,眼见着要摔下来,被他一把扶住了。 身后传来一阵笑意,“这破玩意,你也敢踩,不怕摔。” 沈甜道了声谢,正要抬手去够顶端的手链,傅淮舟一手掌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长轻轻一够,已经将那手链连同盒子一起拿了下来。 他扬着眉,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喏,帮你拿到了。” 沈甜说了句谢谢,伸手要接,却被他无赖似的举过了头顶。 “哪儿那么容易,说几句话夸夸我,夸得好就给你,夸得不好,我还放上去。” 时间有限,沈甜只好服软:“傅淮舟,你最帅,最英俊,最善良。” 傅淮舟啧了下嘴:“没新意,算了,我还是放上去……” 沈甜无奈,只好讲点别:“你是音乐奇才,颜值与歌声并存。” 傅淮舟挑了下眉:“哟,听过我的歌?” “嗯。”沈甜抿着唇,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她不仅听过,而且每首都会唱。 早年玩音乐的时候,是真的付出很多艰辛在里面,但粉丝很少,他常常怀疑他的专辑是不是还压在公司的库存里,后来唱片公司都倒闭了,他也干脆不唱了。 没想到沈甜还听他唱过歌。 傅淮舟心情好得不行,他垂眉握过她的手腕,将那个藏青色的盒子放到了她掌心,笑了:“行了,不逗你了。” 傅淮舟重新把手插进口袋里,变成了那个拽拽的傅家少爷,边走边哼了一句歌——“如果一生只爱一个人,能否别把一切太当真?” 沈甜心脏砰砰跳了几下,差点接着他往下唱。 “如果一生只爱一个人, 能否别把一切太当真? 如果一生只为一个梦想, 能否全力以赴不认输?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一切不得成为过往, 我愿意化作风化作雨, 轻轻陪伴你身旁 ……” 她最喜欢的那首《如果》,作曲,填词,制作都是傅淮舟。 十点整活动正式开始。 梁夕和傅淮舟同框现身,CP粉们再次把发布现场变成粉色的海洋。应援的口号一句接着一句。 傅淮舟看看旁边的沈甜,在心里骂了句“艹”,又他妈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关键他还没办法,靠粉丝赏饭吃,心里MMP,脸上还要笑眯眯。 还好梁夕着急要去赶下一场活动,她走了之后,傅淮舟朝着虚空高高举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个嘘,全场安静。 众人都将视线投到了他身上,包括沈甜。 “各位,有件事要说下,我和梁夕只是好朋友,你们下次来的时候麻烦把粉红的牌子收一收,我怕哪天真有了女朋友……”傅淮舟顿了顿,垂眉看了沈甜,嘴角勾起一枚温柔的笑,“我怕她会吃醋。” 四目相视,迅速移开。 沈甜心脏怦咚怦咚,再也平静不下来。 发布会已经照着活动流程往下走了,傅淮舟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每一个环节都配合得非常完美。 后面的粉丝提问环节,一个胖胖的小女生,问:“淮舟哥哥,你难道真有女朋友了?” 无数手机被掏了出来,她们在等傅淮舟的回答。的 傅淮舟眉梢挑着笑意:“准确来说有喜欢的人。” 此话一出,粉丝们集体尖叫。 差点把商场的楼顶掀翻了。 宝格丽的经理心情也很好,“傅老师这是要把我们宝格丽送上微博头条的节奏。” 沈甜没有回应,她还陷在他刚刚的那句话里,喜欢的人。 傅淮舟说他有喜欢的人。 是谁? 不对,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 * 顾墨白上飞机前,又刷了遍梁夕工作室的微博,宝格丽活动的照片已经放上去了—— 流光蓝的裙子将她的皮肤衬得和天上的云一样,洁白柔软,漂亮的锁骨露在外面,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交相辉映。 他下次好像得再往上亲亲。 这次的线画得不够精准。 第46章 沦陷了没有? 46 梁夕最近忙成了陀螺,赶活动、赶演出、赶通告,几乎每天到家都是半夜。 因为忙,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少。 每天训练的休息时间,顾墨白会刷一会儿梁夕的消息。 安森够着脖子在边上嘟囔:“讲真,梁夕的那张脸,你看得住吗?” 顾墨白没理他,灭了手机,站起来,重新回到场上。 安森跟过来笑:“生气了?” 顾墨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球,在地上拍了拍,收进手里握住,说:“没人能束缚月亮。” 当然他也生过要把她藏起来的想法,但你可以控制灯,可以控制电,可以控制火,可你没法儿控制月亮不发光。 而且,她站在最耀眼的地方,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消息,这也没什么不好。 * 之前七夕晚会,梁夕的舞蹈大火,S卫视又邀请她参加了今年的跨年晚会。于是梁夕每天的工作,又增加一项练舞。 时间一晃到了12月底,地处南方的S市也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满街的梧桐和银杏都落光了叶子,颓丧地站在寒风里,风穿过枝丫,簌簌作响,阳光穿过树梢被戳了几个洞。 景色虽然冷清,沿街的商铺都很热闹。陆陆续续换上了圣诞和元旦的布置—— 星星形状的灯在玻璃橱窗里眨着漂亮的眼睛,红色和绿色的彩带披在金色的小鹿上。再配上叮叮咚咚的圣诞歌曲,做足了节日需要的氛围。 梁夕裹紧衣服从保姆车里下来,远远看到那些漂亮的装扮,这才想起今天是Christmas Eve,伦敦的圣诞夜。 不过她也只是想了一瞬,根本没时间给顾墨白准备新年礼物,就算现在买,也来不及寄。 前两天,她收到一双从伦敦寄来的毛绒靴,光脚踩进去,热到出汗。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啊! 她竟然给忙忘了…… 陈麦看她一直站那不动,走过催了下:“梁夕,快点,Kitty老师已经在排练室了。” 梁夕收回视线,跟着陈麦上楼。 区别于外面的冰天雪地,S卫视办公楼里暖气很足。 梁夕换好了舞蹈服,推开训练室的门。 Kitty见她到了,很快开了音响,带她练舞。 梁夕这次跳的是独舞,要求很高,每个动作都要求力量与柔美。 她小时候跳过芭蕾,有非常扎实的基本功,舞蹈对于她并不难学。今天只是做一些小细节上的改进,让舞台效果更加完美。 即便这样,梁夕也在舞蹈教室里待了整整四个小时。 刚刚过了六点,透过高楼从窗户往外,整个世界已经黑了。 大片的灯火亮着,整个城市匍匐在脚下,闪着各色漂亮的光。 Kitty收拾了东西,临走前对梁夕说了句:“圣诞快乐。” 梁夕算了算时间,顾墨白那边应该还没到十二点。 心脏砰砰地跳着。 她好像第一次对这种事这么上心,毕竟也是第一次恋爱。 礼物的话,也不是不能有。 她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手机,调了前置摄像头,调整了角度,将刚刚那个舞蹈重新跳了一遍。 跳完,她走过去关掉了视频,点开聊天框,发给了顾墨白。 配字:“Merry Christmas.” 身后的玻璃门在这时被打开了,Kitty去而复返。 “梁夕,你刚刚这一遍很完美,既有缠绵又有悱恻,无论是眼神、心理还是动作,都描摹得很好,就像跳给情郎看的。”说完她又笑了下:“我回来拿下帽子,你继续练。” 梁夕擦掉脸上的汗笑了下,她刚刚可不就是跳给情郎看的么。 * 几分钟后,顾墨白收到梁夕的视频。 他刚从网球中心回来,伦敦路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宵禁时间将至,马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地上很快就白了。 他没开车车子,边走边看那个视频—— 梁夕穿着一席水蓝色的裙子出现在视野里,她脸上有着健康的红润,那双眼睛灵动的闪烁着,笑了带着星星。 在舞蹈之前,她还录了一段话:“Maybe it’s late.But it’s for you,just for you Andy.To meet you is the greatest happiness.Merry Christmas.” 说完,她往后走了几步。 音响的声音响起,她轻轻跃起,似风吹云动,水袖甩开,细腰拂动,似绿蝶起舞…… 水袖遮面,漂亮的眼睛从后面探出来,一会儿含情脉脉,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波光潋滟,一会儿坚定决绝,一会儿清冷美艳,一会儿妩媚灵动。 一遍之后又是一遍…… 根本看不厌。 他停在雪中,视线凝着屏幕,一时忘了时间。 雪落在了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脸颊上、胡须上,没来及融化。 梁夕已经重新换回了大衣,在长廊尽头的排练室里灯火通明,梁夕侧眉,竟破天荒地在排练室里看到了傅淮舟。 他抱着个吉他在练歌。 她没去打扰他,从电梯下来直接上了保姆车,期间她看了十几次手机。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算了,主动点。她挑挑眉,给他拨了条视频。 顾墨白很快接通。 两边的灯光都不亮,黑黢黢的,夜很静,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梁夕笑了下,摁亮了头顶橘色的灯,捧着脸看他,“收到视频了?” “嗯。” “顾墨白,你是第一个观众哦,什么感觉?”喜欢吗? 他答得很诚实,“喜欢,甚至不想你再跳给别人看。” 梁夕笑出了声。 顾墨白往前走过一段,终于都到了明亮的地方。 梁夕看到他满身皆白,哈着白色的气,像个冻红了鼻子的圣诞老人,“伦敦下雪了?” 顾墨白:“嗯,刚下一会儿。” 梁夕:“你那里一定很漂亮。” 顾墨白调转镜头,朝向不远处的伦敦眼,巨大的蓝色光环,在漆黑的夜里如梦如幻,两侧的行道树上缀着闪烁的LED流星灯,一簇簇,一团团非常精致。 梁夕叹了口气,道:“抱歉,顾墨白,我没来及给你准备圣诞礼物,中国的新年也快到了,你可以先想想要什么礼物。” 他凝着屏幕上的她,半晌脱口而出:“你。” 梁夕盘腿坐进皮质的座椅里笑了下:“那我安排下行程。” * 伦敦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雪积了很厚,室外的球场冻住了,顾墨白今天的训练转到了室内。 澳网在即,团队里人都没有回去。 众人陆陆续续收到了各色的圣诞礼物。弗莱这个花花公子,每年都是把圣诞节当情人节过的,他的礼物来自不同的女朋友。 这会儿,他正坐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地拆,耍宝似的,拆一个“WOW”一声。 这种对单身狗的虐/杀方式,遭到了众人的强烈谴责:“我们又不是你一个人有女朋友。” “安迪,你女朋友送的礼物呢,拿出来刺激一下弗莱,替我们出出气。” “就是!” “整天就知道虐我们。” 喊了半天,顾墨白没一点动静,照旧挥拍发球。 众人急了:“安迪,你女朋友不会没有准备礼物吧?” 顾墨白唇角滑过一抹傲娇的笑:“有,很特别,不想给你们看。” 众:“……” 艹,这个更装!怎么回事? * 几天后,S市的跨年晚会。 傅淮舟的歌曲是整场晚会的第一个节目。 会场内灯光全部关闭,观众席里属于舟的蓝色的应援灯在黑暗中闪烁着。 舒缓的钢琴声在黑暗里响起一阵,突然急促而下,所有人心脏禁不住跟着缩了一下。 接着,台上的聚光灯,亮了一盏。 傅淮舟穿着半红半黑的夹克,出现在视野中。 他怀里抱着一把红色的电音吉他,右眼睑下面花了一抹浓烈的红色,像是血液,又像伤口。他闭着眼睛,静默地站在暗蓝色的光影里,像极了暗夜里走出的吸血鬼。 柔和温暖的旋律从他指尖徐徐拨动出来,他依旧闭着眼,轻轻哼唱主歌,他的嗓音低沉而干净,致命而深情。 就在一瞬,电吉他的声音止住了—— 灯光灭掉,又亮起。 他睁开眼睛,冷酷地勾了下唇,他手里的电吉他顿时变了风格,急促、暴躁、张扬,极具穿透力。 与此同时舞台边上砰地喷出大串的火焰,他在那火焰后面唱歌,神情嚣张恣意,整个观众席都被点燃了。一首结束,众人还陷在刚刚的情绪里,太爽了! 与此同时,看直播的观众将整个屏幕打满了。 【啊啊啊啊,燃炸了】 【WC淮舟哥哥唱歌原来这么好听,啊啊啊啊】 【啊啊啊,完了,我沦陷了,姐妹们】 沈甜隔天到公司上班,整个办公室都在讨论昨晚的跨年晚会,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傅淮舟和梁夕。 沈甜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偏偏隔壁的设计师Linda是傅淮舟新吸纳的粉丝,举着个手机,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 竟然是这首歌! 她站起来,从Linda手里拿过手机,把进度条拉到了最开头,从头听到尾。 滚烫的血液在心间翻涌,心脏怦咚怦咚跳着! 那真是整个炙热的青春啊! Linda看她发愣,用胳膊肘捣了捣她,“怎样,小甜甜,沦陷了没有?” 第47章 公主与骑士 47 沈甜一整天都被早上的那个视频干扰着,无法全神贯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临着下班,设计稿只画了一点点,同事们陆陆续续都走了。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她提着包匆匆下楼。 外面下雨了,冬天的雨不像夏天那样激烈,淅淅沥沥,伴随着大幅度的降温,呵气成雾。 打车软件里,她已经排到了106个,她家的别墅不靠地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早知道让司机来接她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下,上面显示着傅淮舟的名字。 沈甜没来由紧张了下,她不太想接,但故意挂掉好像更奇怪。 指尖轻轻一划,傅淮舟那略带嚣张的声音就沿着听筒传了过来,“走到哪儿了?” 沈甜有点懵:“嗯?” 傅淮舟:“在你家等你吃饭呢,我快要饿死了。” 他语气轻松,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脸上的表情。 她爸在电话那头说话,沈甜听得很清楚。 沈甜握着手机,说:“今天下雨,车子难打。” 傅淮舟嘴角勾了勾:“行,等着,哥来接你。”说完他就撂了电话,根本没给沈甜拒绝的机会。 沈甜:“……” 她只好又退到后面大楼里去,那些原本空着的沙发上坐了人,都在抱怨今天的鬼天气。 沈甜找了个地方坐下,搓了搓冻僵的手,没等多久,门口来了辆车,喇叭哔哔哔按到飞起。 有人拧着眉看过来,“谁啊?这么没素质?” 沈甜没来由想到了傅淮舟,往外一看,果然是他的那辆辨识度很高的跑车。 隔着漆黑的玻璃,看不到他的脸。 这也是他嚣张的原因。 沈甜推门出去,寒风冷雨迎面而来。 傅淮舟解了门控,放她进来。 她刚在副驾驶里坐下,就被他丢进一条蓝色的毛巾:“擦擦。” 沈甜把脸上雨粒擦干,车内温热的风很快驱散了寒意,“你怎么来得这么快?遵守交通规则了吗?” 傅淮舟:“啧,那当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沈甜不置可否。 事实上,傅少爷这一路红灯倒是没闯,就是仗着自己的车子贵,没人敢撞,在一堆车子里反复插队,一路绝尘,被人骂了一路傻逼。 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将落在玻璃上的水珠带走,沈甜侧眉问:“你怎么突然上我们家吃饭去?” 傅淮舟痞气兮兮地笑了下:“你爸让的呗,我这是盛情难却。大概是商量咱两的婚期。” 沈甜一下不淡定了,睁着乌润润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傅淮舟,我没说要嫁你,他们讲的不算数。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有明确的理想型,不是你这样的。” 傅淮舟挑挑眉,看向她:“嘿,沈甜,这话可得说清楚,我哪样啊?” 沈甜斟酌了下说:“浪/荡。” 傅淮舟一脚刹车,把跑车整停了。 后面的车子瞬间排起了长龙,喇叭声此起彼伏。 本来他就是逗她玩玩,没想到小姑娘倒当真了。 还给他整这一出。 气人不?还说他浪/荡,他哪里浪/荡了? 长得帅叫浪/荡啊? 他气着气着把自己气笑了。 沈甜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自家司机时,傅淮舟已经又一脚油门将车子开走了。 到了沈家楼下,他也懒得下车,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喂,你和伯父讲下,我有事,先走了。” 沈甜:“不去吃饭了吗?” 傅淮舟:“不去。我怕我浪得你吃不下饭。” 沈甜:“……” 沈甜开了门,长辈们坐了满满一桌。傅丛山帮沈君阔买到了稀世墨宝,沈家是因为这个请傅家吃饭的,并不是谈婚论嫁的事。 傅淮舟这个骗子! 沈君阔见她一个人回来问:“甜甜,小舟呢?” 沈甜有点心虚:“他说有事先走。” 沈君阔:“这孩子,刚进门和我说午饭都忙得没吃,还硬要去接你。” 傅丛山:“别理他,一天到晚瞎忙活。” 沈甜绞了绞手指,心里不知怎么的怅怅的。 她今天好像有点过分。 她在微信有个知心姐姐,无话不谈的那种。 沈家小甜心:姐,我今天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傅淮舟握着手机,撇了下嘴,打了字又删掉。 几秒钟后,富人家的船:? 沈家小甜心:今天有个人好心来接我下班,还被我骂了。 傅淮舟忽然消了气,沈小姑娘还有点良心,指尖轻轻敲过屏幕—— 富人家的船:男的女的? 沈家小甜心:男的。 富人家的船:没事,大老爷们挨顿骂不会哭,隔天就忘了。 沈甜想想也是,傅淮舟那样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在意。她坐起来,打开电脑,把白天没来及画完的稿子一口气画完了。 * 春节一天天近了,梁夕记挂着和顾墨白的约定,加班加点把手头的工作赶完了。 距离农历的新年还有两天,澳网的赛程也进行到了一半。 墨尔本现在是夏天。 梁夕猫腰往行李箱里放夏天穿的衣服,陈麦板着个脸站在边上,“推掉春晚去谈恋爱的,全娱乐圈就你一个。” 梁夕把手里的亮片连衣裙折叠好放进去,抬了脸看她,“麦姐,连轴转了两个月,休个年假不过分吧?” 陈麦:“春节期间别给我整大新闻,我还想过个愉快的年。” 梁夕“嗯”了一声。 陈麦抿抿唇:“早点回来。” 梁夕站起来,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肯定。” * 从北半球飞到南半球,从冬天到夏天。舷窗之外是碧蓝的海水,湛蓝一片,与天相接。 梁夕看过赛程日历,顾墨白今天有比赛,64进32。 达到墨尔本的时候还是下午,日头很烈。 这里有直达赛会现场的大巴,梁夕提着箱子上去。 到达赛会中心时,时间还早。 她买好了晚场票,推着箱子在外围球场转了一圈,路上经过一个涂鸦小巷,非常有特色,只是挤满了人,华人尤其多,梁夕拍了几张照片,不敢做过久的停留。 不远处的训练场上有击球的声音。 梁夕一个个走过去,全部看完一遍,也没找到顾墨白。 天太热,她买了支雪糕,找了个空的网球场碰运气。一支雪糕吃完,人群忽然就往这边涌了过来。 梁夕抬头,发现进来的是萨沙。 这位球王在澳网多次夺冠,有着超高的人气,一出现,隔壁的球场的粉丝们就全转到了这边。 梁夕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热了一身汗。她往回又走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顾墨白。 哎,看来要偶遇顾墨白先生还真不容易。 算了,找地方吃饭去。 这里有很多中餐厅,顾客都是华人,梁夕推着箱子进了一家墨西哥餐厅。 食欲端上来,才吃过两口,玻璃推开,进来两个华人,他们站在柜台前,他们讨论菜单上内容,操着纯真的东北口音。 梁夕下意识拉低了帽檐。 店里的位置都满了,就梁夕对面还空着两个位置。 两个人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梁夕快速戴了口罩,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饭也不吃了,直接走人。 那两个哥们相互看了一眼—— “哥,刚刚那个女的像不像梁夕?演《鹤唳》的那个。” “别说像,就是她!” “走,去看看。” 两人跟了上来,梁夕拿了最快的速度往前走了,冷不丁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来人轻轻一拉,将她藏到了身后—— 熟悉嗓音响起:“去3号球场的大牌子后面等我,上面写着AO。” 那两个人出来,没看到梁夕,倒是被身材高大的顾墨白挡住了视线。 两人都有些惊讶,但很快转了为惊喜,因为顾墨白竟然主动问他们要不要签名。 “要,当然要。” 等顾墨白慢条斯理地在两个帽子上写完名字,梁夕早已经在视野里消失了。 * 梁夕一路狂奔到三号球场后面,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热意沿着皮肤滚滚往外翻涌。 这里刚刚结束了训练,一个人也没有,非常安静,顾墨白说的那个蓝色大牌子,硬是隔开了一个闹市区中的无人区。 经历了刚刚那下,她再也不敢随便摘口罩和帽子了,只能掀了掀衣领,散散脖颈里的热意。 顾墨白来的很快。 他不知道走的哪条小路,竟然没被球迷跟踪。 许久不见,他因为比赛黑了一些,胳膊也粗了一圈,但是英俊不减,站在光里似一座雕像。 梁夕呆站在那里,喘着气,舔舔唇,心尖一片灼热。 好想念…… 顾墨白快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熟悉的怀抱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顾墨白将她抱起来,与她视线相平,鼻尖相抵,轻轻蹭了下:“又偷偷来不和我说。” 梁夕:“送礼物当然要讲究惊喜感。” 顾墨白:“嗯,差点变成惊吓。” 梁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墨白:“刚刚安森路过,说看到你,我就一家家找了过来。” 梁夕勾住他的脖子,目光灼灼,尽是笑意:“呀,那你来得很及时,成了救下公主的骑士。” 顾墨白笑:“童话故事里,这个时候都要亲吻……” 梁夕踮着脚尖在他薄唇上啄了一口,却被按后脑勺吮住了唇瓣。 广告牌前人来人往,讲话声不断,他们躲在后面热烈地亲吻,梁夕的心脏都要紧张得跳出来了。 第48章 定个赛季目标——娶老婆…… 48 顾墨白口袋里的手机进了电话—— 一通、两通、三通全被他摁掉了。 到了第四通,梁夕在他嘴唇上咬了下。 顾墨白终于肯松开她片刻。 梁夕有些缺氧,仰着脸喘了口气,乌黑的眼睛里仿佛蓄着汪水。 顾墨白又禁不住在她眼睫上亲了亲。 电话接通,弗莱的声音有点看戏的意味:“友情提醒,训练还有五分钟开始。” 梁夕推了推他,小声说:“赶紧去。” 顾墨白重新将她拉进怀里抱住:“要不要去看?” 梁夕笑:“要,但可能得换身装扮。” 顾墨白:“我有办法。”说完他从那巨大的广告牌后面出去了。 负责3号球场的志愿者正在往场边送水,顾墨白走过去,用一顶签名帽子,换了一身志愿者衣服回来。 梁夕穿着宽大的深蓝色T恤,扣上一顶同色系的帽子,眨眼间就成了随处可见的澳网“工作人员”。 顾墨白自然地拉过她的箱子,梁夕从“同事”那里抱过一沓毛巾,挡住脸,跟在他后面进了训练场。 绿色的金属网格,将球迷们挡在了外面。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墨白身上,澳网的工作人员自然淡成了背景板。 梁夕笑了下,这身工作服简直像《哈利波特》里的隐身衣。 因为距离近,感官尤其鲜明—— 他在场上来回跑动时,鞋底擦过球场,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汗水沿着他的下颌线,雨珠似的滴落下来,这些都是从前在高清摄像机里看到的画面。 梁夕也并不只是看他训练,她在顾墨白需要毛巾的时候,迅速跑过来,等他擦过几下之后,再拿着毛巾,重新回到场边。 弗莱是众人里的例外。 他没兴趣看顾墨白打球,倒是对一直给顾墨白送毛巾的志愿者姑娘多看了几眼。 深蓝的衣服外面的脖颈,柔软洁白,低着头跑步的样子,有点可爱。 他走到场边,正要搭讪,忽的看清了梁夕的脸—— “你不是那个梁……”后面的话被顾墨白一记飞来的球堵上了。 艹,还带这样玩的啊? 直接把人带球场里来了。 算了,顾墨白的女朋友,他还是离远点好。 再来一球,指不定就是照着他的脸打了。 训练结束,梁夕的蹲在的那里整理毛巾,顾墨白则走到场外,粉丝们顿时将他拥在中央。 过了好半天,人群才终于消散殆尽。 梁夕出来,学着其他志愿者的样子,将手里的毛巾塞进路过的车子里。 顾墨白单手插兜,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等她,脚边还放着她的行李箱。 日头稍稍西斜,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眉眼间,将那双眼瞳仁照成了琥珀色:“要不要再试试这身衣服的别的福利?” 梁夕扬了扬眉:“当然要。” 顾墨白转身往前走,梁夕快步跟上去。 到了门口,顾墨白将手里的箱子递给梁夕。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球迷止步地带,志愿者来这里都得有个由头。 梁夕拖着箱子,跟上去。 这里连通着罗德拉沃尔球场,现在没有比赛,里面空荡荡。 长长的甬道,挂满了历届冠军的照片。 近几年的澳网的男单冠军,几乎都被萨沙垄断了。 她数了数,萨沙有七张照片,而顾墨白只有一张,他也是在那一年实现了所有网球运动员毕生的梦想——职业全满贯。 顾墨看她发呆笑了:“在想什么?” 梁夕:“在想你是不是很执着双圈大满贯?” 顾墨白:“你也知道这个词?” 梁夕:“嗯。” 双圈大满贯需要美网、温网、法网、澳网四大赛事都拿过至少两个,四大赛事的场地各不相同,有草地、有红土、有硬地,球速和难度也不一样。 无数球员,穷其一生,可能都拿不到其中一个,更不要是四个都集齐,而且是集齐两遍。 顾墨白的目光扫过那张陈年旧照,眼里滑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遗憾:“我进过八次澳网的决赛,有过很多次机会……” 事实上,萨沙捧了多少个杯子,他就拿了多少个盘子,他有心结。 梁夕思考了一会儿说:“顾墨白,中文里有句话叫“月有阴晴圆”,即便是月亮也会有满月与残月,但月球本身是圆的,只不过是被地球遮住了光亮,你其实不必过于在意在这里的输赢,就像法网,也没人能在那儿超过你一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平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温柔与赤诚。 顾墨白愣了一瞬。 确实是这样,过度在乎比赛的结果,导致他在很多关键分上丧失了应有的精准。 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技艺不精。 但那并不是症结所在。 长廊里很静,他看向她,觉得心里某块积压已久的石头,忽然消失不见了。 已经参观到了尽头,再往里面走就是大满贯主赛场了。 梁夕揉了揉肚子问他,“这个志愿者衣服能管饭吗?好饿啊。” 顾墨白笑:“没吃饱?” 梁夕竖起两个手指,可怜巴巴地强调:“我一共只吃了两口。” 顾墨白:“澳网的运动员餐厅是全球最有名的大满贯球员餐厅。” 梁夕听完眼睛都亮了,“这身衣服也能进?” 顾墨白:“进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梁夕问。 顾墨白:“我的团队可以进。” “可我不是你团队里的人呀。”她既不是教练,也不是陪练,连个球童都算不上。 顾墨白探了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下,“你是家属,也算我团队里的人。” 嗯?家属? 好吧,她承认,她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球员餐厅里人并不多,种类很多,梁夕样样看着新奇,却只挑选了几样。 “别的不尝试下?”顾墨白问。 梁夕:“反正还要待几天,慢慢尝嘛。” 顾墨白:“好。” 事实上,顾墨白不仅开后门梁夕进了球员餐厅,还开后门让她住进了球员酒店。 华人球员非常少,私密性比外面的酒店高很多。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小时。 梁夕上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装,照旧戴着漆黑的墨镜和口罩。 顾墨白在门口把他团队专用的出入证给了她一张。 梁夕晃了晃手里的蓝色卡片,“顾墨白,一会儿我能不坐你的球员包厢吗?” 顾墨白:“票买好了?” 梁夕:“嗯。” 顾墨白:“给我看下。” 梁夕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到那张蓝色的票递给他。 顾墨白:“看台票?” 梁夕:“嗯。” 顾墨白扫了眼上面的座位号,才把票还给她。 再出来,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下了,淡橘色的光撒在白色的墙面,有点像那种特意买来营造氛围的落日灯的光晕。 墨尔本靠海,海风吹走了大片的暑热,空气清爽而干净,头顶高大的乔木在晚风中轻轻晃动着柔软的枝叶。 梁夕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前面碰上了球迷。 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朝他挥挥手,遁进人群里先走了。 观众席已经开始检票了,梁夕跟在队伍的后面往前,看台票稍稍有些远,但摄像头光顾得很少,有点隐于市的意味。 64进32的比赛,因为顾墨白,上座率也不错。 他的对手,名字很长,是个美国人,应该是个小将,主持人介绍他时,并没有花过多的时间。 三小时零三分后,顾墨白6/2 6/1 6/2,连下三盘,轻松获胜。 他心情愉悦地将口袋里的小球飞上看台,朝着梁夕所在的观众席方向比个大大的爱心,“Lov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 粉丝们立刻收到信号,高声呐喊起来回应。 整个观众席,近万号人,都成了他的全自动无敌人工大喇叭…… 梁夕耳根有些烧热,隔着人山人海,梁夕发现顾墨白对她笑了下。 这一笑引了众人再度尖叫起来。 他挥挥手,很快背着包回到了球员通道。 观众席开始散场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阵,梁夕点了接通绕到了人群外面。 顾墨白:“一会儿不要去球员通道,我在球员餐厅这里等你,带上出入证进来。” 梁夕:“好。” 顾墨白:“还记得怎么走吗?” 梁夕:“记得。” 她挂了电话,再次回到人群里,周围都是刚刚从罗德拉沃尔球场出来的球迷,他们在讨论顾墨白—— “安迪今晚打得好放松。” “我知道球员通道的出口在哪里,一会儿去那儿等。” 梁夕听着,笑了下,只有她知道顾墨白现在不在那里。 到了前面拐弯的地方,她从人流里出来,拐进一侧的小路。 球员餐厅里灯火通明,梁夕挂上出入证,到了里面。顾墨白往她手里递进了一个冰淇淋,很快牵着她从另一侧的出口里走了。 那里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色的敞篷跑车。 顾墨白将肩膀上的包丢进去,替她开了门:“明天没有比赛,要不要夜游墨尔本?” 梁夕绕着那车看了一圈,笑:“这车真帅,哪来的?” 顾墨白:“买的。” 就为了夜游买个跑车? 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低调、谦逊的生活作风了。 顾墨白将她牵进车里坐下,替她系上安全带后,发动车子:“据说这车有个别称叫旋风,要不要感受下?” 车速很快飙升,晚风呼啸而过,将她头顶的帽子吹飞了。 梁夕“呀”了一声,长发散在了风中。 身旁的顾墨白轻笑了下。 梁夕索性调低了座椅,仰面看着那城市的灯火从头顶滑过,指尖张开,风从指尖快速流动过,她偏头看他,眼里是如星的笑意:“这儿真好。” 顾墨白:“以后可以常来。” 梁夕:“还要买跑车?” 顾墨白伸手在她鼻尖捏了下,“我的团队里有个适合你的活,不费什么事,要不要接?” 梁夕:“好啊,主要是做什么的?” 顾墨白:“管钱。” 梁夕:“管你的钱吗?” 顾墨白:“嗯。” 梁夕故意逗他:“那我不接,在中国,只有老婆才管男人的钱。” 顾墨白:“那我先定个赛季目标?” 梁夕:“好啊。” 城市里的灯火渐渐被甩到了后面,车子上了大洋路,车速降下来,翻涌的海浪声漫进耳朵里。 第49章 拆个新年礼物 49 三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著名的十二门徒岩附近。 车子停在公路上,浩瀚的太平洋近在咫尺,夜里极静,头顶漫天繁星,下面海浪奔涌轰鸣,一簇簇海浪在礁石上炸开,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起初觉得一切都非常美好,待久了,却忽的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人不过是天地间的蜉蝣尔尔、沧海一粟。 那种恐惧愈演愈烈,梁夕忽的松掉安全带,爬进驾驶室里。 顾墨白伸手将她抱住在怀里。 梁夕抬眉在他薄唇上亲了亲,“顾墨白,我们还是会墨尔本吧。” 顾墨白抱住她的腰:“腻了?” 梁夕:“没有,只是这里更适合白天来。” 他笑了下:“回去有点远,附近有民宿,要去住吗?” 梁夕在他怀里点头,“好。” 车子往前一段,到了坎贝尔港,很多自驾游的游客会把这里当做大洋路的终点,这里有许多酒店、餐馆和纪念品店,准确来说,坎贝尔港是一座因旅游业发展起来的小镇。 大约是因为澳网,全世界的球迷都集中了过来,这里的酒店入住率很高。 梁夕看到好多酒店在门口的电子屏上写着今日无房的字样。 玻璃窗里那一盏盏亮着灯,串联成了人间的星火,很快将先前的那些恐惧都消散了。 梁夕忽然问:“我们没有提前预约会不会没地方住?” 顾墨白:“你说的是大多数,但有的地方,并不会受影响。” “哪些地方?”梁夕好奇。 “价格高出普通人消费的地方。” 顾墨白已经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开到了边上的坎贝尔港国家公园里。 梁夕解掉安全带,跟着他下车:“看起来,你对这里挺熟?” 顾墨白牵住她的手,穿过花木葱茏的小路:“嗯,每次来澳网,我都会来这里。” “赛前还是赛后?” “一般是决赛后的晚上,输了比赛,心情都不会很好。” 所以说,这里是他赛后悄悄疗伤的地方。 纵使荣光万丈,也有无法回避的孤独与至暗…… 她就是知道,并能感同身受。 梁夕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树丛里腾起一只白色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很快在视野里不见了。 顾墨白笑了下:“梁夕,以前我并不喜欢这里,但这次过来,我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大约是因为……有你在。” 梁夕眼窝有些发热,“顾墨白,以后我会一直在的。” 已经是半夜了,别墅酒店的大堂里很空,顾墨白打了那桌上的电话。很快走出来一个胖胖的澳洲女人。 她困意十足,刷过证件,收了钱,递给他们一串钥匙,简单交代了几句,根本没关心住进来的是谁。 分明酒店外面挂了一张巨幅澳网海报,顾墨白虽然不是站的正中心,却也是C位边上,刚刚那个前台竟然毫无波澜。 出了门,两人相视而笑—— “顾墨白,你在澳洲的出名度不高嘛。” 他握住她的手,举了举:“嗯,彼此彼此。” 梁夕:“但这样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也很美妙。” 顾墨白顿了步子看她:“不喜欢众心捧月的感觉,为什么要做明星?” “意外吧。”她不知道自己会红,而且持续红这么久。已经在天上了,忽然想下来,也没梯子了,贸然往下跳肯定粉身碎骨。 已经到了他们定的那栋别墅前,梁夕插了钥匙开门。 铁门的锁有点沉,转了半天没有反应。 顾墨白俯身过来,掌心覆过她的手背,带了薄茧的手指捏住她的指尖,带着她转动手里的钥匙。 因为离得近,他鼻翼的气息全都散落在她的脖颈里。 又酥又麻,无法回避。 眼前的门终于打开了,那抹温热撤离的一瞬,室内的光亮了起来。 顾墨白牵着她进去。 这是一栋应有尽有的别墅,朝南和朝北各有两个卧室,每个卧室都自带了卫生间,与卧室相连着的是别墅的客厅和一间大到离谱的开放式厨房。 室内的陈设布置不仅新颖,而且好看,颜色搭配得相得益彰,总体来说对得起那天价房费。 只是就他们两个人住,有点浪费。 梁夕进了其中一间朝南的卧室,很快顾墨白也跟了进来。 他生得高大,顿时将空间都显得逼仄了。 房间里的灯关掉,顾墨白从身后搂住她,在她后脖颈里落了一吻。 那是他刚刚在门口就想做的事。 梁夕转过来,心脏砰砰跳着,街道外不甚明亮的灯火映得她眼里亮亮的,“顾墨白,你不困吗?” “还好。” 梁夕的声音有点软:“我好困,今天凌晨两点上的飞机飞墨尔本。” 顾墨白按住她柔软的后背,将她固定在了怀里:“那就睡觉。” 梁夕:“晚安。” 次日早晨,太阳从落地窗里照进来,梁夕先醒,轻轻动了下,顾墨白也跟着醒了。 四目相视,温柔一笑。 “顾墨白,今天是中国的新年,我们再去一次十二门徒岩。” “好。” 梁夕躺在床上伸了伸手臂,睡衣的领子松掉了一粒,柔软的脖颈露在外面,阳光照得那片肌肤白得几近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光亮里轻轻跳动,就像某种暗示。 顾墨白忽然倾身过来,吻住了光。 唇瓣柔软,带着电,梁夕禁不住低吟了一声。 那一声致命而性感,似猫叫一般。 顾墨白眼里的光灼灼似墨,呼吸交错,吻变成了轻咬和啃噬,体温因情动上升。 梁夕推了推他,“今天不出门吗?” 顾墨白用牙齿一颗颗扯掉了碍事的纽扣,“出门,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收个新年礼物。” 顾墨白的礼物一直收到了中午。 他身心愉悦,梁夕则浑身酸软,动也不想动。 房间里到处都是羞人的痕迹,梳妆台上乱七八糟,上面残留的暧昧水迹已经干掉了,沙发上的扶手巾也被揉得卷作了一团,地毯上丢着用完的纸巾…… 顾墨白从衣帽间出来,穿戴整齐,俊朗又帅气,冲她笑了下:“新年快乐。”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问候,为什么她觉得这句嘱咐的话都很羞人! 新年快乐,新年礼物!收新年礼物…… 顾墨白显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他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收进边上的脏衣篮。 蓦地,梁夕看到他指尖勾过其中一件,送到了鼻尖。 她的脸顿时红得滴血,“顾墨白!” 顾墨白看向她,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他垂眉仔细地闻了闻,无比正经地说:“上面的味道和你身上的没有区别,有点甜腻。” 梁夕:“……” 顾墨白抬眉,见梁夕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禁不住勾了下唇,“抱歉,好奇,没忍住。” * 车子重新开上了大洋路,日光之下,翡翠蓝色的大海尽收眼底。 太阳炙热如火,棉絮一样的云朵被风吹来又散开。金色的十二门徒岩屹立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中,宏伟壮丽,头顶不断有观光用的红色直升飞机越过。 十二门徒岩是由几亿块小骨头聚积沉淀而来,原本深藏海底,岁月变迁让它们露出海面,因形状酷似耶稣的十二使徒而被命名。 但如今十二个使徒已经倒掉了五个,仅剩下七个。 海风从那石崖上拂过,偶尔卷落细小的碎片,剩下的七个使徒估计也很快会消失在大海里。 诚如导游词里说的那样,他们眼前的就是历史。 梁夕端着相机,将那雄伟的石崖拍了进去。 顾墨白站在风里,她禁不住按了快门,将他一起拍了进去。 顾墨白:“在做什么?” 梁夕舔舔牙尖,“记录历史。” 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著名的阶梯Gibson Steps,梁夕早年读游记的时候,曾经看过这个地方的图片,狭窄的台阶从悬崖上开凿出来,一直通向下面的沙滩。 台阶非常窄,只有一米宽,只能过一个人,陡峭险峻,光是往下看去,心跳已经加速了不少。 顾墨白朝她伸了手:“要下去看看?” 梁夕只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递到了他掌心。 顾墨白走在前面,梁夕跟在后面,一步步往下,恐惧和紧张很快被震撼取代。 终于到了松软的沙地上,梁夕转身看向那高高的石崖,有点不敢相信她刚刚曾在上面站过。 顾墨白把手压在她发顶笑了下:“现在是不是要再记录下历史?” 梁夕转身看向他:“什么?” 忽然被他倾身过来,吻住了…… 刚刚的恐惧刺激了心跳,梁夕觉得这个吻异常甜蜜。 海风依旧在吹,卷着她的长发不断往后,心脏怦咚怦咚跳个不停。 那一刻,她分不清自己是被肾上腺素捕获了,还是被顾墨白蛊惑了。 * 再次回到墨尔本体育公园,已经是晚上了。 他们在球员餐厅吃过晚饭后不久,顾墨白的主教练威斯汀亲自来了。 梁夕礼貌地朝他问好。 顾墨白得去训练了,但他舍不得梁夕。 她看出来了。 梁夕笑了下:“威斯汀叔叔,我想你们需要一个志愿者来送水和毛巾,让我来吧。” 威斯汀看看顾墨白,再看看梁夕,点了下头。 之后的几天里,顾墨白比赛,梁夕就去现场加油。 顾墨白训练,她就去给他当志愿者。 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是她始终在视线之内。 今天训练结束,弗莱照例给顾墨白检查关节。 梁夕站在边上,满脸关切。 弗莱的牙都要酸掉了,“早知道我也把我的女友团带来了。” 顾墨白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女友团。” 梁夕笑:“知道。” 弗莱听不懂中文,但看他们眉眼来去,更酸了。 梁夕往弗莱手里塞进一瓶饮料,用英语对他说:“别做柠檬精了。” 弗莱气得直跳脚,他酸了吗,他根本没有。 谁像顾墨白那么傻,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弗莱可是全伦敦女孩的梦中情人,他才不酸。 倒是真有点渴,他拧开手里的饮料,灌了一口。 新出的山楂口味,真酸。 第50章 “不,她们只见过上半身…… 50 时间一晃到了决赛日。 顾墨白和萨沙再次毫无悬念地会师,这是两位球王在澳网的第九次交锋。此前,他们在大小赛事里共交手过34场,顾墨白胜20场,负14场。 一个是卫冕之王,一个是世界第一。 澳网的决赛票,炒成了天价,而且一票难求。 墨尔本当天的最高气温达到了42度,下午四点,太阳依旧炙热如火,稍稍西斜,蓝色的球场一半沉浸在炽热的骄阳下,一半沉浸在巨大的阴影里。 偶尔有风吹来,却并没有带来一丝凉意,相反加剧了那种闷热。 但高温丝毫没有影响今天罗德拉沃尔球场的上座率,包厢到看台,挤挤挨挨,座位虚席。 来自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们,在球员进场前,早早地将相机架好了。 几段劲爆的音乐之后,主办方分别用两段长长的话术,介绍了两个球王。 梁夕坐在黑压压的观众席里,和万千球迷一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球员通道的位置,等待球员着进场。心脏砰砰直跳,就跟当年等发高考试卷的那种心情。 为了方便看比赛,她特意学了老球迷带了望远镜来。 很快,顾墨白进场了—— 他穿着烟灰色的T恤,搭配着橙色的网球裤,额间系着一枚橙色的吸汗带,衬托得那双眼睛明亮而坚定,壮硕的腿部肌肉随着他的走动,有节奏的绷紧、挤压,充满了力量。 他走到场上,抿唇朝观众席挥了挥手。 霎时间,响亮的加油声在硕大的球场上回荡。 后面跟着走来的是萨沙,他的出场也同样收到了无数粉丝的欢迎。 米字旗和红光条旗帜在无数球迷手中挥舞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梁夕看了眼对面的观众席,两种旗帜的比例相差无几,就和这场比赛的两个人一样,势均力敌,鹿死谁手尚且不知。 两位球员走到网前,完成了挑边。 萨沙和顾墨白走到底线,球童送来了球,场内很快安静下来。 萨沙先发球。 黄色的小球在他手里抛起又落下,再狠狠击打出去。顾墨白微微侧身,将球回到萨沙左侧。 比赛刚开始,双方都有点不紧不慢。 球迷们也并不怎么紧张,高清摄像头捕捉到的都是笑脸。 几下对拉之后,萨沙忽然主动变线,攻顾墨白的正手底线。 两人交手多次,顾墨白对他非常了解。 这次进攻很快被破解,顾墨白回敬了他一记直线穿越。萨沙站的地方有些远,一个滑步过去,鞋底与地面摩擦“刺啦”一声。 来不及复位,顾墨白已经一记长拍,将球带到了底线最深处。 裁判播报了比分15:0。 头顶大屏幕,瞬时展示了刚刚的落球点,在边线以内。 莎萨看向顾墨白—— 他对于刚刚的得分没有丝毫的在意,表情非常淡定。 莎萨继续发球,跃起击球时,爆发出一声嘶吼。 顾墨白专注地盯着飞来的小球,轻松提拍应对。 两人在底线对拉,无论是直线还是斜线,顾墨白都能轻松应对,萨沙觉得对面站着的是一堵密不透风墙,尖刀利刃都戳不穿。 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顾墨白很快以一记香蕉球,赢下一分。 比分30:0。 再下两分就要破发了。 萨沙当然不会给顾墨白这样的机会。 他调整脚下步伐,连续两个发球直得,将比分拉回到30平。 天气太热了,梁夕看到顾墨白脸上的汗水如雨珠一样滚落。 这种天气躲在空调下动都热,更不要说还要满场跑动。 顾墨白微微压低中心,来回晃动球拍,漆黑的眼睛,始终盯着对面的萨沙。 小球腾起的一瞬,他捕捉到了球线,双手的握拍,大力回球。 高速旋转的球,飞过网子,砰地落到了萨沙的正手底线上。 电子显示屏上的球速达到了253km/h。 那速度几乎是和高速行驶的子弹列车不相上下。 萨沙有点难以置信。 顾墨白今天打球的方式,和以往完全不同,既算不上激进又谈不上保守,在需要出击时他敏锐出鞘,措手不及,在需要防守时又快速回归底线。 破发点很快来临。 顾墨白找到了机会,干脆利落地兑现了破发。 萨沙有点惊讶,这是他在澳网最快被破发的一次。 高台之上,呐喊声不断。 局间休息,梁夕混在人群里,重复着那句经典告白。 萨沙那边的球迷也不甘示弱,声浪一声高过一阵。 热烈的音乐在场地内回响着。 比赛才刚刚开始而已,但是那种热血沸腾的劲儿已经直直冲上了脑门。 从以往两人大满贯的决赛数据来看,谁先拿下第一盘,谁就是最后的冠军。 两人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分分必争取。 双方神球不断,球迷们在第一盘就把嗓子喊哑了。 一小时三十二分后,顾墨白拿到了盘点。 大比分1:0 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梁夕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盖子,喝了几口。 她边上的女球迷们忽然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梁夕握过望远镜看过去—— 顾墨白随手扯掉被汗水湿透的T恤,金色的阳光将他的皮肤镀成了一种几近暧昧的蜜色。汗水沿着那蜜色的肌肤,一路滚过坚硬的胸膛,没入网球裤里。 梁夕舔舔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顾墨白似乎也发现了高台上的望远镜,朝她勾唇笑了下,用嘴型比了三个字“好看吗?” 