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by祁十二 文案 阚稷看上了一只兔子,他要把兔子抓起来,关进自己的笼子里。 阚稷x游佐 ※※※ 慈善家系列2,攻心理变态,三观不正,我们只讲故事,不讨论三观。 短篇,三万字内完结,段子体,攻受主视角来回切换。 第1章 1. 游佐最近有一个在意的人。 在意到书都看不进去,会忽然发呆或没由来地脸红。 2. 游佐的朋友不多,今年年中找了关系,临时转来了B大新闻系,说得上话的也就只 有同班的曾嘉树一人。 和曾嘉树谈起这事时,对方先是诧异,很快挤眉弄眼,八卦模样全写在了脸上。 “谁啊?” “咱们系系花?” “你说,哥们儿给你说道说道。” 游佐脸红扑扑的,眼神闪躲,支起面前的备考书,偷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背影。 曾嘉树定睛一瞧。 嚯,还是个带把的。 3. 游佐是天生的gay。 但是他性格很内敛,动不动就会害羞,因此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交过男朋友。 曾嘉树从那修长的背影上收回目光,郑重地拍拍好友的肩,说了句放心。 “我曾嘉树,人称B大百晓生,新闻系的包打听,给我一周时间,准弄来全版信息。” 游佐垂头抠手,耳朵根都红了,声音小如蚊鸣:“谢谢。” 4. 游佐无心再盯着书瞧,满门心思全都扑在一见钟情的男人身上。 他在意这个人已经快一个月了,从他迈入图书馆的那一日起。 他有些苦恼,忽然醒悟—— 好像来图书馆起,他就从没有看过书啊。 暗恋真是让人头疼。 5. 暗恋对象看模样很成熟,应该离开校园很久了,是个标准的社会人士。 每天下午三点,男人都会定时定点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上,穿着熨烫妥帖的深色西 装,外带一杯香醇的咖啡。 市图书馆里人并不多,多半都是匆匆来查阅资料的,其余的几乎都是在学校抢不到 位置、不得不骑十五分钟车赶来的学生。 所以游佐有些好奇了。 他喜欢的这位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6. B大每晚十一点门禁,曾嘉树往往六点出头便回去了。 游佐不一样,他不住校,住在亲戚家里。 不过他打算下个月就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 因此,每到夜幕完全降临,在市图书馆闭门前,他和他暗恋的先生便这样一直面朝 着背,坐在静谧的大环境中。 一位优雅地翻着书页,一位含羞地盯着对方背影。 7. 等待曾嘉树消息的第四日,游佐注意到,男人对面忽然多了一位女白领。 游佐原本是只望着他一人的,这日变成了望着他们两人。 他想: 他们认识吗? 是什么关系? 一起来的吗? 他看见桌子下的女白领腿动了,似乎向前伸了伸。 随后,他暗恋的先生合上了书,拉开椅子,收拾好桌面后离开了原位。 留下了尴尬的女白领一人。 8. 游佐脸又红扑扑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原来不认识啊。 男人鼻子高挺,眼窝深陷。 英俊的面容再加上微微蹙起的眉,让游佐心跳快了不少。 他蓦地垂首,假装自己在认真看书。 他还是太胆小了。 随后对面的椅子被拉开,只发出了点细微的声响。 低沉磁性的声音近距离响起。 “介意我坐这里吗?” 9. 游佐自然不介意的,他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他呆滞地看着男人在对面坐下,眼里流露出的钦慕几乎不加遮掩。 意识到这点后,他再一次垂下头。 他有些怕男人会看出来,像刚才一样又换了位置。 不知男人注意到他的红耳朵没,说话的语气倒是自然。 “你好像每天都会坐在这里。” 游佐磕磕绊绊:“嗯、嗯,我准备……考研。” 男人说:“但是你好像不怎么看书。” 游佐呆傻地张嘴:“……啊?” 男人笑了,漂亮的指节轻扣桌面:“因为你都在看我。” 10. 游佐第二日没有去市图书馆。 他蹲在满是学生的校图书馆门外,满脑子都是昨日男人说的话。 ——为什么一直看我呢?我比书好看吗? 他逃了。 在他一见钟情的人主动搭话时,逃得飞快,还把学生卡搞丢了。 ……真是糟透了。 令人窒息。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了震,游佐魂不着体地掏出来,点开曾嘉树发来的短信。 [查到了,太好查了这个人。] [图片] [那男的叫阚稷,网上资料一大堆。] [只不过你恐怕要失恋了。娃不哭,更好的在等你。] 游佐眼睛瞪大了一些。 阚稷…… 他对这个名字,意外地并不陌生。 还不等他仔细点开图片想一想,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时,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了 一双皮鞋。 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提袋,身上的黑西装和周遭五颜六色的青春服格格不入,那只漂 亮的手里正握着绿色的学生卡。 游佐藏在鞋子里的脚趾都连带着蜷缩起来,他直勾勾望着面前人,失了声,也忘了 伸手去接。 阚稷轻轻笑了:“游佐同学,你是故意丢东西,等我来找你吗?” 第2章 11. 阚稷最近有一个在意的人。 在意到让他推了所有下午的行程,雷打不动来市图书馆报道。 12.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隔着几张桌子,一直偷偷摸摸地盯着自己瞧。 每当他回首时,小男生总是猛地把头低回去,做贼的模样怪可爱的。 像是一只只会脸红耳朵红的小兔子,惹得阚稷喉结微动。 他想要这只小兔子。 13. 该怎么自然而然地过去搭话呢? 如果小兔子看的是一些文学类的课外书,那么他可以自然而然地过去与他讨论书中 剧情。 可小兔子挑的书都是考研资料,有些难以下手。 这个问题压根难不住阚稷。 搭讪是一门学问,作为时常出席各地宴会的社交家,他自然精通着这门学问。 一日,他的对面坐下了一位美人。 纤腰翘臀,媚眼如丝。 阚稷嘴角一挑,又迅速拉下,理所当然地换去了小兔子对面的位置。 坏心眼地欺负对方,直逼得猎物落荒而逃。 14. 他不怕他的小兔子会逃。 他要的就是对方慌张的模样。 阚稷躺在家中的沙发上,于落地窗前俯瞰夜景。 身上整洁的西装已经被扯得松垮,配上昏暗环境下嘴角上挑的弧度,竟显出与白日 截然不同的凶狠。 他捏着那薄薄的学生卡,望着上面拇指大的人像,只觉口干舌燥。 他一遍遍嗅着上面残留的气息,兴致越发浓厚。 阚稷任由下`身兴奋肿胀,打电话给了一位熟人。 望着传递来的整套消息,他指腹不断摩擦着上方那张腼腆的笑脸。 深夜空旷的房间里,只剩浓重的喘息,和低沉的笑。 15. 小兔子并不难找。 发现目标时,对方正像是一个失意的稚子,蜷缩在B大图书馆门口。 阚稷满意地在猎物脸上看见了最令他心动的表情。 羞怯、害怕和仰慕。 他心里越是狂涛骇浪,表面越是云淡风轻。 温柔是他最好的面具,也是他最好的饵。 而他今天就要放下饵食,引诱他的猎物咬上钩。 阚稷指尖装作不在意地擦过面前伸来的那只手,笑着问:“游佐同学,我专门来B大 一趟,你不打算请我用午餐吗?” 他笃定小兔子不会拒绝,他最了解这类猎物。 果然,游佐眼神闪躲,略带不安,但脸却红到了耳根。 那副模样像是快要被煮熟,姣好的唇紧抿着,结结巴巴反问他:“那、那您……想吃 点什么?” 16. 游佐的手很软,捏起来十分舒适。 似是与他原本就该契合,永远乖顺地被包裹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阚稷带着游佐去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餐厅,要了尽头处安静的包间。 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充足地欣赏对方脸上那种令他浑身都兴奋到颤栗的神情。 菜上完后,阚稷遣去服务生,咔哒一声反锁了包间的门。 游佐拿着筷子,眼睛愣愣地望着这边,似乎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阚稷却清楚得很。 现在,他把他的小兔子,关在了这个临时的笼子里了。 17. “您、您是把门……锁了吗?” 小兔子慌起来时,手指习惯性地握起又松开,一遍又一遍。 像极了感受到危险时跺脚的生物本能。 阚稷慢条斯理地脱去外套,挂在门后衣架上。 他耐下心来,温和地答:“我不喜欢用餐时被打扰。” 无论是用桌上的饭,还是用对面的猎物,他都不喜欢被打扰。 18. 游佐信了,湿漉漉的眼睛敛下,时不时舔一舔并不干涩的嘴唇。 阚稷体贴地替他盛了一碗汤:“之前问你的问题,怎么不回答?” 游佐“啊?”了一声,像是不明白自己在问什么。 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在图书馆里,为什么一直看我?” 阚稷坐在门前,将笼子堵住了出路,困在其中的小兔子已是插翅难飞。 直到一碗汤见底,游佐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紧闭着眼答了。 “因为……因为您很耀眼,我不知不觉就……” 阚稷笑了笑:“不对哦,重新回答。” 他的小兔子在发抖,怪可怜的。 可怜到他呼吸都开始发烫,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牵过对方的掌心。 良久,猎物还是屈服于猎人,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几滴,像是受了委屈。 “因为我……喜欢您……” 19. 筷子落地,带着残汁的瓷器摔成几片,折射出一道青光。 阚稷把他的小兔子压在墙上,前胸抵着对方纤细的后背。 那双指甲并不尖锐的手被按在头顶,掌心下的肌肤光滑,却也并不瘦弱。 本来以为是个饲料喂出的肉兔,没想到还是个善于奔跑的野兔。 肌肉恰到好处,结实流畅,像是经常锻炼的人才会拥有的。 阚稷掌控着他的小兔子,愉悦地喃喃:“……你真让我感到惊喜。” 游佐脸带潮红,费力地扭着头,眼睫上还带着潮湿:“什、什么?” 20. 阚稷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打量他的兔子。 发型清爽,眉目秀气,脖子白皙又纤细,似乎伸手一握就能掐住。 就像一个月前在街上偶然遇见时,只是匆匆一瞥,他便有了心思。 他尾随了上去。 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尾随。 