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作者：筱禾 内容简介…… 从前没有接客帝，没有不撸帝，林宇在遇到夏冬雨的那年，全国人民还都在追看一部脑残清宫言情剧，那是很多年前，他俩因为聊这剧，聊金庸，韦小宝，《鹿鼎记》而相识。 前言 筱禾，曾用笔名“北京同志”，是被称为中国内地第一本网络同志文学《北京故事》，又名《蓝宇》的作者。 在一九九八年以前的中国内地，零星有过跟同志有关的小说出现，比如童戈的《战地》，《追逐斜阳》，王小波的《东宫西宫》等。九八年底互联网刚刚诞生发展之际，《北京故事》横空出世。它让很多人，不分阶层、男女、年龄，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同志也可以是我们身边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同志之间的感情也是一样的真实、纯洁、美好。这部小说的结尾让很多同志流泪，却也激发起对爱情的向往。因为同志之间的感情不再是龌龊禁忌，需要压抑羞耻，而是跟世上所有“正常”的爱情一样：真情没有道理，不分贵贱…… 《北京故事》后，筱禾以“北京同志”这个笔名又写了关于少年同志的故事《辉子》。此时网络上的同志小说、耽美小说已是蓬勃发展之势。在看过一些耽美小说之后，出于游戏的心态，筱禾开始动笔写了仿耽美的《青山之恋》。然而，与《北京故事》一样，写完头几章便和原本想写个色情故事的初衷背道而驰。这依然是个描述情感的故事，向往美好，浪漫主义色彩发挥到极致。《青山之恋》也让“筱禾”这个本是为小黄书所取的新笔名，正式代替了“北京同志”。 有理想便有现实。在浪漫之后，《抗拒的诱惑》、《向左看，往右走》以及《默契室友》便更多地描述了同志们在追求同志情感过程中，所面临的种种自我，家庭，世俗，生活方式，甚至东西方价值观冲突的现实问题。 理想和现实，坚持和妥协，冲动和忍耐，承担和逃避，即便不是同志，我们每个人，每一天何尝不在这些矛盾中挣扎生存，主动或者被动地做出选择。在这期间，筱禾还创作了武侠小说《青宏传》。《青宏传》虽然是武侠题材，但侠义精神的外衣下，讲述的是不分古今的永恒话题：成长和责任。 如果说《青宏传》只是个引子，那么六十万字的长篇巨著《彩绘坊》则是把从《北京故事》开始十年来筱禾故事中的精华集于一身。它所描述的感情让你怅然若失，却又轻轻地释然。而生活，不再是充满矛盾的旅途，与之和解，便是浩瀚的海洋。 《心爱的姑娘》、《混乱》、《艳遇》以及《晴空》依然侧重现实的描绘。十几年前同志们还不太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爱情，而在现今这个日益开放的社会，如何经营感情，如何相处过日子，已经成为大家关注的重要问题。 从最初的《北京故事》算起，筱禾作品横跨了将近二十年。但不管时间如何变换，社会如何发展，筱禾总能用其直白，毫无修饰的简朴文字，描述出最热烈的爱情，最复杂的人心。令我们留下无数感性热泪的同时，也从故事讲述的人生道理中理智地反思，受益。 《北京故事》、《青山之恋》、《抗拒的诱惑》以及《辉子》相继在台湾出版，《北京故事》还在日本出书。遗憾内地的环境，直到今天也无法在不删减不修改的前提下合法地出版。 所以喜欢筱禾文字的读者出于兴趣和热情，制作了这套电子书。无论是故事里的人物还是故事外的我们，都相信这些发生在北京、上海、天津等等各地的故事，一定会在它的发生地拥有出版号的正式出版发行。 第一章 从前没有接客帝，没有不撸帝，林宇在遇到夏冬雨的那年，全国人民还都在追看一部脑残清宫言情剧，那是很多年前，他俩因为聊这剧，聊金庸，韦小宝，《鹿鼎记》而相识。 夏冬雨给父母介绍林宇的时候说他们很有缘分，名字就有缘分。 “我负责下雨，他淋雨。”冬雨这样说。 林宇听着身心都舒坦，每个汗毛孔都张开，要发笑，回答：下的还是冬雨，够狠的。 冬雨：北方哪有什么冬雨，要下直接给你下雪。 林宇听着更乐了，他瞥一眼夏冬雨：下雪也不错，浪漫啊。 ……… 过后，俩人私下聊天，说起他们在冬雨父母面前那样的对话表现，会不会引起父母的怀疑。 夏冬雨无限甜蜜，又带着点任性撒娇嗔怪：对话他们肯定听不出什么，但你太放得开了，跟我那么随便，时间一长…… 林宇打断：我那样还随便啊？我又没碰你摸你。哥们之间不是就应该这样嘛。 冬雨面带笑容，可他没搭腔，窝在被子里，靠在床头，看着电视节目。 林宇是开心幸福的，可夏冬雨的态度让他敏感起来，看着冬雨那微笑的脸，他开心幸福地发作了：你是埋怨我是吗？你觉得我给你惹麻烦了，那我以后在叔叔阿姨面前一张严肃脸……. 夏冬雨扭头看看同样靠在床上，缩在被窝里的林宇，他笑了，可他还是没搭腔，只是把手放到了林宇的裤裆上去摸去抓。 再之后，林宇翻身骑到夏冬雨身上。前戏的过程中，俩人滚来滚去地亲着摸着。房门外有些动静，俩人同时停止动作，并迅速分开。 林宇轻声问：他们回来了？ 夏冬雨已经下床走向窗子张望查看：不可能，肯定是院子里的俩狗干什么了。 确定了一切都安全，俩人如释重负地又躺回到床上。 林宇先开腔：我以后要是经常来你家，我觉得你家人早晚会发现咱俩。 夏冬雨：我爸妈不会往这上面想，就是看见咱俩睡一个被子里也不会有啥。反正我都说了，你会经常来，每星期都来……要不怎么办？咱俩恨不得每天都想见面，我也不能天天去北京住旅店。 林宇凝视夏冬雨，他半天没吭声，然后：我再多找两份家教的工，先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就是条件很差，冬天不能住，夏天没问题。等我一毕业在北京有了工作，就可以租一个很好的公寓。 夏冬雨注视林宇的目光虽然迷茫，却带着那个年龄与生俱来的清澈，他说：你不要找那么多家教做，念书就够累了。要是租便宜房子，我的钱足够。 林宇没说话。 夏冬雨有些唠叨的样：你听着没有？根本就不需要找家教打工，路上跑来跑去的，北京那么大，你要累死自己啊。还有每天在食堂吃好点，小炒肉菜那些，别舍不得…… 夏冬雨说着，想起什么，下床，找到自己的钱包，拿出一些钞票，然后直接找林宇的书包，要翻出钱包，把钱放进钱包。 林宇也跳下床，一把夺过书包：我说了我不要，你干嘛啊。 林宇的动作粗鲁强势，而且带着那么一点自尊受损的窝囊，他用胳膊肘杵了夏冬雨一下。 夏冬雨顿时尴尬气愤更是委屈，他看着犯浑的林宇，然后把钱轻摔在了桌子上，不再搭理林宇，彻底坐在一旁看电视，一句话都没有。 这样僵持了有十分钟，林宇走过去搂住冬雨。夏冬雨没有拒绝，但也毫无回应。林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夏冬雨，可他在冷静了十分钟后，就是看一眼冬雨都心疼，于是他就继续抱他亲吻他，把他搂怀里。问他刚才胳膊肘杵哪儿了，然后使劲揉。 很快，夏冬雨放弃了僵持，带着不满勉强笑了。他说：咱俩都这样了，你跟我发脾气，就还把我当外人一样。 林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表情：没有，不是……，我小舅刚给我寄了两百块钱。 夏冬雨：又不是每月给你，两百块钱现在在北京够干什么的。去北京觉得贵死了。 林宇：你的钱不也是你父母给的，我不愿意他们过后问你钱花哪儿了。 夏冬雨：我那钱是工资好不好？我初中毕业就开始帮家里做事，这都四五年了……这要是真的按工资算，我应该比现在有钱多了……… 夏冬雨说着叹口气：反正我又不跟父母计较，我又不怎么花钱，况且家里生意早晚都是我的……你有时候让人真的很气…… 林宇只能又搂又亲：不生气了，好嘛？ 夏冬雨：不好，你胳膊肘杵得我现在还疼着呢。 林宇又要揉，夏冬雨阻拦：不用你揉，假惺惺的，你把钱收起来…… 林宇无可奈何地笑了，然后走到桌子处，拿起钱，放到自己的钱包里。 夏冬雨看着林宇的一举一动，难以掩饰的满足得意，却翻了白眼。 接下来，林宇把夏冬雨身体翻转趴在床上压在身下。房间里依然没有足够的温暖，他们把大厚被子盖到俩人身上。林宇把冬雨裤子扒下来，他们用的是凡士林。冬雨疼得呻吟出来，于是俩人就一直那样亲吻着亲吻着，林宇半天不敢动…… 那一年，夏冬雨二十岁，林宇十九岁。 第二章 林宇十八岁到北京上大学，他除了会念书，喜欢听港台歌手的歌，喜欢看金庸武侠小说里的侠义与爱情部分，其他也没想很多，没有对大学里的任何同学有非分之想，同宿舍里甚至有对他主动亲近，很快成为哥们儿的，林宇都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林宇完全本能的以为自己没有与众不同。因为他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很羞涩，紧张，回避。久而久之，林宇甚至产生了某种恐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绝不能染指的罪恶感。 那时候的林宇不高也不壮，可他还是比较喜欢运动。他从小还被体校选中过，打了两年羽毛球，后来被刷了下来。作为彻底的业余爱好，林宇的羽毛球乒乓球玩得都不错。初中体育老师过去是打篮球的，于是上课时候特别喜欢带着男生打篮球，从此林宇又喜欢上了篮球。所以林宇从小到大只和男生一起玩，他觉得他们能玩得来，更能说得来，而且肢体的任何接触都自然舒服。 林宇是高二那年跟同学一起看的，有生以来第一个成人片。里面情节让林宇终生难忘，其实也没什么情节，是欧美系，俩年轻修理工去一家修什么，然后家里唯一的女主人被他们“强奸”了，修理工都已经干完了，还不过瘾，又把女主人捆起来，开始打她的屁股，屁股都打得红润了…… 林宇从没有情窦初开过，但他初一就开始自慰，会把自己代入到一些迷乱不清的场景，只有他自己要干什么，却没有清晰的被他干的对象，因为他不敢想肮脏和堕落的事，他发现抚摸自己就足够了。而看过了成人片，林宇更不愿意去想那些“变态，丑陋”的东西…… 林宇经常感觉他是自己稀里糊涂长大的。他父亲作为那个年代的高级钳工本来是挺牛的，可后来跟工友一起酗酒，越来越严重，后连工作都很难完成，接连被辞退。而母亲脾气很大，夫妻一打架，就跑到外面去打工，有时候几个月半年才回来。 林宇和哥哥还有妹妹在爷爷奶奶家，姥姥姥爷家长大，倒是也挺幸福，最大的优势就是自由自在。因为太自由，哥哥经常打架，留校察看，几次险些退学，最后勉强读了一个技校。妹妹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之后上了他们当地最烂的职高。 林宇是他们家的奇葩，从小到大一直不被关注，可就是会念书。所以当全家人得知他不但考上大学，北京的大学，还是一类本科，排名没下过前五的全国重点大学，都以为是不是哪个环节搞错了。 第三章 林宇拿出他高考语文高分的水准，在学校网吧的某个网站写了几句他对当年言情剧的理解分析与批判，并还结合了韦小宝论证。然后夏冬雨给他私信留言，觉得他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他心里想的，觉得他特别有才。 林宇很意外，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回到论坛里挺他，夏冬雨说他不会写文章，不会说话，不好意思。 林宇理解不了。 “你以后多写点吧？好看。”夏冬雨问。 林宇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能：“嗯” “我如果觉得好看，可以继续私信挺你嘛？”夏冬雨又问。 林宇：当然可以了。 林宇想了半天，留言问：你是女生吗？你在北京上学嘛？ 夏冬雨：我是男的啊。我已经工作了。 林宇简直难以置信，对方是个肯定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不过，他们很快相互交换了基本信息，他们只相差一岁。然而当冬雨得知林宇在某大学读大一，他留言是：“哇，好厉害啊”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可此刻林宇却心里痒痒的，惦记着这个，他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无限赞美崇拜的人，于是问冬雨他还喜欢看什么剧什么小说，于是俩人聊得很开心，于是有一天晚上，林宇在网吧里泡了一宿，和夏冬雨聊了一宿。 他们这样网络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宇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会干什么，可以干什么……林宇说起他下周有考试，他还一点书都没看呢，冬雨说以后林宇不要这样通宵聊天了，千万不要影响学习。林宇回答明天是周末，他没课，然后他问冬雨是不是明天也不上班，冬雨回答，他第二天要上班，加工厂周末要开门市，比平时忙。但是没关系，他一点都不困，可兴奋了。 林宇听着顿时心疼得都有些急了，说一句都不要聊了，马上下线 ，这样冬雨还能睡两三个小时。 夏冬雨一向顺着林宇的意思，但透过电脑屏幕，那明显恋恋不舍的氛围在俩人心理蔓延着，冬雨问林宇学校有没有电话，他家里，厂子，门市都有电话。 第一次通电话的时候，林宇紧张得手一直抖，手心是汗，但他没有去想这是为什么，更绝没往爱情之类方向思考。 冬雨那边几乎是林宇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 “你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嘛？”林宇不得不主动，他玩笑着，掩饰着。 冬雨那边也笑了：我当然愿意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啊…….我好紧张啊。 夏冬雨说他不经常去北京，林宇听着不理解，问冬雨，他本来不就住在北京嘛，是不是不经常到城里玩，冬雨回答北京郊区的人管进城里叫去北京，都是北京，可其实差老远了。 冬雨问林宇，自己说话的口音是不是很乡下。他们那里的人说话很垮，但他很在意，说的是普通话。林宇都听懵了，因为他听不出郊区的北京人和城里的北京人说话有什么区别，于是脱口而出回答：你说话很好听…… 冬雨那边开心，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是说声音好听？ 林宇：声音好听，吐字也好听，都好听。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冬雨：……不一样是失望嘛？ 林宇：当然不是了……我以为跟同学都差不多，可比他们好听多了。 …… 那天晚上林宇一直难以入睡，凌晨早早醒来，他在脑海里夏冬雨的声音中撸了一管，接着一点也不疲倦地，心就像长了翅膀，开始筹划去北京的近郊还是远郊区县实地走访。他就是想看一眼夏冬雨，看看他长什么样，面对面聊聊天，就这样。 无知者无畏。也许是因为林宇这方面太愚蠢，也许家庭环境太过于自由，也许一切开始得太过于美好，对于性取向这事，林宇没太体会过畏惧的滋味。 第四章 在夏冬雨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也许才五六岁，他就喜欢看他父亲裸露的脊背，然后是舅舅叔叔，表哥堂哥的，不过仅仅是他们臂膀，胸肌。直到有一天夏冬雨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看他们被外裤或者裤衩包裹着，或者袒露的，发亮的耻毛中，那可以摧枯拉朽的宝剑。想到可以触摸到它，把玩它，冬雨感觉自己人都僵了，然后自己男根硬得要涨坏。 在外资看中他们镇子，搞服装来料加工前，冬雨的父母都算是镇上的干部，可两家在农村又都是大户，有很多亲属，所以冬雨的童年好像是在农村长大，又更洋气些是镇上干部，以及之后乡镇企业家的孩子。 冬雨很小的时候，就听旁人夸他长得高，长得俊，玩笑说冬雨长大后演电影当明星吧。可当夏冬雨长大一些，在成年人严肃的话题中，男人长得好看是屁用不顶的，男的要会读书，要会说话会办事，要有钱。 可冬雨还是喜欢自己看起来好看，在知道美丑，在意打扮的年纪，冬雨就只穿自家加工厂的外国牌子的衣服。他喜欢穿着那些衣服照镜子，然后模仿电视里杂志上的男明星，做一些动作表情……美过之后，冬雨会愣一会儿神，他那每月几次的忧伤情绪上涌，慌张，恐惧，甚至绝望。 夏冬雨会在家中无人的时候，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夏冬雨！他感觉很神奇，像别人在呼唤他，却又是他自己的叫喊。叫过之后，冬雨确定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叫夏冬雨的生物，他熟悉他，又特别的陌生…… 在被窝里，林宇问夏冬雨，中考成绩又不很差，为什么不上一个技校或者职高，他哥他妹成绩比冬雨差多了。冬雨回答，那时候他决定回家帮忙，很坚决没有一点犹豫，因为他父亲查出来得了肿瘤，要手术，而他也很讨厌初中他们年级总有几个人笑话他挤兑他，他其实很害怕学校。 冬雨感觉自己一直在恐惧中成长，从第一次遗精，到开始自己手淫，到内心明白却又害怕明白自己，恐慌无处不在，所以他尽量压抑，不去想不该想的事，不去做不该做的事。而初中毕业离开学校之后，就连之前那两三个玩得来的朋友也不再来往，他跟着父亲谈订单，跟着母亲检查每个纽扣的缝制质量，一个人在镇门市商店，一忙就是一天…… 林宇的出现，就好像夏冬雨的黑暗绝望世界在瞬间变得阳光明媚，五彩斑斓。 第五章 在俩人约好长途汽车站见面前，林宇和夏冬雨都没看过对方的照片，只是知道俩人体重差不多，冬雨比林宇还高三公分。 林宇不是没想过俩人发个照片，可他觉得说不出口，本来就是谈论影视剧文学作品的正常网友，发照片显得多莫名其妙。反正见面就一下都看见了，林宇这样安慰自己。 那时候还不流行内增高鞋垫，林宇注意到南方家里有钱的同学，还有他们班身为研究生的辅导员，在女生面前会穿着有挺厚跟的皮鞋，还发出声响。林宇当时还有些内心笑话他们实在长得矮，可此刻，林宇也想有那样一双皮鞋，但林宇的钱只刚刚够吃饭，够买牙膏肥皂洗衣粉…… 北京初春，乍暖还寒。林宇从箱子里翻出他自认为最漂亮的一件橘色和深蓝色搭配的比较单薄的外套，虽然远不够保暖，但穿起来应该很帅。 根据夏冬雨给的路线，林宇乘坐了近三个小时的长途车到了目的地。林宇并没有很快四处张望寻找穿着灰白色冲锋衣的夏冬雨，因为他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在夏冬雨心中已有的偶像形象被看穿。林宇低头看看自己的旅游鞋，那是他突击刷过的，虽然不脏了，可看起来更显旧，而且依然潮湿，还没晾干。车里并不暖和，林宇脚都冻麻了。 可缘分这个东西就是神奇，在林宇走下长途车的瞬间，他们几乎是在相同的第一时间看到了对方。但林宇在那一刹那是顿时移开自己的目光，因为太过于……刺激，他的自尊心，他内心的高傲让他下意识掩饰，表现出从容淡定，甚至有些冷静……多年以后，林宇才琢磨过味儿来，也许那一时刻，自己已经被夏冬雨征服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夏冬雨却是一直注视林宇，甚至自上而下地打量，盯着看，然后他动作显得胆怯地摆摆手，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林宇走到他身边。俩人相互看看对方，然后像是极度尴尬，又更像是忍不住，相互不好意思笑笑……接着林宇记忆力有一个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瞬间，夏冬雨笑过，同时凝视自己片刻之后，迅速移开目光低头，两臂交叉抱住他自己的臂弯，然后左手的手指部分弯曲放到他自己的鼻子下，又噗嗤般笑了一下，带着羞涩，再抬头注视林宇……… 那动作并不女气，却是林宇活到这么大，在其他男人身上从来没见识过的……林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熔化了…… “你等了多久？我到长途车站就晚了，半天等不来车……”尽管林宇内心已经产生了熔岩，可他还是脑子里有一个他们是正经严肃讨论艺术的网友的定位，于是问出该问的话。 “没一会儿……”冬雨先回答，然后：“等多久都没关系……”他说完又笑了，掩饰羞涩。 冬雨的话，让林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那语气既像他们聊天时候，冬雨一直有的顺从味道，却在见面之后完全呈现出不同的暧昧挑逗感。 林宇只能对冬雨笑笑，沉默。 俩人都有些茫然无措，顾不上下一步应该干什么的，就在长途车站外面，找了一个清静些的地方，站着说话。 冬雨先开口：我这个样子，跟你想得一样嘛？ 林宇本能地开始盯着冬雨看，并且回答：不一样……. 夏冬雨顿时流露出紧张的表情，但很快，他在林宇的目光中，俩人同时，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林宇马上问：我呢？跟你想象的一样嘛？ 冬雨：一样……也不一样，比我想得还精神……很……很爷们……. 林宇听得愣神了，然后他笑了，骂了一句“操”，掩饰自己被欣赏被赞美的得意，还有那赤裸裸语言下自己的……害羞。 再次语言冷场，完全不是俩人在网上那样，有说不完的话。可俩人一对视就笑笑，似乎也不用什么语言。 后来夏冬雨问林宇是不是饿了，他们先找地方吃饭。林宇再次问起冬雨，周末门市他不管，会不会给他找麻烦，冬雨说他都会安排好。 林宇那天真的是又冷又饿，所以他的注意力先本能地都集中在吃饭上，然后他发现冬雨经常看他吃饭，于是他马上很小心自己别有饭粒挂在脸上，别有任何不雅的吃相。那天林宇带了足够的钱，为此，他还把之前本已买好的饭卡兑成了现金，所以结账时候，林宇要掏钱，但冬雨说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他请，必须尽地主之谊。 “那等你来东大，我请你吃我们学校餐厅。” 冬雨笑着，点头。 那天，夏冬雨带着林宇去了距离他们镇子并不远的县城，他们闲逛，闲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尴尬，甚至很快嘻嘻哈哈，眉飞色舞起来。林宇用高中就玩烂的脑筋急转弯或者带黄的段子，去问冬雨，冬雨完全茫然。夏冬雨傻傻的样，却一点也不恼，还很认真地问林宇答案……林宇注视冬雨的脸，他红润好看的嘴唇，说话间滚动的喉结，林宇片刻失神，产生了想亲上去的渴望。 然而除了聊天，四处乱走，吃东西外，俩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时间过得飞快，俩人不得不考虑末班长途车。冬雨送林宇到一处首发站，天早已黑了下来。临上车前，俩人依然并排站着聊天，林宇笑笑说这一天时间过得太快了，冬雨扭头注视他，没有说话，然后俩人在手触碰的瞬间，冬雨左手轻轻地抓过林宇的右手…… 林宇意外，也有瞬间说不清的恐慌，然而本能地，林宇一把握住夏冬雨的手，握得很紧，紧到夏冬雨就是想挣脱都不可能。夜色中，他们似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我要是下星期去北京找你，你方便吗？”冬雨低声问。 林宇犹豫了片刻，回答：任何时候都行……我等你。 俩人又对视，笑笑。 林宇已经上车，坐到靠窗的位子，他让冬雨赶紧回家，不要等车开了，冬雨笑笑，摇摇头。 在司机上车，发动汽车的瞬间，冬雨说：我可以在北京住一宿，就不用着急往回赶了。 林宇兴奋：好啊，住几宿都没问题，住我宿舍…… 而他们那第二次的约会，让俩人都好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第六章 林宇在校园里，当他看到无论饭厅内，自习室，还是走在路上，那一眼就能识别的男女情侣，林宇第一次会留意一瞥，因为他马上想到自己和夏冬雨。林宇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对于同性的强烈感觉而迟钝些，可他并不真的愚蠢。 其实那天林宇从冬雨那里回到学校的当晚，就按俩人约定好的，要马上通电话，可宿舍的，小卖部的电话都被占着，前面还有别人等。林宇拿着电话卡，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有个什么通讯设备。手机他是绝对不敢想，但可以多打两份工，买个在北京城已经只有学生和农民工才会用的寻呼机。 林宇终于打上电话，在相互报了平安，问对方累不累困不困后，似乎只有道晚安了： “我这一晚上可能都睡不着。”夏冬雨玩笑着说。 林宇拿着电话，脸上笑得花一样，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语言表达，停顿片刻后，本能开口：我拉着你手睡总能睡着了吧……说完，林宇还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说话，可转念一想，谁也不知道他这是跟一个男孩聊天……电话里旁若无人跟女朋友起腻，肉麻，吵架的同学，林宇见多了。 冬雨那边笑了：……只有拉手嘛？ 林宇再次语塞，笑：……那我拍着你睡，给你放摇篮里，唱摇篮曲吧。 冬雨，笑：去你的吧…… 笑着，甜蜜着，沉默着。 林宇不得不主动“正经”起来：好了，去睡吧……你安排好就过来，我等你。 冬雨：嗯，你也赶紧睡觉……你先挂电话。 林宇：干嘛我先挂电话，你先挂。 冬雨：…… 林宇：听见没有？ 冬雨：嗯……好吧…… 林宇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他悄悄长出一口气，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在夏冬雨来之前，林宇在互联网上有意识地看到不少信息，他看到“肛交”两个字时候，确实触目惊心了一下。其实信息中并没有任何歧视性的表述，只是说女同性恋相互用手指或者器具达到快感，男同性恋如何如何。 就像林宇第一次看男女成人片，他被惊吓了，他回避去往“肮脏”的方面想，他没在异性恋火热的画面里，或者同性恋科普冰冷的文字里感受到性的渴望诱惑。但当他沉浸在时刻想念夏冬雨的感情中，当他面对夏冬雨，这个实实在在的精神肉体合一，以及俩人互动缠绵回应等等，一切从小到大的认知在瞬间变得微乎其微，忽略不计了。 林宇在学校的礼品店里买了包装不错，做工也算精细的水杯，那上面有东大的图标和字样。这是林宇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买小礼品送人，过去他最多就是友谊层面上请哥们，同学吃个饭。而对于家里的亲人，无论是哥哥妹妹，还是偶尔回来的母亲，天天酗酒的父亲，林宇内心相信，自己一定会在亲人需要的时候尽责任和义务，但他从没想过表达什么。 第七章 林宇和夏冬雨的第二次见面，感受上除了幸福两个字，没有其他文字可以形容，也根本不需要其他文字去描述。 天气依然没回暖，风还大。冬雨是乘坐当天首发长途车过来的，然后搭乘出租来到东大校门口。林宇在校门口，坐在自行车后架子上等他。林宇问冬雨吃早饭了没有，冬雨回答下了长途车路边买了吃了。林宇骑车，逆风而行，可林宇感觉浑身是劲，轻松欢快。冬雨坐在后面，他一开始双手手指抓着林宇的衣服，但很快手掌搂住林宇腰身，只是大白天无论如何没敢把身体和脸贴上去，他们进了校园。 参观了校园，特别是林宇的寝室，夏冬雨有些腼腆，又好奇兴奋。林宇睡上铺，他们在床铺上坐了半天，冬雨翻看着上面的每样东西。 冬雨笑着：可以看吗？ 林宇笑着：随便看，对你没有任何秘密。 冬雨一翻眼睛，低声：可你说的啊，以后我可定期检查。 林宇又愣了，然后笑了，笑得很灿烂很满足，似乎就怕夏冬雨不检查。 有同学进来：呦，老三家来老乡了？ 林宇：什么老乡，北京的亲戚。 冬雨和同学打招呼，林宇想起什么，跳下床，拿出塑料袋子包裹的杯子，又上了床，递给冬雨。 冬雨意外：什么啊？ 林宇：打开看……我本来想买个东大的小摆件，后来觉得水杯实用……到此一游总要带回去点纪念品吧。 林宇话多着，解释着，掩饰着。 冬雨仔细看过杯子，放在手里把玩，然后他扭头，他们对视，又笑了。 在东大学校餐厅，夏冬雨就点了两份肉饼和两个肉丝炒青菜，林宇要点鱼或者牛肉，冬雨说用不着。 “够吗？可别在我这里吃不饱。”林宇说。 此刻冬雨倒是迟疑片刻，然后玩笑般：在你这，不吃都饱了…… 林宇不是听不明白，可本能地玩笑掩饰：看我就饱了是嘛？我是有多招你恨啊？ 夏冬雨笑得得意又有一些羞涩。 对面的林宇看着夏冬雨，他确定他想亲他，想摸他，想搂住他，他很冲动，所以林宇不得不移开目光，看着走过来的服务生…… 他们聊起夏冬雨的父母。冬雨说他就直接告诉父母他在论坛里认识了一个网友，很有才华，是东大的学生，他父母很愿意很支持他来北京找林宇玩。 林宇觉得不可理解。 “我回家帮忙这几年，压根就没玩过。跟我差不多大的，人都上学呢，那些不上学的镇上的混混，我又跟他们玩不来。我爹妈也是，又怕我学坏，又怕我没朋友玩儿。现在知道我认识一个东大的学霸，给吓坏了。”冬雨说到最后，笑了起来。 林宇也随之笑了，他借着两杯啤酒壮胆，直勾勾地看着冬雨。夏冬雨并没有躲避林宇的注视，然后俩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笑了，移开目光，低头吃东西。 那天下午，俩人先去了一处没什么特别景色，却人很少，门票超级便宜的公园。他们都觉得人少安静是最好玩的。冬雨知道这个知名公园，但从没来过，所以俩人还真在里面逛了一阵。之后他们找到一个僻静无人处坐下，他们并排坐着，手拉到一起，扭头相互看看对方，都说不上是谁更主动，有些试探地，缓慢吻到一起…… 这缓慢温柔只持续了几秒，在俩人热烈的喘息中，他们吻得太过激烈，而显得乱七八糟，什么美妙都没来得及体会，手同时摸到对方身上，伸进对方的衣服里…… 越来越激烈失控的动作，让林宇和夏冬雨不得不停下来。他们自己整理衣服，相互为对方整理衣服，平息自己，然后相互看看，克制地笑起来，越笑越来劲，好像看到一个特别可乐的事，而傻笑个不停。 夏冬雨说晚上就在外面找个旅店住，比回学校住方便。这是林宇之前没料到的，而此刻他也没什么想法了，只有点头。 第八章 没再有片刻的耽误，林宇先回宿舍，取了俩人该拿的东西，然后他们去找旅店。夏冬雨要找个相对干净些好一些的旅店，林宇只能随着，因为无论哪一种，他都不知道价格，都怀疑自己身上的钱不够。 房间内，冬雨和林宇似乎是继续着公园里的场景。他们先不算赤裸地把对方摸了个遍，亲了个够。虽然裤子都不知道怎么被解开，衬衫纽扣已经没有一个是系上的，可还是没到赤身露体的程度。 林宇印象很深，在这个时候他是有绝对的主动权，因为他太勇猛了，饿虎扑食一样，夏冬雨最后就连配合都跟不上节奏，冬雨索性放弃了配合，他专心承受享受这样的勇猛，以至于仅仅这样被亲被摸，夏冬雨完全无意识地呻吟着，声音越来愈明显，他不想压抑，又害怕动静太大，冬雨无意识地用枕头掩住自己的嘴。 不过当俩人彻底赤裸，似乎情况有了逆转，林宇放慢了节奏，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而此刻夏冬雨非常亢奋，他凝视着，抚摸着，亲吻着林宇身体。他把玩林宇的根的时候，动作笨拙生涩，却目光闪着贪婪的火焰。然后，夏冬雨就那么自然而然，无师自通地，用嘴含住了林宇的根，吃得有些羞耻，吃得越加兴奋…… 之后林宇脑子彻底空白了，眼睛也闭上了，直到射精后，才从余韵中慢慢回过神。 “你射完还是硬的呢……而且射好多……”冬雨笑着低声说，他表情羞涩，却语气充满了赞许。 林宇难为情地，又是得意地，也笑了。 大概清理过后，林宇就完全出于……说不清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需求，他自然地把夏冬雨按住平躺在床上，他翻身压了上去。尽管俩人硬的根相互触碰不得不敏感，可林宇还是要先看冬雨的脸，这回他再也不用有任何顾忌。那确定无误有略微棱角男人脸上，漂亮的眼睛，性感的嘴唇，那欢爱过后凌乱却显俏皮可爱的短发……林宇明白了，为什么十九年来，他体会不到漂亮女孩有什么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林宇再次吻上冬雨，这回他不但调动嘴唇和舌头的全部生理机能，他还贪婪地感受着夏冬雨的气味，充满挑逗刺激。 夏冬雨身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好像是最完美的呈现，不是多宽阔，可也绝不窄小瘦弱。没有锻炼后隆起的肌肉，可青春紧致的肌体，润滑的皮肤，低调自然地彰显着雄性的魅力。林宇抚摸着亲吻着，他又一次终于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爱摸自己，他只是喜欢摸跟他一样的身体，痴迷那身体。 相比林宇后来看的同志成人片也好，真人也罢，各样巨根，林宇依然认为夏冬雨的宝贝，无论长短粗细形状都是最恰到好处呈现出完美。也许就跟身体一样，林宇这一辈子的审美标准，就在那个下午，被夏冬雨彻底他妈的定位了。 第九章 如果相比较俩人的第一次缴械，林宇的略显得仓促狼狈些，而夏冬雨的，用他自己的玩笑话说：他大概是天生的，为爱而活，为做爱而生。 林宇自己瞎琢磨，或许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是被社会还是家庭灌输的，对于性的肮脏罪恶感，严重影响着他，导致他看到夏冬雨从耻毛到根，那最关键部位，不产生半点生理刺激。当然，对于同性行为，从社会到个人不被认同的阴影，或许更严重地影响着林宇。或者，这仅仅是个体感受，同志也是有多样性的…… 无论如何，林宇那一刻是不想直接触碰冬雨勃起的根。但他想通过刺激对方，看到对方欲火焚身的心理需求压倒一切，他不但为冬雨撸着，甚至含到口中…… 林宇笨拙吃了几下，眼见效果不如自己那么强烈，他索性放弃，然后欲望所致，依着自己的本性，打开冬雨的双腿，各种爱抚亲吻。再之后，示意加配合，他把冬雨翻了个身。那成人片里，男优不断抚摸揉捏掰开女优屁股的镜头，倒是让林宇很刺激，于是他就并非刻意模仿，是自然参照行事，让夏冬雨明显反应强烈。 冬雨的呻吟，他扭动的身体，压抑又欢快的表情，当然还有自己对夏冬雨那一腔饱含了感情的欲火，把林宇这个超级菜鸟瞬间“培训”成了挑逗高手。他舌吻他全身；他把比他还高一点的冬雨揽入蜷入自己怀中；他不怕累地，轻咬着他的乳尖，抚摸按压刺激着他的后面，为他撸着……冬雨射精时候的喷发，以及发出的声音，他的表情反应，让林宇看呆了，心理快感到了顶点…… 那天下午，那个夜晚，林宇和夏冬雨尽情地享受释放：是性，是爱，或者更是被自我压抑，被客观忽视的本性。 第十章 没有人告诉他们，同性恋应该怎么样，或者别的人是什么样，可以以何种方式在一起。林宇和夏冬雨就自然而然地，按照他们唯一见识过的主流男女情爱模式，相爱着。 当然这不是说林宇把夏冬雨当女人，恰恰相反，他完全不能接受他变成女人，而夏冬雨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女人。他们只是按照双方的喜好，一个觉得自己应该更爷们儿些，担当些，呵护宠爱，为他撑起一片天；一个觉得自己应该更乖巧些，付出些，忍让包容，为他搭建港湾。 在讲究政治正确的今天，这很不正确，而且也着实天真幼稚可笑。可对于从前的他们，那一刻各自认真投入真诚的“角色扮演”，却成就了只有他们自己懂的美妙体验。 冬雨整宿睡在林宇怀里臂弯里。 清晨，俩人相互看看，亲一口，相互笑笑，搂抱着，沉默不语。 “吃了早饭就直接去车站？”后来林宇开口。 冬雨看着他，他听得出来林宇的意思：……其实晚回去也行…… 林宇想了想：……算了，既然你跟家里说好了，还是按时回去吧，省得让他们多想，怀疑咱们。下周末我过去找你。 冬雨：你过去就只能当天赶回去，还是我过来吧。 林宇听着无可反驳，他想到其实可以在县城找个旅店住下，但他不得不考虑钱。 冬雨微笑着问：咱们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念书？ 林宇顿时自信十足，不屑，牛哄哄地：就是不上课光看书，考试闭眼睛都能过。 冬雨更加笑了，沉默片刻，夏冬雨又开口：你毕业后会在北京吗？ 林宇听后没有反应很快，他一边认真想，一边缓慢地回答：……我原来想，不一定非留在北京，去上海去广州深圳都行，不是大城市也行，关键是看工作……现在的话，肯定在北京找工作呗。 林宇说到最后看着冬雨。俩人注视对方，夏冬雨主动抱住林宇，自然地委身到林宇怀里，轻声说：就跟做梦一样…….真的跟做梦一样，可千万别是梦。 夏冬雨的话，林宇也有了每个标点符号都认同的感觉，他完全同样的感受。他也非常害怕是梦，他想让所有的一切不是梦。可就目前自己连生活费都要省吃俭用；为了约会借钱，并已经开始多寻找家教甚至餐厅的工；搞定课业未来一定留京有个能挣钱的工作；还有明明他们是两个男人，这惊悚另类的课题…… 十九岁的林宇什么底气都没有，什么承诺也说不出口，可他用力抱紧夏冬雨，从短发到后背，拼命地爱抚着，再用力抱紧……他感觉他的肢体动作，可以给夏冬雨信心，可以足够给自己信心。 林宇要送夏冬雨到长途汽车站，可冬雨坚持让林宇回学校，因为他记得之前林宇说过这个周末他要什么看书，要完成什么作业。 分别的时候，林宇命令的语气，却难掩疑问句式：回去了想着我啊！ 冬雨：那还用说啊，不是废话嘛…… 林宇没搭腔。 冬雨看着得意的林宇，瞪着他，撒娇：你回学校是不是就不想我了？ 林宇扭过头也瞪他，像抱怨着，更是撒娇地，低声而凶恶地：我告诉你夏冬雨，我除了能正常地上课吃饭喘气，剩下的时间都想你去了。 冬雨开心地笑了，林宇在夏冬雨的笑容里，虽然就冷冷一笑，可心里的欢乐，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还有夏冬雨知道，因为冬雨当时就大白天的悄悄拉住，用力攥住林宇的手。 林宇突然挣脱，双臂搂住冬雨的肩膀脖子，然后完全哥们间玩笑地，神速地亲了夏冬雨脸蛋一口。夏冬雨用挣扎，用躲避，用大笑表达着惊讶和幸福，好像两个年轻人耍闹，他们旁若无人，又像是愿意让所有人看到。 第十一章 夏冬雨一路回去，坐在公交长途车里，他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即将开出北京城，他非常感性地，甚至鼻子有那么点发酸，但那不是悲伤，是因为幸福，太幸福，他已经开始思念林宇了，想得眼圈微红。 之后冬雨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像是要安静地入睡，可他脑子是翻江倒海，他恨不得跳起来，随着什么音乐扭上一段；他想再次大喊“夏冬雨”，体会一下那将是一种什么感觉……冬雨睁开眼睛，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右手摸摸自己的左胳膊，捏了一捏，他可以想象出自己的脸，整个身体……夏冬雨断定他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他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特别有意思，有意义的夏冬雨。 冬雨从书包里翻出林宇送他的杯子，用力拿好，生怕因为公交车颠簸而掉在地上，然后仔细观察……当时林宇给他的时候，冬雨一是有些意外不好意思，二是就一个不值钱的水杯而已，总之冬雨什么也没说，连一个谢谢都没说，也顾不上细看。此刻，夏冬雨小心地从包装里拿出来，用心看，用手轻轻抚摸东大的图标，字样，他爱不释手，甚至有些激动。 夏冬雨从来没想过把让自己惊恐的问题归咎于家庭成长，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很正常。尽管他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可父母一点没有遗憾不满，冬雨母亲还经常跟亲戚朋友面前称赞： “别人哪家孩子不是天天跑外面野去，叫回来给家里帮帮忙，都横竖不乐意。我们孩子可不那样，都是我跟他爸催着他，求着他出去玩。” 冬雨父亲查出肿瘤那年，是冬雨父母最崩溃的一年，他们无法确信肿瘤不是癌症，于是跑北京，等着住院检查治疗手术，并且只能请冬雨的大姑陪伴在北京。15岁的夏冬雨就跟着母亲快速熟悉厂子里的一切情况，他母亲放出话：别想欺负孤儿寡母，别想着糊弄小孩，我们眼里可不揉沙子。 父亲手术期间，冬雨母亲到北京陪床，整个厂子就由冬雨大姑带着冬雨照应。等冬雨父亲出院回家后休养得可以上班了，他听到无论厂子里管事还是自己姐姐，对儿子的评价是：冬雨这小孩儿不言不语儿的，可眼睛贼着呢，那心里可有数儿了。 在夏冬雨帮忙自家生意两年后，冬雨母亲已经完全不管厂子的事了，交给丈夫儿子，她开始忙着找关系在镇上搞一块地皮，计划起一个三层小楼，还要有高大的围墙，全封闭大铁门，以及看家护院的大狼狗。 …… 冬雨原本是想下了长途车后直接到门市，可他先回了家。他把重新放入包装里的水杯放到自己房间里，书桌上最醒目的位置，然后打开电脑，拨号上网，进入邮箱，写道：我到家了，一路都在想你。东大的杯子仔细看好漂亮啊，一杯子是一辈子的意思嘛？ 冬雨还想写点什么，就听到母亲上楼，大呼小叫的声音：你回来不去门市，你倒是把晌午饭吃了啊…… 冬雨连忙发了邮件，关了电脑。他对母亲说拿零食就行了，这就去门市那边。母亲还想劝说他既然回家就不用去门市了，好好吃了饭，睡个午觉，可冬雨已经装了几个包子出门了。 父亲看见冬雨，说了句“回来啦”，夏冬雨应承着，然后让父亲回家吃饭休息。 父子做了简单的交接，然后冬雨父亲突然问：玩儿得咋样啊？ 冬雨本能地顿时浑身要冒汗的感觉，他只能简短回答：挺好的。 父亲：你们去哪儿玩了？ 冬雨：也没去哪儿，去了个公园……东大校园儿可大了，比公园都大，很多楼，还有水塘，有雕像，也跟公园差不多了。我原来还以为就跟咱一中一样。 冬雨说着笑了，他说的一中是他们县重点高中。 冬雨父亲看着儿子越说越高兴的笑脸，他也笑了。 