梁夕骤然收了手里的望远镜,心虚地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颈。 转念又想,不可能。 这么远呢,他哪能看得清。 顾墨白拿着白色的毛巾,把背上的汗擦了一遍,然后把那毛巾挂在脖子上,伸手找包里的手机,指尖轻轻敲过。 十几秒过后,梁夕的手机进了条消息。 只有几个字,发消息的人正是顾墨白,“怎么不看了?” 梁夕还没想好措辞,又来一条消息—— “你看过我那么多次了,还没腻?” 梁夕舔着牙尖,单手托着下颌回:“是没腻啊,你的女球迷们也没腻,她们都说你是全球最性感的男人。” 顾墨白:“吃醋?” 梁夕:“不,她们只见过上半身。” 顾墨白挑挑眉:“你见过其他地方,觉得怎么样?” 梁夕按了语音给他:“我证明……她们说的话没有错,not only sexy but deadly.” 顾墨白勾着一抹类似甜蜜的笑,摄像机一扫而过时,他把手机放回了包里,随手从椅子下面拿过一瓶水喝了几口。 高清摄像机捕捉到了他的那枚笑,世界各地的主播开始各种神揣测—— 【安迪刚刚收手机的那下有点……欲盖弥彰】 【难道是和女朋友讨论了什么限制级的问题吗】 【顾总又在补充神秘力量】 休息时间快到了,他拿掉毛巾,快速套上T恤,提着拍子起身上场。 第二盘开局,顾墨白率先发球。他并没有酝酿太久,抛球、挥拍,动作流畅而轻盈。 高速旋转的球朝着萨沙的脚边飞去,他原地转圈,迅速回球。 长拍来回对拉,伴随着双方低沉的嘶吼声,小球在两侧的球场来回碰撞。 萨沙忽然收了力气,小球越过网子后忽然坠落,顾墨白目光锁定球,飞跑过去的同时关注了萨沙的站位——他在后场。 顾墨白接到了球,轻轻一带,小球过网急坠,萨沙一个箭步追过来,几乎是贴着地面将球救了起来,挑到了顾墨白的后方。 球迷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 顾墨白启动非常快,脚下一越,身体高高弹起,拍子碰到球后,一记猛烈的回拉。 小球在萨沙无可奈何的眼神里落了底线最深处,弹远了。 与此同时,整个球场欢呼起来,无数面旗帜在风中抖动着。 梁夕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这大约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吧。 狂热的粉丝们使劲呐喊着—— 这边停下,那边响起。 裁判终于喊了好几次“please”,球迷们才终于停下。 顾墨白再次越起发球。 高速高旋的ace。 比分30:0 场内再度陷入巨大的安静里。 梁夕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远处的顾墨白,他低眉在选球,不要的小球被他剔除后用拍子打到了后面,立马有小球童冲进去,把它们捡走了。 抬眉的一瞬,梁夕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平静。和以往她看到的赛事里的顾墨白有少许不一样,没有那么紧绷,非常自如。 又是一记ace。 小球再次在他拍子下拍动起来,他找到了想要的球,抛起纵身一跃,砰地击打出去。萨沙接到了球,但这球太沉了,他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震动得有些发麻。 他很快将球抽回去,之后又是同样的势大力沉的球,他不得不借用两只手臂来回球,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吼。 顾墨白在调动他满场跑,左边、右边、左边……运动鞋摩地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 忽然,顾墨白往中路低线变线,萨沙发生失误。 顾墨白连下四分,保发成功。 握着红黄旗的球迷们有点紧张了,这可是萨沙,这局竟然一分没得! 发球权换到了萨沙手里。 他回敬顾墨白的是同样干脆利落的连下四分。 裁判播报了比分后,他冲着虚空高高振了下臂。 顾墨白的发球局,萨沙打得有点疯,分分追,分分咬,一举实现破发。 梁夕莫名跟着紧张起来,手心里都是汗。 局间休息,顾墨白坐在长椅上喝水,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坐了一会儿,远远看了眼看台。 球迷们迅速给以热烈的回应,梁夕一手端着望远镜,一手挥舞着手里的旗子,使劲呐喊。 八卦的摄像头将视线调成了球王视角—— 从包厢一直扫到看台…… 黑压压的全是人,巨大的米字旗迎风飘荡,有些球迷热情地对着摄像头挥手。 与此同时心细如尘cctv5体育频道的主播甲忽然“咦”了一声。 主播乙:“怎么了?” 主播甲:“刚刚摄像头拍的那个的戴黑色口罩的球迷,为什么那么眼熟?” 主播乙:“我看看。”说话间他打开了手机回看,然后点了暂停递过来,“你觉得不觉得像……” 主播甲默契地说:“法网私会……” 主播乙:“体坛迷案件,破了。” 第51章 你是我永不褪色的夏天…… 51 一个小时后,梁夕现身澳网的事上了热搜头条。 陈麦本来在拜年,听到亲友们在八卦,才后知后觉地打开了手机。 完了,来不及了。 评论区简直就是名侦探集中营—— 热评第一条放的是当初在法网被抓拍的组图。 热评第二放了张梁夕现身中网的背影图。 热评第三是一张截图,梁夕和顾墨白微博相互关注。 …… 陈麦扶了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年假不是这么好休的! * 此时的梁夕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头条,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第二盘比赛。萨沙第二盘打得非常激进,比分咬得很紧,比赛被拖入了磨人的抢七大战。 两人都很投入,整个观众席都被拉入了巨大的悬念之中。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麦。 梁夕看了眼大屏幕上的比分,5:4。 她提着包,弯腰穿过的人山人海的看台,去了后面的卫生间。 陈麦语气里尽是无奈:“又热搜了。” 梁夕点开,视频里放的就是现在的这场比赛,她捂得很严实,其实算不上石锤。但这个时间点曝出来,网友正好赶着放假做了侦探。 她个人的微博评论区也已经被攻陷了,傅淮舟宣布夕淮CP是炒作以后,从前那些磕糖的粉丝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纷纷脱粉,这次评论区的画风也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离我神远一点】 【戏子,配不上!滚,懂不?】 【滚!】 【越来越反感,之前是炒淮舟哥哥,现在盯着人球王不放了】 【梁炒作,不要脸】 陈麦的电话还在讲:“这次是央.视爸爸带的头,估计很难压下去。” 梁夕思考了下说:“那就不压。” 陈麦:“你打算现在公开?祖宗,你是嫌广大网友春节假期不够闲是吗?” 梁夕:“顾墨白是《底线越界》的技术指导,我是《底线越界》的主演,我和他微博互粉不是很正常吗?看他比赛的人太多了,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些都不算石锤,往这个方向是引导确实没有问题,“我来联系下傅导,你现在还在看台上?” 梁夕:“比赛还没结束。” 已经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看比赛! 陈麦觉得自己的无数不多的头发,早晚要被梁夕造没了,“有办法脱身吗?” 梁夕:“有,不用担心我。” 挂掉电话,她从包里拿了志愿者的衣服穿好,推门出去—— 原本空荡荡的卫生间一下涌进了好多人,女球迷们都在讨论刚刚的比赛。 盘间休息了?这一盘结束了? 谁赢了? 梁夕心脏砰砰跳,她压低帽檐,迅速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电子屏上滚动着刚刚的比赛数据。 刚刚的抢七大战,萨沙赢了。 大比分追平,1:1。 顾墨白正坐在长凳上休息,太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 光线有些暗,顶灯打开了,四周音乐回响着,刺激着耳膜。 梁夕稍稍有些惆怅。 比赛已经进行快三个小时了,球迷们坐久了都起来活动筋骨。梁夕没回刚刚的位置,而是去同层的另一侧。 顾墨白从球童手里接过降温用的冰袋挂在脖子上,抬眉看了眼高高的看台,发现那个盯着自己的望远镜不见了。 梁夕很快也发现他在找自己,给他发了消息:“别找了,我在你后面的看台上,刚上热搜了,我稍微躲会儿。” 顾墨白正要转身,手机忽然又进了条消息—— “不要回头,摄像头比你想象得八卦。” 顾墨白抬眉看了眼紧盯着自己的摄像头,垂眉回她消息:“热搜的事严重吗?” 梁夕:“已经在处理了,你安心比赛。” 看台上的观众陆续回归,第三盘很快开始了。 志愿者们引导着没来及坐下的观众,尽量保持安静。 梁夕抿着唇,目不转睛地凝着远处的顾墨白,心脏因为紧张砰砰跳动着,她从前第一次视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场上顾墨白的神情很专注,表情放松,仿佛眼前的只是一场小赛。 很快他跃起发球,精准无比的一记ace。 比分15:0。 萨沙没碰到球,垂眉看了眼手里的拍子,有些不太高兴。 顾墨白重新调整后,再次发球。萨沙迎拍上去,漂亮回击。 对角线长拍相持—— 顾墨白多次重复落点,盯着萨沙的正手位打,势大力沉的球,每次回拍都伴随着粗重低沉的嘶吼声。 那种有节奏的对拉让萨沙感觉有些不妙,他会下意识往中间复位。 小球再度飞过来时,顾墨白稍稍顿了下拍子,萨沙提前往中间移动,一记长拍过后,球落在了之前的落点上,萨沙飞身救球,已经来不及了…… 掌声和欢呼声顿时充满了整个赛场。 比分到了30:0。 顾墨白的情绪非常稳定,没有庆祝,只是神色平静地走到场边重新准备发球,头顶的光照着他的侧脸线条,坚硬而俊朗。 比赛进行到四小时零四分,顾墨白以一记外角穿越,兑现了盘点。 大比分,2:1。 * 陈麦已经联系上了傅丛山,他发文做了简短的澄清。 顾墨白确实是《底线越界》的技术指导,梁夕会去澳网看网球也很正常,毕竟她用心塑造一个角色时,对网球付出过感情。 网友们稍稍放过了梁夕,又开始搜刮顾墨白的底。 往上各种关于他年少成名的版本,闹来闹去,顾墨白倒是涨了一波粉丝,有伪网球粉,也有颜粉。 * 梁夕的关注点始终在球场上。 比赛时间已经超过了四个半小时,第四盘打了一半了。 目前的比分是3:3,双方各自完成两次保发和一次破发。 高强度地比赛了这么久,无论是顾墨白还是萨沙,体能和专注力气都有所下降。 球迷们的精神被反复折磨了几个小时,也快到了临界点。 他们都期待一个结果。 此时正值局间休息,顾墨白坐在那里吃了一整块巧克力,弗莱则坐在他脚边帮他按摩放松过于紧绷的肌肉群。 顾墨白的视线,直直地看向眼前的蓝色球场。 第九次站在这里了,现在还差一点。 不能拖进五盘大战,萨沙这样的对手,一旦缓和下来,会打得更凶。 速战速决才是良策。 他起身提了拍子,往头上浇过一瓶冷水后,提起了拍子。 梁夕似乎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她转身,用英语和四周的球迷沟通过后,响亮的加油声响了起来。 很快别的看台也受到了感染,热情再次被点燃,他们奋力地呐喊着,此起彼伏。 巨大的米字旗在空中挥舞着。 顾墨白深深地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虽然他不能在那蚂蚁一样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梁夕,但是他知道,她就在第一次响起加油声的地方。 梁夕的新年礼物,他已经收到了。 他还没有回礼。 不知道这场胜利够不够? 这次是萨沙的发球局。 顾墨白转了转手里的拍子,目不转睛地看向底线深处的对手。 萨沙一声高喝将球击出。 顾墨白盯着飞来的小球,双手合力,一记深入底线的直线穿越。 萨沙的位置稍稍有些远,他迅速追过去回拍,因为体力下降,他的跑动稍稍迟了一点,顾墨白已经迅速在脑海里描摹出了后面的线路。 他一个侧拍,将球再次拉向了萨沙的正手底线。 萨沙全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再度飞奔过去…… 几个来回之后,他的体力明显出现了下滑的迹象,顾墨白收了力气,在网前掉了个小球,萨沙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比分15:0。 萨沙张着嘴,长长吸进了几口气,情绪出现了波动。 准确来说有些沮丧,他的发球局被顾墨白吊着打。 这种沮丧的直接后果,就是他在后面的发球中,出现了双误。 比分直接到了30:0。 他吸着气,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他曾从顾墨白手里拿过七座澳网奖杯,今晚也不会是例外。 但当他无意中看向对面的顾墨白时,又冷静不下来了。 顾墨白站在底线尽头,微微放低重心,来回踩着碎步,目不转睛看着他,那种眼神太恐怖了,那是猛兽蚕食猎物的眼神。 萨沙收回视线,努力将刚刚的情绪驱赶掉,再度跃起。 一发擦网。 他的球迷因为连续的失误,纷纷双手合十了,在祷告。 萨沙狠狠地瞪了眼手里的拍子,骂了一句。 二发总算进了,球速不快,顾墨白轻松回了过来。 底线相持了一会儿后,萨沙主动变了一记直线,顾墨白追过来,一记长拍将球打到了萨沙的另一侧,萨沙抬眼盯着球,一个箭步追过去,以一个近乎劈叉地姿势将球回了过来。 顾墨白趁着他还没复位,上网一记快速扣杀。 比分到了40:0。 顾墨白的破发点。 这一局的下分速度太快了! 顾墨白的球迷们疯狂庆祝着,萨沙的球迷们也在给他加油。 萨沙擦掉脸上的汗,睁了睁眼睛,再次发球。 精准无比的ace。 球场上响起了小阵掌声。 顾墨白不以为意,目光始终紧紧地凝着远处的萨沙。 萨沙这个发球酝酿了很久,裁判催过一次后,他才最终跃起击球,顾墨白料准了他的落球点,迅速回击,他选择了直接上网,一记小球。 萨沙追来的很快,回了一记扣杀,顾墨白高高跃起,将球再度扣杀回来,萨沙回身追到了球,拍子贴着地面将球高高挑过来,顾墨白看着飞来的小球,并未追。 与此同时,司线大声喊了句“out”。 萨沙的球出界了。 顾墨白兑现了局点,比分4:3。 他高高振起右臂为自己庆祝。 这是本场比赛中,他第一次为自己庆祝。 整个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梁夕眼窝有些发烫,她使劲地拍着手掌,手心拍麻了也没停下。 萨沙拖着步子,失落地走回到休息区的长凳上。 球童递来了冰袋,他架在脖子上稍稍降了一会儿温,他吃了根香蕉,看了眼不远处的顾墨白,两人的体力消耗应该差不多,但顾墨白他竟然还能保持着和比赛刚开始时的专注力。 梁夕的手机又进了消息。 顾墨白:“一会儿结束要不要出去转转?” 梁夕:“好。” 顾墨白:“今晚可能需要你做司机。” 梁夕:“愿为您效劳,我的球王先生。” 顾墨白收了手机,笑了一瞬。 再回场上,又是顾墨白的发球局。 他根本没有给萨沙太多反击的时间,两记ACE,一记发球直得,短短一分多钟,连下三分,40:0,又是局点。 顾墨白再次发球,两人多拍相持后,顾墨白一记斜线穿越,再下一分。 大比分来到了5:3。 这是萨沙非保不可的一局,顾墨白也并没执着太多。 很快,大比分来到了5:4。 顾墨白的发球决胜局。 压力依旧在萨沙这边。 顾墨白扫视了整个球场后纵身发球,萨沙碰到了球,却将球打飞了。 15:0。 几分钟后,顾墨白迎来了赛点。 颓势已经显露…… 顾墨白的最后一粒发球,萨沙只是冲过去,敷衍地挥了下拍子,小球没有过网。 赢了! 他丢掉拍子,仰面倒在蓝色的球场上,任凭欢呼声在硕大的球场里回荡着。 九年了,他为了这场胜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无数球迷在相拥而泣,梁夕也禁不住抹了眼泪。 许久,他从地上爬起来,摘掉吸汗带,走到网前和萨沙握了手。 后面激动人心的颁奖典礼。 主办方将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递到顾墨白手中时,他深情地抱住那个奖杯亲吻了一下。 霎时间,“Love you more and more and more”的口号在整个中心球场里响起。 万水千山,只为这一刻。 主持人将话筒送到了他唇边。 一长串的致谢,感谢主办方,感谢球迷,感谢团队。 掌声再度响起。 他稍稍顿了下,朝着看台之上说:“Happy new year.My queen.I have no present but this victory for you.If you want,you need,that is me.You are m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第52章 女朋友加时赛 52 颁奖典礼结束,是澳网的闭幕仪式,顾墨白和球迷们挥手告别,人流像潮水一般从罗德拉沃尔球场里往外奔涌。 硕大的球场在十几分钟后,再次坠入安静。 外面的人太多,梁夕并不着急出去,她在那栏杆边上立了一会儿,晚风穿过空旷的球场,拂动着她柔软的发梢。 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比赛里,胸腔砰砰直跳,如梦如幻…… 胜利的感觉,太美妙了。 顾墨白缔造了新的历史,前无古人,暂无来者。 头顶最亮的顶灯一盏盏灭掉了,只剩下一些足够照明用的射灯。 澳网的工作人员,开始进来打扫卫生了。 蓝色的球场上,聚集了很多和她一样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志愿者们。 赛后的卫生打扫是一项艰巨而繁重的任务。 梁夕挑挑眉,走到看台后面,沿着那一层层的楼梯往下,一直走到中心球场上。 鞋子踩到那片橡胶球场上,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她甚至能闻到空气里他散落的汗味。 高压水枪,在球场上一排排扫过去,留下了大片的水。 志愿者们拖着沉重的推水器,将那残留的水推干净。梁夕也分到了一个推水器,开关打开,嗡嗡的声音响起,她推着车子往前走,干净的蓝色在身后重新显示出来。 球场打扫完成后,志愿者们将那些推水器收拾好后,相互交谈着往里走,梁夕是里面仅有的一个华人,但她英语流利,很快就融入了大家。 “安迪的赛后发布会,要不要一起去看?”有人忽然问道。 “当然要去,我做志愿者可就是为了他。” 新闻发布室里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和记者,梁夕压低了帽子,将口罩往上拉了拉,才透过玻璃门往里看—— 顾墨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上的水也已经吹干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他坐在那里,边上摆着那个冠军奖杯。 记者会有些冗长,问题不断,他偶尔低眉扫一下腕间的手表。 正在提问的是个日本记者,语速非常慢,顾墨白等翻译的时候,给梁夕发了条消息:“在哪儿?” 梁夕手机震动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舔舔唇,飞快敲出几个字:“就在你现在的门外面。” 现在的门外? 顾墨白侧眉往玻璃门外看了一眼,一众志愿者纷纷躲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深蓝色衣摆,嘴角禁不住勾了勾,连带着看向那个日本记者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顾墨白简明扼要地回答之后,日本记者非常满意地坐下了。 “有想过明天怎么安排吗?”这次提问的是个英国记者。 顾墨白转了转手里的手机,往外看了一眼说:“冠军拍照,再和我女朋友约个会。” 众人皆笑。 高冷如安迪霍沃尔,谈了恋爱,画风也会变。 体育记者也是非常八卦的,更何况这个话题是由顾墨白挑起的,不追问下去,对不起他们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 “安迪,你今天说的新年快乐,是讲的中国新年吗?英国的新年早就过了哟。” 顾墨白:“嗯。” 中国记者:“女朋友是中国人?” 顾墨白用中文回答他:“对。” 中国记者也跟着他改了中文:“她是明星吗?” 顾墨白笑:“看来我的女朋友,比我的比赛更值得你关注,我想以后你们会知道她是谁,或许下次你可以多看看我的球员包厢,我肯定会带她来的。” 那记者笑着坐下了。 梁夕嘴角勾起个弯弯的弧度,都是狐狸。 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顾墨白和边上的工作人员做了简单的交流。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有的荣誉都拿到了,会不会影响后面的打球积极性?” 顾墨白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想只要我还能打得动球,就会一直想在球场上赢,这和我从前赢了多少次没有关系。” 时间已经到了,顾墨白背着包从记者招待室里出来。 一众志愿者立马装作路过。 顾墨白一眼发现了隐藏其中的梁夕。 他伸手在她的帽子上敲了敲,用英语说:“能麻烦你帮我搬下东西吗?” 梁夕点头。 顾墨白笑着把怀里的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递给她。 奖杯有些沉,梁夕抱了个满怀。 顾墨白:“小心点,这是原版奖杯,全球只有一个。” 梁夕闻言,把怀里的奖杯抱得更紧了,头顶人忽然笑了。 到了长廊的尽头,他将奖杯重新接了过来,“有点沉,我来吧。” 梁夕禁不住问:“你刚刚说奖杯不能带回家?” 顾墨白:“澳网会复刻一个1:1的奖杯给我们,这个就是拍照和馆藏和全球巡回展览的。” 梁夕挑眉:“有那么珍贵?那我得再看看。” 顾墨白顿了步子,端着那奖杯停住。 梁夕仔仔细细地把那奖杯研究了一遍,金属的底座上写满了名字,都是历届在这里夺冠的名字。 顾墨白的名字现在只有一遍,她指尖探上去,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着。 短短的一行字,却经蕴含着无数的艰辛和汗水。 梁夕:“那场比赛的对手是谁?” 顾墨白:“和今晚一样。” 梁夕:“打了多久?” 顾墨白:“六个多小时,打满了五盘,还有加时。” 梁夕背着手走过几步,忽然回头,睁着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哎!顾墨白,你刚刚真的很明目张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 顾墨白勾唇:“现在知道后怕了?” 梁夕扬了下眉,笑:“没啊,不怕。” 顾墨白:“刚刚那一整屋都是记者。” 梁夕:“他们肯定想不到我就在这里,你想啊,我今天可是刚上过热搜,除非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把自己往记者面前送?” 四周没人,顾墨白将她卷在怀里抱住,低眉在她耳朵上亲了下,“所以呢?想我想疯了?” 梁夕惊呆了,顾墨白竟然在这里亲她,她推了推他,得到的回应是又一枚吻,“看过了,没人。” “可是有摄像头。”梁夕强调。 “盲区。”说完,他又笑着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墨白飞快捉了她的手,沿着那长廊左绕右绕,一路往外。 到了门口,顾墨白把车钥匙给了梁夕,自己到里面归还了奖杯。 再出来,梁夕已经将车子开到了门口,敞篷车的顶盖已经合上了。 顾墨白坐进去,梁夕很快将车子开出了墨尔本体育公园。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街道上非常安静,所有需要买票进去的景点都关门了。 路上很静,车子路过雅拉河时,梁夕看到远处的高楼上用灯光写着——The champion of Australian Open Andy Howell 河水缓缓流淌,像一面漆黑的镜子,将那些字倒映其中,有风拂过时,水波荡漾,那些字在光影里摇曳着、流淌着,揉皱了、搓碎了。 她忽然想到了那些评论。 他就像那光,而她是那漆黑的河水。 车子停在了桥上,打开敞篷,有风灌了进来。 梁夕摘掉口罩,从小包里找了烟,擦亮了火点上,橘色的火焰映照着她眼里波光潋滟。 顾墨白:“怎么不走了?” 梁夕夹着烟,指了指远处的高楼,笑:“这里能看到你,舍不得走。” 顾墨白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线,“梁夕,我不在那里,我在你眼前。” 梁夕凑过来,与他鼻尖相贴。 顾墨白衔住她的唇,一点点亲吻。 梁夕的心忽然舒张开了,好像不必想太多。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 没有什么比眼前更珍贵。 梁夕勾住他的脖子,樱花和蜜桃混合的味道一下漫到了鼻尖。 他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将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加深了。 风一阵阵地从平静的河面卷过,那些金色的字在河水里碎开又重合。 他松开她,瞳仁漆黑如墨,“今晚打算住哪里?” 梁夕靠在他怀里,听到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不答反问,“今天比赛不累?” “之前累,但刚刚已经在你唇上充过电了,现在还能再打两个小时的球。” 梁夕在他唇上点了下:“那要不帮你约下萨沙?打个加时,重新比一……” 顾墨白的手沿着她的后脊柱,轻轻往下打着圈摩挲,触电般的麻痒让她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重新比什么,嗯?” 他的声音因为情动变得格外撩人,尤其最后的那个翘起的尾音,让梁夕的心尖都跟着发颤…… 顾墨白这才把作乱的手收回来,笑,“回去吧。” 梁夕屏气凝神,打响车子,在前面的路口调了头。 到了球员酒店门口,两人下车,分开进去。 顾墨白在电梯间里等了一会儿,见梁夕进来了才按了楼层。 红色的数字跳过之后,梁夕先出去,顾墨白很快跟上。 梁夕的房间先到,电子锁打开,房间里的灯应声亮了起来,梁夕要关门,被他按住了—— 顾墨白轻而易举地挤到她前面来,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了,梁夕被他按在了门上…… 濡/湿从唇瓣衔住她柔软的耳垂:“我确实想打个加时赛,但不是和萨沙,而是和你。” 被他吻过的耳朵一阵烧热,心脏跟溺过水一样。 顾墨白很快将她抱起来…… 房间里的灯一格格亮起来,柔软的床陷下去,绵密的吻落下来,每吻一下,他都会停下来强调一句,“现在是赛前准备。” 梁夕抖了下,顾墨白笑:“很好,发球直接得分了。” 空气炙热,顾墨白吻了许久,停下来看她,梁夕的眼睛润润的,像是浸过水的琉璃珠,她的皮肤白得发亮,乌黑的头发散落着,整个人既妩媚又柔软。 梁夕看到他喉结动了下,指尖在他的勾结上点了点,“这里动了,所以刚刚是我破发了吗?” 他低眉衔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下:“嗯。” 梁夕:“那接下来是不是我发球了?” 顾墨白笑了下,梁夕已经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爬到他身上反守为攻。 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胸膛,微微痒。 梁夕看到他又吞了下嗓子,她轻笑着,吻住了那块翕动着的骨头。他的胸膛起伏着,梁夕趴下了,在他心脏的位置吻了吻:“跳得很快,我也得分了。” 顾墨白锁着她腰将她反转到了下面,梁夕后面的话被他用唇封住了…… 球王的加时赛差不多打到了天亮。 赢他?不可能的。 给朋友们个忠告,千万不要和球王比赛。 会怀疑人生的…… 第53章 冠军印章 今天是澳网决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按照惯例,主办方要邀请冠军球员拍照留恋。 安森早上给顾墨白打了几遍电话,一直没有通。 他在顾墨白门口敲了敲,没等到人来开门,倒是见长廊里的另一扇门开了—— 顾墨白从里面出来后,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 安森眉头抖了下,那是梁夕的房间,房卡还是他亲自找前台拿的。 哎,梁夕这个妖精,快要把安迪的魂勾没了。 安森:“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顾墨白:“很好。”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面前,安森往后退开一步让他开门。 房间里的光亮起来的一瞬,安森看到了顾墨白脖子里的吻痕。 艹啊! 他万万没想到顾墨白身上也能有这玩意。 顾墨白发现安森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看,转身扫了眼身后的穿衣镜—— 喉结那里有一个暗红色印记,那是梁夕昨晚牙齿和嘴唇的杰作。 安森:“要不要我帮你去买件高领T恤,挡挡?” 顾墨白稍稍仰头,指尖探上那个红印摸了下,勾唇轻笑:“不用挡,这是冠军印章。” “……”艹!又一个秀的。 他换了身衣服,跟着安森出去。 负责给他拍照的摄影师已经在等他了,拍第一张照片时,这位敏锐的摄影师就捕捉了他脖子里的红痕。 安森在边上适时解释:“南北半球温差太大,安迪长了湿疹,回头记得帮他P掉。” 温差大会长湿疹?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怎么觉得有点像别的呢? “安迪昨天在发布会说有女朋友了,昨晚是不是约会去了?” 安森摸了摸鼻子,“他女朋友在中国呢,没来这里。昨天的比赛你没看吗?哪有多余的精力对付女朋友。” “也是,对战的可是萨沙。”魔王之战。 安森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老兄,为了不让别人引起同样的误会,千万记得要P图。” * 顾墨白回来时,梁夕还没有醒。 太阳晒到了窗边,房间里很亮,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往外吐着冷气。 梁夕钻在薄薄的被子里,只露着一张脸,长睫被光照得在眼睑上,落了一小片阴影。 顾墨白俯身过来,在那片阴影上印了一吻。 梁夕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顾墨白笑:“不起床吃午饭?” 她掀了掀眼皮,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软:“再睡一会儿。” 顾墨白:“那我陪你。” 身后的床晃动了下,顾墨白探手过来,隔着被子,将她揽到了怀里抱住。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从她后背里拂过,又痒又热,无法忽视。 梁夕脑袋忽然清醒了,昨晚最后,她好像没有穿衣服,她掀了被子的一角看了下,果然…… 她往下钻来钻,裹紧被子转过来,看向他:“顾墨白,我得起来了,你介不介意出去下?” 顾墨白指尖勾过她一缕头发把玩着,笑:“为什么要出去?” 梁夕:“我要穿衣服……” 顾墨白嘴角勾着:“怕我再打加时赛?也是。你的担心是有可能的。” 梁夕:“……” 顾墨白没再逗她,起身出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帮她拿了套衣服,放到床头。 梁夕穿衣服的时候,耳根一阵烧热,顾墨白竟然连内衣裤都帮她拿好了。 亲密关系越界后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墨尔本今天的天气很棒,只是气温有点过高,不太适合出行,白天路上的人并不多。 梁夕回国的飞机在下午,顾墨白回伦敦的飞机在晚上。 两人在机场道别。 梁夕有些不舍,“顾墨白,你以后打不打算重新加入中国国籍?长住中国。” 顾墨白:“据我所知,中国的绿卡是世界上最难拿的。” 梁夕挑挑眉:“难拿也不是没有办法嘛,问题在于你想不想?”她知道一种合情合法的方法。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以前没想过。” 梁夕:“那你现在想一下呀?” 他出生在伦敦,父母不详,名字和姓氏都是救济院取的。因为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从小受过很多歧视。 八岁之前,他是不会说中文的,因为见到了那个和他一样有着黄皮肤、黑眼睛的梅林,他才尝试学习讲中国话。 他的中文老师是救济院里一个扫地爷爷,顾墨白这个中文名也是那个时候取的。 英国对于他来说,确实算不上真正的祖国…… 但他除了英国,他再没别的地方可去。 后来,他会在中国买房子,也只是巧合。 回中国,重新成为中国人,第一次有人这样和他说,但听起来竟然不赖,甚至有点暖心。 顾墨白笑了下,说:“我想是可以的。” 广播里已经在播报她的航班信息了。 梁夕抱住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下:“顾墨白,你好好打球,等我娶你回中国哟。” 说完,她推着箱子快速进了VIP通道。 顾墨白在她亲吻过的地方摸了摸,她刚刚说什么?娶他?好像听起来也不错。 几分钟后,写着汉字的大飞机从塔拉梅林机场飞入万米高空。 梁夕俯瞰窗外,湛蓝的海岸线渐渐在视野里消失了,闭上眼睛,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海风拂面的清新。顾墨白铿锵有力的心跳,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但是她相信,一切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S市着陆。 炎热和盛夏都被存在了南半球,北半球的S市照旧还是零下,下飞机前梁夕披好了羽绒服,还是被扑面而来的西北风吹红了鼻子。 陈麦拉开车门,示意她赶快上车。 车里暖气很足,梁夕终于缓了过来,“真冷啊!” 陈麦往她手里塞进一个暖手宝,再往她手里递进一份资料。 “S卫视即将要推出的节目,《梦与理想》邀请你做长驻嘉宾,你先看看,最近比较冷,也不着急出去拍戏,赶紧把前段时间掉的粉涨回来。” “我掉粉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梁夕有点惊奇。 陈麦白了她一眼:“夕淮粉都掉没了,超话都锁了。” 梁夕仰头靠进座椅里,笑:“掉完了也好,省得我以后解释了。” 梁夕仔细研究了下手里的资料,这个节目的立意非常新颖,主旨在于追寻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梦想,是个积极向上的励志类日常综艺,应该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梁夕把手里的资料合上,重新递给陈麦:“我觉得可以接。现在确定的常驻都有谁?” 陈麦:“傅淮舟。” 梁夕一下坐直了:“那我参加这个节目,不又得被骂成筛子?” “沈甜也会去,到时候自然会有新的CP产生,你离远点就行。” 梁夕眉毛依旧皱着,“不行,那不成了我死缠烂打傅淮舟了吗?” 陈麦:“你有顾墨白,怕什么。” 嗯?这和顾墨白有什么关系? 哦不,梦与理想啊!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做嘉宾啊。 试问还有什么比实现双圈全满贯更能称得上梦想成真呢? 梁夕看向她的眼睛都亮了。 陈麦朝她点了下头,告诉她就是那么个意思。 梁夕一把抱住她,“麦姐,谢谢你。” 陈麦:“谢什么谢,我不过是给你们铺铺路,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事实上,这个节目而是专门为傅淮舟设的,也没有请梁夕,是她找节目组争取的。 傅淮舟那里也是她去谈的,毕竟是一手带出来的艺人,还是想她能有个好结局。 总不能跟了她这么多年,最后弄个孤独终老吧。 * 一周后,梁夕收拾行囊去了节目组。 傅淮舟相中的地方在云南,和还在倒春寒的S市不同,这里此刻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山清水蓝,草碧天清,梯田里水光明亮,成了高高低低的镜子。 红艳艳的三角梅在柔软的春风中摇曳着,油菜花铺成了无边的金色海洋,还要粉色的山桃…… 空气里有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草香,沁人心脾。 窗外莫景色太美了,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讨论春天。 梁夕端着相机,将春天记录下来,发给了顾墨白。 不久前他们见过了北国风光,现在已经是南国胜春。 顾墨白的消息回得很快,“这是哪里?” “云南。”七彩云南。 顾墨白:“去拍戏还是录节目?” “录节目。要不要来?”梁夕手肘抵着玻璃,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春意徐徐而去,眉眼间笑意温柔。 “关于什么的节目?” 梁夕指尖轻点:“理想和梦想。” 到了目的地,节目组安排的是当地的民宿,进门时,所有的人都要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十七岁时的梦想。 这张纸被收进密封的信封里,藏了起来,不会给别人看,要求必须真实。 傅淮舟写的是:成为华语乐坛排名第一的流行歌手。 沈甜写的是:在魔王演唱会上,为他亲手送上一束花。 梁夕写的是:成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 梁夕写完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万里之外的顾墨白:“你十七岁时的梦想是什么?” “永远不挨饿。”他的答案非常质朴,和网球没有一点关系,梁夕却禁不住眼窝发热。 第54章 梦与理想 54 半镂空的木门,里面关着的是个露天的院子,暗绿的藤蔓将红色的院墙掩映其中。 随处可见的三角梅挂坠在枝叶间,似一粒粒粉色的星子。 院子种着五颜六色的月季,花圃间连着的是石板小路。往里走就是他们要住的地方——一幢改良过的吊脚楼。 一楼放了些休憩用的木质桌椅,精心设计过非常有地方特色,通过敞开的通道,隐约可以看到房子后面的热带果树。 梁夕他们住的房间在二楼,由一条长长的木质楼梯连通着。 助理不过来,每个人的行李都得自己搬上去。 傅淮舟在小路的尽头等了一会儿,沈甜路过时,他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箱子,几步上了楼。 镜头捕捉到他把箱子还给沈甜时,眉眼间有抹似有若无的宠溺。 梁夕边走边看,她是最后一个上楼的。 手里的箱子有些沉,她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抵达二楼。 朝外的过道里,清风拂面,满溢花香,她立在那里定了定。 镜头跟了过来,她转身朝着镜头笑了下,白净的皮肤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脸蛋红扑扑的,那双眼睛因天光映衬,分外明亮清澈。 这两段对比太多鲜明,弹幕早就刷疯了—— 【有一说一,我还是吃梁夕的颜】 【梁夕的颜值真是内娱天花板】 【但淮舟哥哥终究爱了别人】 【作为曾经的夕淮党,我有点伤心】 【就忽然有点心疼梁夕怎么回事】 …… 众人把东西放好出来,在客厅集合。 虽然是傣家小楼,里面的设施却很现代。当然配色和摆放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兼具特色与舒适。 常驻嘉宾除了梁夕他们,还有七八个新出道的练习生。 导演组早架好了机位在等了。 梁夕和傅淮舟各坐了一排沙发,中间隔着沈甜和几个飞行嘉宾。 《梦与理想》的飞行嘉宾每次都不一样,也不一定是圈内人,但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 他们的目的是帮助那些没来及实现梦想的人,营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嘉宾们可以选择帮助不同领域的人,追逐梦想。 傅淮舟选的是失去听力依旧坚持唱歌的女孩,梁夕选的是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前举重世界冠军。 当天下午,他们分别出发。 傅淮舟那条线进展得很顺利,女孩本身的音色和音准都很好,他们做的只是将她包装起来,重新练歌,带到舞台之上。 梁夕这边艰巨得多。 山路崎岖,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天已经有些暗了,多番打听找到了那个前世界冠军的家。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由铁皮板搭建的棚子,铁皮板年代久远,下面烂了一大截,空洞洞的,下雨天,风和雨应该都会透进去。 里面黑黢黢一片,只在门口挑了盏昏暗的灯。铁皮板上有个牌子,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字——冠军修车铺 门头倒放着一辆破败不堪的自行车,轮胎已经被卸掉了,黑色的轮胎浸在一盆脏兮兮的水里。 显然这家修车铺的主要营生,不是汽车,甚至不是电动车,而且几乎要被淘汰掉的自行车。 梁夕呆了呆,世界冠军竟然沦落至此…… 见有人来,黑黢黢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短袖空着一节。 梁夕知道,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了。 还没来及说话,他忽然转身拿了修车用的扳手砸向摄像机,恶狠狠地道:“滚!不要过来拍我?” 梁夕还没来及和他说话,他已经重新走到那黑黢黢里面,“砰”地将老旧的门合上了。 梁夕吓得不轻,边上助理小声说:“姐,要不我们明天再过来?” 梁夕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被一抹类似于难过的情绪占据了心扉。见过荣光与花朵,尘埃与泥泞注定难捱…… 第二天早上,梁夕很早就过来了。她在别的地方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故意弄坏了轮胎送来。 孙延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昨天来这里的那个人。 他往她身后看了看,并没发现那些黑洞如枪的摄像机。 梁夕:“老板,修车。” 孙延:“找别人吧,我这儿修不好。” 梁夕:“可整条街就你家写着冠军车行,意思不就是你这里修车最牛吗?难道我找错地方了?” 孙延听她这么说,单手将车子从她手里推过去,停在了边上。 金属的工具丢了过来,他蹲在那里很快将轮胎卸掉了。 修理的过程中,梁夕仔细观察了他——常年修车,让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污垢,但是他的身形还是保持着运动员时期的状态,平常肯定是有意练过。 包括他蹲下给她修车的姿势都和举重运动员下蹲准备的姿势很像。 心中的理想从未泯灭,才会这样。 梁夕搬了个小椅子,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坐了上去:“他们说你以前是世界冠军?” 孙延手里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下。 梁夕:“你夺冠的视频我看过,破了三项记录,非常精彩。” 孙延:“你在哪里看到的?” 梁夕:“网上,输入你的名字就有。” 说话间,她把那段视频点开,调大了声音放出来,手机里那些热血沸腾的介绍他的话,让他眼眶有些潮湿。 孙延:“你认错人了,这个人不是我。” 梁夕:“的确不是现在的你,是以前的你。” 孙延抿着唇,没有说话,继续蹲下去修理她的那辆车。 头顶的树叶摇曳着,许久,他站起来把修好的车送到她面前,梁夕付了钱:“如果有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去比赛,你愿意尝试下吗?” 孙延:“我只有一只胳膊。” 梁夕笑:“所以你还是想的,我明天会再来。” 梁夕骑上那辆车,晃晃悠悠地走了。 小路的尽头,节目组的人都在那里,他们只拍到一个背影。 “梁夕姐,你选了个最难搞的。” 梁夕:“不,我选了个最厉害的。” 之后的三天,梁夕每天都会早起来,而且每次来都会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她不会多给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一分钱。 今天孙延把车推给她时说:“你的这个车天天故意弄坏了送来修,很浪费国家资源。” 梁夕:“那你如果想好了,我就不来修车了。” 次日早晨,孙延换了身干净衣服,主动跟着她走到了镜头面前。 梁夕没有说别的,只是向他引荐了一位残疾人教练员——钟意。 同样来自国家队,荣光万丈时,他们曾经也见过面。 钟意:“孙延,你是国家队多年来的榜样,你的教练员已经退了,如果不嫌弃,以后我带你……” 孙延满眼泪水,哽住了:“你还记得我?” 钟意:“当然。” 梁夕把那辆自行车停在了路口。 孙延走过来想再替她检查车子,梁夕按住了他的胳膊:“今天的车子没有坏,以后不用你修了,你该待的地方不在这里。” 那之后的几天,破旧的修理店关上了门。 节目组拍摄了孙延在国家队训练的画面,他的底子很好,更有天赋加持,进步得非常快。下一年度的残奥会,他会作为主要培养对象。 节目组在那之后采访梁夕,她笑着回答:“孙延本身是金子,只是被暂时埋在了土里,我只是挖了挖土,钟意老师是发现金子的人。” 主持人:“你们可以选择的范围应该很广啊,我听说也有演员,你怎么会选了运动员?这又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梁夕微微笑了下:“喜欢那种光芒万丈,不想看光熄灭吧。运动员的训练和比赛比我们要辛苦的多,其实不仅仅是冠军,他们整个行业都该比我们获得更多的关注。” “听说你是网球迷?” 梁夕:“是的。” “有特别喜欢的球星吗?” 梁夕:“有。” 主持人:“顾墨白?” 梁夕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眉笑了下,“我想看看过他比赛的人,即使不爱他,也很难不尊敬他。” 弹幕再次被打满—— 【天啊,梁夕眼里的光好温柔】 【有被感动到】 【姐姐,我们也爱你】 【弱弱地打下夕白…】 节目播出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许多举重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都很凄惨,孙延只是其中一个。 有心的网友把那些曾经捧杯,之后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的冠军们集合起来,每个人做了详细介绍。 他们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有些甚至得到了品牌商的邀请获得了代言机会。 梁夕也因此获得了一批新的粉丝。 之前的CP又回来了一波,不过这次,她们单纯只喜欢梁夕。 * 顾墨白此时正在马德里参加戴维斯杯的1/4决赛。他和萨沙在一个组,几乎秒杀其他组队。双方球迷,第一次用甜蜜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完美合作。 盘间休息,顾墨白打开手机,刷到了梁夕的那段采访。 有风穿过球场,他忽的笑了下。 几天后,戴维斯杯决赛在马德里打响。 