毕竟阚稷跟得正大光明,衣冠楚楚,像是其余恰巧通路的行人而已。 他耗了一个月的耐心,终于下了决心。 他要在那修长的脖子上留下齿印,啃食脆弱的喉结,舔去眼角的泪水。 他要让他的兔子乖顺趴伏,要让他的兔子摇尾乞怜。 他要让他的兔子喘息呻吟,要让他的兔子抽搐哀叫。 他要让白净的脸上通红发烫,要让光洁的身躯布满印记。 他要编织牢固的笼子,铺下紧致的丝网,锻造结实的锁链。 阚稷将热气尽数喷在游佐的耳根,温柔诱惑着:“我有一套空房,你搬过来吧。” 第3章 21. 阚稷。 新闻系关注各大媒体,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这个男人活跃在诸多场所,二十四五时就被冠上了慈善家的名头,到现在从事慈善 已有整整八年。 有实力,英俊,儒雅,善良,多金…… 所有的媒体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游佐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男朋友,会是让名媛们都争相斗妍的对 象。 不……或许他还没有资格以男朋友自称。 他喜欢的阚稷先生,并未和他说过表白的话语。 游佐有些失落。 22. 搬来阚先生的公寓已有一周了,想起一周前在餐厅的经历,游佐还有些腿软。 从后抱着他的男人身上很烫,嗓音低沉悠扬,像是一种从耳入的毒药。 他毫不犹豫地将毒药吞咽入腹,甘之如饴。@agan 大三下学期,该备考的备考,该实习的实习。 他呆在三十层顶楼上,像是一只被关起来的金丝雀。 游佐扯扯嘴角,觉得金丝雀这种形容未免有些高看了自己。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慢吞吞从沙发上爬起来,钻进书房里,准备复习。 书房里全是阚先生的味道。 一种淡淡的香水味,和时间久了才会残留下的烟味。 他喜欢呆在这里,好似他的阚先生正与他共处一室一般。 23. 门口忽然传来了一点声响,像是皮鞋触碰到地板,像是钥匙被放在鞋柜上。 游佐笔一停,鞋子也来不及穿,连忙小跑着从书房钻出去。 不是幻听,时隔五日后,阚先生第一次回到这里。 男人正弯腰理着翘角的地毯,头没有抬起,说话倒是轻柔的:“我不在家里,自己 有好好吃饭吗?” 游佐嗯了好几声,颠颠地接过对方脱下的西装,打算挂起来,还没动身,却一阵天 旋地转。 阚先生将他抱了起来。 游佐脸忽地一红,头顶却传来有些不悦的声音。 “最近降温,多大了怎么还不知道穿鞋?” 游佐心都要被塞满了,涨得酸涩,牢牢抓着男人胸前的衣襟:“我、我想您……” 他的阚先生愣了愣,随后笑着把他抱回卧室:“乖孩子。” 24. 乖孩子。 游佐喜欢男人这么称呼他,宠溺的三个字像是自己本就是被爱着的。 他并不笨,只是胆子小了一点。 他知道男人喜欢他乖巧,所以他从不会有半分杵逆。 就如现在。 阚先生喜欢触摸他的身体,喜欢在上面留下或青或紫的痕迹。 喜欢把他的手绑起来,也喜欢他一丝不挂地缠在自己衣冠整齐的腰上。 喜欢把他折腾到哭泣,也喜欢哄他,随后替他擦拭眼泪。 可独独不会做到最后。 游佐又一次在他身下被玩弄到求饶,意识回笼后却有些想不明白。 25. 他不是感受不到男人的情动。 对方有时额前会滑下汗水,衬着那张脸万分性感。 可偏偏,男人就仅仅只会触摸他,却从不会脱去自己的衣服。 游佐胸口上下起伏,搭上握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一边发抖一边问:“您……您不想要 我吗?” 阚先生轻吻着他的指骨,声音暗哑:“不着急。” 游佐不知道这句不着急是什么意思,他垂着眼,任由男人咬上自己的喉结。 他搂着对方脖子,眯起眼不断发出弱兽的轻哼,心里有些委屈。 不着急——不就目前还是不想要自己吗? 26. 游佐问:“那……您喜欢我吗?” 他忐忑。 他怕男人果断地说不,怕自己没有勇气继续赖在这里,死缠烂打,握不上最后一点 希冀。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垂首看他,随后捏着他的下巴,带着些狠意吻了上来。 眼眸发红,让人瑟瑟。 游佐抖得愈发厉害。 ——不,他应该是看错了的,温柔的阚先生怎么可能露出那种食人血骨的表情呢? 27. 游佐不会换气,却舍不得松开,脑袋飘忽,视线也不清晰。 他的阚先生越吻越深,越吻越凶,不断扯着他的舌尖,咬着他的**。 交混的唾液被迫吞入喉咙,有些甜,有些涩。 游佐知道,是血腥味。 直到嘴唇麻痹,氧气才重新涌入身体。 游佐瘫软地伏在男人胸前,耳边全是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28. 他想开口,嘴角却扯起了伤口,微微刺痛。 他的阚先生揉着他的腰,说。 “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拴在床上,里外都沾上我的精`液。” 游佐一愣。 他的阚先生话未说完,接着道。 “喜欢到想截断你的双腿,只能被我抱着走路。” “喜欢到想要挖掉你的眼珠,让你再也不能看别人一眼。” “喜欢到想把你做成皮衣,去哪里便带到哪里。” “喜欢到恨不得将你切碎后吞入腹中,与我永远合二为一。” 游佐手一僵。 他有些怕了,他还是头一回听见男人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说着让人闻之丧胆的话语。 他怕到开始闷声掉泪,手却牢牢抱住了男人的腰,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死也不松。 一只温热的手捏了捏他的后颈,看着他的反应,阚稷低低笑了几声。 “逗你玩的,真可爱。” “就算我真的想,也舍不得的。” “毕竟我喜欢你,我爱你。” 29. 游佐被手机震醒。 他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空调温度恰到好处。 身上有些地方还在发痛,那是下午阚先生留下的痕迹。 门留了一条缝,客厅的光透了些进来,男人并未离开,似乎正在看电视。 游佐揉揉眼,嗡嗡作响的脑海里闪现出男人的告白,脸又不禁攀升起一丝热度。 他想要下床给阚先生下一碗面,手机却又不依不饶地响了一声。 他握起来看了一眼,是曾嘉树发来的。 [你在哪呢,最近都没声了。] [大前天学校又有人失踪了,家长来闹事,阵头可大了。闹学校后又去闹教育局, 最后直接闹到了政府。] [嚯,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年一直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消 息一直压着,现在捅了个篓子才爆出来。] [小~游~佐~回~消~息~啦~] [我担心你,你还ok吗?速回我!] 30. 游佐心里一暖,回了句放心,活得非常好。 他有些私心,想要告诉唯一的朋友自己和喜欢的阚先生在一起了,却又犹豫下来。 毕竟阚先生身份特殊,他不知道能不能任性地将自己高兴的情绪分享出去。 正打算去找男人问一问,忽然头顶传来有些压抑的声音。 他的阚先生正垂首望着手机屏幕,无声无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屏幕照着男人阴沉的脸,如一只随时会张开血口的鬼魅。 游佐心头一跳,下意识喃喃地唤了他一声:“阚先生……” 台灯被转开,橘黄的暖光映亮了周遭,驱赶走方才骇人的幻觉。 男人面带微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像是在逗弄一只饲养的小宠物:“在聊什么?” 第4章 31. 阚稷并没有真正要过他的小兔子。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这是他的调教环节的必经之路。 他要让他的小兔子不可自制地渴望他。 现在,他的白兔子身上被大小的掐痕与吻痕布满,像是一幅拍卖会上令人并驱争先 的艺术品。 那双眼睛正仰视着自己,比起已经绽放一半释放出诱人香味的身躯,对方浅棕的瞳 孔依旧是含羞的花蕾,带着一点讨好与小心翼翼。 阚稷将他手机丢到一旁,上前吻了吻游佐的唇。舌尖描绘过唇角的伤口,让怀里的 小兔子又红着耳朵抖了抖。 他目光略过还未暗淡的屏幕,柔声说:“我给你买了新手机。” 他不容置疑:“用我买给你的。” 32. 小兔子是个普通学生,阚稷问过他想要考研的原因。 不是不想工作、还要继续在学校里畅游的这种未成熟理由,相反,他的小兔子考虑 的比他想的要多。 游佐当时低下头,声音很小地回答他:“因为……家里的工厂会给研究生多四千的工 资。” 33. 小兔子缺钱,手机也破破烂烂,像是充话费送的便宜货。 在他怀里的人清纯、懵懂、胆小,并且自卑着。 阚稷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一阵满意,继续放他的饵。 “一周没出门了吧?明天出去玩吧,你朋友不是问你了么。” 游佐很乖,进来后就没有擅自离开过。 听到他的话后毛茸茸的脑袋抬起,眼里亮晶晶的,像是一望见底的清泉。 “真……真的吗,我可以出门?” 阚稷笑了:“我又不是关着你,为什么不能出门?” 毕竟偶尔要松手,收张有度,才能编织出最顽固的牢笼。 34. 游佐第二天便收拾干净自己出了门,眼里的不舍都要溢出来。 阚稷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新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去吧,回不回来吃饭 都告诉我一声。” 游佐连忙点头,软糯地喊他:“阚先生……” 阚稷应了,靠在门边,“天黑后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最近市里不安全。” 游佐受宠若惊,脸涨得通红:“好,好的。” 阚稷又嘱咐了一些零碎的要求,诸如不能喝酒、不许去酒吧之类的,终于让他的小 兔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遮去了那张盖在烟雾下模糊不清的脸。 35.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着节目,阚稷并不看节目。 这只是在他爱的小兔子面前所用的障眼法。 遥控器被改造过,几个按钮凹下后,大屏幕中的节目变成了家里的监控录像。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将烟掐灭后,靠在软座上,开始欣赏他的小兔子。 养一只宠物,就必须了解宠物是否健康。 