父亲准备离开，冬雨突然脑子里有盘算，有意开口：我们说好下礼拜我还过去找他玩儿。 父亲理所当然的口气：去啊。然后他又补充道：在北京别让人学生花钱，学生没钱。 冬雨：我知道。不过这次他非要请我吃饭，说是在他的地盘儿，一顿饭钱都不让我掏。夏冬雨说着又忍不住笑了。 父亲再次注意到儿子不同于平时，他有说有笑。冬雨父亲看着高兴，于是称赞：这大学生儿懂事儿，有样儿。 父亲离开，夏冬雨想着父亲对于林宇的赞美，他自己对自己笑了起来。那天下午每一个来门市买布料买衣服的顾客，都能感觉到冬雨的友好快乐，所以有镇上的熟人大婶大姨的，开夏冬雨的玩笑：“这是娶上媳妇了，怎么那么高兴。” “冬雨还愁娶不上媳妇，多少家闺女眼巴巴惦记呢，说媒的排上队了吧。” “冬雨今年有十八，十九了？有对象儿没有啊？” …… 夏冬雨之前被亲属，街坊邻居，甚至厂子里老娘儿们没少说，荤的素的，都是娶媳妇的话题。之前冬雨没兴趣，可也谈不上反感，因为这就是他的成长环境，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却那天，冬雨第一次微笑着回答：早有对象儿了。 之后任凭别人怎么问，他都只笑笑，不回答。 第十二章 夏冬雨离开的那个周日，林宇是真的很忙。他刚一回宿舍，室友告诉他有一个试工家教的电话，林宇连忙打过去了解情况，才发现那家人距离东大很远，可就认准了找东大理工科大一大二学生，给高三男生补习，而之前的家教辞工了。林宇觉得自己毫无选择，他只能多要些费用。 林宇为了节省时间，骑车赶过去。之后发现雇主还不错，对林宇很满意，也非常大方，似乎生怕林宇辞工不干，希望周末一整天陪他孩子做题讲题。等回到东大，林宇马上给冬雨往门市和厂子打电话，但一处没人接，一处说不在，他没敢贸然打到冬雨家里，决定还是按照他们约好的时间再联系。然后林宇在小卖部买了凉馒头，一边吃一边看书，完成作业。 林宇注意着时间，他预留了十分钟，担心小卖部电话亭那里又要等。林宇轻松敏捷，几乎是一溜烟地下楼，走出寝室，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然后两手握拳，迅速用力做一个类似扩胸的动作，他感觉一扫之前的疲倦，顿时体力充沛，精力十足。 电话里，夏冬雨问林宇是不是学习了一天，林宇如实回答。 冬雨：那累不累？你是不是都困了？ 林宇笑：别说累，再打场篮球都行……“那个”十次都行…… 林宇说这话时候，尽管周围没人，可他还是压低声音。 冬雨先没反应过来，然后羞涩地，又眉飞色舞地：得了吧你，那下次我给你数着……哎我问你，看我邮件没有？ 林宇：哪有时间去上网啊，我家教回来就给你打电话，都没找到你， 冬雨：没关系，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封信……反正你看邮件就知道了。 林宇：什么啊？你说啊！……你别吓唬我，我都紧张了。 冬雨：紧张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啊？ 林宇：比吃了我还可怕。 冬雨：讨厌，可恶。 林宇拿着电话，低着头，带着已经长在脸上的笑容，热血上涌着，却只能低声发泄：亲你…… 冬雨同样低声，带着喘息：亲你……很想你…… 林宇听着顿时丢了矜持：想死我了，想抱你，想脱光你…… 俩人再次好像他们公园里的那场混乱，都害羞，压抑，又兴奋，幸福地笑了起来。 …… 第二天，林宇有了空闲马上去上网，他看到了夏冬雨的邮件。他先是幸福地笑了，然后认真想了半天，无数次打字又删除，反复措辞后，回复：我买这个杯子时候没想太多，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说法。但咱们就把它作为象征一辈子的信物。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这样。你呢？ 后来冬雨邮件回复：我喜欢你，就像阿朱和萧峰，小龙女和杨过，一辈子！ 第十三章 林宇对自己在金钱方面的窘境还是挺敏感的，因为相比较夏冬雨，他确实处处气短。但这些并没有让林宇有负面的感受，因为冬雨随时随地流露出对于林宇的欣赏，崇拜，跟随，让林宇非常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学校，自己的专业，等毕业出来，一定能在北京找到一份像样的，高薪的工作，跻身都市中产。想当然地设想他马上租房子，在北京有了落脚处，有了家，他和冬雨就可以住在一起，过一辈子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同性恋好不好，对不对，该不该的，会不会被歧视，完全没在林宇的思考范围。因为反正自己家里的那个状况，他一点顾虑没有，他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没人管得了他。而未来会不会影响事业，社会立足那些，林宇甚至有种不屑于思考的姿态，他觉得那都是些惟利是图，或者没本事没能力的人才会想的，他林宇不是这两种人。 所以当林宇的生活变成了什么社团活动都不再参加，连跟同学打一场球，去图书馆借部原版英文电影练听力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上了发条一样，忙于上课，家教，餐厅打工，看书，吃饭睡觉，可他自我感觉非常好。因为他每两天都能听到夏冬雨的声音，胡言乱语几句，周末固定从星期五晚上到星期天早上，他请冬雨看电影，穷逛北京城，吃路边大排档，当然还有，疯狂做爱。 林宇有一次因为太累了，衣服都没脱，一觉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错过了晚上俩人打电话的约定。大清早一起来，他就跑出去给冬雨电话，如实告诉他。 冬雨：我靠，我这一宿都没怎么睡一样，正想是不是给你宿舍打电话。不过你没事就好，我是担心你家教路上有什么事……吓死我了…… 林宇：对不起宝贝儿，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冬雨打断：什么啊，我是说以后干脆就别晚上约电话了，你好好睡觉休息…… 林宇打断：那不行！必须打电话！这就跟机器需要充电一样，电话就是充电，不充电转不动了…… 冬雨幸福更是心疼得要命：靠，你又不是机器…… 林宇兴高采烈地：我就是机器，你是那电源。 …… 林宇还是在冬雨的指引下，囫囵吞枣，节省时间地网上看了一部同志小说，但他没有像冬雨一样被感动流下热泪，因为那主人公们太有钱了，都是世界级精英，他代入不了，不过做爱的部分还是很有代入感的，反复看了无数次。 其实俩人那第一次上床，林宇就冲动之下，意识混乱本能地有跟冬雨做10的很多示意动作，而后又真的试了两次，最后都失败了。夏冬雨假装责备厌弃仇恨，实质兴奋赞美感叹地骂林宇有问题不正常需要手术切除，不硬的时候好好的，肿起来就离谱了，做的时候就跟下刀子一样。而林宇首先是真的有些内心恐慌，担心自己或者冬雨的身体结构就不能做这种也许真“有违自然规律”的事，同时也是听不得看不得，更是舍不得冬雨眼泪都快疼出来的样，就顿时放弃了，还挺后悔。 后来俩人经过各自学习懂了需要润滑，需要更深入地刺激前戏，需要肌肉放松……终于成功了，并且成功到俩人双手十指相互交叉握紧对方，相互注视对方，双唇微微开启，期待着全部地给予和获得……动作从极度轻微缓慢到迅速而强有力，直到冬雨兴奋到像是无助绝望，要哭出来一样的崩溃表情，就那么直接射了…… 林宇那天晚上说了好多，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说出口的疯话：你是我媳妇，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远只能是我老婆……绝对不能跟别的男人，看都不行，你敢我杀了你……. 说这番话时候，冬雨正被热烈亲吻。然后他推开林宇，凝视他，兴奋而认真：那你呢？……就是这样跟女人也不可以，我真的受不了…… 林宇没有半点犹豫，发自肺腑：我要是敢跟别人，无论男女，我自己死你面前。 俩人又抱在一起吻在一起。 第十四章 夏冬雨在自己工厂，精心选了可冬天春秋两穿的两套冲锋衣，款式完全相同，但颜色有区分，一件黄绿色基调装饰是给自己的，一件是海蓝色基调给林宇，他觉得这是最棒的情侣服。 冬雨是穿着自己那件去的北京，然后他告诉林宇，这些衣服几乎就没有成本，都是用来料加工最后剩的布料，然后完全按照人家外国人的版型裁剪，按照订单的质量标准缝制的。 冬雨举着衣服，为林宇穿到身上，然后为他整理，拉上拉链，俩人一起站在镜子面前。他们看看自己，看看对方，冬雨一下侧面抱住林宇，笑着：老公真他妈帅死了。 林宇幸福着，陶醉着，他一把搂过冬雨，冬雨就已经习惯性地，本能站不直地，依偎在林宇怀里。 林宇自信自己长得不算差，从初中就有一个被整个年级嘲笑的女生拼命公开追他。其实那女生用大城市的眼光看，就是比同龄女孩子早熟了些，爱打扮，懂了风骚，却被林宇家乡的人看不上，让青春期的林宇觉得自己男人的脸面丧尽。而高中时候又有一个女生暗地里表白，林宇觉得她太不漂亮了，当然那太漂亮的女孩子他林宇又觉得很有距离，很害怕的。 但林宇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多帅，还混杂着自己家境，衣着打扮的自卑等等，林宇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可他觉得夏冬雨是真正的好看，漂亮，美，有些像他不敢看的那些貌美女孩子，可比她们勾人魂魄多了。 俩人穿着他们自己认定的情侣服，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夏冬雨一会儿笑着让林宇看这个好好玩，一会儿问林宇那个是什么。林宇完全跟着夏冬雨的节奏，俩人说笑，林宇对任何街景没太大兴趣，他更爱注视他，因为他每个表情都好看，举手投足有趣味，他温柔和顺认真，又爱说爱笑活泼。 有哪个不长眼的用自行车碰了夏冬雨一下，林宇本能火冒三丈，比自己被撞还气恼，完全忘了自己原本作为一个外地人，对这个大城市的恐惧和持续熟悉适应中，违背了不轻易惹事的原则，大声说：你骑车看着点啊，没看见这有人嘛！ 冬雨都被林宇的反应搞懵了，他马上说：没事儿，就吓了一跳，没什么的。 林宇搬着夏冬雨的肩头，把他推到另一侧，说：你走这边。并随时注意再有哪个蠢货碰到冬雨，时不时用手迅速扶一下冬雨的后腰，让他靠自己更近，这边有自己的身躯阻挡，那边不会被人流碰撞…… 许多年以后，林宇在大街上碰到某个一心护着女朋友的小年青，他有踹他一脚的冲动，他觉得此人傻逼一样，或者表演给女人看…… 冬雨笑着：你这样会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俩是一对儿？ 林宇：谁会看咱俩。 冬雨：好几个女的拿眼睛溜你，从旅馆到这儿，至少五个，还有一个男的…… 林宇听呆了，然后笑起来：你不是一直看街景嘛？你怎么看到的，自己想象的吧。 冬雨一翻白眼：当然是我看见的，看得真儿真儿的……什么想象，我又没神经病……我不是有意看的，就别人一看咱俩，我马上就知道。 林宇更加笑了：那是看你吧，你那么好看。 冬雨嘀咕着：看我无所谓，爱看不看，看你……可恶。 林宇看着夏冬雨那样，听着他说话，他忍不住大街上哈哈笑了起来。 第十五章 夏冬雨是完全预谋有计划的，先把他母亲那个放在家里，根本从来不用的手机，拿过来彻底归为己有。用了一阵子，他说那手机有两个按键不好用，他要买个摩托罗拉翻盖的新手机。又用了一阵子，细心的父亲发现冬雨还是用他母亲的旧手机，问他新手机呢，夏冬雨回答，有一次去林宇那儿玩儿落他那儿了，后来就干脆放到林宇那里了，俩人联系起来方便。 冬雨父母听着非常意外。 夏母：你给他用，你倒是把旧的给他啊，你这孩子缺心眼啊？ 冬雨：新的旧的都一样啊，有什么区别，就是通个电话嘛。 夏母：这个不是按键都坏了嘛？ 冬雨：使劲按就行了，等彻底坏了再修呗。 夏母：新买的手机两千多吧…… 夏父打断：行啦，不就是一个手机嘛，又不是丢了。 夏母：要是那小孩儿赖账，就不还给你呢？ 夏冬雨听着，突然很恼火，但又不知道怎么发脾气般：您说谁呢？……那怎么不说我也赖账不还呢？我到东大去骗吃骗喝去了……人家稀罕一个破手机啊……. 夏父再次打断母子的争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冬雨自然不再跟母亲争辩什么，而冬雨母亲倒也和颜悦色：你是越长大越回去，还缺上心眼儿了。 冬雨看看母亲，然后突然微微一笑。 一直以来，夏冬雨每天只知道忙厂子忙门市的工作，他很少花钱，吃穿用都是家里的，没有太多花钱的机会。而父母给他的钱，因为不喜欢钱包里塞得鼓鼓的，于是扔到抽屉里，有时候他母亲就给拿走买什么了，他也完全无所谓，不理会。而另一方面，夏冬雨觉得自己只是父母的儿子，小孩子。即便二十岁，即便门市工厂财务都是他一笔一笔查看，费用支出由父亲或者他签字，可那只是给家里干活。对于一个孩子，父母给多少钱，他就拿多少钱。 现在，夏冬雨想有一个更合适的拿钱方式。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阵后，冬雨跟父母开口，说以后就不用给他零花钱，他直接到财务那里拿，反正有底单有签字，都写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厂子或者门市上生意的支出，财务就按工资写，他一个月用了多少钱，都清清楚楚的，他们可以查。总之他不是乱花钱的人。 冬雨父母完全没想到儿子提出这个请求。不过夫妻二人晚上躺在床上聊了一气，都觉得这是儿子可能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按他们那里的年龄算，夏冬雨都二十二快二十三了，很多人这个年纪已经结婚有了小孩。不过冬雨父母倒是也挺坦然，毕竟未来加工厂还是门市，早晚都是这个独生儿子管，而儿子接这个班，他们很放心。 饭桌上，冬雨父亲说以后冬雨就直接财务上自己拿钱，别紧着自己，也别乱花钱。冬雨点头。 冬雨母亲喜欢地，摸上冬雨的脑袋，笑着：我这俊儿子长大了，这下一步就该说媳妇了。你到底是有没有对象儿啊？ 冬雨听着心咯噔一下，他平静自己，如常回答：我不是说了嘛，我是跟那些人瞎说的，省得她们总开我玩笑。哪儿有什么对象儿啊。 夏父：他天天厂子里呆着，上哪儿处对象儿去。 夏母：你让林宇给你介绍一个。 冬雨和夏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冬雨母亲，夏父：你可真敢想啊你，北京的大学生儿嫁到咱这儿？！ 夏母：有什么不敢想的，现在找工作留北京没那么容易，我听说外地女大学生儿有的是想留下的，咱家这条件在咱们这里也算数一数二了。 夏冬雨听着父母说胡话一样的闲扯，他一言不发。直到母亲说应该正式张罗给冬雨说媒，介绍对象儿，冬雨开口：我还不到二十一呢，我不找对象。北京城里人都三十岁才结婚。 尽管父母都批判冬雨，不要跟东大学生玩几天，就跟城里人比，可他们似乎也就是那么说说，并不真的急于让冬雨结婚。冬雨感觉得到，父母只是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成年了。 第十六章 林宇想，如果他和冬雨在还没确定自己是同志之前，还自以为是地，以影视作品小说文学普通网友的定位第一次见冬雨父母，他一定非常轻松。而当他们什么什么都发生了后，林宇有好奇，有意愿拜见冬雨父母，可也紧张得要命。 冬雨母亲那天做的包子，而且是林宇无论在家中还是学校里从来没吃到过的一种口味，里面有肉丁，有鸡蛋，粉条，木耳，青椒……几乎每样东西都是林宇喜欢吃的，又前所未有地混合在一起。林宇很饿，又加上一个星期来吃的肉很少，更是因为美味无比，他好像吃了十个以上大包子。冬雨母亲非常高兴，她自从为家人烹饪包子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语言和行动对她的手艺如此赞叹。 夏冬雨父亲原以为东大这么神奇学校的大学生，跟自己儿子一个初中生做朋友，一定很高傲，霸道，可他发现他俩相处的关系，好像真的就是儿子下雨，对方淋雨……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总之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然后他们问起林宇家里的情况，知道了林宇父亲就是一个小城镇的工人，母亲还在外地打工，顿时有了亲近感。再有冬雨之前已经跟父母讲过，林宇在北京如何照顾他，林宇自己打工省吃俭用，还一定要请冬雨吃饭，请他去游乐场，逛动物园……于是冬雨父母对林宇说，以后这里就是他在北京的家，什么时候想过来就随时过来。林宇也没有一点忸怩，点头，说他真好像回家一样，因为母亲总在外面打工，比他自己家还有家的感觉。 当晚，林宇睡在冬雨的床上，但他们很谨慎，各自盖着一床被子，暗中手拉在一起，眼望天花板。 冬雨轻声：你要是变女的，我爸妈还不乐疯了，喜欢死你。 林宇笑：我怎么变女的？你是女的还靠谱点，他们肯定喜欢我这个女婿。 冬雨先笑了，然后深深地长叹口气，没了笑容：我真想变成女的……我就是生错了……真应该是女的…… 林宇转过头，有些吃惊：你不能变成女的！……我就喜欢你这样，你要变成女的……靠，不敢想…… 冬雨也扭过头，他微微笑了：我想变也变不了啊！……我不是愿意变成女人，是觉得如果变成女的，多简单啊，这样处对象儿，等你毕业咱们就结婚…… 林宇没多想地，笑了：然后你怀孕，生孩子? 冬雨没有接话茬，他也没笑。 林宇注视冬雨，他顿时敏感，他转过身，面对冬雨，然后两个手用力攥住冬雨的一只手，就那么凝视冬雨，却不知道说什么。 俩人相互看着对方，又一次，好像初见那时，相互笑笑。之后林宇看看关好的门，他掀开冬雨的被子，凑过去抱住冬雨。冬雨顿时配合，俩人紧紧抱在一起。 第二天下午，夏冬雨带林宇去县城，他们先在歌厅K歌，之后去了一个迪厅，冬雨说这里他和表哥堂弟，和厂子里的人来过几次。 那舞厅与北京城里的比，算是非常简陋，而且土气，但对于林宇，他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他被那里的音乐，灯光，特别是随着音乐扭动，已经开始出汗的夏冬雨震惊了。 冬雨拉着林宇，教他，让他也能放松，然后不管自己扭得有多难看，就目中无人地随着音乐释放自己。可林宇真的怎么也做不到，他身体僵直，无比拘谨，他宁愿三步上篮，打一场球去释放自己，出一身臭汗。 冬雨说如果林宇不喜欢，他们马上就走。可林宇觉得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觉得音乐灯光都很刺激，很带感，而最有意思的是他看着冬雨在那里疯狂。夏冬雨一部分还是那个夏冬雨，丝毫不张扬，不是撒欢儿，可他扭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不管不顾，淋漓尽致。 那一晚，林宇一直就坐在那里，喝着啤酒饮料，感受着气氛，看着夏冬雨，面带微笑，观赏着，享受着。冬雨一会儿过来问林宇要不要走，一会儿陪他喝酒。冬雨不知道是喝得有些高，还是蹦得有些嗨，他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自己的头，凝视林宇，说：你真是……可爱死了…… 林宇没听清，大声问：什么？ 冬雨笑了。 林宇：你去跳啊，不用陪我。 冬雨笑着，摇头。 林宇也笑了：怎么了你？……进了这里就跟平时不一样了。 冬雨：你也不一样了。 林宇：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又没乱蹦去。 冬雨没回答，然后他直起身子，凑到林宇耳边，音量并不低，语气很爷们儿：没有你，我就去死。说完，冬雨又笑了，而且笑得很肆意。 林宇听着先吓了一跳，再看看冬雨玩笑开心的表情，然后他也笑了，毫无逻辑地：你敢！我死也给你拽回来！ 俩人再对视而笑，笑得幸福快乐。 第十七章 林宇在和夏冬雨认识后的那个暑假，他在家里只呆了一个星期，就带妹妹返校回到北京。 在家乡，之前和林宇母亲一起打工的人，就传言说他母亲一直和别的男人同居。兄妹三人为此或者感觉丢人恼怒或者无奈或者心寒，倒是爷爷奶奶那里很淡定，说他爸都喝成了一个活死人，他们的妈妈其实早就跑了，只是三个孩子一个都不要。 不过在外公外婆那里，他们说林宇母亲早年要离婚，林宇父亲那边死也不同意，她是想过带个孩子离开，可是三个孩子，带哪一个留哪一个，都不公平都舍不得，索性就都留下来，三兄妹还可以作伴。 林宇闻着父亲每个汗毛孔散发出来的酒气，看着父亲涨红的脸，因为长期酗酒变得迟钝呆滞却显得火热凶狠的目光，想着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壮年男人早就完全靠妹妹接济靠父母照顾养活，林宇只能低下头，跟父亲说他在北京都非常好。 那个暑假，林宇还跟他哥打了一架。 读职高的妹妹已经开始跟人睡觉，而且还是倒贴钱睡觉，向不想出去打工，工作也不稳定，挣钱很少的大哥要钱，甚至偷拿外公外婆的钱。家人管她，她就不回家。外公外婆很担心妹妹跟流氓混一起，就彻底毁了。母亲和小舅想个主意，让林宇把妹妹带到北京呆一个假期，先让她和那些男人断了。 林宇说他没办法带，又不能让妹妹住男生宿舍。 林宇哥：你在北京上学就没有个认识的女同学，让她住女生宿舍。 林宇：我们班，整个系女生都不多，而且我跟人家也不熟悉。 小舅：两年了还不熟悉？ 林宇听着敏感，他想到自己的生活，别说女生，就是宿舍里本来挺亲近的兄弟，都很少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而大家都以为林宇是家里经济上出了严重问题，所以每天忙于打工。 林宇先低头不语，但他并不妥协，于是说连妈妈都不能把小妹接过去，他带到北京住几天，能管什么用。 林宇哥有些冒火：你就是眼看着自己妹妹往火坑里跳不想管。现在大学生个个自私自利，用家里的钱，然后只管自己。 林宇听着也火了：我现在用家里几个钱啊？学费住宿费都是用的助学贷款，妈说她给小妹给姥姥姥爷的钱比给我的多好多。 林宇哥：你那么好的手机哪儿来的？还不是妈给你的钱…… 林宇：不是！这根本不是我的手机，是别人的给我用…… 林宇哥哥嘲笑地：谁那么有钱大方，怎么没人白给我用啊？！……说啊！谁给你的？ 林宇无言以对。 林宇哥哥看着更生气：你他妈就是欠收拾，读了点书就六亲不认，占了便宜做了王八蛋还说都是你自己能干…… 林宇听着再也受不了，拿起身边一个饭碗就冲他哥扔了过去。林宇哥哥从小是打架出身，个头虽然没林宇高，可比他粗壮凶猛很多，顿时冲上来对林宇开揍。小舅马上拉架，林宇哥一边揍一边还说：我是代我爸管他，不管他，他上天了。 小舅很快拉开了兄弟二人，林宇擦着自己鼻子里的血，又用手指头摸摸嘴里腥咸味道的出处，然后他二话没说，离开了家。 不过林宇冷静并且思考之后，还是在母亲电话，以及外公外婆当面的请求劝说下，把小妹找回家，问她愿意不愿意跟小哥去北京旅游，妹妹很吃惊，她没出过门，连火车都没坐过，于是马上同意。 走之前，林宇跟他哥一句话都没说。在送他们去火车站时候，林宇哥趁着小妹不在的空当，抽着烟，突然对林宇说，小妹更听林宇的话，趁机教育她，不能跟流氓混，不是混到监狱里就是被卖了当妓女。 林宇看着他哥，内心各种滋味，各种感慨，只能沉默点头。然后他哥又拿出不多的一点钱递给林宇，说不是给小妹这次去北京的花销，是给林宇上学的，自己买点什么。 林宇语气充满了怨气与不屑，马上说：不需要！我回去就找活儿，整个暑期都能打工……以后就让妈给你们钱，我能不要就不要，实在需要都算我借的，我工作以后还。 林宇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钱揣了起来。 那个暑期，林宇小妹过得很难忘，她在东大女生宿舍里还认识了两个暑期没回家的姐姐和一个超帅的“二哥同学”。 林宇起初很高兴，他一方面全身心投入到打工挣钱中，另一方面可以见到夏冬雨。但实际上小妹那边需要照看，需要花时间带她多少玩两个地方。冬雨建议他们俩人带着小妹一起玩儿，可林宇觉得会很放不开，而自己妹妹本来就因为跟流氓学坏才这么安排，万一让她看出什么更是节外生枝。如此一来，整个假期里，冬雨林宇俩人见面的机会似乎比上学时候还少了，于是他们盼望着假期结束，小妹被送回老家。 在妹妹离开的前一晚，林宇和夏冬雨跟小妹一起吃了个饭，第二天一起送小妹去的火车站，结果小妹当晚对冬雨眉来眼去，第二天根本不搭理林宇，只跟夏冬雨说话。回去后，林宇妹妹让林宇代转给夏冬雨两封信，林宇外公外婆又问林宇，小妹是不是在北京喜欢上了林宇的同学，林宇对此无奈无语。 林宇看了妹妹写得字迹歪扭七八，可内容火热挑逗的情书，然后给撕了扔了。林宇本意恨不得直接斥责妹妹别他妈跟个坏女人小太妹一样到处勾引男人。不过实际上林宇告诉妹妹，“他同学”让他转告她，把高中好好读完，找到工作挣了钱后再来北京旅游。 床上，夏冬雨笑问林宇，给他看看他妹妹的信怕什么，还给撕了扔了，这么小气。 林宇脸色变得不好：你是不是享受女人追你啊？ 冬雨：没有啊！……她不是你妹妹嘛，你妹妹的醋你还吃啊？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孩儿……你想什么呀！冬雨说着笑了。 可林宇更加绷着脸，沉默不语。 冬雨马上意识到，但他很意外，不能理解：你逗我呢还是真生气了？你不是说根本不介意女的对我怎么样…… 冬雨这样说，让林宇明白了自己的意外反应，他于是想了想：随便空想觉得不介意……可能你要是跟女的，我比你还受不了。我看我妹写的信很别扭，再一想她凭什么就那么肆无忌惮追你…… …… 冬雨听得明白，他依偎在林宇怀里，低声，温和，笑着：可那有什么用啊……我等到二十岁就为了论坛上给你私信的那天…… 林宇听着心都燃烧起来，他用力抱紧冬雨，亲吻他，并那天一定要完全占有他。 第十八章 春节，林宇和母亲都是大年初二凌晨就从家乡启程，返回各自打工，上学的城市。他们的理由也是不约而同的相似：为了好买火车票，为了错过回城高峰。 林宇哥哥又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吃了年夜饭就不见踪影了。小妹倒是没再跟流氓混，被姥姥姥爷看管。林宇看着小妹注视自己和母亲收拾行李离开的目光，他心里是挺难受的。但林宇也很快释然，他想自己这样特殊的家境，他们每个人都毫无选择，只能尽快自立。自救是他们每个人唯一的出路和希望。 林宇买了他们当地最贵的几样特色美食，有的是新鲜的，有的是真空包装。林宇犹豫了一阵，还是买下他们当地一样特色工艺品，可以挂到墙上装饰，很适合夏冬雨他们家，就是价格对于林宇来说，实在是贵。 林宇回京直接去了夏冬雨家。冬雨在他家人面前欢喜的表现，林宇都直紧张，他想就是傻瓜也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屎哥们儿友情。可实际上冬雨父母不但没看出来，还跟冬雨一样高兴，林宇也是无话可说了。 随后，林宇跟着冬雨一家一直在农村住，各家吃饭拜年，还参加婚礼。对于林宇，好不容易有这么几天假期，他特别爱睡懒觉，可冬雨习惯每天早早起来。冬雨特意找了一个没窗户的小里间，让林宇每天早上可以睡个够，如果亲戚善意嘲笑，冬雨就说人家是东大高才生，脑力劳动，需要多睡觉。可林宇央求冬雨早上拽他起来，他也要看看北京郊区农村，冬季清晨的景色。 冬雨和林宇，俩人手牵着手，连走带跑翻了两座小土山，都热出了一身汗。他们先感受一下大自然，接着搂抱在一起。因为自见面就根本没有机会亲热，于是俩人就大冬天的，室外，给对方吃了起来。他们感觉疯狂而刺激，而夏冬雨更狂热，双膝跪地地吃，把林宇整个衣服裤子都最大限度推到上下两边抚摸亲吻。林宇最小可能地扒开冬雨的裤子，一来这样做对于林宇而言，服务的成分更多一些，二来他也怕冬雨冷，被冻着。所以做完后，冬雨感觉更热，林宇却打哆嗦。 回到冬雨家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林宇就觉得冬雨家冷，自己也什么都不想吃。 冬雨妈一再让林宇多吃，冬雨开始有些担心，他不明白林宇怎么连一个煮茶叶蛋，第二口都吃不下去，最后还是冬雨父亲说林宇是不是生病了。接着，冬雨母亲和冬雨都争着跟他顶脑门，用嘴唇触碰他的脖子，说这样最准。林宇意外，好笑，并尴尬得脸都红了。 “这孩子绝对发烧了！”冬雨母亲经过诊断后确诊了，然后：“我就是说村儿里条件不行，上次冬雨回来就病了，这次又这样，就不能住那里。” 冬雨奇怪：我哪次病了？我怎么不记着。 没人回答，还是冬雨爸开口，有些不以为然地：你上小学时候。 冬雨习以为常地，一个无奈表情。其他人都没反应，只有林宇再也忍不住，冲着冬雨哈哈笑了起来。 夏母语气好像是对自己儿子：病了还笑！赶紧上楼躺床上，弄一碗姜糖水喝了，捂一身汗就好了。 冬雨帮着母亲做好了姜糖水，端到楼上，逼着林宇喝下去，然后满脸严肃地说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昨天早上在外面“那个”给冻病了。 林宇：肯定啊，本来一身汗，然后那叫一个冷。 冬雨自责，心疼，沮丧：……真是气死我了！…… 冬雨找了两床被子都盖到了林宇身上，还四面确定都压在了身子下面。他靠床坐在林宇身边，手不停地，或者摸摸林宇的额头，面颊，或者放在他头发上爱抚。林宇虽然病得不舒服，可他觉得很享受，他冲冬雨乐：你真是我乖媳妇…… 冬雨依然很不开心，翻了个白眼：那还能把自己老公搞病了……别说话，闭眼睛睡觉！冬雨说着，还用手挡住林宇的眼睛。后来林宇睡着了，又热醒了，他满脸通红，觉得自己着火一样。 冬雨叫来父母，他认为要去医院看急诊。可林宇说他没事儿，睡一天就好了，他刚上东大那年就有过一次，一天就好。冬雨按照母亲的吩咐，又做了姜糖水逼林宇喝，然后用几块湿润的毛巾，轮番放到林宇额头。 过了中午，林宇果然好转，退烧些，但什么东西也不想吃。午饭，冬雨迅速往嘴里塞了两口食物，就又守在林宇身边。后来冬雨母亲单独做了一大碗汤面端了上来，又让冬雨拿的醋，酱豆腐，说醋解腻，病着不能吃肉，酱豆腐可以补充营养，还有咸淡儿味儿。 林宇对此太震惊了，甚至不适应到让他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没什么表情，没有语言，很听话很配合地坐起来吃饭……然后他觉得吞咽困难，哽咽，眼泪往眼眶里涌。 此刻，冬雨母亲嘱咐冬雨后，已经出了房间去楼下了，冬雨忙着随时把大碗里的面条青菜和汤拨到林宇小碗里，可以吃得热乎，又不会烫到林宇。冬雨抬头注意到林宇，他吃惊，吓坏了：怎么了？！ 林宇顿时不好意思，自嘲地笑了，他控制自己情绪没让眼泪流出来，没说话，继续吃饭。 冬雨敏感，察言观色，他有分寸，不会纠缠，可他实在不明白林宇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而林宇就是不说。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冬雨依然不解猜疑，显得沉静严肃。林宇却笑了，突然说：要是下辈子还是跟你，我就还当gay…… 冬雨吃惊地看着显得莫名其妙的林宇，他也笑了。虽然他知道林宇有话不想对他说，但是看着林宇的目光，听着他的话语，夏冬雨觉得他也快眼睛湿润了。 第十九章 林宇经常听到说现如今的同志小情侣从认识开始，为各种小事吵闹和好，和好吵闹地幸福着。林宇在想是因为年代的差异，还是他和夏冬雨就是百年不遇的天造地设，他们有太多不同，可他们就是没有为任何一件小事吵闹过。 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辈子没红过脸”的神话，或者根本就是谎言，林宇完全没有判断，但他知道世界上有过林宇和夏冬雨模式。 夏冬雨喜欢蹦迪，喜欢游乐场里最刺激的项目，林宇蹦不了更享受不了那种刺激，可他却能陶醉在氛围中，跟着真实得情绪高昂，欢快，就这样欢快地陪着，等着，看着。 镇子上有一个破篮球场，林宇拉着冬雨陪他玩一会儿，冬雨完全不会，跟林宇学了几招只能赶鸭子上架。很快，夏冬雨体会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林宇。他一点也没有平时二人在一起时候的宠，他目标只有一个：规则下拿到球投篮。所以林宇阻挡抢夺冲撞的气势让冬雨本能害怕，躲避。即便这样，他还是被撞倒，于是冬雨夸张地表现一下，看着林宇紧张地查看为他揉捏，冬雨心里暗爽。 终于有陌生人过来一起玩儿，冬雨于是坐在一旁观看。他依然有做梦的感觉，或者说是自豪，是心满意足：这个玩儿篮球的男孩儿是属于他夏冬雨的…… 冬雨爱美，很早就一直在县城里最讲究的发廊搞发型，跟林宇好上后，就去北京的发廊，还染过两次头发。林宇对冬雨头发的一贯评价是：你剪什么样，看习惯了都好看。如果林宇觉得他哪一次头发搞得不如之前好，冬雨就一定要弄回原来的样子。林宇从来就在学校旁边，一个几块钱的理发夫妇那里解决，冬雨说林宇每次头发剪短很爷们儿，头发留长了就艺术气质。 林宇生日的时候，冬雨送给他当时很酷的圆形索尼随身听，和林宇喜欢的港台歌手CD。为冬雨准备生日，林宇真的是犯愁过，因为自己这点钱买不了冬雨想要，缺少的东西。后来林宇被学校社团搞文化衫个性设计激发了灵感，他自己设计并花钱，特别文艺地印制了两件。画面左边，一个卡通味长腿大眼睛短发男生，头顶乌云，站在雨中，中间黑体字错落排列：喜欢雨爱雨。 又临近夏天，暑期将至。四月份林宇告诉冬雨，他爷爷病重，之后病危，直到去世。冬雨想当然以为，这样的大事林宇无论如何要回去看看爷爷，见最后一面，或者奔丧。可林宇说他不回去，他要准备期末考，还有英语六级。冬雨把这事讲给父母听，他们也很诧异，无法理解，夏母还当面问了林宇，劝他说就算不是长孙，也是亲爷爷亲孙子的关系。 接着林宇说他考试特别忙，连着两个星期他们都没见面。第三个星期本来说好的冬雨过去找他，可头天林宇电话里说，有人后天回家，跟同学约了明晚一起喝酒。 夏冬雨自听说林宇爷爷病危，这段时间来积攒的隐隐的不安，在那一刻暴涨，他心脏都开始狂跳或者不跳了。但冬雨似乎性格如此，他不知道怎么发作，而是轻声问：你意思是我就不过去找你了？ 林宇：别过来了…… 夏冬雨一时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林宇那边却接着说：我星期一考最后一门，考完我就过去找你。 夏冬雨这才缓过一口气：……我想你，现在就想过去找你……你想我嘛？ 林宇：能不想嘛……. 冬雨没有吭声，认识林宇以来，他第一次产生隐隐的怀疑。 林宇：我买了星期三晚上的火车票，就从你那直接走。 冬雨再一次吃惊：你不是说这个暑期不回去了嘛？ 林宇没有解释：……回去。 夏冬雨：那什么时候回来？ 林宇：开学前吧。 冬雨无语。 俩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挂了电话。 第二十章 夏冬雨那一宿半夜两点被噩梦惊醒一次，四点后就再也睡不着，他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天按原计划过去，他就直接去林宇宿舍找他。他一定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冬雨15岁就开始工作，虽然都是家里的小生意，可也是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跟着父亲解决各种各样的状况。他从来不是莽撞的性格，甚至有些时候他比他父亲还沉得住气。比如他们这边提供的配料不符合人家的质量要求，订单不能按期交货，父亲会想到这笔生意白忙活，不但赚不来钱，还自己赔进去不少。冬雨那边就昼夜地组织赶工，全家三口人齐上阵。冬雨平静温和地对父母说，他感觉差不多，80%十一月初按期交货，剩下20%十一月底交货，他们主动让让利，对方也亏不了，保住这个客户以后的订单。 所以冬雨尽管内心煎熬得七上八下，可他还是如常地在厂子里干活，然后设想过这样那样的可能性，当然也会想到最可怕的：林宇变心了……但他又马上否定，这绝不可能。 冬雨下午坐长途车来到北京。他在车上反复看手机，那是之前俩人的留言。冬雨下午的时候给林宇短信：晚上喝酒别喝太多，别喝到不舒服，我该心疼了。林宇回：听媳妇的。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想你，想那个你。林宇这些回应虽然不足以缓解夏冬雨的难受恐慌，可他信心增强了很多。 时间并不晚，可学生宿舍显得有些安静空旷，而林宇宿舍锁门，敲门也没人应答。夏冬雨就坐在宿舍楼层的台阶上，等着，他想或许很晚都没人回来，可即便那样，他也不想这个时候给林宇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来了。 过了一会儿，林宇宿舍的一个同学回来，他们都认识林宇这个北京亲戚。他告诉冬雨，林宇在学校北门的某个餐厅吃饭呢，他本来也是一起喝酒，因为有事先回来。冬雨可以去那里找他。冬雨说不用了，他就在宿舍里等他。 同学整理一番，拿了东西又离开了，夏冬雨就一个人呆在寝室。他忍不住，开始翻看林宇的东西，依然就是书本，以及课业笔记习题之类的东西。夏冬雨看到林宇字迹的刹那，那份亲切熟悉，都让他激动，情绪难平。他想自己这是有多爱那个笨蛋。 冬雨没有找到任何令他担心的东西，后来他看到林宇塞着的一堆脏衣服，他想到他一定是考试忙到没时间顾及。冬雨收拾了脏衣服，装好，他要带回家用家里的洗衣机清洗，星期一林宇过来时候就可以拿走或者先留在他那里。 后来冬雨躺在林宇的床上，他才感觉特别困，想到昨晚没睡好，却一天也没觉得疲倦，此刻，夏冬雨好像挺踏实挺安稳，于是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冬雨再睁眼，眼前是林宇惊讶的笑脸，和冲鼻的酒气。 林宇看起来很兴奋，又碍于宿舍里的同学，压抑表达：……你要吓死我啊？！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林宇非常常态的表现，顿时让夏冬雨也恢复常态，他白了他一眼，继续在困倦中。 林宇：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吃饭了没有？ 夏冬雨看着林宇说话时候的表情，就像平时一些时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冬雨笑了，撒了一个小谎：就临时想过来……. 之后俩人出去，林宇陪冬雨吃饭。终于可以放开说话，林宇不屑微笑：我还不知道你，肯定不是临时想过来…… 冬雨打断：我是来查岗的啊，我不是说过，要定期检查嘛。 林宇听着高兴了：你检查出什么了？ 冬雨想了想：脏衣服太多，还都是内裤，我明天带回去，别用公用的洗衣机。 林宇：你就是来偷我内裤的。 冬雨不屑地，凑到林宇耳边：你鸡鸡都是我的，谁稀罕你破内裤。 …… 吃饭的时候，冬雨心里头想了几遍，在俩人说话的合适当口开口询问，却又看起来很随意地：不是本来暑期不回去嘛，怎么又突然回去了？是不是因为你爷爷去世？ 林宇听着，脸色顿时暗淡下来，他只是很确定地点头。 林宇没再说什么。 冬雨：……下星期三到开学……这是咱俩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吧……你会不会想我？ 林宇：当然想了……就当小别胜新婚了。 冬雨看着林宇黯淡严肃的表情，他有了一个想法：我中间过去找你吧。去你们家那边玩玩。 林宇吃惊，他兴奋了一下，又再次暗淡下去：……我们那小城镇没什么好玩儿的，而且我也不能陪着你到处走。 冬雨笑：你还以为我真想出去旅游啊，不就是找你去嘛……要是你家不好住，我就住小旅店。 林宇眨眨眼，看着冬雨，他笑了，只是笑得复杂，无奈，苦涩。 夏冬雨很敏感，撒娇一样：哼，看出来了，不乐意我去。 林宇顿时：没有，不是……你不知道，我爸天天喝酒，高度酒当水喝…… 冬雨笑了，打断：我说你怎么那么能喝酒。 林宇苦涩地：靠……这事可能真有遗传，我哥也很能喝。我从小就可喜欢闻白酒的味儿，觉得那香啊，现在轻易也喝不醉…… 冬雨开心地：这多爷们儿啊！你陪我爸喝，给我爸喝得高兴的。 林宇无奈地看着冬雨，他笑了：……笨笨，咱说的喝酒，喝到微醺，哪怕醉过几次都是正常喝酒，跟酗酒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酗酒的人早上睁开眼就只想喝酒，一直喝到不省人事，喝到心脏不跳了，死了。我爸就是这样。 冬雨不再笑了，他掩饰着自己的震惊，听林宇说话。 第二十一章 夏冬雨吃饭，林宇就一直喝酒，冬雨觉得他有些醉了。林宇说他很清醒，就因为是跟冬雨，他有意的，就是要这样一路被他架着，搂着他，欺压着他。冬雨也不知道林宇是真清醒还是确实喝高，总之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店开了房。 通常只要条件允许，林宇一定要做10，并特别看重持久力，恨不得无限延长做爱时间，他说高潮就意味着结束，他要冬雨跟他一起享受过程，而且绝对不会在冬雨之前射精。事后冬雨撒娇说林宇的鸡鸡早晚会被磨坏，林宇回答他那个就是石油开采钻头，材料是金刚钻的…… 所以亲热的时候，冬雨觉得林宇还是喝高了，他们躺到床上后，林宇就只是享受冬雨的服务，也没射，之后抱着冬雨亲吻，也给他吃，直到俩人似乎都累了…… 冬雨抱着林宇说真不想分开那么久，他本来还特别高兴，盼着假期，俩人能在一起多呆几天。 林宇也搂抱着冬雨，他开口：我本来也很高兴，暑期工都找好了，还想给你个惊喜，去大连玩儿几天，当作今年的生日礼物，你说过最想去海边看大海…… 冬雨吃惊，他看着林宇，林宇却没有看他，他好像酒精下半梦半醒，一直闭着眼睛：我路线都看好了，钱也攒了……咱俩还从来没一起出去玩儿过，等开学做毕设找工作上班，肯定没时间…… 冬雨听着很感动，但他们说话的气氛，特别是林宇的语气是平静，无奈，苦涩。他凝视依然闭眼睛的林宇，牙齿轻咬咬自己的下唇。冬雨没有合适的语言开口，他只能蜷缩，依偎在林宇怀中，贴紧他，用力搂抱住他。 林宇没再吭声，他像是要睡去，可冬雨知道他根本就没睡。