世界第一再次对战世界第二,萨沙复仇成功。 后面的都是一些小赛,往年这个时候,顾墨白都是在海上钓鱼休假,今年他收到了《梦与理想》节目组的邀请。 梁夕在那里,他欣然接受。 第55章 我在此喊一句夕白,没人…… 55 《梦与理想》播出一期后,节目组的官方邮箱陆续收到了很多来信。 人们关于没有完成的梦想,有很多很多…… 这期他们要帮忙实现的是一个小学老师的梦想——改造一座学校。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达那里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所谓的学校,和众人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差距。 占地面积不大,统共只有三个教室,老旧的桌椅板凳坑坑洼洼,唯一可供孩子们课间玩耍的地方,是门口的一个泥土操场。 前一天下过雨,柔软的泥土,踩一下陷进一个软烂的窝,众人的鞋子上沾上了泥泞。 那个写信的老师,用简短的话语介绍了这所学校。 这里一共只有三十多个孩子,年龄不统一,分在三间教室里,每个教室只有一名老师,要教两个年级所有的科目。 这些孩子基本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附近的城市里打工,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 天气晴朗,吃过午饭,孩子们从黑黢黢的教室里出来,在前面的泥土操场上活动。 梁夕和傅淮舟他们一出现,孩子们都围过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这是电视里的明星,也是这里的客人。 导演组适时说了句话,“我们要花三期时间改造这里。” 众人眼里都含着笑,这个梦想不是关于一个人的,而是关于一群人的,没有那么强的功利性,却蕴满希望,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播种太阳,播种希望。 “在那之前,让我们欢迎我们这期新加入的嘉宾——网球世界第一,安迪霍沃尔先生。”、导演说完,嘉宾们跟着鼓掌,小孩子们也齐刷刷地跟着拍起了手。 梁夕回头,见顾墨白弯腰从那低矮的木门里进来—— 白色的无袖衫搭配着及膝的黑色运动裤,额间系着蓝色的吸汗带,惯常的打扮,却像画报里走出的模特。 隔着长长的距离,他朝梁夕笑了下。 众嘉宾都在欢迎他,梁夕也跟着机械地鼓掌,心脏却禁不住砰砰直跳。 很快,顾墨白已经到了面前。 他依次和众人握手,握到梁夕时,他弯了弯唇。 那一笑,被镜头捕捉了进去。 梁夕松了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出了。 第一次和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镜头里,竟然会这么紧张。 与此同时,顾墨白手腕上那块表,再次引起一阵疯狂的弹幕—— 【你们不觉得这块表在哪里见过吗】 【见过】 【Richard mile】 【四十万起步】 【神秘游轮的主人】 【所以,他们早就认识?】 【我天,你们都是侦探吗?】 傅淮舟稍稍让出一点位置,顾墨白站在了梁夕边上。 两人都穿着夏天的短袖,活动间,露在外面的臂膀靠在了一起,轻轻摩擦,激起一阵电流,耳根一阵泛热。 前面就是镜头,梁夕很克制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脚下悄悄往边上移动了下,顾墨白很快也跟着动了下,肌肤再度相贴。 梁夕侧眉,见他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啊!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导演讲了任务要求之后,众人散开,镜头很快跟着傅淮舟走了。 梁夕边往前走,边小声的问边上的顾墨白:“你怎么来得怎么快?” 顾墨白单手插兜笑了下:“没有比赛,又想你,理由够不够充分?” 梁夕轻笑:“很充分。” 镜头已经推了过来,梁夕非常敏锐地将话题转到了小学改造的创意上。 明天是周末,孩子们已经提前离校,节目组将他们上学的地方暂时安排在了附近的民房里。 他们要先将三间教室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桌椅板凳全部都被送到了外面。 老旧的墙面脱了皮,黄黑的霉菌到处都是。 刷新墙之前,要将这些要全部铲掉扫走。 沈甜给用报纸给每个人做了一顶帽子,梁夕拿着工具进了一间教室,顾墨白很快跟了进来,“导演说两人一组,我帮你。” 梁夕:“好。” 铲墙的活不太难,装修师傅指导几遍之后,梁夕就学会了。 梁夕铲朝东的墙壁,顾墨白铲朝北的墙壁,摄像机一直在拍,两人聊的话题都是关于云南景色的。 午后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进来,大块的墙皮落下来,砸在水泥地面,腾起一层又一层的灰。 那些灰悬浮在明亮的日光中,时光在那一瞬变得格外柔软。 铲子敲到了一块非常硬的墙皮,那个位置有点高,梁夕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正要出去找凳子,顾墨白忽然将手里的铲子移了过来,站到了她身后。 梁夕看着那里,说:“好像是水泥,可能需要点别的工具。” 顾墨白抬头试了试:“可以铲得动。” 说话间,他胳膊使劲推动了几下,那块她垫着脚都够不到的墙皮,晃动了起来。 梁夕仰着脸,笑:“可以了!” 顾墨白:“嗯。” 墙皮骤然坠落的一瞬间,顾墨白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被挡住,听觉却越发明显。 伴随着“砰咚——”落地的声响,顾墨白在她耳畔笑了下,“也不站远点,不怕眯眼睛。” 只一瞬,顾墨白就松开了她。 梁夕呆了呆,回头看向顾墨白—— 他拍了拍手,掸掉手指上的那些浮灰,整个人镀在光影里。 心脏一阵狂跳。 弹幕一瞬间刷满了—— 【啊啊啊!刚刚我看到了什么?】 【顾总替梁夕挡灰?】 【天呐,我怎么觉得他们好配?】 【MD说好的不磕CP,但是真的好TM香,嘤嘤嘤~】 【我记得梁夕官方身高167cm,硬是被顾总秒成了一米五】 之后,梁夕和顾墨白交换了位置,她铲朝北矮一点的地方,顾墨白则负责朝东高一点的地方。 三个教室全部清理结束,天已经快黑了。 远处苍碧的山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山鸟归林,太阳挂在那顶上,泛着橘红的光,宛若少女娇羞的脸庞。 住在附近的孩子,忍不住溜过来检查工期—— “呀呀呀”的叫了好几下后跑了,很快他的叫声又引来了其他的孩子。 他们忧心忡忡地在三个教室里转了一圈说:“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把我们学校给拆了?” 傅淮舟懒洋洋地下笑:“废话,不给你们拆了,怎么装新的?” “装新的?有多新?”说话的小男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淮舟:“要多新有多新!全球最新,要不你许许愿,我看看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实现?”他的眼睛都亮了。 傅淮舟:“那当然!” “会有电脑吗?” 傅淮舟:“有。” “能给我们弄个下雨天也能出去玩的操场吗?” 傅淮舟:“当然。” “能有一架钢琴吗?” 傅淮舟:“没问题。” “可以有一个图书馆吗?” 傅淮舟:“好。” …… 那些孩子报一个,傅淮舟答应一个。 等他们不再说了,傅淮舟跳到沈甜边上的桌子上坐下,“帮个忙,他们刚说的记一下。” 沈甜:“都能实现?” 傅淮舟挑挑眉,笑得痞气兮兮:“节目组舍不得的话,我出钱咯,反正我家老头钱也用不完,拿来浇灌浇灌祖国的花朵,正好。” 此刻,那群孩子看傅淮舟,就跟看阿拉丁神灯差不多。 傅淮舟看了眼沈甜,舌尖滑过后槽牙,心里忽然来了主意。 他跳下来,弯腰拎过一个孩子到边上,说:“行了,你们的愿望都许完了,带我们找地方洗洗手去。” 小孩子心思非常单纯,“我们学校后面有自来水,水可干净了,还有肥皂的。” 傅淮舟蹲下来,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不要自来水,附近有没有景色好点的路又难走的小溪、小河?” 小朋友:“有啊。” 傅淮舟笑:“带我们去,不然刚刚的愿望全部作废。” 说完,傅淮舟已经站起来,在小男孩肩膀上拍了拍,朝着众人喊了一声:“这个可爱的小朋友说要带我们去个好地方洗手,你们去吗?” 小朋友:“……”我没有! 众:“去洗洗正好。” 小朋友看看傅淮舟,觉得这个叔叔有点大病,但是没办法,他还想要全球最新的学校,不能拆穿他。 这附近只有一条小溪,要走十几分钟的山路。 摄像机跟了过来—— 太阳已经西斜而去,层林尽染绯色。 山路崎岖不平,有些难走。 小朋友在前面带路,众人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小学生郊游的既视感。 走过一段,傅淮舟说:“墨白哥,梁夕是你的粉丝,还偷偷去看你比赛。” 顾墨白:“下次用不着偷偷去,可以去球员包厢看,不收门票。” 顾墨白走在梁夕前面,在需要帮助的时候,递给她一只有力的大手。傅淮舟照葫芦画瓢,时不时地的扶一下后面的沈甜。 走了不多远,树林后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小朋友适时提醒:“到了。” 摄像机追着声音捕捉上去,一条湍急的小溪映入眼帘。 这里没有工业开发的残留,水没过石头,清澈见底。 傅淮舟几步走到那下面,兜了水在脸上洗了一把,然后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 梁夕蹲在那里,清洗了手臂和脸,干净的水将脸上的浮灰带走,露出了原本冷白的皮肤,刘海被溪水打湿了一缕,被她拨到了一侧。 平常的艳丽淡去了几分,更多的是清丽脱俗,镜头盯着她拍了有足足一分钟。 梁夕站起来,发现了几步之外的镜头,脚下不查,松软的砾石忽然滑了下。 眼见着要往水里栽去,顾墨白一把将她拉住了,惯性让她撞进了他坚硬的胸膛里,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梁夕:“谢谢。”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傅淮舟也心心念念地期待沈甜摔一下,但是他家沈甜走得四平八稳,根本没给他机会。 与此同时,弹幕又被打满了—— 【啊啊啊,拥抱!】 【我在此喊一句夕白,没人反对吧】 【等等,顾总有女朋友的吧】 【谁?】 这期节目播出后不久,陈麦特意安排人剪辑了夕白的CP视频,其中还有一些在片场的花絮,很多大V都在转载。 顾墨白澳网夺冠的那段讲话也被转载了几万次。 顾墨白有个一直没有公开的神秘女友,中国人。 大家纷纷揣测,那个人就是梁夕,但两人都没有正面回应。 第56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56 从《梦与理想》节目组开始改造这座学校起,每天放学,都有三五成群的小脸探进来,监督工程进度。 不光是孩子们,电视机前的观众也一直在期待他们的改造成果。 节目组的微博每天会更新一些图片,梁夕他们粉刷、搬桌子、装设备,每样都是亲力亲为。 三周以后,改造工作基本完成了,摄像机从外到里给了个特写镜头。 学校门口原本旧的看不见的小学门牌,焕然一新。 教室里那些老旧的桌子全部换掉了,地面重新铺了地砖,墙面粉刷过,教室里安装了空调,换了新的顶灯,每个教室里都安装了书柜和可以直饮的自来水。 傅淮舟兑现了自己承诺,这里设备齐全,窗明几净,几乎和大城市的小学没有区别了。 小朋友们梦寐以求的操场也建好了,红色的橡胶画着一条条白色的线,五星红旗在蓝天下飘荡着。 节目组还采购了一些运动器材,分门别类地放在每个教室储物柜里。 教室刚刚装修过,还要再通通风,孩子们暂时还在附近的民房里上课。 梁夕他们这期的任务是装饰与收尾。 原本学校的栅栏围墙变成了大白墙,稍稍有些单调,沈甜提议众人一起在那里画一幅画送给孩子们。 为了好看,她画了轮廓,众人帮着涂色。 梁夕端着颜料盘子,站在长长的板凳认认真真地挥动着手里的刷子。每一笔好像都在描绘希望与梦想,真是轻松又快乐。 她从那长凳上下来,顾墨白适时地提醒道:“脸上有颜料。” “哪里?”梁夕用手背擦了擦,发现并没有。 顾墨白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送到了她面前—— 梁夕就着他的手看了看,右侧的脸颊上有一小片绿色的颜料。 “呀!什么时候沾上去?”她偏过头,正要找地方放颜料盘,顾墨白忽然拿了手里的湿纸巾替她擦了。 冰冰凉凉的触感,把梁夕后面的话都打断了…… 顾墨白抿着薄唇,垂着眼睫,一下一下地擦得格外仔细,因为离得近,梁夕能感受到他鼻翼间呼出的温热气息。 心脏在极速跳动着,她努力克制脸上的表情。 在亿万观众眼里,梁夕这么忍表情的样子就是害羞无疑。 顾墨白直到那瓷白的皮肤再次变干净,才停了手里动作,说:“好了。” 梁夕禁不住问了句:“你哪里来的湿纸巾?” 顾墨白:“刚刚问导演组要的。” 梁夕:“是不是弄上去很久了?” 顾墨白笑:“没有,就刚刚。” 事实上,梁夕弄颜料在脸上的瞬间,摄像机恰巧捕捉到了画面,而且顾墨白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他本来是想喊她擦掉,但见她涂色涂得太开心,没舍得打断。 后来见那片颜料干在了她脸上,他皱皱眉,进去又出来,手里多了包湿纸巾。 抬眼望去,梁夕挥动着刷子站在凳子上,口里正哼唱着首儿歌,神情专注又可爱。 他更加舍不得打断了,只嘴角弯着一抹笑,站在那凳子下面等她。 直到最后一片叶子涂完了,梁夕从那长凳上下来,他才过来做了提醒。 看直播的观众们,完完整整地看清了事情的脉络,手都要点弹幕点麻了—— 【妈呀,顾总对梁夕真的好温柔】 【朋友们,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赌一包辣条,这两人是一对】 【我赌两包】 【我赌三包】 【我赌门口小卖铺】 【我赌我家的辣条厂】 …… 画结束了,星星点点的金色的萤火虫飞舞在暗绿的草叶间,下面写着一行字—— 微小却不渺小,宇宙之光皆可为邻。 要喊孩子们回学校验收成果了。 傅淮舟往篮球框里丢进几粒球,哼了首歌,沈甜惊奇地发现词和曲子都是新的,歌词内容是关于这个学校的。 沈甜禁不住问:“是新歌吗?” 傅淮舟收了球,转身看向她:“还没写完。” 沈甜满眼期待:“有想好歌名吗?” 傅淮舟看了眼白墙上的字,勾起了唇角:“现在想到了,就叫《微光》。” * 下午两点。 小朋友们排着长长的队来了,他们统一系着红领巾,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欢心雀跃,又蹦又跳,像一群快乐的小鸟。 傅淮舟在前面带队,这群快乐的小鸟飞到哪里都是一声“哇”! 他们的学校大变样了,这简直……太漂亮了。 傅淮舟:“小朋友,不想点词夸夸我吗?” 小朋友们纷纷对着他吹起了彩虹屁—— “傅叔叔真是太牛了。” “怎么能有人长得帅还有才华?” “傅叔叔人真好。” “他一定能找到世界上最漂亮的女朋友。” 对此,傅淮舟非常受用,他骄傲地抖动着眉毛,简直像只抖着屁股的开屏孔雀。 沈甜禁不住笑出了声,镜头转过去的一瞬,他忽然走过来一下捏住了她柔软的后脖颈:“怎么?不同意他们说的话?” 沈甜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瞬间成了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 镜头再度扫过来的时候,傅淮舟不着痕迹收了手,只剩下沈甜站在那里,满脸通红。 主持人:“小朋友们,我们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们,王老师说你们没有上过真正的音乐课和体育课,我们这里有最棒的音乐人和世界第一的运动员,你们想让他们给你们上课吗?” “想!” “猜猜你们的音乐老师是谁?” “傅叔叔!” 傅淮舟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电吉他,往那椅子里一坐,指尖轻轻拨动,即兴将那首没有填完的《微光》唱完了。 歌词朗朗上口,几遍以后孩子们就学会了副歌部分。 傅淮舟唱到副歌部分就停下,那些孩子跟着那电吉他的旋律往下唱—— 沈甜被那种氛围感染着,心脏扑通扑通,她跟着众人一起轻唱,蓦然觉得自己十七岁时的愿望,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这首《微光》后来也成了《梦与理想》的主题曲。 柔软的旋律到了最后终结的时候,渐渐止住,傅淮舟收了吉他,起来笑了下,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好了,你们的音乐课下课了。” “我们马上就要上体育课了吗?”有孩子问道。 好期待,那个新的操场简直漂亮极了,走上去软软的。 傅淮舟:“是的。” 小孩子们眼里都闪着光。 梁夕:“那我们排队去外面吧。” 阳光如金,铺满了红色的操场,微风拂过,带着春天独有的清新。 顾墨白推着一小车崭新的网球到了前面,他长得又高又帅,一点也不逊于傅叔叔,不过好像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他。 “体育老师,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没有拍电影?” 梁夕笑了下,转播网球比赛的频道不多,孩子们没见过他很正常。 顾墨白对此也并不介意:“拍电影不是我的特长。” “那你的特长是什么呢?” 顾墨白低头从一旁的推车里取出一粒毛绒小球,笑了下:“网球。” 这种球,他们从前见的都很少,更不要说玩。 顾墨白轻轻抛起一粒小球,侧身跳起挥拍,小球撞过拍子砰地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导演组在远处的操场上摆了一长条没有拆封的矿泉水。 顾墨白拍起拍落,一粒粒小球飞出去,精准无比地将那些矿泉水瓶,一个接一个地撞倒在地。 砰砰砰砰—— 简直像个神枪手! 这也太酷了! 那些男孩子尤为兴奋,“叔叔,你能教我们打网球吗?” 顾墨白点头。 梁夕递给每个孩子一粒网球。 顾墨白先教他们的是抛球的要领,这是发球里最重要的一环。 小朋友们听得都很认真,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抛着球,抛的好的孩子会得到一把崭新的球拍。 顾墨白依次教他们握拍的姿势和站位。 等所有的小朋友都学会了这些,他才开始教他们发球。 大多数孩子的第一次发球都是失败的。 几次之后,都有点受挫。 顾墨白收了拍子站在那里笑了下:“不要灰心,我第一次学打球的时候,甚至不如你们。” “啊?那你是怎么做到世界第一的?” 顾墨白把手里的拍子放到了边上,表情认真,“练习、反复地练习,如果你们有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记住坚持。简单事情做过一千遍后,就不一样了。当然……如果一千遍还不够,那就做两千遍。” 这群孩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眼睛都变得亮亮的,非常振奋。 顾墨白:“好好想一想你们自己想做的事吧,网球只是其中一样。” “那不是会很辛苦吗?”有人问。 顾墨白:“如果你真的热爱,就不辛苦。” 梁夕心尖禁不住微微发烫。 热爱就不辛苦。 你觉得辛苦大约是因为爱得不够。 体育课很快也结束了。 顾墨白短暂的教学并没让孩子们学会打网球,但梁夕觉得他播下许多种子。 那个写信来的老师,在参观完学校后,热泪盈眶。 她说了长长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话,关于梦想和理想。 那之后,话筒在孩子们手中传递着,他们每个人都说了一个自己的梦想,柔软的语气,却掷地有声。 梦与理想啊,多美好的话题。 梁夕侧眉看向顾墨白,两人相视而笑。 风吹过她耳畔的碎发,被阳光照成了金色,他的眼里尽是笑。 这一幕恰好也被摄像头捕捉到了,弹幕滚个不停—— 【顾总看梁夕的眼睛里有光】 【顾总人间理想】 【热爱就不辛苦,好像表白啊】 【二位不在一起,很难收场】 第57章 “有多喜欢?” 57 小学改造任务完成后,众人跟车返回大本营。 路上下了雨,透过沾了雨珠的玻璃往外,鸦青色的云下面,是连延不断的山和镜子一样的梯田。 因为下雨,天光稍暗,那些朝天的镜子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亮,却有种宁静自在的美。 车里静悄悄的,众人都合眼靠在座椅里补觉。 梁夕和沈甜坐在第一排,顾墨白和傅淮舟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隔了两排人。 镜头在车内一扫而过,梁夕耳朵上挂着耳机在听歌。 不过镜头没有发现顾墨白也在听歌,两人的耳机一个在左耳,一个在右耳,正好是一对。 一路上,她放什么歌,他就听什么。 车子到达之前的那个傣式小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雨还没停,气温跳水,连降了十几度,众人身上还穿着短袖,下了车,集体嘶着冷气往里面跑。 石板路被雨水冲刷过后,非常滑腻。 沈甜走在最前面,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紧跟她身后的梁夕伸手扶她,也跟着摔了。 跟在后面的练习生们集体跟着叫了一声,“哎呀!夕姐和小甜一起摔了!” 顾墨白和傅淮舟本来在后面聊天,听到动静后,立刻过来,将两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甜还好,穿的长款牛仔裤,只是裤子脏了一片。 梁夕穿的短裤,膝盖被尖锐的鹅卵石割出了一道口子。 血一下沿着她白皙的小腿流了下来,她太白了,那抹红色格外触目惊心。 梁夕朝众人摆手说:“没事,小伤口,一会就……” 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轻—— 顾墨白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几步上了台阶。 众人都惊呆了! 咦!咦!就这么直接抱走了? 那可是梁夕啊! 一起吃顿饭都会上热搜的影后,他怎么敢? 疯了,疯了。 梁夕自己也惊到了,看向顾墨白的眼神有些明显的惊愕。 她想下来,却被顾墨白坚硬的臂膀阻止了:“别动,一会儿痛。” 梁夕果然不动了。 后面就是摄像头,把两人一瞬间不同的反应全给捕捉到了。 弹幕早刷疯了—— 【顾总牛逼!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先磕了】 【怎么办,姐妹们,我又上头了】 【高高举起夕白大旗】 【友情提醒!顾总有女朋友!】 顾墨白抿着唇,一路将她抱到了二楼的沙发上。后面的人还没上来,他蹲在她面前,替她检查伤口,眉头紧锁:“伤口有点深。” 梁夕舔了舔唇,想提醒他有摄像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头顶的机位早把一切都拍进去了。 她已经想象到她家经纪人看到这一幕时,叉腰骂人的样子了。 梁夕视线落在顾墨白的头顶,他的短发上淋了雨,坚硬的短发上,坠着细小、晶莹的雨珠,她目光灼灼,差点伸手去摸。 楼梯上一阵响动。 众人已经纷纷上来了。 “梁夕姐,腿要紧不?” “看起来好严重。” “得先消毒,我去拿酒精。” “我带的药箱里有纱布。” 众人散开又聚拢,很快酒精和纱布都放到了顾墨白手边。 他拧开酒精的盖子,正要倒,忽然转身问:“你们谁有糖果?” 嗯? 糖果? 要糖果做什么? 沈甜举了举手,她包里有糖果,今天给小朋友们买的,傅淮舟没有发完。 棒棒糖被递到了他手里。 顾墨白撕掉那个包装袋后,递给梁夕,语气温柔,“酒精消毒会很痛。” 梁夕接了糖果,很自然地塞进嘴里,微微向前,把只受伤的膝盖送到了他手边。 众人皆呆! 不是…… 这怎么能这么自然的? 他们很熟? 酒精倒上去的一瞬,有些痛,梁夕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果。 浓浓的甜味在齿间流转着,痛意很快消散了大半。 处理好了伤口,顾墨白不着急起来,蹲在那里,用湿纸巾将她小腿上的血擦了干净。 已经越界了,再这么下去,对梁夕可不太妙…… 炒CP讲究一个度,既甜又不过,千万不能轻易坐实。 傅淮舟走过来,笑了下:“梁夕,你这个球迷当得可真幸福,还有偶像亲自处理伤口。” 梁夕也笑:“没办法,顾总宠粉嘛。” 傅淮舟:“你还得感谢我们几个不会处理伤口,不然我们可早抢着帮你弄了。” 顾墨白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好像刚刚处理伤口的人是个路人甲。 沈甜很快帮着把东西收拾整齐,晚饭时间已经到了。 喷香的菜端上桌,梁夕单脚跳了几步到了桌旁,顾墨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镜头拍过来时,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框里了。 天气骤然转冷,今天的菜式里多了一道云南米酒,白糯里撒着些枸杞,非常驱寒。 傅淮舟离得近,帮沈甜和梁夕各装了一碗。 梁夕还没来及喝,远处的顾墨白忽然开口说:“梁夕,饮酒不益于伤口愈合。” 众人纷纷把视线看向梁夕—— 她刚舀了一小勺米酒,还没来及送进嘴里。 “酒精确实影响伤口愈合。” “夕姐还是别喝了。” 梁夕笑了下,将勺子放下了,抬眉看了眼远处的顾墨白笑:“谢谢偶像关心。” 弹幕又刷疯了—— 【顾总远程关注梁夕】 【暗搓搓地喜欢】 【我不信这是单纯的宠粉】 【我也不信】 这期节目播出后,夕白CP的超话已经被网友们刷爆了。 当然反对的声音也不小,“顾总有女朋友,夕白纯属炒作。” 两种观点争吵不休,相互举报。 两位主人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澄清,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好像根本不知道网上的这些讨论。 *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初,北美赛季即将开始。 顾墨白暂别《梦与理想》节目组,动身前往印第安维尔斯备赛。 CP粉们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观众们聊得更多的是理想与梦。 云南已经彻底暖和起来了,梁夕他们照旧做任务,晚上又回到小楼里来。 众人吃过饭,窝在沙发里聊天。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才艺秀,从傅淮舟开始,男生们每人一个节目,唱歌或者跳舞,节目组有现成的家庭音响。 气氛非常活跃,梁夕没有融到气氛里去,她抱着手机,神情紧张。 众:“夕姐,在追剧?” 梁夕闻言,稍稍抬了下眉梢,“嗯,要结局了。” 其实她看的不是电视剧,是顾墨白比赛的直播,今天是决赛日。 她找了个理由先回了房间,嘈杂的说话声全部被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没有放摄像机,她摘掉耳塞,换上平板,球员的嘶吼声很快在安静的房间里传开。 顾墨白再次对战萨沙,又是在硬地赛场。 萨沙在硬地场上有着惊人的统治力,除了年初的澳网,最近的硬地比赛里都是横扫对手。 第一盘打得很激烈,萨沙被拖入比赛以来的首次抢七。 球场比较冷,顾墨白局间休息时,身上披着一块毛巾。 梁夕看到他拿了手机出来,立马给他发了消息:“比赛加油。” 顾墨白:“在看?” 梁夕:“嗯。” 顾墨白:“那我好像不能输。” 梁夕笑:“尽力就行,反正输赢我都是最喜欢你的粉丝。” 顾墨白笑了下:“有多喜欢?” 梁夕按着语音,对着手机使劲亲了两下。 顾墨白点开送到耳边听了好几遍,摄像机捕捉他脸上尽是温柔的笑。 两位解说员又开始了调侃—— 解说甲:“顾总这种时候还能笑。” 解说乙:“毕竟,爱情让人盲目。” 解说甲:“顾总上个月还去参加综艺节目去了?据说梁夕也在?” 解说乙:“顾总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梁夕?” 解说甲笑:“不知道,但我挺磕夕白的。” 解说乙:“别了,正牌女友听到这句话不知要作何感想。” 顾墨白的正牌女友,现在紧张得不行,不过并不是因为两个解说的话,而是因为比赛本身。 休息时间结束,顾墨白重新回到底线。 萨沙的发球局。 他神色平静地抛球挥拍,一记高速高旋的发球直得。 下分后,他冲着镜头,狠狠地振了下臂。 加油声瞬间引爆全场。 他打得非常凶狠,几乎没有给顾墨白任何的机会。 比分1:0,双方交换发球权。 顾墨白立拍跃起,势大力沉的发球。 萨沙双臂合力回击,两人在蓝色的球场上来回奔跑,两人的体能都处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什么样的球,萨沙都能救得到。 顾墨白收了力道,吊了一记小球,萨沙迅速上网杀球回击,两人在网前杀来杀去,异常刺激。 顾墨白早就想好了球路,一记正手穿越,将球带到了萨沙跑动不及的底线深处。 得分之后,万千粉丝呐喊起来,太精彩了。 之后的发球里,他完美复刻了萨沙的高效,保发成功。 比分1:1追平。 后面的几分,两人都在各自的发球局里打得很果断,比分来到了5:5。 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抢七比赛有点不一样,谁先拿到七分,将直接在这一盘里获胜,率先发球的人占据很大优势。 顾墨白如果不能实现破发,那这一盘的结局已经基本确定了。 梁夕盯着正在发球的萨沙,眉头紧锁。 萨沙的心态也有点起伏,他知道顾墨白会非常卖力的打这一分。 稍稍有些紧张的后果就是一发没进。 二发速度不快,顾墨白回击迅速,对拉几次后,他主动变线、降速。 小球飞到了距离萨沙有点远的半场,他追过去才发现这球的角度非常难回,他的处理方式是一记切球。 顾墨白等到了机会,一记对角穿越,将球带到了底线最深处,萨沙追过去,拍子没来及碰到了球,已经结束了。 15:0。 萨沙从口袋里重新摸了枚小球出来,重新发球。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落下来,远处的顾墨白微微压低重心,耐心等待。 萨沙跃起,一记高速发球,顾墨白飞扑挥拍后,迅速复位。 萨沙一会儿攻击顾墨白左侧,一会儿攻击顾墨白的右侧,顾墨白被他调动满场跑动,萨沙找准机会,迅速放了一记短球,顾墨白要追已经来不及。 比分来到了15:15,再次追平。 萨沙急迫地想结束战斗,他在发球上想了很多办法,但都被顾墨白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比分在40:AD、40:40、AD:40间来回切换。 裁判反复不断的“deuce”在耳边回响。 萨沙的心已经有点不太平静了。 他弯腰拍着球,准备时间太久,遭到了裁判的警告。 再有两记ACE就可以了…… 这种急切导致他一发出界,二发失误。 顾墨白依旧领先一分。 萨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发球时,他相对保守了一些。 顾墨白抓住机会,猛烈回击,这次被调动着在满场跑的人成了萨沙。 萨沙知道情况不妙,但眼前的情况根本转变不了,他只能被动地去接球。再回神,他已经站在了最右侧的底线上,顾墨白轻轻一切,小球越过网子落在了离他最远的的左前半区上。 萨沙懊恼地扶了扶额。 比分6:5。 顾墨白的发球制胜局。 他的心态非常平稳,连下三分,来到了40:0。 萨沙睁了睁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但顾墨白并没有留给他机会,一记发球直得结束了第一盘。 梁夕骤然松了一口气。 盘间休息,顾墨白补充了些热量和水分,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摄像机八卦地跟了过来,就差没往他手机屏幕上照了。 他笑了下,把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扯过盖在了头顶。 摄像师及全球主播同时呆住了。 嗯? 安迪这是什么操作? 小媳妇似的! 他躲在那毛巾里,给梁夕连了视频电话。 梁夕看看平板,再看看手机,噗嗤一下笑了,弄得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光被毛巾挡住了一些,但并不影响他的英俊,他语气非常轻松:“今晚不用熬夜。” 梁夕笑:“能赢?” 顾墨白:“还有一个小时。” 梁夕难得有调侃他的机会:“你干嘛要躲在毛巾里?” 顾墨白:“就想看你当面亲我。” 盘间休息已经要结束了,裁判已经喊了一遍“time” 梁夕:“快去比赛,裁判喊你了。” 顾墨白勾唇强调:“你还没亲。” 梁夕无奈,迅速在镜头上啄了一口,顾墨白迅速掀掉毛巾,灭了手机,快步冲回到场上。 解说甲:“顾总的战术越来越迷了。” 解说乙:“萨沙今晚又要为自己的单身抹眼泪了。” 第二盘萨沙打得有些急躁,和他平常的水平不在一个线上。 顾墨白应该也感受到了这点。 第二盘打了一个小时零四分,顾墨白兑现了赛点。 梁夕一下跳了起来,啊啊!赢了! 赛后采访,主持人问:“第一盘结束,你为什么要用毛巾盖住脑袋,难道是某种战术?” 顾墨白笑了下:“不是战术,就是和我女朋友打了个视频电话。” 主持人:“所以,不想摄像头拍到她?影响她的生活?” 顾墨白:“嗯,是这样。” 一本正经地骗人,梁夕笑岔了气。 * 梁夕关掉平板,推门出去,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及收起来,眉目间明亮一片。 众人还没散,傅淮舟霸占话筒,正在唱一首陈年老歌。 梁夕挑了下眉,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有人问:“夕姐,剧追完了?” 梁夕:“嗯。” “什么剧啊,这么好看?” 梁夕端了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没有回答。 几分钟后,ATP巡回赛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恭喜顾墨白斩获第四十二个大师赛冠军的微博。 观众们一下回味了—— 梁夕刚刚看的难道是顾墨白的决赛? 顾总是和梁夕打的视频电话吗? 艹,好想喊福尔摩斯去探探案。 第58章 我相信你 58 顾墨白在印第安维尔斯的比赛结束后,直接随团队前往迈阿密打背靠背。 新一期的《梦与理想》录制完成,梁夕有四天的假期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收工以后,她直接赶了晚上的飞机去了迈阿密。 转机加停留,耽搁了二十多个小时。 到达迈阿密时,是地方时间下午三点点。 这座位于佛罗里达州的城市,距离北回归线并不远。前脚刚离开飞机,后脚踏入的就是盛夏。 还好她刚从云南过来,带的装备都差不多。 梁夕租了辆车,开往赛会举办地达德县。 阳光、碧海、蓝天、红花、绿树…… 梁夕坐在车上参观了这座被誉为美洲首都的城市,这里虽然不及纽约出名,但是高楼林立,随可见高级酒店,街道繁华而干净。 车子开到赛会中心,梁夕发现自己失误了,美国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喜欢看比赛,车子扎进来根本没地方停。 迈阿密因为地处美国最南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既可以看比赛,又可以度假,每年来这里看比赛的人,甚至要超过大满贯。 有人将迈阿密的大师赛称为第五大满贯。 梁夕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终于出去,最终找了个酒店,先办入住,再停车。 天很热,但风很舒服,温热的带着夏天特有的清新。 等到了买票的地方,梁夕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了。 今天是半决赛,顾墨白VS萨沙。 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在同一个半区,决赛提前看。 梁夕握着票,穿过长长的通道往里走,这个场馆因年代久远,稍显陈旧。 但这并没影响中心球场的上座率,整个观众席里几乎找不到空余的位置,全开放的球场,色调搭配得非常漂亮。 比赛已经打完了第一盘,萨沙领先。 梁夕坐下来,远远地看向底线的顾墨白。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额间系着深紫色吸汗带,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对面的萨沙。 黄色的小球飞过来的瞬间,他立刻启动接球,中途忽然停下。 司线在一瞬间喊了句out,萨沙一发出界了。 二发,中规中矩。 两人在底线多拍相持对拉,摄像机捕捉的到的画面里,观众席上黑压压的脑袋,齐刷刷地跟着球的来回摆动着。 萨沙和顾墨白都没有选择变线,长拍相持尤其消耗体力和专注力,两位运动员在挥拍时都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终于,萨沙在回拍时出现失误,将球打出了界。 比分15:0。 掌上响起一阵掌声,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萨沙再度跃起发球,一记速度极快的来球,带着非常难处理的下旋,顾墨白目光紧紧盯着来球,迅速往后退过一步,用力挥拍,将球带到了萨沙空出右半场。 萨沙反应极快,脚下移动时,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跑动间已经想好了击球线路,高璇的球冲着顾墨白的底线最深处飞去,顾墨白为了追这一球已经跑到了变线外面很远的地方。 球速依旧很快,他双手合力挥拍,小球从场外穿过网子,飞落到了萨沙身后的变线上—— 堪称绝技的香蕉球。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一样的欢呼。 30:0了。 萨沙接过球童送来的毛巾,擦掉额间的汗水,再度集中精力。 他已经拿下了第一盘,并不是太紧张,轻轻跃起、挥拍,一记发球直得,将比分带到了30:15。 顾墨白看了眼刚刚的落球点,转了转手里的拍子,继续看向对面。 梁夕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萨沙再次挥拍,带着低沉嘶吼。 顾墨白猜中了落球点,回了一记追深,萨沙连退几步,侧身切球,球速降低许多,过网后急坠,顾墨白压低重心追过去的,挑了一记高球后迅速回位。 萨沙边跑边注视着头顶的小球,这球没死,他高高跃起,用力扣杀,顾墨白站在靠右的前场,回应了他一记正手直线。 小球无比精准地落在了萨沙跑不到的底线深处。 裁判播报了比分40:15. 得分后,顾墨白往底线回跑,眼神极度凶狠…… 很多球迷都发现顾墨白在硬地对战萨沙时,比以往更加果断了。 这种变化好像是从今年的澳网开始的。 第二盘只打了一个多小时,顾墨白势如破竹。 比赛进行两小时二十分,盘分1:1。 盘间休息时间,照旧播放音乐,前奏响起的一瞬,梁夕挑眉笑了下,竟然是西游记的主题曲,看来这个音效师还是个中国迷, 梁夕笑了下。 顾墨白一口动乐,一口水,神色平静。 比赛还胜负未分。 热情的美国人在观众席玩起了人浪游戏,梁夕跟在其中起立又坐下,人浪从看台一侧开始,席卷整个球场,狂热的呐喊声夹杂其中,非常震撼。 两个球员的视线都被浪潮吸引,看向了高处。 梁夕被那个氛围引得热血沸腾,重新坐下来后久久不能平静,她摘掉口罩,拍了张自拍照给顾墨白:“猜猜我在哪里?” 手机包里响了下,顾墨白将视线从看台上收回来。 图片转了下才完全显现出来,梁夕站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背景里的米字旗清晰可见。 顾墨白勾唇笑了下,回:“怎么有时间过来?” “刚好放假。” “放几天?” “加上今天四天。” 顾墨白:“迈阿密是个非常适合旅游的城市。” 梁夕:“知道,但时间可能不太够。” 顾墨白认真思考了下,如果今天他赢了比赛,明天要打决赛,后天主办方还有冠军庆祝活动,时间好像是不太充裕…… 但他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案,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想在这儿玩吗?” 梁夕:“嗯。” 顾墨白:“好。” 为她输一场球,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休息时间结束,两位球员重新回到场上。 第三盘,萨沙的状态非常不错,下分非常迅速。 观众们觉得顾墨白有点奇怪,毕竟刚刚第二盘时,他可是骁勇异常。 哎,真不能轻易休息。 萨沙可是硬地之王…… 顾墨白虽然看起来没有之前骁勇,但贡献了很多精彩绝伦的回球,现场的气氛还是非常热烈的。 比赛时间三小时三十四分结束,萨沙在无数掌声中高高举起双臂,所有的欢呼声都是为他喊的。 顾墨白背起包,朝着观众席挥手告别后,回到了球员通道里。 梁夕稍稍有些低落。 顾墨白输球了…… 她不是因为自己的胜负欲难过,而是因为他。 所有优秀的运动员应该都不喜欢输这个字。 她的眼睫有点潮湿,觉得他的背影异常落寞。 人流渐渐从中心球场涌出,落日西垂而去,照得西天的云朵都成了橘色,梁夕觉得这天漂亮得有点刺眼,还有周围的欢声笑语都很刺耳,她往边上靠了靠,让那些吵闹声卷走了。 走过一段,梁夕的手机进了电话,是顾墨白。 梁夕深深吸进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消沉:“顾墨白,刚刚的比赛很精彩,你打得很好。”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顾墨白还是察觉了她的伤心,忽然有点后悔刚刚故意输掉了比赛,“在哪儿?我来找你。” 梁夕看了看四周说:“在一个太阳很刺眼的地方。” 顾墨白往四周看了下,大概猜到了是哪里。 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快,远远地,他看到了梁夕—— 周围的人都走干净了,她安静地站在绯色的夕阳里,低头踢着几粒细小的石子,看不清表情,但那种不开心很明显。 好吧,他承认,那一瞬他非常后悔输了球。 很快,他走了过来。 梁夕抬眉,在唇角挤出一抹笑容来,喊他,“顾墨白。” 他伸手,将她轻轻扯进怀里抱住,语气柔软,“抱歉,我刚刚输掉了比赛。” 梁夕紧紧地搂住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我相信你会赢更多更多的比赛……大师赛、大满贯、奥运会,所有所有的都会有的,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要难过……好吧,你也可以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顾墨白喉头莫名哽了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让他的小球迷担心了。 半晌,他垂眉吻了吻她的眼睛:“抱歉,梁夕,今天的比赛,我是故意输的。” 梁夕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 顾墨白:“我想可以多两天的时间陪你……” 梁夕皱眉,有点生气:“那你真的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是的,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觉得输赢并没那么重要,但刚刚看你这样,我就后悔了,我想你这么远来,应该给你一场胜利,你如果要生气的话,现在可以生了。” 梁夕踮起脚,在他锁骨那里咬一下。 顾墨白嘶了一口气—— 梁夕松开他,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好了,我的气生完了。” 顾墨白勾唇:“就这样?我以为你会找我吵架。” 梁夕笑:“我才不要。” 顾墨白牵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那就想想先从哪里玩。 South Beach沙质柔软,海水清澈,海鲜肥美,可以看到最美的加勒比海,Little Havana可以看一看古巴风情的建筑,Everglade national park可以乘坐著名的草上飞横穿大沼泽……” 他如数家珍地报了一长串,梁夕有些惊讶:“对这里很熟?” 顾墨白:“毕竟年年都来。” 梁夕:“每年都会去玩?” 顾墨白笑:“偶尔。” 梁夕挑挑眉:“说得我都想职业打网球了,打场比赛就可以旅游一次。” 顾墨白:“当真?” 梁夕:“假的。” 第59章 “赢了的奖励是你吗?”…… 59 傍晚的南沙滩,浪小风平,水质清澈,碧蓝的海面镶嵌在白沙做的边框里,沿海公路的两侧种着高大碧绿的椰子树,随处一拍皆胜杂志封面。 作为全美最负盛名的海水浴场,南沙滩出名的不单单是迷人的景色。这里聚集了上百家酒吧和餐馆,放眼望去,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比比皆是。 每年都有无数名流巨星来这里度假,奢华绚丽是这里最显著的标签。 顾墨白牵着梁夕,光脚踩过柔软的的沙粒,海风清爽干净,将她的发丝吹着往后飞去,顾墨白伸手捉了一缕头发,在指尖捻了下又松开。 她的发丝柔软光滑,冰冰凉,就像绸缎一样。 梁夕回头看向他,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妩媚的精灵:“哎呀,你怎么忽然摸我的头发,今天走得着急,没有洗。” 顾墨白将她箍进怀里,在她头顶印了一吻:“但还是很香。” 天色稍稍暗了一些,但南沙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各种各样的party正在在上演,灯光将海水照得五颜六色,波光潋滟。 缠绵的萨克斯、急促的架子鼓、狂热的电音吉他、柔和的手风情……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混合,不绝于耳。 音乐离不开舞蹈,入眼以内的所有人,都在扭动腰肢。 梁夕朝顾墨白伸了一只手,妩媚地眨了眨眼:“这种时候,不邀请我跳一支舞吗?” 顾墨白捉住她的手,彬彬有礼地送到唇边亲了一口,屈膝,用那种纯正的伦敦腔问,“美丽的精灵,能否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 梁夕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当然。” 原本舒缓的音乐,忽然加快节奏,热情,顾墨白一下将她卷进怀里,梁夕的唇擦到了他坚硬的胸膛后快速甩开,鼻间残留着他身上的清爽气息。 他在她远离的一刻,稍稍用力,再度将她牵回怀抱中,梁夕迷离凝着他,指尖轻佻地勾过他的下颌,滑向他的喉结。 顾墨白单手环过她柔软的腰肢,梁夕仰面靠进去,借着他手臂的力量高高翘起脚尖,停住,顾墨白俯身过来,与她鼻翼相贴。 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音乐稍顿,绯薄的唇即将要吻下来—— 梁夕指尖点过他的薄唇,轻轻一推,音乐声忽然欢快起来,她从他怀里跳下来,举臂快速旋转,海风鼓动着她长裙,长风过后,云卷云舒。 音乐的节奏越发明快,顾墨白再度将她拉进怀里,音乐声越发激昂,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在热情似火的音乐声中,深深地吻住了她…… 音乐声戛然而止,他松开她,将她紧紧地按在心口。 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映入耳膜,T恤之下隐隐有汗意。 