他看着录像里的游佐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又乖乖地去厨房洗了碗。 没有人在的时候,他的兔子没什么表情。 那种腼腆的笑似乎只会在看见他的时候露出来,这点让他很愉快。 更让他愉快的,无非是他的小兔子在浴室里发了情,四肢大敞地仰躺在水中,浑身 泛着薄红,望着空荡的角落,一声声地喊他阚先生。 36. 阚稷将录像调至静音,戴上了一副耳机。 耳机里只有衣料摩擦的声响,还有车声与模糊不清的路人背景音。 他眯着眼抿了一口酒,听着游佐和他约的同学打了招呼,结巴地说自己最近搬出去 住了,离学校有点远。 阚稷见过这位叫曾嘉树的男生,和他的小兔子偶尔结伴会一同出现在图书馆里。 从大人的角度来看,小孩子的交际圈真是愚蠢又可笑。 就如此时,他听见对面那男生提出了想要和他的小兔子合租的要求。 阚稷的手摩擦起玻璃杯,控制着吱嘎声没有盖过耳机里游佐的回应声。 他并不恼怒,只是脸上的微笑有些扭曲。 随后他听见了他小兔子拒绝了,说自己在和恋人同居。 37. 天下起了毛毛细雨,没有呼啸的狂风和张牙舞爪的闪电,却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 气。 小兔子出门没有带伞,作为一个合格的饲主,阚稷自然是拿起了车钥匙,去了地下 车库。 他要去接他的小兔子回笼,把他弄哭,里外都留下自己的气味,作为他乱勾引人的 惩罚。 他要圈划出独属自己的领地,让其余窥视者知难而退。 38. 阚稷到咖啡店的时候,游佐和曾嘉树正相谈正欢。 好似方才的被拒并没有让那个男孩心起不愉,依旧侃侃而谈地和他的小兔子议论着 最近几日风风火火的失踪事件。 阚稷看了眼时间,坐在了两人背后的位置上,耐心等他的小兔子谈话结束。 毕竟让游佐出来和同学会面,可是他亲口应允的事情。 曾嘉树说:“说来这还真不是学校的问题,总不能把学生关在校园里,不让人出去 吧。” 游佐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小块蛋糕,“那个学生是在哪里失踪的呀,学校里面吗?” 曾嘉树摆摆手:“那哪儿能啊,是在校外,就酒吧一条街那里。” 游佐问:“晚上?” 曾嘉树嗯了一声:“据说当时是和他朋友一块儿去的,中途女朋友来电话了,就出 去接电话了,结果也没再回来。他朋友以为先回学校去了,结果回宿舍后发现压根 没见着人影。当时估摸是开房去了,发了几条短信损他几句也没收到回复,直到前 天夜里还是没音信,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游佐吸吸鼻子:“好吓人呀……” 39. 咖啡店里不允许吸烟,禁烟标志显眼地摆在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阚稷先一步离开,靠在车旁点烟,刁进嘴里后掏出手机给他的小兔子发了一条短信。 身后的游佐头一回打断了曾嘉树的话,略带歉意地说:“我要走了,我……我男朋友 找我呢。” 曾嘉树愣了愣,随后表示理解:“你去吧,过两天我生日,想请你来。” 游佐只是笑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风铃叮铃作响,玻璃门被从内向外推开。 阚稷撑着伞张开手臂,温柔地将他纳入怀里。 “开心吗?” 游佐在他胸前蹭着脸,红着耳朵抱牢了他的腰,小声说着开心。 阚稷望着紧随而出顿在店门口的曾嘉树,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是因为和他见了 面?” 游佐仰着头,垫着脚试探着在他下巴上亲了亲:“不是的……是先生来接我,我很开 心。” 40. 车上有一块黑森林蛋糕,是方才阚稷在咖啡店里打包出来的。 包装袋上的店名LOGO很明显,游佐却似毫无发觉地拿着小叉子,一口一口吞咽着。 下车后,阚稷舔去了他唇边的奶油,带他去餐厅吃了晚饭。 再后来,黑色的轿车沿着空旷的公路,驶往郊区。 游佐认出了这不是去公寓的路,好几次扭头,似是想要开口,又怕会惹了他不高兴。 阚稷减慢了车速,腾出一只手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想问什么?” 游佐摇摇头,头一次说话没有犹豫:“如果您不希望我问的话,我就不问了。” 阚稷笑了。 瞧他的小兔子,看上去呆呆傻傻,实际聪明的很。 他捏了捏游佐稍微长了点肉的脸:“带你换个地方住,不乐意吗?” 游佐依赖地贴着他的掌心,虔诚地用唇去摩擦他虎口处的伤疤。 “乐意的……只要是您,去哪里我都乐意的。” 第5章 41. 立秋当日,H市在一日之间拉响了警报。 自B大家长闹事以来,警方终于压不住案子,各大平台都将案情公之于众。 从前年至今,市里总共失踪十一人,并且全无所归。 最终网友猜测被顶上首页,评论十分简短,却足以掀动得人心惶惶。 ——所以是全被杀了吧。 42. 游佐离开了不大不小的公寓,迈入了三层高的别墅中。 房子很大,没有佣人,很多地方都积灰了,处处都嗅不到人生活的气息。 望着在弯腰收拾卧室的阚先生,他怯怯问:“公寓里的东西……不用带过来吗?” 阚先生说,不用,这里有全新的。 阚先生从柜子里掏出崭新的日常用品,包括许多后给他添置的衣服,全都与公寓内 的一模一样。 像是体贴入微,又像是蓄谋已久。 43. 阚先生接连几日都没有返回市区。 两人上下将房子收拾干净,耗费了不少时间。 半月下来,游佐白日看书养花,晚上窝在他的心上人怀里,硬是被养胖了一点。 饭后,游佐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心想要是身材没了,他的阚先生不喜 欢了怎么办? 于是洗完碗后,他脱掉了碎花围裙,敲了敲二楼男人的书房房门。 “阚先生?那个……我、我可以进来吗?” 说起来,他还从未踏足过这间书房。 别墅的书房有两间,他住在三楼,隔壁是腾出来的杂物间,被阚先生特地改成了一 个小型的书房,供他一人使用。 其实他并不喜欢他的小书房。 虽然那是他的阚先生做的,但是里面没有阚先生的味道。 只有零散的几本书,与干净的冷空气。 44. 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内被压制过久的烟雾找寻到了突破口,顿时呛得他咳了咳。 阚先生呼吸有些烫,平时都勾着的嘴角正抿成一条缝,眼神幽深。 “进来。” 游佐憋着嗓子里的痒意,迈入了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他浑身都在发抖,似乎是憋得有些辛苦,脸涨得发红。 45. 桌上平摊着各种文件,一台笔记本支棱在前端,屏幕上显示着空荡的桌面。 烟灰缸里全是烟蒂,一旁垃圾桶里丢着两盒空了的烟盒,还有几张揉皱作废的纸。 游佐不知该往哪里瞧,也没有胆子直视他的阚先生,攥着手贴在书柜前,垂首讷 讷:“我……就是,我早上想早点起来去跑步……” 阚先生抬抬眼皮,手掌搓着他雪白的脖颈,力气有些大,留下一道道痕迹。 游佐任由他动作,甚至还微微仰起头来,向对方展示着自己身体脆弱的部分。 阚先生摸了一会儿,心情愉悦了不少:“好,只要起得来,当然可以去锻炼。” 游佐惊喜地抬抬头,却被翻身压在了桌上,眼前一花,余光扫过书柜里书目的书脊。 ——《心理学密码》。 ——《人体解剖学》。 ——《尸体冷藏法》。 46. “阚先生……阚先生……” 游佐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笔直的腿正弯着,牢牢勾在对方腰上。 身下是僵硬的桌面,冰凉的材质让他下意识躲避,不管不顾地往他的阚先生身上贴 去。 阚先生缓慢解下上衣扣,在他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害怕?” 游佐摇头,身体似乎为这个温柔的吻而放松下来:“不,我不怕的。” 阚先生叹息一声,将两人的睡裤随手丢到椅背上:“乖孩子。” 47. 游佐哭了。 他疼的厉害,可怜巴巴地掉泪,流出多少,便被他的阚先生用舌尖卷入嘴里多少。 他颤栗着在男人背上留下道道抓痕,一边抽泣一边还要喊他最喜欢的阚先生。 迷糊间,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的人温柔笑了,随后便是凶狠的侵入。 他听见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问他:“我是谁?” 游佐喊:“阚先生!阚先生……” 阚先生奖励似的亲亲他的唇角:“我是你什么人?” 游佐几乎是毫不迟疑就给出了答案—— “您、您是我的主人……您是……我的爱人……您是我的……是我的神——” 48. 似是应证了阚先生的话,游佐第二天早上并没能起得来。 他缩在被窝里,浑身酸痛着动了动四肢。 记忆回笼,他脸噌地红透了,伸出全是吻痕的手臂,拽过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窗外的阳光很足,时间早已过了正午。 游佐踏着拖鞋,眼角含春地去找他的阚先生。 他要道歉,因为他想起来,昨晚好像把阚先生抓伤了。 但他喊了几声,楼下都没有人回应。 慢吞吞走下楼梯,餐桌上摆着保温锅,里面的粥还冒着点热气。 一张便利贴贴在筷子上:乖乖在家休息,晚上回。 49. 将便利贴小心翼翼收在床头柜里后,游佐将粥喝了两大碗,直到胃里涨得有些难受 才停下。 他没有心情看书,便绕到电视机前,打开了开关,选择地方频道。 失踪案爆出已经二十天,但热度依旧只高不减,政府给市公安局施了不少压力,要 求短期必须抓到嫌疑人。 警方回复已经有头绪,望广大市民稍安勿躁,警方会全力保证市民安全。 底下一片嗤笑。 ——两年失踪十一人,这就是保证市民安全? ——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家里没有孩子,就不知道心疼! ——有头绪,什么头绪?知道凶手是谁,那就抓起来啊! ——真没用!靠你们还不如靠自己! 50. 游佐捞起手机,像是有些好奇一般,搜索了网上相关事件的总结贴。 虽然被限流,但并不妨碍网络公民私下讨论得热火朝天,最热的贴子早已标红,飘 在置顶位置。 等待页面刷新时,他想,是时候该给阚先生买一件加绒的居家服了。 虽然别墅里有暖气,但还是得注意保暖,毕竟天气预报说,今年会经历历年中最冷 的冬天。 他跳入购物软件中,径直在搜索栏搜下相关字样,目光在五花八门的商品上挑挑拣 拣。 要买适合阚先生的衣服太难了,虽然男人那副模样就是衣架子,但游佐不想要购回 来有任何瑕疵的商品。 别墅太过偏远不便出门,他也就只能委屈点,在网上买了。 最冷的冬天啊…… 游佐还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最”。 具体会有多冷呢?等冬天真正来临时就知道了。 