冬雨轻声开口：你暑假回去，不就是给你爷爷上坟嘛，那也不用呆一个暑假，你回来咱们去旅游。 冬雨在怀抱中，感觉到林宇喉结滚动，吞咽……冬雨抬头，林宇也睁开了眼睛，俩人目光相遇，但林宇马上移开视线，开口：我回去不是为了给爷爷祭拜，是看管我爸……早年跟我爸一起喝酒的工友都喝死了，就剩我爸活到现在，全靠我爷爷每天跟着他看着他，要不他早喝死了……我哥说他要上班，我妹也找了工，她就是不找工她也看不了我爸，以后都是他们照顾，我什么都不管……我就回去照顾一个暑假，以后我爸死了，别说我这个儿子没尽过力。 夏冬雨听着，再一次震惊。林宇的表述对于冬雨完全陌生，他需要消化，想明白。本可以脱口而出的安慰他回家照顾父亲的话语，却在林宇平静甚至冷淡的语气中，说不出口。 沉默，室内寂静。林宇早已松开冬雨，他自己平躺到一旁，目光直视顶棚：家里都骂我越读书越自私，冷漠，就顾着管自己……可我就是觉得我爸早晚会喝死，这件事谁也没有办法。我这个假期回去可以天天看着他，以后谁能像我爷爷那样每天什么都不干，跟着他看管他，我奶奶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好，除非请人24小时陪着，可谁也拿不出那个钱。 冬雨听着心疼，但他还是不知道能安慰什么。 林宇停顿片刻，他瞟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冬雨，长出口气，语气里带着自嘲：也许我就是很自私，冷酷，对自己亲爸亲爷爷一点亲情没有，所有人都这么想，你也这么想。 夏冬雨听到这里，懵了，顿时：……我哪有这么想？…… 林宇：你们怎么想我明白，你父母也是这么看我。 冬雨惊了，语无伦次了：……我父母？……我……他们是觉得你念书太用功太拼命了。你这是冤枉人...... 林宇再次自嘲地：都是一个意思。 冬雨：不是一个意思！……他们是想说按我们那里的习惯，要是姥爷去世不奔丧别人不会背后说闲话，爷爷就必须去，长孙就更重要，要不别人会背后讲坏话的。 冬雨说着，翻身，趴到林宇身上，凝视他，他说得心急，又语调柔和：像你在北京带着你妹妹玩儿，咱俩都见不上面，我们觉得你可有当哥哥的样儿了。我爸妈跟我说过好几次，说你人品好心好，要不他们怎么会那么喜欢你，恨不得收你做干儿子，让我跟你一辈子做好哥们儿…… 夏冬雨说着，胳膊环绕着林宇的头，爱抚着他的短发：你要是冷酷自私，我才不会跟你好，你跟这两个词一点边儿都沾不上，能这么想你那是没长眼睛或者没长心…… 林宇注视冬雨，他眨了两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冬雨从林宇身上翻下来，重重倒在一边，长出口气，不由得：这叫什么事儿啊！……从昨天……不是，从你说你忙，我还以为怎么了……我昨晚一宿没睡觉，以为你变心了。晚上在你宿舍等你，看着你的字迹，我差点哭出来……你也太他妈折磨人了吧。 林宇听着很吃惊，他转过身一把抱住冬雨，似乎很激动，用力搂抱，亲吻他...... 他们重燃战火。冬雨自己两手扶着墙壁，两腿叉开，背对林宇站好，还回身看他挑逗他。林宇一点没含糊地配合，之后，他用力按住冬雨，使得冬雨不得不头碰墙，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背，只剩下招架。冬雨让林宇躺到床上，自己跪上去，让林宇双手拽着自己的臂弯，可后来，变成冬雨勉强支撑着自己，任由林宇冲击...... 林宇说，冬雨如果网上学习到什么片子，他要试就跟他试，他保证让他虚脱，跟别人想都不可以想。冬雨说人那片子都是正版，到林宇这全都改版了，不过自己有无限潜能，看谁先缴枪。 第二十二章 从前不同于现在。随处走到哪里，拿起手机，可以看到距离自己十米，百米.......就有同类。合适的话，双方愿意的话，就约起来.....如此方便，如此随便。 林宇看到过如今的小同志，讲述他从初中就被班上的腐女追着怂恿着搞男人，很多人高中大学约炮，却连基本防护都不懂，“中彩”HIV阳性或者其他性病...... 当然也有相当数量的年轻人，大学就对周围的朋友出柜，并且认真交往到恋人，俩人谋划着让家人父母接受的未来...... 那时候林宇也去过网上的同志聊天室，偶尔遇到身处北京的网友。但林宇不要说想到约出来见见，就是多几分好奇主动搭讪都没有，他甚至带着优越感，自豪地说他有男友，在一起两年多了。有人让他上传照片，有人说可以男友一起约出来，大家认识交个朋友嘛，林宇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当他看到冬雨床上有观摩黄片后的理论经验，风骚，具有主导性，那么会玩儿，林宇就会产生不受理性控制的，空想出来的疯狂妒忌心占有欲。而每当林宇表达出自己的疯狂，夏冬雨都特别受用，就好像夏冬雨“严防死守的查岗”，林宇一样贱得身心都舒坦。 林宇坐在回家乡的火车上，他看着窗外，回避去设想面对父亲，和其他家人对他不请假回家看爷爷最后一面的不满，他就本能地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夏冬雨。其实林宇就像上一次带妹妹来北京，他是自己选择的，却是消极无奈地决定暑期放弃之前的一切计划，全程看管父亲。但冬雨却轻松愉快地说：终究那是亲爹，回去照顾是应该的，以后不留遗憾。我过去找你，好想看看你们那地方，还是第一次自己出这么远的门儿。 因为想到冬雨，林宇会自己对自己笑，那一刻他理所当然认定夏冬雨是他感情生活的全部，已经是他人生绝对无法缺失的最重要的那部分。 回到家，林宇并没有遭遇到他设想的来自哥哥妹妹奶奶父亲对于他不赶回来为爷爷奔丧的指责，只是按照当地的规矩，林宇为爷爷上坟祭拜。因为不满指责似乎只是当时的情绪，而时效期已过，每个人都忙着面对爷爷去世后的生活。 林宇觉得他大概是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真正地与父亲近距离朝夕相处。父亲的生活就是看电视，睡觉，有时候他还听电台，可林宇观察他其实是全程发呆。如果他要出去，林宇就跟着他，无论是他说去散步还是去买烟。 不过林宇记得，并印象很深，他刚回来时候，父亲有些慌张。林宇以为他是害怕自己看管他，让他不能喝酒，可后来觉得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后，似乎想尽量表现出正常。一次奶奶和父亲已经开始吃饭，林宇坐下后发现没有他的筷子，于是他惊讶地看着父亲忙不迭站起来，取了筷子，递给他，只是目光依然痴呆，凶狠。 而像这样，父亲愣头愣脑地着急要为他做什么小事，发生了好几次。林宇内心明白，可他就是选择封闭冷漠，不想让自己感受太多，不想投放，释放感情。因为他们没有正常感情交流的可能性，过了暑期他就离开，对父亲他无能为力，也许这是父子最后一面，林宇不想让自己难受。 林宇跟冬雨聊天，说他第一次见识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小城镇酗酒的世界。他有一天陪他爸去买烟，他眼见着，当着他的面，他们正常买了烟离开，而他父亲就已经把一瓶白酒偷偷揣在身上。之后林宇才搞明白，小店里跟这些酗酒的人都有默契，一个眼神儿就可以迅速交易成功。 冬雨听着也是很诧异，他说不给他爸钱不就完了。林宇说酒钱都是赊的，人家上门要，他爸也承认，根本不能不给。冬雨担心地问，林宇父亲喝酒后不会打人什么的吧，林宇回答那不会，但会为了夺他的酒动手。父亲其实根本不是他对手，却因为那是亲爹，又神志不清，最多就是拿走酒，给他推一边，还怕他真的摔倒，磕坏哪里，结果他妈的全是自己挨揍。 林宇说着笑了。 冬雨：听着心疼死我了...... 林宇顿时撒娇：那你过来啊！等着你过来呢，你什么时候来？ 冬雨没很快回答。 林宇敏感，问：......你还过来嘛？是不是厂子忙走不开？ 冬雨：订单是很多，但其实没那么多事情。冬雨说着停顿了一下：......我不在我爸那边就比较忙比较累，我妈又不管厂子的事....... 林宇听得明白：要是叔叔阿姨不同意，就别过来了。反正下月底就回去，你心里想着我就行，不可以想别人啊！ 冬雨：除了你我想谁啊我......我还是想过去找你......我就看情况吧。 林宇对于冬雨家的态度是保守而谨慎的：总之别勉强，我不想让你父母觉得你跟我在一起耽误家里的生意，让他们辛苦劳累......我可是夏家好女婿。 夏冬雨那边笑了一下，又好像叹口气，他没说话。 因为对于冬雨的熟悉，林宇感觉到什么，他要很大度地安慰他，哄他，还酸一句诗词：没事的，听话，乖，反正一辈子呢，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第二十三章 夏冬雨那次聊天没有跟林宇多说什么，可他还是按原计划去了林宇家乡。林宇将父亲安排好，早早坐长途车到火车站，买了站台票，他要第一时间看到夏冬雨。 林宇过去对于他见到的在火车站见面呼喊拥抱的人是嗤之以鼻的，无论什么关系，是亲人还是恋人朋友，他都觉得他们很矫情，很夸张，好像失禁一样不会控制自己。他们的母亲出门，从来没让任何人接送，林宇自己上学回家也不要求任何人接送，之前冬雨要去火车站接他，都被他以不知道临时买到哪一趟车车票而拒绝了。 此刻，林宇体会着，去车站接远道而来，自己思念的人，热切盼望见到的人，心爱的人那种无以伦比的兴奋快乐。林宇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寻找，当他们相互看到对方，林宇记得自己大声喊了一句：夏冬雨。当冬雨来到他身边，林宇像拥抱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一下抱住夏冬雨。 夏冬雨也同样抱住林宇，似乎比他还用力地搂抱，不过他们不敢有更过分的举动，很快分开，相互看看对方，压抑着兴奋快乐，相互笑笑...... 林宇再一次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他明白了，自己可以如此感情外露，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失禁”，控制不住。 冬雨在林宇家乡呆了五天四夜，他见了林宇外公外婆，奶奶父亲，并在家里吃的饭，把他们小城镇的主街从头走到尾。林宇没有让哥哥或者妹妹见到冬雨，他说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 第一天晚上，他们睡在林宇父亲家里。林宇告诉夏冬雨，他们兄妹三人原本都住在这里，后来随着父亲喝酒，母亲离开家，奶奶成天骂林家男人不争气，爷爷只顾看管父亲，他们更多地去姥姥姥爷家吃饭做作业。后来小妹就彻底住在那边了。而现在哥哥很少回家住，他原本有个女朋友说快结婚了，后来又说女方家里死都不同意，嫌他哥工作不好家境不好，就分手了。 冬雨好奇地问：你哥现在住哪儿啊？ 林宇：不知道，没问过......反正他不想住家里。 冬雨听着不可理解，于是想起自己，有些感叹地：我从小就幻想有个哥哥，带我玩儿罩着我。每次堂哥表哥来玩儿或者我去他们那儿，都舍不得走，又哭又闹的，家里人还总拿这事儿说笑......说着，他悄悄抱住林宇，极其低声：现在明白了，我压根儿就不是想要哥哥，我就是想要一个老公...... 林宇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紧紧搂住冬雨。 深夜，因为条件所限，俩人大胆冒险又小心谨慎亲嘴，你一下我一下的，像玩笑又有偷情的刺激。之后，他们依然穿着背心内裤，在被单下，林宇用双手，用热情似火的唇和根，让冬雨在怀中被自己用力搂抱着，压抑又肆意，射得淋漓尽致。 冬雨要为林宇打出来，可林宇说他们明晚住旅店，他要痛痛快快的。然后林宇抱住冬雨亲吻着，说他看他爽，比他自己射都刺激满足，说能这么搂着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后来还是林宇很快入睡，睡得很沉很香，而夏冬雨却难以入眠。 而接下来的两天，林宇的兴奋热情，和那不知道该怎么对冬雨好的表现；而且毫不在意地，在他们小城镇随处是认识人的小旅店开房；信心满满地说他明年毕业工作就马上租房，就在长途汽车站那附近，价格他都问过，那地段租金还行.......这一切像梦一样的快乐，让冬雨连说出郁闷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冬雨临走前的那个晚上，林宇才知道夏冬雨来家乡看他，是在家里并不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的举动。 第二十四章 从夏冬雨母亲看到儿子把林宇的衣服单独洗好，细心晾晒，她就觉得儿子在林宇那里总是有些缺心眼一样的付出，如今更加严重。因为儿子连他自己的脏衣服都是往那里一堆，然后由母亲统一放洗衣机里清洗，晾晒，收好叠好放回冬雨房间。 夏母跟丈夫叨念，夏父听着表情越来越不好看。 不过冬雨母亲说着又把话往回说，说起林宇也是很懂事的孩子。上次来家里，知道冬雨在睡觉，还不让叫醒他，帮着自己干这干那，搬厨房的砖头还把手砸了，还乐呵呵的....... 夏母：他俩怎么就那么好，就是小公母俩都没这么好的。冬雨以后娶的媳妇，有林宇一半我就知足了。 夏母本来随意那么一说，说得满含褒义称赞，却看到丈夫瞪起眼睛。 夏父：以后他们俩在家，你看着点。 夏母不解地：我看什么啊？....... 冬雨父亲用鼻子出一口气，却没说话。 夏母刨根问底：别跟个闷葫芦似的，你刚那话什么意思，让我看什么？ 夏父不安过后，有些无奈地：他俩早就都到了该说对象的年龄了.......他们肯定是没事儿，但有那流氓变态的。 夏母眼睛立起来了：怎么个流氓变态？ 冬雨父亲不屑地，咂一下嘴儿：你个老娘们儿你问这干嘛。 冬雨母亲被说得，羞辱得脸都红了，但变得更加凶猛：......我不问能行吗！那林宇要是流氓变态，跑这儿来欺负咱孩子呢？ 夏父断然否定：他比冬雨还小，又是东大的学生......他俩肯定是没啥.......你就赶紧张罗给冬雨说对象。咱们也是太惯着他，他说不谈对象不结婚就依着他...... 冬雨母亲打断，还是不解地：我就不信，俩男的能弄出什么啊？咱孩子还能吃啥亏？ 夏父没再理会妻子。他想睡觉，想睡觉前弄一下，于是半哄半强迫地跟老婆快速弄了几下，自己射了，然后在老婆饱含善意甚至爱意，骂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要脸干恶心事儿的声音中满意睡去。 …… 林宇回老家前在冬雨家住那几天，让冬雨母亲非常留心刻意观察，但她没发现什么，只是看到俩个孩子跟平时一样，吃饭，说话，看个电视节目，俩人还笑半天。 冬雨说他坐的椅子怎么晃悠要倒，林宇马上让他站起来，把晃悠的椅子翻过来调过去检查，看是哪里需要拧紧。不很确定修好后，林宇让冬雨坐他的椅子，自己坐修理过的，坏笑着说万一没修好塌了算他的，夏冬雨金枝玉叶的身子骨他赔不起。 冬雨不屑笑着，白了他一眼。 夏冬雨母亲实在是看不懂，这算不算神秘的“流氓变态”。不过她以天热为理由，让冬雨他们卧室一直开着门。她半夜查看，看到他们各睡一边，睡得很沉，清晨再次偷偷查看，俩人依然熟睡，但她看到儿子四肢都搭在林宇身上，像抱住对方，又像是睡觉姿势不好。 夏母叫醒丈夫，她想问这是不是需要看着的理由，之后夫妻二人一同看到冬雨林宇睡梦中翻身，自然而然变成了相互搂抱的姿势，却俩人睡得更踏实香甜...... 夏冬雨父亲对他妻子严肃地告诫，这个事情不要对冬雨或者林宇提，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接下来冬雨马上相亲，最好十一就把婚事办了，最迟这个冬天结婚。他们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冬雨母亲在大事上还是很信赖丈夫，她也觉得本来就不应该是当个事儿，只要俩人都结婚，一劳永逸什么都解决了。 夏冬雨在听到父母跟他很正经地，要求他开始相亲，并已经找人说了几个相亲对象后，冬雨沉默，并没有马上拒绝，因为他完全听得出来，看得出来，父母这次不是玩笑，而且好像有计划有预谋，如临大敌一样。 冬雨：是不是有人跑咱家说媒来了？干嘛突然这么急相亲？ 母亲：还不急？你这么大的，周围的都结婚了，孩子都生了。 冬雨再次沉默。 父亲：下半年厂子那边不用你管，你就专心相亲，十月份结婚，我们都跟人说出去了，你和对象儿今年十一结婚。 冬雨扭头，瞪大眼睛看着父母，心都砰砰跳，他几乎脱口而出，他不结婚，他结不了婚，他不会结婚...... 夏冬雨转过头，微微张嘴，呼吸急促，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的摆设以及电视荧屏。 父母看儿子没有再吭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冬雨坐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客厅，母亲问他怎么不看电视了，他平静回答，困了想睡觉。 夏冬雨真的一时懵了，他不能明白父母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今年十一”，冬雨马上算一算距离现在还有几天.......这么一想，夏冬雨倒觉得很搞笑，他连相亲都还没开始，他十一跟谁结婚，谁能答应跟他结婚？冬雨再想到他和林宇后来商量的，他们可以十一出去玩儿几天......夏冬雨有了底气，那时候林宇早就从家乡回来，他们可以共商对策...... 冬雨看看桌子上摆着的，东大的水杯，在特别脆弱的瞬间，冬雨有见到林宇的幻觉，于是顿时眼圈泛红，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林宇...... 第二十五章 冬雨第二天见了一个相亲对象，他全程一句主动问话都没有，更没有笑容，几乎没定睛看看对方，只是回答了对方的两个问题。可女方那边传话说人家对夏冬雨挺满意，想进一步交往，而夏冬雨拒绝，说他看不上对方，他要见下一个。第二个，冬雨要求当着媒人的面闲聊，媒人一走他说家里有事就走了。 见了四五个以后，夏冬雨对父母说，如果没有相中他的，也没有他相中的，他不结婚，不要说今年十一，明年十一他也不结婚。冬雨自相亲以来，明显非常沉默，也少有笑脸，冬雨父母都看在眼里。他们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更有冬雨积极配合相亲，于是冬雨母亲说，十一结婚就那么一说，肯定是要冬雨相到喜欢的姑娘才能结婚。 冬雨提出他要去林宇老家玩儿几天，父母震惊，然后都说没有必要，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一个又穷又偏僻的小地方。之后夏冬雨悄悄买了火车票，悄悄去了车站，在临发车前给父亲打了电话，说他还是想出去玩玩，下星期四回来。 当冬雨告诉林宇家里发生的事情，林宇很吃惊，意外。他们躺在床上，林宇思考之后，说：我猜还是咱们哪一次亲热让他们发现了...... 冬雨：要那样的话，他们还不急了......你上次从我们家走，不是还好好的。 林宇无话反驳，还在冥思苦想。 沉默。 冬雨：......要是真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林宇看着冬雨，有些茫然：......那能怎么办？ 冬雨：要是他们不让咱俩好呢？...... 林宇回答不出地，喘气都变得急促，沉重起来。 冬雨凝视林宇：......你会想要分手嘛？ 林宇吃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然后他很不客气地：我怎么会想要分手......除非是你要分手......你是想分手？ 冬雨顿时抱住林宇，同时回答：我死都不会分，我是怕你想分...... 林宇打断：是你爸妈发现咱们，他们肯定是不让你跟我好。 冬雨：这事儿不是他们让不让的问题......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否则我真的是......很怕，特别害怕....... 冬雨说很怕，特别害怕的时候，声音发抖，就连身躯都跟着打寒颤一样的抖。林宇惊讶，他用力抱紧夏冬雨，他因为心急，声音也变得急促：你怕什么啊！这又不犯法......这都什么年代了，大不了就是让他们知道呗！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有我你怕什么...... 夏冬雨听着，他眼泪在眼圈里转，但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高兴。所以他忍住眼泪，笑了，然后告诉林宇他是如何应付相亲，告诉林宇，他不要结婚，没人能强迫得了他。 …… 那一宿，第二天的送行，林宇夏冬雨俩人都突然感觉自己要变成一个渺小却伟大的英雄，他们要面对充满荆棘的未知明天，他们要对抗世界。 第二十六章 林宇送走冬雨回到家，奶奶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林宇晚上去谁家了，林宇父亲这才知道儿子没住家里。林宇回答在高中同学那里，也就没人搭腔了。 说过这些，林宇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冬雨，他曾经羡慕冬雨父母对于孩子的关注，他们询问林宇住宿舍睡得好不好，同学会不会吵闹受影响，让他周末来家里可以好好睡懒觉......当然林宇冬雨也不得不撒些小谎，说冬雨过去住林宇宿舍，说这些时候，俩人都会内心有些尴尬羞涩，不知道是因为扯谎还是想到那一个个疯狂的旅店夜晚。 现在林宇想，被家人过于关注，有温暖热度可也有束缚羁绊，冬雨回到家后，可能要面对怎样的盘问......林宇拿出手机，他给冬雨发短信：回去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告诉我。林宇再想想，他越想越害怕，他第一次害怕起来，于是再发一条：千万别冲动说出什么，一切等我回北京再说。 不过实际情况并没有林宇想的那么危急。冬雨回到家，还是那样平和地说他就是想自己出远门儿玩儿玩儿，他只有林宇这么一个外地的朋友，人生地不熟的旅游景点有什么意思。 冬雨父母似乎也就无奈接受了，只要不是他们隐隐不安的“坏”事情就都还好。当务之急依然是儿子相亲。而此时，夏冬雨内心坚定，并且又感觉力量无穷，所以他应对得更加自如，不会像之前那样见一面就说不行。如果女方愿意见第二面第三面，冬雨也答应。他永远很冷淡，绝不会主动问问题找话说，更不带对方出去吃饭在大街上逛，就在约定的地方说说话就走。所以最后结果都是女方先不同意继续交往了。 那天冬雨父母有些发火，因为镇子上的媒人背后传闲话，说冬雨一副大少爷的样儿，眼高这个那个都看不上，家里有几个钱怎么了，还不是初中就辍学回家，人家姑娘好歹都是中专，高中毕业，本人条件都比夏冬雨拿得出手。 父母埋怨，数落冬雨时候，他就一声不吭，也没什么反应。可他内心并不平静，他感觉到受辱，有一些负面的情绪，特别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自卑。所以当他和林宇通话时候，问林宇，如果他是女的，他会和他结婚嘛。林宇回答那还用说嘛，他们早就订婚了，毕业就登记办婚礼。 冬雨：你就不想在东大同学里找一个？ 林宇根本听不明白，笑了：找一个男的嘛？还必须跟你一样好看一样帅？ 冬雨：那要万一有呢？也是gay，也很爱你。 林宇那边听着不可想象，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冬雨这是吃干醋，撒娇，查岗，于是回答：除非他跟你一模一样，长得一样声音一样，脾气性格都一样，双胞胎都不行，他必须就是你，我可以考虑。 冬雨笑了：那我怎么办？咱俩分手？ 林宇：那不行！我必须俩都要啊，一个都不能跑。 冬雨乐了：呸，想得美！ 笑过，林宇正色说，带着发泄：可算是下星期就回去了，我是提心吊胆的，看你来电话都紧张一下，总算是没事。 冬雨很意外，因为之前林宇从没这样说过：......你怕什么？ 林宇迟疑片刻，更加发泄地：......怕失去你呗......你真是，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 林宇还是没好意思说下去，没好意思说出最脆弱，最毫无自尊的部分。 夏冬雨听得明白，他幸福，感动，然后直言，说得轻柔却掷地有声般：你可以担心所有任何其他的事儿，就是不用担心我不跟你好，一点儿点儿可能都没有。 …… 几年以后，林宇会经常想到夏冬雨说的那句“一点可能都没有”的誓言，然后他有很多不平，怨，甚至恨。不过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林宇渐渐释怀。其实自己也说过无数的誓言，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是最真诚最热血的话语，无论最后兑现与否，她们都是美丽的，也是有价值的...... 林宇在准备返京前，他们兄妹三人在外公外婆家聚了一次，讨论了关于父亲的问题。 林宇哥哥说他们这里谁都知道父亲能活到现在，都是爷爷的照顾，现在爷爷走了，如果父亲马上喝酒喝死了，估计整个城镇的人都会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三个子女，一个都不管用，都是不孝白眼狼。 林宇小妹说妈妈现在一年就回来一次，而且说下个春节有可能不回来，然后爸爸再走了，他们就真成了无父无母孤儿了。小妹说着，眼泪随之滚落：爸没用，是全家的负担，可我不想看他死...... 林宇想无论哥哥还是妹妹，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件事的态度，可他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方式表达，他除了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没有什么能说的。之后，林宇告诉兄妹，他这个暑假看管父亲的经验，比如他每天什么时候最狂躁，瘾最大；通常什么情况下相对平静发呆，根本就不用管他。 林宇对小妹：要是发现他狂喝，你和奶奶别硬跟他抢，你们抢不过他。 林宇哥对妹妹：你给我打电话叫我。 林宇看看哥哥，继续：来得及就叫哥过去，来不及就让他喝，发现不对赶紧给他送医院。爷爷在时候不也送医院好几次，关键是观察，发现及时。 林宇还告诉兄妹，他后来每天给父亲规定喝酒的量，每天定时给他，他有盼头，就不那么疯狂偷偷找酒。不过也有反复控制不住，但也许是个办法，总比天天跟着他现实，总比一下子喝死了强。 林宇要走的时候，小妹再一次流露出让林宇想回避，难受的目光。小妹背后跟林宇说了一些对于大哥犯浑骂人，让她干这干那的不满抱怨，林宇听着起先没搭腔，他觉得其实真正在家乡照顾妹妹，能给她出实力帮忙的是他哥，却他们之间更多往来也更多矛盾，而自己这个置身事外的，却好像什么不满都没有。 林宇开口：他上次还动手打我呢。算了，再怎么说，你在这里大哥是个靠山，爸活着死了都照顾不了你。 妹妹对于小哥没能跟她同仇敌忾，没能得到安慰而不满，于是说大哥告诉她，有人说二哥从省城剧团里带一个男的开房睡觉，男的是歌星，省城剧团里很有名。 林宇听着先是都傻了，然后他很快骂了一句：胡说八道，他妈造谣...... 小妹：我当然知道造谣啦，大哥就是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宇看着小妹，他再一次无语。 第二十七章 林宇冬雨商量，他们还是如常表现，林宇回来就去冬雨家。 冬雨家的两条大看家狗见到归来的林宇后，兴奋地往林宇身上蹿，尾巴快摇断了，疯狂地舔，就跟见到主人冬雨一样。就这事，让冬雨父母也背后嘀咕，因为不要说其他亲属朋友，就他们邻居，住一起走动多少年了，这俩狗也就是不上去咬，可从来不亲近。 夏母：畜生这东西最不骗人，是家里人还是外人，它鼻子一下就能闻出来。 冬雨父亲先是沉默，然后说他们不能放任冬雨这么相亲，什么叫满意啊，永远没有十全十美的，到时候该帮他定就帮他定下来，没什么商量的。 冬雨母亲很赞同。 但冬雨父母在林宇面前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流露任何不满或冷淡。因为他们也说不清楚，是担心什么或者惧怕什么，他们更喜欢这样谁都别往坏了想，窗户纸千万别捅破，儿子还是好儿子，儿子朋友也是好朋友，只要相亲找对象结婚，其他都不是问题。 所以夏冬雨父母只是突然问林宇学校有没有女朋友，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家里有没有给他张罗相对象。林宇冬雨俩人都没有料到，林宇于是开口回答他没有女朋友，找什么样的没认真想过，家里不管他找对象的事。 于是冬雨母亲说他们在北京也有两个远亲，她会托他们给林宇介绍女孩子，肯定条件都不差的。 林宇愣了，然后他完全下意识看看冬雨。冬雨显得更平静镇定些，他们对视片刻。林宇马上反应过来，勉强挤出笑容，看着冬雨母亲：谢谢阿姨，叔叔....... 但林宇很快觉得被压抑的憋屈，甚至有一点愤怒，于是看着桌面开口：不过我不想介绍对象，我要自己遇到喜欢的人。 这是林宇第一次显得不乖巧不尊重，有些驳冬雨父母面子。 气氛片刻尴尬，林宇再次抬头注视冬雨父母，露出笑脸：我要是遇不到喜欢的女孩子，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冬雨父母同时吃惊，夏母有些张口结舌：......那怎么行啊！你不结婚你父母还不急死啊！ 冬雨父亲：不要受城里坏人坏风气影响，正经人没有不结婚的。 冬雨马上：他那条件还能遇不到喜欢的女孩子....... 冬雨说着，俩人再次目光相遇，冬雨：大学生哪有相亲的.......咱这儿兴相亲，东大学生相亲不是让人笑死。 林宇顿时明白冬雨这是为他失言弥补，帮他解围，而自己竟然张口结舌，一句能帮冬雨的话都想不上来。 接下来一阵沉默。 夏父开口：明年林宇就毕业工作了吧？ 林宇点头。 夏父：明年你俩都算真正长大了，林宇工作挣钱了，冬雨娶亲成家。 冬雨语气厌烦地：娶谁啊，这不刚上次见那个，跟我妈回话说先拿五百块钱，又要衣服要布料儿。我本来说可以往下处，这样的根本就是骗彩礼。 林宇终于深刻感受，也适应了冬雨家那让人愤怒的被操纵压迫感，他看看冬雨，对冬雨父母开口：上次我小妹来北京见了冬雨一面，就问我冬雨有没有女朋友，想追他..... 冬雨父母再吃惊。 林宇：我觉得叔叔阿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方面，只要环境不闭塞，追他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以后等我工作，我们跟其他朋友多出去玩玩，一定能遇到合适的。 冬雨母亲的注意力，已经被林宇小妹吸引，问这问那，冬雨父亲没再说什么。 当晚，林宇有意地，假装看电视在沙发上睡着了，就那么在很不舒服的沙发上睡了一宿。第二晚，他们各自盖一个被单，各自睡在床的边缘。然后林宇返校，冬雨送他到车站......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同于他们初见，虽然一样火热一样矜持压抑，但那是因为懵懂。此刻，他们一直用理性保持身体间足够的距离，然后用目光告诉对方最热烈的情感，需要。极度痛苦煎熬，又幸福狂热。林宇想也许长久而热烈的感情，某种程度上是压抑出来的。 林宇突然想起剧团歌星的段子，于是当作笑话告诉冬雨，冬雨很惊讶：这不就等于被发现了？！ 林宇有些怨恨，更多不屑地：那又能怎么样，也就是背后造造谣。 俩人相互看看，冬雨移开目光，看着车站上的人群，然后低声说：我想过最后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承认...... 冬雨说着再次看向林宇，俩人再次对视，然后微微笑一下，那笑容里有太多的内容，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概括。 俩人之后的那次约会，定在了星期五下午县城的旅店，冬雨对父母说自己去县城玩儿。夏冬雨早早开了房等待，林宇很快也到了旅店。 林宇还记得当他走近房间，关上门，他和冬雨俩人凑到一起，自然地轻轻搂抱在一起，他整个意识里弥漫着一种味道。这味道绝不是如今人们自以为幽默，只剩下搞笑调侃的，臭葱臭蒜臭韭菜等各种口臭。它确实来自口腔的气味，但没有任何让人不快，相反，因为长久以来太熟悉，有太多美妙记忆而形成的独特专属记忆的味道。 那是只属于夏冬雨的，甚至那可能只是属于那个年龄段，发生了那样一场感情的记忆，之后林宇再没有对什么人有过这样的记忆，或者也许初期交往也有过，却过后毫无印象了。他们依然搂抱，依然没有很用力，更不是干柴烈火，之后开始有些隔着衣服的相互抚摸，似乎那样就足够享受满足，再之后嘴唇的轻吻，混杂在无尽的，仅仅是搂抱的幸福快感中。 第二十八章 林宇自己也说不清楚，在二十岁的年纪，他确实对于性取向这个问题从来都无比自豪骄傲？至少觉得跟异性恋一样正常？还是他也有些片刻的，因为觉得过于另类不自然不被认可，产生怀疑厌恶情绪，特别是当他悲观担心自卑的时候。 比如那个星期五下午县城旅馆在见到冬雨前。林宇看到同宿舍的兄弟跟女友在那里腻歪，他刹那恍惚想到他们脱光光后干的事情，那是正常的，美好的，阳光之下的，而自己和夏冬雨，以及冬雨父母的那些话语......林宇马上回避继续想下去。 可当他见到夏冬雨，当他们也同样脱光光后，当他把他按趴在床上，他们身体交融在一起，林宇什么怀疑都没有了，他觉得自己挺好，很正常，他就是喜欢触摸跟自己一样的男人身体，喜欢雄性的感觉味道，还有......他爱他。 欢爱过后，林宇告诉冬雨，他很快就跟随带队老师去集中实习，并且在外地某工厂。 冬雨吃惊，眼睛都睁大了，然后问：......要去多长时间？ 林宇：三个月......最长三个月。 冬雨：那十一不在北京？我还以为...... 林宇打断：本来是自主联系实习单位，我都找好了，反正下学期前做完就完了，结果开学又他妈说是新规定，系里统一安排。工厂里都是三班倒，我还不知道学生实习按什么放假。 沉默。 冬雨轻声开口：三个月......然后肯定回来嘛？ 林宇：最长三个月，也许就两个月。如果有假我就回来。 冬雨有些发呆的表情：......以后工作，大概跟上学就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吧。 林宇：我巴不得现在就工作，我觉得钱是最大问题，用我外公的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林宇还告诉冬雨，为了找实习单位他上学期发了不少求职简历，已经有两个地方有口头意向，其中一个算国资委下的央企，就在他们县边上，解决北京户口，对于东大毕业生帮助偿还部分助贷，年薪也不错，只是企业编制，以后恐怕就一辈子只能在企业混了，某种意义上也算子承父业...... 夏冬雨听得一头雾水，对他来说那都是正式工作国家干部。不过以冬雨不动声色的伶俐敏锐，他能看出林宇自信夸耀玩笑的背后，他有很多不甘失落无奈，但是林宇的当务之急，他更看中的是马上挣钱还贷，是留在北京，是还在他们县边儿上，离他更近...... 夏冬雨原本被三个月实习的消息打击出来的惊恐无助甚至悲剧预感，顿时削减了。只要他有林宇，他就无所畏惧，老天已经让他体会了一个真实的幸福快乐的夏冬雨，那就没人能再变回去，除非把他的命拿走。 所以当林宇抱着他说：答应我宝贝儿，家里无论发生什么，马上告诉我。无论什么事一起商量一起面对，一定一定......我哥就是因为女方家里死都不同意，女的不想跟家里闹翻...... 冬雨先笑，打断：你还说我不能是女的，你就是把我当女人。 林宇：没有啊...... 冬雨笑着白他一眼：别跟我强词夺理。冬雨停顿片刻，含笑着，得意着：事实是我就是你的女人！可我不是女的。你说你哥，我还真就发现我绝对不是女的，这事儿完全不一样的，不是找对象条件好坏那种事情......冬雨说着，他离开些林宇的搂抱，注视他：你就一万个放心，我不怕闹翻，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分开三个月都能改变，那还过什么一辈子，那不是都他妈瞎掰嘛。 林宇注视着，聆听着，感受着.....夏冬雨温柔的语调里有一种决绝，任何东西不能阻挡的气势。林宇听着，无比踏实，不再有任何慌张怀疑。 再次林宇搂抱着他抚摸着他，声音都充满着撒娇，像个无赖儿童一样无理霸道，说：这三个月你不许想别人！你敢想别人，我休了你。你这儿，这儿，这儿......每根汗毛都是我的，只能我碰，听着没有？......夏冬雨回答：是不是我自己也不能碰？要不我自己也不碰...... 林宇认真地：那不行，你自己不碰你他妈更骚了......你自己可以碰，但必须想着我碰，必须我同意...... 冬雨再也忍不住，笑了：事先我给你打电话嘛？老公，可以撸了嘛，这次批准几下啊....... 俩人笑了起来。 林宇继续撒娇：你看，都是我担心你，你根本就不担心我。 冬雨被那天林宇的持续撒娇搞得很欢乐：你少来！不担心你？！现在咱俩谁的短信多，谁打电话多？ 林宇：可我心里想你比你想我多多了！你不信？ 夏冬雨看着林宇那理直气壮的表情，听着那当真着急的语气，他再次不屑反驳地一白眼，笑着：行，你想得多，我信。我这么傻的人，你说什么我都信。 林宇：你还傻？！你就是典型的，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说然后偷偷想对策那种人。我才傻呢，一天到晚被你...... 林宇语气洋溢着幸福，但他没说下去。 冬雨：被我什么？......说啊？有委屈说出来我听听。 林宇想了会儿：被你骚的，被你压榨。 冬雨笑起来，抱着林宇对他脸蛋乱亲。 第二十九章 在林宇实习快要结束的时候，夏冬雨告诉他，他跟家里明说了，起因是他父母过去镇政府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家的女儿，比冬雨还大三岁，他们看上了，女方也看上了冬雨，而冬雨见了两面，除了年龄大，说不出女方有其他什么毛病，于是冬雨父母就想着跟女方家里定下来，先扯了证儿，阳历年把婚事办了。于是发生了争吵对抗。 林宇万分紧张地问现在什么状况，冬雨说就先僵在那里。 林宇不相信：他们没急？！ 冬雨：开始急了，现在僵着。 冬雨的语气虽然挺淡定，不过林宇还是不相信一切风平浪静，于是说他这边基本没事了，他跟老师打招呼，他马上先赶回去。 冬雨：真的？！......那你赶紧回来！快回来我等你。冬雨在说这几句时候声音明显变调，带着压抑的委屈的激动。 林宇顿时听出来，因为这才是林宇预料到的，于是他也激动，说着没有一句有助于解决问题的话语：没事的，有我呢，别怕，肯定有办法...... 但夏冬雨那边听着好像灵丹妙药。 那次是冬雨第一次去火车站接林宇，他跟父母连招呼都没打，更没有告诉他们林宇回到北京。林宇一眼就看到冬雨脸上侧面有些青紫的地方，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一些细节。 夏冬雨说如果他父亲在场，他通常会很冷静，可如果是单独跟他母亲争论，他就没忍住说了他最想说的实话。 起初冬雨只是坚持绝对不领证不结婚，后来又说那女的年龄太大。冬雨母亲说之前冬雨一直嫌弃那些女的比他小，说要哄，不懂事，现在又嫌大，所以她和他爸都心里明明白白的，他那都是借口搪塞，他就是不想结婚。 于是冬雨说他确实就是不想结婚，他就根本不会结婚。冬雨母亲突然间态度和缓，问他为什么，如果知道原因，他们会帮他想办法。如果没有原因，只要在这个家，是他们的儿子，就必须结婚。然后夏冬雨平静说，他跟女的不行，他就是生错了。 冬雨母亲听着吓得半死，半天都没吭声。过了很长时间，冬雨母亲问起他和林宇，冬雨马上回答，他们只是好朋友。冬雨母亲听后没再说什么，还嘱咐冬雨千万别跟他爸说，别告诉他爸。 但几天以后，那天晚上冬雨都已经睡觉了，他爸冲到房间，冲他怒吼，问他是不是说过自己生错了，那他应该生成什么样，难道他应该是老娘们儿？！ 夏冬雨从迷糊中很快清醒，他看着父亲从来没有过的冲动狂躁，他虽然害怕，可也突然被激怒般冲动，于是回答，他说过，他就是生错了，他对女孩子没有任何想法。 冬雨父亲满眼恐惧，然后愤怒，接着被奇耻大辱般的痛苦控制了，他让冬雨再说一遍，冬雨回答这是事实，说一遍说一百遍都是一样。 然后冬雨父亲四下寻找，看见身边地上一个小凳子，拿起来就往儿子身上抡。冬雨开始一直躲闪，也被打到几次，之后完全躲闪不开就开始跟父亲对打。此刻冬雨母亲早已经冲过来，想要制止，却被丈夫一个巴掌扇到一边。父亲一边打，一边嘴里痛苦地，神经质一样念叨：你再说一个，你给我再说一遍...... 父子正打得不可开交，冬雨母亲那边哭嚎着头往墙上撞，说不如她先死。还是冬雨先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父亲追着他打，连忙去阻止母亲，抱住母亲任凭父亲揍。冬雨父亲这才好像清醒些，停止了动作，而冬雨母亲倒是突然疯了一样，挣脱开儿子，劈头盖脸用巴掌猛揍丈夫，骂他打自己，打儿子，都打死算了，谁也别活了。 …… 俩人在一个小饭馆里吃饭，他们并排坐着，林宇心疼地仔细看过冬雨脸上的伤，再通过四处轻微触摸，想知道冬雨还哪里有伤，怕自己无意间碰到，让他疼。 冬雨倒是心情很好，他笑着说没想到林宇真的能赶回来，他都高兴死了，而且还让他到车站接他。可林宇无论如何做不到假装心情好，他说他想了一路，他先在东大附近租个房子，虽然天越来越冷，可还能凑合住，晚上就跟他睡宿舍，冬雨先出来躲一躲，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夏冬雨先说不会再动手了，本来他爸那人也不很暴力，虽然很大男子主义，可他们那里都那样，农村更严重，他比起来算脾气好的。