梁夕在他怀里笑着喘气:“喊你跳舞,怎么亲我?” 顾墨白:“抱歉,没忍住。” 音乐声再度响起时,顾墨白牵着她从人群里出来了。 “肚子饿了吗?这里的海鲜也很有名。” 梁夕背着手笑:“是有点饿。” 走了不多远碰到一家餐馆,门口的水箱里养着各色的海鲜,老板递来了篮子,示意他们自己选。 海螺、扇贝这些倒是不难拿,梁夕每样选了几个放进篮子里。 青色的大螃蟹,张牙舞爪地在巨大的塑料框里爬来爬去。 梁夕看了一会儿,伸手要拿,被顾墨白捉住了手腕:“我来。” 梁夕勾唇收了指尖:“好啊。” 顾墨白探手进去,找了爬得最快的那只,迅速按住那青色的壳,将它捉了上来。 老板见他们徒手捉螃蟹,有点惊讶,夸张地说了一大堆话,梁夕一句没听明白,看向顾墨白问:“美国人不说英语?” 顾墨白:“这里的人多数都是拉丁美洲移民,说的都是西班牙语。” 梁夕笑:“你会说西班牙语吗?” 顾墨白:“只会一句。” 梁夕:“哪句?” 顾墨白凝住她的眼睛说:“Te amo.” 梁夕有点好奇:“嗯?是什么意思?” 顾墨白但笑不语。 那个老板给他们递来夹螃蟹用的钳子,正好听到了顾墨白的话。 而且他懂点中文,听懂了梁夕的话。 在他看来,眼前的小伙子有点羞于表达。 后面上菜的时候,他用螃蟹腿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字,指了指顾墨白,又指了指她,还把手摆在心口夸张地表演了心跳,连续说了好几遍:“Te amo.” 梁夕总算明白了,老板在向她解释Te amo的意思。 她伸手朝他比了个大大的OK. 老板举起两只手,比了个两个赞。 顾墨白将剥好的蟹腿放进她手边的盘子里:“你弄明白他的意思了?” 梁夕扬了扬眉,指尖在大理石桌面上点了点:“他说你暗恋我,不好意思说。” 顾墨白神色平淡:“他弄错了。” 梁夕托着腮帮子,笑得越发明媚了。 蟹腿都处理完了,顾墨白摘掉了口罩,用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那老板也是网球迷,一眼认出了顾墨白,两人的用西班牙语交流了好一会儿,顾墨还起身和他合了影。 末了,老板用那种磕到了眼神看向梁夕。 等那老板乐颠颠地走了,梁夕定定地看向他:“顾墨白,你刚刚说你不会西班牙语。” 顾墨白坐下,指尖在她鼻尖刮了下:“好吧,确实会一点。” 梁夕往手边的玻璃杯里倒入些啤酒,轻轻晃了晃,红唇微勾,漂亮的眼睛和手里的酒液交相辉映:“你一天以内,竟然骗了我两次。” 顾墨白:“所以生气了?” 梁夕:“有点。” 顾墨白:“给机会补救吗?” 梁夕舌尖滑过犬齿,眼底一片晶亮:“以后吵架,你只允许说西班牙语。” 顾墨白:“为什么?” 梁夕靠进身后的沙发里,笑得狡黠:“我听不懂啊,你只能防守,别想进攻。” 顾墨白:“好。” 过了一会儿,那老板回来,递给他们两张淡紫色的卡片,抬头上面写着Royal Caribbean——皇家加勒比邮轮的船票。 一行行黑色的字往下,写着餐厅号、房间号以及登船时间。 梁夕:“今晚就去?” 顾墨白:“加勒比海的日出非常漂亮,我们可以待两天再返程。” 晚上十点,邮轮停靠进迈阿密港。 梁夕和顾墨白低调地戴上帽子和口罩,刷卡上船。 灯火通明的巨大邮轮,整整几十层,船上有餐厅、酒吧、会所、商场、影院、酒店,一应俱全,更像一座浓缩版的城市。 阳台往外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房间里很大,有点像星级酒店的套房,功能完备、设施齐全,只是套房的一楼多了个私人泳池。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大船破水而去,声音很大,但室内却静谧而宁静。 梁夕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顾墨白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脖颈里亲了下,“会游泳吗?” 梁夕转身笑了下:“当然会,我还有潜水证,要不要比赛?” 顾墨白眼底漆黑沉沉:“赢了的奖励是你吗?” 梁夕勾唇,指尖在他心口点了点:“那得看你能不能赢。” 顾墨白笑。 梁夕去衣帽间又出来,换了泳装,长发被高高束起来,露着一截雪白柔软的脖颈。 天气并不冷,她赤脚过来,莹白的脚面在黑色的地毯里成了盛开的花瓣,往上是她骨肉匀停的小腿,大腿笔直修长,平坦的小腹上,有着清晰可辨的马甲线。 运动风的泳衣,却难掩她玲珑的曲线。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她时的那晚——除了那双眼睛,她的长腿和傲人的身段也同样让他印象深刻。 长桌上放着侍者刚刚来打开过的红酒。 她走过去,拔掉橡皮塞,将醴红的酒液倒了一些在郁金香杯里,指尖轻摇,一路走到泳池边上。 顾墨白适时提醒:“梁夕,酒后游泳易溺水。” “好吧。”梁夕挑挑眉,把酒瓶和杯子放在池边,稍作准备后,轻松入水。 她擅长潜泳,从一头游到另一头,灵动自在,像一条潜在水里的美人鱼…… 到了泳池的尽头,她出水而来,滚落的水珠沿着她白皙的皮肤滑落—— 灯光之下,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靠在泳池边上站着,朝他招了招手,嘴角含着一抹笑:“来吧,顾墨白,我们来比赛。” 他走过来,在池边掀掉T恤,没入水中。 梁夕喊了开始,两人迅速往泳池的另一头游去,梁夕游得飞快,顾墨白一点也不示弱,两人同时到达尽头,梁夕踢着泳池壁,轻松掉头,嘴角弯弯:“从现在起,来回十趟。” 说完她便梭子一样潜进了水里,顾墨白迅速入水追上。 他的体能当然完胜梁夕,但是为了照顾自家女朋友的面子,他只稍稍落后一点。 最后一个来回,顾墨白忽然加速超过,并迅速地转到了她那一侧。 梁夕直直地游过来,一下撞到了他的怀抱里。 他环住她轻笑:“梁夕,输了呢。” 水波在晃荡,梁夕喘着气,睁着眼睛看着他,两人的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水,顾墨白指尖轻轻一挑,她绑着头发的皮筋松掉了。 如墨的头发铺洒进水里,他轻轻托着她的臀,吻住了她的唇…… 第60章 他的光在肩上 60 水珠滚落,指尖穿过潮湿的长发,落在她背后的蝴蝶骨上,引得她轻笑出声。 水波渐渐停住,顾墨白将她抱起来,放在来泳池边上。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小腿滚落,隐没进蓝色的水里。 梁夕端过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酒,白嫩的脚趾在水面拨过,掀起阵阵水花:“Romanee-Contimillesime有股玫瑰花凋零的香气,要不要尝尝?” 顾墨白没有说话,视线落在那白玉一样的脚趾,眸色沉沉。 梁夕在岸上,坐着顾墨白在水中。 身高差对调,梁夕凑近,勾住他的脖子,轻笑:“忘记了,你禁酒。” 她看到他突出的喉节动了动的。指尖探过去,在那里摸了摸,笑:“它在说话呢。” “说了什么?”顾墨白声音有些哑。 梁夕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Te amo.” 池水翻涌,他手臂撑过泳池边沿,跳上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湿漉漉的脚印从泳池起,消失在地毯上,取而代之的是湿漉漉的衣服。 柔软的大床陷下去,顾墨白俯身过来封住了她的唇:“Romanee-Contimillesime的味道比想象得要甜。” 梁夕:“心理作用。” 顾墨白笑:“不,很确切。” 后面的话,消失在更深的吻里。 海浪翻涌而去,和落在水面的月光,碰撞着。 * 次日黎明时刻,邮轮行驶到了加勒比海。 顾墨白起来后不久,梁夕也醒了。 天还没有亮,顾墨白坐在床边穿衣服,微弱的光影里,他坚硬的线条,隐约而性感。 梁夕坐起来,从身后拥住了他,肌肤相贴,她的长发沿着他的脖颈散落下来,蜜桃和樱花的气息也跟着漫了过来,馨香而柔软。 顾墨白握住了她纤细的指尖:“醒了?” 梁夕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不公平,你不累。” 顾墨白:“太阳要出来了,去17层看日出吗?” 梁夕声音软软的,“去,你背我!” 顾墨白:“好。” 梁夕穿好衣服,他当真背着她出去。 过道里很安静,邮轮上度假的人们还没醒。 电梯上到17层的大露台—— 入眼以内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暗蓝色的海浪翻滚着又落下,发出巨大的声响,那种感觉和在岸上体会到的,完全不一样,震撼、干净又纯粹。 顾墨白侧眉问她:“冷不冷?” 梁夕摇了摇头,伏在他肩头,视线看向远处。 一束红光从海浪尽头照过来,海水一点点被光点亮,暗蓝色渐渐退去,变成了瑟瑟的红。 红色越发浓烈,橘红的太阳在天际线上冒了个边,一点点跃出水面。 梁夕笑了下:“我们在等待光与希望。” 顾墨白莞尔,他不用等待光,他的光就在肩上。 海上的太阳,又圆又大,像个坠在天际的巨型橘子。 渐渐地,柔和的橘色褪去,变成了赤金,天光越发亮了起来。 那些原本漂浮在海上的云,被金色的光一点点刺穿,有的变成了紫色,有的变成了浪漫的橘粉色,天际变成了巨大的颜料盘。 海水显现原本的颜色,不在是那种暗蓝色。而且那种自带滤镜的粉蓝。 甲板上有人在拍照,不知名的海鸟在巨大的船舷上停下又飞起,在头顶发出悦耳的声响。 海风卷得衣摆翻飞,鼻翼间尽是水汽的清新。 梁夕:“真想珍藏此刻时光。”天长地久地珍藏。 顾墨白:“喜欢大海?” 梁夕笑:“喜欢你。” 顾墨白:“嗯。” * 早饭之后,邮轮在哈瓦那停靠。 这里是古巴的首都,也是著名的旅游地,被誉为“加勒比海的明珠”。 街道两侧拉丁风情的建筑随处可见,色彩艳丽。 论现代化这里和迈阿密相差甚远,但是那种风情异常迷人,没来由地让人想起涂着大红唇的玛丽莲梦露。 马路上行驶着很多老电影里才有的老爷车,非常有年代感。 这些车就像旧上海的黄包车,专共跑腿用的,花费也不多。 顾墨白用西班牙语和司机交谈着,车子沿着著名的海滨大道往前行驶。 大海在公路两侧后退,海浪撞在防波堤上,不绝于耳。 著名的埃尔摩罗城堡出现在视野里时,梁夕惊奇地发现这里是《速度与激情8》的取景地。 车子一路向前,在普拉多大道停下。 顾墨白先下车,到另一侧替梁夕开了车门。 “到了?”梁夕把递进顾墨白手里。 “嗯。” 街道干净整洁,两侧种植着碧绿的高大乔木,树下放着很多展架。 这里是艺术家的聚集地,兜售的作品有绘画、摄影图片、手工艺品,收藏全看眼光与运气。 梁夕选了一对可爱的小陶人,圆鼓鼓的屁股高高地举着,她付了钱让作者在底下分别刻了L&G。 梁夕把两个小陶人,转过来,朝顾墨白比了比:“好了,我已经娶你回家了。” 顾墨白失笑。 哈瓦那街头有许多酒吧,里面的酒比水更便宜,这里的调酒师非常随性,不同的酒比例没个准数,只求色彩艳丽。 梁夕点了两杯一模一样的鸡尾酒,味道却天壤之别,禁不住点评:“他们活得可真潇洒,自由又随性。”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你想的话也可以。” 湿热的风穿过巷子吹过来,卷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梁夕侧眉看向他:“顾墨白,如果有一天,你不打球了,会做什么?” 顾墨白:“没想过,也许会做个渔夫。” 梁夕:“不会想念那些夺冠的时刻吗?” 顾墨白思考了片刻说:“也许会想念今年的澳网。” 梁夕垂眉玩了玩手里的吸管:“是因为胜利来之不易?” “嗯,”顾墨白顿了下,唇角微微弯起:“也因为你。” 她在那里完整陪伴他,度过一整个赛事,还有那句月有阴晴圆缺的鼓励…… * 午饭过后,他们再次返回邮轮。 短暂的停泊靠岸,见证了不一样的风景,心好像变得更近了。 他们在邮轮上待了两天,第三天早晨在港口下船,乘坐飞机重新回到迈阿密。 梁夕回国的飞机在晚上,她还了车,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挥霍。 天气很好,梁夕提议去潜水。 迈阿密的海面,风平浪小、水质清澈,温度适宜,鱼类丰富,是绝佳的潜水圣地。 梁夕本身有潜水证,穿上潜水服背过氧气瓶,就可以直接下潜。 顾墨白则在教练的指导下试潜。 梁夕等顾墨白做好了准备,才和他一起翻身入水。 水上骄阳似火,水下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冰凉澄澈,入眼皆蓝,耳畔只有涌动的水声,再也别的声响。 入水后,梁夕主动牵住他的手,张开手臂,缓缓往下,像两只徐徐坠落的飞鸟。 海水湛蓝见底—— 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群从他们四周聚集又散开;魔鬼鱼摆动着长长的尾巴从他们身下游过;碧绿的海草被水流冲刷着来回荡漾…… 梁夕透过潜水镜和顾墨白相视而笑。 再往下去,遇见了白色的珊瑚,一簇簇非常可爱。两人交叠着双手,共同用指尖碰了碰那坚硬的表面。 也许亿万年之后,这些珊瑚会堆积成一个突出水面的小岛…… 再往下去,顾墨白已经不能够了。 梁夕指了指他身后的象拔,示意他先上去。梁夕两只手合在一起,朝他比了颗大大的爱心。 顾墨白往上升水的一瞬,梁夕选择迅速下潜。 他第一次潜水,应该有个战利品带回去。 梁夕相中了一枚趴在沙地上的紫色海星,指尖探过去得一瞬,她被冰凉柔软的触觉吓了一瞬。 海星仓皇逃跑,卷起了海底的沙砾,视线顿时混沌了。 梁夕停在那里,稍待片刻后,海水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澄澈。 小海星还在视线中,她悄悄游过去,一把捉住了它,徐徐升水。 顾墨白回到船上后,见梁夕迟迟不回,有些不放心,视线盯着平静的海面,俊眉拧着。 那个古巴籍的教练,看他这个样子,还有心情说笑:“这么紧张,女朋友还是妻子?” 顾墨白紧抿着唇线没有回应。 那个教练员点着根雪茄喋喋不休地说,“潜水意外每年都有,不过我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哈哈,你不得不相信我的技术,而且就算真发生点意外,你可以在迈阿密找到更好的女朋友,众所周知,这里是人间天堂……” 心脏好像被人踩在了脚下,碾压成了碎末。 顾墨白把他嘴里的雪茄拔出来丢进了海里,冲他吼道,“Shut the fuck up.” 教练员呆住了,好吧,他说错话了。 顾墨白正打算背上氧气瓶重新下水时,梁夕忽然从水面浮了出来。 她摘掉透明的眼镜,水珠滚过她的脸颊,被头顶的太阳照射出闪亮的光。 她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海星,“顾墨白,快看,这是我捉到的战利品。” 顾墨白迅速将她拉上来,一把抱进怀里。 第61章 “说出三个你最喜欢的女…… 61 晚上九点,梁夕和顾墨白再度在机场分别。 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跨国分别了,挥手道别时,依旧充满了不舍。 顾墨白站在进站闸机外面,一直目送着她往里走。 梁夕推着行李,往前走过几步,看到那透明的玻璃里反射出的高大身影——他单手插兜,注视着远处,一动不动。 梁夕停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凝了凝,但玻璃不像镜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顾墨白发现后,朝着那玻璃挥了挥手。 梁夕心尖一动,忽然放下行李,一路跑回来。 隔着一米高的围栏,她扑进他怀里抱住。 顾墨白愣了一瞬,转念笑了:“怎么了?” 梁夕:“只抱一下就走。” 顾墨白笑:“要不我先陪你回中国,再去蒙特卡洛?” “不要。”说完,梁夕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非常认真地说:“顾墨白,你不许再为我输球,连想不准,球迷们会伤心的。” 顾墨白:“那我就一直赢?” 梁夕挑了挑眉:“这听起来非常浪漫,但是我希望你一切以健康为前提。” 顾墨白在她头顶亲了亲,“好。” “我会想你的,顾墨白。”说完,她踮着脚尖,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强亲一下,很快跑了进去。 飞机爬升到万米高空,迈阿密的万千霓虹和弗罗里达温柔的海风,渐渐消失在了舷窗之外,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夜色和属于另一个城市逐渐亮起来的灯火。 顾墨白在迈阿密多停留了一晚,找地方将那枚海星制成了坚硬标本。 红土赛季很快到来了。 四月中旬到五月下旬,顾墨白在蒙特卡洛、巴塞罗那、马德里、罗马四场大型红土比赛中分别捧杯,实现职业生涯的第1000胜。 顾墨白世界排名第一的累计时长,已经达到了312周,公开年代以来,仅此一位。 著名体育杂志用四个字评价了顾墨白今年红土赛季的表现——所向披靡。 梁夕虽然录节目,并不影响她追比赛的进度。 事实上,看顾墨白打红土比赛,就像看爽文小说,从头爽到尾,毫无虐点,非常愉悦。 用球迷的话说,每每醒来都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罗马大师赛之后,ATP公布了一组恐怖的数据统计—— 今年以来,英国球王安迪霍沃尔先生,只输过一场比赛,就是迈阿密对战萨沙的那场。 《梦与理想》节目组转发致敬。 全网评价:顾总几乎无敌。 只有梁夕知道,几乎两个字应该去掉,他是单纯的无敌。 《梦与理想》第一季的录制基本结束,节目收官。最后一期节目结束,梁夕离开云南,返回S市,傅淮舟则无缝衔接另一档综艺——《勇敢向前》 之后的一周,梦与理想的超话里,大家讨论的最多的竟然是顾墨白—— 【顾总最后一期竟然没有来撒糖】 【下一季顾总还来吗】 【顾总在忙着做世界第一,估计没空】 【顾总才是几期节目里最励志的】 【我为什么要在励志节目里,磕不可能的CP?】 …… 5月中旬,《底线越界》的复审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电影已经进入到了宣传和发行阶段,梁夕开始奔波于一场又一场的路演和发布会中,再次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 《底线越界》小说原著点击量过亿,何骁和李默的选角又非常贴合原著,观众的期待感很强。 徐延年和梁夕作为男女主演,同框的次数越来越多,越看越般配。 傅丛山当然知道怎么抓群众的眼球,他将徐延年和梁夕在剧组的拍摄花絮剪辑成小视频,在各个自媒体平台上高频转发。 陈麦为了不让梁夕再陷入舆论的漩涡,找人剪了她所有电影里的CP。 那之后不久,梁夕被送上了另一条热搜—— #论梁夕的CP感到底有多强# 陈麦太强了,那条视频里,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娱乐圈的男演员。 热搜底下全是回忆杀的嗷嗷叫。 梁夕转发了该条热搜,并配了个偷笑的表情:“怪我咯?” 热评第一:只怪夕姐长得太漂亮,演什么像什么。 热评第二:夕姐,不考虑在里面选一个转正? 热评第三:夕白按请1,夕淮请按2,夕年请按3,夕旬请按4,夕阳请按5…… 热评第四:谈恋爱不如搞事业。 梁夕给热评第四回 复了个大大的笑脸:“说得不错。” 两分钟后,这条回复点赞破了三万。 * 时间一晃到了5月底。 《底线越界》的前宣工作基本告一段落,电影定档,六月二号正式上映。 傅丛山的电影上映,作为儿子的傅淮舟,宣传义不容辞。 这期的《勇敢向前》的节目组邀请了《底线越界》的演员们来到了现场。 主持人介绍完一众演员后,忽然以一种隆重的口吻说道:“除了我们的演员们,我们《底线越界》还有一位幕后超级大咖,这位大咖长期垄断国际网坛世界第一……” 梁夕听到这里,心脏忽然砰砰直跳。 顾墨白? 法网开赛在即,他的训练尤其密集…… 她稍显怀疑地回头,还真是他—— 顾墨白朝着镜头的目光深邃,却在看见梁夕时,染了一片柔和的笑意。 梁夕注意到他今天的打扮很简单,白色的无袖衫,露着结实有力的臂膀,底下穿着黑色的工装裤。 短发因为出席活动,稍稍做了个造型,将他原本就线条分明的轮廓更加突出了几分。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英俊又充满阳刚之气。 和圈里的男演员们复杂妖娆的打扮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却没有输,甚至还胜出很多。 人们的关注点不仅在他的高颜值上,还在无袖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上。 演员们迅速让往边上让,顾墨白一直没动,梁夕让完后,徐延年正要动,顾墨白迅速站到了她边上,与此同时,潜水的夕白CP粉骤然冒头了—— 【哈哈,顾总暗搓搓等半天,就为了站夕姐边边上】 【哈哈哈,夕姐的身高又被秒了】 【你们不觉得两人的身高差太萌了吗】 【夕白的交集原来这么多】 这期节目来的嘉宾比较多,节目组直接进行分组趣味比赛。 梁夕、顾墨白、傅淮舟和两个常驻在红队。 徐延年、宋馨、赵南星和另外两个常驻在黄队。 第一轮要求双方各自派出一名队员来轮流表演成语,余者根据两个队员的表演抢猜成语,快速抢答正确的队伍计一分。 最终输掉的一队要集体接受冰桶挑战。 红队派的梁夕,她连续表演了三个成语,全被徐岩年先猜中了。 傅淮舟有点不服气:“徐老师,老实说你昨晚是不是背了半本成语字典?” 徐岩年笑:“主要是梁夕演得好。” 到了黄队表演时,梁夕也猜得很快。 几题以后,双方战平,主持人提醒:“最后一题!在这一题前……我们先上道具! 一排灌满了冰的铁桶提了上来。 不能找演技太好的,这一轮,红队派了顾墨白。 赵南星:“顾总汉语怎么样?能懂成语吗?” 傅淮舟笑:“不懂更好,谁也别想猜到。” 题板上的成语已经写好了,主持人把题板给他看过几秒后收走了。 顾墨白很快开始了表演,他看了眼梁夕,指尖在心脏比了比,然后做了个擦口红的姿势。 赵南星:“一心一意?” 徐岩年:“痴心妄想?” 梁夕:“一见倾心?” 主持人:“恭喜,红队回答正确。” 黄队被迫集体接受冰桶挑战。 红队这边,傅淮舟还在好奇梁夕刚刚怎么猜到答案的:“姐,刚刚顾总涂口红那个动作,你知道什么意思?” 梁夕笑:“有种口红上写着这样的英文:love at the first sight,我瞎猜的。” 顾墨白闻言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 镜头刚好捕捉到了这个画面。 弹幕一下刷疯了—— 【啊啊啊,顾总刚刚那个笑要了我的命】 【这是什么神仙默契,他演的,她刚好知道】 第二轮,“定时炸-弹”。 两方成员间隔站立,一方答对对方问题,则可顺利完成手中的“定时炸弹”的传递。 前面的一行人问的还比较含蓄容易。 到了宋馨往傅淮舟传时,忽然转变了画风,傅淮舟坏笑着问:“说出你最讨厌的三个男演员。” 宋馨把台上有的男演员名字给报了一遍。 “炸弹”滋滋地传到了傅淮舟的手里。 下一个要传的人是徐岩年,徐岩年笑:“说出你最讨厌的三个导演的名字。” 这明显是道送命题,观众笑成了一团。 傅淮舟憋了半天,胡编了三个名字,一把将“滋”得更厉害的“炸弹”塞到了徐岩年的怀抱里。 一个接一个传到了顾墨白手中。 紧跟在后面的赵南星沿用了之前的套路:“说出三个你最喜欢的女演员名字。” 顾墨白毫不避讳:“梁夕,梁夕,梁夕。” 顾墨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紧紧注视着梁夕。 那感觉不像回答问题,而像是在表白。 也就是那一瞬间“炸-弹”顾墨白的怀抱中炸了、白色的粉末一瞬沾满了他的头发。 全场的人都在笑—— 主持人“顾总,你说说梁夕、梁夕、梁夕怎么是三个人的?” 傅淮舟看热闹不嫌事大:“请问是西瓜的西,希望的希,还是休息的息? 顾墨白擦点脸上的粉末语气坚定:“夕阳的夕。” 与次同时,弹幕再次疯了—— 【顾总,表白了】 【卧槽卧槽】 【给我锁死】 【我好像又磕到了】 【垃圾节目,又炒CP】 第62章 梁夕的田螺先生 62 《勇敢向前》录制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众人寒暄后,相互道别。 小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S电台,消失在灯火如织的马路上。 梁夕出来得有些晚,刚上保姆车,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滑进视线,按响了喇叭—— 梁夕抬眉,见保时捷徐徐倒进保姆车旁边的车位里,漆黑的玻璃缓缓落下,顾墨白清俊的侧脸从敞开的窗户里露了出来。 她笑了下,手机在口袋里响了。 指尖点过接听键,顾墨白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下来,我送你。” “好。”推门出去,高跟鞋敲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保时捷的门打开又合上。 梁夕坐在副驾驶里,眉眼弯弯,“大老远过来帮我宣传新片?” 顾墨白:“不是主要原因。” 梁夕:“那是?” 顾墨白发动了车子:“找个正经理由来见女朋友。” 梁夕轻笑。 车子出了电台,长街之上灯火明亮。初夏的晚风漫了进来,柔和而温暖。 梁夕倚着窗沿点了支烟,慢慢地吸过几口,侧眉看他,“打算什么时候去巴黎?” 顾墨白:“3号。” 梁夕:“法网4号首轮赛,不需要去提前适应场地?” 顾墨白:“我在罗兰加洛斯拿过九座奖杯。” 他并不是在凡尔赛,大满贯赛事,有128签,从首轮到夺冠,要连续取得七场胜利。 九座奖杯,意味着六十三场胜利,平均每场四小时的话,要打满两百五十多个小时。 现役球员里,的确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熟悉法网场地的人。 思及此,梁夕笑着弹了弹手机的烟灰,“后天《底线越界》首映,要去影院看吗?” 顾墨白:“确定要去影院?” 梁夕吐了口烟,神色有些慵懒:“敢吗?我是票房女王,首映的话,观众会很多。” 顾墨白:“为什么不敢?” 梁夕哂笑。 车子开过十几分钟,到了梁夕家所在的小区,大门打开,车子一路开到楼下。 顾墨白把车子熄过火,从后座里拿了个纸袋递给她。 梁夕打开,发现里面放的是四只不同的毛绒玩具,“这是什么?” 顾墨白:“儿童节礼物。” 梁夕把每个娃娃都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下,造型别致而可爱。 事实上,这四只小玩偶分别是蒙特卡洛、巴塞罗那、罗马、马德里四项赛事的吉祥物。 梁夕解掉安全带,侧眉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谢谢,我很喜欢。” 顾墨白将她带到怀里抱住,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明后天忙吗?” 梁夕:“明天要赶一场路演和两个通告,要从六点一直忙到半夜。后天只有个杂志封面要拍,会比较空。” 顾墨白:“那明天我做你司机。” 梁夕抬头,笑了下:“世界第一来做司机,岂不是大材小用?” 顾墨白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笑:“自然界里,雄性求偶都这样。 孔雀求偶时,要开屏使劲抖动屁股; 座头鲸求偶时要没日没夜地唱歌; 极乐鸟要做小服低为妻子打扫几个月的房间。而我不过是开车接你。” 梁夕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那正在求偶中的顾先生,祝你成功。”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回去早点睡。” 梁夕下车、上楼,一路上心情愉悦。 * 次日,梁夕起床后不久,顾墨白已经到了楼下。 梁夕匆匆洗漱完,提着钥匙下楼。 太阳刚刚出来一点点,世界刚刚醒来一点,顾墨白抱臂倚在车门上,长腿笔直,神情温柔。 见梁夕出来,他拉开车门,绅士地做了请的动作,为了不那么招摇,他开的是梁夕的保姆车。 梁夕落座后被递进一个热乎乎的塑料袋:“我猜你没有吃早饭。” 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个蔬菜卷饼,梁夕打开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几分,“这是哪里买的,好好吃。” 顾墨白:“不是买的。” 梁夕有点惊讶:“不是买的……难道是你做的?” 顾墨白:“嗯,里面还有个爱心煎蛋。” 梁夕把那饼松了松,果然看到里面有颗爱心形状的蛋,眉毛都跟着抖了抖。 顾墨白看她这样,也笑了下:“我还会做别的,以后慢慢品尝。” 梁夕禁不住发出一声“哇哦”的感叹。 她真的淘到人间宝藏了! 顾墨白的爱心早餐,让她一上午的工作都格外有激情。 路演结束,正好十一点,她回到保姆车上。 顾墨白把准备好的午饭递到她手里:“吃完,睡会儿。” “顾墨白,你简直是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是谁?”他懂中文,但没听过这个故事。 梁夕扒了几口饭,给他科普了整个故事。 顾墨白听完问:“故事的结局,两人结婚了?” 梁夕点头。 顾墨白笑:“那我愿意做个田螺先生。” 第63章 轻咬 63 两场通告赶完,时间比梁夕预计的还要晚。 距离十二点只剩十五分钟了。 工作人员陆续下了班,梁夕敲着高跟鞋,一路走到车库。 保姆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上,顾墨白坐在驾驶室里,指尖的手机在昏暗的光线中亮着。 梁夕拉开车门,头顶橘色的车灯,跟着亮起。 顾墨白收了手机,看她坐进来,踢掉高跟鞋,合了眼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很累?”顾墨白问。 她略睁了下眼皮:“嗯,有点。” 车窗摇下,打火机在她指尖响了一下,细白的指尖轻烟缭绕,她陷在座椅里,声音里满是懒意。 连续几个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着镜头,精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任谁也会累。 顾墨白往她手里递进一件薄外套:“累就睡会儿。” 这是他比赛时常穿的运动款,梁夕往下坐了坐,拈了那外套的衣角,往上拉,鼻尖很快闻到了上面干净清冽的味道。 她夹着烟,忽然笑了:“哎,顾墨白,这衣服上有你身上的味道。” 顾墨白:“什么样的味道?” 梁夕吐了口烟,将手里的烟丢到了车外。 “说不上来,有点勾人,让人忍住不住想要靠近。很多动物之间的情爱,都是由彼此释放的气味产生的。你身上的味道闻了让我想吻你、咬你、甚至是想和你……”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 “甚至想什么?”顾墨白问。 梁夕舔了舔嘴唇,垂了下眼睫,嘴角弯了弯:“sexual intercourse.” 车子刚刚出了地库,顾墨白将车子停在路边,俯身过来吻住了她…… 黑暗中,带着薄茧掌心抚过她柔软的后背,无数电流蔓延而过,烈火燎原,无法停止。 有光从后面的车子里照过来,梁夕推了推他,声音娇而软:“顾墨白,去我家,这里容易被拍到。” 顾墨白将她按在心口,许久才退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带。 回去的路上,红灯一个接着一个,车子走走停停,梁夕困极,合眼靠在那座椅里,沉沉地睡了。 到了楼下,顾墨白喊她:“梁夕——” 她合着眼,软软地应了一声,随手把身侧的手袋递给他,声音瓮瓮的,“钥匙在里面。” 深蓝色的Book Tote手袋里放了不少东西——香水、口红、台本、镜子、面膜、墨镜…… 各色各样,轻轻一晃,乒乓作响。 梁夕见他迟迟没有找到钥匙,提醒道:“在侧面的小插袋里。” 这个手袋有两侧都有插袋,左侧的插袋里朝里面放着一张照片,那照片应该有年代了,背面有些泛黄。 顾墨白还没来及细看,梁夕已经把包拿过去,从另一侧的插袋里拿出钥匙,递到了他手里,“喏,在这儿呢。” 拿完了钥匙,她把手袋丢到的后面的座椅里,再度赖进座椅中,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好困,能不能在等一会儿啊?” 顾墨白也不是第一次见自家女朋友赖床,见怪不怪,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下秒,他绕到保姆车右边,弯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末了,还不忘把她丢在车上的高跟鞋带了下来。 梁夕难得乖巧地待在他怀里,没有作乱。 进了门,顾墨白一直将她送到了房间,梁夕拱进柔软的被子里,懒懒地说:“我换了个新的浴缸,里面有花瓣,要不要试试?” 盥洗室的门开着,浴缸在放水了,哗哗哗的非常清晰。 梁夕趴在床上笑了笑,心情变得格外平静。 听着听着,思绪逐渐放空,陷入了更深的梦中。 顾墨白放好了水,出来喊梁夕—— 好几遍都不见答应,走近看,才发现她睡熟了,瓷白的脸陷在粉紫色的被子里,长睫微卷,粉唇轻启,娇俏又柔软。 他想叫她起来洗澡,却又舍不得。 最后,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印了一枚吻:“梁夕,我可记账了,明天再找你收账。” 梁夕唔了一声。 顾墨白再次回到浴室,硕大的浴缸里放满了水,红色的花瓣在水面飘着,他进去,洗了个玫瑰花澡。 再回到床边,梁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到了被子里。 顾墨白掀开被子,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梁夕翻了翻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停下。 温香软玉在怀,熟悉的樱花和蜜桃混合的甜腻,瞬间漫到了鼻尖。 诚如梁夕之前说的那样,她身上的味道也让他情迷。 但是面对梁夕,他克制不住,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来见她,心脏毫无章法地狂跳着。 他往外翻了个身,睡梦里的梁夕很快寻着热度靠到了他怀里。 这可比六个小时的大满贯决赛都考验他的意志力。 第二天早上,梁夕起床闹铃刚刚响,顾墨白就喊了她。 梁夕照旧要往被子里赖,被他钻进去挖了出来。 滚烫的吻落在了脖颈动脉上。 梁夕还没有醒透,感官异常敏锐,她推了推他,顾墨白并不理会,心尖都在颤。 停不下来,她只好软着声音求他,“顾墨白,我今天得拍杂志,你注意点,不要留下印记。” 和杂志社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中间陈麦打过好几个电话,全都被顾墨白掐掉了。 梁夕伸出细白的胳膊:“顾墨白,手机给我。” “麦姐。” “和顾墨白在一起?” “嗯。” “看来今天没力气来上班了?” “还没有。” 梁夕刚刚讲了一句话,顾墨白忽然倾身过来吮住了她柔软的耳垂。 光被挡住,他在咬她的耳朵。 梁夕没忍住,嘶了一声。 “……”陈麦瞬间挂断电话。 陈麦挂了电话,再次回到摄影棚里—— 摄影师、化妆师、摄影助理等了满满一屋子,面面相觑着。 梁夕向来守时,也从来不耍大牌,平常都是她来得比大家早,今天倒是难得比大家晚。 有人没绷住,问:“陈姐,梁夕姐到底啥时候过来啊?” 陈麦,“梁夕今天有点感冒,可能来不了,时间我们再约。” 众:“没事,姐身体好了最重要。” 顾墨白因为梁夕那句“还没有”,打了个加时赛。 梁夕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人拆过了一遍。 午觉一直睡到了天黑。 梁夕从被子里钻出来,“顾墨白,《底线越界》今晚上映。” 顾墨白将她散落的长发往后拂了拂:“好,起床去看。” * 影院的售票处的灯光并不算亮,人很多,在买饮料的地方排着长队,爆米花的香味浓烈而甜腻,充斥鼻尖,挥之不去。 头顶巨幅电子屏上,放着最新上映的几部电影的片段,《底线越界》选的片段是李默抱着养母痛哭的那个片段,猩红的眼睛朝着镜头,格外抓人。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十分钟,梁夕在机器上取过票,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又把帽檐往下拽了拽,这才挽住过同样打扮的顾墨白往里走。 路上,梁夕发现众人都在往7号播放厅聚集。 他们手里的票正好也时7号厅。 厅内非常暗,顾墨白回头牵过她的手,一级级往上。 前面大屏幕里,滚动消防科普的视频。 人陆陆续续进来了,梁夕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来影院来看实地的票房,感觉非常不一样。 在这之前,票房只是众人和她说的数字。 几亿和十几亿都很空洞。 顾墨白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很紧张?” 梁夕小声说:“有点。演员最怕自己辛辛苦苦演的电影,成了烂片。” 顾墨白将她的指尖团在手心里捏了捏:“不用想太多,享受电影本身。” 很快,人进来得越来越多。 硕大的电影院除了前两排不好的位置,基本都坐满了。 金色的龙标响过,漆黑的影院顿时安静下来。 少年时代的李默出现在了屏幕里,电影一帧帧往前,观众渐渐带入到主人公的感情里。 时而轻笑,时而哭泣,时而沉默。 顾墨白伸过一只胳膊,将梁夕揽在怀里。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漆黑的影厅,再度亮起来,人潮拥挤着往外去,他们都在讨论《底线越界》—— “题材新颖,很感人。” “梁夕出品,质量保证。” “梁夕哭的那段,我都把我带的纸都用完了。” “徐岩年肯定会大火。” 梁夕仔细地听着,心情越来越轻松。 还好大家都是喜欢的。 顾墨白在她头顶压了下笑:“事实证明,你的紧张是多余的。” 梁夕:“嗯。” 外面的商场已经关闭了,看电影的人不得不从侧面的甬道里往下走。 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从眼前经过,他们穿着情侣装,大方地亲吻彼此,交换着彼此的饮料…… 说不羡慕是假的。 人潮很快挤散了,过道里空荡荡的。 梁夕隔着口罩踮脚很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顾墨白,你想不想公开我们的恋情?” 顾墨白顿了步子:“怎么忽然想公开了?” 梁夕眼里星光闪烁:“我想让全世界人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偷偷摸摸的喜欢,是正正经经大大方方地喜欢。” 顾墨白笑了下:“好,如果你想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第64章 愿你举目有星辰,低头有…… 64 三号早上,顾墨白离开S市,直飞巴黎。 顾墨白团队的成员,都到了罗兰加洛斯,就连鲜少来法网观赛的主教练,也从伦敦赶了过来。 无论是法网官方,还是团队和粉丝,都在期待他的第十冠。 寓意着圆满的十。 那又将是一段全新的历史,空前绝后,前无古人。 顾墨白自己对于第几次夺冠这件事,并不在意,但他有意让今年的法网尽可能的完美。 第一轮,他6:0,6:0,6:0给对手送了三个蛋。 第二轮,又是波同样的操作,给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大种子送蛋。 第三轮,6/0,6/2,6/1横扫法国名将,晋级16强。 八进四比赛的对手是今年鼓吹了很久的黑马,结果比赛不到三个小时,就被顾墨白虐回了家…… 法网的球场和其他三大满贯稍有些不一样,属于慢速红土球场,场上的球员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站位和线路,好发球在这里会暂时失效。 直线穿越、上网、上旋球、无穷无尽地奔跑、顽强的意志力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全球高手,齐聚罗兰加洛斯,一场比赛打上四五个小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大满贯决赛,五盘大战,六个小时也是很常见。 但顾墨白狠狠地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浮云。 他在法网的恐怖统治力,已经不是赢不赢球的问题了。甚至没有人能在他的发球局里,拿到一个破发点,能坚持完保发的人,都已经算得上是红土高手了。 全球的体育主播,讲解他比赛时,都在吹彩虹屁。 顾墨白那种干脆勇猛、分分必得的打法,实在是太过瘾了。 粉丝们几乎天天过年。 有球迷画了一组他在法网虐对手的卡通图片—— 他暴力地挥动球拍,世界排名前十的大种子选手挂在他球拍的边缘,被他暴力的上旋球飞甩出去。 * 梁夕虽然忙,但是顾墨白的比赛,一场也没漏掉。 她是女友粉,也是妥妥的铁杆。 今年法网半决赛,正好赶上巴黎某品牌的夏季发布会。 梁夕稍作准备,直接飞往巴黎。 顾墨白在球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梁夕正牵着高定的礼服,窈窕娉婷地穿过红色的地毯走秀——淡金色的裙摆晃动、撒开,和她眼皮上的一抹浓烈的金色遥相辉映。 走在她前面的都是世界超模,每一个都比她高出一大截,训练有素,且气场极强,一般人很容易就被比下去了。 梁夕神色冷淡走到镜头前、顿住,垂眉睨了一眼镜头,似笑非笑地勾了下红唇,既酷又冷,美艳不可逼视。 霎时间,快门的声音响个不停。 品牌方活动结束,梁夕径直去了巴黎的西街郊区。 罗兰加洛斯—菲利普.夏蒂尔球场里,顾墨白对战世界第五的半决赛刚刚结束。 攒动的人头,一波又一波里面涌出来,往四周放射而去。 再过一个小时,菲利普.夏蒂尔球场里还有另外一场比赛,萨沙和德国名将的半决赛。 梁夕懂一些法语,球迷们讨论的话题都是关于顾墨白的。 不出所料,他又近乎完美地赢了。 梁夕稍有些遗憾,她来迟了,没能亲自见证这场胜利。 初夏的巴黎,阳光柔和、气温宜人,每一阵柔软的风里,都带着香根和鸢尾的馥郁。 梁夕穿过巨大的栗树林,逆着嘈杂的人流,往前走了一段,心情无比愉悦。 快到球场门口时,她在停下来,给顾墨白打了通视频电话。 此时的顾墨白刚从球员更衣室里的浴室里出来,上衣还没来及穿上,只在肩上搭着条白色的毛巾,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蜜色肌肉一路滚落…… 梁夕莫名觉得喉头发干:“看来我电话打得有些不是时候。” 顾墨白甩了甩短发上的水珠,被漏进来的一缕光照得闪闪发亮,“你在巴黎了?” “你怎么知道?”梁夕托着腮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顾墨白:“热搜告诉我的。” 梁夕闻言真的去看了眼微博,词条还整得挺长—— #梁夕,坠落巴黎的人间尤物# 梁夕有些惊奇:“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顾墨白已经穿上了T恤,漂亮的肌肉被藏了起来,只剩隐约的线条,“比赛快结束的时候。” 梁夕眉眼间尽是笑,“那太糟糕了,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顾墨白:“在哪儿?” 梁夕调转镜头,对着面前的地图照了照,橘色和绿色相间的RG标志映入眼帘。 她此刻就在罗兰加洛斯。 挂掉电话,顾墨白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收拾好,出了更衣室。 弗莱的车早在门口等着了,顾墨白坐进后排,车子很快往前开去。 顾墨白:“开慢点。” 弗莱:“干嘛要慢?现在路上这么空,早点回去准备决赛多好。” 顾墨白的视线一直在道路两侧逡巡:“梁夕在前面等我。” “……”他干嘛要这么酸。 不就是女朋友嘛,谁还没有似的。 车子往前开了没多久,顾墨白看到了长凳上的梁夕。 她一身运动风的打扮,黑色的短款T恤,搭配橘色的高腰束脚裤,头顶戴了顶同样橘色的帽子,耳朵上挂着耳机,微卷的长发在风中拂动,既酷又甜。 顾墨白适时提醒弗莱停车。 弗莱挂了P档,按了下喇叭。 顾墨白已经下车到了她面前—— 梁夕稍稍有些惊讶,“好快。” 顾墨白:“约会时迟到不是绅士该做的,” 她笑这站起来,顺带朝驾驶室里的弗莱挥了挥手。 弗莱也笑着朝她挥了下手,很快被顾墨白投来的眼神吓蔫了。 顾墨白拉开副驾驶的门,让梁夕坐进去,用下颌点了点,朝旁边弗莱说:“车子给我开,你先回去。” 弗莱:“我……我怎么回去?” 顾墨白:“打车,我报销。” “……”艹!早知道不替安森来接他了。 弗莱走后,顾墨白很快坐进来发动了车子,梁夕禁不住笑出了声:“你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顾墨白:“这是我的车,不算。” 车子穿过巴黎繁华的街道,一路往前,穿过香榭丽舍大街,蔚为壮观的凯旋门、高耸入云的埃菲尔铁塔,文艺复兴时期的大教堂……各种地标建筑映入眼帘。 这一带其实更适合徒步闲逛。 但顾墨白在巴黎知名度太高了,下车可能就会被立马围观。 顾墨白将车速放得很慢,风从塞纳河水上吹过,卷起层层细碎的波纹,流浪歌手的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梁夕忽然想到初初见他的那次也是在巴黎,距今为止,正好一年。 那时候她掐准了时间等他的,有点碰瓷的意味。 梁夕的胳膊搭在敞开的车窗上,语气轻松:“顾墨白,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是在罗兰加洛斯。” 顾墨白对那个晚上的记忆非常鲜明,“当时为什么要那个装扮?” 梁夕:“为了拿角色和人打赌,骗你脱/衣服。” 顾墨白:“你成功了。” 梁夕:“嗯,是成功了,但差点进了监狱,还被你恐吓说挖眼睛。”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抱歉。” 梁夕抬头看向灼灼的太阳:“不能怪你,是我有错在先,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拿到了你的照片,谁知自己被狗仔跟踪了一路都不知道。” 那些照片不是她故意放出来的,但没有那些照片曝光出来,也不会发生后续的事。 有些事看着千丝万缕,实则环环相扣。 巴黎的纬度较高,夏夜来得很晚,太阳的威力减小了很多,却别有风情。 这次来巴黎,她的心情非常愉悦,梁夕闭着眼睛,长长地吸着晚风里的花香。 顾墨白:“肚子饿了吗?” 梁夕侧眉,勾了下唇:“有点。要请我吃法国大餐?” 顾墨白:“荣幸之至。” 巴黎有一家非常著名的米其林餐厅,名为Le Cinq,坐落在著名的四季酒店里。 所有进入到了这里的顾客,都被要求穿正装。 为吃一顿饭,还要买两身高定西装,梁夕觉得有点好笑。 但当顾墨白从试衣间出来时,梁夕忽然觉得,值了。 为了方便打球,他平常都是运动风的打扮,被People杂志鼓吹的人间最性感,并不能一眼就看见。 裁剪妥帖的西装,完美地贴合了他的身形,肩阔、腰窄。 他站在镜前,微微仰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领扣,周身透着致命的吸引,梁夕盯着他露在外面的喉结看了好几眼,舔舔唇,差点没冲上去替他解了那碍事的纽扣,狠狠咬他…… 再回神,顾墨白已经在那里带上了一枚暗红色的领结。 梁夕摸着鼻尖,轻咳一声:“走吧。” 这家米其林餐厅的装潢非常奢华,内部陈设有点像中世纪的宫殿,地上铺着名贵的阿比松地毯,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这英式古典的烛台。 入眼尽是鲜艳的花朵,舒缓的音乐不断从中央的钢琴里传来,氛围感尤为强烈。 名利场也不过如此。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来,梁夕全程都在看顾墨白吃东西。 他吃东西并不慢,但是非常好看,他从小在英国长大,受那种传统的绅士文化影响很重。 顾墨白看她一直看自己,笑了下:“怎么不吃?” 梁夕直言不讳:“比起美食,我觉得你本人更加秀色可餐。” 顾墨白笑了下。 梁夕起身又出去。 几分钟后,身穿西装的waiter推来了一个生日蛋糕。 