游佐垂下眼帘,小腿在光滑的毯子上舒适地蹭了蹭,看不出期待与否。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头一回不似娇滴的花蕾,而像清晨的白霜,夹着一丝寒气, 短暂到一瞬而逝。 也不知道他买了礼物,到时候阚先生会不会愿意要呢。 第6章 51. 阚稷并没有去公司,他有许多得力的助手,足以替他排去工作上的忧愁。 喧闹的环境中,他垂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将吧台的酒水一饮而尽,打算离开。 调酒师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赶着来和他说上两句话。 “先生,您亲戚还要那东西吗?” 阚稷脚下一顿,侧过头来望着对方:“你带了?” 调酒师笑呵呵地擦手:“那哪儿带得动啊,这个月原本只打算进一桶,但想到您我 特地黑了一桶下来,就当您照顾我生意这么久,送您的。要是您有空,我就请一天 班带您去取了。” 阚稷再一次看了遍时间,说了声好。 52. 调酒师有两份工作。 白天,他是化学试剂商店的店长;晚上,他是酒吧的调酒师。 这年头,化学试剂商店并不好经营,他只有阚稷这一位大客户。 但是调酒师喜欢化学,虽然当不成科学家,但没事还可以自己在店里捣鼓捣鼓小玩 意。 毕竟人人都是有梦想的。 阚稷认识他时间并不短了,对方一直知道自己在从事各种慈善事业,包括亲戚也在 尽自己所能为做慈善添砖加瓦。 阚稷口中的亲戚是宠物医院的医生。 会替流浪猫结扎、造窝、提供食物,会给那些无法救治、垂垂老矣布满细菌的野狗 实行安乐死。 所以,他的亲戚需要大量的高浓度乙醇。 53. 调酒师的店位于街边一角,有些破败,每当夜晚降临时都显得格外萧瑟。 阚稷和他一起进了店里,看着调酒师打开抽屉,从最上方拿出这个月的进货单,乙 醇只记了一桶。 “您放心,这多出来的一桶真是打算送您的,”调酒师信誓旦旦:“还要请您以后多 多光顾照顾我生意呢。” 阚稷笑了笑,说那是自然。 他拒绝了调酒师的帮忙,将不大不小的桶放进后备箱,随后独自一人离开店铺,在 繁华区街角找了代驾,驱车离开。 忙完后,他有些饿了,想回去吃他的小兔子准备的晚餐了。 54. 从市中心回到郊区需要耗费两个小时。 阚稷看着车载时钟上的19:05,心里有些不高兴起来。 纵使他再不高兴,也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列表第一个号码。 小兔子温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糯糯地喂了一声。 “今天忙了点事情,”阚稷说,“你自己先吃饭,给我留一点,我正在往家里去。” 小兔子那边顿了顿,忽然撒起娇来:“可是……先生,我想和您一起吃饭……” 阚稷忽然笑了:“那你先吃点零食,别饿坏了胃。” 后视镜里反射出的他,眉眼都比平时要温柔一些。 也许只有路过的风注意到了。 55. 请走了代驾司机后,阚稷将车停进车库,空着手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游佐不知道有没有听他的话,此时正蔫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听见动静后,那 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 他的小兔子从沙发上跑下来,像是想要过来讨要一个拥抱,却又硬生生止步在了面 前,带着更浓郁的仰慕情绪扯了扯他的衣袖。 阚稷主动将他抱起来:“屁股还痛吗?” 游佐害羞地几乎要缩到他的肚子里去,声音都快听不见了:“有一点……就……一点 点,一点点的痛。” 阚稷抱他上了二楼的餐厅,垂首亲亲他:“乖乖坐着,我去热饭。” 一松手,小兔子还挂在身上,看样子不太乐意。 “先生……我一天都没有看见您了,我想看着您……” 56. 厨房不小,足以装的进两个人。 阚稷任由游佐抱着他的腰,将小兔子胆怯的粘人尽数收下。 阚稷洗了手,温声问他:“在这里你开心吗?没有你的同学,没法出去逛街。” 他知道游佐的心很小,装不下很多东西。 饵下了这么久,他的小兔子早已张嘴吞进了肚子里。 藏在里面的钩子会勾住血肉,让猎物无法挣脱,难以逃离。 果然,游佐一个劲地摇头,似乎生怕自己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 “开心,我很开心……只要和先生一起,我就很开心……” 57. 阚稷和他的小兔子呆在别墅中,平淡而又温馨地过着一日又一日。 被他圈起来的游佐已经放弃了考研,安安分分地守在身侧。 野兔总是有朝向大自然的心,但它被喂养起来,逐渐失去了奔跑与逃生的天性,朝 着家养的肉兔进化着。 这是阚稷一手计划的,也是必然发展的趋势。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餐厅里多了一颗圣诞树。 树是阚稷亲自搬来的,树上挂着可以食用的糖果,树下堆着鲜红的玫瑰与礼物,还 铺着柔软暖和的地毯。 游佐的身体被开发,对床事愈发熟悉。 阚稷看着他躺在玫瑰柔软的花瓣中,赤身接纳着自己,忍不住轻吸一口气,垂首埋 进他的锁骨间:“你和红色特别配。” 红色,欲与罪,还有兽性的本能。 游佐眼里都是水汽,懵懵懂懂望他一眼,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不下的口水溢出嘴角。 阚稷直起背,浑身肌肉紧绷着,发狠地动作着,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都撞出体外。 “哭啊,快哭。” “我最喜欢看你哭了。” 58. 阚稷手指伸入游佐的口中慢慢搅弄,直逼得小兔子干呕起来。 身下的小男生被欺负狠了,眼泪唰地流出,滑进地毯上,成了花瓣的点缀。 “乖孩子。” 阚稷心情大好,亲了亲他的眼角。 暗色的地毯将游佐衬得愈发可口,长久不出门见阳光的肌肤白到几乎透明。 哪怕身上布满了痕迹,游佐依旧都给他一种洁净如洗的模样。 阚稷喘着粗气。 他慢慢并拢了握在游佐脖子上的双手,喃喃。 “弄脏你好不好?” “弄脏你,让你只能依附我,无处可归。” 59. 夜深后,游佐哭累了,疲倦地睡下了。 只不过闭上眼后还一直不太安分,嘴里念念叨叨地喊着他的名字。 阚稷冲过澡,将餐厅地上一片狼藉的地毯扯下,眉头皱起,似乎在犹豫该丢掉还是 该拿去干洗。 没有思考完,门外忽然响起车声。 偏远的郊区,只有他这么一户,车上如果不是认识的人是不会特地停下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谁会挑圣诞节深夜时没有预约地登门拜访。 阚稷点了根烟,将身上的抓痕拢在睡袍里,不顾屋内狼藉,下楼开了门。 门外穿着制服的人冲他敬了礼:“晚上好,阚先生。” 阚稷挑挑眉,示意他讲明来意。 来人一男一女,前后出示证件:“市警察,来这里向您调查一起失踪案。” 60. 阚稷掐了烟,请两人进了屋。 他没有替人倒茶的习惯,只把人带到一楼的沙发前:“家里有小孩在睡觉,还请说 话声音小一些。” 他脖子上的吻痕正明晃晃地展现在两人面前,不难想他口中的“小孩”与他之间是什 么关系。 “……好的。” 男警察也没有要坐的意思,只是取出了记录本,问:“听星空之夜的老板说,您和 该酒吧的一位姓兰的调酒师是朋友关系。” 阚稷点点头:“是,怎么了?” 男警察问:“这几个月和兰先生还有联系吗?” 阚稷像是陷入了沉思,隔了片刻才认真回答:“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十月底,从 那到现在就没有再联系过。” 男警察问:“您和兰先生是在几号见面的,什么时间段,还有印象吗?” 阚稷报出一个日期:“六点左右见的面,不到七点就分开了。” 男警察点点头:“您当日和他都去过哪里?” 阚稷说:“他有一个店,当日在酒吧我喝得有点多,他便邀我去店里喝茶醒酒。走 的时候没有让他送,我找了代驾回了家。” 男警察问:“您离开前,兰先生有说过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吗?比如接下来的行程或 者见过什么人之类的。” 阚稷皱了皱眉:“没有,他只说了他想要做一名科学家,畅游在化学的世界里……这 算莫名其妙的话吗?” 男警察在本子上逐条记录,最后忽然叹一口气:“真的很抱歉,我们也没想来打扰 您休息的。” 阚稷随和地笑笑。 女警察此时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兰先生在和您会面后便失 踪了,您知道这件事吗?” 第7章 61. H市的失踪案再一次遇到瓶颈。 警局连夜召开会议,负责案件的人不管位于何处,几乎全都赶来了。 除了局长旁的位置是空的,不过没有任何人会询问是谁没有到场。 开会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的推论被打翻了。 失踪的人到现在一共已经12名,前11位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性别不限,有男 有女。 可第12位就出现了问题。 第12位失踪的人叫兰高旻,今年32岁,无妻无子,和年迈的父母分居两套房。 兰高旻工作忙,昼夜都抽不开身,所以不常回家。 但到目前为止已经失联近两个月,父母这才去了儿子常出没的地方,发现人就这么 不见了。 他们到现在只确定了两点: 一,失踪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凶手不是仇杀,随机作案,动机不明,大概率会再 犯。 二,失踪者至今下落不明,存活几率渺茫,但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应当是被凶手 找了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62. 一人举手:“这第十二个失踪者会不会是个意外,和连环失踪案没有关系?” 有人点头称是,有人摇头说不一定。 女警察愤愤:“这分明就是一人手段,前后不留痕迹,凶手一定有着极高的心理素 质,并且手法异于常人。” 女警察年龄不大,性子倒是出了名的泼辣,一时间没人想开口惹她。 局长皱了皱眉,右手在粗粝的制服裤上擦了擦——这是他想抽烟时的下意识举动。 女警察又说:“直接把他抓起来不就行了,抓了人,市里肯定不会再有人失踪。” 局长看她一眼:“小雯,注意言辞。” 这人不好动,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根本无法下手。 更何况,一个人能走到这个位置上,肯定给自己铺足了后路。 事情根本不像女警察想的那么简单。 