说完冬雨转过头，再次看着林宇那满脸忧虑的表情，无奈地思考着，用尽他能力所及守护他......冬雨突然很感性地，是感动满足，是终于可以发泄委屈，他眼圈红了，然后怎么也忍不住，在小饭馆里，面对着饭菜，眼泪滚落。 林宇发现后，顿时搂住冬雨肩头，几乎把他搂在怀里，甚至旁若无人地用手为他擦眼泪，拿纸帮他擦鼻子，然后冬雨笑了，制止了林宇的动作，说你这样别人都看他们呢。林宇冷漠的面孔回答，爱看就看，他认识他们是谁啊。 第三十章 那天林宇冬雨俩人在大街上就发生了争执。 林宇满心以为他们吃完饭，他就带冬雨回东大，宿舍里这几天没人，他们先住那里，然后俩人去看房子，并租一个月，让冬雨暂时避开家里僵持不下的气氛。 而夏冬雨计划的是他们就找个旅店呆几个小时，然后他直接去长途车站赶末班车回到家里。 林宇听着都惊了：连住一宿都不住？ 冬雨：现在不像过去。这么僵着，我要不回去，肯定又要有什么事。 林宇不能理解，也暗藏一肚子不满：还能有什么事？再有事就该出人命了，你爸再急一次，也许真的能杀人。 冬雨听着笑了：不可能的......冬雨说着看着林宇依然担心忧虑，甚至有些气愤的表情，他连忙解释：那天动手后，不是我躲着他，是他躲着我，门市根本不去，厂子也很少去，我妈说他在我叔儿家，晚上也不回来吃饭，就回来睡个觉......我妈头也撞破了，天天喊头疼......闹成这样，我还是回去吧。 林宇注视冬雨，他完全听得出来，看得出来，冬雨在说“闹成这样他还是回去”时候，是有很多愧疚的，这种愧疚林宇体会不了，他很不舒服。他理性思考，说：现在这样都是暂时的，他们一时没缓过来，等想明白了，这事情还是回到原点，或者继续逼婚或者再跟你打跟你闹。 夏冬雨听着没有反驳，他叹口气，像是认可。 俩人走到一个街角，人少，有台阶，他们手里还拿着林宇的行李，于是坐了下来。林宇继续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索性先出来，让叔叔阿姨知道你的态度。 冬雨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他语调无奈柔和，但态度坚决：就算继续打继续闹，就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没有。 林宇有些恼火，冷淡的语气：如果这样的话，你何必明说呢？说了有什么意义，还伤害他们。 冬雨看着林宇，他微微意外，带着委屈：我不说就天天逼着我去领证儿，还说领证当天把女方家里人还有我们家最近的几个亲戚都叫来去吃一顿，算是订婚。 林宇恼火下又一次不能理解：你跟那个女的不就见了两面，她怎么可能就同意领结婚证，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冬雨没听明白，他无奈地，没吭声。 林宇继续：......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高兴，就像谈恋爱一样，所以那女的...... 林宇正说着，被夏冬雨猛地用力推了一把，他毫无防备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他惊讶地，恼火地看着冬雨，冬雨也怒视他。俩人都瞬间一言不发。 林宇此刻开始努力真的让自己冷静，他意识到从冬雨坚持当天回去，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俩人僵持了几分钟，林宇扭过头看着冬雨，然后靠近他，抓过他的手隐藏着握住。 冬雨也扭头，他又看到林宇眼巴巴的目光，他白他一眼，只是手握得比林宇还用力。冬雨开口：那女的年龄在我们那里孩子都上小学了，就没有没结婚的，她在镇政府上班，所以特别...... 林宇打断，他看着地面：我不是想说那个女的......这事这么大，你电话里的声音我一听就不对，然后我从那边赶回来，提前结束实习，其实很多麻烦事......我还借了钱，怕这边急需。结果呢，毫无必要，我回来没有意义。 夏冬雨一直注视林宇，他虽然委屈气恼，可他更有想搂过他亲他的冲动，可大白天，还有人走过，冬雨只能更紧地靠着他，低声说：你回来，有你在这边，那边发生什么我都不怕，这怎么是没有意义...... 林宇听着，他只能无奈，只能妥协，他也不再纠结，于是换话题：既然这样了，你也不用否认咱们俩的关系。我觉得他们心里早就明白想到了，只不过大家都自欺欺人。 冬雨：我怕承认了，以后你连我们家都来不了了，既然喜欢装糊涂就装吧，至少面子上下得来，都过得去。 林宇听着，吃惊冬雨想得更.......全面长远？总之林宇发现对于和家人关系的处理，自己的态度更直接简单效率，夏冬雨更温和，留有余地。 那天他们依照冬雨的意思，先在旅店休息几个小时。林宇解开冬雨衣服，说要看冬雨身上的伤，冬雨以为他要做爱。林宇看过后满脸的不高兴怨气，倒也没说什么，帮冬雨整理好衣服。 冬雨说俩人从旅店出去各走各的，因为东大和长途车站方向南辕北辙，何况林宇还拿着背包拉着箱子。可林宇坚持一定送冬雨去车站，他说回东大也没事做，说他要看着他上车，万一错过末班车呢。 冬雨再一次很感性很激动，虽然不是流泪，可他紧紧抱住林宇，说他真想自己是女人，给他当老婆给他生孩子。 第三十一章 林宇去县城，他和冬雨在那里见面约会。 那一晚，夏冬雨说他不回家了，他说现在缓和很多，他父母什么都没再提，唯一他母亲说那个在镇政府上班的他们过去同事的女儿，有传言对方做过两次人流，所以好像还挺庆幸没去结婚登记。 俩人依然穿着衣服，躺在旅馆床上，相互靠着，看着电视。林宇说他要不趁机去看看冬雨父母。 冬雨马上说不要，还是就假装林宇在外地实习，等元旦或者过年再说，总之他会看好时机。他已经跟父母提过两次“林宇还在电话里问他们好呢”。他妈还问了两句，他爸没说话。 林宇看着冬雨，喜欢地，又坏笑着，还有些感慨：你说你怎么那么多心眼儿。 夏冬雨不屑地：这就叫心眼儿啊......我就是想稳当一点嘛。没准儿慢慢地他们就同意咱俩了...... 林宇注视冬雨，他原本就特别好看的眼睛，配上天生浓重有型的眉毛，显得亮亮的，满含憧憬，带着笑意，林宇也顿时感觉心情特别好，一扫之前的阴郁，他于是热情又细腻地亲他，俩人亲着亲着，来了情绪热烈起来，夏冬雨那天特别肆意，不是叫床声音大，是敏感投入忘乎所以。林宇被刺激得爽到不行，然后俩人使出十八般武艺，在暖气不足的情况下出了好几身汗，还破了一次性战斗的耗时纪录...... 过后，俩人累得一言不发，却又开心得依然精力充沛。一起洗过澡，继续看着电视，冬雨想起什么，拿出一张储蓄卡，他说里面就一万多块钱，密码是林宇宿舍楼号加冬雨家门牌号。 林宇穷，所以对此特别敏感，他没接，问冬雨干什么。冬雨说这两年厂子可赚钱了，但他从来都是用多少就从厂子拿多少，从没刻意攒钱，就这么点多余的，放在林宇那里，以后俩人出去玩或者干什么能用上。 林宇说干嘛放他这里，冬雨没手啊自己不能拿着…… 冬雨完全不介意林宇不好的态度，笑着突然问如果林宇工作挣钱了，给不给他看银行卡？ 林宇回答他们要是住一起，钱都归冬雨管，他有的花就行。 夏冬雨乐了，说他一定要管着林宇的钱，让他有钱干所有的事，就是没钱去花心。 林宇高兴着得意着。 冬雨已经翻出林宇钱包，继续说：卡我给你放好了，还是你拿着，万一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真家里住不下去，咱也不抓瞎。 林宇有些意外，原本俩人信心满满憧憬未来，可冬雨还是有顾虑，于是林宇马上回答，带着幼稚却真诚的，作为一个男人的气概：那也用不着你这个钱，我怎么都能养你，怎么都能坚持到明年我上班。 冬雨已经又回到床上，躺回林宇怀里，语气带着不屑数落：咱俩钱多一点宽裕点不好啊，那么笨啊，还东大的呢。 林宇已经彻底习惯了夏冬雨的这样的表达方式，他只能闭嘴。于是他搂住冬雨，问他严肃问题：你觉得你爸妈对这事现在到底接受没有？ 冬雨轻轻叹口气，舒服惬意躺在林宇怀里，轻松地：这事他们都不直说的，就只能猜。反正最坏也就这样了......只要咱俩好，还能怎么样。 林宇听最后这句很认同，他们相互笑笑。 那次约会过后没多久，夏冬雨电话里告诉林宇，他爸妈找来农村的算命巫师，说要作法，要驱邪，要治病。林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是生意人！过去还在镇上工作！怎么会这么......迷信...... 冬雨语气倒是很平淡：谁知道什么人给他们出的馊主意。他们很早之前跟我说过一次应该去北京大医院看病，我说这不是病，没人给看。现在又弄出这个，就随他们闹腾吧。 林宇：他们不闹腾你吧？折腾你的话你赶紧出来。 冬雨：没闹腾我，我天天在厂子里忙，哪有时间陪他们闹。 林宇已经压不住火气：这他妈......怎么能有这种事..... 夏冬雨无奈，却也为父母开脱般：他们也是急的吧，有病乱投医。他们不接受，又觉得改变不了我，还说他们知道我不是学坏，不是流氓变态。 林宇听到这，知道他不能再说冬雨父母什么。 挂了电话后，林宇越想越担心，连忙再给冬雨打电话：他们要是做法驱邪，肯定要你在家配合吧？你别配合，多难受啊。还有他们怎么治病啊，要是让你吃药什么的，千万不能吃。 冬雨笑了：我傻子笨蛋啊，肯定不会的。 林宇万般无奈，可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有挂了电话。他正好走在东大校园，布告栏里贴着托福GRE的广告，有美国总统就职演讲英语全文，还有人类步入数字化时代的论述......林宇感觉自己好像往上看看是云端，却有跌入深渊的错觉...... 多年以后，当林宇和别人一起听说有地方富豪以及官员，作为当地一种风气，深信不疑睡幼女处女可以旺财运旺官运，当其他自以为受过教育的现代文明人难以置信的时候，林宇一点都不吃惊。他只是联想到从前，回想起夏冬雨，林宇心悸...... 第三十二章 那天是圣诞前夜，不过那时候的圣诞节还没有像今天，在大城市被商家炒成了热热闹闹购物节。林宇中午刚刚吃过饭，正准备把写好的开题报告拿给毕设导师，他看到手机上一个陌生电话。林宇通常是不接听不认识的电话号码，可也许真的是冥冥中有老天帮忙，或者他其实一直因为冬雨家里那事而惴惴不安，总之林宇果断接听。 夏冬雨的声音显得无力，甚至微微发抖，语言也混乱：你在哪儿啊？我身上没钱也没电话，你今天能过来嘛？你能来接我吗？...... 林宇懵了，可就因为懵，他突然间异常思路清晰，他连问都没问冬雨发生了什么，而是打断他，让他告诉自己，他在哪里，具体位置，怎么找到他。冬雨这才说他在县城某发廊，他陪他去那里理过发，他认识里面的人和老板。 林宇渐渐冷静了些：你人没事，没受伤吧？ 冬雨：没有。 林宇：是不是家里还是为那事？...... 冬雨：嗯。 林宇踏实了很多：我到校门口找个车就过去。你千万不要离开，就在那里等我，知道嘛！等着我千万别走，你没电话我跟你联系不上。听到没有？！ 冬雨依然声音迷离般：知道，我等你，不走。 林宇让自己笑着：什么事都没有，我马上就到，等着我...... …… 林宇后来想，他到工厂工作以后，他遇到过一些技术上的突发情况，随着职位升高，责任渐大，会处理更多类似问题，他从来没有太惊慌失措，他能让自己脑子清晰冷静，这一定都是在夏冬雨那里锻炼出来的，被他惊吓出来了。 林宇第一次像土豪一样地包了一辆出租，直奔县城理发厅。 已算是深冬，天气阴冷。林宇第一次看到夏冬雨完全不顾及形象地，缩在美发厅旁边，一个堆砌杂物的拐角。原本高高挺拔，鹤立鸡群般的他，就如县城集市上随便一个蹲在那里的人，目光呆滞地望着马路上往来的车辆。林宇第一眼看到的那刻，他不仅仅有因为那是自己爱人而产生出来的心痛难忍，他还有感同身受的深度恐惧，更有不知道该向谁去发泄的愤怒。 出租车没有停稳，林宇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他来到他跟前，蹲下身，注视他，努力冲他笑着.....夏冬雨没有笑容也不说话，林宇只能试图拉他起来，对他说：走，上车。冬雨随着站起身，但好像根本站不起来。林宇吓了一跳，马上扶住他：你腿怎么了？！ 冬雨：蹲麻了...... 随着林宇的搀扶，冬雨就自然地抱住了林宇，林宇顿时也搂抱住他，林宇感觉到夏冬雨身体在瑟瑟发抖，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刺鼻的难闻味道...... 出租车司机看着林宇把冬雨搀扶到车内，问这是怎么啦？病啦？林宇回答生病了，往回开，回北京。 林宇靠着车门坐，他让夏冬雨枕着自己躺在座位上。车开了一会儿，冬雨说他晕车，又过了一阵，他说难受想吐，最后司机不得不停车，冬雨在路边吐了起来。林宇一直为他拍背，吐得再也吐不出来，林宇为他用手擦拭污物，冬雨躲避，说脏，说舒服多了，好多了...... 林宇内心惊慌失措，尽管冬雨看着不像上一次，脸上挂着青紫，但要比那严重很多。可林宇不敢问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问他怎么到的县城，冬雨说他沿路走着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就拦了，上车后他说他钱包什么的都没带，司机售票员都是好人，没让他下车，就到县城了。 林宇听着舒了口气，他确定夏冬雨精神没出大问题。冬雨枕着林宇的腿睡了一路，林宇在东大附近旅店开了房间。 冬雨先漱了口，洗了澡，脱掉的衣服一件也不想穿，一丝不挂躺到被子里后告诉林宇发生的事情，却说得只言片语，并不愿意多讲，不愿意回想。不过就那只言片语，林宇也完全听得明白，也是他曾经担心想到的，只是做梦也没料到会如此暴力残忍。 冬雨父母请了号称保证治好冬雨病的“神医”，配的“神药”，并为此花了大把的钱，他们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上面，并且本着良药苦口为救自己孩子的爱心恒心，忍着痛，狠下心，在冬雨拒绝喝药的情况下，跟“神医”，还有冬雨叔叔婶子合力，三男两女五人把冬雨堵在家里强行给他灌药。 冬雨说不知道灌进去多少，呛出去多少，洒到身上多少，有好几碗，他知道里面有很多烧的布条之类的灰烬，特别恶心，就一直要吐，冒冷汗.......然后他什么没想就跑出来了，只想找到林宇...... 房间内安静，可林宇脑子里有嗡嗡震动的声音。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于是脱口而出，轻声却语气充满恨绝：永远都别再回去了……要知道这样，我真不应该签工作单位......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毁约户口回老家，拿到毕业证咱们就离开北京。 林宇说着看看冬雨，夏冬雨目光没有焦距地发呆，他对林宇说什么更是没有反应。林宇不懂就医学角度，冬雨在经历了突然的狂风暴雨式精神恐惧摧残后，需要时间淡忘康复，但他本能地让自己闭上嘴，搂过冬雨，让他再睡一会儿，问他饿不饿，说他回东大拿些衣服过来。冬雨的衣服都是那股味道，他拿回去洗，省得在屋子里散味道。 夏冬雨马上回应：别洗了，直接扔了。 林宇愣了一下：.......大衣和仔裤也不要了？ 冬雨眼睛都不眨地，并坚决：不要。 林宇虽然心里觉得可惜，觉得没有必要这样，但还是听从。后来他取了自己的衣服让冬雨穿上，大衣还是当年他送给他的那件两用的，冬天特别保暖又很帅的冲锋衣 。 夏冬雨就想在北京的大街上走一走，否则感觉憋闷难受，于是俩人逛了一气。冬雨依然没有饥饿感，依然总是想呕吐。林宇于是自己路边买了两个煎饼，一边走一边吃了。 冬雨看看林宇穿着连袖子都不够长的羽绒服，要进商店给林宇买大衣，林宇说不要，说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钱花在最需要的地方。 冬雨：不是还有一万多块钱呢，买个大衣总行吧。 林宇：我靠，我也不能用媳妇陪嫁给自己买衣服吧！ 夏冬雨哈哈地笑了起来。林宇看着也笑了，他彻底放心了，因为那是那天他第一次，终于看到他最熟悉的他正常了。 晚间他们回到旅馆，林宇手机响，是冬雨家的电话号码。林宇给冬雨看，冬雨呆呆看着没有表态，俩人听着铃声直到对方挂断，之后又打了两次。冬雨说还是发个短信说一声，林宇也觉得那样更负责更磊落，于是他给冬雨父亲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叔叔阿姨，冬雨在我这里，请勿念。 第三十三章 林宇家庭虽然很不幸福很不和谐，他也有深藏内心的失望厌恶，导致用冷漠不在意平衡，也有对他人幸福家庭怀疑羡慕的复杂，可他自懂事起，就自然而然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从来没产生过因重大变故被打击的痛苦，挫折感。 夏冬雨家发生的事情，算是林宇经历的第一次“重大”意外，他很满意自己在第一时间做出的一系列反应，尽管他之前从没设想过，面对时更没多想什么。这让他有自信，甚至有英雄感。 林宇因为那发生在自己爱的人身上，更因为同样作为一名同志，感同身受而痛心，恐惧，愤怒，但二十二岁天真幼稚的林宇很快也有隐藏的另类心想事成的窃喜：他想和夏冬雨在一起不分开，从此有了感情归属，以后就一心一意工作挣钱的心愿，就这样达成了。 有了这样的暗自喜悦，还有会念点书，东大准毕业生的傲气，总之林宇辩证地认为，冬雨父母的行为，是坏事也是好事，现在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好现在，规划他想象的未来。 林宇带着冬雨看了几处出租房，房间的矮小阴暗寒冷，脱落的墙皮，确实连夏冬雨家的厨房一半都不如。即便房子稍微大一些亮堂一些，可装饰性的几个暖气片，站一会儿就开始冻脚的冰冷，让人没有居住的愿望。 林宇知道东大一些男女学生会租这样的房子天天野合，如果他遇到夏冬雨这样的处境，他一定可以住下。但林宇看看冬雨的脸色，哪怕冬雨一句话都没说，林宇也马上明白他不满意，他不会住那里。果然，冬雨出来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先住旅馆。 后来一个房东说他还有一间房子，在一个老楼里，最高层，集中供暖，冬天可热了，只是租金比这里高很多。俩人于是跟着去看，很小的一间房，老旧，没有装修可言，可屋子干净温暖的程度，林宇是真喜欢。夏冬雨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似乎只是勉强能住，然后房东说了一堆理由，要至少三个月的租金，再加押金，否则不租。林宇虽然觉得实在钱太多了，可毕竟心里有冬雨那一万多块钱垫底，至少比住旅店要省钱。 接着，在林宇准备离开取钱的时候，看到夏冬雨跟房东说这地方距离东大远，有钱的不会租这种房子，对学生又贵又远不值得，说家具这个那个都没有，问有没有其他房子，又说他还是想再看看其他的，总之他们东拉西扯地说了有四十分钟，林宇从开始心急，觉得冬雨太磨叽，到最后听他们说话都累，想躲一边睡觉。 价格谈定，房租只有之前说的三分之二，并且只付当月租金，和半个月房租作为押金。林宇对谈好的条件开心，又觉得不好意思，还有那么点因为清高而没面子，可他看到房东挺高兴，说他愿意租给不惹事的学生，并对冬雨答应多拿来一点家具用品，冬雨微微笑着说，住的好他们会长租。 过后林宇问冬雨对那房间是真不满意嘛，冬雨回答：没有啊，比其他那些强多了，至少暖和。林宇顿时明白了夏冬雨完全是为了跟房东杀价。 林宇看着冬雨：你真行，我听得直出汗，都不好意思了。 冬雨温和地，理所当然地：那有什么呀。他看你喜欢这间房，就要三个月房租，还威胁不租咱们。谈价格不都这样嘛，他不同意别租嘛，空着呗。 看林宇没吭声，冬雨敏感地：怎么啦？你嫌我跟他说话多了？ 林宇看着他，他笑了：我哪儿敢啊，你厉害你能干，我娶了一个能干的婆娘。 冬雨笑着，得意着，开心着，白了林宇一眼。 当晚，俩人买了最简单的铺盖，睡到了床上，林宇说这里果然是真暖和，连晚上都这么热，比酒店还舒服。 可夏冬雨躺在那里，又出现那种过去没有过的发呆，对林宇说话完全没有反应。林宇又说起他明天去学校，争取早回来，以及到新年前的安排，他让冬雨去一些地方逛逛。 夏冬雨依然不说话，他像是听懂了林宇说什么，却不能做出回应。林宇看看他，只能抱住他，哄他，说：傻想什么啊，别想了，睡觉...... 冬雨终于开口：要是没有认识你，我肯定早就结婚，小孩儿都两三岁满地跑了...... 夏冬雨突然这样一句，让林宇很吃惊，并且本能不安，猜疑，他迟疑片刻：......你是觉得那样生活更好还是不好？ 冬雨茫然，完全不明白的样：什么好不好？ 林宇不再拐弯抹角：你那话听着像后悔认识我，不是后悔了吧？ 冬雨悠悠说着：哪有....... 夏冬雨的语气在林宇听来平淡而勉强，他很不舒服，没吭声，脑子在想如果他不认识夏冬雨呢……在遇到冬雨前，林宇就从来没做梦他能和一个女孩子有过热烈爱情，现在就更无从幻想，而找人结婚生几个孩子.......林宇想到他的家庭，他毛骨悚然。 俩人沉默一阵。 林宇越想越郁闷，于是发泄地，带着不屑冷漠傲气：后悔就直说，想结婚就结，我不会死缠烂打纠缠，我不会成为绊脚石....... 冬雨看着林宇，他态度也不好，看林宇不回应，更是一连串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这么气人？......我哪里说过我后悔？......什么叫你不会成为绊脚石？.......你是不在乎还是不想跟我好了？......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 说到最后，夏冬雨用恐惧怒火的目光看着林宇。 林宇发泄过，更是明白了夏冬雨的心意，所以他败下阵来，依然一言不发。 冬雨更气恼地：你丫说话啊！ 林宇头次见夏冬雨这么大火气，他只会再次凑过去搂住夏冬雨。冬雨身体乖顺配合地被搂抱，嘴上却继续：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林宇虽然挺纳闷，三言两语地怎么从夏冬雨后悔认识自己演变成自己不想跟他好了，但他那疼他宠他的感觉把脑沟回都填平了，于是他说：我要是不想跟你好，我这是干嘛呢......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怀疑我。 冬雨挣脱开林宇的搂抱，他看着他，没有语言没有笑容，林宇冲他一笑，夏冬雨依然没笑，但他主动抱上林宇，然后双手在林宇背后，隔着内衣伸进内衣抚摸，接着隔着内裤脱下内裤舔舐.....之后夏冬雨叉开腿微微翘起臀平趴在床上示意林宇，他们就那样做了很久。林宇在激情里问冬雨：还后悔认识我嘛？夏冬雨在激情里回答：后他妈逼的悔...... 因为没有洗澡设施，厕所也是公用肮脏的，林宇担心精液留在体内对冬雨身体不好，于是他连忙抽出自己的根...... 过后，夏冬雨似乎彻底回复了之前的状态，他看着因为长时间猛烈运动而躺在那里的林宇，压到他身上笑着说自己把他强奸了。他还拿起林宇手机翻看，问林宇他父母有没有再给他打电话。 林宇回答没有。 第三十四章 有人说现如今的人之所以对感情淡然理性，才不会一根筋犯傻，是因为生活方式改变，周围诱惑太多了，太容易猎获新的目标。林宇无法反驳，又不那么认同这个说法。他想无论有几千几万的选择摆在眼前，可那人生初次从懵懂到热血的感受，每个人一生只能体会一次。如果某个人第一次就淡然而理智，只能说明他或者天生冷血，或者他没有遇到对的人。 而俩人相互间一句话一个目光的快乐与默契，彼此心无旁骛，心有所属的情感，那就好像上天的恩赐，掉下馅饼被砸到。既然没被馅饼砸中，当然要淡然理智，就像他自己，他林宇只能捕捉有限的亲人温度，面对复杂无奈的家庭关系，他自然淡然又理性...... 在林宇把冬雨接到北京，他给冬雨父母写了短信的那晚，冬雨父母马上从家里又反复拨打林宇电话。这时俩人已经迅速商量好，并一起接听，林宇说冬雨来东大找他，但他不想接听家里电话。 冬雨父亲口气严厉而责备：他不接听你也不接听？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家里找不到他，你不知道大人着急嘛。 冬雨林宇听着都意外，愣了片刻，林宇这才回答：我们发短信了...... 冬雨母亲问冬雨怎么样，是不是都挺好。林宇看看冬雨，他没有按夏冬雨教他的，回答都好，而是说冬雨吐过好几次，晚上一口东西不吃，喝水也想吐。 夏冬雨吃惊看他，林宇再看了冬雨一眼，继续：如果他明天还吐还不吃饭，我就带他去医院。 冬雨母亲的声音已经是焦急万分，还有恳请：你今晚好好照顾冬雨，阿姨谢谢你，明天一早儿我们就过去。 林宇脱口而出：你们别过来！.......真的阿姨，冬雨情绪特别不好，我今天刚见到他时候他浑身抖，他现在身上穿的全是我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有药味儿，他让我全扔了......我怕他精神受刺激，你们要是再刺激他……你们不怕出事嘛？ 林宇努力让自己平和礼貌客气，可也忍不住火气直言发泄。 夏冬雨就一直呆呆看着林宇，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 冬雨父亲的声音：他钱包手机都没带，怎么也得给他送过去。 林宇：手机就用我的，那手机本来就是他的，钱我这里有。 冬雨母亲：他病那样我们怎么也得过去...... 林宇不知该如何让他们明白，又不能指责，必须劝阻他们过来：阿姨，他病这样不是他真的生病了，他身体那么好，连感冒发烧都从来没有过......他现在好了很多正常多了，我怕你们过来他又会...... 冬雨母亲打断，完全不听也不讲道理地：他是在你宿舍吧，你告诉我门牌号…… 林宇正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听到冬雨温和开口：你们别来，你们来我今晚就走。 所有人都瞬间不说话，然后冬雨母亲叫着儿子名字，要说这说那，冬雨父亲制止了她，突然叫林宇：林宇啊，你就受累了，帮我们照顾他几天，要是光吐不吃饭，必须去医院。 林宇马上：叔叔放心，只要再吐一次，明天不能吃早饭，我马上带他去医院。明天他见好还是不见好，我短信告诉你们。 挂断电话之后，林宇冬雨俩人什么话都没说，连看都没相互看看，沉默着，搂抱着，或者说就像他们的第一个夜晚，夏冬雨在林宇怀里睡去。 冬雨再一次嘱咐林宇：有电话你也别接。明天我买个电话，你短信把号码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打给我。 林宇又一次意外：.......你是不是想跟他们打电话？......那你就用这手机打呗，手机放你这，我不用。 夏冬雨没有说话。 林宇无奈发牢骚：上一次我就说你别回去，出来住，结果你回去出这样的事，现在你又想跟家里联系...... 冬雨顿时：我没想联系！......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越假装没事越有事儿....... 林宇再次忍不住惊恐而愤怒：那还能怎么样？！找人把你绑架回去？......对，可以去东大找到学生处找到系里，说我是同性恋拐骗你？还能最后不让我毕业不给我毕业证？ 冬雨也带出恐慌，愣了愣：不会的....... 林宇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这是他之前没想过的。除了自己拼命努力的这份学业这个文凭，林宇可以说一无所有，如果连那都失去了，林宇恐惧地想难道他真的就回到原点，回到家乡那个小城镇，酗酒的父亲，改嫁的母亲，粗暴的兄长，不着调的妹妹。 那晚，林宇第一次没有了之前因一无所有的轻松，无所畏惧，没有了什么都不放眼里的狂傲，他呆呆地躺在床上。 沉默。 冬雨看着林宇，问：东大会管这种事嘛？ 林宇：不知道......我知道上学期有个女生，家里是湖北农村的，上学前就订婚办喜酒了，后来她回去要解除婚约，然后婆家人上北京找到系里，可学校不管。 沉默了更长时间。俩人都发呆，都束手无策。 林宇说不瞎想了，睡觉。冬雨轻声开口，非常平静：实在不行就回去结婚，我只要回去结婚，他们肯定不会找学校......那样咱俩是不是就只能分手了...... 林宇吃惊，他看着注视他的冬雨，俩人对视片刻，不再有相视一笑，更没有瞬间搂抱，夏冬雨首先，顿时移开目光，他也没再追问，躺在那里继续发呆，喘息...... 林宇还在惊讶恐惧迷糊混乱中，他无法用脑子去思考他不敢想，也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但他情绪却在那瞬间激昂，冲动：不分手！凭什么咱们分手啊？！......想闹就他妈闹去，不就是公开了嘛...... 夏冬雨震惊地看着林宇，俩人再次对视，林宇看到冬雨，于是他更加激动，笃定而豪迈地：学校和你只能选一个我肯定选你...... 林宇话都没说完，夏冬雨眼泪就泉涌一样下来了，那是他自打从家里跑出来第一次流泪。林宇看着愣了片刻，接着顿时被感染，突然间情绪崩溃，不但流泪，而且哽咽，委屈，无助地：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开，我不想分手...... 夏冬雨被震到，就像他第一次感受舞厅里腼腆拘谨安静的林宇，打篮球勇猛一根筋的林宇，陌生又让他疯狂，此刻他让他再一次陌生而疯狂。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夏冬雨不但为林宇和自己买了两件又是同款不同色的大衣，仔裤，还买了新手机，并告诉林宇，他已经给家里跟他妈通了电话，说他先在北京住着，让他们别找人家林宇，把林宇惹烦了，他北京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他就跑去广州深圳。 林宇听着，心里七上八下，可又说不出什么。他对冬雨相比自己的窘迫处境，花钱不眨眼已经习惯；更能明白他主动出击，用心良苦，依然跟父母周旋，努力保护自己的那份心；更不要说他为了俩人能在一起跟家里出柜，而承受的那些.......可林宇就是感觉夏冬雨不像自己一样，脑子里只有两个人最终天天在一起，对于未来清晰而明确的方向。 此刻俩人正在东大学生食堂吃饭，林宇买了三份小炒，都是他认定夏冬雨喜欢吃的。冬雨确实吃得很开心，还说这饭菜质量在北京餐馆里两倍的价格，就是他们县城也比食堂贵一倍，他第一次来就应该在学生食堂吃饭，还去什么学校餐厅。 林宇嘲笑他：你刚使劲花钱瞎买一通，怎么现在这么精打细算了？ 冬雨吃着饭，得意地，语气又是温柔地：能瞎花钱就是精打细算出来的呀，哪一份订单不都是精打细算赚来钱的。 林宇听着看着笑着，他实在没忍住，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迅速轻轻捏了冬雨脸蛋儿一下。 冬雨先是一惊，然后乐着，突然眉目间散发着魅惑：讨厌，想干什么你？ 林宇也顿时上道：你说呢？ 冬雨眨眨眼：在你们学校食堂啊？ 林宇：对啊，给你拉到一个墙角...... 冬雨舌头舔着筷子头：那要让人看见怎办？ 林宇：看啊，看我怎么那个你...... 冬雨停顿片刻，嘴里还咬着筷子头，看着林宇：.......说硬了…… 俩人笑了起来。 冬雨似乎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别嫌我乱花钱，那新手机我给你买的，等会把手机卡换过...... 林宇打断：干什么呀，不要！ 冬雨瞪林宇一眼：你叫什么，跟踩了狗尾巴似的！我家里那手机刚买一年，为了临时用买一个也不值，我一想正好你应该换手机了，可找到买的理由了，挑了半天，把那里所有的手机看了一遍。 冬雨说到最后眉开眼笑的，看着林宇的目光，清澈真诚。 林宇再次内心七上八下，他看着他，他喜欢，他感动，他什么都懂，可就是跟他设想的似乎越来越远…… 林宇想勉强笑笑，可他竟然做不出来。 冬雨看着：......怎么了？真为手机不高兴了？ 林宇：没有...... 林宇犹豫，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冬雨注视他：突然又怎么了？ 林宇发问：你是不是过几天就准备回去？ 冬雨有些迟疑，但还是平和地：过几天肯定不会......可回去是早晚的事儿...... 林宇听着觉得头大：那要是再逼婚，再找什么巫医...... 冬雨打断，确定的语气：回去肯定是要先说好不结婚，更不能搞那些。 林宇：要是再搞出其他暴力的事呢？咱们想都想不到，也许灌药都是轻的，你不害怕你不恨啊？ 林宇越说越恼火，他真的无法理解夏冬雨，他蹲在寒风里发抖发呆的样，自己历历在目，依然心痛恐惧愤怒，难道他全忘记了，就当没发生...... 夏冬雨看看林宇，然后他避开林宇的目光，看看饭菜。最后他放下筷子，依然没说话。 林宇看得出夏冬雨是真的不高兴了，他连忙：不说了，先吃饭。 冬雨：吃饱了。 林宇拿起冬雨的筷子，硬塞他手里，霸道的语气：吃饱了陪我吃。 冬雨乖顺地拿着筷子，俩人沉默着继续吃饭。 他们走出东大校园，新的一年将至，许多人放假，外面看起来比平时热闹。俩人依然没怎么说话，他们走到公交车站，在那里等车。似乎公交车许久没来，等车的人很多，不少人招手试图拦截出租车，却很难打到车。 对面是高层建筑工地，寒风中脚手架附近依然有人在忙碌，高耸的起重机吊臂还在移动。林宇大衣帽子裹住脑袋，两手揣兜里，望着车来的方向。夏冬雨站他旁边，他一直眼睛盯着建筑工地方向，看着移动的吊臂。那个片刻，俩人就如同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公交车站等待。后来冬雨移开目光，他看着依然望着车来方向的林宇。 林宇突然感觉自己鞋后帮被人踩到，他扭过头，看到冬雨冲他调皮般笑着。冬雨轻松愉快的笑容，似乎永远能感染到林宇，他也笑了，然后看到冬雨两个耳朵冻得通红，于是旁若无人伸手拉起冬雨大衣的帽子给他戴上，还拉紧帽子上的线绳，完全不顾及美观，恨不得把冬雨裹起来。 夏冬雨：不好看。 林宇：谁看你啊。 冬雨：你不看嘛？ 林宇：不看，我要你保暖。 冬雨笑了。不过他戴了一会儿，还是把帽子推下去，整理一下头发，整理大衣领子，他要自己看起来总是帅帅的，精精神神的。 林宇看着，无奈地：你不冷啊？ 冬雨微微摇头，低声：我阳气旺...... 林宇玩笑着，讥笑着：你可算了吧，你阴气都冲天了，阳气都是从我这盗的。 冬雨开心地笑着。 有一辆出租车停下，不少人冲上去，司机挨个问他们去哪儿，挑拣选择着，之后有黑车司机过来继续拉客。 冬雨林宇俩人看着，夏冬雨突然开口：你说我开出租车好不好？...... 林宇瞪大眼睛看着他。 冬雨继续：我有车本，厂子里两辆小货车我都开，找个出租车的活儿应该可以吧......或者开吊车，不过那要先学才能开吧，要是没有技术的话，工地里就只能干苦力了...... 冬雨说着又仰头看看移动的吊臂。 林宇吃惊，意外：......你不是想好了回家嘛？...... 夏冬雨平静平和轻声地：可要是回去了没有了你，那还不如去死。冬雨说着，还冲林宇微微一笑。 冬雨语气完全像是玩笑，可林宇听着震撼又让他突然间发现自己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于是他想也没多想，妥协，安慰地：你回去又不是结婚，又不是咱们分开，怎么会没有我。 俩人相互看看，谁也没有说话。此时，公交车开来，人们在挤车，林宇冬雨都站着没动，接着又来一辆车，他们依然只是看着。 林宇脑子里想了想，扭过头，直言问：是因为工作，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能回家？ 冬雨：要是继续逼婚看病喝药，我肯定不回去...... 沉默。 冬雨继续：也不是说就因为工作......他们就我一个小孩儿，这几年厂子具体事基本都是我做，我如果就这么不回去，他们肯定不能接受，特别是我妈，还不疯了......今天我妈电话里跟我哭半天，一直骂我叔儿我婶儿，说是他们给我爸出的坏主意，说她这辈子没做过糊涂事儿，就犯这一次糊涂....... 林宇听着，他看到夜色里冬雨眼睛闪烁着.......或许是泪光。林宇可以想象着，就连对他这么一个外人，都问这问那，照顾关心，不停地让他吃这吃那，给他抱来厚被子怕他冷，生病为他做汤面端到床前的，夏冬雨母亲...... 不过冬雨语气依然平静，他看看人群看看林宇：你以后工作单位是那么大国企，能解决北京户口，工资高福利好，多好的事儿啊，干嘛非要搞得鸡飞狗跳的...... 林宇听得一清二楚，他什么都明白，就理性层面他无话可说，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感性地，也是肺腑真心话：反正我就一个原则底线，绝对不能再发生喝药那样的事.......你回去前，我一定要跟他们谈个话...... 轮到夏冬雨瞪大眼睛看着林宇，林宇也看着他：我肯定不会说任何不好听的，但一定要说清楚，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用装糊涂的办法..... 冬雨更吃惊：你跟他们挑明承认？不是还怕他们找东大嘛？ 林宇在冬雨那句“回去没有你不如去死”的话里激昂着，于是说：他们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还是推出去？他们要是真那么做了，等于把事情做绝了，咱俩肯定一起离开北京离开他们......这些话我可以先跟他们说，不是说让我离开你，你就能按他们的希望结婚，“正常”了，事情只会更糟......咱们说清楚，叔叔阿姨可能反而能接受。 夏冬雨听着心跳都加速，呼吸起伏。他就像初识林宇那时，满眼信服，欣赏，喜欢，然后俩人都沉默，却心里热血沸腾，相互看看，都能产生无比的信心与满足。后来冬雨连续打喷嚏，他笑着说现在感觉冷了，林宇回答：该，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 俩人找了一辆黑车，坐进温暖的车内，他们就相互依偎着，两手相互攥着，相互看看都会笑笑。 第三十六章 林宇后来回想，他二十二岁时候，为了自己的爱情，还是挺拼挺傻挺有意思的。可当时的他一点没觉得有意思。 冬雨父母给林宇打电话，林宇告诉他们冬雨不住自己宿舍了，他在外面租房子。冬雨那边和父母僵持不下，冬雨说你们答应不结婚不看病我就回去，他们说你先回家一切怎么都好说。 林宇和冬雨一起商量一起安排，林宇主动联系冬雨父母，说新年请他们来北京吃饭，他把冬雨也约出来，让他们见面聊聊。 林宇的无数个第一次都给了夏冬雨，第一次包车，第一次自己做东在餐厅定下包间。冬雨父母很早就到了，林宇一直站在餐厅外等他们，告诉他们冬雨还在路上，会晚到但肯定会来。 只有几个月没看到冬雨父母，林宇暗暗吃惊，他们看起来比记忆里显得萎靡，憔悴。从他们相互看到的第一眼，林宇就能得出结论：夏冬雨父母什么都明白，因为他们虽然能正常的跟他说话，但没有笑容，并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复杂，而当林宇与他们对视，他们又马上移开目光。 才一落座，林宇还在纠结如何开口，冬雨父亲就说：你如果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就告诉我们冬雨住哪儿。 冬雨母亲马上：你肯定知道吧？你要是知道不告诉我们，你就白在我们家吃那么多顿饭，我们白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冬雨一样看待...... 林宇完全懵了，这和他自己设想的谈话，和他与冬雨说过的豪言壮语，相去甚远。他只能跟着情绪，努力理性，回答：就算我告诉您，你们知道了又能做什么，不能把他强行拉回家，更不能给他灌药吧…… 沉默片刻后，冬雨父亲呵斥：你甭管我做什么，那是你该管的嘛？ 林宇再次发懵，他没见过冬雨父亲这样，这让他想起自己大哥，这如果是他自己家人，也许他把桌子一掀，骂一句：去你妈的，转身就离开，永远不再往来。 可那是夏冬雨父母，他不能，不能......林宇愣了愣之后，回答：您做什么我不管，我没资格管.......可我至少不能让他再蹲路边发抖呕吐不吃东西......至少我让他恢复了让他又笑了正常了…… 冬雨父亲从带怒气盯着林宇，到移开目光。所有人沉默。后来冬雨母亲又问起“生病”那天的细节，林宇就仔细描述，夏母开始边听边擦眼泪。夏父一言不发，却也没阻止林宇讲述。 林宇索性趁机继续：冬雨说他如果就这样离开家走了，你们肯定伤心，家里需要他。可如果还让他看病吃药，他真出意外，你们....... 夏母打断：绝对不会再有了，谁再敢，我跟他拼了！她说着还瞪了丈夫一眼。 林宇听冬雨母亲这样说，顿时踏实感动，于是用他网络上学会没很久的说法：冬雨这样不是病，不用治也治不了，就像左撇子，大部分人天生右手灵活，可就有人左手灵活......除了不爱女孩子，你们觉得他哪有不正常，家里的生意不都他照看...... 夏母不说话，冬雨父亲突然一声叹息。 再沉默，林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不确定冬雨父母被说服，但至少气氛没那么坏，林宇不敢贸然行事。他也害怕，大无畏的幻想总是和现实有距离。 林宇正想给冬雨挂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听见冬雨父亲的声音：你也是左撇子？ 林宇猛然抬头，他望着冬雨父亲，本能回答：是...... 夏父再次有些严厉地：你们俩谁教谁的？ 林宇：谁也没教谁......遇到对方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 冬雨母亲：那就是遇到以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儿，那就不该遇到！ 林宇片刻张口结舌，因为似乎有些事有些人永远无法沟通，而这话很耳熟.......林宇看看冬雨父亲愤恨的表情，他开始害怕了，他感觉也许冬雨父母吃了饭就跑东大说他是同性恋，他儿子遇到他才成了同性恋...... 据说很多小偷杀人，就是因为被发现后特别害怕，于是很猛也很残忍。