烛火点上,橘色的光芒映照进她明亮的眼睛。 梁夕从包里取出一和蓝色的丝绒盒子,推到了顾墨白面前,“我知道明天他们会给你过生日,会有很多人为你唱歌,但是今晚我想插个队。” 藏青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纯天然的卢斯欧泊石—— 整块石头几乎全透明,泛着蓝紫色的光,中间嵌着几缕红色,形状像是傍晚的火烧云,又像是海底鲜妍的珊瑚。 那抹红色下面,有一小片干净的极光绿,往下是褐色的石头群,形状奇特,山一样。 所以,这块欧泊既算得上海底,又称得上星空。 欧泊本身就是一种宝石,全球的产量并不高,是西方人眼里的翡翠,一些地方会拿来做戒指。这种透明的大块欧泊,非常珍贵稀缺,市值抵得上北京的一套房。 梁夕站起来,为他唱了一首生日歌,唇角含笑:“顾墨白,愿你举目有星辰,低头有大海。” 他眼底水波闪动,半晌,起身过来,将她拉进怀里抱住。 第65章 “你在伦敦生活过吗?”…… 65 法国人讲求浪漫,主厨的菜上得很慢,但道道可口精致。 在这里的情侣都是吃一会儿,含情脉脉地对视一会儿,低声耳语,拥抱亲吻,氛围尤其缠绵悱恻,就像掉进了某部爱情电影里。 顾墨白生日,餐厅还赠送了甜甜的香槟酒。 顾墨白明天有比赛不能饮酒,梁夕喝了一些。 冷白的皮肤上腾起一抹淡淡的陀红,衬得她眉眼更加明媚动人。 四周都是情侣间的耳语,气氛非常微妙。 梁夕单手撑着脑袋,温柔地看着他,半晌忽然很轻地笑了下。 顾墨白:“怎么了?” 梁夕探了指尖过来,鼻梁上点了点,划到他薄薄的嘴唇上停住:“我发现你的鼻梁很好看,嘴唇也是。” 顾墨白禁不住捉了她的指尖,虔诚地贴在唇边吻了吻。 他吐气温热,她指尖冰凉。 一冷一热,心尖发颤。 * 等从餐厅出来,已经快九点了。 天刚刚黑下来不久,满天星辰缀在暗蓝色的丝绒上,这预示着明天的决赛会有个好天气。 清爽的风拂过,梁夕和顾墨白一路步行到塞纳河畔。 悠扬的音乐在风中荡漾着,这里聚集了无数跳舞的人,有的是恋人,有的是朋友,还有的是情人,一曲接着一曲。 梁夕和顾墨白在那朝河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微风拂面,她合着眼睛,歪头靠在顾墨白的肩膀上,轻轻哼了首年代久远的儿歌,歌词记得模模糊糊,但旋律很在调子上。 那是90年代,英国一部非常流行的动画片的主题曲。 梁夕的歌声,轻而易举地勾起了顾墨白儿时的记忆。 他生活的那所救济院里,只有一台破旧的电视,每晚五点,会准时放这部动画。只是后来,这部动画片因为某些原因禁播了,梁夕不太可能看过这部动画。 他稍稍有些惊讶,垂眉问他:“这首歌在哪里学的?” 梁夕有些醉意,声音软软的,“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在某部动画片里,也可能是我妈妈教的。我的英语是她教的,法语也是,她在伦敦前后生活了十年。” 伦敦,梅林,喜欢吃糖…… 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划过脑海—— 顾墨白喉头哽了哽,问:“那你呢,在伦敦生活过吗?” 梁夕笑:“也有啊,不过只待了三个月,在那之前我们一直住在布鲁塞尔的乡下。” 顾墨白:“因为什么离开伦敦的?” 梁夕顿了顿,这个话题勾起了她不太愉快的记忆。 对于梁丽的死,她始终有愧。 如果不是她吵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要回来就好了,梁丽现在也许还活得好好的,她们在布鲁塞尔她们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在伦敦有个玻璃阳光房,里面长满了各种花草。 她把眼睛埋顾墨白的胳膊上。 很快,温热的湿意隔着衬衫传来过来。 顾墨白骤然发现梁夕在哭—— 好像问到了不该问的地方了,他张开怀抱将她揽到了怀里,拍了拍:“抱歉,我是不是不该问?” 梁夕任由他抱着,由起先隐忍无声的哭,逐渐转化为放声痛哭。 她哭了多久,顾墨白就抱了她多久,眼泪鼻涕都沾在了丝质衬衫上。 路过的人偶尔会投来一瞥,浪漫的法国人只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调,并不多在意。 潺缓的河水,裹挟着欢快的音乐,徐徐奔涌向前,风将落在水面的光影吹得更皱…… 怀里的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 梁夕从他怀抱里出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离开伦敦,是因为别人有爸爸,我没有。” 梅林曾骄傲地说过,她有爸爸。 所以,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顾墨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问题,只能怪这些巧合太多了。 许久,河畔的舞蹈和音乐渐渐止住了。 顾墨白驱车载着梁夕回了他在巴黎的公寓。 这是梁夕第二次来这里,心情和之前完全不同。 顾墨白在前面开门,梁夕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坏坏地在他后背上咬了一口。 顾墨白吃痛,嘶了一声。 梁夕满意地松开他,背着手站着,定定地看向他,眉目含笑。 顾墨白笑着在她头顶揉了一瞬,“挺喜欢咬人?” 梁夕微微挑了下眉:“嗯。” 门已经打开了,柔和的光在屋子里亮起来,顾墨白弯腰从柜子里找了双拖鞋递过来。 梁夕看了眼并不着急换鞋,抱臂倚在门框上,嘴角勾着一缕笑:“顾墨白,第一次来这里时,你拒绝了我,这次来,你得哄哄,不然我不进去。” “怎么哄?” “抱我。”她伸了伸手,有光照在她眼底,干净却妩媚。 顾墨白笑:“在撒娇?” “昂,不行吗?” 顾墨白将搭在手腕上的西装外套挂起来,慢条斯理地解了衬衫的袖扣,边走边卷起袖子,到了近前,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她太轻了,根本不费什么力。 梁夕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坚硬的下颌线上咬了一口:“那天,我可是在门口冻了整整一个晚上,你在里面肯定睡得很香。” “我以为你等不到我会走。” “可我就是没走啊。” 顾墨白垂眉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亲:“对不起,我应该出来看一下。” 梁夕早就不生气了,但就想故意逗他,她攀住他的脖子,勾上去,用牙齿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舌尖滑过他凸出的喉结:“你那天裹着件浴袍,似露非露,非常性感。” 顾墨白眼底漆黑一片:“还想看吗?” 梁夕:“好呀。” 浴室的玻璃门推开又合上,高跟鞋哒地落在了地上…… 衬衫的扣子一粒粒敞开,漂亮的肌肉露出一小片,梁夕忽然打开了头顶的蓬蓬头,温热的水珠霎时间滚落,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黑色的丝质衬衫沾了水,贴在他壮硕的肌肉上,线条分明,梁夕踮脚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闭着眼,在温热的水流下深情接吻、换气。 潮湿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被丢到外面。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从半透明的窗帘后面照进来。 顾墨白出去了,但是属于他的味道还在,梁夕拥住那被子拱了拱,身体依旧软绵绵的…… 昨晚怎么开始的? 好像她先撒了个娇,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哎,果然不能乱喝酒。 床边整齐地摆放着一双拖鞋。 昨晚她筋疲力尽,最后是被顾墨白从浴室里抱进来的。 鞋子也是他放的。 梁夕坐起来,套上鞋子往外走。 客厅里很亮,顾墨白正在厨房做早饭,看她出来,笑着说了句:“早。” 梁夕嗓子有点哑,舔舔唇,也跟着说了“早”。 明明都是几个小时的体力活动,两人的状态却天壤之别,顾墨白精神焕发,她就跟蔫了的大白菜似的…… 顾墨白擦干手,出来,在她头顶按了下:“先去洗漱一下。” 梁夕“唔”了一声,转身去了浴室。 昨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浴室,已经恢复了原样。 朝外的窗户开着,温热的风徐徐吹进来。 干净毛巾和牙刷,整整齐齐地放在台盆边上。 梁夕站在那里,挤了些牙膏,正要往嘴里塞,一下看到了眼前的镜子。 昨晚,她曾被顾墨白拧过头,看过这面镜子。 霎时间,各种香艳的画面击过脑海。 “……!” 现在想想,都好TM羞耻! 梁夕从浴室出来,脸上依旧挂着可疑的红色。 顾墨白看破却不说破,往她手里递进一杯温热的牛奶后,再度进了厨房。 清甜香味渐渐漫了出来,梁夕抱着杯子抿了一口,坐在餐厅的座椅上坐下。 烤箱的声音“叮”地响了一瞬,顾墨白端着烤好的面包片从厨房出来了。 早饭时间过得非常愉悦。 今天还有决赛要打,顾墨白简单收拾完进了卧室换衣服。 梁夕喝完最后一口奶,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圈。 很快,她惊奇地发现昨晚他们睡的是次卧。 这个公寓还有一个主卧,就在次卧的隔壁,同样朝南,只是门关着。 顾墨白不住主卧,难道是因为里面放着奖杯吗? 好想看看啊…… 梁夕踩着步子,来到了那扇门前,指尖刚刚碰到金属把手—— 次卧的门忽然开了。 顾墨白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运动装。 梁夕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来,指了指主卧的门,轻咳道:“这里面放的是奖杯吗?” 顾墨白:“不是,所有的奖杯都在伦敦。” 梁夕舔了下唇:“哦。” 顾墨白:“是一些别的东西,要进去看一看吗?” 梁夕摇头,不是奖杯就算了,她还不至于有那么强的好奇心,窥探他的隐私。 * 车子一路开到罗兰加洛斯。 弗莱和主教练都已经在了,阳光正好。 萨沙在另外一个半区里,过关斩将,闯进了决赛,他只差一个法网就能兑现全满贯。 世界第一再次对战世界第二。 中心球场的看台票、包厢票都卖空了。 没办法,顾墨白的上座率实在是太高…… 顾墨白:“反正今天要公开,要不要去球员包厢看?” 弗莱:“?” 安森:“!” 梁夕眉眼弯弯:“好。” 第66章 “抱歉,我们是双向的。…… 66 下午两点。 巴黎天气晴朗,风穿过丛丛碧绿的栗树,在红色的泥质球场上拂过,带起一层细细的红“雾”。 和温网的优雅和古典不一样,这抹红代表了热血与激情。 菲利普.夏蒂尔球场里,座无虚席。 顾墨白和萨沙的巅峰对决,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新闻记者,他们早早的摄像区架好了机器,做好准备。 梁夕在顾墨白的球员包厢里坐下,摘掉了墨镜个口罩。 弗莱往她手里递进一顶白色的巴拿马帽,用英语对她说:“入乡随俗。” 法网比赛没有明确的着装要求,但球迷们会不约而同地戴上一顶巴拿马帽。 白色的帽子和红色的球场对比鲜明,曾经有写实漫画家用一个个白点来代表观众,非常可爱。 梁夕接过来,换掉了头顶用于遮阳的鸭舌帽。 长发从白色的帽子里落下来的一瞬,立刻就有机位捕捉到了她—— 解说甲:“咦?顾总包厢里今天有女的?” 解说乙:“看清楚点,是梁夕。” 解说甲:“哦,两人是朋友,合作过电影,梁夕公开表示自己是顾总的球迷。” 解说乙:“呵,可能没那么简单。” 解说甲:“忘记了,你也磕CP。”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镜头已经切到了球员通道的入口处。 萨沙率先入场,顾墨白紧跟其后,手里牵着个小球童。 观众席用持续热烈的叫声,对两个球王表达了热烈欢迎。 两人挥挥手,分别走到了网前。 简短的交流过后,双方完成了挑边。 两人分别走底线处站定,原本吵闹的球场,霎时间恢复了安静。 几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场上。 萨沙率先发球。 顾墨白转了转手里的拍子,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对面。 黄色的小球飞过来的一瞬,他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进攻路线。 小球撞拍后带上来他独有的高速旋转,萨沙看到小球落地后,卷起一层红色的岩粉。 非常难处理的上旋球,且势大力沉。 萨沙稍稍往后退过一步,回了一记长拍。 两人在底线对角线多次对拉相持,低沉的嘶吼声在球撞拍的瞬间响起。 明明是萨沙的发球局,顾墨白的每一粒球却都在调动萨沙来回奔跑。 相反,他脚下的碎步滑动非常灵活,看起来并不费力。 剧烈的跑动,既消耗体力,也消耗专注力。 顾墨白看准时机,适时变了一记正手直线。 小球落在了离萨沙最远的位置,萨沙跑得很快,但依旧没有追上,他启动时犹豫了。 比分15:0。 观众席响起一阵掌声。 梁夕托着脑袋,神色轻松地注视着场上。 顾墨白的神色冷淡,对刚刚的得分并不在意。 弗莱百无聊赖地做了解析:“安迪的碎步滑动是迄今为止最适合红土的奔跑方式,无论对面是谁,只要将他拉入无休止的奔跑,就可以稳稳得分。” “那如果别人也这样奔跑呢?” 弗莱神秘地笑了下,“很多人都模仿过,但都不成功。” “为什么?” 弗莱语气里满是骄傲,“一百年只出了一个安迪,能那么容易学会?” 那是天赋和勤奋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不是偶然。 萨沙已经重新回到了底线上,他的好发球优势在慢速球场上体现不出来,每一次都被顾墨白拖入漫长的奔跑…… 顾墨白也不只是奔跑,他找准时机,迅速上网放了小球。 萨沙追到网前,回了一记追深。 球往顾墨白身后很远的地方飞去,他仰头望着头顶,脚下快速滑动,高高一跃,拍子带过小球,一记猛烈的挥拍—— 这个角度的直线依旧无比精准。 萨沙要追已经来不及…… 比分30:0。 解说甲:“嚯,红土场上,顾总真是什么样的球都能接的到。” 解说乙:“那当然,红土之王不是随便喊的。” 解说甲:“我最喜欢解说顾总的红土比赛。” 解说乙笑:“因为可以提早下班?” 解说甲:“没错。” 得分之后,梁夕看到顾墨白用拍子敲了敲鞋底。红色泥土,在阳光里纷纷落了下去。 来回奔跑带起的泥土,将白色的边线盖住了。 萨沙往回走,用鞋底将覆盖在上面的红土稍稍抹开了,抬眉,再度看向对面时,眼里已满是坚定。 只差一座法网冠军……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吸进一口气,抛球,如鱼出水的一跃,挥拍,一记短促漂亮的Ace球。 梁夕扫了一眼电子屏,这球的速度到达了191km/h. 比分30:15。 顾墨白垂眉,看了眼不远处的球印,稍稍调整站位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向对面。 萨沙完美复制刚刚的操作,但这球被顾墨白轻松泄力后,处理成了长拍。 两人再度在底线厮杀对拉火拼…… 球拍撞球的声音,非常有节奏,两位球员都在奔跑,谁也不肯示弱,嘶吼声在硕大的球场里回旋着。 萨沙的强大,在于他勇敢且不知疲倦。 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的比赛格外精彩。 整个观众席的视线,都跟着来回的小球转动。 霎时间,萨沙主动上网,小球过网急坠。 顾墨白一个劈步过来,带上地上的红土翻涌,似腾云驾雾—— 回球以后,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萨沙回过来的扣杀被他高高挑起,这球在边线里,萨沙回身追球,拍子碰到了球,打过来,顾墨白看了一眼没动。 与此同时,司线大喊一声"out!" 裁判播报了比分,40:15。 这球太精彩了,整个观众席兴奋地呐喊起来,数以万计的米字旗在风中抖动着,如火如荼。 顾墨白看了眼球员包厢里的梁夕—— 她没有戴口罩,捧着脑袋,嘴角勾着一抹恬静的笑,天光将她的脸照得很白。 他禁不住笑了下。 这一幕正好被八卦的摄像头捕捉到了—— 解说甲:“顾总刚刚看完梁夕后笑了。” 解说乙:“嗯,我也注意到了,太宠溺了吧。” 一分钟后,顾墨白看梁夕笑的视频上了热搜。 夕白CP们,开始火速搜索法网决赛的直播。 几分钟后,没来及关弹幕看比赛的球迷们,被蜂蛹而至的彩色弹幕惊到了。 一层接着一层的“啊啊啊”,把整个屏幕都挡住了,球在哪都看不见了。 他们紧急地关掉弹幕,但又出于好奇再度打开,然后开始疯狂回怼—— “这是球赛,不是某女星的新闻发布会。” “我神赢球笑一下,炒作的就来了。” “乱带节奏者死!” 很快,CP粉和球迷们在弹幕上吵起了架。 双方为了比拼气势,来回开会员比拼字体,某体育频道的app,短短十分钟就多了两百万钻石会员。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再抬眼,顾墨白已经完成了破发,他朝着包厢一侧的观众席比了个大大的一,现场的球迷疯狂叫着—— 直播的球迷一头雾水,顾墨白刚刚那球怎么赢的? 艹,刚刚吵得没看清。 算了,等比赛结束了再骂。 夕白夫妇是吧?他们能给骂离婚了! 一方偃旗息鼓后,弹幕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顾墨白已经回到了场边,他坐在那里休息,弗莱下去,蹲在边上给他检查了下膝盖,很快回来。 主教练抱臂过来,简单询问了几句。 梁夕听得很认真,顾墨白在红土上的滑步没人复制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步伐容易受伤,他三年前在罗马,弄伤了膝盖,半年没有打任何比赛。 梁夕抿着唇,舒了口气,心里生出一抹羞愧来。 她竟然也和那些球迷一样,只见荣光,未见艰辛。爱他的人不该这样…… 下秒,手机响了一瞬,顾墨白发来的消息—— “表情怎么那么凝重?有心事?” 梁夕:“没有。” 顾墨白嘴角勾着:“那就笑一个,给我加加油。” 这时刚好有镜头怼了过来,梁夕定了定心绪,抬眉,朝着镜头甜甜地笑了下。 她的笑容被投到了硕大的屏幕上,顾墨白喝了口水,顿时充满了力量,她拿出的动乐都没喝。 再上场是顾墨白的发球局,他下分尤其地干脆利落,根本没有给萨沙任何的反抗机会。 大比分很快到了2:0。 再次来到了萨沙的发球局,他稍稍有些心理压力,一发擦网。 二发速度不敢太快,顾墨白上来回了他一记穿越,果断下分。 摄像头扫了眼萨沙的球员包厢,他的主教练神情凝重。 解说甲:“萨沙为拿法网,已经换了七个教练了。” 解说乙:“今晚他估计也要失业。” 解说甲:“没办法,顾总红土无解。” 十几分钟后,顾墨白再度完成破发成功。 大比分已经3:0了。 局势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发球权再次回到顾墨白手里。 这一局萨沙追的很凶,两人在底线杀到网前,再从网前打回底线,比分到了40:30 解说甲:“萨沙要破记录了?” 解说乙:“什么记录?” 解说甲:“法网以来,顾总发球局里的第一个破发点。” 他们的话刚说完,顾墨白一记发球直得将分数拉回了40:40。 顾墨白追求的完美比赛里,根本不允许有破发存在。 后面他连下两分,成功保发。 势如破竹。 比赛进行到四十五分钟,第一盘的比分已经到了4:0。 萨沙的粉丝们禁不住抽了口冷气。 他们交手近40次,安迪还没有在第一盘给萨沙送过蛋…… 太可怕了。 萨沙也感觉到了对手的恐怖。 以前他在红土赛场上有这种感觉时,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但今天才刚刚第一盘。 他嘶了口气,提拍、抛球、跃起…… 顾墨白第一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不过分恋战。 萨沙终于拿到了本场比赛的第一个局分。 他没来及喘气,顾墨白已经再度保发成功。 大比分,5:1 第一盘希望已经渺茫了。 萨沙依旧没有放弃,他依旧满场地奔跑,但是他的步子总比顾墨白的滑步慢。 比赛时间一小时零五分,第一盘结束,大比分6:2。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惊天的跑动、长勾短吊全部用过也没用…… 比赛时间三小时十二分,顾墨白以一记外角直线兑现了赛点。 他倒在地上,让鲜艳的红土沾满了衣服。 整个赛场陷入无限狂欢里,尖叫声,呐喊声,旗帜挥动声…… 法网十冠,还有谁? 他们深知,青春永驻的运动员是不存在的。 十个法网,十年啊,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那是所有人恋恋不舍又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啊。 他们已经不记得是最初因为网球爱安迪霍沃尔,还是因为他而爱网球了。 但如果有一天他退役了,肯定有很多人再也不看网球了。 无数球迷在拥抱,在哭泣。 他们站起来,使劲地抖动着手里的旗帜。 不知道谁带的头,大家开始整齐划一地喊口号:“Wanna see you more and more.Love you more and more.” 一遍以后又是一遍,久久不能停息。 弗莱抱着边上的营养师哭了:“安迪他做到了,他创造了历史。” 梁夕抿了唇,也禁不住抹了把眼泪。 顾墨白用他的方式给了所有球迷一个甜蜜且完美的十。 山呼海啸中,他爬起来,摘掉吸汗带,把裤兜里的网球一粒粒飞往高高的看台。 一步步走到镜头前,接过递来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梁夕。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他手里,他深情看了眼高高的看台,梁夕回了他一枚笑,整个球场再度安静下来。 顾墨白笑了下:“这些天,我尽可能地让在罗兰加洛斯的一切看起来尽善尽美,因为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一语双关。 表白了粉丝,也表白了梁夕。 法网为十冠王安排的颁奖仪式开始—— 组委会先给亚军颁发了亚军奖牌,镜头拍过萨沙,很快对准了还在球员区休息的顾墨白。 他看向高高的看台,漆黑的眼睛有着沉沉的爱意。 颁奖词有些长,等到了最后一句念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写着RG的颁奖台。 在他即将要到颁奖台上,观众席霎时间拉开三张巨大的白色旗帜—— 一面旗帜上是巨大的圆形法网标志,组委会细心地在前面加了个“1”,让它们一起变成了“10”;中间的旗帜上写着安迪霍沃尔的名字;右侧的旗帜上画着巨大的火枪手杯图案…… 风卷过看台,吹动着那巨大的旗帜来回晃动,蔚为壮观。 为了准备这一幕,这方看台上几千号观众,都是提前过来彩排过的。 顾墨白站上领奖台,稍稍整理衣服,神情端庄地看向前面。 英国国歌响起,米字旗在阳光下一点点上升…… 组委会把冠军奖杯颁给了他,顾墨白举起沉甸甸的火枪手杯,满含泪水地震动手臂,向观众席的每一个方向致谢,然后深情地吻了吻手里的奖杯。 国歌的声音止住,取而代之的是生日快乐的音乐。 观众席几万人全体起立,唱起了生日歌。 与此同时,十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童,头戴橄榄枝,手执一支鲜艳的红玫瑰,一步步走到顾墨白面前。 她们每出来一个,都用一种语言对他说生日快乐,并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一下,银色的火枪手杯里被放进一支又一支玫瑰。 跟在后面的是推着蛋糕的车子,镜头给了特写——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蛋糕,奶油上面洒满了厚厚的红色可可粉,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红土球场,上面用白色的奶油写着他的名字,上面插着十根蜡烛。 蜡烛被燃上,红色的火焰闪着光,顾墨白被女童们围在中间,虔诚地许了个愿后,俯身过来将那些蜡烛一口气吹灭。 主持人禁不住过来采访他的生日心愿。 顾墨白握着话筒笑了下:“我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和我一样得到你们的喜欢。” 梁夕擦掉眼角的泪水,柔软地笑着,眼里金光闪烁。 直播结束了,夕白CP疯了。 顾总表白,梁夕什么反应啊? 很快,粉丝们把梁夕的微博攻陷了—— 热评第一:“夕姐,回答他!” 热评第二:“夕姐,顾总是不是单向暗恋你?” 热评第三:“在一起,求求了!” 梁夕转载了热评第二并配字:“抱歉,我们是双向的。” 第67章 “我的眼睛到底像谁?”…… 67 次日,法网的拍摄留恋活动之后,顾墨白团队分几辆车,返回伦敦。 英法之间有一条英吉利隧道,这是世界上最早开凿的海底隧道,只通火车,所有过海的车子都要先将车子开上火车,再摆渡到对岸。 弗莱开着车,顾墨白揽着梁夕靠在后排座椅里,他们在路上你侬我侬地看完了一部电影。 车子到达伦敦的一瞬,梁夕抬眉看向窗外,心绪柔软。 和巴黎不一样,这里的车子都是靠左行驶,梁夕往上坐了坐,提醒弗莱注意行驶安全。 顾墨白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瞬:“一般人开这两段路,可能会有危险,弗莱基本没有。” 梁夕:“为什么?” 顾墨白:“他在巴黎和伦敦都有女朋友,一周要两次。” 梁夕笑:“所以是……熟能生巧?” 弗莱听不懂,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禁不住从内视镜里瞄了瞄:“感觉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梁夕用英语说:“我们在夸你有魅力,人缘好。” 弗莱得意地摸了摸额间的刘海笑了下:“那是当然。” 梁夕侧眉,朝顾墨白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顾墨白捉过她的指尖轻轻捏了下,相视而笑。 车子到了伦敦,天已经快要黑了,无数粉丝站在路边,打开长长的横幅,热情地挥动着红蓝的米字旗,欢迎他的回归。 车子足足开了十分钟,人潮才在视野里消散。 梁夕虽然也经历过万千粉丝的围堵,但这种夹道相迎的盛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就像迎接英雄的凯旋。 “他们怎么知道你会从这里经过?”梁夕问。 弗莱适时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是安迪的头号粉丝,无意透露下他的行踪不是什么难事,再说法网十连冠,难道不值得他们来这里吗?” 当然值得。 那是无限的荣光,史无前例,多少溢美之词都不足以言表。 车子绕过几圈,在一家PUB门口停下,“今天这里被我包下了,没有外人过来,我们好好庆祝下。” 顾墨白牵着梁夕从车里出去。 这家法式风格的PUB从外到里都点缀满了鲜艳的气球,漆黑的过道里挂满了漂亮的星星灯,舒缓的音乐从角落的音响里一阵阵地传来,头顶蓝紫色的灯闪烁着。 团队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他们都换了惯常穿的衬衫,就顾墨白还穿着运动装。 调酒师帮她们各调了一杯色彩艳丽的酒,顾墨白帮梁夕端了一杯,自己要了杯气泡水。 他们在长长的吧台上坐下,前面的舞台忽然亮了起来,驻唱歌手开始唱歌了,一首舒缓的蓝调,慵懒而怀旧。 梁夕抿了口酒问:“你们每次都是这么庆祝的吗?” 弗莱:“我们倒是想啊,但安迪很少愿意来。你知道,他不在决赛当天晚上再找地方训练已经算是庆祝了。” 梁夕禁不住笑了下:“那这次你怎么说动他的?” 弗莱:“我猜是因为你。” 梁夕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指尖勾住顾墨白的小拇指摇了摇,笑:“是这样吗?为我破一次例?” 顾墨白:“嗯。” 事实上,他为她破的例远不止一次。 梁夕举着手里的杯子,和他碰了碰,酒液在她指尖晃动了一瞬,就像他的心也跟着动了动,目光灼灼。 弗莱从椅子上跳下来,将安静的吧台留给了这对恋人,自己则提着酒,去了稍远的桌子上。 安森他们都在,桌上放着精致的菜肴,弗莱开了酒瓶,喊了众人一起玩游戏,输了的人要喝酒。 众人又是笑,又是叫,玩得热火朝天。 舒缓的蓝调音乐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刺激的摇滚。 这个鸡尾酒里加的白兰地经过蒸馏,度数有些高,梁夕脸上腾起红润润的云朵,连带着漂亮的眼睛里都沾了水。 顾墨白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过来,“要出去转转吗,这后面有个露天花园,。” 梁夕:“好啊。” 梁夕从高脚凳上下来,晕乎乎的,顾墨白一瞬牵住了她的手扶住。 伦敦有很多露天的酒吧,夏天时吹吹晚风,小饮几杯啤酒,再看几场足球比赛,非常惬意。 弗莱包的这家酒馆不仅有室内酒吧,也有室外部分,顾墨白很少来,但是知道。 推门而去,外面是柔软的草坪,空气清新。 天已经彻底暗了,沿阶的路灯亮着,大团的绣球在白色光下面,泛着各色的光——粉紫、淡绿、幽蓝…… 远处还有各色的花,石竹、景天、百合和大丽。 微风拂过,一簇簇小花轻轻摇动,带来幽暗的香味,非常宜人。 清脆的虫鸣,一阵阵地从花圃里传来,将夏夜衬托得更静了几分。 如果这会儿天光还亮着,看到的景色会和莫奈油画里的如出一辙。 草坪的中央放着露天的椅子和金属圆桌,他们在那桌子前坐了一会儿。 梁夕有些醉,仰面靠在椅子里看星星,高跟鞋被她踢落在了草地上,她的脚背在微弱的光里泛着白光。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看星星。 时光匆匆,上次是在西宁的严冬,如今已是伦敦的夏日。 伦敦的纬度高,六月的晚上还有一些凉。 顾墨白怕她酒后着凉,起身去车里拿了条薄毯。 再回来,梁夕已经窝在椅子里睡着了,轻浅的呼吸声均匀可辨。 顾墨白俯身过来,动作轻柔将她盖好。 梁夕睡着了,他继续看星星…… 伦敦属于海洋性气候,常年多雨、多雾,晴天很少,有星星的晚上亦是难得。 过来一会儿,忽然起风了。大团大团的云笼罩了过来,那些星星全部被藏进了云层深处。今晚没有月亮,天空很快陷入浓墨的黑暗中。 鼻尖隐隐闻到了水汽,这意味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是时候回去了。 顾墨白弯腰将梁夕从椅子里抱了起来。 梁夕忽然在他怀里醒了,视线稍稍适应后问:“我刚刚睡着了吗?” 顾墨白:“嗯。” “怎么就回去了?”她还没有醒透,声音有些软。 顾墨白垂眉看了她一眼:“要下雨了。” 仿佛是佐证他的话似的,有湿润的雨珠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了。 到了木质的门廊里,雨忽然大了起来,先前那些漂亮的花草一瞬氤氲在了滂沱的水汽里,宽阔的树叶被雨水打得啪嗒作响。 灯光将连绵不断的雨珠,照成了成千上万根白色的光线…… 梁夕从顾墨白的怀抱里下来,拉住他的手,一路往里走。 她不喜欢雨天。 尤其是晚上的雨,冷冰冰的,让人毛骨悚然。 嘈杂的音乐声很快敲击进耳膜,雨声淡去,那种因下雨带来的不适感,稍稍淡去了一些。 闲得无聊的调酒师,在长桌后面调了一长排口味各异的鸡尾酒。 梁夕进来后,他随手示意她选一杯。 她挑了杯粉色的荔枝玫瑰马天尼。 甜甜的酒,很好喝。 调酒师示意她再试试别的,被她拒绝了。 顾墨白去了洗手间。 弗莱他们那桌上依旧非常热闹,梁夕端着杯子过去看热闹。 之前的游戏还没结束,长桌上放着许多倒好酒的玻璃杯子。 安森应该是几个人里最不会玩这个游戏的,他面前的玻璃杯,一个接一个地摞了高高一叠,梁夕大致数了下,有十一二个。 弗莱抽了把椅子过来给梁夕,笑:“要不要一起玩?规则很简单的。” 梁夕摆了下手拒绝了,“我看你们玩就好。” 她不喜欢完全醉掉的感觉,酒精会摆布大脑,让人变成傻瓜。 安森定定地看到了对面的梁夕,禁不住打了个酒嗝,手指了指梁夕说:“梁夕,真的要替安迪谢谢你。” 弗莱笑:“为什么要替安迪谢梁夕?” 安森舌头有点打结,他强迫自己坐直了,一字一句地说:“我认识安迪快二十年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道迈步过去的坎。” “关于什么的坎?”梁夕问。 “他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安森说着醉醺醺地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和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失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相似的,你是他的救赎,并不为过……” 弗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梁夕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沿上,神色平静地站了起来。 记忆如同潮水一样袭来—— 她想起她因为绯闻的事问他想要什么,他脱口而出想要她的眼睛;还有那个去而复返的晚上,顾墨白坐在病床边,满是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还有那一场场的情/事里,他每次都会吻他的眼睛…… 所以…… 她是救赎? 还是可笑的替代品? 先前甜腻的酒变成了一缕苦涩在舌尖缠绕。 她不想听别人说,只想让顾墨白告诉她真相。 高跟鞋一直敲到卫生间门口,顾墨白正在洗手,抬眼看到了镜中的梁夕,微微染红的面颊,眼眶也是红红的。 顾墨白转身:“少喝点酒,眼睛都红了。” 说着,他伸手过来要牵她。 梁夕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有着明显的决绝之意:“顾墨白,有句话我想问你。” 顾墨白:“什么话?” 梁夕抿了下唇说:“我的眼睛到底像谁?” 第68章 灼烧心口 68 洗手池里蓄积的水,旋转着往下,最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消失了干净。 外面嘈杂的音乐还在,过道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梁夕凝住面前的顾墨白,“是那个你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小女孩,对吗?” 他没有说话,许久,坚硬的下颌线动了下。 梁夕已经有了答案。 她善于演戏,亦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的眼睛像她,你喜欢我也是因为她,就像签字笔里的替换芯,用完了再换一支……” “梁夕,”顾墨白打断她的话,一手将他拉到怀里抱住,“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梁夕使劲推他,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奈何两人的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推不动。 梁夕捶他、踢他、咬他—— 顾墨白始终没有松开手臂,他只紧紧地将她嵌在心口,一遍遍地吻她的发顶。 梁夕终于不挣扎了…… 温热的眼泪,从她的眼睫上淌进衣服里,灼烧在他的心口。 和她所有塑造过的荧幕形象都不一样,是那种平静而悲伤的哭。 许久,梁夕止住了哭泣:“顾墨白,给我点时间,我需要重新整理下我们的关系。” 顾墨白捧住她的脸颊,看进她眼底,薄唇掀动着,“整理完了,你会回来吗?” 梁夕别开眼去,故意不去看那片深情:“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 顾墨白喉头滚落,半晌问:“要多久?” 梁夕张了张嘴说:“一个月。” “好……”顾墨白终于肯松开她,梁夕用手背随便在脸颊上抹了抹,匆匆从过道里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在地砖上敲过一阵轻响,弗莱等人纷纷紧张地看过来—— 梁夕没有同任何人告别,她径直从那满是气球的过道里穿过,推开了朝外的玻璃门。 大雨如注,天成了化不开的浓墨,鼻翼间尽是暴雨带来的土腥味。 她吸了吸鼻子,任由眼泪从脸颊上滚下来。 身后的门紧跟着打开了,顾墨白追出来,“雨太大,车子不好等,要不还是别走了?” 梁夕立马拒绝,“不要。” 顾墨白从身后捉住她的手腕,“或者我送你。” 梁夕:“好。” 说完,她抬腿进了雨幕—— 顾墨白追上来,“啪”地撑开手里的伞,替她将那暴雨挡住了。 地面的积水很快淹没过高跟鞋,将她白皙的脚面打湿了。 顾墨白弯腰,单手将她举抱起来,几步到了车边,掀了车门将她塞到副驾驶里。 漆黑的车子打响,灯光穿过了雨幕,缓缓加速的车子溅起层层水花。 梁夕把视线看向窗外,城市彩色的光被雨下的斑驳在了玻璃上,湿漉漉的,和她的心一样。 车子到了机场,梁夕买了最早的回国机票。 因为大雨,所有的航班全部晚点了。 梁夕等了多久飞机,顾墨白抄手就在那玻璃围栏外面站了多久。 她索性背了过去,不再看他。 凌晨四点,飞机终于到了,梁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唯一一次,没有任何的告别仪式。 飞机冲进云霄,伦敦变成了潮湿的一个点。 * 十一个小时后,飞机抵达S市。 陈麦赶着大半夜来接她,哈气连天:“又没什么急事要回来,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再来?” 梁夕:“抱歉,伦敦那边的飞机晚点了好久。” 车子上了高架,陈麦的困意稍微退却了些:“你和顾墨白公开后,粉丝涨了很多,你记得偶尔在发点糖,回应下粉丝。” 梁夕:“麦姐,如果我现在和顾墨白分手的话,会怎样?” 陈麦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分手?你两公布恋情到现在也没超过三天,你可别玩我啊。” 开玩笑,这可和以前的绯闻不一样。 那可是全球多少双眼睛看着的,刚官宣就分手不被骂死也要被骂臭。 尤其梁夕又代言好多国际大牌…… 半晌,陈麦眼皮跳了跳,“你两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梁夕仰面靠进座椅里,疲惫地“嗯”了一声。 陈麦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怎么好好的,说分就分?” 梁夕合着眼皮:“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姑娘还是和八年前一样,不想讲的话,旁人是不可能套得出来的。 车子到了她小区楼下,梁夕点了支烟,倚在窗边抽了几口:“麦姐,最近能给我多接点电视剧、电影、广告、通告、综艺吗?” 陈麦:“干嘛,想累到猝死?” 梁夕端着烟,笑了下:“没啊,趁着没过气赶紧赚钱啊。” 她不想让脑袋闲下来,只要一停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顾墨白,她不想这样。 忙碌的工作是治愈情伤的良药…… 陈麦:“行吧,明天有个试镜,本来我帮你推掉了,看样子还是去一下。” 梁夕:“好。” 声控灯一格一格地亮起又灭掉,陈麦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见梁夕家的灯亮了,才将车子开走。 * PUB里的庆祝早结束了,安森的酒醒过来后,差点没用酒把自己丢马桶里淹死。 顾墨白没有回PUB,直接将车开回了伦敦的家里。 天还没有亮,他在书房里待一会儿。 那些属于梅林的画像,被他一张张收下来,放进了柜子里。 画板上空着,他坐下来,找了梁夕的照片,一点点地勾勒。 天彻底亮起来,最后一笔勾勒完成,他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摸了摸,嘴唇翕动,心尖发烫。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身后的奖杯被光照着,发出金色的光被。 可惜梁夕不在,她喜欢看这些奖杯的。 他往后退了退,将那些奖杯拍成照片发给了梁夕。 照片没有被拒收,她没有删掉他的社交账号,却也没有回。 草场赛季要开始了,主教练尤其重视草地比赛。 高速的草地球场是发球大炮们的天堂,有些擅长发球的新星,常常会在这里爆冷大种子选手。 顾墨白投入到无休止的训练中,但每天他都会给梁夕发早安和晚安。 * 梁夕的试镜很成功,她一口气接了三部戏,每天都在背台词。 顾墨白发来的消息她也不是故意不回,而是直接关了机。 陈麦有事找她都是直接来片场,或者找小桃传话。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初…… 梁夕的新剧要去伦敦取一组景,剧组包了架飞机,从S市直飞伦敦。 再回伦敦,天气炎热,早没有了初夏时的清凉感。 梁夕看着那被骄阳炙烤的地面,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男女主角在伦敦眼下定情,今天的这段戏就是在伦敦眼下面拍的。 梁夕的演技过硬,一条过了。 还有一条戏,也是在这里,但要拍晚上的镜头。 时间还早,众人沿着泰晤士河游玩了一圈,剧组有演员发了他们游玩的合影。 几分钟后,梁夕被送上了热搜—— #梁夕去伦敦为顾总加油# 梁夕手机都没带,自然是不可能看到这条热搜的。 相反,顾墨白第一次时间看到了。 分别的这个月里,梁夕的社交平台没有任何消息,微博也是,基本没有营业。 顾墨白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 她的咖位高,站了众人中间,照片拍得很清晰,她倚靠金属的围栏上,微微垂眉,长发飘动,身后是波光潋滟的泰晤士河。 她似乎比分别的时候更瘦了一些,眼睛很亮,表情很淡,依旧美丽灵动。 这会温网正好开打,梁夕又正好过来拍戏,众人不免八卦几句,“夕姐不去温布尔登给男朋友加油吗?” 梁夕掩唇点了支烟,很淡地笑了下:“他应该不用。” 众:“也是,毕竟有绝对实力在那摆着,用不着,今年法网可是他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打得对手无力还手。” 梁夕笑着没有往下接。 法网……好像真是段久远的记忆,她吐了口烟,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不得不承认,闲下来的时候,她依旧会控制不住地想他,就像中毒以后的后遗症。 她不想骗自己,确实还喜欢,也确实不想再见面。 * 顾墨白看到那张照片后,立马结束训练,从温布尔登赶了过来。 时值傍晚,橘粉色的夕阳铺满了泰晤士河,波光粼粼,伦敦眼蓝紫色的光亮了起来。 剧组已经将机器都布置妥帖,光影一切都是正好。 梁夕进场,很自然地挽住男主角的手,深情凝视,江风吹得她的裙摆烈烈的。 顾墨白定了步子,看她一气呵成地演完了这段戏。 导演看了下回放,朝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 梁夕收了手里的道具,往边上友。 一抬眼看到了,逆在光影里的顾墨白,他穿着灰色的运动装,长身玉立,漆黑的眼睛被泰晤士河的河水染亮了。 梁夕并没有打算过来和他说话。 顾墨白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白色的的耳机,在指尖把玩了一瞬。 那枚air pot耳机,她认得,那是她之前的承诺。 她抿着唇,几步走了过来…… 第69章 I was defin…… 69 梁夕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顾墨白看着她,眼神温和:“已经过去三十四天了。” 她要给他一个答案。 身后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认识顾墨白,一个个八卦地够着脑袋看过来。 这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梁夕:“去喝杯咖啡吧。” 顾墨白点头。 最近的咖啡厅在马路对面,两人站在那里等红绿灯。 车来车往,红灯转绿,顾墨白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梁夕想挣开,却被他有些霸道地撑开指缝,扣住了。 那些八卦的眼睛还没把视线收回去,梁夕不好发作,只好由他握着。 顾墨白掌心粗粝、滚热,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 梁夕心脏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很明确的感觉,她喜欢他,很喜欢。 可越是喜欢,就越是接受不了被他喜欢自己是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一颗夹心糖,满心欢喜地咬开,里面却是穿肠毒药。 转了个弯,进了巷子,梁夕将手抽了回来。 顾墨白:“梁夕,你还喜欢我。” 梁夕被他说中心事,气极:“凭什么这么自信?你这个混蛋!” 顾墨白语气柔软地说了句:“Te amo.” 梁夕眼窝发热,恼怒地瞪他,“骗子!” “Te amo.”他又说了一遍。 “玩/弄感情混球!” “Te amo.” “宇宙无敌王八蛋!” “Te amo.” …… 无论梁夕如何骂他,顾墨白的回答就只有这么一句。 在迈阿密时,他曾答应过她,吵架只用西班牙语。 可他又不想她真的听不懂。 只能把爱你说了一遍又一遍。 梁夕骂累了,“顾墨白,我再也不喜欢你了,这就是答案。” 说完,她快步从那巷子里出去了。 顾墨白怔怔地在那巷子里站了一会儿,有风卷过街边的树叶,沙沙地落在了他脚边。 梁夕已经到了马路对面,顾墨白这才想起来,还有东西没给她。 他拿了十英镑,让街边卖花的小女孩送过去。 梁夕打开,发现那是两张画,底下有日期,一张是最近画的,一张是去年,不同的衣服,但都是她。 两幅画下面各有一行字,形成了一组对话—— “Did I like you?” “Yes.I was definitely sure that I love you.” 不知不觉中,眼泪落下来,溅在了纸上。 送画的女孩还没有走,甜甜地说:“姐姐,哥哥把你画得真好看,他一定很喜欢你。” 梁夕转身抬眉—— 顾墨白已经在对面的马路上消失了,街道空荡荡的,就像她此刻的心。 剧组在伦敦只停留了一天,隔天就返回了S市。 梁夕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哀愁,她用工作把自己填得很满。 那两幅画从回来后就被锁在了抽屉里。 * 温网开赛,顾墨白是头号种子,又是华裔,还是梁夕的官宣男友,微博上每天都有关于他的词条。 即便梁夕不玩手机,也阻止不了那些信息风一样传到她耳朵里。 顾墨白进了半决赛,对手依旧是萨沙。 睡前,许多天没有碰手机的梁夕,打开了手机。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无数条信息轰炸进来—— “晚安。” “早安。” “晚安。” “早安。” …… 从分别的那天起,一直到昨天,几乎每天不落。 指尖点开到通讯录,正要点删除,她常看球赛的软件忽然跳进一条信息来—— “第四十次安萨决即将开始。” 梁夕指尖无意点到了那条链接,碧绿的草地球场映入眼帘,央视的两位主播非常流利地自报了家门。 顾墨白一袭白衣,从球员通道里出来,梁夕看到他的膝盖上缠着一圈绷带。 解说甲:“顾总在昨天的1/4决赛里好像扭了一下膝盖。” 解说乙:“膝盖是他的旧疾,不知道严不严重。” 解说甲:“应该没到退赛的程度。” 解说乙:“几年前,顾总膝盖受伤,好久没有打球,现在看看,真是一段至暗时刻。” 梁夕本来想点退出,听完他们的话后,指尖竟然迟迟没动。 双方挑边过后,分别去往底线。 萨沙率先发球,他在草地球场的优势完全显露出来。 Ace加发球连下四分,轻松保发。 