63. 局长没有烟能解愁,只好喝了口被子里的浓茶:“小雯,你来局里也快两年了吧。” 女警察点点头:“是,从第一位失踪者出现时,我就在局里了。” 局长叹了口气:“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 抓人不是那么好抓的。 没有证据,搜查许可都拿不到。 并且就算抓起来了,还不到审问估计就要给放回去。 这个年代里,买凶太容易了。 一个人有权,有钱,就可以让无数缺少这东西的人甘愿赴死。 到时候受指责的,也终究只会是他们这些“抓错人”的。 64. 女警察不再说话了。 她忽然想起来,局长的儿子也是失踪者里的一员。 要不然,局长旁边的位置不会空着的。 他们说白了是为人民服务,可局长不仅要心系人民,还在每天夜里都在祈祷着自己 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不约而同地垂了头。 65. 游佐并不知道他和他阚先生的家被警察造访过,依旧乖顺地在喜爱的人身边,做温 顺的小兔子。 仅剩下几张纸的日历被换下,日期又向前迈了一年。 虽说这一年的冬季比以往都要寒冷,但初雪还是来得不早不晚,于一月初的一日深 夜造访了陆地。 不知是不是阚先生不乐意他出门,从没有给他早起出门晨跑的机会。 游佐是在楼下的交谈声中醒来的。 他没有下楼,只是穿上了睡衣,轻手轻脚地站在楼梯口,翘首往下望了望。 他的阚先生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对面则是两位穿着天蓝制服的警察。 游佐眼睛闪了闪,抿着唇在冰凉的楼梯上坐下。 66. 阚先生神情带着情事后的餍足,语气说不上是高兴与否:“总是挑深夜休息时到 访,是贵局的习惯?” 男警察苦笑:“抱歉……我们……” 女警察声音有些尖锐:“阚先生在市区经营公司吧,听说贵公司一向繁忙,不知阚 先生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上班岂不是很不方便?” 阚先生笑了笑:“我培养的人足够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营,我的爱人喜欢这里,更何 况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就不牢别人来操心了。” 女警察接着道:“您既然有爱人,就该为他多做考虑,为什么还要做一些会害了他 的事情呢?” 男警察一紧张:“小雯!” 阚先生淡淡问:“这是什么意思?” 女警察说:“您把您的爱人关在这里,难道不是害了他?” 游佐愣了愣,指甲几乎要镶进肉里。 他呆傻地一遍遍摇头。 不是的,你们又不是我,凭什么这么说我的阚先生? 67. 游佐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来到家里。 他并不想看见警察,几乎是克制住冲下楼把他们赶出去的本能,僵硬地坐在原地。 他听到他的阚先生问:“这次来,就是问我为什么住在郊区的?你们什么时候还要 管公民的住房问题了?” 男警察说:“还是上回来的那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兰先生的店里并没有找到 他以往的出货记录,只剩下失踪当月的独独一张……您和兰先生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知道他经常与哪些客户打交道吗?” 阚先生摇头否认:“抱歉,我和他在工作上没有任何牵扯,他的客户我从未接触过。” 男警察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继续问些什么。 阚先生说:“我也很难过,毕竟我和他相处多年,如果不是我的爱人一直安慰我, 我也不会这么快从失去好友的阴影中走出来。” 68. 男警察问了阚先生许多问题,游佐看着男人脸上遮不住的倦意,愈发想要将人赶出 家门。 为什么要问阚先生?阚先生和那个死人很熟悉吗? 你们去问别人啊,不要缠着阚先生,还要让阚先生露出悲伤的表情。 搞得似乎…… 似乎…… 那个死人才是阚先生的爱人一样。 游佐抿着嘴,哪怕周遭的暖气充足,他的手脚也冰凉。 69. 女警察表情不太好,推门而出时就差没把门给摔在墙上。 看样子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 男警察一边赔笑道歉,再又一次表示不是故意打扰阚先生的休息后,目光略过墙 角:“阚先生喜欢收藏红酒吗?” 那是一处通往地窖的楼梯,不过常年关着门,湿度太高,阚先生不允许游佐踏入。 阚先生笑了:“是,醇香甜美,我想没有人比我更喜欢收藏红酒了。” 男警察目光不再停留,紧随着女警察而去:“真的很抱歉,我会让局长将他收藏多 年的藏品送来,作为多次打扰您的赔礼。” 阚先生摆手:“不必了。” 大门关上,被从里“咔嚓”一声反锁住。 游佐回过神来,连忙顺着楼梯回了房间,缩进了被窝里。 房门没有关死,留下了一条缝,能够模糊听见男人一步步沉着脚步上楼的声音。 缝隙被扯大了一些,屋外的光投在床上,将游佐半张脸都笼在其中。 游佐紧闭着眼,忽然听到男人低笑了几声,说。 “坏孩子。” 游佐一惊。 他下意识从床上跳起来,膝盖跪在床垫上,扑过去搂住了男人的腰:“我、我只是 半夜醒了,我没有要偷听您讲话……” 阚先生俯身,摸着他有些发凉的脚踝,温声责备:“又不知道穿鞋,不是坏孩子是 什么?” 70. 游佐很快就忘记了警察到访过的事情。 他本还未自己下楼听了对话的事情忐忑不安,却被阚先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带过 了。 只不过男人第一次罚了他,以没有穿鞋的理由。 罚他跪在床下,替男人口,又全部吞入咽下。 而后,游佐膝盖上多了两片淤青,还让阚先生心疼地揉了好一会。 一周后,阚先生不在家里,久违地去了公司。 门铃被按响,门外人称是送快递的。 游佐狐疑,哪个快递员愿意跑两小时的车程把快递送到郊区? 他留了个心眼,让人把东西放在门旁,遣着快递员离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游佐才将门拉开,快速将盒子捞了进来。 快递上没有写收件人,倒是写了寄件人,H市警局局长——骆宏浚。 游佐抱着箱子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上一回那个男警察说过要给阚先生送酒。 他把繁复的包装拆开,抱起了沉甸甸的酒瓶,望向角落里通往酒窖的楼梯。 过冷的天气会破坏酒的口感,名贵的红酒都需要用酒窖来进行储藏。 他已经让这瓶酒在门外呆了那么长时间,再搁置下去,他怕他毁了这份礼物。 游佐想了想,向那个角落迈出一步。 当初问起酒窖时,阚先生说里面太潮湿,对身体不好,所以不许他下去。 他站在狭窄的楼梯口,望着那扇门,表情有些纠结,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终,他小心翼翼捧着酒瓶,朝着那扇漆黑的门走去。 第8章 71. 阚稷虽然已经将手上的事情都分了出去,但必要的时候他还是要来公司走一圈。 算是视察。 听完例行会议后,他勾着唇看向自己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决定将一切都转交给对方 了。 他已经赚够了钱,也懒得再带着笑脸穿梭在各大宴会接受别人的阿谀奉承。 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打算逐渐收网,带着他的兔子去国外定居。 72. 阚稷想起了上一回那个女警察的话——你这是在害他。 阚稷笑了。 他怎么会害了他的小兔子呢? 他会让他的小兔子平平安安的,他也会平平安安地陪着他的小兔子成长、直到老去。 不过前提是,他希望这只小兔子如他所愿,已被他调教得完美。 什么才叫完美呢? 自然是收起了锋利的牙,哪怕急了也不会咬人。 73. 副经理忽然提到:“对了,先生,有您的快递。” 阚稷问:“什么东西?” 副经理将袋子从休息室里取出来:“没有人拆过,因为您没问起来,所以在公司放 了许久了。” 阚稷找了裁纸刀,将灰突突的袋子割开口子。 露出了里面深蓝色的珊瑚绒衣料。 是一套冬季居家服,阚稷有些意外地挑眉:“多久了?” 经理想了想:“这……时间有些长了,大概是立冬没多久后。” 74. 阚稷驱车从公司离开时,天还没有暗下来。 居家服被他叠起来,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想起上次游佐小口小口吃蛋糕、时不时露出湿`软舌尖的模样,下腹忽然一热。 阚稷调转车头,再一次去了那家咖啡店,打包了一块黑森林。 阚稷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五,车开快一些还可以算是喂他的小兔子一份下午茶。 想到游佐眼里冒着星星的模样,他的神情柔和了不少,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 起古典乐。 乐声悠扬缱绻,缠绵顺滑。 他改主意了,还是将下午茶改成宵夜吧。 他要回去和他的小兔子在音乐中共舞,欣赏小兔子拙劣的舞姿和羞怯的神色。 75. 临近郊区,空气变得更加阴冷。 阚稷打算提前打电话告诉小兔子自己快要到家的消息,毕竟他喜欢小兔子眼巴巴盯 着门等候自己的模样。 阚稷拿出手机,拨通游佐的电话,听着那边不断响起的嘟声,微微带着点笑意的嘴 角却逐渐失了弧度。 游佐从没有不接过他的电话,每每几乎是不等响第二声便软糯地“喂”起来。 阚稷眯了眯眼,将手机丢回一旁,拉下车窗点了根烟。 别墅的屋顶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了,他任由烟从嘴里溜出去,在卷入窗外的冷风 中消失不见。 游佐没有让他等太久。 只不过没有回电,头一回发来了一条短信。 76. 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配上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场景阚稷十分熟悉,是别墅的地下室——酒窖暗门后的房间。 地下室里没有灯,因为他不喜欢敞亮的环境,所以每每去时只会点着墙壁上的蜡烛。 闪光灯下,十个长方形的水晶棺材并排摆放着,从照片的角度只能看见尸体的脚掌。 正是十一名年轻失踪者其中的十位。 不过阚稷不关心他们的姓名,所以一个都叫不上来。 指腹摩擦着光滑的屏幕,将照片拉到了最底端。 四个字映入眼帘。 ——兵不厌诈。 77. 阚稷笑了。 他说不出喜怒,只是笑得愈发大声,放肆又嚣张。 第十一位失踪者——游佐。