林宇害怕后突然也很猛也很残忍：如果夏冬雨觉得因为遇到我变这样，不该遇到我，我马上走，我永远不会见他！但他说没有我他就去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他...... 林宇看到冬雨父母瞪着眼，呆傻在那里。 此刻，服务员开门，夏冬雨走进来，屋内三人都发呆，林宇恐慌，他怕自己刚才的话被冬雨听到了，怎么他妈那么巧...... 冬雨绷着脸，他看看父母，然后只对林宇笑了笑，林宇更加尴尬地笑笑。不过冬雨走近后叫了爸妈，冬雨父亲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冬雨母亲已经起身，一把拉住儿子胳膊，拉到自己身边，让他坐下，就那么一直打量，说他瘦了，冬雨回答哪儿瘦了，天天吃那么好，又不用忙着去厂子干活。 然后冬雨看看只有酒水的桌面，问林宇怎么凉菜都没上，林宇这才反应过来，要叫服务员，冬雨已经叫了服务员，让他们马上上凉菜，热菜也开始上。 接着服务员上菜，冬雨母亲已经眼中没有任何人，只跟夏冬雨说话。林宇回过神，开始给冬雨父亲倒啤酒，冬雨父亲很粗鲁地说今天不喝酒，林宇换了一个杯子，说那我给您倒饮料。 菜上齐了，却没人动筷。林宇举杯，用准备好的“讲演稿”说以水代酒，他敬叔叔阿姨，祝他们新年快乐，也感谢他们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照顾，让他有家的感觉，真觉得北京有了家。 冬雨父亲没有搭腔，连头也没抬。冬雨母亲看看丈夫，然后说敬什么敬啊，儿子都差点没了。 林宇万分尴尬，然后他看到冬雨举起杯子，他低声温和甚至有些柔情的味道，说：我敬你，新年快乐！......谢谢你......林宇那一刻觉得什么难堪屈辱都可以见鬼了，他对他笑笑：......新年快乐.....也谢谢你......之后林宇突然特别有信心有底气，问冬雨父母饭菜可口不，这是他和冬雨一起定的，冬雨知道他们的口味。 冬雨母亲依然追问冬雨什么时候回家，住哪里，冬雨回答不相亲他就回去。冬雨父亲后来一直不说话。 林宇以为那天吃饭也就那样了，谈不上进展，可也没更糟。可没想到后来夏冬雨父亲突然拿起啤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到林宇面前，一杯拿在手中，说他敬林宇一杯，谢谢他照顾冬雨。 所有人都傻了，林宇连忙说这他可受不起，他敬叔叔。然后冬雨父亲拿出两千块钱，像是准备好的，说冬雨离开家这些天都是林宇破费，他是学生哪里有钱，让林宇拿着。 林宇不能说花的都是冬雨的钱，只能死活不要，最后夏冬雨一把拿过钱，放到林宇怀里，声音不大却不耐烦地，命令地：拿着。林宇再也不敢说什么般，拿着钱。 就像目睹冬雨林宇俩人相互敬酒，夏冬雨父母看得目瞪口呆。 …… 那晚安顿好冬雨父母的旅馆，俩人回家，他们讨论，猜测冬雨父亲那样的表现究竟是什么意思，冬雨觉得还是为了面子过得去，林宇告诉他自己跟他们承认了，出柜了...... 夏冬雨和林宇没能猜出来冬雨父亲到底想什么，而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更是他们预料不到的，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 第三十七章 夏冬雨父母躺在北京的旅馆里，因为年龄，睡觉习惯，情绪，当然还有因为儿子，他们一宿未眠。 夏母跟丈夫唠叨，说她前一段就跟那时候冬雨爸长了瘤子，他们无论如何不相信县城医院，不懂怎么确定不是癌症，觉得天塌下来了，总之她心就像被巨石压住一样，觉得活着糟心，每天气都喘不上来。 可折腾到现在，今天看见儿子，她倒是觉得好点了，不管怎么说，儿子好好的，也没说不回家，还安排请他们吃饭......想想也没那么糟心，等他回了家，还不是跟过去一样，这么一想，还挺高兴。 夏父斜眼看了老婆一样，他不屑说什么，因为老娘们儿就是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没脑子。 冬雨妈问丈夫为什么突然给林宇敬酒，冬雨爸再次不屑，用他聊订单聊厂子的口吻回答：你这还看不出来？现在整个这事关键就在林宇那里。 夏母：可不就是嘛，坏都坏在林宇那儿，咱孩子受骗上当。 夏父解释不清地：什么呀，我是说要没林宇，冬雨不可能现在这个态度。 夏母顿时比丈夫还不屑，撇嘴：我饭桌上就说了，他们俩就不该认识。 夏父：你那话不是屁话嘛，你还能倒回来让他俩不认识？ 夏母逼问地：那你什么意思啊？ 冬雨父亲脸上带出愁云惨雾的痛苦神情，他不再说下去。 夏母无奈：我别的不管，反正你不能再打孩子，不能再喂药，你要那么做你就别回家了，我带儿子过。 冬雨父亲突然微微恼怒：你少这儿装好人，我都不爱揭穿你，还不是你跟弟媳妇找的师傅，说怎么也得狠下心喂进去...... 夏母顿时彪悍地：那还不是你跟你弟弟商量的要做法术看病，那我不得找个道术高的，仙师说只要喂进去就能..... 夏父不耐烦打断：行了行了行了。 冬雨母亲安静一阵，她说儿子从小到大他们真没打过他，骂都很少，一想最近这些事，她心就哆嗦。 因为整夜无法入睡，让冬雨父亲脑子想了很多，也回忆起很多。他渐渐认定有些事就只能认命，有些死都不能接受，必须坚持到底。他想起儿子小时候，他奶声奶气说儿歌，口齿不清讲故事，自己抱着他亲他的小脸蛋儿，领着他肉肉嫩嫩的小手儿，他脸上有面子心里乐着，恍惚是昨天的事......夏冬雨父亲背对老婆，在黑暗中使劲挤了挤眼睛，把泪水挤出来，抹去。 林宇无法确定冬雨那边什么时候回家，还是继续住在他们租的小屋，所以他在安排目前，寒假，开学后等等方面，只能心里做两套方案。是找实习公司挣钱，是跟着导师带的博士大哥认真搞毕设陪着冬雨，是春节就不回去了，还是带着冬雨一起回家.......林宇非常厌烦这种不踏实不确定没有方向感，可当他和夏冬雨在一起，当他被冬雨抱住被他亲吻，林宇就不厌烦了。 林宇小妹给二哥打电话，告诉他新年那天妈回家，然后找爸办理离婚手续。林宇爸当然是不办，说有能耐你就起诉，林宇妈就闹。 林宇初一听，让小妹劝劝他爸就办手续呗，十几年前就应该办。 小妹很诧异，说你难道不明白妈这是要跟人办结婚，所以才跑回来要离婚证。 林宇：那有什么的。爸已经这样了，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难道妈不应该结婚，有自己的生活？ 林宇妹妹惊得，感觉她小哥是外星人，无法对话了。小妹告诉林宇，有人说他们母亲找了那边城市里一个快七十岁的瘸腿老头，所以才要这边闹离婚，那边结婚。说他哥和他爸这边的亲戚，找他们当地法院熟人，无论如何不能判他妈离婚。小妹的态度也是坚决站在父亲这边。 林宇感觉哥哥妹妹这样，不是因为他们更爱自己的酒鬼爸，而是家乡的父亲，离不成婚的母亲，更符合他们的心理需要，利益需要。所以如果他不是离开家乡考到北京，也许他也一样谴责他妈逼着父亲离婚。 林宇心里同情自己的母亲，可他也帮不了他妈，即便他有什么超能力，他能背叛那个忙不迭给自己拿筷子的父亲，帮他妈跟别的男人结婚？林宇想除非他神经错乱的那天。 跟小妹通过电话，林宇让自己大脑删除之前的记录，不占用内存空间，他自己的事还一筹莫展，他不想平添无用的烦恼。 冬雨爸告诉冬雨，他母亲生病了，在医院吊水呢，冬雨惊问得的什么病，他爸说不知道什么病，正查呢，让冬雨马上回家。林宇电话里一听，觉得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这就是个借口，骗着冬雨回家。可这涉及到“母亲病重”，林宇不敢对冬雨说出他的想法，自己“念点书就自私冷漠”的评判就坐实了，而且无论在哪儿都是大逆不道的。 冬雨自然是决定马上回家，林宇掩饰不住冷漠地，问他房子是不是就退了，冬雨很吃惊：干嘛退啊，我还回来呢。 林宇听着好了些，于是：他们肯定希望借机就让你回去了。 冬雨：我妈很可能是装的，可那也得回去啊，看看没什么大事儿我就回来。 林宇：.......你现在就去车站？ 冬雨：我这打车呢。 林宇：......要我陪你去嘛？俩人至少安全...... 冬雨：不要，他们肯定不会怎么样了。而且吃饭时候我妈对你那态度......我回去跟她说说。 林宇连忙：你千万别说那个！还是说不相亲，让他们接受你就是这样...... 冬雨拦到出租，林宇这边有同学跟他说话，俩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林宇当晚睡在宿舍，不要说回他们租的屋子，就是想他都不愿意想，因为他不安，他害怕。林宇甚至都没主动给冬雨打电话，发短信。冬雨发了好几条短信告诉他那边情况，林宇回：知道了。 第二天周末星期五，夏冬雨没短信，也没电话。林宇好几次拿出手机，翻翻短信，愣了愣，然后收起来。下午临近吃晚饭的时间，林宇没有一点饥饿感，后来他看篮球场有人玩球，就跟着玩了一会儿，大冬天的也没怎么出汗，可因为还是不饿，于是决定先洗个澡。洗澡回来，林宇看到手机上都是冬雨留言，未接电话。说他在车上，堵车，问林宇在哪儿，他是回家还是到东大找他。 林宇在宿舍里，当着同学，像NBA赛场运动员一样，右手握拳，胳膊上举下拉，大喊一声：yes！ …… 俩人见面后，林宇拉冬雨去校外餐厅。冬雨吃惊他怎么也还没吃饭，林宇掩饰不住兴高采烈，甜言蜜语般：等你回来一起吃啊。 夏冬雨眼尖，看出什么，问：昨晚有没有想我？ 林宇看着他，反问：你想我没有？ 冬雨：不想你我能回来嘛？ 林宇乐得，在餐厅就把手放到冬雨后身，悄悄搂他摸他。 林宇问：你回来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没拦着你？ 冬雨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说回来找你啊，他们怎么拦着我。 林宇听着感觉不可思议。冬雨说就如同他猜测的，他妈没什么事，说是睡不好觉，头晕，在医院输的葡萄糖水，他一回去就给办手续出院了。林宇问有没有再谈那件事，冬雨简单轻声回答没谈。 林宇是多疑也好，是出于对冬雨的了解，还是逻辑判断，他都无法相信他们什么都没说，冬雨就这样回来了。 林宇又问起他爸，冬雨马上说他爸这次真的很好，不要说骂他，逼他的话都没说，还不让他妈跟他吵。 林宇：......你跟你妈吵架了？ 冬雨明显回避地：就嚷嚷两句。 林宇追问：说什么了？ 冬雨：还能有什么，就说我缺心眼......她就一直那样。 林宇追问不下去，也不想再追问，冬雨饿着肚子风尘仆仆地回来，林宇就足够开心满足了。 第三十八章 其实那天上午夏冬雨父亲跟他说起厂子的事，有一批活儿发现配料部分的布料不够，他爸跟对方要更多，对方不给，所以正想看看国内能找到类似的代替布料。冬雨问他爸是哪个客户单子，他一听就疑惑说日本人通常做事细致严谨，按说不应该，而用国内布料代替日本来料，他们也会发现。冬雨准备去厂子看看。 冬雨妈先埋怨冬雨爸，让孩子一回来就干活，说应该准备去海南旅游的事。冬雨一听马上说他不去，说他明后天回北京。 冬雨妈顿时就翻脸了。她火力全开地，全部冲向林宇。先说他们不该网上认识，因为倒了大霉遇到他，冬雨才出了问题。接着说林宇看中冬雨有钱，目的是让冬雨送他手机给他花钱，说冬雨自从认识了林宇，花钱如流水。最后说她自己儿子受苦，林宇那边没事儿人儿一样，在东大人五人六儿的当他的大学生，就应该到东大揭穿人面兽心的本来面目...... 夏冬雨无论是跟父亲动手，被打，被灌药，他没在父母面前流过眼泪，可那天他瞬间泪如雨下。因为他丝毫不觉得他妈是在骂林宇，而是骂他夏冬雨，否定、玷污、践踏了他心里最美好幸福快乐，他深信不疑的那些东西，于是他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母亲，说，他妈敢去东大说他和林宇的事，他永远不会再认她是自己的妈，永远离开，她可以就当他死了。 冬雨妈傻了片刻后开始发飙，说她当初产后出血拼死拼活用命生下冬雨，以后二十多年天天当祖宗伺候的儿子，对自己这么绝情，她活着没意思。然后当着丈夫儿子的面，又一次头往墙上撞。 这次冬雨虽然依然是看得胆战心惊，可他竟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注视他父亲拽住母亲。夏冬雨看着父亲怒视他，他很有心理准备地，等着他爸冲过来开始揍他，也许这次真就豁上性命，他爸因为生了他这样一个怪胎儿子，没准儿真想弄死他......可让他非常意外，他爸拉住老婆后，突然像是对母子俩一起，粗暴吼了一句：都别他妈闹了！ 之后冬雨父亲盯着儿子，厉声喝问：你是不是就想好了，不要你妈不要这个家了？ 冬雨脑子嗡嗡地，可他平静回答：我如果不要你们，我能就这么回来嘛？ 之后沉默，冬雨父母都突然不说话了。 冬雨依然在一种激动，又异常平静的奇怪状态中，他开口：我一直认为你们对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可你们找叔叔婶子，找外面的人把我按地上...... 冬雨话没说完，他听到父母一同对他吼，他妈好像是说那都是他叔叔婶子什么的，他爸怒吼：你别给我说那个！冬雨看到母亲开始哭，看到父亲目光表情不是愤怒，而是......焦躁，痛苦，甚至恐惧。 再次短暂沉默。 后来冬雨父亲突然地吼了一句：你爹你妈再怎么地都是对你最好的，你就是缺胳膊断腿儿，能养你伺候你到我们死那天，别人谁能？！他说着红着眼圈，然后摔门离开了家。 …… 夏冬雨后来去了厂子，不过他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裁剪缝制都没出差错。但他还是给他爸建议，不要找代替的布料，跟对方坚持说辅料不够，看看能不能用其他花色。然后他告诉他爸，忙完下午他就直接去车站，去北京，星期一再回来，周末门市忙不过来就开一天。冬雨父亲看看他，只绷着脸说了一句：你跟你妈电话说一声。 俩人临时租的小屋中，连个电视都没有，也没有电脑，更没有如今的智能手机，可以天天住一起，然后背对背，各玩儿各的，各自享受自己的快乐......他们吃过饭在外面逛了很久，作为以小说电视剧而结识的通俗文艺青年，夜市摊位上挑了几本书几本杂志，小店里买了零食和饮料，然后回到小屋。俩人在床上又吃又喝，翻看杂志，一起聊着杂志上的话题，搞得很晚才睡。 第二天俩人醒得也很晚，赖床聊天。冬雨说要是以后他开出租，周末应该是最忙的，就跟做门市一样，不能像这样。 林宇：你不是星期一就回家嘛？开什么出租。 冬雨叹气：有备无患啊，谁知道他们了......我昨天听厂子里的人说，现在招远郊区县司机条件比原来多，为了迎奥运还要求技校职高学历，除非车是自己花钱投的...... 林宇虽然不太相信冬雨真能离开家，跟他一起在外谋生，可他依然说：那你就不要做出租司机，那种工作也不适合你。 冬雨笑着：那什么适合我？ 林宇想了想，除了服装加工厂少东家，他还真想不上来，于是回答：你做什么都行，但活不能太粗太累。其实等我工作了，咱俩又不需要很多钱，你可以什么都不做。 冬雨看看林宇，然后笑了。 室内温暖如春。林宇把冬雨脱得一丝不挂，他尽情亲吻抚摸。他们先是面对面，林宇中场休息片刻附身亲吻冬雨，俩人亲得如醉如痴，林宇激情之下突然抱住冬雨，要把他抱起来。冬雨也是好像什么附体一样，完美默契配合，顿时伸出手臂用力搂住林宇的脖子，依然合二为一，他们一起变成林宇跪坐在床上，冬雨紧紧贴到挂在林宇身上。 开始，林宇听着冬雨一声一声呻吟，只是陶醉自己的每一下冲撞带给俩人的刺激享受，后来他发现冬雨就那样搂着他不松手，越搂越紧，他不像是在做爱，像是要把那一刻的时间就此停止...... 第三十九章 林宇后来看到一些文章，讲到恋爱中的人，在冷战期间，越是不能主动和解的，越是那害怕自己处于劣势没有自信的，而那些最终主动提出分手的，往往是俩人关系中更没有安全感，更害怕分手的一方。 可当年的林宇完全不是那样。他知道自己害怕分手，害怕失去夏冬雨，但他从来连想也没想过结束他们的关系，因为他承受不起。他和冬雨之间，不但包涵他感情寄托的全部，甚至还有他选择的工作前途，他全部的全部都压在了上面。 当然，除非是夏冬雨否定，后悔他们的感情，林宇的自尊会瞬间膨胀到顶点，眼睛都不会眨地拿出他从小训练有素的冷酷，决然离开他。可夏冬雨对他的感情.......即便多年之后，林宇都不敢深想，因为他还是会感觉心脏很疼。 林宇几乎说不清他应该庆幸，他们之间能有那样的深情，还是他们不如爱得理性淡然一点，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 冬雨星期一到星期四在家里，星期五就跑到北京。他说门市那边他不管了，就让他爸妈处理，平时他多做些，他爸可以根本不去厂子。 夏冬雨很淡定地告诉林宇，前一阵子闹腾，结果厂子进口的布料，和不少配料被内部人盗出去卖给别人，他回去后发现的，他们报了警，来了不少警察。 林宇听着吓一跳，问损失大不大，冬雨说损失肯定有，不过也没什么。关键是他父亲观念不对，总是想有了问题就糊弄过去，过去那么做过。其实那些外商不傻，让人发现搞两次假的，就是再降价，人家也不愿意合作了。冬雨说真不明白他爸现在是老了还是怎么地，一方面很固执，一方面厂子什么事儿都要问他，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林宇听着，说了他非常不想承认，却是真心话：你家里是真离不开你......你要是一直念书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不会这样。可你给家里干了八年，你父母根本离不开你......心理上离不开......林宇说着，也带出黯然，无奈。 说话的时候，俩人坐在地铁车厢里。冬雨扭头看看林宇的表情，然后像是哄他，冲他一笑。碍于周围都是人，冬雨没再说什么。下了车，混乱的人流中，林宇已经出于本能，成为习惯，一拽冬雨，让他走到自己前面，自己在他身后。 他们来到了地面，走在路上，夜色中冬雨两个胳膊搭到林宇肩膀，从一旁搂住他的脖子。 林宇被弄得走路都不稳，他很享受，但他也习惯性骂着：大马路上骚什么你！ 冬雨：没有啊，就是吃口帅哥豆腐。 林宇笑，他看冬雨依然那样搂着他，继续笑着：干什么啊突然这是…… 冬雨低声：我离不开你，我也心理上离不开。 林宇没多想，玩笑嘲笑地：你是身体离不开吧。 冬雨没接话茬，他放开手。过了片刻，他挺认真的语气：我是感情离不开。 林宇马上意识到什么：我知道，刚才开玩笑呢。 冬雨：你离得开嘛？ 林宇扭头，俩人对视：我不是说过嘛，从来没想过离开，还要我说多少次。 冬雨满意开心笑着，又傲然不屑地白了林宇一眼。 夏冬雨跟林宇计划好之后，告诉父母，他要出去玩儿，年三十赶回来。冬雨妈顿时问去哪儿玩，跟谁去玩，抱怨她之前想他们全家出去旅游，结果冬雨却拒绝。 冬雨看看他妈，不回答，不说话。 冬雨妈竟然没继续逼问，更不要说发飙，她自从看到儿子那天流泪之后，仇恨愤怒，又平静冷漠的态度，她就心里害怕。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怕过谁，可偏偏栽到儿子这里。 冬雨爸问是不是和林宇出去。 冬雨点头。说林宇有一门专业课要考试要写个什么，总之完事他们就走。 夏父听着没反应很平静，又说冬雨春节前回北京，那林宇呢，回他家？ 冬雨嗯了一声。 夏父：多带点现金，有些地方不方便取钱。 冬雨吃惊，但他只是冲他爸点点头。 夏母更吃惊，瞪着丈夫：他大过年的不在家陪着父母...... 夏父打断：不是年三十儿回来嘛！ 夏母：腊月里过小年儿就...... 夏父开始有些暴躁：你跟我废什么话！你有本事你把你儿子腿打断别让他出去。 冬雨看着父母为他争吵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他也实在无法说什么。 然后，冬雨听到他父亲又说：林宇要是从家里回来得早，就让他来咱家，就跟往年一样。 冬雨再次吃惊，不过他很快答应，并说林宇今年可能要在家呆到开学，他爷爷去世后，多陪陪他父亲。 冬雨把这些事告诉林宇，俩人就像那次吃饭敬酒，再次猜不出答案，无法往坏了猜测，可也不敢往一片光明去设想。 第四十章 那是冬雨林宇俩人第一次一起出门旅行，他们难掩内心的欢快，不是因为游玩本身，是俩人觉得享受如同自由飞翔的过程，他们融入在这个人类社会里，却又都是擦肩而过的匆匆路人，他们不用顾忌。俩人朝夕相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们的共同目标，一起完成。 林宇相对有在路途中奔波的经验，所以他研究，安排买什么票，坐什么车，甚至车上，方便面都给冬雨泡好。冬雨就一直跟着，特别享受被引领，什么脑子都不动，玩笑说他就是把他拐卖了他都不知道。林宇说他对他只拐骗，奸淫，不卖。 可一到了旅馆，情况就完全不是那样了。如同他们平时，冬雨受不了林宇穿鞋躺床上，为他脱鞋脱袜子，洗袜子，把简易拖鞋拿出来放到床下摆好。冬雨把所有的洗漱用品摆出来，包括林宇要换的衣服内裤，因为如果让林宇翻找，他会把他收拾好的行李翻一个底儿朝天。如果俩人不是在外面吃饭，林宇房间内吃完就看电视，并嘴上从来都说：不用收拾。冬雨开始还说又没让你收拾，后来直接白他一眼，让他闭上嘴看他的电视去。 俩人路上还吃坏过一次肚子，林宇让冬雨在房间呆着，他出去给俩人买药。吃过药，俩人依然轮番跑厕所，抢马桶，相互恶心着对方，开着幼稚的黄色玩笑。 还一次在山上发现带的现金不够，或者说之前太过挥霍，总之没钱买更多食物，距离下山还有六七个小时。于是夏冬雨统筹计划，买最实惠顶饱的食物，然后你一口我一口。 冬雨看到林宇下山路上休息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火腿肠，他笑得不行，林宇断然否认自己眼馋别人的食物。冬雨说下山后给他男人好好补身子，林宇说然后都用到你身上，让你腿软站不起来。 俩人总是觉得他们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约会，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飞快，没过够，就不得不分开了......回去的时候，是冬雨送林宇先上的火车。林宇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该说的话，年纪不大还挺唠叨：路上小心点，别乱吃再吃拉肚子。别误了火车，看着点时间。回去家里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冬雨点头。虽然知道没几天俩人就能见面，可夏冬雨看着火车开动，林宇跟他微微笑着，挥挥手，还是感性地，心里难受失落。冬雨再次感慨，他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似乎有无数条理由，似乎又不需要任何理由。 年三十儿，林宇和哥哥妹妹在父亲家吃的年夜饭，他们只喝饮料，桌子上没有任何酒精饮品。林宇看到父亲很高兴，因为往年林宇母亲回来，三兄妹都是在外公家吃年夜饭。 林宇一回家就看出大哥和小妹闹矛盾。吃过年夜饭，父亲奶奶小妹大哥打麻将，林宇这个一向家庭里的异类，面对着春晚电视屏幕，他在等冬雨电话。大哥小妹边玩儿边又说起小妹春节后要外出打工的计划。奶奶父亲大哥都不让小妹出去打工，说外面又辛苦又有坏人，小妹说是妈跟她说的，让她出去，大哥马上说，她就是不愿意你照顾这个家。奶奶说要是出去打工，去北京林宇那里，不要去她妈妈那里。大哥当时就急了，说哪儿也不要去，又不是考学考到北京。 林宇觉得小妹应该外出打工，就像她在北京那个暑期，她会开眼界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可他明白大哥最不愿意他们父亲这个沉重负担最后全部落在他自己身上，他哥还真不是一个完全只管自己不管家人的人。 好在没人问林宇意见，他和家乡的亲人话题越来越少。 新年钟声响起，林宇按照俩人商量的，没有给冬雨家里打电话，只是给冬雨父亲手机发短信，给他们拜年，祝身体健康生意顺利。结果他接到冬雨父亲回复：谢谢，回北京了来家玩。 大年初四下午，冬雨打来电话，语气很诧异。说这些天在村子里见人拜年，只要有人提到“冬雨东大的朋友”，他爸就说那是他们干儿子。而初四中午镇上有人摆酒席，他妈跟别人说他们认了一个干儿子，在政府大企业工作，以后他们家就两个儿子，未来买卖兄弟俩照看，任凭哪个还敢偷布料，做吃里扒外的事。 林宇听着也很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他问冬雨有没有问问他父母，冬雨说这还用问嘛，就是掩人耳目呗。 冬雨这话让林宇想起他看到的一种说法：对于无法出柜的社会关系亲属关系，对父母出柜等于拉父母一起入柜。 冬雨那边继续说：而且我妈问两次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你过来就包包子，你说他们是不是认可了咱俩这样？ 林宇比冬雨还茫然：......应该是吧......要不就是继续自欺欺人，还假装跟之前一样咱俩是朋友是兄弟。我回去就去看他们，也许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是认可还是跟从前一样。 冬雨：是认可还是跟从前一样都无所谓啊......你在乎嘛？ 林宇的第一反应是根本不在乎，可他在张嘴回答的片刻，又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他迟疑了片刻：.......只要不再折腾出什么事，不折腾你，我当然不在乎了...... 冬雨沉默片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特别特别想你...... 林宇：我也恨不得马上回去啊，不就是想平时帮不上忙，放假回家就多照看照看。我明天去看看车票...... 冬雨：可别介，你就按原计划回来，不差这几天......你想我就行....... 林宇：我昨晚做梦都是你，不是在东大就是在你家...... 冬雨：我昨晚也是！......不过都是你把我“那个”了，而且都是在公共场所，给我吓得....... 俩人笑着。 …… 林宇后来实在是心里放不下，更是想夏冬雨想得难受，跟哥哥说因为学校有事，他准备提前回去。林宇私下里跟小妹说，如果她想好出去打工，要是去北京告诉他一声。在林宇准备走之前，父亲因为酒精中毒被送进医院急救，之后又因为器官衰竭转院到地区医院，林宇不但没提前走成，连开学都错过了两周。 这期间，冬雨告诉林宇，他父母跟他明说了，他们愿意冬雨林宇这么一辈子做“兄弟”，以后他们出钱在林宇单位那边买个房子，冬雨每周都过去住几天，有他们罩着，任凭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就是他们以后娶的媳妇也不敢说半个字。俩人该结婚结婚，林宇结婚，婚事的钱都他们出。 林宇听着，震惊之后是啼笑皆非，这是他和夏冬雨怎么也想不到的。林宇有些顾不上那边，他忙碌在抢救照顾父亲的过程中，父亲的医药费无人负担，于是被医院追着，做贼一样回到了家，而当时他的情况连大小便都无法正常排泄，痛苦不堪。 林宇再次问冬雨那边情况，冬雨安慰他安心照顾父亲，等回来再说。 林宇敏感：又怎么了？！ 冬雨：没怎么，就又开始相亲...... 林宇惊：......你同意了？ 冬雨：.......相亲就相吧.....他们求我，我妈哭，我爸.......电话里说不清，见面再说吧。 林宇茫然，恐惧，委屈到气愤：......有什么说不清的，你就是想结婚了吧？...... 夏冬雨沉默片刻，他的声音里充满压抑，委屈，依然平和：......我没有想结婚......除非是跟你结婚。 第四十一章 林宇在可以离开父亲后，他一天都不想耽搁，买了两段无座票回京。可他不想去夏冬雨家，因为他总感觉那像一个圈套，没有疾风暴雨，更不惨烈对抗，可也许他就被套在其中窒息...... 旅途劳顿疲倦，林宇在他们的出租小屋里睡觉。他再睁眼，发现冬雨躺在他旁边。林宇顿时就沉浸在瞬间的快乐中，他们抱在一起亲在一起。 他们都没有提相亲的话茬。就好像从前的约会，在一起吃饭，聊着各自的安排，下次约会的时间。冬雨要买个笔记本电脑，他们又去看了半天，准备第二天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做爱的时候，冬雨半软不硬，他说他可能自己撸太多了，而林宇那天，用冬雨的话说，简直跟钢炮一样。俩人面对面试了一下，冬雨双手顿时推开林宇的身躯，说换个姿势。然后他双手扶着床沿，最大限度叉开腿，做了几下后，林宇情不自禁向后拉住冬雨的双臂........冬雨失声呻吟之后，喊不行，停，林宇停止了动作。 俩人对视，冬雨歉意地：也不知怎么的，真他妈疼。 林宇没说话，他一下把冬雨拽着放倒在床上，自己也随之躺床上，他抱住他，嘴上亲了一通，他能体会到夏冬雨亲得特别投入，呻吟，身体都在扭动。林宇感觉好很多，接着他再次使出浑身解数，挑逗着夏冬雨......冬雨说他不要射，他就要他干他。 林宇再次感觉非常不好，他知道他哪一种姿势在疯狂的时候反应最强烈，可不疯的时候会说不舒服，于是拽起他的一条腿，他看着他，然后他看到他闭上眼睛，他进入，然后看到他张开嘴，表情只有痛苦，扭过头，试图把脸埋在床上..... 之后林宇一动没动，抽出自己已经渐软下去的根，把冬雨推到一边，自己躺到床上。夏冬雨凑过来，抱着他：怎么了？...... 林宇没好气儿：阳痿了。 冬雨笑着，手撸着：这么硬说阳痿，你不害臊啊。 林宇没搭理。 冬雨更紧地抱住林宇：怎么了嘛？又哪儿生气了？ 林宇严肃冷淡不屑地：你还爱我嘛？ 冬雨也不再笑，看着他：你说呢？......... 林宇赌气地：那就是不爱了，我早看出来了。 夏冬雨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林宇，过了半天：......是我让你烦了吧，是你不爱我了吧....... 林宇顿时爆发：我不爱你我一路站回来，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又陪你出去吃饭买电脑......你就连那个都根本不想跟我...... 冬雨打断：我哪儿不想了？........你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追着你问，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就只能先过来，然后打电话你也不接，就只好在小屋看看...... 林宇：我不跟你说了嘛，睡觉太死没听见啊....... 冬雨有些张口结舌：.......可你给我感觉就是不想让我过来，不想见我......你累你说啊！叫外卖或者我把饭买回来.......电脑买回来是留这儿用的，你在学校也有自己的电脑..... 林宇打断：不要！你少贿赂我。 冬雨没再说话，他就好像很久以前，心疼他吃不好打工太辛苦，为他钱包里塞钱，还被他胳膊肘伤到，他现在感觉更伤，是心很伤。 沉默。 夏冬雨在伤心愤恨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表现，他心里太难受无法争吵，穿上衣服离开这里离开林宇他又做不到。 之后林宇主动抱住了冬雨，冬雨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顿时粗暴推开他踢开他。林宇再抱，夏冬雨的挣扎变得无力，最后变成林宇把冬雨压在床上，依然赤身露体着，他抱紧他，亲吻他...... 冬雨：你他妈真混蛋，我贿赂你....... 林宇求饶地：我说错了！ 冬雨：我欠你什么？还是我求你干什么，我贿赂你........不买了。 林宇：买！......我要！......明天早上就去买。 冬雨依然被林宇紧紧压着搂抱着，可已经忍不住要笑了：那不能阳痿，阳痿不给买。 林宇顿时松开冬雨：我操，这绝对是你不对，你这样真能把我整阳痿了。 冬雨：我怎么啦？.......你说我什么心情啊，你回来就怪怪的........你肯定心里有事不说。 林宇躺到一边，他拉过被子，给冬雨盖上，自己也盖住一角，然后开口：我是怕你让我去你们家，然后你再去相亲...... 冬雨没说话。 林宇转身注视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如果他们同意咱俩一直这样，你准备结婚？ 冬雨：至少是个两全的办法......你不觉得嘛？ 冬雨说着，看向林宇。林宇回避了他的注视：......对你可能是吧.....可我不舒服，心里别扭，你说想看我妹写的情书，我都难受...... 沉默。 林宇：换位思考，要是我说我要结婚，你...... 冬雨打断：不用反过来想，不是我要结婚我想结婚......夏冬雨说着，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带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他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他们现在等于退了一步，我如果继续坚持，最后就只能离开我们那儿......我还不能跟你在一起住，我真怕我妈找东大找你以后工作单位。 林宇想也不想地：只要坚持到毕业，我拿到毕业证，咱们就去上海，去深圳。 冬雨看看林宇，他没再说话。 林宇：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敢想这一步？ 冬雨非常心平气和的语气：我没有不敢想，我想过了......你应该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工作吧，我没学历没有技能又不是本地人......冬雨说着，马上很冷静决然的语气：这些也没什么，我连爹妈都舍弃了，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林宇听着，感觉比室外正在刮的寒风还冷，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厌恶那种冷，就像他暗藏内心中，其实最仇恨自己的冷，因此厌烦所有心冷的人。他迷恋的夏冬雨，是温暖，是感性，是柔情，自己被他点燃，变得感情丰富而充沛...... 林宇茫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凝视他....... 冬雨说父母那边他会应付着，应付到林宇毕业，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反正做了最坏打算。 林宇幻觉中冬雨没有了之前经常流露的轻松欢快笑容，他的表情里心事重重，笑容似乎都有勉强敷衍的味道。林宇突然间冲夏冬雨笑了，轻松，果断，冲动，说：实在不行就结婚呗，又不影响咱们...... 冬雨看着林宇，笑了，笑得有些痴，非常傻。 林宇正想着去冬雨家，是劝他结婚还是说冬雨结婚，他都听着，可那天他接到冬雨父亲电话，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他们爷俩喝一顿。 第四十二章 林宇跟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深刻一点的交流，甚至都不如对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了解。夏冬雨的父母算他有所了解的父辈人。他曾经被他们感动，而那次被冬雨父亲找去“喝酒”，林宇长了见识......他努力试图理解后，是否定是批判，可以定义那是实用主义的愚昧落后自私，是目光短浅，是完全无法理解同志......可当面对夏冬雨，夏父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影响着林宇。 林宇是以赴鸿门宴的姿态，再次来到他们新年请冬雨父母吃饭的餐厅。他没有丝毫的惧怕，只要冬雨爸不是拿把刀把他捅了，他可以面对一切不可预测的情况，因为他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有头脑有见识，更有雄辩的才能，他无牵无挂，他认定自己是个同性恋，他爱夏冬雨。 冬雨父亲说他不了解北京这里，所以还是就找了新年全家一起吃饭的地方。林宇没听懂，礼貌地问他们之前来过这里？冬雨父亲说，不就他们元旦全家一起吃饭嘛。林宇对全家这个用词很敏感，听着让人感动温暖，可他只能对冬雨父亲笑笑，他并不相信他真心那么想。 冬雨父亲态度坚决，第一杯一定要给林宇斟酒，一边倒酒，一边还说：上两次在家里你陪叔叔，咱爷俩喝得高兴。冬雨就不行，打小儿几个月那么大我就用筷子头儿沾着给他喂酒，哭得啊.......后来大点了，每次喝酒让他跟着喝一口，嫌辣嫌苦怎么都不乐意，他妈还说我欺负小孩子.......也不知道他像谁，我和他妈两边都没这样的。 林宇以为自己应该很冷静，可他过度敏感地，听冬雨父亲的话好像在说冬雨有毛病般，于是：喝酒也没啥可好的，太贪杯自己活不长还拖累家人。 冬雨父亲看看林宇，林宇马上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我是说冬雨不喜欢喝酒也不抽烟，都是好习惯，他第一次来我宿舍，我同学以为他读高中呢。 冬雨爸的表情带着自豪，又有奇怪的不屑：他那是长得细皮嫩肉，就现在我们那儿有人还问我冬雨有20了没有。 林宇笑笑，说叔叔阿姨也看着很年轻，比他家乡的人显年轻多了。 冬雨父亲听着倒不反感，不过接着感叹：外地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你跟你哥兄弟俩，还能再生个妹妹。我们那儿，哪怕你是种地的，第一胎如果是女儿，五年后可以生第二胎，生完就结扎。我那时候还在镇上工作，只能生一个，亏得是个儿子，冬雨他叔儿俩丫头，等于我们这枝儿上，就冬雨一个男孩儿。 林宇再次听不下去，他虚假笑笑：干嘛一定要生男孩儿，女孩子一样。 冬雨父亲：一看就是北京学生说话。在村儿里就是跟人拌个嘴，人都能骂你生不出儿子，上辈子没积德。镇上也一样，表面就算不说，那背后笑话着呢。 林宇几乎脱口而出反驳，笑话就笑话，管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过才最重要。不过他克制了，他不想跟冬雨父亲冲突。 冬雨父亲看着林宇：其实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城市人学生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我当年也是念的中专，在镇子上工作，后来别人都看着镇政府跟老外合作，我就自己个儿开厂子，你别看我北京都没怎么来过，可见的谈的老外多了去了......很多事情，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可你不能脱离现实，赚钱也好，过日子也好，空话没用，都得是实实在在的......就你跟冬雨这事儿...... 林宇感觉自己大气都不敢出，也注视夏父。 冬雨父亲：......你们俩关系好...... 冬雨父亲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尽：这要是放别人身上，我吐吐沫，看都不想看，可这是冬雨的事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孩子...... 林宇呆呆地，看到夏冬雨父亲眼圈儿微微发红，半天不说话。林宇缓过神，连忙给夏父斟酒。 冬雨父亲很快平静：.......你们俩都不是坏孩子，这点我看得很清楚，父母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但是你要知道你们俩情况不一样，你在北京上学，以后在大企业工作，父母亲属都不在身边，你怎么过别人管不着。我们那不一样，张家长李家短，都背后说着，又开了厂子门市，在那儿也算是被人瞩目，冬雨虚岁二十五了，又不是什么大学生，再不结婚成家，全镇子都会当笑话看。你想想这一天到晚的，什么人都问怎么还不结婚，有没有对象儿，老娘们儿当面都敢问是不是有毛病，身体不行.......我们颜面扫地，抬不起头都先不说，冬雨他要怎么受着这些？.......你们要是真关系好，你给他想想...... 林宇不再想脱口而出“管别人怎么看”，因为那个要每天承受别人眼光的人不是自己，于是他要说最本质的：可是冬雨根本不爱女孩子...... 夏父不屑地：什么爱不爱的，哪两口子过日子靠爱？你大街上随便抓几个四五十岁的人，你问问他们...... 林宇：我是说对女孩子没有兴趣，根本不想跟女孩子......林宇羞涩着，又想让冬雨父亲明白。 夏父目光里又有了恐惧，恼怒：你呢？你也不想？ 林宇脸都红了，手心冒冷汗，可他回答的很坚决：不想.......认识冬雨以后，我很确定。 夏父：你父母呢？他们知道这些事嘛？ 连最难以启齿的都说了，林宇已经对自己家庭毫无窘态：我爸现在病得天天靠人照顾，我妈基本不回家，他们就是知道也不会管吧。 冬雨父亲叹了口气。他想了想，瞪着林宇：.......你们俩......就冬雨他是不是真有毛病，不行？ 林宇惊，马上：他没毛病！很正常！ 冬雨父亲也顿时松口气般：那不就行了，只要没毛病，弄几下出了就完了...... 林宇听得目瞪口呆：......那才不正常吧...... 冬雨父亲理所当然地：怎么不正常？！谁不是这样。要是国家允许，不都这样生他五六个。 林宇已经无话可说，他也顾不上照顾夏父，自己喝酒，自己灌自己。 有酒精垫底，林宇就索性敞开心扉，说他不是不给冬雨想，恰恰是因为给他想，所以如果他太为难，他已经答应他，就是结婚他也没什么的。可冬雨其实非常不愿意结婚，他是真的被处境逼得走投无路，所以结婚了也许更痛苦......林宇甚至异想天开说可不可以让冬雨暂时避一避镇上的环境，厂子由冬雨父母受累，他们住到外面，也可以和父母随时见面。 冬雨父亲喝得脸通红：你们还真想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老了谁管你们？