解说甲:“草地比赛的观赏性,有时要比其他场地弱一点。” 解说乙笑:“经常性地对轰ace就结束了。” 解说甲:“是这样。” 发球权回到了顾墨白手里。 黄色的小球在地上拍过几下后,被他纵身击打出去,萨沙猜对了边,低吼着将球打回来。 两人在底线对拉数拍后,萨沙忽然上网,放了记小球。 顾墨白追过去,拍子擦过地面,发出“刺啦”一阵声响。 他回敬了同样一粒小球。 萨沙从底线狂奔过来,挑了一记高球,顾墨白目光凝住小球,追过去,纵身一跃,一记暴力杀球精准无比地将球打到了底线最深处。 比分到了15:0。 解说甲:“哇!漂亮!” 解说乙:“顾总的球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费体力。” 解说甲:“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不然怎么说全满贯那么难集齐呢。” 伦敦的七月,非常炎热。 顾墨白再次低头准备发球时,摄像机捕捉到他的汗珠如下雨一样滚落。 小球穿过网子,再次被萨沙截住,两人在底线再度高强度对拉。 萨沙大开大合地抽球,顾墨白不得不在左右底线上来,回顽强地奔波,一分也不放弃。 顾墨白的球势大力沉,萨沙也没有讨到便宜,两人回拍时都伴随着有节奏的嘶吼。 气氛莫名压抑起来。 观众席一片静默。 高速跑动间,顾墨白出现了失误,回球出界了。 比分追平到了15:15。 顾墨白再准备发下一球时,摄像机捕捉到他小腿的肌肉猛地抽动下,他踢了踢腿,并没太在意。 解说甲:“刚刚那是抽筋了?” 解说乙:“昨天才打完世界三,今天又打世界第二,顾总今年温网的签可真硬。” 解说甲:“昨天打了多久?” 解说乙:“五个多小时,打满了五盘。” 两个解说吹牛的时候,顾墨白连续两个发球直得,将比分带到了40:15。 只是下一球,再次被萨沙拖住了节奏。 那种缓慢而磨人的对拉相持—— 但是这次出现失误的是萨沙。 顾墨白的发球局,花费了萨沙三倍的时间。 局间休息,弗莱一路小跑过来,帮顾墨白检查了膝盖,并帮他做了腿部放松按摩。顾墨白的膝盖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主裁判询问他是否需要喊伤停,被他拒绝了。 解说甲:“应该是有点难受,但还在忍耐范围内,顾总硬汉。” 解说乙:“这才第一盘。” 解说甲:“你发现没有,顾总官宣梁夕后,都没有使用过秘密武器,可能是害羞。” 解说乙:“麻烦大家去微博@下梁夕。” 梁夕不用@已经在了,她将比赛页面缩小,重新点开和顾墨白的对话框,思考良久后输入两个字——“加油。” 信息响起的一瞬,顾墨白立马把手机从包里翻了出来。 四十几天了,梁夕终于肯回他消息了。 梁夕发完后,有点后悔,长按消息点了撤回。 但是顾墨白已经看到了,指尖轻敲:“你在看比赛?” 梁夕没有回他。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顾墨白将手里的冰袋丢给弗莱,起身快步返回赛场。 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加油声,阳光照着他的眼底无比的亮。 第一盘打得非常胶着,顾墨白虽然没有萨沙那么好的发球,但是他的跑动无人能敌,膝盖的伤几乎被抛到了脑后。 一小时二十一分后,萨沙在抢七中,兑现了盘点,盘分领先一分。 直播切了广告,手机对话框里重新进了信息—— “梁夕,原本今晚我该输定了。” “可如果我能赢下这场比赛,可以换你一次原谅吗?” “你不回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梁夕熄灭了手机,既不看他的消息,也不看他的比赛。 合眼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丝毫的困意。 脑海里反复出现的画面,是顾墨白缠着绷带的腿。 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输赢…… 许久,她坐起来重新打开了手机,顾墨白已经拿下了第二盘。 他的膝盖很好。 梁夕这样安慰自己,却在他一次次不要命似的追球时,情不自禁地紧张着。 “真是没出息。”梁夕骂了自己一句。 算了,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不如看比赛。 那之后的每一分钟,梁夕都没有错过。 顾墨白在落后第一盘的情况下,艰难而又顽强地连追三盘,兑现了赛点。 大比分:6/7,7/6,6/4,7/6 比赛打了五小时四十三分,对面的萨沙也是精疲力尽。 比赛结束,两位球员要到网前去握手。 顾墨白摘掉止汗带,一步步往前,他走得很慢,就像个垮掉了机器人,强靠最后一格电撑着。 解说甲:“观众朋友们,今晚本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顾总用他顽强地意志力告诉我们,只要不放弃,一切皆有可能。” 解说乙:“是的,伟大、美妙却又热泪盈眶……” 解说甲:“肖老师,你怎么还哭了?” 解说乙:“你不也是。” 不止他们,梁夕也在哭…… 她亲眼见到,每一个局间休息,弗莱都在给他冰腿。 回到场上,他照旧不要命地奔跑追逐。 每一分都下得很缓慢、很艰难。 明明放弃就可以得到解脱,可他偏不…… 手机进了条消息,只有三个字—— “我赢了。” 第70章 照片里的梁夕和他记忆的…… 70 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窗外漆黑一片,卧室里亮着盏灯,无限寂静。 梁夕抱膝在床上坐了许久,垂眉在对话框里敲进一行字。删掉,打上,再删掉…… 顾墨白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狭长的眼睛微光闪烁着,他在等。 可是那条消息迟迟没有被梁夕发出来,连带上面的正在输入的字也没有了。 弗莱在浴缸里放好了大量冰块和冷水,按下了计时器:“泡十五分钟。” 顾墨白脱掉衣服坐进去—— 冰块碰撞着推开,刺骨的寒意从皮肤侵入,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被冻得发疼,低温刺激远比肌肉本身的酸痛更甚。 他合上眼睛,让肌肉在冰水里放松下来。 弗莱仰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顾墨白:“今天的比赛你也拼得太过了,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失恋的痛苦。如果你想,伦敦、巴黎,甚至整个欧洲,什么样的女孩没有?” 顾墨白睁开了眼睛:“不一样。” 弗莱:“哪里不一样了?” 顾墨白静默了一会儿,说:“月亮只有一个。” 一个且不可替代。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梁夕,忽然收了手机,翻箱倒柜地找到护照和签证。 凌晨四点,她关上门,开车去了机场。 时间太早,机场大厅里上的工作人员都很少,空旷且寂寥。 梁夕到窗口买机票,身份证递进去,“麻烦给我定一张最早去伦敦的票。” 售票员看了眼身份证,又在她脸上扫视了一眼,夜班的困顿散了大半。 她眼睛没有花吧,活生生的梁夕在找她买票? 录制信息的时候,她又探了脑袋往外看过几眼。 确定无疑,就是梁夕。 清早去伦敦? 有急事? 上微博逛了一圈后,她了然了,梁夕这是为了给男朋友比赛加油。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停靠在希思罗机场。 此时的伦敦,刚刚过了早上八点。 太阳出来了,但大雾弥漫,金光被挡住了,天光有些昏暗。 梁夕拦了出租车。 大腹便便的司机探出半个脑袋来,操着浓重的伦敦腔问:“去哪里?” 梁夕扶着门把手,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报什么地址。 这个时间点,顾墨白显然不可能在温布尔登,他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她礼貌地把车门合上,笑了下,“抱歉,暂时走不了。” 远处的飞机一架接着一架落地了,近地面的浓雾散去了一些,但光线依旧昏暗。 梁夕点了支烟,靠在墙边,吸过几口后,垂眉拨了顾墨白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她没有绕弯,开门见山:“顾墨白,我在伦敦了,有些问题想当面问你。” “好,我来接你。”他的声音有些朦胧的低沉的哑意。 梁夕吐了口烟:“刚醒?” 顾墨白:“没睡。” 梁夕手里的烟顿了一瞬,她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没睡觉,“那我在机场等你。” 半个小时后,漆黑的保时捷从浓雾开到了近前。 车窗摇下,他英俊的侧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顾墨白从车里下来,礼貌而绅士到另一侧为她打开了车门,梁夕弯腰坐进去。 “想去哪里?”他问。 梁夕:“随便哪都行。” 顾墨白:“好。” 伦敦的街景在浓雾里,一点点往后退去,时间变得迷蒙而缓慢—— 车里安静得有些尴尬,梁夕转响了车载广播,早间新闻的声音很快涌入耳膜,依旧是那种厚重的伦敦腔,浓烈的异国他乡味。 梁夕摇下朝外的玻璃,任由潮湿的雾气蔓进来,她伸手在那浓雾里拨了拨。 “顾墨白,和我说说那个女孩吧,你是怎么喜欢她的,又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八岁的时候,我和一个比我大孩子打架,被救济院里的人罚出来,没有饭吃,梅林给了我一袋糖果。那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给我一袋糖果。” 细白的雾气,落在了她的长睫上,冰冰凉意就像坠着一滴泪,“因为这个,你喜欢上了她,后来呢?” 车子驶上了高架,顾墨白的视线看进那片浓雾里:“那之后不久,她的学校发生了爆/炸,她全体师生丧生。” 年少相逢,严冬里的一丝温暖,没有什么刻骨铭心,却被他记了很多年。 说到底,他是个温柔的人。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缓缓流淌的泰晤士河在雾气里映入眼帘,梁夕问:“她叫什么名字?” 顾墨白抿了下唇:“梅林。” 竟然和她的英文名一模一样…… 梁夕呆呆地看向前面,声音有些低:“这么巧?” 顾墨白:“嗯。” 梁夕把手收了回来,掌心的水汽湿漉漉的,“难怪……你有她的照片吗?” 她万分好奇,这个和她重名,又有着相似眼睛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顾墨白:“没有,但是我可以带去见见她。 车子在前面的路上转了个弯,穿过几道巷子。 梁夕觉得这里的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好像很久来过,模模糊糊的。 车子再往前,梁夕看到了从前她和梁丽住过的那栋房子—— 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玻璃花房,种着满院的花花草草。 离开伦敦后,梁丽将这里卖掉了,但她对这里印象尤其深刻。 车子又转了个弯,在路边停了下来。 梁夕看到了盛瑞拉学校。 她和梁丽在伦敦短暂生活的三个月里,这里是她的幼儿园。 她不喜欢上幼儿园,梁丽总用冰淇淋、糖果、巧克力哄她…… 母亲的甜蜜与爱意好像还在昨天。 顾墨白立在那白色的大门前,说:“到了。” 梁夕回神,猛然发现这里成了纪念馆,已经不是从前的学校了。 她张了张嘴,他的那个梅林竟然还和她是校友……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大约和那种灰白黑三色的装修颜色有关,这里太过冷清,后面是一个个十字架的格子,庄严而肃穆。 看到了那块写了无数名字的纪念碑,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这得有多少个家庭在那场爆/炸里破碎了。 后面有卖花的铺子,梁夕选了几支白菊,放在了那石碑前面,“你常常来这里吗?” 顾墨白:“并不,好几年才会来一次。” 梁夕点头表示理解。 不来是因为不忍心,就像她不愿意去墓地看梁丽一样。 从里面出来,梁夕长长地吸进一口气。 错综复杂的缘分,网一样,交织不清。 走过几步,梁夕忽然问:“这里是什么时候发生爆炸的?” 顾墨白:“2001年。” 2001年,她刚好五岁,每天早晚都嚷着让梁丽带她去找爸爸,梁丽总是被她气哭…… 许多记忆都已经不清晰了,但她想再去看看那个玻璃花房。 顾墨白去开车,梁夕没有跟上去,而是沿着安静的巷子往回走。 他打响了车子,缓缓地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太阳冲破了浓浓迷雾,天光彻底亮了起来,空气里的湿意还在,路上的人并不多。 梁夕沿着不甚宽敞的小路,走过一段。 那个玻璃花房很快映入眼帘。 见梁夕顿了步子,顾墨白将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这个房子现在的主人,将这里侍弄得很好,鲜艳的花朵在里面安静地绽放着,品种很多,有玫瑰、向日葵、蜀葵和苏格兰蓟。 她仿佛看到梁丽弯腰在给那些花浇水……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顾墨白看到她站在那里抹了抹眼泪。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梁夕待了许久,转身—— 巷子忽然飞进一辆摩托车,穿着黑色皮衣裤的小混混,一下捉住梁夕挎在肩上的背包。 梁夕被巨大的冲击撞到在地,摩托车已经轰隆隆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顾墨白赶紧下车,小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梁夕:“我的包!” 顾墨白:“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吗?” 梁夕:“有。” 顾墨白:“都有什么?” “所有的证件还有一张我和我妈的照片。” 顾墨白一把将她抱起来,火速上车,车子轰轰打响,追了上去。 梁夕将车窗摇下来,摩托车狂躁的轰鸣声顿时传了进来。 梁夕:“前面左转!” 车轮刺啦摩过地面后,往左开去。 摩托车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但是他们在不同的上,梁夕他们这里要高。 她急得骂了一句脏话。 顾墨白笑着在她头顶揉了一瞬:“别担心,这里我熟。” 从前为了填饱肚子,他也做过坏事,那些车往哪里开,他都知道。 车子在前面转了弯,上了一截大路。 梁夕的眉毛拧着,已经看不见那辆摩托车了。 顾墨白并不慌,车子开过一段,到了贫民窟里。 这里的街道脏乱拥挤,沿街的墙上挂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好多房子都坍圮了,用着生锈的铁板盖住…… 这是伦敦繁华背后的阴暗面。 顾墨白停了车,叮嘱梁夕不要下来,他则从口袋里摸了支烟迎风点上了。 他往前走过一段,很快在破烂的巷子里找到了那辆摩托车。 抢梁夕包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他正站在那里,和几个弟弟妹妹分赃。 现金和手机有大用,被那个男孩,优先拿走了。 口红和香水被两个女孩抢了过去。 护照、签证、没用的剧本、还有照片被当做无用的东西散落在了地上。 顾墨白随手捡了墙边的一根铁棍,砰地在墙上砸下,“拿钱买你们的东西行不行?” 那个男孩抬头,看了过来。 在伦敦,没人不认识安迪霍沃尔。 “给你们两千英镑,东西还给我女朋友行吗?” 两千英镑! 那是很多很多钱了。 那个小男孩笑了下:“安迪叔叔,这个包是香奈儿正品,你给得太少了。” 顾墨白把手插进裤兜里:“你要多少?” “起码两万英镑。” 顾墨白挑了下眉,“行,成交。但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金,你得跟我去取。” 那个为首的男孩挥了挥手,那几个人散掉的孩子又把东西送了回来。 顾墨白弯腰,将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捡到那张照片时,他的目光骤然一窒…… 照片里的女孩和他记忆的梅林一模一样! 第71章 一直是你 71 脏乱不堪的小路上,入耳皆是嘈杂。 记忆如台风过境席卷而来—— “哥哥,给你一袋糖果。”声音柔软,那是梅林。 “我那时候糖果吃不完,要是认识你,肯定要分点给你。”声音慵懒,那是梁夕。 “在伦敦待过三个月。”依旧是梁夕。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那是安森。 “她们有着相似的眼睛,我控制不住。”那是他自己。 …… 苦涩、甜蜜、喜悦,各种情绪交织混合,如一张大网包裹着他。 一切巧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梁夕就是梅林。 他喜欢的一直只是她。 顾墨白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尊雕像。 那个为首的小男孩将手机和钱包放进包里递了过来,见他迟迟不接,喊了好几声:“安迪叔叔。” 顾墨白回神接过来,“好,钱你跟我去取。” 梁夕一直在车里,等得无聊,她点了支烟,已经抽了一半。 顾墨白打开车门将手里的包递给她,梁夕看他身后还跟了个桀骜的男孩,眼神有点凶,就是刚刚抢她包的那个人。 梁夕眯着眼睛笑了下:“怎么,在伦敦抢劫不用坐牢吗?” 那个男孩被这句话一激,忽然不敢上车了,“安迪叔叔,你刚刚说花钱买包的事还作数吗?” 顾墨白:“当然。” 梁夕好奇他们讲了什么,偏偏两个人谁也没说。 车子停在一家银行门口,顾墨白取了钱,那个男孩往怀里一塞,一溜烟地跑了。 街上的雾气散了干净,天空干净而澄澈,碧蓝碧蓝的,盛夏的温度上来了。 顾墨白坐进来,重新发动了车子。 梁夕侧眉问:“你刚刚给了他多少钱。” “两万英镑。” 梁夕挑了挑眉:“给个账号,我还你。” 顾墨白抿了下唇:“不用。” 梁夕指节在玻璃上敲了敲,视线落在窗外的一棵树上:“我不能白用你的钱,现在我们可分手了,算清楚点好,你说是不是?” 他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很轻地喊了一句“梁夕”。 下秒,他捉了她的右手在掌心很轻地捏了一瞬。 梁夕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心尖骤然一颤。 顾墨白:“你之前说你想看梅林的照片,现在还想吗?” 梁夕懒懒地往后靠了靠:“你不是说没有?” 顾墨白喉头滚动:“现在有了,在你包里。” 嗯? 梅林的照片怎么可能在她包里? 难道是他刚放进去的? 顾墨白语气有些不容拒绝:“打开看看。” 梁夕垂眉,掀开漆黑的皮包,里面的东西有点乱。 顾墨白适时提醒:“照片在你的护照里。” 梁夕照着翻开,红色本子里的确夹着一张照片,不过是她和梁丽的合影,并没有别的照片:“在哪儿?” 顾墨白声音有些哽咽:“梁夕,你手里的照片就是梅林,你是梅林,梅林是你,你们是同一个人。” 梁夕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下秒,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了恼怒,“顾墨白!你这个骗子!” ? 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个梅林已经死掉了! 顾墨白竟然为了挽回她,撒这样的谎! 她气极,猛地推开副驾驶的门,跳下了车。 顾墨白下车,追过来,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 耳畔是他不可回避的心跳声,“梁夕,仔细想想你是哪一天离开伦敦的?” 2001年,愚人节后的一天。 她记得很清楚,梁丽在愚人节那天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问了几百遍是不是愚人节的整蛊游戏。 顾墨白:“圣瑞拉学校的爆炸在4月3号,那时你是不是已经离开伦敦了?” 温热的风从耳畔拂过,顾墨白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有滚热的眼泪落到了她的脖颈里—— 梁夕在他怀里骤然安静下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我们是……同一个人?” 顾墨白紧紧抱住她:“对。” 她离开伦敦的第二天,那里发生了爆炸。 从那以后,他们分别。 顾墨白以为她在那场爆炸里死了。 经年相逢,他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再度喜欢上她。 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贴在了他胸口,“顾墨白……” “嗯?”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你呢?”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被谁用橡皮擦擦过。 人类有个自带的Bug—— 六岁前海马体发育不全,几乎很难记清六岁以前的发生的事,除非是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 她大约是给过他糖果的,但是不记得了。 顾墨白哽咽着,擦掉她眼底的泪珠:“没有关系……梁夕,我记得你。”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奔涌而出,他垂眉,一点点地替她吮掉。 许久,两人才平复下来。 梁夕环住他的腰,低低地说:“顾墨白,以后的事,我不会再忘记的。” 顾墨白:“好,我也不会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 * 车子驶上大路,泰晤士河的波光潋滟,很快变成了一抹闪亮的影子。 温布尔登青葱碧绿的球场,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 顾墨白将车子停好,绕到另一侧为她开车门。 “今天你还要比赛?”梁夕后知后觉地问。 顾墨白将手插在口袋里:“嗯,决赛。” 梁夕:“昨天的那场比赛那么艰辛。” 顾墨白笑了下,眼底亮晶晶一片,“艰辛才能凸显值得。” “你还有力气打球?”连续两天的硬战消耗了他大量体能,今天要打的可是决赛, 顾墨白略皱了下眉:“可能没有那么多,怎么办?要不你借我点?” 梁夕看着他:“要怎么借啊?” 顾墨白往前走近一步,灼热的太阳被挡住,他漆黑的瞳仁近在咫尺,下秒,他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不带技巧性的吻,虔诚而柔软,里面藏着久别重逢的小心翼翼。 梁夕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回吻他。 想念、欢喜都交融在这个吻里了。 许久,顾墨白放开她,指尖在她唇瓣上碾了一瞬:“好了,借到了。” 梁夕:“你确定这有用?”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低眉与她鼻翼相贴,轻笑出声:“怎么办,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亲一次确实不太够。” 梁夕:“……” 他终于不再逗她,垂眉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里景色很好。 无边无际的大草坪,青葱碧绿,天际线上种着高大的乔木,天空柔软干净,缀着朵朵白云。 大草坪上,搭着数以万计的各色帐篷,人头攒动,极为壮观。 最靠近外面的地方,摆着长长的白色活动围栏,里面站着的是排队买票的人。 梁夕有点惊讶:“照这个速度排下去,估计等好几个小时才能买到票吧?” 顾墨白勾唇,“在温布尔登,排二十几个小时的队买票,是非常常见的事。” 竟然要那么久! 梁夕鼓了股腮帮子:“算了,我还是继续蹭你的球员包厢吧。” 顾墨白笑:“嗯,欢迎之至。” * 今天是决赛日,结束后有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温网的工作人员正在不紧不慢地布置着。 梁夕跟他在球员餐厅里用了午餐后,这里的食物和澳网比差了一些,但环境非常棒,白色的桌布上,装点着紫色的小花,典雅而精致。 英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能进到这里用餐的人基本都是全英俱乐部的会员,非富且贵,酒波摇曳,香鬓云影,真正的名利场。 梁夕只吃了一点,就放下刀叉。 顾墨白起身,为她端来了一盘奶油草莓:“试试这个。” 温布尔登的奶油草莓,深受观众和球员的喜爱,味道非常不错。 梁夕吃了一个又一个,白瓷盘很快见了底。 顾墨白放下刀叉,垂眉扫了眼空掉的盘子:“没有了?” 梁夕忽然发现自己忘记给他留一颗了…… 草莓是自助的。 “我去帮你拿点尝尝。”她站起来,正要走,忽然被顾墨白捉住了手腕。 梁夕:“?” 顾墨白轻轻一拉,将她带到了怀抱中,瞳仁漆黑如墨,唇角勾着一缕笑—— “也不一定非要去拿草莓,才知道什么味——” 顾墨白掌心扣住她的背,轻轻往前一按,唇齿相依,柔软的舌尖探进来,有些色.情地在她嘴里舔了一圈。 梁夕耳根腾的红了。 始作俑者做完一切,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笑着:“尝过了,很甜。” * 再出来,顾墨白的团队成员都已经到了,众人看到梁夕都有些惊讶。 弗莱舔了舔嘴唇问:“你们……和好了?” 梁夕大方承认:“嗯。” 弗莱:“还挺快。” 边上的安森摸了下鼻子,有些赧然。 梁夕朝他友好地伸了手,然后用非常纯正的英文介绍了自己。 安森听到她的英文名叫Merlin时,无比惊讶地看了眼顾墨白。 顾墨白点头,适时做了解释:“They are the same person.Merlin was not dead.” 安森长大嘴巴,连续喊了好几遍,“Oh,my gosh.”然后自顾地站在那里抹眼泪。 这听起来简直像电影里才会发生个桥段。 太不可思议。 如果当初顾墨白控制住自己没有再去见梁夕,他们是不是就永远错过了? 梁夕往他手里递进一张纸巾,笑了下。 第72章 梦想时刻 72 梁夕跟着顾墨白团队进了中心球场。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观众席还比较空,此时已经人山人海了。 天气很好,偶有风过,带着夏天特有的湿热,顶棚敞开着,光线明亮。 每年温网的观赛区里都有皇室成员出入,全英俱乐部对所有进场的观众和工作人员都有严格的服装要求。 因此,即便是在炙热的盛夏,观众席里依然有许多人穿着整齐的衣服套装,就连女士们的连衣裙也不无例外的都有衣领。 温网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名流大会—— 贵族名媛们,为了得体又美观,在着装上绞尽脑汁。 不仅仅是观众席,所有进场的运动员也都必须穿白色,甚至是袜子、吸汗带、帽子这些配饰都必须是白色的。 梁夕托着腮帮子,感叹:“着装要求好严格。” 弗莱抿了口水笑:“可不是嘛,安迪他们进场前,连内裤都要检查是不是白色的,这些个不懂浪漫的英国老古板。” 是有点古板。 主办方冗长的介绍后,顾墨白和他的对手冈萨雷斯已经进场了。 观众席给予了两位球员热烈的掌声。 “这个冈萨雷斯厉害吗?”梁夕问。 安森:“拿过两次温网冠军。” 梁夕还没来及发表观点,边上的弗莱忽然扬了扬眉:“不过那是在安迪和萨沙没有横空出世之前。” 安森叹了口气:“安迪前两天苦战,今天的结果还真不一定。” 梁夕心脏怦怦跳着,她把视线转向场上—— 两位球员都已经到了底线,嘈杂的观众席一秒钟恢复安静。 冈萨雷斯的发球局。 不愧是曾经的温网冠军,他的发球干脆利落,速度很快,小球的落点非常刁钻,顾墨白接球的位置已经到了场外很远的地方。 伴随着一声暴喝,他站在那里回了一记穿越直线。 对手反应过来,横拍过去——小球的落点很低,他几乎是扑在地上接球。 此时顾墨白已经来到了场前,拍子轻轻一挥,一记外角扣杀,冈萨雷斯爬起来,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裁判播报了比分,15:0。 这球实在太精彩了,观众席给予了热烈掌声。 顾墨白擦了下汗,重新回到底线中央。 梁夕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墨白脸上,顾墨白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抬眉就对上了自家女朋友柔软的笑,心情跟着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冈萨雷斯稍作准备后,再度发球。 球速依旧非常快,顾墨白一记追深挥拍将球带到对面,冈萨雷斯回过来一记直线。顾墨白一个劈步过去,拍子接球后,轻轻一切,短促的过网急坠。 对手反应极快,立刻穿过半场过来救球,顾墨白早已黄雀在后,纵身跃起,一记类似雷神之锤暴力抽球…… 小球重重地砸过边线,飞了出去,观众席尖叫起来。 冈萨雷斯举手查看了鹰眼—— 大屏幕进行了回看,小球擦线而过,判定为in. 比分30:0 梁夕兴奋地鼓着掌,眼里一片晶亮。 摄像机往看台上照过来时,给了梁夕一个特写。 这一幕被转播比赛的各国解说们调侃起来—— “顾总今天打得很兴奋,跟打了鸡血似的。” “安迪的女朋友来了,亢奋到爆炸。” “一看就是炫技给女朋友看。” 梁夕是长期和镜头打交道的人,她见八卦的镜头迟迟不走,大大方方地笑着抬眉,指尖朝着镜头捻了两个心。 摄像师有点不好意思,把镜头推到了旁边的包厢里。 英国王子和他的王妃也来看比赛了,他们朝着镜头挥了挥手,再往后是带着紫色圆牌打扮精致的全英俱乐部成员。 虽然镜头给到的都是帅哥靓女,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是被第一个梁夕的镜头惊艳到。 安迪,妥妥的的人生赢家。 几球之后,一局结束,顾墨白1:0领先。 局间休息。 顾墨白坐在那里擦汗,劲爆热烈的音乐声混合着无数球迷的加油声,在硕大的场地里回荡着。 顾墨白喝了一口水,含情脉脉地和不远处的梁夕对视着。 嘈杂好像都在耳边散去,梁夕掀了掀唇,用嘴型同他说了句“加油。” 顾墨白用食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回了句“收到。” 正在给顾墨白检查腿的弗莱,看得最清楚,嘴角都酸得抽筋了,“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下一局我就不下来了,你需要再喊我。” 顾墨白:“好。” 再上场,顾墨白的发球局。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在准备发球上,小球抛起后,纵身跃起,一记速度极快的内角Ace,冈萨雷斯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墨白已经得分了。 15:0 冈萨雷斯转了转手里的拍子,抬眉继续看向对面。 顾墨白这次的发球被他接到了,他回了记正手长拍,两人在底线对角线对拉了几次,顾墨白的站位已经被对手带出了场外。 整个左手位空出了大片区域。 冈萨雷斯找准机会,拍子轻轻一切,小球落在了左前场。 顾墨白看着球落在那里,却没有追。 比分追平,15:15。 这和他以往分分必争的打法有些不一样。 以往这种球,他追起来并不难。 弗莱看出来了,蹙了蹙眉,“安迪前两天的体能消耗太过了,可能会跑不动,对手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 梁夕闻言,眼里划过一丝忧愁。 顾墨白回到底线,重新发球,干净利落的发球直得。 30:15,再次领先。 弗莱看梁夕一眼不发,叹了口气:“也不用太担心,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安迪都遇到过。” 梁夕目不转睛地看他发球,心里祈祷他这球依旧是Ace。 但是事与愿违,冈萨雷斯接到了球,两人再次在底线对拉,有了刚刚那次,顾墨白的站位保持在了中间。 无论是左边来球还是右边来球,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在观众们以为两人谁会先出现受迫性失误时,顾墨白忽然上网,放了短球。 冈萨雷斯迅速做出反应,来到网前,会了一记同样刁钻的小球。 顾墨白反应更快,两人在网前用小球快速来回了三次,短暂而刺激,梁夕甚至都没有看清球在哪里。 下秒,顾墨白猛地一勾,将球打到了左路变线上。 得分后,他朝着虚空,高高地振了振臂。 与此同时,整个球场响起了鼎沸的欢呼。 40:15了。 顾墨白非常巧妙地化解了体能不足的难题——节约不必要的奔跑,依靠精湛的技术,以进攻取代防守。 他连续多年保持世界第一,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 思及此,梁夕骤然松了口气。 局点,也是顾墨白的保发点。 顾墨白看了眼对面的球场的,抛球、挥拍,又是一记发球直得。 他在制胜分上的把握滴水不漏。 大比分2:0了。 风拂过青葱的草地,顾墨白坐在那里擦汗、喝水,梁夕细心地发现他的腿有些抖,“弗莱,我想你得去看看。” 弗莱背着冰袋下去。 顾墨白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不下来了?” 弗莱蹲在地上,熟练地替他孵上冰袋,撇了下嘴:“你女朋友不放心。” 上过冰袋之后,肌肉的酸痛并没有缓和太多,顾墨白笑了下,“你一会儿上去和她说我没事。” 弗莱撇嘴,“拜托,你的腿在抖,她能看得出来。” 顾墨白:“你说点专业术语哄哄,我不想让她太担心。” 弗莱啧了下嘴,“行吧,我尽量。你还跑得动吗?” 昨天的那场比赛,顾墨白的体能消耗已经打到了上限。 不过是血肉之躯,哪能恢复得这么快。 顾墨白远远地看了眼看台上的梁夕,笑:“当然。” 只要看到她,他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弗莱不再说别的,收了东西,上去了。 后面,顾墨白的每一分都下得很果断。 比赛进行到两小时十二分,他已经6/2,6/3成功拿下了两盘。 第三盘开始后,不久顾墨白的状态依旧很不错。保发点上,他在飞身救球时,摔了一下,起来后,脚踝忽然一阵刺痛。 梁夕看到他走路时,一条腿明显使不上劲,侧眉问边上的弗莱,“可以叫医疗暂停吗?” “没到时间,刚刚经过盘休。”医疗暂停只能在盘间休息,或者第三局以后的单局才可以进行。 这才第二局。 也就是说顾墨白得坚持三局。 冈萨雷斯看到了机会,开始疯狂下分。 第三盘的比分,很快来到了4:1。 终于,时间到了。 随队的医生和弗莱立刻下去。 梁夕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们—— 医生最先检查的是顾墨白的膝盖,确定膝盖没有问题后,他才略松了口气:“万幸,只是韧带拉伤。” 顾墨白:“行,做下应急处理。” 弗莱:“安迪你最好选择退赛。” 顾墨白:“我能赢。” 来看比赛的不仅有梁夕,还有梅林。 他还记得,他打网球的初心,是她穿了一件可爱的网球裙。 无数次的梦境里,他尝试送她一场胜利,但醒来一切皆是虚无。 此刻,她正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 他不想退缩。 弗莱无奈,叹了口气,只好和医生一起帮着做应急处理,冰块冷敷后,他们用绷带对顾墨白的脚踝进行了按压处理:“后面的几局估计会很难,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墨白点头。 医疗暂停的时间已经要到了,顾墨白提着拍子,重新回到场上。 梁夕看到他额头上尽是汗,韧带拉伤本该很痛,他脸上的神色却平静。 第三盘,没有什么追的必要了,6/2匆匆结束。 盘间休息弗莱和医生又下去了一趟。 他们这次把顾墨白的膝盖也缠上了绷带。 第四盘,顾墨白再次往场上走时,无数球迷站起来为他高喊着“love you more and more”的口号,梁夕也是其中一员。 顾墨白听到声音,顿了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梁夕眼里隐隐有泪意,她随手抹了一把,继续喊口号。 只要是他坚持的,她就支持。 顾墨白笑了下,有一瞬,竟然觉得脚上没那么痛了。 他走到对面的场地上,球童立马送来了球。 顾墨白用拍子接过来,往裤兜里塞了几粒。 下秒开始发球。 一记精准的外角Ace球。 比分,15:0。 冈萨雷斯没有碰到球,动了动步子,继续立拍等待。 顾墨白发了一记中路球,这球看起来没什么难度,但是转速快、落点低,只能做胯下击球处理。 这种球有点看感觉处理的意味。 顾墨白突然跑动加速,在场前放了一记斜线的小球。 冈萨雷斯显然没想到他会上网,再发动已经晚了。 30:0了。 顾墨白得了分,但是能看到他强忍痛处的表情。 梁夕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 第73章 最后的主动留给我 73 顾墨白已经重新回到了底线,稍稍西歇的太阳,将他脸上的汗水照成了金色。 他抬眉,视线丈量过场地一圈,再度跃起发球。 一记势大力沉的发球,冈萨雷斯为了救这球,几乎扑在了地上。 这和顾墨白脑中设想的状况一样……对手复位之前,他迅速奔跑到网前,拍子轻轻一切,将球带到底线最深处。 与此同时,裁判播报了比分,40:0 得分之后,顾墨白吸着气往回走。他的步子迈得不快,球迷们站起来疯狂地鼓掌、呐喊。 梁夕紧紧地盯着场上,眼睛里隐隐有水色。 弗莱没忘记顾墨白之前的嘱咐,转了脸同梁夕说:“刚刚安迪和我说想吃奶油草莓,梁夕你能去买点来吗?一会儿局间休息,我带下去给他。” “好。”很快,她起身穿过长长的通道出去了。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楼道里比场内更加安静,卖草莓的地方不远,梁夕买完就立马回来了。 球还没有死,暂时不能进,观众席礼貌的保持着安静,两位球员来回抽球时的嘶吼声非常鲜明。 远远地,梁夕将视线落在了顾墨白身上,他一席白衣,整个镀在下午的阳光里,发着光,宛若天神下凡。 主办方让球员们穿白衣的初衷,是让观众将更多的关注点放在比赛本身上? 但是梁夕却觉得白衣让他身上的那种光芒感释放得更甚至。 下秒钟,顾墨白在奔跑中兑现了局点。 霎时间,狂热的欢呼声响起,志愿者放行。梁夕快步走到里面,将手里的草莓递给了即将出发的弗莱。 弗莱:“有没有话要代为转达?” 梁夕抿了下唇:“我一会儿自己和他说。” 弗莱笑:“我以为你会让我和他说退赛。” 梁夕眼睛里满是坚定:“为什么要喊他退赛?我相信他可以赢。” 啧,奇了! 这两个人,连讲的话都这么相似。 弗莱很快下去了。 梁夕在椅子里坐下,捧着脸往下看,弗莱在帮顾墨白放松大腿的肌肉。 顾墨白吃了颗草莓,抬头看往包厢。 梁夕回了他一枚温柔的笑,他拿了手机,朝她晃了晃。 梁夕连忙从口袋里找了手机出来—— 顾墨白:“草莓很好吃。” 梁夕指尖轻敲:“嗯。” 顾墨白:“说句加油的话听听。” 梁夕:“刚刚说过了。” 顾墨白:“人太多,没听到。” 梁夕随即站起来,走到围栏边扯着嗓子喊了句:“Love you more and more.” 观众席都在休息,她的这声加油声,非常高亢,响彻球场。 顾墨白:“我以为你只会说给我一个人听。” 梁夕舔着牙尖笑了下:“没办法,我就不是个低调的人。反正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顾墨白被她的话逗笑了。 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返场,各种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中心球场恢复了安静。 梁夕吸进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向场上。 冈萨雷斯的发球局。 他看准了顾墨白不能奔跑的弱点,故意调动他在底线来回跑动,只是他所设想的受迫性失误并没有出现。 顾墨白的意志力,比他想象得要强上百倍,即便是这种状况下,依旧无解。稍稍一个走神,顾墨白已经在奔跑时连续下了三分。 40:0了。 顾墨白的破发点。 冈萨雷斯屏气凝神,跃起发球,一记告诉外角Ace。 观众席响起礼貌的掌声。 顾墨白转了转手里的拍子,继续盯着对手的发球。 冈萨雷斯纵身一跃,又是一记Ace。 比分追到了40:30。 顾墨白的唇线抿着,稍稍压低重心等待。 弗莱皱了皱眉,“不能再让对手继续得分了……” 梁夕:“安迪他知道。” 来势汹汹的一球,顾墨白几乎是凭借感觉地转身回球,但这球却出奇精妙,落在了冈萨雷斯的前场,他几乎是瞬间追了过来。 顾墨白随即上网,一记外角斜线穿越,实现了保发,他目光凶狠地朝着天空比了个1。 镜头捕捉到冈萨雷斯眼里,一闪而过的懊恼。 霎时间,欢呼声响彻云霄。 梁夕心脏砰砰直跳。 她的眼睛有些潮湿,被那种气氛激着,分不清兴奋、高兴、感动还是心疼。 天神抵达人间,不过如此。 局间休息,口袋里的手机进了消息。 顾墨白:“眼眶怎么红了?怕我输?” 梁夕从小包里翻了镜子,对着照了照,确实红着,她指尖轻轻敲着:“我不怕。” 顾墨白:“那就好,我不怕输,怕你哭。” 梁夕:“放心,我才不哭。” 顾墨白抬眉,看着她笑了一瞬。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发球权在两人手里多次交换。 顾墨白的体能早就到了上限,他走路时,身体微微发抖,但是到了场上,又是不要命的跑动…… 那种永不放弃的意志力,让无数球迷动容。 梁夕的眼泪不可避免地夺眶而出,她用手背抹掉,继续看球。 许久,大比分来到了5:3。 顾墨白的发球制胜局。 他站在底线,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后,纵身一跃。 冈萨雷斯接到了球,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他将球打到了顾墨白触不可及的另一侧。 15:0。 弗莱感叹:“这局会是一场苦战。” 确实是这样,冈萨雷斯拿下一盘,他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这可是网球的最高殿堂——温网。 两人谁也不放弃,比分很快来到了40:40。 顾墨白低头测试着手里的小球,视线时不时落在对面,最后一次在脑海里描摹了击球路线,纵身一跃。 冈萨雷斯猛地启动,却听见司线大喊了一声“out!” 顾墨白一发未进。 弗莱:“安迪他有点着急了,这种时候最忌讳心态崩盘。” 说完,他侧眉看了眼梁夕,只见她合十双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场上,眼里有些和顾墨白类似的坚定。 弗莱挑了下眉,这两个人会相互吸引不是没有缘由的。 二发。 顾墨白并没有降速,而是一记无比精准的内角Ace球。 Ad:40 Game point,赛点。 小球在他手里轻轻拍动几下后被抛到了空中,纵身一跃。 冈萨雷斯还是没有放弃,他跑动着接到了球,两人多拍相持着。 顾墨白多次重复落点,冈萨雷斯的心里出现了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被对面的顾墨白捕捉到了,霎时间他变了一记直线,直线穿越是他的绝杀技能,冈萨雷斯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赢了! 刹那间,整个中心球场被无限呐喊声充斥着,球迷们叫着也哭着。 顾墨白丢掉拍子,高高举起手臂! 泪光在他眼里闪动着。 有一刻,一种类似梦想成真的情绪,在胸腔里震荡着。 他回头,看向包厢里的梁夕。 她站在那里,满含泪水。 下秒,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看台边上,正要往上爬,被梁夕的话打断了—— “顾墨白,最后的主动,留给我。” 说话间,她从座位上起来,几步走到台边,手脚并用着跳了下来,像一只飞鸟落在了他怀抱里。 梁夕的大胆,顾墨白早领教过,还是不放心地弯腰检查了下她的腿,“有没有扭到?” 梁夕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吻,温热的眼泪也跟着擦到了他的脸上:“对不起,顾墨白,我早该来,让你等了那么多年。” 他紧紧地抱住她,喉头滚落着。 经久不息的掌声,在硕大的球场里响着。 那些掌声送给来之不易的胜利,也送给这甜蜜执着的爱情。 许久,他在她头顶揉了一瞬,匆匆回到场地中央。 冈萨雷斯和他在网前握手后,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是一场让他心服口服的比赛…… 堪称伟大。 镜头推到了顾墨白面前,他照例在上面画了一颗心。 梁夕已经重新回到了包厢,看台上人头攒动。镜头推过来给了梁夕一个特写—— 她垂眉擦掉眼泪,再抬眉眼间已经转了笑,但眼睛里的泪意晶莹还在。 镜头一直不走,梁夕从口袋里拿了签名用的笔,在顾墨白的那颗爱心旁边补了一颗心,并在下面分别写了两个字母—— A&M 顾墨白和她英文名字的缩写。 镜头终于走了。 主办方正在布置颁奖台,弗莱又下去给顾墨白冷敷了一次。 他这个医学博士都震惊了,“安迪,我想我得重新写一篇关于人类体能上限的论文了。” 以前的数据统计不够全面。 顾墨白笑了下:“记得提醒大家不要轻易尝试极限。” 不久颁奖典礼开始了,顾墨白在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白色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 金色的挑战者杯送过来的同时,主持人将话筒送到了顾墨白手里,照例是无数感谢。 梁夕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又涌了出来… 顾墨白离得近,都看见了,他画风一转笑了:“梁夕,别哭了,我的膝盖很好,状态也很棒!乖,去补补妆。伦敦的夜色很美,约会正好。” 体育频道的弹幕瞬间刷疯了—— 【妈呀,顾总太会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我看到体育委员和文艺委员恋爱了】 【我磕的CP成真后,我甜死了】 第74章 甜蜜利息 74 顾墨白从领奖台上下来,弗莱推来了轮椅。他腿上的伤,需要去医院更进一步的检查。 温网的赛后发布会,也一并省略掉了。 急救车开到了门口—— 顾墨白从轮椅上下来后,被抬上了单架。 急救医生,正在帮顾墨白做进一步的紧急处理。 弗莱在边上念叨了一大堆:“输一场比赛会怎样?真以为韧带拉伤是小事?严重的韧带拉伤需要做手术,说不定今晚就是你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 有很多著名的运动员,都因为无法避免的伤病,被迫在巅峰期退役……” 弗莱的语速很快,但是梁夕都听懂了。 她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凝重起来—— “弗莱,”顾墨白打断了他,“我想你现在最好能安静一点。” 弗莱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车内一时间,只有机器在“滴滴”的响着…… 天光稍暗,沿街的灯火,从玻璃窗里漏进来,落在她眼里,闪闪烁烁。 顾墨白禁不住伸手捏住了梁夕的指尖。 梁夕回握住他的手,良久说:“顾墨白,我后悔了,我那时候应该劝你退赛。” 顾墨白笑了一瞬:“那为什么当时没有这么做?” 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夕眼底发涩,别过了脸:“大概是盲目自信。” 顾墨白探了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擦过一瞬:“现在为什么不自信了?因为弗莱说的那些话?” 