@agan 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杀人魔,他自然记得自己曾杀害过多少人。 他地下室里只有十个尸体,可警方却说失踪了十一位。 多出来的一个是谁呢…… 阚稷想着游佐涨红的脸,哭泣的脸,惊慌的脸。 果然。 他看上的小兔子,本身并不是一只兔子。 78. 不。 阚稷摇摇头,将烟灰掸出窗外。 还是个兔子,只不过是一只狡兔,又是一个愚兔。 现在兔子跑了,带着它一直以来寻求了半年的证据。 不过,一只浑身上下都印满了自己痕迹的兔子,一只早就习惯了用身体容纳他欲` 望的兔子,一只被他掌心摩擦几下便会喘`息发`情的兔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79. 阚稷将车停在家门口,游佐离开的时候还贴心地替他关好了门。 他没有功夫再去地下室看他的藏品,将手里小兔子给他买来的居家服收进衣柜里, 和他那些昂贵的西装一起。 给游佐买的东西全都板板正正地放在原处,包括那部装着监听器的手机。 床铺被收拾得整齐清爽,这是游佐长时没事可做而养成的习惯。 今天早上,他的小兔子还一脸困倦地硬撑着爬起来,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热情地 分着腿坐在自己的身上哼哼。 现在他赶回来时,被窝却冰凉凉的。 阚稷并不将游佐的离去称为背叛。 对于他来说,只是笼子没有关紧,一不小心让宠物溜出去了而已。 阚稷笑着将蛋糕放在床上,空手离开了这座别墅。 丢了宠物怎么办呢? 再找回来就是了。 80. 警察持枪赶到的时候,别墅里一人都没剩。 只是人去,楼却没空。 书房里有着大量的心理学、解剖学等书目,保险箱里藏着的不是房契或者贵重的珠 宝,而是沾着血的手术刀和针筒。 地下室里的十个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搬出,追捕指示沿着各大城市发出,一切都在有 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也有人怀疑——真的能抓得住吗? 案情重大,局长亲自到场指挥。 警车门被拉开,骆宏浚下了车,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羽绒服的少年。 少年没什么表情,靠着车静静地看着房子里的东西被清空。 忽然,他感觉到有一道滚热的视线锁在了脑后。 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是几位看向房子的警官,还有无边无际的荒野。 骆宏浚紧张地问自己半年未见的儿子:“小时,怎么了?” 骆时嘴角抿了抿,扭过头望着鞋尖,淡淡道:“没什么,累了而已。” 第9章 81. 警方在阚稷的公寓和别墅都拍了许多现场照。 他们一张张筛选着,最后只拿走了地下室的那一部分,其余的留案保存着。 说白了,其余的生活照警方并不感兴趣,因为那对案情来讲并不重要。 他们不需要知道阚稷喜欢穿什么衣服、床单都是什么颜色、碗筷有多少副、书房里 的字画有多值钱。 他们只需要抓到人,随后审问,再将人押进牢里或者宣判死刑。 82. 那些被遗弃的照片摊在桌上,游佐——或者说,骆时,正漫不经心地瞥着照片上的内 容。 无论是公寓还是别墅,不仅有着阚稷生活过的气息,也有他的。 两年前,第一位失踪者出现,当时并没有引起关注。 直到出现了第二起、第三起,局内才召开了一次会议,开始调查这件事情。 凶手手段高超,从未露出过马脚。警方寻找不到有关嫌疑人的足迹,但失踪者却越 来越多。 家属报案、立案、承诺调查……再无进程。 直到骆时一年前来局里听到了他们开会的内容,来了点兴趣。 他决定仔细研究一下。 83. 第八位失踪者出现时,骆时摩挲着照片上那张英俊温和的侧脸,笃定地和自己父亲 说:“案件与他有关。” 原因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个叫阚稷的慈善家,总是会和失踪人巧合般出现在同 一段范围内。 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阚稷身上的光环太足,若不是出现次数太多,哪怕破案经验颇多的局长也不敢妄自 猜测到他头上去。 他们需要证据。 可是要安排谁去那种心理扭曲的人身边做卧底? 众人为难间,一只细白的手从局长身侧竖了起来。 骆时说:“安排我去。” “给我半年时间,我会拿到证据回来。” 骆宏浚看了他儿子许久,又翻来覆去整整两个晚上,才像一位上司一般下令道: “给你半年时间,拿不到证据也要回来。” 84. 半年后的冬季,是历年最冷的冬。 骆时迈入酒窖,将手中昂贵的名酒随手放在了空架子上,随后转身打量片刻,推开 了角落中的暗门。 拿着自己“没舍得”丢的手机拍下照片,平静地收拾好床铺,换上来时的衣服,朝暗 中的隐形摄像头瞥了一眼后,他将门钥匙放在鞋柜上,空手离去了。 就像他来时那天一样,什么都没有带。 85. 室外空气还是有些冷,半个冬季都被关在温暖牢笼的骆时哈出一口白气,蹙蹙眉钻 回了车上。 良久,他将车窗拉开一条缝,对着自己的父亲说:“爸,我想出去走一圈。” 他不爱出门,但被阚稷关了太久,憋得也有些难受。 他想要看看维多利亚的海景,想要看看西双版纳的风土。 想要离开这片有着阚稷气味的陆地,忘记一些想要忘记的事情,到其他地方去住一 段时间,不谈归期。 骆宏浚眼角的皱纹盘起,像是在后悔,又像是在自责。 他知道他儿子的聪明,也知道他儿子的性格。 自从妻子过世之后,自己又工作繁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骆时就成了这副不爱 说话的冷淡模样。 骆宏浚想要问儿子要不要人陪同,又想起自己没有假期,根本无法同去。 想要让儿子等结案后在行动,劝阻的话又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隔着玻璃,把手放在骆时肩膀的位置上,“好,我给你买票。” 然而他的儿子只是神色恹恹:“不,我自己买。” 86. 登机当天,H市的上空久违迎来了一缕阳光。 天气良好,飞机并未晚点。 骆时隔着玻璃望着空旷的飞机场,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其实他的脖子上所有痕迹已经消退,但他总有一种无时无刻都带着阚稷所留印记的 感觉。 骆时被阚稷养了半年,好不容易多出了一点肉,短短几日又瘦了回去。 他没有带什么行礼,只有一个随身的小提包,还有口袋里的两张照片。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头靠着椅座,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档案袋里的照片很多,他只拿了其中两张。 一张是阚稷的衣柜,灰黑暗色的正中间,突兀地挂着一件深蓝的居家服。 另一张是阚稷别墅三楼卧室的床,被自己伸手抚平的床单上,多了一个他离开前不 曾见过的蛋糕盒。 一件是他送给阚稷的,一件是阚稷送给他的。 而这两样礼物,他们谁都没有带走,全都留在了那栋藏着尸体的“家”中。 87. 警方没有抓到阚稷,还是被他给逃了。 不过H市总共就那么大,逃的话也逃不到哪里去。 骆时有些累了,他握着照片微微合上眼,脑海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失踪的那位兰先生也找到了,尸体就在阚稷常用车的后备箱里,被泡在高浓度的乙 醇桶中。 经过检测,并不是窒息而死,而是被注射了乙醇导致的死亡。 手法与其他十具尸体一样。 骆时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动了动。 也就只有阚稷会心安理得每天开着装有尸体的车出门了。 88. 骆时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已经飘着朵朵白云,飞机正在朝着他的第一站目标——维多利亚而去。 他晃了晃僵硬的脖子,这才注意到刚才是不小心靠上了旁边乘客的肩。 他坐直身体,开口道歉:“对不起。” 那人轻笑:“对不起什么呢?” 骆时愣了愣,忽然瞳孔一缩。 面前的乘客穿着一件深色西装,头发梳在脑后,露出英俊出色的一张脸。 他记得这件西装,阚稷最喜欢,他也经常会替男人熨烫。 亲手触碰过多次的衣服,淡淡的青藤香水,一股儒雅又清冷的味道。 完全陌生的脸,和…… 无比熟悉的声音。 89. 男人还在笑着看他,表情温柔。 “主人把肩膀借给自己的宠物,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骆时一刹那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 周围没有其余乘客,整架飞机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男人伸出手,轻轻挑起骆时的下巴:“半月不见,哑巴了?” 随着他的触碰,骆时浑身开始颤抖,不安,又像是身体自主地开始期待着什么。 男人在他唇上狠咬一口,就着血腥气息冷笑:“就这么碰你一下,你就开始兴奋了?” 90. 骆时眼角泛红,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阚稷眯着眼:“小兔子,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吧?” “我舍不得把你漂亮的腿折断,毕竟我喜欢你盘在我腰上的模样。” “所以也许你可以试试,被我拴在床上的滋味。” “我会让你只懂得不知廉耻地张开腿,求我弄坏你。” 骆时被掐住脖子,呼吸变得困难,随着周遭气压的变化,耳边的声音似乎都逐渐远 去了。 阚稷微笑着,手上力气大到青筋突起:“兵不厌诈?” 尾音有些上挑,像是在嗤笑骆时离开时发送的短信有多么可笑。 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变态,他怎么可能会犯下忘记锁酒窖的这种低级错误呢? 他看着骆时眼角坠下的眼泪,面露遗憾:“错了,是先礼后兵。” 第10章 91. 骆时是被渴醒的。 他侧躺在床上,似乎连抬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他眼珠上下动了动,却也没有睁开看向声源。 门锁被从外用钥匙打开,皮鞋摩擦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双温热的手撩起他身上盖着的薄被,露出下方遮掩住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锁链“哗哗”响起,骆时侧着脸向来人打开腿,声音几乎哑到听不清:“要做就做, 做完滚。” 