一个先走了，那个让谁收尸？！亏得你还有个兄妹，以后对侄子外甥好点...... 林宇在酒精作用下变得脑子”愚笨“，年老儿女看望，死亡儿女收尸，这些话题距离青春年少的他太遥远了，他甚至不认为自己会有生病，必须死的一天，过好目前的生活已经很头大了。 所以林宇傲然回答：如果青春浪漫的日子都过得很痛苦，未来一直痛苦，就为最后有人给收尸，又有什么意思。 冬雨父亲又说林宇东大毕业，以后走到哪里都是鹏程万里，他家冬雨不一样，在外面就是挣一口饭钱都要吃苦受累。林宇信誓旦旦，说他们这些年，冬雨给他花了不少钱，未来只要夏冬雨不嫌弃，他挣的每分钱都有冬雨一半，钱都归他管，他绝不要让冬雨做那些受苦的工作。 冬雨父亲醉眼朦胧地，看看林宇，他笑了，不是什么友好的笑容，可也不是讥笑，笑得无奈复杂还有完全不当真的苦涩欣慰，然后非常长辈，过来人的口吻：你这孩子就叫自己想得都挺好，你自己以后会怎么想，你自己能知道嘛？你以为你现在知道是吗？.......再说你问冬雨他乐意嘛？你啊，根本就不了解他。 林宇说冬雨应该上学，不应该初中就辍学给家里帮忙。 冬雨父亲说当时怎么会想让他辍学，就是自己肿瘤也没那么想过，他还小孩儿呢。那时候冬雨不跟坏孩子玩儿，可也不是那学习好被老师学校宠的，加上性格文气，家里有钱，穿的用的都是他们那里最好的，于是就有一帮坏孩子盯上他。有一天冬雨没回家，找了很久，才发现他被推到了一个搞基建的坑里，救上来后才知道小流氓要钱，他不给，于是被拖到那里，推到坑里。 冬雨父亲：他妈都吓傻了。给我气得急得，我说你怎么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家缺那一百多块钱啊，你猜他说什么，就不给他们，凭什么他们抢就给，死都不给......后来他上学放学我都让人用摩托带他，他妈说无论如何要在镇子上有势力，弄地盖房子，不念书回家还安全，反正以后又不找工作....... 冬雨父亲说着，脸上带出无奈迷茫的神情，已经像自言自语：我也不知是上辈子干什么了，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要说省心，没谁家孩子比他更省心的了，聪明懂事儿还勤快，要说不省心，能让大人急死愁死，那个犟.......可能真就是他妈逼生错了！ 冬雨父亲突然恨恨地骂了一句，却再次眼圈微红。 …… 第四十三章 夏冬雨跟家人的态度依然是相亲没有看上的就不结婚，他依然用拖延战术。接着冬雨妈病了，是真的病，发烧躺床上，冬雨每天照顾他妈。他母亲才见好，他又被传染，也发烧。林宇要去探望，冬雨阻止，说家里气氛特别差，他爸绷着脸，他妈有点什么事就开始骂。 林宇让冬雨周末不要来北京，他还发烧感冒，在家好好休息。冬雨说他明天早上就走，说他现在还在厂子里上班呢，因为头几天整天听他妈又哭又骂，睡觉一惊一乍的，白天头晕恍惚。他宁可上班都不想在家呆着。 林宇听着，说你现在就过来吧，或者我去接你，可冬雨说他还是按平时那样，否则他妈更狂躁。 林宇那天早早从学校赶到小屋等冬雨。冬雨到了之后也没说什么，躺到床上就开始睡觉。到了星期天，冬雨感冒彻底好了，林宇问要不要出去玩，天气也好。可冬雨回答不想出去，接着他开始发呆，发怵明天要回家。 “别回去！就住这里。”林宇压着烦躁愤怒说。 冬雨靠床头坐着，他摇头：见不到我，我妈真能报警，或者……反正什么荒唐事都能做出来.......其实答应结婚也就结了，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可我恨结婚.........冬雨说到最后，像是跟林宇说，更像是对自己说，说得咬牙，发愣。 林宇无话可说，他只能搂抱冬雨，夏冬雨马上倒在林宇怀中。之后冬雨紧紧抱住林宇的腰身，头埋在他胸膛里，说亏得还能这样抱他，否则每天活着都成了煎熬…… 那次与夏父喝酒谈话，没有什么结论性话语，冬雨父亲更没有逼迫林宇承诺什么。但林宇在感受冬雨用力抱住他后，说：实在撑不下去就结婚，你结婚不结婚，咱们都一样在一起。 …….. 夏冬雨跟父母说他可以结婚，但他不相亲了，随便他们看上的还是之前见过的，只要对方同意结婚，他就配合办事。冬雨父亲说冬雨这是赌气，不好好相亲怎么结婚。可冬雨母亲顿时好像满血复活了，说这有啥难的，她有办法，她看上的，把好关的，绝对错不了。 那天林宇傍晚到了冬雨家，冬雨给他开了院门，关门后就亲了他一口，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往屋子里走。林宇很诧异，也本能地想躲闪回避，可他看一眼冬雨的目光，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硬抽回自己的手，就那么被拉进了冬雨家小楼的客厅。 所有人都尴尬了片刻，然后冬雨爸笑笑，说来了。冬雨妈表现出跟之前一样的热情，说她知道林宇来，包的包子，做的蛋汤，还炖了锅肉，都在锅里热着呢，趁热吃。林宇自然是礼貌回应。冬雨把锅里的饭菜摆到饭桌上，他看着他吃，问他学校的事，冬雨父母像是躲到一边，去看电视。 晚间，俩人一起在卫生间洗了澡，然后回到冬雨房间，冬雨关上门，上了锁。夏冬雨很主动，主动得很刻意，好像要报复谁。做爱过程有些紧张，却俩人似乎特别有默契，他们不发出一点响动，却要努力淋漓尽致。实际情况是俩人都没有很兴奋，却之后，俩人轻轻亲吻，对视，无声无息相互搂抱，得到最满足的快感。 接着，全国闹起了严重疫情，北京各地严防死守，大街上空旷少人，林宇的毕业似乎都要受影响，而冬雨的婚事更是不得不延后。那段时间，林宇每天住在冬雨家，冬雨父母更是理所当然容纳的态度，他们打死都不会提同性恋那样的字眼，也绝不沟通交流，可就是每天看着儿子和男友进进出出，晚间锁上房门。 疫情过后，林宇回到学校，忙着学校的事。他一直天天期盼毕业挣钱，可真要离开东大，林宇发现他也受同学感染，有感慨和不舍。可林宇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很多人喝得痛哭流涕，喝得几个大老爷们抱在了一起，林宇想这大概又是自己冷漠淡然的佐证。 冬雨依然来北京，他们依然在小屋约会。俩人计划等林宇去上班，他们就那边附近，租一个像样的公寓。 俩人聊天。夏冬雨的婚期将至，可他说他根本不记得那女的长什么样，说是之前相亲过，他没印象，之后他也没见，他妈一直扯谎说她儿子做生意，忙得很。 林宇还是无法想象，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见过男人一两面，之后就只跟媒人和冬雨父母商谈，然后欣然同意结婚。冬雨一点不关心对方为什么同意结婚，哪怕她就是完全奔着夏家的财产，冬雨也毫不介意。因为这个婚，这个媳妇不是他要的，是父母要的，出了问题让他们负责处理。 不过冬雨说，新婚之夜他很可能根本上不了对方，然后这女的一定出去嚷嚷，夏冬雨身体有毛病，然后没准他爹妈又要四处看病，这病倒是能看，没准儿到北京找专家。林宇一听让冬雨看病吃药，汗毛都炸起来，他于是不得不用冬雨父亲那令他憎恨的观点，说应该没什么，闭眼睛撸硬了，就弄出来了。 冬雨听着，苦笑了，说没错啊，撸硬了就自己弄出来了。 林宇也苦笑，说：别啊，硬了要插的。 冬雨继续无奈苦笑：没插过，不会插。 晚间俩人做爱的时候，林宇摸着冬雨坚硬的宝贝，说他这样到时候肯定能行。 冬雨一愣，马上想到关于新婚之夜的话题，愣了愣，有些茫然又有些信心，说了句：要不咱俩试试........ 林宇一愣，但马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躺下，还教授冬雨如何正确操作。冬雨趁着之前俩人亲热的硬度，开始尝试，结果林宇疼到感觉眼前都发黑了，冬雨自然也就马上放弃。之后俩人再试，冬雨硬度越来越不够，而他一看林宇表情更是顿时软了。 后来林宇说干脆从后面，让冬雨闭上眼睛做...... 林宇在未来，无论是跟人约炮，还是希望有感情发展，他都无法做0，哪怕他是真想尝试，为了刺激快感。因为那根本不是生理上的不可接受，是心理上的阴影让他抑制不住厌恶烦躁，令他除了拒绝别无选择...... 第四十四章 在异性恋的感情世界中，由于如今恋爱婚姻的绝对自由，两个所谓”深爱“的人，无论是女方决定嫁给其他男人，或者男方要娶其他女人，即便作家们绞尽脑汁编撰出不得已的荒诞剧情，可最终逃不过现代人敏锐现实的眼睛：不过是理智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结婚。而对于落单的那个，就别他妈矫情了，被踹就是被踹了。 林宇丝毫没有被人踹被抛弃的感觉，不仅仅因为他经历参与了冬雨从被逼婚到出柜到离开家到公然在家中同居的全部过程，更是因为这份特别感情的美好部分与异性恋毫无差异，却艰难的部分，至少在当时林宇的观念中，与男女之间完全不可类比。 然而林宇从来没有过的被失落茫然，难受又说不出来的情绪控制。他第一次很抒情地坐在东大校园内”沉思“，他甚至愿意理解为是对于即将告别的校园依依不舍......林宇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可那天他怀疑自己其实对于大方向的把控上是个很感性的人，他一直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从考到北京，到每天开心打工学习，签定工作单位......他只是在具体完成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保持理性。 冬雨短信：吃饭了嘛。 林宇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因为他喜欢这样被他惦念关心，更喜欢接下来对他直言发泄：没呢，不想吃。 冬雨打过来电话：怎么了？生病了？ 林宇”如实“回答：没有，可能是要离开学校了，回首一下往事。林宇说到最后笑了：现在好了，我这就去吃饭。 冬雨说天气预报下午有大暴雨，如果林宇下午要去工作单位就早点走，别赶上雨。另外这个周末他们一起去那边看房子，租好后就把东大那个小屋子退了。 林宇想了半天，想上一句：我想“那个”你...... 夏冬雨笑了，说真讨厌，人说正经事呢，你想什么呢。 林宇没说话。 冬雨疑惑地，温柔地：怎么了？还心情不好？ 林宇已经站起身：听你声音就好了。对了，昨晚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婚礼定在下月六号，让我一定确定那天有空能过去...... 夏冬雨压抑中带着怒气：她有病啊，她跟你说这干嘛啊？她干嘛给你打电话？她还说什么了？ 林宇马上回答：没说什么，就问我最近怎么没过去。 冬雨沉默。 林宇挺“怕”冬雨的沉默，他就条件反射地不愿意他沉默，于是很平常的语气：我看了六号是星期六，六六顺，选得挺好的。 冬雨突然不客气地：你怎么也跟我爹妈似的，好个屁啊？ 林宇一听，也顿时恼了：......那你让我说什么？！说那日子凶多吉少？......你以为我高兴说？你以为我听你妈说你结婚心情好是嘛？！ 再沉默片刻，冬雨又恢复了温和的语调：你今晚在东大还是单位那边？我去找你吧....... 林宇：不是星期五晚上见嘛，干嘛今晚...... 冬雨：我每天都想见你。 林宇：......等你结婚媳妇进门，晚上出来是不是会更不方便...... 冬雨悠悠的语气：......那就离婚吧，大不了整个镇子都知道了。跟她打证儿前我就说了，我是被家里逼着结婚，以后她很可能就知道了....... 冬雨的话令林宇吃惊，他继续追问，冬雨似是不想多说，说结婚证也领了，接着就是办事，林宇不想来就不要来。林宇说哪怕为以后他们来往走动打个基础，也应该去吧。 夏冬雨在去办理结婚证的那天，算是“第一次”见了他未来的妻子。之前听母亲说女方父亲原来在另一个镇子的某官办厂子工作，后来因为超生了女方的弟弟，没了工作并巨额罚款到负债累累，做小买卖又屡次失败，后来靠父母的地种蔬菜为生。女孩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她读到高中，高考落榜后就在镇子的工厂做事，小名叫小颖。冬雨妈还夸耀自己眼光毒辣，她挑儿媳妇，第一要人好，第二要对冬雨好。 冬雨母亲认为女孩子长得五官端正，冬雨只看到对方有些营养过剩般，肉肉的一张脸。小颖自见面就好像不太敢看冬雨，俩人一路沉默着往镇政府走。有人从她身边粗鲁走过，她不自觉地躲闪，于是碰到一旁的夏冬雨，俩人对视，冬雨看到女孩先是紧张，然后害羞，最后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瞬间触动了冬雨，他想起自己和林宇也曾经那样，腼腆害羞，又好像忍不住快乐地，冲对方笑...... 于是冬雨问小颖热不热，要不先喝个饮料，女孩说不用，她不渴。冬雨因为心里有了想法盘算，于是说看她都出汗了，还是喝了水再走。冬雨问她喜欢喝椰奶还是粒粒橙汁，说他们工厂里女的都喜欢这两种，甚至问她能不能喝冰镇的还是常温的，小颖似乎非常紧张羞涩，她不敢正视冬雨，又忍不住一眼一眼地看他，回答什么都行。 夏冬雨看着小颖低头沉默地喝饮料，说之前一直没见面，很抱歉。 女孩抬起头，连忙说：没关系......你工作忙......相亲时候见过两面呢.......说着，她又好像忍不住笑了。 冬雨尴尬，因为他什么印象都没有。接着，冬雨开口告诉女孩，他加工厂那边其实没那么忙，是因为他不想结婚所以一直没见面，他父母很着急结婚，可他想三十岁以后再说。 小颖愣在那里，她看看冬雨又再次躲避目光。 冬雨继续说，如果她不想这样结婚，可以提出退婚，结婚礼钱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父母，不让他们家退还，那样的话，她跟别人结婚可以再要一份彩礼。 过了一会儿，小颖从发呆开始哭，越哭越难以自控。夏冬雨吓坏了，他连忙向饮店老板要纸巾，递给小颖，让她别哭，说有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讲。 小颖说她不让他爸要那么多礼钱，连她妈都骂他爸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如果是她自己，她一分都不要。 夏冬雨懵了，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逻辑。他连忙解释，他并没有嫌弃家长们曾经讨价还价要的礼钱，他是觉得不想亏待小颖，他根本不想结婚。如果这样勉强结婚，俩人肯定都不幸福。 小颖不哭以后，就一直坐在小店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冬雨问她怎么想的，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女孩就是不说话。冬雨无计可施，就只能陪她坐着，看着店老板，闲坐着的其他人，以及偶尔进出的顾客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看，毫不掩饰地窃笑着，毫不掩饰地低声谈论着。 终于小颖开口，她依然害羞，依然不会大方正视冬雨，语气里带着怯怯的请求，哀求，却说：咱们走吧，去办证儿...... 夏冬雨是在当晚大暴雨中赶到了他们的“东大小屋”，林宇唠叨着，说冬雨不应该这天儿过来，就不听他的，后来手机一直没信号，给他急坏了，以为这人失踪了，这里也没个洗澡的地方......林宇帮冬雨把湿衣服全部脱下来，又给他擦头发，而夏冬雨就只粘着林宇亲吻。林宇笑着阻挡着，说咱别他妈骚了好不好，刚进屋，这也太不像话了。 冬雨挑衅地白了林宇一眼：不是电话里说要“那个”我嘛？就嘴上能啊？...... 林雨依然笑着，同时被激得顿时好胜地要一展自己的雄风。俩人闹了一阵后，冬雨说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像过去，可以等到约好的时间，现在见不到林宇心里发慌。林宇听后，喊了一个：靠！...... 冬雨等待，然后：怎么了？你靠什么？说啊？ 林宇想了想，努力表述清楚：我也是，但我不是慌，就感觉很烦，一见面就都好了...... 俩人相互看看，又很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注视，他们抱在一起，亲在一起。 第四十五章 夏冬雨把在林宇单位附近租房子，当作找结婚新房，最后看中的公寓明亮宽敞新装修新家具，物业管理有花园别墅范儿，就是租金对林宇来说比较高。可冬雨说同等条件比北京四五环以内的房子便宜多了，他们俩人一起负担，是临时性的。以后林宇有企业的住房基金，能买下自己的房子，就退了这里的出租房。到那时，他们装修买家具，忙活真正自己的家，那才过瘾。 林宇看着冬雨，跟随听从着他，被他感染着，林宇让自己重新找到之前那目标简单明确的信心，更不受负面情绪困扰。 他们躺在新家的床上，聊着林宇单位的事情，他的领导，同事，工作。 冬雨很淡然地说他昨天跟父母吵了一架，原因是婚礼前两家一起吃饭，结果冬雨没去，冬雨说他就是不想去，没什么理由。 林宇看着他，像轻松调侃：婚礼总要去吧？ 冬雨叹口气，依然好似平静：不想去.......想着都难受，那么多亲戚熟人面前.......你那天来嘛？ 林宇被问得有些意外：......当然，我不是说了嘛......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夏冬雨没有回答，他看林宇，看着看着，他又搂住林宇腰身，凑到他怀里。 林宇坚持不懈：我问你呢？你是希望我去对吧？ 冬雨：你想去还是不想去？ 林宇：我作为你们家干儿子，你的兄弟，婚礼不露面不正常..... 冬雨：我是问你愿意去还是不愿意？我怕你去了弄得心情不好。 林宇想也没多想：那有什么不好的，不都是场面上的事，我又不是主角。 冬雨没再说他是希望还是不希望林宇参加婚礼，他只是亲吻他。 婚礼上的冬雨，让林宇很意外，他认定性格沉稳，比他有社会经验，也会照顾场面的冬雨，一定在婚礼上很自如。可冬雨从一开始先是没有什么笑容，好在也不是绷着脸，就是似乎挺严肃认真，特别爷们儿地去做他需要做的每一件事。只有他和林宇目光相遇，他会迅速微微笑一下。 在带新娘子敬酒，引见林宇的时候，夏冬雨走到林宇身边，搂着林宇臂膀，当着表哥表弟一众亲戚的面，说这是他弟弟，比亲弟弟都亲，经常住他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这时冬雨父亲从那边长辈席上过来，笑着问林宇，他们这边的婚礼跟林宇家乡一样不，林宇笑着，礼貌恭敬回答好像差不多，不过都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过，也不太记得了。 婚礼从清晨持续到下午，酒席过大半，冬雨开始跟人敬酒并喝酒，冬雨父母很敏感，让他别喝，他没酒量，之后林宇一直跟着他，代他喝或者给他倒茶水让他以水代酒。可林宇看得出来，夏冬雨就好像拉着林宇进屋，当着他父母面关起门做爱，他像是发泄，又像示威，彻底地不再维持体面，抢着，喝得又急又猛。 很快，冬雨走路不稳，并开始呕吐。冬雨父母，新娘子还要照顾场面，林宇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低声告诫他不要喝了。冬雨吐过之后，漱了口，感觉清醒了，就又回到宴席上继续跟人喝酒。 那天酒席上最懂得酒精危险性的，大概就属林宇了。他后来真的急，把冬雨强行关在一个屋子里，请人拿来水桶让他吐，逼他喝水，让他往外吐。冬雨后来彻底失去意识，只是偶尔依然惊厥呕吐。林宇悄悄问冬雨父亲，是不是因为要闹洞房，冬雨才喝成这样，冬雨父亲回答都说好的，不闹洞房。 婚礼结束，冬雨被用车拉回家，被他表哥背到屋内。林宇以为冬雨都这样了，就应该让他在楼下沙发上睡下，可冬雨父母让表哥把冬雨背到楼上新房。 冬雨之前的房间被装饰成了新房，全新的家具，全新的铺盖摆设，四处张贴着大红喜字。林宇看到的第一眼，他的感觉是恐惧，是憎恨，是........无比难过，因为那也曾经算是他们的房间....... 当所有其他亲戚都离开后，林宇后知后觉地，还是没有意识到什么，因为他特别担心夏冬雨，他怕他酒精中毒，一直神志不清，又怕他好像那次被灌药，会不断呕吐。新娘子一直手足无措地看着昏睡的丈夫，林宇开始用热水洗毛巾，然后帮冬雨擦脸擦脖子，擦所有被呕吐物沾染过的部分，新娘子走过来说，让她来，她可以做。林宇愣了愣，然后交给小颖。林宇解开冬雨的皮带，打开裤子拉锁，他想把他裤子脱下来，让他舒服些，可他看到新娘子慌张和羞涩地看着，看冬雨，看他......林宇顿时停止了动作。 之后冬雨父母招呼送客后上楼，他们把林宇叫到楼下。 冬雨母亲说，以后林宇过来住没问题，房子有的是，可这新婚之夜，林宇就先回去.......冬雨母亲没说完，林宇早已明白，那个瞬间，他不记得自己是羞耻恼怒地血涌，还是异常冰冷理性，他说他这就走.......不过之后林宇平和礼貌地对冬雨父母说拜托他们照顾冬雨，他怕那女孩不熟悉不会照顾，要是有不好的反应要去医院。 林宇已经转身出门，冬雨母亲叫住他，说让常来，说想吃包子了她蒸一锅让冬雨带过去。走到院子里，林宇发现冬雨父亲跟出来，林宇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挺晚了，不用往回赶，找个旅店睡一宿，问林宇钱带的够不够...... 林宇恨夏冬雨父母最后表现出的情意，让他觉得被冷酷无情驱逐后，又被怜悯........那天林宇找了个黑车回到单位宿舍，他要飞速逃离那里。那一宿，林宇的梦中，夏冬雨笑着说他想结婚，他们还是分手吧，林宇惊醒，接着，他难过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在被子里流泪。 第四十六章 平时最多喝半杯啤酒的夏冬雨，婚礼那次狂饮，让他稀里糊涂昏睡了一天一宿，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头晕头疼又让他迷糊着睡过去。清醒的时候，他看到母亲让他吃饭，他新婚的媳妇小颖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他脑子里还是婚礼的场景，是林宇让他吐出来，不让他继续喝，他抱住他.......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冬雨第一次知道了断片的滋味，原来那就跟死过去一样，那明明有一段时间，并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可就毫无记忆。冬雨在以为自己清醒的时候，问林宇呢，新媳妇回答回去了。冬雨问回哪儿了，然后冬雨母亲就让儿媳妇下楼干什么事情。当小颖离开屋子，母亲马上低声埋怨冬雨，别当着小颖问那么多林宇，林宇人家有工作有啥的，回人家自己的地方了呗。 冬雨昏沉头疼，他没有精力跟母亲说什么，只能继续昏睡。接着，他听到母亲说昨晚上醉成那样，今天晚上算是真正新婚之夜，别再冷落了新媳妇。母亲说着还推冬雨，似乎是让儿子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到了晚间，夏冬雨洗了个澡真正清醒了，他查看手机，没有任何一条林宇的短信和未接电话。他从小颖口中得知林宇头天晚上就走了。冬雨呆呆地想了会儿，这段时间的不安感加重，于是给林宇发短信：你在宿舍还是新家？我一直头晕睡得迷迷糊糊的刚睡醒，要不我现在过去？发过去后，林宇并没有给他回复。 冬雨想打电话，小颖叫他下楼吃饭。吃饭的时候，冬雨当着全家人，问父母林宇怎么昨晚就走了，干嘛不在家住，这里离他单位虽然比东大近，可也还是挺远的。冬雨父亲没吭声，冬雨母亲说你新婚之夜，人家好意思留这里住啊。她说着眼睛余光瞄了一眼儿媳妇，又追加一句：人家没准儿回去陪自己女朋友呢。 夏冬雨一直在等林宇回复，本来拿起筷子还没吃什么，听他母亲这样说，于是放下筷子上楼。他换了衣服，拿了钱包，就说要出去。这时冬雨父亲站起来，说他今天晚上不能出去。 冬雨很意外，父亲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出门，这是第一次。父子俩对视了片刻，冬雨绕过父亲的身躯，依然奔着门口的方向。然后不但夏父阻挡到门口，连夏母也跟着挡在门口。冬雨从来不喜欢主动性的肢体碰撞冲突，更何况是父母，于是他回身上楼。他家二楼窗户可以走到一层的一部分屋顶，然后从最矮的地方往下跳。 有一次父亲去村里，冬雨被母亲无意中反锁在家中，一楼窗户都有铁栏杆，于是就用那样的方法去厂子上班。为此冬雨父亲不安地说那里还是太高，跳不好会把腿摔了，屋顶瓦也会踩坏了需要找人看看，而冬雨母亲为自己的糊涂和笨笑了半天，又夸儿子聪明有办法，埋怨丈夫看不出儿子有责任心，还不是因为着急忙厂子里的事。 可此刻，冬雨父母意识到儿子想从二楼跳下去，他们冲过去阻止。冬雨母亲开始喊叫，骂冬雨不懂事，冬雨父亲说你跳下去你也别想出院门。新婚妻子小颖看得是目瞪口呆。 冬雨手机响，冬雨挣脱开母亲拽着他胳膊的手查看。林宇回复短信：我在宿舍，别过来了。 夏冬雨身体做的是揣起手机，下楼，坐在沙发上，可他的意识却好像呆滞。夏父说都先吃饭，冬雨没有回应。夏母跟儿媳妇说，冬雨太贪玩，晚上经常跟表哥表弟去县城蹦迪，以后他们两口子可以一起去。后来小颖走过来，让冬雨坐过去吃饭，冬雨说他不吃，不饿，冬雨妈说你一天没怎么吃饭，昨天忙得喝得更是没好好吃，你要成精啊。冬雨没说话，他上楼，夏母赶紧示意儿媳妇跟着冬雨。夏冬雨又躺到床上，他确实突然间精疲力竭，像是要往无底的深渊下坠，只有继续昏睡。 夏母弄了连菜带饭的一碗，端到楼上，让儿子吃下去。夏冬雨肚子因为饥饿发出肠鸣，甚至有头晕目眩低血糖的反应，可就是似乎精神上，感觉上恶心，依然想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好像那次灌药后一样的反应。 冬雨当时告诉林宇，林宇说要不我用嘴喂你吧，冬雨笑着说更恶心。林宇又说要不咱们做吧，把你干累了就吃了。冬雨说一边干一边吃呀？林宇说我靠，那可不行，他非软不可。冬雨哈哈笑着.......接着他稀里糊涂地，俩人你一口我一口，把林宇买的早饭都吃光了。 现在，冬雨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的感觉，他就说不饿不想吃，他要睡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夏母和小颖离开房间，冬雨父亲进来，并关上房门，把儿子推“醒”。冬雨并没有睡着，他只是睁开眼，吓一跳，于是条件反射跟父亲动手的那天，本能地顿时坐起来...... 夏父看着儿子，他并没有怒气，低声地：你是要找林宇去？ 冬雨没说话，他目光非常敌视地看看父亲，低头。他厌恶父亲明知故问。 夏父：我们不是不让你去，但好歹这新婚之夜你.......夏父没说下去，停顿片刻：林宇说你没问题，很正常，既然正常就拿出正常的样...... 冬雨意外，他抬头看着父亲。 夏父：把饭吃了，今天晚上过去了，以后你是白天出去也好，还是晚上出去，小颖没话说，其他人也没话说。 冬雨又低头，依然不吭声。 夏父叹口气：这样，明天我就说让你去村儿里你叔叔家帮他干点活，你哪天回来都行，地里的活儿干个四五天一个星期都很正常...... 冬雨虽然没说话，可他抬头看看父亲，有了犹豫松动的表情。 夏父：明天我让你妈做包子馅儿饼林宇爱吃的，你拿过去...... 冬雨父亲正说着，冬雨手机短信声音，他看看父亲，然后拿起来查看，是林宇的：你头晕好了没有？以后不能再那样逞强，酒精真不是开玩笑的。 冬雨顿时眼睛都发热，不过他掩饰压抑，关了手机，是突然想开了，还是想赶紧把父亲打发走，于是对父亲点头。 夏父用父子俩非常熟悉的，平时厂子里生意上的口吻：把饭吃了，今天晚上......该做什么做了，过了今晚怎么都好说。 父子再次对视，夏父目光是焦虑是恳求，在冬雨微微点头后，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甚至表情是感激。他看看儿子，他无法表达他明明是为了儿子好，却好像求着他，为难着他，折磨他，然后他又心疼他.......最后冬雨父亲冲儿子面部肌肉抽动假笑一下。 父亲离开后，冬雨恨不得马上给林宇打电话，可他不得不考虑小颖会随时进屋。于是冬雨发短信：我明天下午过去等你，你下班后回新家。我想你。 信息还没发出去，果然新婚妻子已经进屋。冬雨发了信息，看她一眼，然后起床，把饭端到桌子上，开始吃饭。他闻到饭菜确实有生理上的恶心，甚至有被灌的“神药”气味，可他让自己吃下去，吞咽。 小颖问：是不是凉了？要不要热一热。 冬雨愣：不用.......不用管我，你下去看电视吧。 小颖笑了：咱这屋也有电视。 冬雨这才对新房新设施缓过来：那你看吧，我下去吃。 小颖：为啥下去啊，你就在这吃吧。我不看电视....... 冬雨没再说话，他吃饭，然后看到林宇短信：干嘛要过来，不需要，我现在是上班，下班时间又那么晚。冬雨端着饭，拿着手机下楼，他把饭碗放到餐桌上，然后到门外院子里打电话。 第四十七章 冬雨低声，上来就问：你昨晚干嘛走啊？我醉成那样，你也不说陪陪我。 林宇：你爸妈让我走的。 冬雨：...... 林宇：走就走呗，你别为这事儿再跟你爸妈起冲突。 冬雨：我明天过去等你，你要不来我就一直等。 林宇：你等几点啊？反正你晚上要赶回去。 冬雨：赶回去干嘛啊，我呆到星期天再回去。 林宇：......你刚结婚，他们让啊？！ 冬雨：不让就说开了吧，让小颖知道我又不怕。 林宇：......我靠，你牛！ 冬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林宇：我怎么不想见你？ 冬雨：那什么叫不需要？ 林宇：我不需要你跑来什么什么的，好像我怎么怎么样了，我很好！ 冬雨：...... 林宇：...... 冬雨：我不好，是我需要见你...... 林宇：又怎么了？......说话啊？你别老这么吓唬我好不好……你那边没事吧？！ 冬雨：我没事，你没事我就没事。明天下班回新家！ 林宇：肯定的。 ...... 整个电话过程，冬雨看到母亲一直站在屋内门口，对他张望，他不知道她是想偷听还是为他放风...... 夏冬雨在脑子里反复想了几遍，他焦虑心急，他要搞定一些事情，然后他就不至于跌入深渊。于是晚间，他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新婚妻子小颖明显情绪不好，她低头，坐在椅子上。然后她抬头，看着冬雨的一举一动...... 之前冬雨母亲跟她说了不少对冬雨的赞美夸耀，这些话小颖听着都很兴奋，就像她第一次相亲看到夏冬雨，她恍惚以为是她电视上迷恋过的某个明星偶像，那么高那么帅又那么酷，连笑都没笑一下，又很有礼貌很温存......她兴奋得身体发抖，却定睛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冬雨父亲只是在结婚前俩家一起到饭店吃饭时候跟她说过话，说冬雨性格好，但千万别跟他耍态度说硬话，他吵架都不跟你吵，直接找不到他。 小颖此刻心里开始怕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陌生男人，可更有好像对于偶像的距离而痴迷。 冬雨坐到了小颖对面，开口说从结婚到现在闹成这样，他很抱歉，他告诉过她，他实在是不想结婚，他恨结婚。所以事情走到这一步，如果她依然想反悔，他们明天就可以去办离婚，这样所有财礼绝对不会退还，她在她父亲那边也不会有压力...... 小颖听着看着，她觉得夏冬雨跟结婚登记那次一样，像她的班主任，甚至教导主任，校长，工厂老板...... 冬雨问：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过下去，咱们就要同房，你愿意嘛？ 小颖听得吓一跳，脸通红。她知道他们要做男人对女人做的事，做了就会怀孕，新闻里那么多被强奸，被奸杀的，不学好不要脸不自重的那些女同学也会做，可只要结婚，那就是正经人做的事。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小颖从来没搞清过，然后她又是那样低头不说话。 冬雨：你要不说话咱们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小颖终于鼓起勇气：......咱们已经登记结婚了，酒席都摆了...... 冬雨看着小颖，他没再说什么。 关了灯，夏冬雨让小颖自己把衣服脱了。冬雨一直背对着她。他开始闭上眼睛，脑子里是他在跟林宇......他撩拨他的每一个敏感点，他爱抚他，亲吻他，他注视他，欣赏他....... 夏冬雨在不得不接近将要触碰小颖的时候，他精神上异常痛苦，一方面他生理厌恶，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畜生。可他必须要用意志力做成这件事，也许就可以搞定一切，能守护住他的感情和希望........ 冬雨还记得他跟林宇试验的那次。后来林宇趴在床上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他于是闭着眼睛抽插，他太想赶紧结束，最后没能射到体外，他认定自己是早泄了.......之后林宇起身，冬雨看他满脸厌烦也不理他，问他是不是疼，林宇回答“废话”。当晚林宇上了多次厕所，冬雨心里的悔恨，比那时冬天室外做爱让林宇生病严重很多，俩人那点“知识”，生怕对身体有什么危害，好在林宇很快就没事了，还对他说“你到时候肯定能行。” …… 完事后，冬雨马上去洗澡，他试图回忆过程中小颖的反应，却一片空白。再回到屋内，小颖依然躺在床上，只是已经穿好了衣服。冬雨问她没事吧，小颖回答没事。黑暗中各自躺了一会儿，小颖翻几个身，后来说她小肚子疼。冬雨想了想，问她要不要喝点热水，小颖说行。 冬雨问她要热果汁还是什么，小颖说白水就行。冬雨说白水多难喝，要不他到楼下给她冲蜂蜜水。后来他们开了灯，小颖在喝蜂蜜水的时候，竟然冲冬雨笑笑。冬雨被笑得很不舒服，问她肚子怎么样了，小颖说不疼了。 冬雨想了想，说晚上时候他爸跟他说，他叔叔家里那边要帮忙，他明天过去，最迟星期天回来。小颖嗯了一声。后来她问这样是不是肯定怀孕，冬雨意外，问她是不想怀孕嘛？小颖笑笑，羞涩回答没有不想。 小颖又说要是怀孕，最好是男孩儿。冬雨很吃惊，说你怎么跟家里一样，就想要男孩，小颖说她不重男轻女，女孩也会对她好，可她就喜欢男孩儿，肯定跟冬雨一样帅。后来小颖说他们家重男轻女，可对她和她姐姐也都不错，让她读到高中考大学。她当时唯一的指望就是考大学，天天学习，模拟考也还可以，至少能上大专，可一真考试她就发挥很差。 小颖说得很精神，一点不困。说如果不是媒人又找回他们家，她爸差点同意另外一门亲事，可那男的都三十了，相亲时候很不检点，总想碰她，她一直躲着......小颖还说除了电视上的明星偶像，其他的她都看不上，冬雨很像某个明星...... 冬雨也睡不着，他就一直听小颖说话。小颖爱说，完全不是之前一直沉默的表现。冬雨听着听着，再结合之前所有的事，他怀疑小颖某些方面比他母亲都严重，就是在与人交流的时候，她丝毫不关心对方在想什么，为什么那样想，说什么，为什么那样说，对方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只在意自己的述说........ 第四十八章 林宇有一次与一位圈中好友聊天，他说了一些自己的初恋，其实也是只言片语，重点在最后分开。那位好友说：你们俩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林宇为了这句别人随口一说的话，自己想了很多。他先是开启了回忆模式，甚至想到，如果现在此刻联系夏冬雨，是否还能联系到他，是否他会给他回应，还是早就把他忘得精光。可无论怎样，林宇都特别认同朋友那句无心之言。他们或许非常不成熟，幼稚，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可为了彼此，为了心里的那份感觉，纯粹本能地拼尽了全力，就为这点，他为冬雨高兴，为自己高兴。 自婚礼之后，林宇想他大学四年是不是过得有点浪费，除了谈恋爱，其他全部忽略掉。总之到了新的工作单位，他应该体会一些除了爱情之外的其他生活，比如公司里，特别是这几年入职不久的基层技术人员，真有几个帅哥，其中一个不亚于冬雨。虽然他们都一心想找女朋友，还曾经集体上过一个电视征婚节目，可对林宇都不错，一起玩篮球，一起吃饭，有一位寂寞直男还拉林宇陪他看电影，陪他买衣服，喝点酒还靠他身上......可惜就是不帅，否则林宇真想试探试探...... 之前曾经纠缠过林宇见面的北京网友，林宇“心血来潮”地跟他在qq里闲聊起来，不过林宇依然没有想去见见他，就连电话都不打，只是网上那样聊聊...... 然而当他面对夏冬雨，他明白自己所有为了摆脱困境的想法做法，或者叫挣扎都是徒劳。 冬雨在新家看着满脸冷漠，下班回家的林宇，他主动抱住他。林宇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 冬雨说这周就当他们在新家度蜜月，他白天去买一些新家需要的东西，晚上他给他做饭。林宇回答做什么饭，就外面随便吃一口。 冬雨说这地方吃饭不像东大那边那么方便，问他今晚想吃什么，或者他们找个出租进城吃。林宇说不去，买俩馒头就可以是一顿饭。 冬雨说那就吃他带的包子馅儿饼，他妈今天新做的，不过现在凉了，他热一热。 林宇一听就火冒三丈：不吃！拿回去！ 冬雨之后没再说话。俩人沉默了一阵，冬雨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来......讨厌我来找你.......你要是实在讨厌......那我回去...... 林宇不说话。 夏冬雨在绝望中，又不相信这绝望，觉得一切肯定是玩笑，所以既呆不下去，又走不掉，就只能这样呆站着，等待揭秘，是绝望还是玩笑......夏冬雨等来的，是林宇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抱住他，而且抱得很用力，冬雨也想用力抱住林宇，可他又好像虚脱一样精疲力尽，于是他只能轻轻搂住他，靠在他身上，每个汗毛孔都在享受着被他拥抱的感觉...... 后来冬雨就像要扔所有被“神药”沾染过的衣服一样，说包子馅儿饼不吃就直接扔了，林宇说别啊，可惜了，吃了它。于是冬雨拿出唯一小锅，做了米粥，用他刚买的不粘锅热包子馅饼。 晚间做爱，冬雨似乎很主动激情地趴在床上，跪在地上为林宇吃，直到林宇更加激情。林宇在完全控制摆弄冬雨的过程中，会不时亲吻他，哪怕无意间抱住举起他的一条腿，都要在腿上热情地亲几口.......无论是面对面还是从后面，他会做着做着就抱住他的身躯，接着又是亲吻...... 夏冬雨在后来密集而短暂地与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彻底的陌生人享受所谓快乐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快乐。 那个星期林宇每天特别想下班回家，他不要冬雨做好饭，因为他做得又不好吃，他要俩人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那时候他们那里像样的外资大型超市还正在搭建中，冬雨带林宇去菜场，甚至去附近农民的集市，他说小时候他妈总带他去，那里的蔬菜便宜又新鲜。 之后俩人翻阅买来的菜谱，网上搜索，冬雨负责念出来，林宇往碗里兑佐料。做出的菜肴，有时候很成功，俩人抢着吃，有时候彻底失败。林宇一定要找出失败的原因，是一汤匙的计量单位不准确？是温度不对？是先后顺序错误？他说这不就是试验反应过程嘛，还是食谱不够严谨精确。 冬雨听着看着笑着，甚至去摸他亲他，说小笨孩儿，做饭是经验，凭手感，是门艺术。林宇听着，拿出他“男人的气概”，说去你的，我弄你才是经验，手感和艺术。 吃饭的时候，林宇说起单位HR培训的事，说他助学贷款全额还贷有点像卖身契，还有他发现东大本科生到这样的企业做基层技术人员极少，一方面似乎挺受重视，一方面又有被排挤嫌疑，总之是小心翼翼，处处忍气吞声，真不如上学时候爽...... 冬雨安静听着，然后他说可能就是个适应过程，毕竟上学和工作不一样，适应了就没事了。他那时候每天跟着他姑姑在厂子里，都是大人，他一个小孩儿，可难受了。 林宇：你跟我比？你是少东家，厂子小老板，我现在这样就是厂子里缝衣女工。 冬雨哈哈笑了：我可请不起东大女工。 林宇：请不起我也要去，把小帅老板潜规则了。林宇说着，搂过冬雨，揉捏他的乳尖，摸他的根...... 俩人闹了一会儿后，冬雨说他当年应该继续读高中，虽然不是县重点一中，大学扩招以后三中也有很多人考上。说他家如果是小颖家那样，一定会玩儿命考大学吧...... 林宇顿时打断，表情正经说可算了吧，要是再被坏人推坑里被淹死或者摔死了，他找谁要媳妇去。 冬雨再次忍不住笑。 林宇只要吃了饭就懒得什么也不干了，冬雨收拾了碗筷和厨房，林宇说放那里别刷。等冬雨洗了碗清洁了地板，再回卧室，看林宇已经睡着了，于是冬雨上床躺他旁边，他刚要轻轻抱他，林宇突然笑着转身扑过来搂住冬雨，压到他身上...... 星期天早上，俩人躺在床上都有些情绪低落，冬雨说为什么他俩只要在一起，时间就飞跑。林宇说时间过得快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分开很难受，好不容易适应了吧，下次又来一遍.......俩人说着，相互看看，幸福又苦涩。 冬雨说他下星期五肯定过来，林宇点头。 林宇星期日星期一适应冬雨的离开，星期四星期五盼望等待冬雨的到来。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冬雨如期而至，俩人还真就跑到东大那边吃的饭，是怀旧是觉得好玩儿，又逛热闹的夜市。 林宇说别太晚，否则不好找愿意往回走的出租。冬雨说那就找旅店住下。林宇回答那边租那么贵的房子，这边住旅店，不要不要。