梁夕看着他:“你知道的,他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存在的。” 顾墨白安慰她:“梁夕,那只是极少数。” 梁夕摇了下头:“但如果发生就是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是百分百……” 永远不能再比赛,坠落神坛,然后彻底地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她顿了顿,眼眶有些潮湿,“顾墨白,我还想看很多很多你的比赛……不止今天、明天,也不止今年、明年。你的胜利也不该。” 顾墨白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以后的每场比赛,都会以健康为前提。” * 急救车到了医院,顾墨白被推进一项又一项检查中。 所有的报告出来,已经是半夜了。 顾墨白的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不需要手术和住院,但要严格地静养四周,在此期间,所有的比赛和训练都要停掉。 弗莱等人将他送到公寓后,陆续回去了,梁夕留下来照顾他。 夜已经很深了,两人各自洗完澡出来,在阳台吹了会儿风。 他的这所公寓位置很好,可以俯瞰整个伦敦的夜景,远处的伦敦眼泛着蓝色的光,幽静而神秘。 梁夕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那些星星一样散落在城市角落里的光点上,“长大以后,我每次来伦敦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梦里的故乡,虚虚实实的,不真切。”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揉:“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走遍这里的所有角落。” 梁夕点了支烟,在手里慢慢燃着:“如果那年我没有回国,我可能已经在那场爆炸里死了。可是回国后,我的妈妈却去世了……顾墨白,你说冥冥之中,都是注定?” 就好像她的这条命是梁丽换来的…… 顾墨白将她拉到怀抱中抱住,“虽然我不认识她,但能感觉到,无论在哪里,她所希望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开心、快乐。” 梁夕丢掉烟,将脸埋到他的怀抱中。 顾墨白任由她抱着,许久问她:“梁夕,想去看奖杯吗?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奖杯都在这里。” 梁夕“嗯”了一声,终于抬起了脸。 书房里干净整洁,大大小小的奖杯,摆满了每一个格子。 梁夕一座座看过去。 这里的每一个奖杯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有些赛事每年的奖杯都不一样,这间书房简直是一座奖杯历史博物馆。 “你最喜欢的是哪个奖杯?”梁夕问。 顾墨白随手指向了一个碗状的玻璃奖杯,“这座。” 梁夕有些惊讶:“竟然不是大满贯。” 顾墨白笑:“不是。”他由那时起,开始转了职业,也终于不用再挨饿。 梁夕:“这个比赛叫什么名字?” 顾墨白:“青少年橘子碗网球赛。” 梁夕好奇,“为什么要叫橘子碗?” “因为颁奖那天,这里面装了满满一碗橘子,不过那些橘子被我吃掉了,非常酸。” 听起来还有点可爱。 梁夕禁不住问:“那时候你多大?” 顾墨白:“十七岁。” 梁夕垂眉看着那个奖杯,像是看到了十七岁的少年:“我可以摸摸它吗?” 顾墨白点头:“当然。” 玻璃的质地,看上去和超市里卖的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是他用汗水和奔跑换来的。 许久,她将那座奖杯放下来,在手机搜索栏输入“橘子碗”三个字,很快,历年冠军的照片都出来了。 顾墨白站在镜头前,青葱而稚嫩,眼睛里纯粹而干净。 梁夕笑:“你那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会有女生追你吗?” 顾墨白:“没有,她们对亚裔更多的是歧视。” 不止是以前,现在也是。 梁夕第一次参加电影节时,就曾经因为自己是中国人,遭受过区别对待。 梁夕踮脚在他唇亲了一下,笑,“别介意,那是她们不值得。” 顾勾住她柔软的腰肢,深情吻住了她。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吻了许久,他将她按在了心口。 耳膜里尽是他铿锵的心跳—— 梁夕抬眉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 顾墨白低头,再度吻住了她的眼睛…… 宽松的睡衣落在了地上,梁夕推了推他:“今天比赛还不嫌累?” 顾墨白:“不累,很放松。” 更加灼热的吻落了下来,柔软而潮湿。 远处,有风掠过波光潋滟的泰晤士河,水面被吹皱、摇曳,幽蓝色的光坠在其中,碰撞又碎开。 次日早晨,伦敦又被大雾笼罩住了。 梁夕是被陈麦的电话声吵醒的,顾墨白也醒了。他从背后拥住她,铿锵的心跳很快传了过来。 梁夕试图推了推他,却被他禁锢得更紧了。 陈麦的声音在听筒里炸着—— “梁夕,你要是再不回来,这些导演都要来割我的头了,再给你一天时间,不回来,我就辞职。” 梁夕:“麦姐!别啊!谁说我不回来了?” 顾墨白不满地她后脖颈上吮了下。 梁夕整个背都麻掉了,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她最后的尾音变了调。 陈麦问:“怎么了?” 梁夕:“我知道了,就这两天回。”说完,她匆匆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身后积极作乱的顾墨白。 他刚醒,眼底的光灼灼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这就要回去了?” 梁夕往他怀里钻了钻,撒娇一般地说:“整个剧组都在等我,我不回去的话,交不了差。” “多久杀青?”顾墨白将她额间的碎发往上别了别,与她鼻尖相贴。 梁夕:“最快的话可能要一两个月。” 顾墨白:“你要去那么久,我得收利息。” 利息,什么利息? 柔软吻覆过来,压在了她的唇上,梁夕被亲得晕乎乎的…… 被子里的温度忽然腾了起来。 好吧,她好像知道利息是什么了。 梁夕细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顾墨白,这个戏我不是最重要的主角,可以抽空来伦敦的,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顾墨白回应她的是更加炙热的吻。 梁夕心尖发颤,很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晨光被挡住,窗外的雾气也看不见了,绿树、红花在潮湿的晨雾里晃动,宽阔的马路上,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穿行而过。 世界陷落在柔软的网里,绵密而柔软。 第75章 我的兴奋剂是你 75 翻来覆去的折腾结束,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伦敦的夏天总是昼长夜短。 金色的阳光落进来,浓雾散了干净,渐渐露出了城市原本的颜色。 梁夕在薄薄的毯子里动了下,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过一遍。 反观某个在家养伤的运动员,神采奕奕,毫无疲色,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吃了兴奋剂。 “顾墨白,ATP每年会检查几次兴奋剂?” “去年查了我37次。” “……”一个月查三次的频率。 顾墨白顿了手里的动作,走过来,勾了唇笑了一瞬,“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怀疑我吃兴奋剂了?” 梁夕:“没有!” 顾墨白略松了松衬衫的领结,声音低沉而磁性:“我的确有一种兴奋剂,血检、尿检都测不出来。” 梁夕看着他:“是什么?” 顾墨白忽然俯身过来,光被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睛近在咫尺,薄唇轻轻掀动着,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笑了一瞬:“梁夕,我的兴奋剂,是你。” 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顾墨白看到她白皙的脖子在光里动了一下。 下秒,他低头咬住了她的唇,“你看,我没有骗你。” 梁夕往下缩了缩,被他摁住了肩膀:“别躲,只亲一下。” 一吻过后,明亮的光重新回归,梁夕还陷在刚刚的吻里,心脏砰砰地跳着。 衣柜的门开着,一件件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放进脚边的行李箱中。 梁夕禁不住问:“你要出门?” 顾墨白:“嗯。” 梁夕:“去哪儿?” 顾墨白:“我跟你一起去中国养伤。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妇唱夫随?” 梁夕愣了一瞬,坐起来,笑得发颤。 顾墨白捉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脚,“我说的不对?” 梁夕:“对,特别对!” 顾墨白的汉语老师,八成是个四川人,而且是家教严谨那种。 * 回国的飞机在下午,伦敦直飞S市。 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因为彼此的陪伴,并不难熬。 飞机落地,两人大方地牵着手,穿过长长的通道往外走。 有人隔着栏杆认出了梁夕,人群轰轰隆隆地挤了过来,顾墨白下意识地将她挡在身后。 闪光灯咔咔咔地响着—— 梁夕早麻木了,顾墨白却不习惯,他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 梁夕记挂着他的伤,拉住了他的手:“慢点走,他们喜欢拍就拍,早知道我就化个妆了。” 下秒,顾墨白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兜头将她照进去按住,然后扭头,很凶地看了一眼那些端着手机拍照的人。 不得不说,他的这记眼神杀震慑住了不少人。 他们愣神的一瞬,两人已经在Vip通道尽头消失了。 地下停车场里,暑气腾腾。 保姆车早就在等着了,车内冷气很足,小桃看到顾墨白,先是有些惊讶,接着赶忙喊了声“姐夫”。 梁夕坐进来,系上安全:“今天嘴很甜。” 小桃朝她吐了下舌头:“麦姐说接到你,直接去片场,姐夫也一起去吗?” 梁夕侧眉看了眼顾墨白,征询地问:“去吗?今天有夜场戏,可能要很晚才能收工。” 顾墨白捉了她的手在指尖把玩着:“我可以待在那里,一直看你吗?” 梁夕被一直看你几个字萌到了,不禁问:“你平常不打球的时候做什么?” 顾墨白:“海钓。” 梁夕:“海钓以外呢?” 顾墨白:“比赛。” “……还真是单调得可以。” 顾墨白探了指尖,在她的指甲片上捏了下:“不过那是重新遇到你以前,现在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 她色彩浓烈,在他黑白的世界里,泼洒了一笔又一笔,每一笔都深刻而美好。 * 车子开过一段,上了高速。 天气晴朗,气温很高。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影视城。 这是一部古装剧,梁夕在里面客串皇后,戏份不多,台词也不多,男一号是傅淮舟。 这会儿还没到梁夕的戏份,她拉着顾墨白在影城里玩了一会儿。 这里很大,什么年代的布景都有,偶尔遇到一些电影取景地,她会停下来向他介绍。 影视城里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剧组,也有蜂拥而至的游客,沿街有许多美食门面,挤挤挨挨。 卖糖画的铺子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梁夕压低帽沿,拉高口罩,挽着顾墨白在那里排队。 这个老板什么都会画,一勺融化的糖下去,人物、动物、景物渐渐显现,样样称奇。 梁夕让他画了一副网球拍。 成品出炉,橘色的糖,晶莹透明,非常精致,梁夕举着对着光,照了又照,非常满意。 下秒,转身把那串糖画,递到了顾墨白手里:“喏,送给你了。” 顾墨白接过来,笑:“这次是为什么送糖?” 梁夕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喜欢你呀。” 顾墨白挑挑眉,当真低眉咬了一口糖,这做糖画的糖,没有放任何香精,谈不上美味,只是单纯的清甜。 梁夕看他吃,也凑过来咬了一口,笑:“这是麦芽糖,中国最古老的糖果。” “就像伦敦的甘草糖?” 梁夕笑:“显然比那个好吃。” 顾墨白:“嗯。” 里面还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梁夕怕他的腿走得太久了吃不消,买了两杯冰镇石榴汁,拉着他在那沿河的长廊里坐着。 燥热的暑气,被河里出过来的风,卷带走了。 入眼的风景很好,是那种经典的小桥流水,头顶偶有蝉鸣。 这会儿正巧是午后,许多游客打着扇子,聚在这里睡午觉,门店里倒是冷清了许多。 梁夕支着脑袋,困意沉沉。 顾墨白往她边上靠了靠:“肩膀借你?” 梁夕:“太高了,枕不到。” 顾墨白在她鼻尖刮了下:“还嫌弃上了?” 梁夕往下歪了歪,靠在他的胸膛上,“这里就行。”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偶有风过,卷着卖风铃的铺子,叮当作响。 顾墨白禁不住勾唇笑着,岁月静好不过眼前了。 沿河的小路渐渐热闹起来。 她在他怀里醒来,眼睛依旧是惺忪的,“我睡了很久了吗?” 顾墨白:“没有很久。” 梁夕坐起来,定了定神,久睡后的绵软感很强,连带着声音都是软的,她看了下时间,说:“我得去片场了,你要不要再自己逛一逛?” 顾墨白:“不想。” 梁夕有些忍俊不禁。 她还没忘记他之前说的,要去片场看她。 梁夕和顾墨白一同抵达片场后,立刻引发一众围观。 傅淮舟是众人里和梁夕最熟的,他身上的明黄戏服还没有脱,手里拿着个手执风扇边走边对着脸吹,“夕姐,可以啊,直接把男朋友带来片场秀恩爱。” 梁夕笑:“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带女朋友来秀呀。” 傅淮舟插着腰:“嘿,我这不是没有嘛。” 服装老师送来了衣服,花花绿绿的放在桌子上。 梁夕道了声谢,继续调侃傅淮舟:“还没追到呢?” 她没说名字,两人都知道讲的是谁。 傅淮舟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可比拍戏难多了。” 梁夕乐不可支:“呵,我还第一次见傅少爷有追不到的人,遭遇滑铁卢了?” 傅淮舟烦躁地踢了踢椅子,啧了下嘴,“你说,我长得帅不帅?” 梁夕点头:“内娱颜值天花板。” 傅淮舟:“我家也不差吧?” 梁夕:“嗯,非常好。” 傅淮舟指节在桌上扣了扣:“对啊,你说,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梁夕:“你表白被她拒绝了?” 傅淮舟摸了下鼻子:“我就差上她家门口挂横幅宣誓去了,这还不明显啊?”感情这种事不是靠感觉么,还要表白?俗气的要死! 他讲话的声音有点大,不远处的顾墨白投来压迫性的一瞥,警告味很浓。 傅淮舟清了清嗓子说:“梁夕,一会儿戏里,我打你,是真打还是假打啊?” 梁夕白了他一眼,说:“哪次都是真的,怎么今天矫情上了?” “……”艹,是他想矫情吗?明明是顾墨白看起来好凶好么。 造型师来了,梁夕跟进去换衣服、化妆,和傅淮舟的对话,也暂时止住了。 再出来,梁夕已经换上了厚重的古装—— 乌黑的长发被挽了起来,压上沉重而华丽的龙凤冠,眉心和眼角贴着白色的珍珠花钿,流苏耳坠,肤白唇红,整个人看起来雍容而端庄。 梁夕看到顾墨白在看她,远远地用唇形问他:“好看吗?” 顾墨白笑着点了下头。 她在电影里展现的影像千变万化,但无论那种都好看。 戏从下午一直拍到了晚上十点…… 傅淮舟在镜头里打梁夕的那下,非常狠。顾墨白差点冲到镜头里去打人。 那一下之后,梁夕演的皇后黑化了,两人在皇宫里吵架,逮到什么砸什么,她的台词功底太好了,每讲一句都让人心里发毛。 傅淮舟最后也挨了梁夕一巴掌。 时间止住,疯子一样的皇帝惊愕地看着阴郁的皇后。 这条一次过了。 剧组收工,灯光陆续关掉了。 梁夕提着裙子走过来,笼罩在她周身的阴郁,也跟着散了。 顾墨白垂眉看着她,天气热,她额间尽是汗,“结束了?” 梁夕:“嗯,等得着急吗?” “还好。”他探了指尖在傅淮舟刚刚打过的地方,轻轻碰了下,那里还有一片红印。 梁夕:“别担心,不痛。” 顾墨白:“为什么不借位演?” 梁夕抿了下唇:“有时候借位借不准,还是会打到。而且,少了那下刺激,情绪总是不到位,不如真的打。” 服装师来收衣服了,梁夕提着裙子回去换衣服。 顾墨白在那里等了她一会儿。 梁夕再出来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眼角的花钿已经摘掉了,眉心的还在,亮晶晶的,和她的眼睛交相辉映,“走吧,下班。” 保姆车上了大路,梁夕手机里进了电话,是宋明海。 她点了接通键,随手摁下了车窗,温热的风漫了进来,“爸……” 指尖伸进包里拿烟时,被一侧的顾墨白捏住了,一种无形的力量传递过来。 宋明海:“梁夕,既然谈朋友了,就带回家里看看。” 梁夕抿了抿唇,拒绝:“不想。” 第76章 后面的时间属于我 76 临睡前,梁夕照例上了趟微博。 今天的热搜第一竟然是顾墨白瞪人,她点开下面的GIF图,一个个看过去—— 前面几张是中午在机场时,顾墨白给她挡粉丝时的眼神杀,后面是他在球场比赛时看向对手的眼神。 断章取义地截出来看,的确狠厉而冰冷。 顾墨白从浴室出来,梁夕朝他晃了晃手机,笑:"安迪,你上热搜了。" 顾墨白没看手机里的内容,解了她裹着湿头发的毛巾:“去吹干,睡觉。” 梁夕笑,“你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吗?” 顾墨白:“说了什么?” “他们说你凶。”说到这里她下来,往杯子里倒了些助眠的红酒,“我觉得是酷,但也不止是酷……” 说话间她打开电视,调了一场往期的比赛。 电视的声音调大,他的击球的嘶吼声传了出来。 梁夕:“说你凶的人,一定没有看过你的比赛。” 顾墨白:“为什么?” 随手指了指电视屏幕:“他们如果看了你的比赛,都会说你打网球时的吼声,特别性感,让人浮想联翩……” 顾墨白睨了她一眼:“哦?也包括你?” 梁夕抿了口酒,眨了眨眼,笑得一脸妩媚:“你猜。” 顾墨白垂眉封住了她的唇,大床陷下去,温热的气息贴上来,喉头发出一声闷哼,有汗水落在了她脸上。 他咬住她的耳朵,“怎么样?和你想的一样吗?” 梁夕:“……” 他动了下,“怎么不说话?” 梁夕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 那之后的十几天,顾墨白一直留在S市养伤。 除了定期去医院检查,他每天早晚都会接送梁夕。两人有意无意撒了一堆糖,夕白CP圈了一波又一波。 品牌商的活动结束,两人挽手从楼上下去,径直去了地库。今天是梁夕的生日,他给她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保姆车边上还停了辆车—— 车门在他们过来时打开了,梁夕看到宋明海弯腰从里面下来了。 她顿了步子,眼底的光暗了一瞬。 顾墨白顺着视线看去,宋明海朝他点了下头。 两人之前在《底线越界》的杀青宴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相熟。 宋明海几步走过来,朝顾墨白伸出手:“你好,我是梁夕的父亲。” 顾墨白伸手和他握了下:“你好,顾墨白。” 宋明海笑了下:“顾指导,有空一起吃顿饭吗?我知道中西方文化有些差异,但无论是在哪个国家,你想别人家女儿,对方父母这关,就不能不过。” 顾墨白侧眉征询梁夕的意见。 她点了下头。 车子从地库出去,径直开到了一家星级酒店门口。 这是宋家的产业之一,仅用于官方会晤和高端人群的接待,保密工作非常严格。 包间的灯,在他们进来前一刻打开。 整齐摆放的官帽椅围着胡桃木的圆桌,纯中式的装修风格,低调大气。 梁夕不喜欢这里,准确来说,和宋家有关的一切,她都不喜欢。 冷气在他们之前开过,温度适宜,这会儿已经调整小了。 宋明海点了菜,服务员倒好茶,立刻礼貌地退了出去。 梁夕喝了口茶,目光停留在桌子中央的一株兰花上。 春兰娇气,培育费时、又费力,可偏偏有人喜欢养来衬托自己。 宋明海的视线越过中间的梁夕,落在顾墨白身上,“你的比赛我看过,球打得很棒,人品也是数一数二。” 梁夕嘴角撇了一瞬。宋明海找人查顾墨白的底是有可能的,看比赛不太可能。 顾墨白:“您过誉了。” 宋明海:“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顾墨白:“伦敦。” 宋明海:“看到你们这样,我忽然想起了我和梁夕的妈妈。当年我在塞尔维亚当兵,她妈妈在旅游时救了我,我们一见钟情,我们也曾住在伦敦……” 梁夕第一次听到宋明海主动对外谈及梁丽,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脸上。 她想在他眼睛里找到对梁丽的想念。 奇了,真让她找到了。 不过那一丁点想念,并不能消磨她对他的恨意。 她记得很清楚,梁丽是被他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 这时,门响过几下,服务员送了蛋糕进来。 宋明海站起来,将那外面的纸盒子拿掉了,里面的蛋糕映入眼帘——奶油挤出来的图案是她小时候非常喜欢的动画片里的人物。 不过这并不是他准备的,应该是管家安排的。 宋明海从来没有陪她看过动画片。 “今天是小夕的生日,但她出生的那天,我并不在她妈妈身边,甚至于后面几年,我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说到底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梁夕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她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你回国的那六年里,但凡有一天想过她,都不会一去不复返! 她给你写了几百封信,我不信你一封都没有收到过?你不来是因为你另结新欢,把她彻底忘了。 妈妈知道你结婚后,就没有再给你写信,后来她会再找你,是因为我,她是被你和我一起害死的。” 顾墨白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梁夕垂眉朝他笑了下:“走吧,我不想在这里过生日。” 顾墨白起身,颔首朝宋明海告了别。 包间里再度恢复了安静,宋明海摊坐下来,手猛地抖了一下,桌沿上的杯子滚落,咚地砸在了地板上,水洒了一地。 梁丽的信,他的确收到过,但却一封没有回,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 他当时想的是如何如何摆脱。 * 长廊里很安静,顾墨白出门将梁夕兜头按进了怀里,“想哭的话,现在可以了。” 她颤抖着,温热的眼泪,渗过衬衫,落到了他心口。 顾墨白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只允许哭你三分钟。” 他从小无父无母,从未得到,所以也不曾体会失去,但他还是心疼梁夕。 三分钟后,他松开她,抬手她脸上的眼泪擦掉:“已经第四分钟了,梁夕,后面的时间属于我了。” 说完,他牵着她,从那安静的走廊里一路出去。 顾墨白的步子大,梁夕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去。 天已经黑了,各色的灯光,照射着城市的街道,头顶的星星和月亮都被林立的高楼挡住了。 保姆车上了宽阔的大路,转了几次弯,车子驶离城区,渐渐将那些通明的灯火甩到了后面。 车窗打开,夏夜的晚风灌进来,各种植物混合的香味也跟着漫了进来,沁人心脾。 不得不说,大自然总能轻而易举地抚慰人心。 梁夕侧眉问他:“顾墨白,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顾墨白故意卖了个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梁夕笑:“还有惊喜啊?” 顾墨白:“嗯。” 梁夕舔了下牙尖,眼睛里亮晶晶的,“能透露下,关于什么的吗?” 顾墨白:“不能。” 梁夕:“小气。” 车子开了许久,到了市郊的网球的中心。 梁夕发现,这是之前顾墨白教她打网球的地方。 “到了。”顾墨白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侧替她开了门。 梁夕下来,“给我的惊喜藏在这里的?” 顾墨白:“嗯。” 夏天的晚上,湿热而宁静,偶有青蛙在看不见的地方呱呱地叫着。 顾墨白牵着她一直走到了里面。 太阳灯没开,硕大的球场上一片漆黑,梁夕要找开灯的按钮,被顾墨白拦住了,“你就站在这里,先不要动。” 梁夕挑挑眉,笑了下:“好吧。” 顾墨白很快走到了漆黑的球场上,梁夕看都他在旁边的推车里拿了球拍和网球。 一粒毛绒小球被他轻轻抛起,然后轻轻一拍,小球应声而落,与此同时,梁夕看到原本漆黑的球场亮起了一粒灯。 那一簇光在黑暗里努力挣扎着,冲破了黑暗。 下秒,顾墨白又发了一粒球,那簇光之外不远的地方,又亮起一粒白色的灯。 接着,无数粒球从他手里发出去,再一粒粒敲醒来地上的灯。 那些球好像都有灵魂似的,坠落后变成了满地的星星。 漆黑的夜里,顾墨白没有依靠任何的光源,仅凭借感觉,将一地的灯都点亮了。 梁夕从台阶上下来,惊奇地发现那些亮着灯,拼出来的是她的名字。 这也太有趣。 顾墨白转了转手里的拍子,朝她笑了下:“梁夕,闭上眼睛,许个生日愿望吧。” 她闻言照做了。 顾墨白笑:“现在我数3、2、1,你睁开眼睛。” 梁夕点头:“好。” 小球再度在他手中抛起,带起了风的声音,“3、2、1。” 黄色的小球在那瞬间砰地落在了底线最深处,对面的球场上霎时间亮了起来——“生日快乐”四个大字,亮了起来。 梁夕心脏怦咚怦咚跳着。 她快步走到对面的球场去,那里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开关,好准啊! 这一切太神奇。 梁夕回头,顾墨白单手插兜,站在那光前面,眼底被光映成了星星的海,“梁夕,生日快乐,愿你岁岁年年,平安健康。” 第77章 希望你的眼里满含星星 77 从网球中心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楼道里静悄悄的。 头顶的廊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白色的光一瞬充满了视线。 门口的矮架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包裹,没有写字。送包裹的人,在上面放了张空白的生日贺卡,旨在提醒她这是份生日礼物。 梁夕弯腰将它拿起来,指尖沿着那包裹的边沿撕开—— 开里面放的是和今天蛋糕上图案一样的小熊□□。只是这个小熊的颜色并不鲜亮,看起来年代久远。 下面还有一张梁丽、宋明海和她的合影。 那曾是她无数次想带去学校的全家福,但梁丽从未允许过。 那张照片下面放着一封信,这是几个小时前,宋明海刚写的。 梁夕翻开信纸,却迟迟没有勇气看里面的内容。 顾墨白转了钥匙,在她后背抚了抚:“这里光线暗,先进去。” 梁夕点头。 顾墨白牵着她一路到沙发前坐下,客厅的灯亮着,他往她手里塞进一支棒棒糖,外面的塑料纸已经被他撕掉了。 经典的橘子口味,梁夕尝了尝,清香甜蜜,和记忆里别无二致,很治愈的味道。 “哪里来的?” 顾墨白:“魔法变的。” “特意变来哄我的?” “嗯。”说话间,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一瞬。 梁夕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落在手中的信纸上,这是一封很长的信,记录着宋明海和梁丽的过往…… 他们在塞尔维亚相爱、结婚。 那年宋明海突然接了秘密任务回国,任何理由都不能给她,分别时,梁丽赌气将他们在塞尔维亚的结婚证全部还给了他。 年少时气盛,说散就散,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那时候,宋明海根本不知道有了梁夕。 再后来,他经媒人介绍,重新组建了家庭。 梁丽的一切他都没有再关注,期间梁丽给他写过许多封信,他也因为赌气,一封也未曾打开过。 几年后,他收到了一张匿名而来的信,里面放着她和梁夕的合影。 那时候,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伦敦,已经五岁了。 他欣喜却又矛盾,欣喜的是他们还有一丝交集,矛盾是他已经有了一个崭新的家庭,什么也给不了梁丽。 但宋明海还是选择将她们接了回来,新欢旧爱同处一个屋檐下。 这种优柔寡断的处理方式,也带来后面的无尽悲剧。 梁丽早在去精神病院之前,查出来皮肤癌,她的皮肤一点点溃烂,直到最后整脸都不能见人。 她临死前的样子太过恐怖,宋明海不忍心梁夕去见她,所以默许了宋馨将她锁在房间里。 梁丽是个骄傲的人,爱美且真的美…… 梁夕把那封信合上,咬碎嘴里的糖果,客厅里很静,她的哭声隐忍而克制。 顾墨白将她揽进怀里,语气轻柔,“梁夕,不用忍耐,想哭就尽情地哭出来。” 梁夕将脸闷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小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哭着…… 顾墨白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默地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 许久,怀里的哭声终于止住了。 顾墨白低头,见她长睫上还沾着湿意,泪痕斑驳了妆容,脸颊被灯光照得发亮。 他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很低:“梁夕,我有了一个理想,再也不让你的眼里涌动泪水,只想让它映满星星。” 梁夕声音有些瓮,“我不是个爱哭鬼。” 顾墨白:“我知道。” 因为知道才更舍不得。 梁夕:“妈妈去世后,我一直恨他,可就在刚刚,我竟然不那么恨了。” 顾墨白在她眉心吻了吻,"梁夕,无论怎样,遵从你的内心就行。" * 顾墨白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了。 新一轮的北美赛季即将开始,主教练催着他火速飞回伦敦备赛。 顾墨白复出后的第一站,在辛辛那提。 梁夕抽不开身去现场,但从初赛一直追到了决赛,顾墨白毫无悬念地捧杯。 八月初,S市的气温已经上升到了一年的最高点。 国内之前热播的综艺都已经停录了。 三伏天拍古装剧,热得要人命。 傅淮舟出了镜头,接了助理手里的冰棍,一路走到梁夕面前,“姐,天太热了,和导演说说,我们的戏过两天再拍呗?” 梁夕:“你怎么不去说?” 傅淮舟找了个阴凉坐下,漫不经心地咬着冰棍,“何导和我爸太熟了,到时候打我小报告。” 梁夕喝了口水:“你还怕你爸呀?” 傅淮舟仰头面,合着眼睛,啧了下嘴:“也不是怕他,是怕他到处说我坏话,弄得我找不到老婆。” 梁夕不禁轻哂:“怕沈甜知道?” 傅淮舟一瞬炸毛似的坐了起来:“谁说怕她了啊?” 梁夕笑,死鸭子嘴硬。 口袋里的手机进了视频电话,梁夕点了接听键,顾墨白的俊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隔着大半个地球,他那里已经是深夜。 傅淮舟不怀好意地把脑袋探到镜头里来,一本正经地朝梁夕喊了声“爱妃。” 梁夕拿了手里扇子,狠狠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那边立马叫了起来:“何导,你快别睡午觉了,起来管下梁夕……” 梁夕嫌他吵,抱着手机往车上走。 天气热,戏服又太过厚重,走了一会儿,额头上就都是汗。 顾墨白:“中午没休息?” “今天来不及。” 梁夕在走,视频里的背景一直在动。 “什么时候杀青?” “快了,还有五六天。” 梁夕终于到了车上,她随手找了个小扇子,对着脸扇风。脸蛋红扑扑的,额间的碎发被她扇得飘动,莫名有些俏皮。 顾墨白禁不住隔着屏幕在她脸上摸了摸,“美网要不要来现场看比赛?” 梁夕顿了下扇子,愉悦地挑了挑眉:“特意打电话在邀请我?” 顾墨白:“嗯。” 梁夕往后靠了靠,眉眼间有些许懒意:“好啊,那就去。” 原本不用他邀请,她也计划去美网看比赛的。她会赶着三伏天来拍戏,就是想能提前把事情都弄完。 电话没讲多久,车门就被敲响了,“姐,赶紧下来补妆,还有十分钟。” 梁夕打开车门,跳下去,朝屏幕里的顾墨白挥了挥手,笑:“你看,我得走了。” “等下。”顾墨白叫住她。 “嗯?” 顾墨白友情提示:“晚安吻。” 英国人就是喜欢讲究仪式感,她举起手机,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亲了一下。 小桃等她挂了电话,对天叹了口气:“姐,能稍微考虑下我们单身汪的感受吗?” 梁夕:“单身汪?要不给你买骨头?” 小桃:“谢谢,骨头不用,奖金多发点就行,至少我还能做个单身贵族……” 梁夕嗯一声,现场给她发了个红包。 小桃乐得嗷嗷直叫:“姐,求你以后多撒点狗粮。” 梁夕熄掉屏幕,将手机塞到小桃怀里:“走了,拍戏。” 后面几天的戏都拍得比较顺利,美网开赛前一天,剧组杀青。 小桃早帮梁夕定好了去纽约的机票,这边一结束,保姆直接开上了大路。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之前还阳光普照,此刻已经黑云压城,一丝光也看不见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大雨倾盆而至,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快,雨水还是模糊了视野。 “啪啪哒哒”的雨声砸在车上,宛如千万粒豆子倒落头顶,异常惊悚,路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积水。 小桃叹了口气:“今天的天气预报还真准。” 司机打开了双闪,车速徐徐降到了30码以下。 梁夕握了握掌心,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小桃,放点音乐。” “好,总是听这雨声怪吓人的。” 车载音响里很快传了舒缓的歌声,雨点声被暂时盖了过去,却依旧压抑。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姐,你去纽约的飞机八成是要晚点了,要不要改签?” “先不用。” 小桃说的不错,S市机场大厅里,所有的飞机全部晚点,电子屏幕上一片红。 大厅里滞留了一些旅客,室内灯火明亮,玻璃窗外黑压压一片,一楼的入口处有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在扫水。 梁夕点开手机里的天气软件,这场雨还要持续四十分钟左右。 等待飞机的人们,渐渐焦急起来—— “飞机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雨再下要成灾了。” “S市的排水做的很差劲,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梁夕点开微博,S市的暴雨上了热搜,一些低洼的路被水淹掉了,城市里还好,靠近河道的农村已经在组织人员转移了。 梁夕眼皮一直在跳,她给小桃打了电话。 “你们到家了吗?”梁夕问。 “还没呢,堵车了,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 “你们小心点。” “这边来了好多记者,好像是个大人物,等下,我看看是谁?” 梁夕听到她打开车门的声音,暴雨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却将耳畔衬得更加安静。 小桃往前走过一段,水哗哗地淌过脚背,“啊,车头都变形了,好多血,这也太惨了吧,这雨真害人不浅……” “是谁?”梁夕问。 “等等哈,我再看看,我一路上都看到好几个卫视的记者了,看样子是我们圈内的大佬……” 梁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看到了,是你那个死对头宋馨的爸爸——宋明海。” 梁夕闻言,一瞬瘫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 爸爸…… “姐?你怎么不说话?” 第78章 她的柔软 78 大雨渐收,浓云未退,天空依旧黑沉如墨。 航班陆续恢复中,久滞的乘客缓缓动了起来,接驳车来来回回。 候机厅内的女音响起—— “前往纽约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Z390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梁夕给顾墨白发完信息后,不等他回,径直起身推过行李,逆着人流,快步出了候机厅。 小桃他们还堵在路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梁夕将帽檐压低,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美女,去哪儿?” “市区。” 车子在刚刚通畅的高速上飞驰0,梁夕拨通了陆云衡的电话,宋明海被送到了市第一医院。 一个多小时后,黄色的小车在急诊外面的路上停下。 大雨引发的交通事故,远不止一起,急诊门口救护车声此起彼伏。 哭声和各种仪器的声音混合交织着,嘈杂刺耳…… 梁夕脑袋被那些声音搅得有些宕机,忽然有人快步过来捉住了她的手腕。 梁夕抬眉发现是陆云衡—— 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身纯黑的西装,冷冽而清雅,细长的眼睛里有着柔软的光。 梁夕不着痕迹地将手腕抽回来。 “姑父在上面做检查,我带你去。”陆云衡把手收回来,重新放到西裤口袋里。 “好。” 长长的通道进去,人来人往。 陆云衡在前,梁夕在后,一路再无别的话,只剩行李箱轮子大理石瓷砖上一格格滑过的声音。 宋明海在里面做检查,管家老陈在门口焦急地踱步子。 梁夕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侧眉问边上的陆云衡:“就只有老陈在?” “宋馨和姑妈在新加坡,正在往回赶。”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检查室的门打开,宋明海被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陈述了病情,肩胛骨断裂,大腿骨折,颅脑损伤。 梁夕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陆云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着,禁不住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下。 梁夕回头看了他一眼,“谢谢哥。” 一个字,永远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九岁那年,在宋家,她第一次喊他哥哥。 二十岁的某天,她开始大胆喊他的名字。 现在,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陆云衡将手收回来,嘴里尽是苦涩:“不谢。” “二位,谁是宋明海先生的直系家属?” 梁夕走近:“你好,我是他的女儿。” “车祸导致了你爸爸急性硬膜外血肿,需要立刻开颅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手术过程中可能存在一些风险,需要你签字……” 梁夕:“好。” 梁夕说话时,那医生一直觉得她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到她出示身份证,并在家属栏里工整地签上梁夕两个字时,他终于知道那熟悉感的由来了。 梁夕,红透半边天的影后,就在他眼前。 她竟然是大亨宋明海的女儿? 不对,宋明海的女儿不是宋馨吗? 网上不是传两人不和么? 哦,还有陆云衡。 娱乐圈还真是个圈… 梁夕把签好的病情告知书递过来,那医生清咳一声,收回了思绪。 宋明海被送进了手术室。 外面的雨彻底停了,树叶上的雨珠啪嗒啪嗒地砸在敞开的窗户上,世界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梁夕颓唐地坐在那冰凉的椅子里,脑子里空白一片。 陆云衡试着和她讲话。 她都呆呆地“嗯”了下再没别的反应。 许久,梁夕的手机在椅子上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听见。 陆云衡替她拿起来,来电人是顾墨白。他滑了接听键,将手机送到了梁夕耳边—— “梁夕。” 顾墨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的一瞬,梁夕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那一刻,陆云衡发现自己输了。 从小,她就将软弱藏得很深,能看到她柔软面的人并不多。他曾有幸是其中一个,但后来就不是了。 梁夕将手机接过来,起身到长廊的另一头。 “叔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手术。” “怕吗?” 梁夕吸了下鼻子,“怕……” “别怕,我马上登机过来。” “你要来?美网怎么办?”那可是大满贯赛事。 一年之中,ATP组织的大小赛事有一两百场,但大满贯只有四个。无论是哪个运动员,都会全力以赴地对待。 顾墨白:“大种子选手,首轮轮空,去见你一面再回来,赶得及。” * 宋明海的手术从下午六点开始,到第二天凌晨依旧没有结束。 这期间,梁夕始终静默地坐在那里,一步也没离开过。 凌晨三点钟,宋馨和陆艳梅到了医院。 陆云衡过去打了招呼,并和她们说了宋明海的情况。 梁夕抬眉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陆艳梅本来就不喜欢梁夕,这会儿宋明海不在,她也懒得装笑脸,拉着宋馨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才终于开了,几个人立刻起来,围了过去。 外科医生摘掉口罩,看了眼梁夕:“手术比较成功,再过几个小时你爸爸就会苏醒。” “谢谢。” 梁夕紧绷了十几个小时的神经,稍稍松弛了片刻,她靠着冰凉的墙面,长长地舒了口气。 宋明海暂时被送进了ICU,陆艳梅留在里面照顾他。 重症监护室里只允许进去一个家属陪同,其他家属只能在外面等候。 门口没有椅子,宋馨在长廊里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梁夕迟迟不走,陆云衡不放心,也留了下来。 重症监护室边上就是急诊室,那里有等候区,坐的都是进不去的家属。 梁夕走过去,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夜没睡,困意渐渐腾了起来。 陆云衡看她匐在前面的金属靠背上睡着了,心里也跟着松一阵。 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他看看时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身上后,走了。 那之后不久,口袋里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顾墨白到了。 梁夕搓搓脸,站起来。 陆云衡的外套一瞬落在了地上,梁夕捡起来,梁它放在椅子上。 早秋的清晨,空气微凉而清新。 东方才刚刚冒出个鱼肚皮,天还没有完全亮,脚下的瓷砖依旧湿漉漉的。 顾墨白从半明半暗的地方一直走到光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很奇怪的感觉,漂泊在海的船,摇摇晃晃,忽然找到了一个灯火明亮的港湾。 所有的恐惧、彷徨和疲惫都在靠岸的一瞬,消失不见了。 他在她头顶揉了揉,声音柔软:“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基本成功。” 他在她后背拍了拍:“你呢?怎么样?” 梁夕,“很好,有些饿。” 医院对面的路上有整整一排早餐店,顾墨白出去又回来,往她手里递进个塑料袋,里面放着饼和杯子装的粥。 梁夕戳开米粥,吃了几口,胃里的热意渐渐腾了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宋明海醒了。危险期度过以后,他被转到了Vip单间里。 梁夕牵着顾墨白进来探望,“爸……” 陆艳梅正在那里削苹果,宋明海忽然朝她说:“艳梅,我忽然想吃点面条,能不能帮我准备点?” 陆艳梅站起来,走到门口,忽然反应过来宋明海的用意。 他不是要吃面条,而是找理由把她支开。 她给家里的保姆打了电话,很快回到了房间门口。 房间里没有外人,宋明海牵住梁夕和顾墨白的手,放在一起握了握,“我给梁夕准备的嫁妆,是我们宋氏的40%股份,嫁妆早就给她了,她肯定没有看,以后哪天我不在了,梁夕就靠你照顾了……” 梁夕:“爸,我有钱,不需要。” 宋明海笑:“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给不给是另一回事。你不可能演一辈子戏,墨白也不会打一辈子网球,这些钱你们可以拿来做别的事。” 门口的陆艳梅禁不住咬紧了牙齿。 宋氏40%的股份,已经超过了她和宋馨的持股总额。也就是说,宋明海把宋氏的大权交给了梁夕。 当初她同意让梁夕和梁丽进宋家时,宋明海已经和她约定好了,梁夕永远不能姓宋,他的女儿也永远只能有宋馨一个。 这么多年来,她把全部的身心扑在宋氏上,宋明海做决定的时候,直接略过了她。 出尔反尔! 一股无名的火在她心间腾了起来。 * 梁夕和顾墨白从里面出来时,陆艳梅已经不在门口了。 梁夕拉了拉他的小手指笑,“我爸还没有好,纽约我暂时去不了,亲爱的安迪霍沃尔先生,你介意我继续线上追比赛吗?”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一瞬,“好。” 梁夕举了三根手指发誓一般地说:“决赛那天我一定会来现场给你打气!” 顾墨白隔着口罩,在她鼻尖刮了刮:“逼我进决赛?” 梁夕笑:“不是逼迫啊,是鼓励!” 梁夕一直将他送到了机场,登机前,顾墨白将她拉到一个易拉宝后面,摘掉她的口罩,吻住了她的唇。 头顶的登机广播一直在喊,梁夕推了推他,却被按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忽然将那易拉宝移了位置,两人瞬间暴露在了视野里,梁夕迅速戴上口罩溜了。 “先生,您在我们广告牌后面亲女朋友,不打算给她定个结婚戒指?” 顾墨白这才发现这个广告是卖钻石的。 结婚戒指,好像是需要提上日程了。 第79章 “前方高能!” 79 时间一晃到了两周后。 宋明海术后恢复得很好,主治医生已经告知了出院时间。 远在纽约参加美网的顾墨白,已经如约挺进了决赛。 梁夕赶在决赛当天飞往纽约。 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梁夕来得次数比较多。 不过每次来都是时装周和电影节,正儿八经地来看比赛还是头一遭。 在异国他乡,也不是没一点好处,梁夕下了飞机就摘掉了口罩和墨镜。 7号地铁直达法拉盛网球公园,交通非常便利,梁夕几乎没有费什么脑子就到了目的地。 纽约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白天的气温和S市的早秋差不多,稍稍有些热。 