男人笑笑,温柔地摸着他的下巴:“真脏啊。” 92. 骆时知道,阚稷在说他。 在说他满是痕迹与干涸体液的身体。 再没有吻痕,全是渗血的齿印和掐出来的淤青。 他任由拴住四肢的锁链被拉动,虚弱的身体悬在空中,触碰到冷气后浑身微微一颤。 “我倒是不想做,”阚稷垂着眼,随手拿来狰狞冰冷的玩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睁眼。” 骆时不吭声。 脖子上的链条被猛地拽起,力道迫使他扬起脸,露出脖子下藏起的可怖手印。 阚稷慢悠悠又重复了一遍:“小兔子,睁眼。” 骆时脸色惨白,睁开了眼,仰视着阚稷。 不像一尘不染的兔子,倒像一只下水道里脏兮兮的狗。 93. 阚稷的占有欲很强,相处半年的时间,从未允许过有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东西侵占过 骆时。 嗡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冰凉的温度贴上后方,不管不顾地冲开身体。 骆时咬破了唇,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身上疼,还是心里更疼一些。 他死死盯着一旁带笑看戏的阚稷,最终眼睛又闭了回去。 他不想再看了,他怕他再看下去,又会忍不住掉眼泪,露出难堪的一面。 “喜欢玩具吗?” “是不是比我更能满足你?” “喜欢的话,以后就一直带着吧。” 骆时疼得浑身紧绷着,他明白自己被弄伤了。 阚稷这是想要毁了他。 他意识不清地喃喃:“阚稷……你不如杀了我。” 94. 骆时知道为什么阚稷会杀了那个三十多岁的调酒师。 这人的死亡意味着阚稷织了两年多的网被打上了结,也意味着失踪案就此被画上句 号。 他想开口问问阚稷,是不是哪怕当初他不把证据交出去,阚稷也打算为他收手。 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必须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阚稷没有回应他的那句“杀了我”,反而微微弯腰摸向他的脸:“我做了最漂亮的水 晶棺,你会喜欢的。” 想到地下室里令人胆战心惊的尸体,骆时闭上眼:“……为什么?” 阚稷手上力气又止不住地大了些:“我爱你,哪怕你脏成这样,我也爱你。” 95. 骆时被他掐的发疼,胃也因为饥饿过度而时不时抽痛,折磨着他的理智和身体。 阚稷没有再说话,也没发出声响。 骆时扭曲着脸,实在没有功夫再去猜测他的心思。 他有时候在想,要是胃绞痛得更厉害一些,或者阚稷下手再狠一些,把他疼到晕过 去,他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阚稷却将按在他脸上的手抽离,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我忽然想起来,有个礼物一 直都忘记送给你。” 冰凉的水顺着坚硬的壶嘴被灌入口中,骆时渴久了,几乎是下意识就咽了下去。 阚稷收走茶壶,将一个小瓶子打开盖,递到他鼻翼下晃了晃。 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骆时蓦地瞪大了眼,晦涩道:“……rush?” 96. 阚稷没有让他嗅太久,等骆时刚分辨出,便将瓶子收了回去。 他踱步到骆时身后,拨弄着先前被对方排斥的玩具,开始欣赏骆时脸颊涨红脚趾蜷 缩的羞耻模样。 骆时这几天一直很配合。 乖乖戴上镣铐,乖乖地任他拥抱,乖乖地接纳着他给的一切痛苦。 阚稷还是头一回看见骆时拼命抵抗的样子。 明明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兴奋,明明神志也开始不太清晰,却将锁链挣扎得晃 动不已。 阚稷笑了,明知故问:“不喜欢?小骗子,你明明喜欢的很。” 骆时双眼通红:“……滚、滚。拿出去,不要碰我……” 97. rush的药效并不会持续太久。 阚稷控制着用量,骆时眩晕只持续了两分钟,逐渐冷静下来。 然而两分钟,足够他在阚稷面前展露出窘态。 被强制放松的***紧锁着染了温度的玩具,血迹干涸后,逐渐又变得湿润。 阚稷摸了摸他的后背,感受着骆时的颤抖,伸手扯了扯他的耳垂:“知道rush使用 过度会怎么样吗?” 骆时没有回答的力气。 他知道,也了解过,不然不会在闻到那种刺激性的味道时就能准确辨认出来。 如果阚稷要他用药,他根本无法拒绝。 阚稷也没有等他自己说出答案的意思,只是将小瓶子又晃了晃:“会失明。” “等你看不见了,我就做你的眼睛。” “我会带你出门,摘五颜六色的花送给你。” “我会替你穿上洁白的婚纱,做我一辈子的伴侣。” “我会抱着你,把你护在怀里,不让任何别人触碰你,伤害你。” 骆时抖得更厉害了。 阚稷贴在骆时耳侧,轻声问:“好不好,小兔子?” 98. 阚稷蹲在他面前,轻抬着他的下巴,似乎在耐心地等一个答案。 骆时垂着眼,全是咬痕的嘴唇夹着丝丝血迹,应证着主人心里的抵触和挣扎。 骆时知道,阚稷最喜欢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在别人眼中清澈又单纯。 眼睫浓密,像是一把小扇子,开合时一下下似乎都能刮到人心尖上去。 以往在床上时,阚稷喜欢亲他的眼睛,温柔地一遍一遍。 现在阚稷却说,要弄瞎他的眼睛,毁掉他身上自己最喜欢的痕迹。 99. 骆时想不明白。 在来到这个农场以前,他有无数次可以逃走的机会。 在下飞机后,阚稷牵着他走时,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阚稷便是这么带他回公寓 的。 阚稷宠着他,养着他,除了限制了他的自由以外,几乎是有求必应。 舍不得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疤,甚至怕他经常光脚走路,特地把地板上全都铺上了 软毯。 像是在养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轻而易举被他关起来,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狠下 心,反而给足了阚稷从别墅逃走的时间,以至于让这个男人还能悠哉地在卧房中留 下更让他心软的痕迹。 他听见阚稷似乎叹了口气,“你真是让我头疼了。” 骆时眼睫颤了颤,眼帘一抬,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100. 骆时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视线模糊不清。 他在迷茫,他在半年前抱着找到证据的目的而去,半年后这个任务便实现了。 将照片交给警局时,他说不上高兴,甚至心口堵得厉害。 他迫切想要安抚——想要阚稷能给予的熟悉触摸,温柔的亦或是凶狠的。 但是他不能。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杀人犯,是他父亲追寻了两年的凶手,是他亲手发出通缉令的对 象。 阚稷拿走了沾了血的玩具,“有这么疼吗?” 骆时像是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吸了吸鼻子。 啪嗒几声响,阚稷将手里的东西摔在了角落里,塑料四处迸溅。 “问你呢,说话。” “疼吗?” 骆时张开嘴,舔了舔干裂的唇。 阚稷没有笑了,眉头稍蹙着,似乎心情很不愉快。 如果他不回答,阚稷会发火。 也许是用冰冷的盐水给他洗澡,也许是把沾了灰的玩具重新塞回来。 骆时忽然勾了勾嘴角,他觉得盐水也好,疼痛也好,他都不怕了。 他果然怕的还是阚稷这幅不予温柔的模样。 他想明白了。 阚稷给他铺了网,几度邀请他同游。而他爱上了这个人,所以心甘情愿地坠网。 阚稷第三次有些恼怒地拽起他的头发,问:“疼吗?” 骆时想要往他怀里靠去,却被束缚得无法挪动,只能用脸颊蹭那条手臂,颤声 答:“……我疼,阚稷,我好疼。” 第11章 101. 骆时被关在不见光的房间已有一周。 拴着他的锁链被解开,露出下方被磨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被阚稷抱着离开了这里,见到了屋内的阳光,还有一位异国的医生。 骆时语言不通,只能看着医生愤怒地指手画脚,那架势像是想要掏枪给阚稷头上来 一发。 阚稷只是默默听着,抱着他的力道都松了松。 骆时下意识地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医生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古怪起来。 “嘿,哥们儿……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102. 骆时身上的伤太多了,但都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长期静养。 阚稷送走医生折返时,骆时正坐在主卧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栽种的花。 阚稷关上门,敲了敲一旁的柜子,发出响动来引起少年的注意:“小时。” 骆时回过头来看他,缠着绷带的四肢有些刺眼,“……嗯。” 阚稷蹲在床下,掀开热毛巾,露出里面裹着的药膏。 骆时静静地掀开衣服,露出腿根斑驳痕迹,眼睛垂下望着轻手轻脚拧盖子的男人。 那副柔情的模样似乎这几日囚禁他的都是另一个人,或者都是自己的噩梦一场。 103. 上药过程很艰辛,骆时却不露痛色。 他双脚踩在阚稷肩上,一手撑着床,一手向前伸去,轻轻拨弄着男人额角前遮盖的 碎发。 那里有一道伤疤,岁月让它变得模糊,只剩下一圈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伤疤是怎么来的,但他知道这疤蕴含着一段过往,并且不算美妙。 还记得阚稷第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几近令他窒息前,他便是不经意地碰到了这块疤。 现在,骆时又一次轻轻抚摸上去,阚稷也随之抬起了手。 想象中的痛感并未出现,阚稷只是指骨碰了碰他的脸,温柔地用唇贴上他的脚踝。 “疼的话怎么不早点开口?因为我说你是小兔子,就非要把眼睛给哭肿才乐意么?” 104. 半年来,骆时和阚稷并不像是一对互相吸引的恋人。 他们互相定义自己为猎人,视对方为猎物。 一次次给彼此设下圈套,翘首着看谁会先一败涂地。 