冬雨笑着骂他财迷。冬雨不再给林宇银行卡，因为他从来没取过钱。于是冬雨只留现金，说作为房租共同分担的开销，警告林宇不要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街边瞎凑合，留神吃到人肉包子。 之后的那个星期周末，夏冬雨没有去找林宇。 第四十九章 冬雨妈一直是个干活利索，眼明手快的人。当年厂子女工干活她一律看不上，遇到特殊情况需要赶工，她亲自上阵。小颖每天在家里帮冬雨母亲干些家务，夏母心里很不满意。比如冬雨妈忙其他的，让儿媳妇把炉子打开，她就打开开关，让火苗燃烧着，她站那一边，冬雨妈说你倒是把锅坐上啊，你眼里看看我这是要干什么，这孩子怎么算盘珠啊，拨一下才动一下。 冬雨爸劝冬雨妈，自己儿子新婚之后就跑出去一个星期没回家，小颖也没挑理，是个不错的儿媳妇，况且过去一直念书，也是家里没干过活儿，就不要在小事上计较。冬雨妈一想自己儿子有短儿，内心郁闷，可也决定“忍气吞声”，就不再让小颖做什么家务了。 夏母看儿媳妇呆在家里闲着，自己顿顿做饭伺候，自己爱干净利索，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儿媳妇零食垃圾到处放，她再也忍无可忍，于是想让小颖到厂子帮忙。冬雨爸眼看婆媳战争一触即发，担心闹起来，于是跟冬雨商量让小颖来工厂，没料到冬雨坚决反对，说让她做一般工人不可能，让她做其他的没必要也不放心。 后来父子商量，之前一直想关了镇上越来越不赚钱的门市，在县城开店，可担心顾不过来，那边开店成本高，管理严格。而此刻正好是个时机。筹备开店总是各种忙碌，冬雨实在是忙得走不开，于是告诉林宇，林宇马上说你那边安心忙。冬雨说要不你来家里吃个饭，林宇马上回答他不过去，他不想见到冬雨父母还有他老婆。 夏冬雨听着，无话可说。 小颖新婚以来是有些郁闷，丈夫帅气的外表，迷一样的酷，以及温存的感觉，很快就不再给她带来之前梦幻强烈的刺激，只剩下很有面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比如那次回门，简直让镇子上的认识人，自己的同学看呆了眼，之前他们还背后议论，说小颖找个家里做生意的有钱人，可接亲时候只见一队汽车没闹花样，没在娘家办酒席，不定什么歪瓜裂枣呢。而小颖爹妈毫不计较女婿婚前不露面，更是捧着，高看着姑爷，并对自己女儿从来没有过的满口夸耀。 那晚做了那事聊了天之后，夏冬雨几乎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先是去农村亲戚家帮忙，回来后晚上一直在旁边屋子上电脑，或者楼下看电视，而早上从来都起得非常早，吃了饭就去厂子，一到周末就自己出去玩儿。 接着是婆婆嫌自己不会干活，有一天甩闲话说年纪轻轻的，天天在家看小说看电视，越呆越长肉。小颖跟家里说，母亲让她回来住，可父亲说别回来，要是回来别在家呆着，去外面找活儿干。小颖感觉在婆家受气的时候，娘家是依靠，可要当真回娘家甚至离婚，她又绝对不干，因为没了这样的婆家，她在父母面前就和出嫁前一样受气，只会更加受气。 这时候冬雨告诉小颖，他们在县城开店，以后小颖就主要盯着那个店。小颖一方面高兴，这等于家里出钱，自己做小店老板，而且冬雨说进货经营什么的都不用她管，她看着就行。而另一方面，二十岁的她又害怕，毕竟她自己去商店买东西都不会主动讲价，人一说什么她还不好意思，小颖也是倍感压力。 冬雨母亲已经忍不了看着儿媳妇早上睡到八九点，下楼吃她买好做好的早餐，于是冬雨就拉小颖跟他一起早起，去忙活县城筹备店面的事情。小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但她很快愿意跟着冬雨出去干活，因为夏冬雨虽然严肃，可永远是温和的，更不会如冬雨妈那样，甩一句难听话，摆一张臭脸。有时候冬雨说他回厂子，让小颖自己盯着，她就求他不要走，她怕有什么问题不会解决，冬雨无奈的表情，可也没拒绝她...... 那个星期，冬雨想他无论如何星期六要去找林宇，去他们的新家，可星期五，小颖就说她难受，生病了，总要睡觉，冬雨让她在家休息。到了晚上小颖总是要呕吐，冬雨要带她去医院，冬雨妈突然满脸期待惊喜地说：会不会是怀孕了？ 当晚，婆婆丈夫陪小颖去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问了问情况，就判断很可能是怀孕反应，而检查结果也证实了怀孕。冬雨妈雀跃着给冬雨爸打电话报喜，还检讨自己心粗，没看出来没照顾好儿媳妇，让孩子受委屈了。 夏冬雨整个人是混沌的，他先是觉得不可能，他们就做了那一次，然后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有着他血脉基因的小孩儿在形成，他要做父亲，最后他想他明天怎么去找林宇，怎么去说，跟父母和怀孕的小颖说，跟林宇说...... 冬雨那一宿入睡困难，又醒得很早，他以为自己是兴奋和犯愁，可后来，他开始持续出现睡眠问题...... 林宇从知道夏冬雨星期五不过来，就怀疑他不一定能像他许的愿：星期六一定过来。果然冬雨不但没说要过来，还告诉他老婆小颖怀孕，而且就像生重病一样。林宇已经做了夏冬雨说到做不到的心理准备，他已经让自己不期盼他们见面，可怀孕的消息，让林宇觉得他被耍了，就像新婚那天晚上离开冬雨大家。 人在特别愤怒痛苦的时候，不是争论吵闹，是忽然很安静，别人是不是这样林宇不知道，至少他是那样。所以林宇冷静地说：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呗。不用过来。 冬雨：可咱已经两个多星期没见...... 林宇打断：我实习时候还三个月没见呢...... 冬雨：那能一样吗？！......我看情况，争取今晚或者...... 林宇再次打断，他已经装不了冷静：你他妈别老说这种话，弄得我整个周末什么都干不了.......我也有我的事，我的安排！别人今天去游泳，我就不能去，我呆在这里听命，等你他妈的临幸...... 夏冬雨听傻了。 俩人都不再说话，可谁也没有挂了电话。 后来冬雨平静温和地说让林宇该干嘛干嘛，不用等他，他如果到了新家，他给他打电话。林宇说如果他星期天不过来，他可能跟人倒班加班，他就是来找他，他也回不来。 冬雨：没关系，我就在家等你。 林宇厌烦冷淡地：别，用不着，你千万别过来。 冬雨再次绝望：...... 林宇语气依然冷淡，可他说：我是不想让你等，我等已经够难受了，何必俩人都这样。 冬雨忍着激动的情绪：让你等，我难受，可我等我不难受，我愿意。 第五十章 夏冬雨顾不上惊喜的父母，满脸娇羞开心得意，同时好像疾病中的小颖，他必须离开家。冬雨先直接对小颖说他去厂子，然后去县城新店看看做得怎么样，有什么事跟他父母说，或者给他打电话。小颖说能不能让爸去冬雨留在家，他在家她感觉踏实，但冬雨只回答了两个字：不能。 小颖因为身体以及心理状况有了些改变，她第一次发起了脾气：什么叫不能，你怎么这样啊？你跟爸说说，他肯定能答应...... 夏冬雨意外，但这无法改变他什么，所以他也不说话，不争辩。 小颖委屈：之前你一到周末就出去玩，都不回家住，你那样我没说什么，现在我都这样了.......你是真要去看厂子，还就是想出去玩儿啊？...... 冬雨一句话不说，然后他要离开房间。 小颖哭了出来，高声说：你要是这样，孩子我不要了......你也太欺负人了...... 冬雨听着吃惊，停止了脚步，这时冬雨父母都跑上楼，冬雨妈满脸焦急说你俩吵什么啊，并马上骂儿子干嘛惹小颖哭，有什么事不能让着点，她这个时候不能哭，孩子容易掉，小颖也会做下病。 冬雨不说话。冬雨爸厉声问冬雨怎么回事，冬雨回答他去厂子去新店，晚上不回来，住县城二姨家。冬雨父母下意识相互看看，他们心里明镜般。冬雨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怕自己说错，怕媳妇听出来，怕儿子有激烈反应。 冬雨父亲最大限度压住怒火，他让自己冷静，看看儿媳妇，对冬雨说：你给我出来，楼下说。然后他让妻子照顾小颖。 冬雨父亲让冬雨跟他走出小楼，来到厨房，他还把窗户都关上，然后低声，压着怒火说：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这么大的事，多好的事...........你就不能放一放你那些荒唐？！就是跟女的外面搞，这时候也能暂时收收心，装一装。 夏冬雨此刻已经放弃了让父亲理解，让父亲懂，他没有任何反弹回应，只是说新店那边他最迟星期二验收前肯定回去。夏父在儿子表情中，看到一种像是佛来斩佛魔来斩魔的疯狂，无人可以阻挡他离开。他愤怒而恐惧。 夏父：你这么做你对得起人家姑娘嘛？你还是人嘛？人现在给你怀着孩子...... 冬雨平静地：对不起她的是你们，只要她愿意孩子可以随时打掉，可以随时离婚...... 冬雨父亲愣了愣，然后又四下看看，他看见菜刀，他拿起来怒视儿子。 冬雨先震惊然后不正常的镇静：你要砍就砍，不砍就让我走。 冬雨父亲手颤抖，声音颤抖：我不砍你，我砍我自己......你敢走我就砍我自己...... 冬雨再次震惊，然后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你不就是想逼我到死嘛，我明白，我自己来.......冬雨说着开始过去夺他父亲手里的刀。冬雨父亲自然死命抓住刀，不让儿子拿到，他眼瞅着自己的力量抵挡不住冬雨，最后低吼了一句：行了！你走吧！......他声音怪异，眼睛通红，脸上有滚落的泪水。 冬雨在那一刹那停止了动作，看着流泪的父亲，震惊难过到了顶点，他也满眼泪水，脱口而出：对不起，爸......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可我就生成这样，我没办法....... 夏父本已扔下刀，很快擦了泪水，让自己情绪稳定，可听冬雨这句话，看着儿子，顿时再次眼泪横流，难以克制......不过他没再说话，冬雨也没说话，父子俩人都努力让自己尽快恢复常态。 后来冬雨说他走了，冬雨父亲跟着他出了院门，然后问他怎么去，冬雨说到长途车站找个出租或者黑车。冬雨父亲说让冬雨看看买个车家里用的，说以后冬雨自己出门还是带小颖去医院都方便。 第五十一章 夏冬雨坐在车上想，刚刚经历了又动菜刀又情绪激动的过程，却去找林宇，也并不能得到安慰放松。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在林宇面前变的卑微谨慎，似乎之前的纯粹与平衡被打破，就连想瞪他一眼，给他个白眼的机会都越来越少。 他想到林宇那个“混蛋”，是他跟自己耍横，耍冷漠，犯浑，撒娇，还是妥协迁就自己，宠着自己，护着自己，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无论哪一种，或许都是“卑微”的理由....... 冬雨还想到从懂事起，深藏在内心的恐惧无望以及导致不认识自己，怀疑自己是怪胎的感受，他终身难忘，认识林宇后被肯定，被欣赏，被喜欢，被爱，更加刻骨铭心。有了孩子的震惊和兴奋，只是一时对于新事物的迷茫，而他体验过的痛苦和幸福是夏冬雨此刻顾及的，是卑微也好，是疯狂也罢，冬雨认定自己只能这样。 冬雨奔向他和林宇的新家，他多疑多心地想象，比如林宇可能假装出门，实际上躲到宿舍，即便那样，他也不会给他电话让他过来，因为他说过，他可以等他，几天都可以等.......冬雨用钥匙开门，不知为什么，怎么都打不开，他想难道换锁了，接着门把转动，林宇开了门，说：你干嘛呢？小偷啊，还溜门撬锁。 冬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想笑都在笑，可他却能够绷着，并不那么容易笑出来，说这钥匙怎么打不开。 林宇出来查看钥匙，转了几下也转不开，然后拔出来说，是这个钥匙嘛，用错了吧......最后证实果然是用错了钥匙。冬雨很诧异，自己怎么可能在一串钥匙里拿错呢...... 俩人进屋，林宇说：你亏得是拿错钥匙，你要是找错门还这么执着开锁，人家还不报警......你脑子想什么呢...... 冬雨：想着你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躲着我。 林宇：又来了，谁躲着你了，我这样叫躲着你？ 冬雨冲他微微笑一下，林宇没笑。 林宇虽然等着他，可他并不开心，冬雨知道此刻他需要哄他，可他那天实在没有精力没有情绪，能这样赶过来，已经让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气。 没话说没事做，谁也不理谁，同在一个屋檐下显得那么的尴尬，索性冬雨说他先睡一会儿，昨晚没睡好。冬雨闭眼侧身躺床上，他感觉非常解乏舒适，却根本无法入睡。 过了一会儿，冬雨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看到林宇蹲在地上，在他眼前，他虽然没笑，可也是和颜悦色：装睡，你睡没睡我一看就知道。 冬雨没有再白他一眼，他只是沉默地注视他。 林宇：怎么了？生病了？ 冬雨：没有......就是没精神…… 林宇站起身，上床，一边搬过搂过冬雨，一边说：你就是欠抱，抱抱就好了。 他们抱在一起。后来冬雨讲述他跟父亲夺菜刀的事，林宇听着震惊，问：你夺下来，你还真砍自己啊？ 冬雨：......当时觉得一了百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宇：神经病啊，失去理性了吧！ 冬雨没说话。 林宇再次抱住他，冬雨更是紧紧依偎在林宇怀中。沉默一阵，林宇：你老婆又怀孕又生病的，以后这种情况就别过来了。 沉默。 冬雨：我不过来，咱们就完了吧…… 林宇：......我没那么想...... 沉默。 林宇：我上辈子欠你的，你结婚，又欢欢喜喜老婆怀孕，好像倒是我的错…… 冬雨：我欢欢喜喜？我根本没想到！ 林宇嘲笑口味：你们天天晚上......夜夜笙歌，你没想到？！ 冬雨一把推开林宇的搂抱，他实在委屈痛苦：谁告诉你我们天天晚上？！就我酒醒后那个晚上，还是为了要来你这里住一个星期...... 之后林宇没再说话。 那个周末他们也没有做爱，不过在冬雨要离开回去前，他们情难自禁地拥抱亲吻。冬雨不再敢说他什么时候过来，林宇更是没有问。不过林宇说：想着我.......冬雨回答：我天天想时时刻刻想，可你就是不信。 林宇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又习惯性唠叨，嘱咐冬雨别再跟父母冲突，更不能失去理智，嘱咐他万一又出什么事情马上告诉他，他会随时过去。 冬雨只能抱他亲他...... 第五十二章 新店开张，可小颖以及照料她的冬雨母亲都无法帮忙，只能父子俩分工，各忙各的。厂子那边除了做外商服装来料加工，又做起了合资汽车座椅面料的加工，所以冬雨也是格外的忙。 小颖妊娠反应很严重，好在婆婆照顾周到，想办法让她吃得清淡可口。公公也和颜悦色，跟小颖说冬雨如何如何忙碌，说他们这买卖，很早就基本上依靠冬雨，他自己只不过是起辅助作用。男人每天累死累活忙赚钱，不能指望他家里也照顾周全，媳妇要会体谅。而上一次她与丈夫的冲突，果然证实了她公公的话，“不要跟他耍态度，他不会跟你吵，他直接找不到人。” 夏冬雨虽然每天更加早出晚归，可回家后一定会问小颖怎么样，今天吐得厉害不厉害，有没有吃东西。那天傍晚，冬雨建议小颖跟他一起去县城新开的，专门卖零食的超市逛逛，看看有没有她爱吃的。 小颖记忆中是第一次跟着丈夫去逛店。冬雨拿了几样，问小颖喜欢不喜欢，问店员哪种比较酸。小颖也拿了一些，问冬雨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然后再由冬雨问店员。小颖说这里东西都挺贵的，万一她吃不下去怎么办？冬雨说就扔了，肉类的给狗吃。小颖问你一口不吃啊？冬雨回答好吃当然吃了。 小颖笑了，然后她看到冬雨也冲她微微一笑。他少见的笑容令小颖再次心旷神怡，又勾起往日的喜欢。 俩人买了一大堆，冬雨提着，出门的时候，还提醒小颖看着点，有台阶。往停车的地方走，小颖本能地，她想抱住冬雨的一条胳膊，第一次想依偎到他身上，可夏冬雨马上躲闪，避开小颖的触碰。小颖意外而难堪，他们低头往前走。 坐进新买的，在当时当地算豪华的车内，小颖心情好了很多，她觉得县城整条街的人都在看她。开车的时候，小颖听到冬雨开口说：虽然咱们做了那事，你还怀了孩子，可我只能把你当妹妹看......我还是最初那个想法，咱们能这样就这样，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随时走随时离婚。 小颖又是如最初时候，没有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她说：那我就当你是我哥哥......我喜欢有个哥哥，不喜欢有弟弟。 冬雨非常意外，他扭头看小颖，坐在一旁的小颖正对他微微笑，冬雨也一下就笑了，甚至瞬间有一种喜欢，对一个长得胖乎乎不好看的小妹妹的喜欢。她跟自己某些方面似乎是同类，可自己又是男人，她是更弱小的女性。 那边小颖又开始说，她们家什么都要让着她弟弟，她弟弟就是拿玩具把她和她姐姐打出血，她们都不能告状，不过她姐姐会背地里狠狠修理她弟弟。她弟弟长大以后好多了，但她还是喜欢有哥哥......冬雨依然只是听着。 回到家，小颖好像忘记了自己怀孕的不适，她更对那些零食兴奋。于是俩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挨个品尝零食。小颖撒娇，拿起一个说让冬雨先尝，冬雨品尝了之后说好酸，俩人笑着闹着。 轮到冬雨父母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冬雨妈说，爱吃酸的一定生男孩，小颖说要是不是男孩怎么办，冬雨妈顿时不高兴，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就爱添堵呢。于是冬雨说生女孩也挺好的，他愿意要女孩，小颖说还是男孩吧，她好想是个男孩，冬雨不再说话...... 晚间冬雨父母卧室内，冬雨妈兴奋地说冬雨跟小颖现在明摆着好好的，只要没有林宇，她就说她们儿子什么问题都没有。果然是丈夫说对了，林宇是关键是祸害。 冬雨父亲不以为然，说林宇只是影响冬雨的态度，其他的不关林宇的事，冬雨他是那样就是那样了。 夏母不甘心不服气：他哪样了？ 夏父：你没看他天天睡旁边那个屋子。 夏母：那不是因为小颖怀孕嘛，我怀冬雨的时候，你不是也睡外间...... 夏父：我是被你撵走的，嫌我吵不让碰，天天拿孩子掉了威胁我。 冬雨父亲还告诉老婆，他问过冬雨，他们就那天晚上一次就怀上了，这也是老天帮忙，可怜他们夏家.......冬雨母亲听着意外，但她心里更加坚持认为林宇离开冬雨越远，一切就会越来越好。 第五十三章 林宇努力让自己接受适应夏冬雨结婚媳妇怀孕后的一切，却异常艰难。这不是他们电话或者见面频率的问题，之前他们无论多久没见，林宇只要心里想想夏冬雨他就是愉快的幸福的，充满信心，憧憬他们的未来....... 现在，如果不见面，林宇回避去想夏冬雨，因为想会令他内心焦躁，不确定，他怕自己扛不住，去跟天天开工厂非常操心，又睡眠不好，焦虑，还跟父亲动菜刀差点砍了自己的夏冬雨抱怨，争吵，甚至......甚至会威胁他分手...... 冬雨少有的，显得迟钝地告诉林宇，他跟他媳妇谈开了，他们以兄妹相处，现在跟她相处挺轻松，说他媳妇是个好女人，虽然笨可挺善良。冬雨似乎觉得林宇应该爱听这些话，应该跟他一样高兴并夸耀他媳妇。可林宇夸不出口，他甚至想说，你就跟她好好过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宇忍下没说，他害怕争吵，争吵后就面临唯一的解决方案：分手.......林宇觉得他自己一定承受不了，夏冬雨或许......或许也会难过吧，林宇这样判断。 冬雨妈给林宇打电话，先是问好，问他工作怎么样，问他怎么一直就不来家里。林宇礼貌回应，并且等待，他已经了解，知道冬雨妈应该是要说什么。果然，她说现在冬雨和小颖俩人每天黏糊着，这镇上的人都跟她说，这小两口好得啊，吃个零食都相互喂对方。冬雨妈劝林宇也赶紧找对象，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宇一直没说话，一直安静地听着，不过最后，当冬雨母亲要挂电话，他说，他不会找女的，他不爱女的也不会跟女的发生关系，夏冬雨也一样，他们俩在一起发生关系，冬雨就是他的女人是他媳妇。 冬雨妈愣了片刻，然后开始骂林宇说这样的话臭不要脸，她要去他们单位揭发他，让他没脸做人，说他这么祸害冬雨，他一定会遭报应。 那天林宇一个人在他们的“新房”里呆坐着，从下午到深夜。他非常后悔自己被激怒冲动，他非常惧怕被冬雨妈找到公司，接下来他要面临和承受的一切。至于冬雨妈口中夏冬雨和媳妇的如胶似漆，哪怕它就是谣言，可也是锋利的刀剑，能把他整个人砍成碎片，他强行让自己回避去想...... 冬雨给他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很多电话，林宇都没有理。直到他看到冬雨短信写：你在哪儿？你没出事吧？我都快急疯了，我现在就开过去找你。林宇打过去电话，他听到冬雨说话激动的声音：林宇！说话啊？！是你本人嘛？！......你丫他妈死哪儿去了？！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我以为你有意外，吓死我了！ 林宇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也不愿意让冬雨知道他在他母亲面前说的那些话。 冬雨很快平静下来，并感觉到异常，他突然间柔声细语：怎么了宝贝儿？...... 林宇：没事...... 冬雨：我现在过去....... 林宇也柔声：十一点多了，这么晚你干嘛…… 冬雨：开车怕什么，半夜两点都不晚，我这就走，你睡你的。 林宇诚恳地：我真没事真不用......今天单位里.......反正就心情不好，明天就好了。后天星期五，你要能过来我等你。 冬雨将信将疑，可听林宇那样说，他踏实了很多，说他星期五下午百分之百过去。 星期五上午，林宇接到哥哥电话，父亲酒精中毒在抢救，中午得知父亲过世。 第五十四章 林宇对于这个预料之中，甚至理性层面说，对活着的亲人不是坏事的消息，却没有解脱轻松感，而是失落与悲伤，只是这悲伤程度有限，仅存于内心，并不流泪更不恸哭。他请了假，然后简单收拾了随身用品和衣服，直奔火车站。 林宇给冬雨电话，告诉他情况，冬雨马上问要不要他陪他回家，林宇说不用，办完后事就回来。 冬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 林宇：嗯。 冬雨：最近这是怎么了！......我就天天觉得要出事，还说这个周末好好在一起…… 林宇：对了，那个你妈这两天没跟你说什么？ 冬雨：没有啊……说什么？怎么回事？ 林宇：没说就行，没事，就电话里聊了两句，她劝我结婚。 冬雨咬牙切齿地：真他妈讨厌……以后她的电话你别接。 林宇：嗯......不聊了....... 冬雨：我会天天想着你。我短信你回一个嗯字就行，我好知道你都好。哪天回来一定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林宇：嗯...... 冬雨：那么冷淡....... 林宇哀求的语气：真不是....... 冬雨打断：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大事你心里肯定难受，我最近他妈逼也不知是怎么了…… …… 在家乡父亲葬礼，需要当众流泪时候，林宇觉得自己冷漠冷血的本质再次显露，因为他表演起来非常艰难。后来他想到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他坐下吃饭发现没筷子，忙不迭抢着去给他拿筷子的人；想到无论真假，他曾经父母双全，曾经有一个他尽了自己最大努力要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爱人，可现在，他落得无父无母，一无所有，一切都是一场空一场梦……想到这些，林宇表演得自然了很多....... 林宇内心非常不想让夏冬雨到车站接他，他要的是他们每天能自由地在一起，哪怕他天天陪他回他家住，他都愿意接受。而不是来自夏冬雨的安慰，他甚至把这些看作怜悯，对他的欺骗与以及补偿，他觉得受辱。 可拒绝的话他又没能说出口，因为他不但知道夏冬雨是多么热切地等他回去，他自己也想毫无顾忌的被他安慰，希望像过去一样，确信他是他的爱人，亲人...... 在准备离开家乡的前一天，林宇在网吧上网，在校园网站的同志专区认识了一个东大念大三的学弟，他上来就问他以后如果有了男友还会结婚嘛，对方说不会，就是没有男友他也不要结婚。 他们约好回北京再聊。 第五十五章 冬雨母亲在有强烈目的性的前提下，能说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但她一点也不愚笨，相反，她会事后琢磨，自己心里不安吃不准，忍不住的情况下，告诉丈夫。所以她对自己丈夫说林宇这孩子简直太坏了，而且白眼狼，明目张胆说他跟冬雨发生关系，而且羞辱冬雨。 冬雨爸初听震惊，但因为对自己老婆太了解，于是马上问她跟林宇说了什么。 冬雨妈信誓旦旦回答：我能说什么啊？！我打电话关心他，还让他来家里玩，都是好言好语，他就说那样的话。 冬雨爸不屑冷笑：你可得了吧...... 丈夫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态度，让冬雨妈更着急：这孩子这么坏，过去一点都没看出来，说他不能跟女的干那事，说冬雨是他媳妇...... 冬雨爸又意外，他瞪了老婆一会儿，然后依然没说话。 冬雨妈一碰丈夫：你怎么又闷葫芦不说话了？！林宇这样你不生气啊？这要是传出去........ 冬雨爸突然打断，吼了一句：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冬雨妈吓一跳，更无法理解，直勾勾瞪着丈夫。 冬雨爸：......咱孩子怎么了？......是不孝顺爹娘不顾家，还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了？！......我儿子比他们谁的差了？！......他妈逼的他们管得着嘛！！他们算老几啊！ 冬雨父亲越说越激动，骂了起来。冬雨母亲除了压着丈夫，让他别大晚上嚷嚷，被儿媳妇听到，已经无话可说，更一时发懵，不知道丈夫这是在对谁发火。 …… 之后任凭冬雨爸怎么问，冬雨妈都坚持说她没跟林宇说什么，林宇就是突然说那些话。冬雨父亲无奈，只能跟老婆说，不要不长脑子，林宇跟冬雨他们俩人关系好，冬雨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说等林宇给父亲奔丧回来，让冬雨带他们过去算看望林宇，再一起吃顿饭。 冬雨妈瞪大眼睛：......那要不把他叫家里。 冬雨父亲：你以为还跟过去一样？这是咱们和冬雨林宇这俩孩子的事…… 冬雨妈虽然没有想明白，但她凭女人的直觉与她特有的精明，凭着这么多年来，从在农村种地然后嫁给丈夫，先在镇政府食堂打工到后来有了份长期合同工，再跟着丈夫开厂打拼到今天的经验，她认定丈夫这样做对儿子对家一定是有利的，她也心里踏实了很多。 夏冬雨开车去接林宇的路上，他心事重重，头昏沉。他昨晚依旧没睡好，睡得更不好，因为昨天下午他父亲聊了几句关于他母亲和林宇对话的事。冬雨问他爸林宇说了什么让他妈很生气，他爸回答没说什么，肯定是他妈说什么不好听的。冬雨说他自己也是笨，早就应该想到这层，可林宇怎么都不说。冬雨爸说找个时间他们去看林宇，一起吃顿饭。 冬雨到得太早，在车站等待林宇的时候，他恍惚看着纷乱的环境，攒动的人群。一个白净秀气瘦弱的小伙子站在那里，后来他满脸柔媚笑容走向一个女孩子，他们抱在一起......自从认识林宇之后，冬雨再也没想过的问题，此刻冒了出来：他为什么就与众不同，为什么会这样，他比那小伙子肯定还爷们一些，他为什么不能就像他们一样，在这里等待一个女人...... 后来他看见林宇走出来，向他走来，然后，冬雨觉得就像林宇曾经形容的，好像某一个开关被搬动。他第一次在长途汽车站看见他，他顿时脸红心跳，他羞涩，他看见了一个他眼中帅气，有才华，体贴的男孩儿来找自己，此刻，他委屈不满又觉得开心好笑，他看见了自己的男友，老公...... 俩人相互看看对方，同时相互笑笑。 冬雨：累嘛？ 林宇：还行吧。 冬雨看林宇就一个背包：没拿行李啊？ 林宇：一个包装下了。 冬雨一把抓过林宇的包：我给你拿着......我操，这么轻，你合着什么都没拿啊。 然后冬雨单肩背着林宇的包，林宇双手扶一把他的肩头，让他走自己前面，俩人出车站。在车上，他们也没说什么，林宇坐在旁边一直打哈气，冬雨让他睡觉，不堵车也要一个多俩小时，堵车就没谱了。林宇迷糊了一会儿，他看看开车的冬雨，问他开车困不困，昨晚睡得好不好，冬雨回答就那样了，好不了也没坏。 回到家，林宇先洗澡，冬雨把他们回来路上餐厅打包的食物摆到桌子上。之后他们吃饭，林宇吃得快，吃得多，他看到冬雨吃不下，问他，冬雨说他不饿，他头昏沉，困。那天他们吃完饭，林宇一边开始干活一边说：你别管了，去睡觉去。 冬雨看着林宇收拾，问他说他妈是不是跟他说难听话，到底说什么了，告诉他。林宇犹豫片刻之后，说他妈说他跟他媳妇怎么怎么好，把他气疯了，说她只要不找到他单位就算了，他无所谓。 冬雨一时说不出话，他无法在林宇面前骂自己母亲，他只能说，他妈就是靠这个吓唬人，那时候她一直拿这个吓唬他，可也没找学校，现在她才不会找林宇单位。冬雨说着，开始打手机，说他现在就警告他妈。 林宇冲过来阻止，不让冬雨打电话，说她只要没真去找，就算了，何必呢。冬雨看着林宇，他想抱他亲他，可林宇已经走开，继续收拾垃圾。于是冬雨说了他父亲的看望吃饭计划，林宇听着一愣，然后马上回答：千万别让他们过来啊，更用不着吃饭...... 冬雨沉默不语，但他并没想罢休，他只是想再找个其他机会和方式跟林宇说。 他们本都是想躺床上休息，睡一觉，后来不自觉地摸着，亲着，脱光了相互的衣服。在诸多的身体语言中，做爱的身体语言相对其他的，也许是最丰富的，也是仅仅通过动作感觉，比语言更能真正了解对方，明白对方，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 夏冬雨感受到的，是林宇依然狂热喜欢自己，就算发生了那么多事，就算他总怀疑他躲着自己，冷冷淡淡地勉强答应自己去车站接他......可那都是没有此刻林宇的目光表情动作有说服力。于是冬雨开始热情而疯狂，他要林宇勇猛到“粗暴”地征服他，他刺激享受，他放肆地呻吟。 后来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洗了澡睡得很沉，睡了很久。醒来，冬雨笑着对林宇说他把一周缺的睡眠都补了回来。林宇看着冬雨回答，他一定要睡好觉，现在看着可好看了，火车站的时候眼睛周围是青的，可显老了。 冬雨意外，吓坏了，他跳下床去洗手间照镜子，仔细看了半天。回到床上，质问林宇做爱时候是不是嫌他老了，林宇笑着说那时候就看见他骚了。冬雨又问，那以后呢，以后肯定会老，那怎么办呀。 林宇坏笑：我不嫌弃啊，糟糠嘛...... 冬雨笑着一个白眼：给我一边儿凉快去......你也会老啊，又不是我一个人老.......我肯定嫌弃你。 林宇听着已经翻身压到冬雨身上，两个手把冬雨的胳膊压到头顶：你给我再说一遍...... 冬雨看着林宇，笑着，不说话。 林宇：........我一天干你十次，让你嫌弃！ 冬雨玩笑地，不屑讥笑着，缓慢温柔的腔调：行不行啊，老头儿一个，还十次呢，十下吧...... 林宇“急”了：.......那拿擀面杖干死你...... 冬雨一愣，看着林宇，他哈哈地笑起来，他挣脱开林宇的手，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第五十六章 医学上说人的机体有自我保护功能，当人受到外界伤害时候，它就自动启动。林宇在见不到夏冬雨的时候，他总是有一个要将他们关系淡化和疏远的强烈意识，他会想人生那么多可追求奋斗拼搏的目标，人类有那么多未解的难题，他又何必让自己陷入那些“无聊无谓”的事情中。 可每当他们见面，林宇就感觉夏冬雨一把就将他推到一池春水中，他先是拼命地狗刨，他不想淹死，后来发现是个澡堂泡澡池子，又热又爽，他不愿意出来...... 回到北京见到冬雨后，林宇已经对那位大三学弟没了兴奋蠢蠢欲动，不过因为之前他有些猴急，鲁莽地留了自己电话，他没料到几天后对方主动打了过来。 林宇在接听的时候是紧张的，但完全不是第一次听冬雨电话的紧张。林宇无法准确描述，或许是从网络文字变成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明白无误地提醒他，对方是一个真实的人，而自己正背着冬雨，在和另外一个人.......做着什么。无论是真实的人，还是做的事，都令林宇紧张。 电话里明显对方比林宇要自然自信主动一些。俩人在聊起学校，各自专业，如今的状况等方面，还是比较有话题，学弟问林宇怎么好像第一次注册那个论坛，他笑着说以为东大的gay都全部浮出水面了。 林宇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同志，学弟坦率而健谈，说他初三的时候知道了，高中有个初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双性恋还是不认同自己总之后来分了。上大学后交往了男友，后期俩人总是谈不来，他一说话对方就跟他吵架，他们今年春天分的手。林宇听着，他还是想到冬雨，夏冬雨说他好像四五六岁，总之好小的时候就知道偷偷色色地看男人，可等到二十岁才有了男人，一辈子的男人...... 学弟说可以周末见个面，问林宇的时间。林宇没有见面的热望，可他确实有好奇，特别是对方说中学有女生追他，连东大都有女生对他暗送秋波，林宇又想到夏冬雨，因此这人应该帅得空前绝后吧。林宇先说其实这么网络上聊聊，电话里说说，如此成为朋友，也是令人愉悦的事情。后来又说周末不行，平时看看哪天方便。 后来他们见了面。林宇说不清楚，是因为当时自己根本不是认真交友，认真约炮的状态，或者夏冬雨在他心里装得太满，总之他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非常别扭，甚至别扭到出现恐同，他自己作为男人去约会另一个男人，尴尬而难堪。之后慢慢适应，林宇只能说对方身材不错，长得不难看，特别是跟他后来约人的一些经验比，那是在完全可接受范围内。但说帅有些夸张，至于跟冬雨比，那是玩笑。 林宇请他在东大校外餐厅吃饭，他像是忍无可忍，告诉了对方他有男友，刚结婚一段时间，老婆正在怀孩子，他们在一起四年多快五年了。对方虽然意外，但很快问林宇，他们想就这样维持下去，还是未来有什么规划。林宇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答，计划，规划，目标，前景，这真是东大学子的口吻，夏冬雨从来不用那样的词汇。 后来学弟问起林宇男友的一切情况，他颇有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八卦到细节。可这话题让林宇聊得有兴致，变得坦然而兴奋，他说他们应该就这样一直维持下去吧，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根本就不是说断就断的。对方虽然比林宇还小两岁，却显得更有经验和睿智，说人有时是自欺欺人，分手，了断从来不是一个瞬间的动作，是一个过程。 当晚尽管学弟矜持而礼貌，但林宇还是能感觉到他希望留他开房过夜，可林宇实在一点愿望都没有，于是就那样道了别。事后很久，林宇想其实假如他们那天开房睡了，也许是天大的好事，事后一定很快不再往来。而就因为自己一直有所保留，他们倒好像谈起了莫名其妙的“恋爱”。 林宇在离开学弟后，罕见地给冬雨发短信：我想你。 …... 冬雨在沙发上抱着林宇亲吻后，在俩人沉浸在见面约会的甜蜜中时，又说起和父母见面吃饭的事。林宇内心是特别抗拒，甚至要恼火，可看着冬雨，他居然脑子里闪现学弟，然后他压下火气，没有一口拒绝。 林宇先不说话，然后他问：你们都到这边，把你媳妇扔家？ 冬雨：她正好想回娘家，我先给她送过去，再带我爸妈过来。而且我跟她说了，我们来这边看望你，她还问她是不是必须跟着过来，怕我妈又挑理。 林宇没好气的：她这不是笨，是弱智吧。 冬雨看看林宇：你不认识我之前，不是连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她上哪儿懂这些。 林宇一冷笑：那我也弱智呗。 冬雨了解林宇，他哀求的目光语气：又怎么了....... 林宇：没怎么啊，我被感动了，你爱护媳妇，守护妹妹。 冬雨继续看着林宇，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来没把她当媳妇，她现在等于就是我家里的一个亲戚，你何必跟她较劲。 林宇也是先沉默了一阵，等冬雨再次凑到他怀里，他说：那我也结婚算了，也做爱生个孩子....... 冬雨先是愣了愣，回答：我现在知道好像很多人都这样，因为最后不得不结婚...... 林宇听着更受刺激，他于是说：那我现在应该好好谈恋爱找对象，东大的找不到在西大医大里找，其实如果不挑身材长相也容易，肯定还有共同语言，又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以后我也天天亲密恩爱，呵护宠爱她。你应该为我祝福为我高兴吧......林宇说着，他还对冬雨不屑一苦笑。 冬雨先是注视林宇听着，然后自己坐那里发呆，一句话不说。俩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林宇站起来说走吧，不是说进城逛嘛。冬雨依然不反应，不理林宇。林宇没办法，他只能拉起他的一只手，说走啦。拉不动，林宇于是拽他两个手，说：给我起来，阳光明媚的装什么僵尸。 后来冬雨站了起来，就站在那里，像是等林宇。林宇看看他，说你不换条裤子啊？穿这个出去？然后他看到夏冬雨喘息突然急促，开口，语无伦次：你知道我没想结婚，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没谈过恋爱，我们没有......整个这事儿你不都知道嘛，我哪儿跟她谈恋爱了，我怎么会跟她有共同语言...... 林宇看着有点害怕，他更是顿时难过不忍，马上过去抱住他，他也语言混乱说：我刚才逗你呢.......我跟你开玩笑......可笑，你还当真了......后来冬雨没再说什么，可他变得沉默，没有任何笑容。 林宇开始一直哄他，可林宇越哄越不平衡，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欠了他，明明是自己在迁就配合，还要去面对把自己从他家里赶走，威胁咒骂他的，他的父母，林宇于是也沉默了，说要是不想出去就算了，他正好还有活儿没干，星期一还要把数据交给主任。 之后冬雨很快恢复了常态，说他陪他工作，然后他去买吃的，晚上给他做饭，问他想吃什么。事情一到这个地步，林宇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对他说好不容易见面在一起，要不还是进城，要不去看场电影，晚上外面吃。冬雨看着林宇，他笑了，情不自禁搂他亲他。 第五十七章 冬雨父母到访的成功，大概是四个人都出乎预料的。林宇让自己一切如常，礼貌友好地接待冬雨父母。他们来的时候拿着新买的电磁炉，还带了瓶包装精致的白酒，说是晚上吃饭时候喝。 冬雨妈见林宇第一眼有点尴尬，之后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先将房间所有角落，甚至抽屉都拉开看了一遍，用手摸有没有灰，一边看一边称赞说整洁利索干净，问这都是谁收拾的。说都是冬雨收拾的肯定不合适，林宇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听冬雨说：他喜欢一次性收拾，我是随时归整。林宇冬雨俩人面带微笑下意识相互看看。 冬雨父亲说这房子不错，外面环境也漂亮，说让冬雨林宇留意问问这里有没有想卖的，这里房价低，可以买下来。林宇说他计划以后用他的住房基金买公司的房，会更靠近未来规划的商业区。 冬雨父亲不以为然，说以后能买再买一套，现在先买下俩人住着，说你们俩还分谁跟谁啊。林宇听到最后一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只能笑笑。 之后聊起林宇父亲去世，林宇很淡然地说他父亲贪杯，酒精中毒器官衰竭，所以冬雨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那么喝酒了，很危险。突然间都沉默，林宇马上微笑着说冬雨现在比他们刚认识时候酒量大了，跟着他能喝一杯啤酒，还挺爱喝，只是过一会儿就脸红头晕。 冬雨父亲看着林宇，看得时而深邃时而回避，林宇能感觉到，他很忐忑。 晚饭原计划是外面吃，但好的餐厅需要开出去比较远，冬雨提议家里吃，他们刚买了不少东西，冬雨妈第一个赞同，说她想用用这厨房，这厨房看着好，用着好的话，她把家里的厨房全部重新装修，地砖柜子炉灶都换了。林宇说他和冬雨为叔叔阿姨做饭，不用他们动手，冬雨爸很理所当然地对林宇说：不用管他们，让你阿姨和冬雨做。 林宇礼貌着微笑，说冬雨不会做饭，他俩做饭时候，冬雨给他打下手。冬雨爸依然一家之主般坐在沙发上，说冬雨从小就给他妈打下手，长大点给他打下手，他停顿一会儿又说，现在是厂子里自己给冬雨打下手，在家给冬雨他妈打下手。冬雨父亲的话，让林宇忍不住笑了，可他看到冬雨和冬雨妈依然淡定，甚至冬雨妈还不高兴，说谁让你给我打下手了，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啊，让你帮个忙你还一堆的话。 