美网是四大满贯里商业化程度最高的,所有能看到的物品都有赞助商。 这里采用还是传统的排队购票方式,球迷们把队伍排到了百米开外。 球迷们一面排队,一面讨论着价格不菲的决赛门票。 有顾墨白的决赛,门票总是不便宜的,因为值得。 梁夕不需要买票,也省了排队时间。 顾墨白的比赛在晚上,她在体育公园里溜达了一圈。 视线在一张巨大的海报面前停下,海报里的人是顾墨白,他高高举起手臂,眼里杀气腾腾,却依旧掩盖不了他的英俊。 许多球迷都会在那里拍照留恋,梁夕调整镜头,和他巨大的拳头完成了一张合影。 她在微博营业,并配字“追星”。 几分钟后,毫不意外地上热搜了,评论过万—— 【啊啊啊,夕姐这是去看姐夫了吗?】 【天呐,痴汉梁夕又又又万里追夫了】 【夕姐是顾总的头号粉丝】 【就想问能不能等个直播撒糖?求求求!】 直播撒糖没有,直播逛一逛法拉盛球场倒是可以的。 这座斥巨资修建的体育公园,风景非常不错。梁夕的英文好,遇到地标,她都会停下来翻译给粉丝听,因此也走得很慢。 ----- 此刻的顾墨白正在训练场。 观赛的球迷,将训练场围得水泄不通。 顾墨白的手感非常好,即便只是训练,外面的球迷也在给他鼓掌呐喊。 于是,原本就是热热手的训练,硬是被他打了快一个小时。 最高兴的是球迷,最不高兴的是弗莱。 他都快被头顶的太阳烤焦了,今年夏天,已经有好几个女朋友,因为他晒黑了和他分手了。 找个什么理由让顾墨白休息呢? 百无聊赖的弗莱刷了会儿手机,很快他在顾墨白的推特下发现很多人给他发了梁夕的那张照片。 弗莱站起来,朝顾墨白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安迪,我想你得稍稍停一停,先看看这个。” 顾墨白没理他。 弗莱自信满满地走到了底线上,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哎呀,梁夕到法拉盛球场了,我来看看,是不是找不到路,怎么还没走到我们这呢……” 顾墨闻言,扭头抽走了弗莱手里的手机。 梁夕的那张照片还没有退出,瓷白的脸映在光里,粉唇勾着,目光柔软,清丽而明艳。 下秒,弗莱就看顾墨白把口袋里的球,一股脑打进了边上的球框,然后背着包径直往外走—— 弗莱跟在后面笑:“怎么不练了啊?再练一会儿呗?” 观赛的人潮在顾墨白出去的一瞬间,将他围在了中央。 顾墨白只草草地签了几个人,就着急走了。 球迷们也不是瞎子,球王脸上写着几个大字——请勿靠近。 谁也没胆子再跟过去。 法拉盛公园的占地面积巨大,从刚刚的训练场到梁夕拍照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 顾墨白一路跑步过去。 偶遇球王的球迷们,都被他的跑步速度惊呆了。 安迪如果当初不打网球,而是去踢足球的话,肯定能做姆巴佩一样的前锋。 另一边,梁夕走得不疾不徐,还在路上买了个脆皮甜筒,解了暑意。 路过一个上坡,梁夕走得直冒汗,刚和他们说完累,屏幕一瞬被各种字打满了—— “啊啊啊,姐,快看前面。” “顾总跑步来接夕姐了。” “嗷嗷嗷,夕姐真的太宠粉了。” “卧槽,顾总好帅。” “跑得好快。” “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 …… 嗯? 梁夕抬头,还没来及反应,已经撞进了一个坚硬清香的怀抱里。 仅靠嗅觉,梁夕就辨认出了来人,心脏也莫名跟着软了一瞬。 顾墨白将她从怀里松开,捏着她的下巴,细细地吻她。 他的吻技和球技一样炉火纯青,只是一个吻,已经让她沦陷。 许久,他松开她问:“怎么又不打电话给我?舍不得话费?” “没啊,正准备要打的……”梁夕这才反应过来直播没有关—— 完了! 摄像头刚刚虽然没有对着他们的脸,但是有拍到顾墨白捏她下巴吻过来的一瞬间。 整个屏幕已经被字打满了,一整屏的嗷嗷叫和调侃。 梁夕耳根红得滴血。 顾墨白挑了下眉:“在直播?” 梁夕:“没来及关……” 顾墨白从她手里接过手机,调了前置摄像头,笑了下,“各位抱歉,从现在起,是梁夕和我的私人时间了,再见了。” 梁夕下播了,但是全网沸腾了—— 热搜词条已经从“梁夕美网追夫”变成了“顾总人间理想”。 顾墨白那句半是责备,半是撒娇口吻的“舍不得话费?”被无数小视频模仿起来。 陈麦为此还打了电话过来,叮嘱秀恩爱不要太过。一些无聊的公众号正缺没有内容写呢,到时候整点照片,各种黑的日子还在后面。 梁夕惆怅地咬了一口牛排,对着手机叹了口气。 顾墨白在她头顶揉了一瞬:“还在想直播的事?” 梁夕鼓了鼓腮帮子,抬着晶亮的眼睛看他:“我们是不是该低调点?” 顾墨白:“高调有高调的好。” “有什么好?” 顾墨白抬手在她脸颊上摸了下:“方圆百里的情敌,退避三舍。” 梁夕抿了口橙汁,莞尔:“那倒是。” 可能不止方圆百里,方圆万里的情敌都退回去了。 她对自家的男朋友还是有信心的。 晚饭后,顾墨白往梁夕手里递进一张美网决赛的VIP票,可以直接去到他的球员包厢。 梁夕把那张票举起来,亲了亲:“哎,你别说,走后门的感觉真的爽到飞起!” 顾墨白眼里的光暗了一瞬:“可惜我总有一天会退役,不然你可以一直坐球员包厢。” 梁夕踮脚,在他的下颌上亲了下,眼里尽是柔软和真诚。 “顾墨白,我是因为你才爱网球的。如果有一天你退役了,我也不会再看网球,更不会再爱别的球星,来这里就没有快乐了,坐不坐球员包厢都是一样的。” 顾墨白目光灼灼:“那我就争取晚点退役。” 梁夕笑:“好,打到四十岁、五十岁。” 顾墨白垂眉握住了她的手。 在这之前,他真的有思考过退役时间,但是就在刚刚,他想永远都不退役…… * 一个小时后,阿瑟阿什球场里,人山人海。 抬眼望去,这座可以容纳24000人的球场,几乎找不到一个空位。 近70%的球迷们,高高举着美国国旗,疯狂地呐喊着“Come on!” 这和梁夕看过的任何一场比赛都不一样。 边上的弗莱适时做了解释:“顾墨白今天的对手莱恩是个美国人。” 梁夕点头。 曾经有位体育主播说过,顾墨白在哪里比赛,哪里就是主场。 但显然那句话,和今天的阿瑟阿什球场没有什么关系。 莱恩进场以后,狂热的加油声响彻球场。 而到顾墨白进场时,只有熙熙攘攘的加油声,很快就淹没在了“Come on”的浪潮之下。 弗莱叹了口气:“美国人给美国人加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今天是莱恩的主场。” 梁夕侧眉看了他一眼:“客场会很难打吗?” 弗莱撇嘴:“还好吧,就是有的时候比较考验球员心态。” 无论主场还是客场,梁夕都是顾墨白最铁杆的粉丝。 她把之前准备好的加油横幅打开,使劲呐喊,但四周的加油声很快把她淹没了,她并不放弃,继续叫着…… 因为离得近,顾墨白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晚风吹动着她耳边的碎发,她的眼睛本就亮,被阿瑟阿什球场明亮的灯光一照,更加如星似月。 客场导致的不适感,已经淡去了很多。 双方球员,各自完成了挑边,迅速走到底线。 莱恩发球局,他掌控者手里的小球,轻轻抛起,直接一记内角Ace球。 得分之后,整个球场开始疯狂呐喊庆祝。 这才只是得了一分而已…… 莱恩稍作调整,再度发球。 这球被顾墨白接住,回了一记追深,两人在底线对拉,顾墨白重复落点击球,莱恩在回球时出现了失误。 15:15。 顾墨白得分了,而且是堪称精彩的一分,但是只有熙熙攘攘的掌声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这就是主场和客场的差距。 莱恩继续发球。 顾墨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来球,往莱恩空出的半场回了一记直线,莱恩反应极快,追过去,同样回了一记直线,顾墨白小跑在回球时,直接将这球处理成了过网急坠。 莱恩一个劈步过去,拍子却没能碰到球。 比分30:15。 主场的美国人,依旧冷淡。 这太不公平了! 梁夕晃动着手里横幅坚定而兴奋地呐喊着。 顾墨白稍稍抬眼就看到了梁夕。 他挑挑眉,眼里划过一丝笑。 第80章 坚决抵制劣迹艺人梁夕…… 80 莱恩提着拍子重新回到底线。 球场内霎时恢复了安静,顾墨白俯身,稍稍压低中心,微微踩动脚下的碎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面—— 莱恩的发球,并不难处理。他轻轻横拍,一记切球,四两拨千斤地将小球泄了力…… 再回球时,加上他特有的上旋,球在撞击地面的一刻,迅速弹飞了。 比分40:15了。 依旧是非常冷清的鼓掌声,显然没有多少人因为他得分而高兴。 梁夕抿了下唇。 没关系,已经到顾墨白的破发点了。 莱恩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集中注意力,再度跃起…… 落球点稍远,顾墨白一个疾步追过去,抽球回击。 两人在底线多拍相持,莱恩忽然上网,趁着顾墨白不备,完成一次偷袭。 比分40:30。 莱恩得分后,法拉盛球场里立刻响起了响彻行云的呐喊声…… 这一分给了莱恩无比信心,往底线走的路上,头顶的美国旗帜挥动成了海洋。 弗莱喝了口水,轻飘飘地点评:“法拉盛球场从新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美国人进入决赛。他们把压抑了多少年的期待都放在了今晚的莱恩身上,这种事总是不可避免。” 梁夕闻言,眉头微动了一下。 莱恩已经重新回到了底线,稍作准备,一记暴力十足的发球。 顾墨白碰到了球,却将球打飞了。 裁判播报了比分,40:40。 竟然追平了! 梁夕的心怦咚怦咚地跳着,她被那气氛激得有些莫名紧张。 弗莱摇了摇头,叹气,“安迪今晚的对手除了莱恩,还有全美的民众。” 梁夕的视线落在场上奔跑着的顾墨白身上,她相信他可以战胜这些,“安迪刚打职业那会儿,对面站着前世界第一,整个看台的人都在期待他输,不也照样赢了?” 弗莱呆了一瞬,“你还看过那么早的比赛?” “嗯。”事实上,顾墨白能在网上找到的比赛,她都认真看过。 再抬眼,顾墨白已经连下两分,拿下了第一局。 晚风稍稍有些凉意,梁夕披了件外套,低眉开了一瓶气泡水,抿过几口。 第二局是顾墨白的发球局。 他在底线做发球准备时,看台上的美国球迷,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安静下来,他们还在高声呐喊着…… 顾墨白神情冷淡地往看台上扫了一圈,将手里正要发的球收了回来。 裁判调高了话筒,连续喊了好几遍“please.” 吵闹的看台终于安静下来。 顾墨白重新调整节奏,发球。 嘶吼声和小球落地的声音,在硕大的球场里交替响着。 顾墨白将那种不爽的情绪,全部宣泄在了来回的对拉和进攻里。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完成了保发。 大比分2:0领先。 局间休息时间。 热情似火的音乐在球场里响起,比音乐更热烈的是美国人的加油声。 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顶棚都掀起来。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经历过,顾墨白坐在长椅上,平静地喝着水。 再抬眼,看到梁夕正卖力地抖动着手里的横幅,高声呐喊着,他之前没有细看横幅上的字,这会儿停下来,他认真读了上面的字:“Love you forever never and ever.” 他掏出手机,打开梁夕的对话框,指尖轻轻敲击输入:“永远爱我?” 只不过,梁夕喊得太投入,并没发现这条信息。 那边裁判已经喊了。"Time.。" 顾墨白朝她晃了晃手机,快步回到了场上。 梁夕这才后知后觉地拿了手机出来。 她看完顾墨白的信息,言简意赅地回了个“是。” 上场后,顾墨白火力全开,对面的莱恩简直被他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给他写传记的作者们,曾这样形容过顾墨白—— 你或许不爱他,不认可他,但只要你认真看过他的球赛,就不得不尊敬他、佩服他,甚至喜欢他…… 第一盘只打了一个小时零六分。 大比分6:3。 非常好的开局。 盘间休息,那些给莱恩呐喊着加油的人少了一些,巨大的美国旗帜依旧在风中飘动。 天气有些降温了,顾墨白坐在场边休息时,在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毛巾,心情愉悦地和自己家女朋友聊天。 顾墨白:“我之前在辛辛那提比赛时特别羡慕我的对□□蒙。” 梁夕趁着脑袋勾唇:“羡慕他什么?” 顾墨白:“他的儿子已经三岁了,可以跟着他到球场上捡球。” 梁夕被他逗笑了:“你都想当爸爸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顾墨白:“也不是,你不觉得我们两的关系可以往前推进一步了?” “那我得好好想想。”几秒钟后,她给他发了个嫌弃的表情包,“顾墨白,不带你这么不走心的求婚方式吧。” 好吧,被她看出来。 看出来但是没有反对,那就是愿意…… 那边裁判还还有喊上场,顾墨白已经收了手机,心情愉悦的提着拍子上场了。 场内的镜头从顾墨白和梁夕两人面前扫过,正好捕捉到了两人差不多同时放手机的画面。 全球的解说们,迅速开启八卦模式—— 中国主播:“毫无疑问,顾总,比赛的秘诀就是我们美丽的梁夕。” 韩国主播:“看欧巴比赛吃一嘴狗粮,超幸福!” 美国主播苦笑:“要不大家还是自由地换台吧?” 英国主播:“看台上的美国佬们可以不用喊了,今晚你们赢不的,要找历史,还是得上英格兰来。” …… 第二盘上来,顾墨白依旧是压倒式的打法。 他奔跑迅速,下分果断,进攻快准狠,每一球都可以单独剪出来做教学视频用。 这种打法真的很难不让人为他呐喊、尖叫。 那些一开始给莱恩疯狂加油的球迷们,这会儿都安静了下来。 弗莱笑:“这群美国佬,喊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喊不动了。” 梁夕倒不这么认为。 美国的观众显然是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顾墨白的技术水平远在莱恩之上,他们即使喊破了喉咙,也不可能逆转这种差距,不如安心享受比赛本身。 渐渐地,顾墨白凭借实力,原地圈了一大批粉。 那些高高举着的旗子,还在风里飘荡,但他们会在顾墨白得分时,给与非常公正的掌声,也会在莱恩得分时给与肯定与鼓励。 这里虽然不是顾墨白的主场,但是也不再是冷冰冰的客场了。 竞技体育的魅力,大概就在这里。 比赛进行到三小时五十九分,顾墨白以一记发球直得兑现了赛点。 法拉盛球场的观众,给予了他当晚最热烈的掌声。 梁夕禁不住热泪盈眶。 顾墨白站在那里,挥动拍子,将口袋里没有发完的球一粒粒送上观众席。 摄像机推到了他面前—— 顾墨白接过笔,在镜头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所有的球迷和观众对球王那个笑脸的理解都是:今晚比赛是愉悦的。 赛后采访的话筒递过来时,主持人采访他为什么要画笑脸。 顾墨白接过话筒,深情凝望了眼看台笑:“I’m so happy that she hasn’t say no.” 主持人有点懵。 梁夕的耳根却在镜头照过来时红了。 因为梁夕早前的那个直播,今晚追美网决赛吃瓜的夕白CP粉也不少。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把整个屏幕打满了爱心了。 【坐等发喜糖】 【姐妹们,我好像猜到了】 【又是在体育频道追CP的一天】 【神仙眷侣】 【求求了,赶紧结婚】 * 第二天美网的拍照活动结束,顾墨白就和梁夕一起上了回国的飞机。 下一个赛季在中国,他正好送她回家。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梁夕开机,无数条短信轰炸进来,全是陈麦的未接电话。 梁夕边走边给陈麦回电话,那边一接通,陈麦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无比焦急。 “梁夕,你现在在哪儿?” “刚下飞机,在机场呢。” 陈麦:“就你一个人?” “不啊,和顾墨白一起。” 陈麦:“你现在立马回家,千万不要耽搁。” 梁夕顿了步子:“怎么了?” 陈麦:“有人举报我们工作室违规操作,已经上了热搜。” 梁夕皱眉:“具体哪方面的违规?” “纳税。” 梁夕猛地顿了步子:“不可能。” 之前圈里有人因为这个坐过牢,梁夕工作室从成立之初,一直遵纪守法,该交的钱一分没有漏。 “这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之前华天找我们合作,当时你忙,我没有接,但是华天不知什么时候,朝我们户头汇了两个亿的资金。” 梁夕:“麦姐,你确定是华天?” 陈麦:“当然,现在我们工作室已经被查封了。事情爆出来到现在,已经陆续有二十三家公司来找我们谈解约的事了,这事弄不好还得坐牢,我已经在找律师了,你悠着点粉丝。” 梁夕点开微博大略地看了眼,有人在搞她。 微博评论区里全是各种辱骂—— 【坚决抵制劣迹艺人梁夕】 【梁夕请滚出娱乐圈】 【不接受解释,法律是底线】 梁夕:“我知道怎么办,你先别急。” 挂完电话,她给宋明海打了电话。 第81章 梁夕是宋家的女儿 81 华天明面上是一家娱乐公司,但其背后的资本却是宋家的。 梁夕用脚趾也能想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只是她没想到陆艳梅会做得这么直白,一点弯也不绕。 长久以来,陆艳梅在宋明海面前扮演的一直是贤妻良母的形象。 当年梁丽和她踏进宋家时,她都能笑着迎接,一声抱怨都没有。 如今,竟然肯撕破脸了? 为了什么? * 此时的宋宅内,一片安静。 宋明海拄着拐杖从房间出来,朝楼下喊了声,“老陈?” 没有人应。 几声之后,陆艳梅从外面走了进来,老陈去老家有事了。” 宋明海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敲过几下,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厌烦,“司机呢,喊个司机来。” 陆艳梅看着他,一级级上了台阶,神色冷淡,“你要出门?去哪里?” 宋明海绕开她往楼下走。 陆艳梅伸手拦住了他,“你要去救梁夕,打算怎么救?真凭实据摆在那里,法律只讲究证据。” 宋明海睨了她一眼:“华天是我们家的,梁夕是我女儿,往她账户上打钱是我的家务事,还用不着拿法律压她。” 陆艳梅:“所以,你要去公开梁夕的身世?” 宋明海不和她说话,继续往下走。 陆艳梅追过来,拽住了他的袖子,“你不能去,宋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你答应过我的。” 宋明海:“我答应这件事时,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陆艳梅仰着脸冷笑着,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宋明海避开她的视线:“伪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陆艳梅不禁拔高了声音,“我认识你的时候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你一步步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宋明海用力扯开她的手臂,陆艳梅在台阶上摔了一下,额头磕破了,头发也散在了肩上。 他没有回头,顿了步子,“艳梅,这些年你变得太多,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陆艳梅扑在地上,死死拽住了他的裤子,“你不准去! 宋明海使劲挣脱,她偏偏不放手,他脚下没站稳,踉跄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血从他的后脑勺流了出来,像红色的眼泪。 这时宋馨推门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丢掉手里的包,迅速扑过来检查地上的宋明海。 “爸!爸!” “妈,赶紧打急救电话。” 陆艳梅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明海,“不用了。” 宋馨抬眉,惊了一瞬,她在陆艳梅眼里看到满满的恨意。 那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一面,陌生而冰冷。 陆艳梅一步步走下来,在她面前笑了一瞬:“馨馨,你不是讨厌梁夕在娱乐圈里横行霸道吗?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梁夕抢你的戏了,也不会有人来抢你的爸爸。” 宋馨:“妈,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艳梅忽然拉过她的手,使劲将她推到了外面。 厚重的大门一瞬在面前关上。 大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宋馨在外面使劲敲门,但是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妈!你开门!让我送爸爸去医院!” “妈,求你了!” 陆艳梅踢掉高跟鞋,赤脚走到负一楼的酒窖—— 灯光打开,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各色的酒。 宋明海喜欢收藏酒,她每次出去旅游都会想方设法地收集当地最有名的酒带回来,久而久之,家里干脆设了个酒窖。 不过,这些显然都没有什么用…… 从她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宋明海的心尖有一粒抹不掉的朱砂痣。 但那时候,她太喜欢他了,以为冰块是可以融化的。 她忍了很多年。 终于,那个朱砂痣死掉了。 她拿了个纸箱,挥手将那些小心翼翼寻来的酒,一股脑儿扫进去,玻璃瓶碰撞着发出一阵响动。 原来高档酒的瓶子,并不那么易碎。 她从前那么多次的小心谨慎,都是白费。 抱着沉重的箱子回到一楼。 宋明海还躺在地上,血已经打湿了地毯,她□□的脚掌踩到了那抹湿意。 刚刚流出来的血是温热的,她勾唇笑了一瞬:“宋明海,我以为你的血是冷的,想不到也是热的。” 没有人回应她的这句话。 陆艳梅拽着那纸箱,到了面前,随手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来。 “要我给你说说这些酒的故事吗?这是波兰的蒸馏酒,伏特加96°生命之水,全球排名第一,反复蒸馏了七十多次,是世界上最纯最烈的酒……” 她摘到上面的盖子,浓重的酒味一瞬弥漫出来。 “据说很少有人直接喝它,我替你尝尝。”她仰头灌一口,喉咙、食道、胃迅速被灼烧过,她随手将那酒丢到了地上,透明的酒液迅速倾倒在地板上,“不好喝。” 酒精挥发着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了一起。 “哦,忘了和你说,买这瓶酒的时候,那个波兰人和我,喝这个酒时要禁火,但是我觉得他在撒谎。”她站起来,从他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擦一下点着了扔在地上。 酒精遇火迅速在地上燃烧起来,她的眼睛里映着淡蓝的光。 “这蓝色的光真好看,最纯的酒也只能达到96%的纯度,火却不一样,它们是百分之百的纯粹,没有背叛。” 很快,她又低眉开了一瓶酒,迎着那火光倒了下去。 火势迅速在地毯上腾了起来,然后是窗帘和沙发。 宋馨还在外面敲着门。 陆艳梅躺在地上,任由那些灼热的刺痛蔓延过四肢百骸。 门外的宋馨闻到焦味后立刻拨打了消防电话。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轰燃的大火将一切点燃了…… * 宋宅失火不过半个小时就上了头条。 梁夕失魂落魄地提了车钥匙出门,被顾墨白拦住了:“我送你。” 宋宅外面,树木森森。 消防车、救护车、采访车将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 明火已经扑灭了,鼻尖里尽是烧焦的味道。 梁夕跳下车,快步穿过院子进去。 宋明海和陆艳梅被一起抬了出来,身上盖着层白布。 梁夕颤抖地走过去,要掀那白布被宋馨猛地推开了—— “你走开!梁夕,你是凶手,是你害死我了妈,你和你烂脸的妈妈一样该死,你没见过她死前的样子吧,眼睛全部烂掉了,又丑又臭,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应该死在国外……” 梁夕红着眼睛要扇她,却在宋馨掀开白布的一瞬顿住了手—— 陆艳梅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她手腕上的镯子,根本认不出是她。 宋馨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妈——” 梁夕颤抖地站在那里,不敢再掀另一块布。 四周闪光灯咔擦咔擦地响着,今日的头条新闻谁都想抢。 顾墨白一把将梁夕打横抱了起来。 蜂拥而至的记者迅速将他们围在了中央—— 顾墨白停在那里,冰冷地扫视过那些摄像头,“抱歉,今天不适合采访。” 他的气场太强了,一时间,没人敢挤上去。 顾墨白将梁夕抱回了车上。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既不哭也不说话。 顾墨白心尖钝痛,他伸手将她重新摁进怀里,“梁夕,别把这些往身上揽,这一切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的事。” 温热的眼泪浸过衣衫落在心口,怀里人颤动着,在他怀里痛哭。 顾墨白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你妈妈最开心的事应该是你能活着,你爸爸肯定也是这样,还有我,我也是,我比任何人都庆幸你当年回国。” 嚎啕的哭声在车内响起来…… * 当天,微博上关于梁夕的热搜词条就没有断过。 从一开始的抵制劣迹艺人梁夕,到后来的梁夕宋馨宋宅撕逼,再到梁夕身世深扒…… 评论区一片骂声—— “无论是梁夕是谁,触犯了法律就必须要坐牢。” “使再多的障眼法都没有用。” …… 梁夕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晚上,陆云衡在微博发了声明,华天的法人是宋明海。梁夕是宋家的女儿,并且持有宋氏40%的股份,所以华天向梁夕转钱合法合理。 事情出现了惊天逆转。 梁夕再度上了热搜—— 网友们一个瓜接着一个瓜地吃完,梁夕的微博粉丝涨了三千万,成为内娱粉丝量最大的明星。 评论区也从原来的一片骂声,变成了满屏的安慰。 那些之前解约的品牌商,纷纷发文表示要和梁夕续约。 梁夕工作室对此没有任何回应。 梁夕出席宋明海的葬礼之后,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也没有再去参加任何一个活动。 有小道消息透露,梁夕已经将在宋氏的股份全部转到了陆云衡名下…… * 时间一晃到了次年一月,梁夕参演的多部电影上映,但前宣和路演都没有见到她本人。 几部电影的票房,都成绩斐然。 微博上呼唤她回归的声音很强烈,但是她的动态却停留在了一百多天之前。 1月底,澳网开赛,眼尖的中国球迷,在球员包厢看到了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影后—— 她剪了短发,一身运动风的打扮,不施脂粉,却比从前更加漂亮。发现镜头在拍她时,她平静地投来一瞥,眼睛依旧是亮的,却没有笑。 时隔几个月,她再度上了热搜—— 不过这次,粉丝们将呼声放到了顾墨白微博下面。 【姐夫,请告诉夕姐,我们在等她回归】 【姐夫,夕白在等你们】 【姐夫,能问问夕姐什么时候营业吗】 【如果可以话,替我们抱抱她】 第82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 82 顾墨白澳网决赛后的第二天,随团队返程,梁夕再次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几个月来,她一直在伦敦。 明天农历的除夕。 伦敦的许多街道,早就装扮成了鲜艳的红色,锣鼓喧天。 今年伦敦的农历新年活动,已有超过七十万人参加。整个伦敦都浸泡在节日的气氛里,热闹非凡。 中国的新年,讲究的是全家团圆。 为了不勾起梁夕的伤心事,顾墨白让安森驾驶游艇,带着梁夕,沿泰晤士河逆流而上。 因为地势平坦,泰晤士河的流速并不快,水面宽阔平静。 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欧洲的黄金水道。 沿河可以看到无数经典地标——伦敦塔桥、大本钟、莎士比亚环球剧院、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有文学家将这里称为流动的历史。 天气难得晴朗,微风浮动水面,掠起层层金波,空气稍稍有些凉,却不冷。 二楼的甲板上,梁夕靠在支起的椅子里晒太阳,天光将她的皮肤照得几近透明。 顾墨白抱了一本书出来,朝她举了举:“童话故事,要听吗?” 梁夕勾唇:“好啊。” 他拖了把椅子在边上并排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听故事的时候,是不是得靠在怀里才有氛围?” 梁夕笑着将隔在两人间的扶手,放了下来。 顾墨白伸开手臂,梁夕自觉地靠进他怀里。 顾墨白:“想听英文版的,还是中文版的?” 梁夕笑:“在英国还是说英文吧。” 顾墨白:“好。” 干净的书页在面前打开,好闻的墨香和他身上清爽的气息一起漫到了鼻尖。 王尔德的童话,《夜莺与玫瑰》。 梁夕很早以前就读过这个故事,可她还是禁不住闭着眼睛,仔细听,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了。 低沉的,微微有些哑,纯正的伦敦腔,迷人二性感。 说话时,他的胸膛在她耳畔起伏着…… 一个不太治愈的故事,竟然被他读出了莫名温暖的感觉。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梁夕坐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墨白微勾着唇角,“喜欢这个故事?” 梁夕眉眼弯弯:“和故事无关,只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你。” “还要听点别的吗?” “当然。”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 顾墨白指尖轻轻翻动书页,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和风一起漫进耳朵里,时间变得悠长而柔软。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泰晤士河上游附近的克里克莱德小镇。 游艇靠岸,脚踩实地。 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镇,区别伦敦的繁华与喧嚣,这里宁静而空旷,有一种冷淡的美。 梁夕打量着眼前的景色,绿色的青草地一直蜿蜒到视线尽头,古老的建筑物成了那青草地上唯一的遮蔽物。 五岁那年回国前,梁丽曾经带她来过这里。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只记得那晚的星星很亮,别的再无印象。 顾墨白握住了她的指尖:"我们的船需要些补给,今晚我们住在这里。" 梁夕:“好。” 天色渐晚,他们下塌在克里克莱德的一家酒店里。这里一侧临水,可以听到泰晤士河潺潺流淌的水声。 夜里梁夕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漆黑的水面,来往的船只,摇摆晃动的小船,她趴在梁丽柔软的腿上,哭着鼻子…… 中高纬度地区的冬天,早晨总是来得晚。 梁夕醒来,发现自己梦里抱着哭鼻子的是顾墨白的胳膊,他的衬衫袖子上湿了一小片。 顾墨白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温热的体温瞬间将她包裹住。 他刚醒,声线比平时更低沉,“怎么今天醒得这么早?” 梁夕往下钻了钻,回抱住他:“抱歉,吵到你了。” 顾墨白在她后背抚了抚:“做梦了?” 梁夕:“嗯,梦到很多小时候的事。” 许多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六岁以前的事,并不是遗忘了,而是变成了潜意识伴随一生。 窗外的光还暗着,宽阔的河面上,有船只在来往通行。 梁夕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已经没了睡意。 她没有动,顾墨白却发现她醒了,“睡不着了?” 梁夕:“嗯。” 顾墨白:“要不要起来上外面转转?” 梁夕:“现在?” 他在她额头亲了亲,用英语说:“早起的鸟有虫吃。” 头顶柔和的灯亮起来,他们各自对着镜子穿衣服。 顾墨白整理好了衣领,又往她外面罩了件毛茸茸的外套。 梁夕回头看他,“不冷。” 顾墨白:“空气湿度大。” 梁夕笑了下,没有反驳。 这件外套最上面的扣子有点难扣,梁夕弄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顾墨白走过来,“我帮你。” 说话间,他低着眉,探了指尖过来,梁夕的视线从他英俊的脸上转到手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有一层薄茧,不经意间擦到她的脖子时,心尖好像被很小的电流穿过了,耳根莫名发热。 她怀疑某人一大早钓她…… 始作俑者并不自知。 梁夕轻咳一声道:“不扣也没关系。” 顾墨白看到了她有些发红的耳尖:“耳朵冷?” 梁夕:“不。”她简直热到爆炸。 下秒他弯腰从箱子里找了个白色的耳套替她戴上了。 梁夕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简直像只白色的小熊。 顾墨白很快牵着“小熊”下楼。 时间还早,长廊里静得出奇,他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梁夕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顾墨白抬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脖颈,“偷看我?” 梁夕背着手,舔了下齿尖笑:“没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这家店的老板见了两人这么早下来,稍稍有些抱歉地说:“早饭还没有准备好,不过咖啡已经好了。” 靠着河岸的一侧,设了些卡座,梁夕和顾墨白在那里坐着喝完了一杯咖啡,天才渐渐放亮了。 河面上腾着一层薄薄的雾,很快被来往的船冲散了。 老板很快送来了烤面包和牛肉,牛肉的味道和在别的地方吃到的都不一样,很美味,梁夕经不住夸赞。 那老板擦擦手笑:“每个来这里的客人都喜欢这个牛肉,我这家店都开了快三十年了,要不是老顾客一直念着,我早退休了。” 说话间,他自豪地指了指身后,“你看,这面墙上可都是我的老主顾,一会儿你们愿意的话,我也帮你们拍一张。” 梁夕:“好。” 三十年,确实很久,这里甚至可以算的上一座小型历史博物馆了。 梁夕的视线跟着在那些年代久远的照片上扫过去,有情侣,有夫妻,也有游子…… 看到第四排时,她的视线忽的顿住了—— 她起身,快步走过去。 照片里的人是梁丽和宋明海,他们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嘴角挂着甜蜜的笑。 那老板看她感兴趣,笑着给她讲这张照片的故事,“他们两个都是中国人,在塞尔维亚结婚,第一次来这里是举行婚礼,我还是他们的证婚人。”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梁夕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 这是她出生以前的事,梁丽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顾墨白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老板低头点了支烟,“我想起来了,他们还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梁夕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哦,几年后,这位女士带女儿来过这里。” 梁夕闻言,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那老板见状有些惊讶,“你认识他们?” 梁夕:“我就是他们的女儿。” 他张了张嘴巴,有些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能请求您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说话间,他打开玻璃橱窗,将照片摘下来,递进梁夕手里,“这是一张非常有意义照片。” 梁夕接过来,发现那照片的背面写着几行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不敢。 可是小夕的哭闹偏偏给我了勇气。 落款时间2001年4月1日。 所以,她回国是心甘情愿的。 有江风漫过来,顾墨白将梁夕揽进怀里抱住:“她跟你回去的那天是高兴的,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是的,很高兴。 梁夕几乎没有见她那么高兴过,脸上像镀着层光,闪闪发亮…… 她们回去的那天,宋明海也很高兴。 很快,天彻底亮了起来。 顾墨白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今天是新年,想想要什么礼物。” 梁夕闷在他怀里撒娇:“想要长辈给的压岁钱,想放烟花,想吃饺子,想失去的家人们都回来……” 顾墨白有些哽咽:“除了最后一个,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他们回不来,但你还有我。梁夕,我会是你的家人。” 梁夕吸着鼻子,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当天晚上,顾墨白践行了他的诺言。 他们乘船,重新回到伦敦。 主教练威斯汀亲手给梁夕包了个红包,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唐人街。 这里不仅有烟花,还有舞龙舞狮表演和彩车游行,万人空巷。 整点倒计时,原本喧嚣的广场彻底安静下来,大家闭着眼在许新年愿望,顾墨白咬住她的耳朵说:“我希望你的快乐,不止在新年。” 第83章 正文结局 83 人潮在零点后散去,夜渐渐静下来。 顾墨白的公寓离这里不远,两人沿着河岸步行回去—— 各色的灯还亮着,风过水动,漆黑的水面成了流淌的水彩画。 空气里还残留着烟花炸裂后的气息,那抹熟悉的气息很自然地勾了小时候的记忆。 在这异乡的寒夜里,莫名腾起一股思乡之情。 冷风清冽,吹得脸颊有些凉,梁夕扣上外套的帽子,摘掉手套,把手放进顾墨白的口袋里。 宽阔的手掌很快覆过来将她握住,区别于她手背上的凉意,他的掌心宽阔而温暖。 梁夕在河沿上顿了步子,眼里被光映得蓝莹莹的,“泰姆河可真漂亮。” 顾墨白将视线看向平缓流淌的河面,“嗯,泰晤士河哺育了英格兰闻名。” 梁夕偏头看了他一眼,“顾墨白,你有去过黄河吗?” “没有。听说是一瓢水半瓢沙?” “嗯,你说的那是在下游了。黄河的上游有个龙羊湖,那里的水干净得发蓝,中游有个壶口瀑布,是中国的第二大瀑布,每年汛期的时候,那里波涛滚滚,黄河之水天上来真不是吹牛。 还有长江、雅鲁藏布江、怒江、富春江,还有很多河,苏州河温婉秀丽,秦淮河明艳妩媚……” 梁夕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忽的停住了。 顾墨白看着她,眼底温柔:“怎么不说了?” 梁夕笑:“感觉好像在给你上无聊的地理课。” 顾墨白的指尖很轻地捏了下她的指尖:“并不,你说的这些都很有意思。” 半晌,梁夕舒了口气:“很奇怪,明明我的家已经没了,可我还是想念那片土地。” 顾墨白:“那就回去。” 梁夕:“嗯?” 顾墨白:“我还记得你说要娶我回中国。” 梁夕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真考虑这个事了?” 顾墨白:“怎么?你打算赖账了?” 梁夕嘴角弯了下:“没啊……” 他获得过KBE勋章,是英国皇家授勋的爵士,也是英国为数不多的真正名流。 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知道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舍得放弃这些…… 梁夕愣神的片刻,顾墨白将手探到另一侧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捉了她的手放进去。 梁夕低眉打开—— 里面是一粒钻戒,头顶闪烁霓虹将那粒钻石映照得闪闪发光。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梁夕,我打算跟你去中国生活。” 梁夕愣了一瞬,“这么突然?” “不突然。”他已经准备很久了,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觉得今晚是对的时候。 梁夕看进他的眼睛:“你确定要跟我去中国?” 顾墨白:“嗯。” 梁夕垂眉:“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金钱、名利、地位甚至还有荣誉。” 顾墨白把她的手重新握住,漆黑的眼睛凝住他,“所以呢?你觉得我会舍不得哪样?” 梁夕咬了咬唇,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梁夕,这些都不重要,在中国我可以继续打网球,我会有新的球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梁夕没有说话。 她不舍得让他放弃那些,那是他用无数次奔跑和汗水换来的。 那些鲜为人知的辛苦,她都见证过。 顾墨白笑了一瞬:“这样吧,我们玩一个游戏,如果我赢了,你得收下它,娶我去中国。” 梁夕问:“玩什么游戏?” 顾墨白:“先跟我回去。” 他走得很快,晚风拂动着他的衣角,梁夕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许多,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到了他在伦敦的公寓,冷风被彻底关在了外面,灯光亮起来。 他牵着她进了那间摆满了奖杯的书房。 梁夕掀了掀唇,“不是说要玩游戏……” 顾墨白探了根食指在她绯色的唇上压了一瞬,“稍等,我布置下。” 梁夕莞尔:“好。”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梁夕看他把架子上的奖杯、奖牌全都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在地上摆出个大大的圈。 顾墨白起来拍拍手,朝梁夕笑了下:“游戏用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了。” 梁夕看着满地的奖杯愣了一瞬:“现在要怎么做?” 顾墨白:“闭上眼睛。” 梁夕照着做了。 顾墨白牵住她的手绕着那个圈子走,“现在开始唱一首歌,歌声停下时,如果你面前的是冠军奖杯,就是我赢,如果不是,就是你赢。” 梁夕有些紧张:“唱什么歌?” 顾墨白轻笑:“都可以。” 梁夕哼唱了首之前电影的片尾曲,顾墨白牵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唱完了最后一个旋律,顿了步子。 眼睛睁开,面前是上海大师赛的白玉兰奖杯,低调却不廉价的配色,极具现代化的设计。 顾墨白笑了一瞬:“梁夕,我赢了。” 梁夕:“只玩一次吗?” 顾墨白挑挑眉:“行,再给你一次机会。” 梁夕重新闭上眼睛,这次唱了首儿歌,再度停下来时,面前是个盘子。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比赛的球迷,她当然知道盘子是给亚军的。 “这局我赢了。” 顾墨白摇了摇头:“没有,这依然是冠军奖杯。” 梁夕:“骗人。” 顾墨白笑:“你可以拍照搜索。” 她当真在搜索引擎里找了,这竟然是马德里大师赛的奖杯。 梁夕撇了撇嘴:“他们怎么把冠军奖杯设计成盘子啊?那你们夺冠的运动员不会怀疑自己拿错奖杯了吗?” 顾墨白笑:“没有。” 梁夕鼓了鼓腮帮子:“顾墨白,你这里都是冠军奖杯,我根本没可能赢嘛!” 顾墨白:“嗯,但刚刚游戏之前你没有反驳,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公平,你耍赖。” 顾墨白:“嗯,还不是跟你学的。” 梁夕:“……” 顾墨白抱住她,鼻尖抵着她亲了亲,“你没发现这些奖杯里没有奥运金牌吗?” 梁夕闻言,在那堆奖杯里扫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奥运奖牌。 他霸占世界第一已经多年,经历过两次奥运会,不至于连个铜牌都没拿到。 顾墨白笑了一瞬,“我从来没有代表英国参加过奥运会。” 梁夕:“为什么?英国不让?” 顾墨白:“不是他们不让,而是我不想。” 奥运会和大满贯、大师赛都不一样。 它代表了一个国家的荣誉。 显然,在他心里,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英国人。 顾墨白笑了一瞬:“如果有一天,能在奥运的舞台上升起一面五星红旗,应该会非常美妙。” 梁夕眼眶禁不住热了一瞬。 那是所有运动员的理想,为国争光。 她低眉握了握他的手,声音柔软:“顾墨白,你一定可以的,到时候你还可以教全球的球迷唱《义勇军进行曲》。” 顾墨白目光灼灼:“所以,你答应了吗?” 梁夕点头,她相信他,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可以重新赢回来。 * 那之后不久,他们在海上举办了婚礼,没有邀请太多的亲朋,也没有大肆宣传,参加婚礼的都是顾墨白团队里的人。 弗莱等人在邮轮的装饰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们在网上查过,中国的婚礼里有漂亮的花车。 大海不能有花车,但是可以有花船。 他们用红玫瑰和白百合装点了每个角落,还用红玫瑰和网球拼了一面花墙。 安森还特意从教堂里请来了一位神父做主持。 新郎新娘双方都没有父母,主教练威斯汀既做了证婚人,又扮演了双方父母的角色。 梁夕穿着白色的婚纱出现在视野里时,顾墨白眼里隐隐有泪意涌动。 很快,他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指尖。 弗莱站在二楼的甲板上,往下他们路过的地方,撒下花瓣和纸屑。 二月份的海面,温度超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低,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众人的热情。 神父的声音庄严而神圣,一字一句。 隔着薄薄的白纱,两人深情凝望着彼此。 小花童送来了婚戒。 掷地有声的“我愿意”说完,顾墨白摘掉她头纱上的花瓣,掀开面纱亲吻了她。 安森激动得直抹眼泪,“当年我认识安迪的时候,他还是孩子。” 弗莱跳下甲板,用邮轮的汽笛声代替了礼炮。 结婚的细节,他们至始至终没有透露给任何一家媒体。 梁夕只是在婚礼后,在微博晒了张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之后,那艘价值不菲的邮轮重新改了名字: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