但两位猎人却又一次次主动踏入圈套,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对方的下一个节目。 就像骆时连续一周踩点让自己走进阚稷视线范围里,阚稷便按兵不动地望了他一周。 就像阚稷在图书馆内故意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骆时便耐下性子等他先出手。 但在这场争斗当中,他们都有些急躁了。 急躁到阚稷寻了公司里的员工来表演一场桌下的勾引戏,急躁到骆时忍不住拜托自 己同学多和自己聊些敏感话题。 一个想要圈住对方,一个想要被对方圈住。 彼此都留下破绽,却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他们不分高下,皆为输者,又视对方为赢家。 毕竟比起矫揉造作的温情,一颗真心才是最好的饵食。 而这两位猎人,都咬住了对方所下的最后的饵。 105. 阚稷给他上完药,自己脱了鞋上床,把人揽在怀里。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骆时的发顶,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勾唇垂首在他发梢上落 下一个吻。 “知道么?我原先一直在想,你真实性格究竟是怎样的。” 骆时被他抚得舒适,几日没睡好,此时不免产生了倦意。 闻言他眼皮抬也没抬,“和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比起来,觉得我不像,所以又开始 失望了?” 阚稷笑了。良久,他说:“其实我杀过十二个人。” 骆时嗯了声,像是不怎么在意。 阚稷还在笑,抬着他的下巴道:“不问我为什么杀人?” 106. 阚稷二十多岁时,是正是考虑未来的年纪。 他没有财富,没有房子,但有一个恋人。 恋人懂事、活泼,会为他偶尔送的一朵玫瑰而咯咯直笑。 阚稷给不了他别的,只能把一腔温柔覆着真心尽数奉上,投身忙碌之中。 直到一日,他在转角的垃圾桶旁看见了自己刚送出的那朵新鲜的花,看见了路灯下 站着两个人。 他静静看着他们相拥亲吻,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就像那朵花,明明还没有枯萎,却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后来,阚稷拿着第一笔资金,铸造了第一座水晶棺,棺里躺着他那时最爱的人。 他头破血流,而恋人身上却没有伤痕,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这一次沉睡不会再次苏醒,只会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 107.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舒缓的睡前故事。 然而在阚稷三言两语的平淡讲述间,却让骆时心里生出一些在听童话的温暖错觉。 阚稷的手还抬着他的下巴,骆时被迫睁眼,倦倦地望着对方:“我可能是有些嫉妒 了。” 骆时打了个不靠谱的比方:“若是他没死,而我还是这般爱上你,那你会杀了我吗?” 阚稷轻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反问道:“在你的假设中,我会爱上你吗?” 骆时顺势张嘴,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牙印,随后笃定:“爱,你会很爱我,比爱他 还爱我。” 阚稷任由他咬着自己,眼里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像极了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奶猫: “那我会带你一起去死。” 骆时撑起手臂,忽然又露出原先常带的羞涩笑意。 他像是因男人的一句话而醉了酒,那双漂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阚稷要的只是忠诚,极端地限制在了爱情单方面。 极端到就像阚稷为人一样。 只要他爱,就毫无保留地任骆时索取。 只要他恨,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骆时。 108. 嫉妒是滋养罪恶的温床。 骆时头一回觉得,阚稷杀人是对的。 他被阚稷折去了翅膀,从天空中拽下,却也不再向往天空。 他轻轻叹口气,用鼻尖拱了拱阚稷的脖子,像是在撒娇:“已经如你所愿了,我回 不去了。” 他先前的所有自责已经烟消云散,现在满心只叫嚣着让阚稷爱他、更爱他。 这是一位猎人的彻底臣服。 阚稷望着他,像是审视着一个由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 他从枕头下拿出骆时带来的手铐,一端铐在了自己手腕上。 他将另一头放到骆时手中,一边反复亲吻着对方,一边痴了般喃喃出声。 “我爱你,小时,我爱你。” “你抓住我了,我爱你,我爱你。” 这是一位罪人的甘愿落网。 109. 骆时握着手中冰冷的器具,抬头配合起阚稷的深吻,最终将那空荡的另一端拴在了 自己的右手上。 阚稷的唇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游移,划过下巴、脖子和指节,最终停在了手铐上。 他舔着骆时伤口上缠着的绷带,问:“像不像一对戒指?” 骆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带着点笑意任他发疯:“嗯,可能比戒指牢固多了,至少 拴得住人。” 骆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搁置在心里,没有找到时机开口向阚稷发问。 现在他捧着阚稷的脸,直直望着男人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阚稷此时温顺得像是一头被驯服的狮子,收起了尖爪与利齿,“初次见面的时候, 我就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深深看向骆时:“你也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骆时抬了抬手腕,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你也抓住我了,还要我怎么跑?” 110. 阚稷和骆时出了门。 两人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异地街道上,像最普遍不过的情侣带着笑容,舍不得放 开对方一秒钟。 宽大的袖子掩住了他们的手腕,没人知道那厚厚的布料下,正有一副泛着银光的手 铐。 他带着骆时参观了美术馆,带着骆时品尝了当地最火的餐厅,带着骆时去了花店买 了花种和一朵娇艳的玫瑰。 离开花店时,阚稷拎着那袋花种,垂眸问身旁的少年:“为什么不要一束?” 骆时转着手中的花枝,冲他眨眼:“那你可以分次送我啊。” 那朵玫瑰被他们插在玻璃花瓶中,几日开败后便会换上新的。 那些花种被他们随意洒在农场空旷的土地上,没有精心地呵护,由着它们自行生长。 最后一粒种子入土后,骆时蹲在地上,衬着温柔月色望向阚稷:“等它们开花,我 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吧?” 阚稷抬手摸摸他的头,语气和目光皆如初夏的晚风:“好。” 题外111.@agan 历年最寒冷的冬过去了,新的日历又消减下一半。 当蝉爬上梢头鸣叫,热浪席卷着大地时,街角处多了一张农场出租的传单。 那农场据说是有钱人家买来给孩子玩的,因户主偶尔还会回来看看,所以租金并不 昂贵。 三日后,一租户上门付了款,于两位原户主临走前问:“请问您多久会回来一趟?” 那位高大的户主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了比他矮不少的少年身上。 租户明白了,原来这位漂亮的少年才是正主。 少年回答很随意:“大概想回来看看的时候吧。” 租户点点头,寻思后又问:“那需要我替您照看什么吗?” 少年想了想:“嗯……园子里种的花,地下室里还有一个水晶棺。” 租户纳闷:“……水晶棺?” 少年又嗯一声,“如果要用地下室的话,你直接把它丢掉就好了。” 租户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丢掉……不好吧,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少年笑了,他仰着脸看向身旁满目温柔的男人:“已经不是贵重的东西了,对吧?” 两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租户连忙找到他们留下的地下室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地下室潮湿阴冷,但却十分空旷,哪里摆着东西一眼就能纳入眼底。 那少年口中的水晶棺的确存在,只不过它早已不能称得上是一口棺。 地上只剩晶莹的碎片。 租户蹲在地上,摸了一把光滑的表面,望着指腹上的那层厚灰咋舌。 他随手在裤腿上蹭了蹭,站起后自言自语:“这么多灰,这都得碎半年了吧……” 锁重新被挂上,租户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吹着口哨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了。 窗外的花丛已成了一片花海,肆意而又烂漫,依旧疯狂生长着。 -END- 作者有话说: 我不负责任的HE了!我爽过了!我跑路了! 要我说的话,整篇下来我自己的感觉就是阚稷拿着枪抵在我头上,然后温柔问我 “1v1大(和谐)法好吗?”而我拼命点头喊“1v1!1v1!我以后一定是坚定的1v1 党!”于是阚稷满意地收起了枪,我捡回了一条命。 事实证明,脚踏多条船会GG的,就像文里那些凉凉的尸体一样,┓( ´∀` )┏。 关于最后111里半年前碎掉的水晶棺,其实我是想拿来隐喻的,但是给我朋友看 后,她说她没有看出来我想表达什么……所以有人看得懂吗? 顺便隔壁开了新预收→《论如何与419对象和平分手》是个略沙雕的小甜饼,不负责任 挖坑的那种,和这本风格相反,有兴趣可以点进去康康der~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