吃饭的时候，聊起林宇的工作单位，林宇几杯酒下肚，于是说他当时找工作第一条原则就是留北京离冬雨近，之后才是待遇薪水，其他的比如个人兴趣，工作性质，职业规划那些，他根本就没办法考虑。 林宇说着看看对面的冬雨，冬雨也看着他，俩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然后林宇先笑笑，冬雨也随之笑笑，笑得并不自然。冬雨父亲跟林宇又干了几杯之后，说他看林宇行，家里出了那么大事，都很镇定，等未来他们都不在的那天，林宇多照顾冬雨。 林宇马上礼貌说他们都一定很长寿。冬雨说干嘛要他照顾，根本就是自己照顾他。 冬雨爸挺正经的口气：你也多照顾林宇，其实就是相互照顾。我告诉你们，人为什么要找对象成家，其实就是找一个最后的伴儿。你说没伴儿能不能活，都活着呢，可有个伴儿就活得好…… 林宇不确定冬雨父亲说的是他和冬雨，还是冬雨娶妻生子的家庭，于是说：伴儿必须感情好吧，感情不好的还不如没有。 冬雨父亲依然一本正经的：所以就要打小儿的夫妻，过了一辈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最后能不能陪你，给你作伴儿。 冬雨父亲又对林宇说，要是他们说了什么委屈林宇的话，让林宇别往心里去，好多事不能一下看明白想明白，需要慢慢想。林宇意外，他真诚地说他不会往心里去，他能理解。 他们走的时候，冬雨爸坚持外面找个车，不用冬雨送他们回去。 当送走父母，房间内就俩人的时候，林宇冬雨都没有说什么。冬雨收拾餐桌厨房洗碗，林宇帮他，这时林宇手机响，他看了一眼挂断。 冬雨抬头问谁的电话，林宇回答不认识。林宇擦了桌子，问要不要擦地板，冬雨一边刷碗一边说要先扫一下再擦，说：你也扫不干净，等会我来吧。 之后林宇回到卧室，他心里七上八下，他不明白学弟为什么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明明告诉过他，周末他男友过来。他想了想，忍不住发了短信：什么事，为什么打电话？ 林宇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看见冬雨走进来，他瞬间呆愣，他从小到大没偷过东西没考试作过弊，他没有一点做贼被抓的应对经验。 冬雨看着他，他能感觉到林宇的反常：干嘛呢？ 林宇：........ 冬雨：给谁发短信呢？ 林宇：一个校友...... 冬雨眼睛盯着林宇：什么校友？......是gay…… 林宇真是吓坏了，他怕伤害冬雨也怕伤害自己，他顿时本能地：什么gay，我同学........ 冬雨：东大的？ 林宇：那还哪儿的........林宇说着，他真怕冬雨要他的手机看....... 冬雨只是看着他，他不但没要他的手机，他都没再说话没追问。 林宇连忙：厨房收拾完了？ 冬雨：没有，刚刷完碗，没擦地呢…… 林宇站起来说他擦，之后他们一个扫地一个擦地，结束了厨房的清理。 晚间，俩人各自躺在床的一边，林宇说冬雨父亲应该是接受了这事，认可了他们。林宇说着扭头看着冬雨，他由衷地：你真厉害！ 冬雨眼望天花板，他没有反应。 林宇抱过他。冬雨没有拒绝，也没有配合。林宇更冲动更用力抱他，抱紧他。 冬雨开口：我跟小颖说过好几次了，如果她想离婚我巴不得，可她就愿意这样，而且还怀着孕.......我在家基本不理她，根本就没话说……就........ 冬雨像是强烈要表达，却自己说不下去。 林宇没有搭腔，他懂他相信他，可他就是心理不舒服，他不是从夏冬雨婚后认识的他，他们曾经相互说过就是跟女也忍受不了...... 冬雨：我心里除了你，没有过任何人，小颖对我连想都没想过.......你也不能有任何人。 夏冬雨最后这句说得声音轻柔近乎飘渺，可林宇听着却好像轰鸣，他用了不到一秒，非常认真思考后，回答：我有谁！有你在心里我还能有谁！ 第五十八章 小颖回娘家的时候，拿着奶制品饮料的礼包和一些衣服料子，小颖大咧地说她不知道还有这些东西，冬雨送她过来时候就放在车里，让她拿的。小颖妈感叹这姑爷周到心细，小颖说这有什么的，她的衣服都是冬雨给挑的，告诉她哪个好看哪个适合她。 小颖妈一眼看到女儿脖子上挂的不是结婚时候婆家买的金首饰，而是银晃晃的。小颖说这是她婆婆刚给她买的，因为现在流行白金的，说是小颖怀孩子辛苦。小颖妈让女儿把项链摘下来，她仔细看，说她看表姨在北京上班的闺女也戴这种，洋气闪亮。 小颖母亲一方面感叹女儿嫁得好，然后又问如今公婆对她好不好，冬雨跟她怎么样了。小颖一时高兴，说她现在跟冬雨说好做兄妹。这话让小颖父母意外，吃惊。小颖爸说肚子都搞大了，做什么兄妹，小颖妈也说：这什么意思，太欺负人了。 小颖不能理解父母的反应，她说“我告诉过你们夏冬雨一直不愿意结婚”。小颖爹说那是没结婚前，现在这样了说做兄妹，那是耍流氓。小颖父亲骂女儿猪狗脑子，怎么能答应他这话，小颖委屈，哭了，说不答应怎么办，夏冬雨说过好几次离婚，那还能真离婚啊。 小颖父母听着再次意外，气愤，可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林宇只有很模糊的一点记忆，他的父母似乎曾经吵架打架，更多的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俩家相互指责埋怨，父母形同陌路。自己是非常恐惧鄙视婚姻家庭，还是极度渴望和一个人长相斯守相伴终身，直到今天林宇也说不清楚。只有一点，林宇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他没有从他的家庭成长中获取过任何成功的经验，那时他不懂沟通，不懂应该直面解决俩人间的问题矛盾。 林宇有的只是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有的只是他无法抗拒割舍对夏冬雨的感情。 林宇第一次跟随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出差，他第一次搭乘飞机，第一次见识了酒桌上，对于林宇来说的精致菜肴，山珍海味，以及酒店服务生专业又卑躬屈膝般的服务。林宇就像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尽管他生涩，不是很会表现，不很会说话，可他天生无敌的酒量，他自己当时并不知道的，从身高，外型，东大毕业所有这些作为领导跟班的脸面，以及技术讨论谈判上能很快听懂，理解，辨别的能力，工作还算胜任，而且显得本分可靠，让人产生信任感。 林宇一方面是真诚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另一方面，他全程很少有独处的机会，不方便也不敢跟冬雨联系。所以他出差期间没有接过冬雨电话，只给冬雨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冬雨他天天陪领导，酒店跟另外一个同事合住一个房间，特别不方便，有什么回去再说。冬雨只回了一个“好”字。但这期间他倒是接过学弟的电话，因为他好像有底气，即便当时房间里有同事，他可以就像与一个普通大学同学一样说话。学弟很聪明，马上明白林宇的处境，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最后温存般嘱咐林宇南方湿冷，跟北方的冷不一样，注意保暖。 挂了学弟电话，林宇感觉非常奇怪。他无法回避自己跟学弟这样稀里糊涂被“恋爱”，这无情粉碎了他自认为的对于冬雨的绝对忠诚，他心里难受，厌烦鄙视，可他又无力拒绝学弟，因为他看不到自己感情的希望。 林宇躲在酒店外面给冬雨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明天下午回北京，他内心期盼的是冬雨在他们的新家等他，他一回来就能见到他，给他讲他的所见所闻，发泄一下在外人面前压抑的对世界刷新后的认识，还有抱他亲他”那个”他.......可冬雨那边没有任何这样的表示，他只是问机场什么的要不要接他，林宇回答公司有车接送。 林宇对于自己的期盼他说不出口，但他一定可以做到直接去冬雨家找他，却现状不再有这样的可能性。所以林宇问：你那边都挺好的？ 冬雨：就那样呗。你现在怎么方便打电话了？ 林宇：我躲酒店外面呢......明天星期一，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冬雨：......还是周末吧...... 林宇：......你厂子那边忙啊？ 冬雨：县城的新店投入那么多，我爸只能顾那边，这边厂子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汽车座椅面料订单又...... 冬雨正说着，林宇看见公司副总工从身后走过来，他吓得连忙挂了电话。副总这两天认识了林宇，他喝高兴后鼓励林宇好好干，说像林宇这样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做起的，在他们这样的企业最受重视，那些研究生博士生最后都调到设计院规划院，那些地方都是养老的，没前途。 后来林宇知道了公司总工副总工都是从基层上来的，以后读的带薪在职研究生，或者硕博连读…… 林宇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他出差回来，还在他和冬雨的新家住了两宿，他不但没有享受到家的舒适方便惬意，而且是说不出的负面情绪，他那时明白了那个他们一起组建的新家，它的全部意义只是两人住在一起，否则他宁愿住宿舍，还能跟其他人一起打球吃饭。 那个周末，冬雨说小颖家人，还有姐姐姐夫说好星期六一起吃个饭，吃了饭他就直接去找林宇。林宇等到星期六下午，冬雨电话里镇静地告诉林宇，小颖姐姐姐夫提出如果冬雨不想好好过日子想离婚，孩子打掉赔偿小颖十万块钱，总之他现在不能过去，他父母情绪激动，他妈快崩溃了。 林宇愣了愣，问：我能帮你什么？我也不能过去...... 冬雨：......不用，没事儿...... 林宇：你媳妇回娘家了还是在你家呢？她要回娘家我就过去。 冬雨：在家呢...... 林宇热血上涌：实在不行孩子就打掉就离婚！最多给她一万块！ 冬雨声音依然淡定：不是钱的问题，他们根本没想离婚就是威胁......关键是我爸妈这边受不了把孩子做掉。 林宇什么话都不能再说了，他想了半天：.......你真的没事？ 冬雨：没事儿，只能先稳住再说......先不聊了。 林宇：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之后林宇一直没接到冬雨电话，倒是接到了学弟短信，说东大旁边新开了一家餐厅，他昨天晚上跟同学吃过，非常好，价格公道，林宇可以带男友过来吃。 林宇给学弟打了电话，他们约定晚上那家餐厅见面。餐厅好坏，事后林宇什么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他们喝酒，后来开房上了床。 第五十九章 林宇认为对于那次发生的事情，怎样评价学弟都是非常不公平的，倒不如说自己当时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体会新鲜刺激的快乐，他有的只是与夏冬雨在一起四五年相比较的，各种不适应，不习惯。 比如就说手指头，夏冬雨手大又指头修长，骨感有力，色泽白皙皮肤紧致，有雄性的诱惑又有青春的美艳。学弟的完全是不同风格，吃饭聊天时候没那么在意，而上了床，在性爱过程中让林宇感触颇深。 当然身体的其他部位，特别是各个隐私部位差异就更大。这与看黄片上各款男优的感觉完全不同。林宇很庆幸自己那天喝了不少，他能放得开些。林宇愿意亲吻对方的身体，或者被亲吻，但他不愿意对方亲自己的嘴，因为不但不刺激还破坏情绪，他躲避拒绝。林宇做不到为对方口交，他连对方的根都没有触碰。而对方也拒绝了林宇做10的示意动作，理由是没套没KY Jelly。 完事后，学弟说他回学校，问林宇是不是回家，林宇说他明天早上回去。学弟已经穿好了衣服，但问他要不要陪陪他。学弟的断然离去以及友好与温情，让林宇既觉得自己被诱奸，又觉得亏欠对方。那段时间，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矛盾的怪兽。 学弟走了以后，酒精与发泄后的累只能让林宇希望自己入睡，却根本睡不着。他甚至恍惚有和冬雨开房的感觉，冬雨过会儿从卫生间出来，他搂着他，他们看电视，说话，入睡...... 夏冬雨在他的结婚新房内，跟小颖心平气和地商量，说如果孩子打掉再要钱的话，他父母肯定不会给，弄不好还想要回财礼，最好的办法就是孩子生下来留在这里，然后最大可能给小颖补偿，他们离婚，小颖可以再嫁人，有新的生活。 然而小颖却哭了，说这事情都是她父母跟她姐姐姐夫商量的，她不愿意，她不要离婚，更不会打掉孩子。小颖还说她不想要钱，当初财礼钱她一分也不想要，要来的钱就跟财礼一样，都是给她弟弟攒着盖房子娶媳妇贴补家用的，她回去就是去工厂干活，或者让她去北京，去别的地方打工。他爸让她离婚后去北京做保姆，说现在北京保姆赚钱特别多特别容易，可她不想做那种工作，她宁愿在工厂干活，可她手慢，工厂是记件算钱的。 冬雨再也说不出什么，他呆坐在那里，小颖陪他呆坐在那里。 冬雨来到父母房间，给父母说了小颖的想法，让他们不用担心孩子被拿掉。冬雨妈依然情绪激动，她愤恨，又不得不压抑，怕儿媳妇听见，低声骂冬雨。说他缺心眼儿，骂他大傻子，竟然跟小颖说不想结婚，说想离婚，说什么兄妹相处，这过不了多久，全镇子人都会知道他的事，到时候镇上的流氓都比他有皮有脸。 冬雨一声不吭地听着。 冬雨爸看着儿子表情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他后来一直低头，最后一声长叹，离开家说是去新店照看。 冬雨妈一直骂，冬雨就那么听着。直到小颖敲门，她说以为他们都出门了，家里没人了，她突然有些肚子疼。冬雨妈吓得半死，然后连忙让冬雨开车带小颖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说是一切正常，医生嘱咐，孕妇不要劳累，不要情绪激动，保持心情舒畅。 回来的路上，冬雨妈对儿媳妇说冬雨不懂事，以后冬雨再说什么不着调的话，让小颖告诉自己，她去收拾冬雨，给小颖做主，小颖嗯地答应着。冬雨一边开车，一边沉默地听着。 星期天早上，夏冬雨当着小颖和父母的面，嘱咐小颖好好养着别多走动，多吃饭，他去“工厂”，礼拜一或者礼拜二回来。所有人都应承，表明他们知道了。冬雨开车来到他和林宇的家，林宇这次果然不在。冬雨进屋后，感觉屋子凌乱，于是开始收拾。收拾完他躺床上，在想要不要给林宇打电话，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承诺”，就那么干等着林宇，他必须告诉他，他在家等他呢。 冬雨笑着：肯定还睡懒觉呢吧，本来想再晚点给你打，实在是忍不住。 林宇：...... 冬雨继续笑着，哄林宇的口吻：又生气了？你过来，过来当面跟我耍荤，别电话里啊。 林宇：你那边没事了？ 冬雨顿时没了笑容，叹口气：什么有事没事的，就那样了呗...... 林宇：要是不离婚，还要跟她好好做夫妻？ 冬雨流露出筋疲力尽的语气：好好做他妈个屁啊.......见面说吧.......靠，我都糊涂了，我去接你，就宿舍那边吧，我车还停在外面树下...... 林宇：...... 冬雨：什么时候出来？......说话啊？ 林宇：......不用接，我过去，我还没起床呢......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吧，等着我啊...... 冬雨警惕而敏感：.....你在哪儿呢？......你在宿舍嘛？.......你在哪儿呢？ 林宇：......东大呢，一个读研的同学这儿。 冬雨：....... 林宇：我三分钟内出门找车，等着我......别走，千万等着我。 冬雨：嗯...... 冬雨挂了电话，他先自己发了会儿呆，然后他开始有目的性地翻看林宇放在屋子里的东西，他绝对不相信他可以找到什么，于是更拼命地翻找。接着夏冬雨就好像求生本能，他着魔一样，很冷静地开车到林宇宿舍敲门，他只去过一次，然后对开门的林宇同事说，给林宇帮忙取东西。冬雨大概翻找了下，然后拿走林宇的笔记本电脑。 冬雨镇定地开车回到他们的家，打开电脑，密码什么都没有变，他翻看邮箱，聊天记录，他看到林宇写道：跟你聊天很愉快，谢谢你陪我聊那么晚；东大能有女生追你，你是校草级的帅哥吧；董大援的课确实值得听，咱们选过同样的课听过同样的教授胡侃，感觉很不不错；分手也许真的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从他结婚那天开始，在彻底绝望时候结束...... 而对方的语言很多是：工作别太辛苦；变天多穿衣服；你不方便我可以等你；还有：受教育程度，眼界的巨大差异，也会导致俩人想法的不同，价值观不同；从他照片看，对我而言你比他帅多了...... 第六十章 林宇坐上车就给冬雨打电话，可没打通，他于是留很多条短信，冬雨一条没回。快到家时候林宇再打电话，冬雨接听，并电话中告诉他，他去他宿舍拿了电脑，看到他和“小程”的邮件以及聊天记录，见面再说吧。 林宇已经一个音节都无法从喉咙发出，他先是觉得完了，他要死了，他什么都没有了，但很快，冬雨平静的声音和那“见面再说”，让林宇马上想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断定一定没事，他会跟他解释清楚，他心里没别人，这是他最肺腑的真心话。 林宇那时真的是脑子进屎汤了，他打开门见到夏冬雨的那一刻，他就只想去抱他。他虽然没有脑子想象过，却本能地以为那会是一个狗血电视剧画面：他努力挣脱，甚至推开他揍他，而自己就是被打死也不松手...... 实际上，当林宇冲过去要抱冬雨，冬雨怒吼别他妈过来，林宇就吓得呆在原地不动了。 冬雨虽然谈不上温存，可没继续怒吼，问：你昨晚儿去东大跟他睡觉了吧? 林宇注视冬雨，否认的谎言他说不出口。 冬雨：你要想分手你跟我说啊，何必这样呢？ 林宇：...... 冬雨：干嘛这样啊？.......我再让你看不上，你想分想断，你直接说啊，你也不能这么恶心我......我他妈告诉过你，不能有别人...... 林宇急了，他义正词严，发誓赌咒：我没有别人！......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冬雨看着林宇，他突然满脸讥笑，带出无意间的阴柔：我操你妈的.......你怎么跟我妈那么像啊，拉出去的屎往回坐，自己说的话干的事，打死都不承认了，你他妈爷们点不行嘛...... 林宇愣了，然后渐渐怒吼起来：我没否认我约人......我是他妈跟人......可我心里没别人！只有你没别人！我要是不敢说这话，我他妈才不爷们儿！.......我心里有谁你他妈不知道嘛？........我对你还不够好？.......你他妈还要我怎么样啊？！ 林宇说着，眼泪瞬间落下，他心里难受又非常委屈。 冬雨更是眼泪成双往下掉：那你干嘛做这事？！ 林宇：........我出差回来，想见你见不上，去找你也不能，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六，你那边又出那样的事，我就是想帮你，想跟你站一起去扛都做不到......孩子不能不要，媳妇离不了........夏冬雨，你让我怎么办........ 冬雨看着林宇呆了片刻，然后他声音里带着极度痛苦，带着哭腔：所以你就外面找别人？.......既然从我结婚你就想分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你结婚我就找别人了”，你说出来啊！ 林宇被冬雨的话，他的逻辑搞懵了：你是埋怨我当时没用分手威胁你？还是我那时没当机立断跟你分？就算我说了你能不结婚嘛？你都快被你妈逼神经了...... 冬雨：那时候你没毕业，我妈天天说要找你学校，我怕你拿不到毕业证，就算不影响毕业，她弄得学校或者你工作单位都知道了也不行啊。 林宇听着，觉得逻辑越来越混乱，他只能再次凑过去，终于抱住冬雨，毫无逻辑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结婚我没想分手，更没想找别人........ 夏冬雨被林宇搂抱了片刻后，他猛然挣脱了。 后来林宇想让冬雨相信他和学弟绝对不是冬雨想的那样，可冬雨阻止了，他说他不想听了，他看得够多了。林宇说他跟他已经彻底没有往来了，冬雨没有回应。林宇问今天想干什么，他陪他，就窝在家里睡一天也行，冬雨说他现在就回去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过去从来没发生过的，林宇想自己永远是亏欠夏冬雨的，他并不被他理解，他也不珍惜俩人凑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于是林宇也渐渐冷了下来，说既然这样，那就走吧，然后冬雨又愣了片刻，他呆呆看着站在那里，满脸冷漠的林宇，自己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们没有见面。林宇给冬雨发过几条短信，都是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冬雨回复：挺好的。 在这两个星期里，夏冬雨恍惚觉得自己是二十四小时无睡眠的状态。所以工厂那边他批错了料，一把钥匙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后来他让父亲去工厂，他要休息几天。回到家，冬雨就在新房旁边的那间屋子里裹着被子躺床上，一躺就是三天。后来他又看到林宇短信，他突然想去找他，于是去卫生间洗澡，他要好好打扮打扮。卫生间其实很冷，可冬雨感觉不到，他赤身露体站了很久，站到被冻得浑身青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个眼睛周围乌青，下眼袋明显，像是四十岁的男人......他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突然产生出毁灭它的快感，觉得好像找到了希望...... 小颖的姐姐领着丈夫登门造访，跟冬雨母亲说是要看看自己妹妹过得好不好，不好的话孩子打掉，冬雨家拿出二十万赔偿，否则就把夏冬雨外面乱搞女人的事说出去。冬雨从楼上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长把水果刀，让他们滚，爱说什么说什么，一分钱都别想要，不滚出去他捅了他们。 夏冬雨当时的表情，明显是完全不要命的疯狂，小颖姐夫拉着老婆往外走，小颖姐姐依然不甘心，不想走。这时小颖也下来，哭着让她姐走，说她就是看不得妹妹过好日子，她自己没钱就想讹诈。 冬雨妈顿时受到启发，说打120报警，去派出所报案，再敢来马上把他们抓起来。小颖姐姐姐夫跑得一溜烟没影了。 夏冬雨每天在家里看起来很平静，他对父母说自己是感冒，等好了就去厂子干活。他对小颖说他父母都是好人，以后会照顾她照顾孩子。他给林宇回短信，说他最近忙，等忙过去再说见面的事。然后冬雨去不同的商店，买了据说最强力的农药，他要保证用量充足，行动成功。 琢磨自杀是个很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过得到解脱寻求满足永远是追求自杀的目标。也就是说自杀前，自杀者总是能从自杀中寻求到“快感”和“意义”，才能战胜死亡的恐惧，义无反顾去自杀。 冬雨想到小颖，他死了，小颖可以生下孩子，然后名正言顺离开夏家，过幸福的生活。对于父母，他们有了期待的夏家后人，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也邪恶地从即将死亡中品尝到报复父母的快感……对于林宇，夏冬雨恨不起来，他甚至要“成全”他，他用不着因为自己活着，而纠结挣扎在一段无望的感情中，死亡为分手画上最自然的句号。如果说夏冬雨有什么恨意的快感，那就是他高兴自己兑现了承诺：没有你我就去死，分开不如去死…… 很久以后，他们第一次认真聊起自杀的事。冬雨微微一笑说这事儿大概除了林宇能跟他提，其他人都不可以提，因为他觉得很丢人，不想提。 冬雨说也许从逼婚被灌药开始，他就压力很大，精神不好，结婚小颖怀孕后，精神状态更差。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支柱，于是什么都能扛着，拼命维护和林宇的感情。看那些邮件、聊天记录刺激太大，一下支柱就倒了，全是负面感觉，完全看不到活着的希望，再也爬不起来，就彻底掉入深渊……可他真的不恨林宇，他甚至觉得趁着他还爱自己，赶紧结束生命，别等到连这情分都没有的那天。 林宇为了不流露自己的难过让冬雨尴尬，他笑了，也说了句他的心里话：别蒙我了，你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冬雨也笑：你不信算了。 …… 夏冬雨对自杀的了解，基本出自想当然，他想只要量喝够了，他就安安静静躺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容颜美美地死去。他为了确保成功，跑到村子里，找到一个少有人去的田边，然后咕咚咕咚使劲喝那些农药。 后来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从食管到胃部剧痛，冬雨疼到难以忍受想拿起一块大石头砸死自己，可他没有气力，他蜷在地上，他告诉自己快了，快要死了，再忍忍再坚持一下。后来他下意识发出哀号，并呕吐，有人路过，他被发现时候已经意识不清醒....... 第六十二章 林宇时而有信心，想着索性去镇上找冬雨，冬雨一定会.......接受他。林宇不想用原谅那个词，原谅意味着他背叛他，他移情别恋，他为了自己快活伤害他，那样的话，林宇不要原谅，他宁愿选择将错就错，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一样也是精彩人生。 可林宇更多时候是没有信心，他认识夏冬雨这么些年，他第一次就那样走了，第一次离开了他，第一次之后没再主动打电话留短信......林宇挺怕的，他怕夏冬雨就像要扔掉所有被“神药”污染过的衣服，决绝地就“扔”了自己，林宇那时倒不是怕被“扔”，他是不想四五年的深情，竟然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林宇接到冬雨父亲电话，被告知冬雨在医院，洗胃昏迷抢救。林宇当时还在跟几个同事哥们儿瞎聊天，结果他当众脸上挂着听到消息一瞬间流下的眼泪，根本没有抹去掩饰的意识，跟大家轻声说他朋友自杀了，他要马上去医院。同事们也被吓坏了，连忙安慰他别着急，并帮助林宇找车叫车。 林宇在车上不断给冬雨父亲打电话，一直只问一句话：抢救过来了嘛。直到冬雨父亲告诉他应该是没大事了，命捡回来了 。 在医院，林宇只见到冬雨父亲，他呆坐在病床边，看着冬雨的脸，整个人弯腰驼背，显得恍惚而苍老。 林宇没有精力顾及冬雨父亲，就连礼貌的寒暄都没有，他们相互看看对方，林宇就全部注意力在冬雨那里，他面色苍白，吊着输液袋，鼻孔里插着管子，昏睡，那画面特别惊悚，一个那么年轻健壮的生命，却垂死挣扎的模样。 县城医院的病房显得很混乱，有大声嚷嚷的，剧烈咳嗽往地上吐痰的，甚至有完全不顾病房要求，不顾其他病人在那里吸烟的......只有夏冬雨睡得特别沉静。林宇凝视着.......他从来只说普通话，绝不会公共场所大喊大叫，他会注意自己的言行，敏感他人的态度，温和礼貌......他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生活，却又似乎从来都那么的与众不同，格格不入……林宇尽量克制自己，可他还是微微红着眼睛，抓住他的手，旁若无人地摸着他的额头发际..... 冬雨父亲说他没告诉冬雨母亲，更没敢告诉小颖。现在命保住了，他回去告诉冬雨妈，带她过来，就先说冬雨食物中毒。不过这事以后她们，全镇子的人都会知道。 林宇让冬雨父亲放心回去，他会守在冬雨身边一直看着他。 冬雨父亲瞪着林宇，低声问：你知道他为了啥事儿这样？ 林宇看着冬雨爸，他说不出话，他觉得他知道，可他又觉得这不至于，说不通。 冬雨爸接着说小颖的家人姐姐姐夫敲诈，可冬雨不可能为了这事儿想不开。冬雨爸愣着想了一会儿，他说之前洗胃抢救太遭罪了，他看不下去，他怕他不被毒死也被医生护士折腾死。冬雨父亲声音微微颤抖。 林宇听着热血上涌，他压抑着，注视冬雨父亲，“平静”说：您和阿姨不该逼他结婚，如果不结婚，他绝不会承受这些，差点连命都没了.......他肯定过得快快乐乐的。 冬雨父亲看着林宇，他先没说什么，然后他对林宇说等冬雨好了出院了，就让他在那边跟林宇住，不用回家了。等小颖把孩子生下来，她想离婚就离婚，不想离婚他们就认小颖做干闺女，一直养着她，反正这个家最后也是那孩子的，亏不了她...... 林宇吃惊，问是不是要告诉小颖冬雨的真实情况。 冬雨父亲摇头，说小颖脑子慢嘴又爱说，他们家猜冬雨外面乱搞女人，不如就跟小颖说冬雨身体不行，总之以后冬雨跟她做不成夫妻。 …….. 冬雨醒来后，他看看父母和林宇，没说话，好像要闭眼继续睡。冬雨母亲问他哪里难受，他回答不难受。冬雨父母让林宇回去，说他第二天还要上班，林宇说他不走，让他们回去睡觉，他明天早上再走。 这时冬雨开口，声音无力，却很清晰：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林宇很尴尬，他只能说叔叔阿姨晚上陪床太辛苦，冬雨说你们都回去吧，说他没事，正常睡觉。 后来冬雨父母和林宇商量，因为林宇的坚持，那天晚上还是林宇留下。当只剩下俩人的时候，冬雨什么话都没说，看也没看林宇。林宇更是不敢问什么，但他看着他，问他要不要去厕所，问他胃或者食道有没有感觉疼痛。冬雨摇头，然后闭眼睡觉。 …… 林宇这样每天下午就过来陪床，在第三天的时候，冬雨坐在医院外面一个拐角的水泥台子上，旁边还有垃圾，他低声跟林宇说他们分手，就不要再来了。 林宇有预感，有心理准备，但他认定这是夏冬雨对他发脾气，发泄。所以林宇笑着回答：不分，不是说好一辈子嘛，当初我买那个杯子可是下了魔咒的。 冬雨愣愣看着林宇。 林宇告诉冬雨他父亲的安排，以后他们就住那边，等冬雨身体彻底恢复了，他依然可以每天开车去厂子工作，也可以俩人一起回去住两天。 冬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分手吧，不要再见面了，那房子你想继续租可以租，不租就处理一下。 林宇开始压抑自己的伤心，委屈，气愤，哀求着：行了别闹了......你负责下雨，我是那个淋雨的.......可以了吧......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已经努力争取到这个程度了，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你这是干嘛啊？！....... 冬雨又愣了一会儿，说：你的电话我已经都删了，我的你也删了吧，以后就不联系了，回病房我把门钥匙给你。 林宇不再说软话，他的委屈伤心到了一定程度，逐渐被愤怒代替：你父母会给我打电话...... 冬雨：我会告诉他们，或者你就换一个号码，我也换个号码。 林宇点头：那房子......当初是你定的，你来处理吧，我把钥匙给你，里面如果有我的任何东西直接扔了，我不要。 夏冬雨反而没再说话，他变得更呆。 林宇拿下钥匙，然后递给冬雨，冬雨接得很迟疑，林宇看着他，冬雨却连头都没抬。 林宇想了想，觉得自己此刻该主动走了，可他特别不心甘，他觉得他必须说点什么，于是：行，夏冬雨，我......这五年，就当作我所有的感情都喂狗了......我被你踹了，我没什么后悔的，我只能接受...... 这时冬雨抬头，他注视他，他目光痛苦而仇恨。 林宇看着，他忘记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法，脱口而出：我是约人了，我做错了，我让你难受......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是我不在乎你，是我他妈太在乎你了，我不在乎我他妈早分手了！...... 林宇说得流泪，冬雨也同样，他喘息，哽咽，他要说什么。可此刻林宇已经站起来，他一把抹去眼泪，冷然注视冬雨：你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今天能这么对我，我也什么都明白了......再见.....永不再见...... …… 也是很久以后，夏冬雨问林宇，医院分手后他后悔过嘛，林宇回答，他怎么后悔，是他坚决甩的自己，他有半年多不敢想这事情不敢想夏冬雨，因为一想就受不了恨不得痛哭一场。他后来倒是想过努力挽回一次，联系冬雨。 冬雨问：为什么没联系？ 林宇：自尊心吧......也害怕你不会答应，那也太他妈自取其辱了。林宇说着笑了。 冬雨看着他，也微微笑一下。夏冬雨主动说他从医院分手后有一段时间是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他失去了林宇，他就天天想他，发现什么灌药自杀洗胃的痛都没有想他痛苦，是时时刻刻的，更可怕的是自己主观上不想回避这种痛，沉浸其中。 林宇依然面带笑容，不屑，不信地：那么想来找我啊。 冬雨白了林宇一眼：再撞上你跟人约炮，我多尴尬啊。 林宇笑了起来：终于说实话了，还说不恨我...... 冬雨也笑了。 第六十三章 夏冬雨在女儿出生后离开过镇子一段时间，他说他去北京打工。一个网友见了冬雨后，说他可以在同志吧里做waiter，而当他第一次去北京的同志吧，老板就跟他聊了会儿，问了他的情况，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干活。 冬雨挺感谢命运，他的性安全教育来自一个美国同事。那人也在酒吧打工，他们虽然都知道相互不合适，可还是上了一次床，冬雨奔着尝尝洋点心去的，那位说冬雨气质太特别了，不假不俗又不土，他宁愿做一次top。同事告诉冬雨，放纵不是错，不安全的放纵才是错，告诉冬雨安全套润滑的必要性，告诉他一定不要用眼睛判断一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那是特别荒谬的，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冬雨那段时间小有点名气，并沉浸在被追和被喜欢的快感中，他甚至都不在乎别人只是想把他搞上床，因为他也是仅仅享受被看中的滋味。即便有人用心喜欢他，他也无能为力无以回报，他是真的丧失了动心的能力。夏冬雨还见识尝试了一些情趣用品，用过催情剂，跟三个人同时前戏，只是真刀真枪时候，夏冬雨要他们一个一个地进屋里操他。后来他渐渐彻底厌倦了做爱，变得只享受对方对他着迷的过程，等对方真的上钩了，夏冬雨这边就游戏结束了。 冬雨的父母曾经到北京找儿子，还在冬雨工作的酒吧外面看了看。夏冬雨第一次发现父母变得苍老，他犹豫要不要回去照顾家里的生意照顾父母女儿。之后冬雨女儿中耳炎发高烧，而父亲第二次发现肿瘤，冬雨彻底告别了北京的生活。 小颖一直不要离婚，她天天带孩子，跟冬雨母亲相处越来越融洽，特别是冬雨去了北京后，真的就好像做了冬雨父母的闺女。小颖依然不会干活，也不爱干活，依然非常着迷电视上演艺圈的各款男明星，网络上跟人讨论花痴。冬雨回来后，她拉着冬雨问哪个帅，冬雨自然告诉她他的品味，以后小颖拉着冬雨跟她一起鉴赏。 林宇跟冬雨分手后，他唯一的一段算是认真的感情也只保持了一年零八个月。林宇对自己的口味哭笑不得，这唯一一段感情，对方的情况是：来自某地农村，在北京送快递，做保安。林宇真的觉得自己又可以动心了，喜欢上了，只是后来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林宇压抑着处处看不上对方的烦闷，好在分手非常友好平和，对方还会给他打电话，叫他哥。 林宇自此彻底否定了所谓文化水平，受教育程度对于追求爱情的影响，这套民国期间东大西大各路才子们纷纷为了一脚踹掉乡下老婆而传播弘扬的理论。因为这段感情里的对方读了高中，还特别努力上进，边打工边考成人自考呢...... 有一天，一个朋友说起自己的初恋，说他寻寻觅觅觅这么找寻了一大圈，觉得都不如当初就跟初恋将就着，不分开。这话给林宇刺激很大，他回想起夏冬雨，回想起俩人的种种。后来林宇又看到网络视频里，一个人说他跟男友十几年了 ，男友已婚，他陪他到孩子成年俩人老来做伴，人到这个岁数会觉得日子过得安慰有寄托就是幸福。 尾声 林宇是在一年前决定在一个不当不正的日子，给冬雨家里挂个电话，看看那个电话是否已经不存在了。接电话的是小颖，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林宇是谁了。她告诉林宇，他们现在住在县城里，也是个大房子，但不是自己盖的，是开发商盖的，电话还是原来的号码。小颖告诉林宇冬雨现在的手机电话。 林宇相信自己的年龄从容淡定了，自己的心肌强大自信了，一步步走向可怕的不惑之年，他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他要打个电话，结果是什么一点不重要…… 冬雨：喂？......哪位？ 林宇：我.......是不是听不出来了？ 冬雨：...... 林宇：是不是不愿意我打电话？没关系，我就...... 冬雨：不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太突然了..... 林宇：..... 冬雨声音突然有点紧张：你没事吧？你都挺好吧？没生病吧？ 林宇：没有啊，活得好着呢，很健康..... 冬雨：靠，我以为你临死前想起我.......吓死我了...... 林宇那边自己笑了 ：...... 冬雨：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林宇：你老婆给我的。 冬雨：我靠.......什么骗子要债的要电话她都给，我跟她说了好几次不要给......以后再也不说了，给对了。 林宇笑出了声：怎么着啊，你还等谁电话呢？ 冬雨：......没等谁，你的也没等过。 林宇：...... 冬雨：...... 林宇：没关系，那就算我冒昧打扰了，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怎么样。 夏冬雨说让他缓缓，电话太突然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后来冬雨说现在人工贵，服装加工越来越难做，几乎要放弃了。后来店做得很大，县城最大商厦，整个两层都是他们的，但现在也走下坡路，只有汽车座椅面料一直做着，还想再扩大规模。 冬雨：你怎么样？还在北京吗？干什么呢？ 林宇：我就一直没动，一直在那个公司干着。 冬雨：那肯定当官了吧？ 林宇：当个小屁官，什么好处没有，责任大每天累个贼死。 冬雨笑了：别逗我了，我后来知道你那单位了，可有钱了。 林宇：公司有钱管屁用，千万上亿的生意赚钱，一分也不是我的。 冬雨：你想办法自己捞啊。 林宇：你是想害死我啊！别说现在这环境，就是之前我也不行啊，看别人捞生气，自己拿不敢，你还不知道我那胆儿。 冬雨笑了：知道啊，连个过山车都不敢坐，站在下面仰脸看，我排队坐三次了，还问我“要不要再坐一次”，给我笑的...... 林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一下就情绪控制不住，只能半天没说话。 …… 后来冬雨提议见面吃个饭好好聊，林宇同意。冬雨玩笑着说林宇要做个思想准备，老了不帅喽，林宇说他现在工作忙得每天蓬头垢面，肠肥肚满，让冬雨就往最坏了想，否则他不敢去吃饭。 林宇作为一个地道同志，不会往脸上用保养品化妆品，更不会去描什么画什么，他只能很羞愧地尽全力让自己看着年轻些，精神些，风度些。 见面吃饭的场所很安静优雅，带有弧度的巨大靠背椅，让食客们只能感受自己的空间，看不到餐厅其他顾客，服务生远远站在一旁，准备在客人召唤的情况下，随时提供服务。 夏冬雨和林宇低声地聊着笑着，吃着喝着。后来他们聊起从前的事，林宇说可能他们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在结婚上妥协了。 冬雨脸上有瞬间无法掩饰的痛苦表情，但他很快平静，温和地说有得有失吧，说闺女跟他感情好，说只要是她爸说的，她什么都听，别人的谁也不听。他说就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过去那些也就没什么了，值了。 林宇听着一点也不酸，他真心为他高兴，有那样一个女儿。所以他笑了，微微点头，说他现在真挺想谢谢小颖的。 冬雨没说什么，他凝视林宇，俩人相互笑笑，然后喝一口啤酒。林宇看着说这是第二杯了，还是多喝果汁吧。冬雨说他现在啤酒能喝一点，他喜欢那口味。 冬雨抬头注视林宇，说，如果他不结婚，他们同居几年后，也许他们俩谁出了轨，或者不咸不淡地过着，或者分开都挺淡然的。就因为闹出那么多事，那样分的手，也许一辈子就搭进去了，一辈子的感情.......冬雨说着又微微笑笑。 林宇听着，也很感慨。他笑着说，肯定是那破杯子闹的吧，他当时太想给他买个礼物，可他太穷了，钱都攒着请他吃饭，于是在商店里看了好半天。结果送他后他什么表示都没有，自己是又羞又臊。 林宇快乐地说着，冬雨却已经俩眼泛红，林宇也情绪上涌，他们都不再说话，相互看着，微笑着...... 他们决定吃过饭去林宇的第二套新家”参观“，然后他们并排走向酒店门口的时候，门童只拉开了一扇门，林宇自己停下脚步，轻轻扶一下夏冬雨肩头，让他走在自己前面，两个人这样出了酒店。 -------全文完------- 制作 《从前》封面： 野风 《从前》校对： 比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