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他从日记里走出 作者:墨十方 本文又名《哥哥是媒婆怎么办》《追妻火葬场》《论缘分的奇妙》 霸道温柔小忠犬×沙雕废柴小吃货 曾经,小暖日记里的那个男孩,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哥哥。 她盯了他七年,对方却还不认识她。 再度重逢,他竟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九年前的那次地震,他从日记里走出。 九年后的那场地震,他们情定终身。 “我以为那次地震,令我失去了所有,直到我遇见了你。” 甜宠文 男主忠犬型 前期 闷骚小狼狗,后期 闷骚小奶狗 所以……小狼狗+小奶狗=小奶狼??? 在一起前。 百般刁难。 “小暖,去给我倒杯水来。” “给。” “太烫。” 又倒一杯。 “太凉。” 又倒一杯。 面无表情:“不行。” “你到底想怎样!” “还是第一杯吧。” “……” 在一起后。 “我爱你,就是爱我的全世界。” 小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陈冬寒:“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一切都听老婆的~” “老婆~你在干嘛?” “老婆~” “老婆~” “老婆~” “……” 【 半夜。 小暖睡得正香,却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挤了上来。不用睁眼就知道是陈冬寒不老实了。 “你干嘛?回你床上去。” “不要,我一个人睡……冷……”他说着,把手环上了小暖的腰。 小暖最听不得他这种软绵绵的语气,就算发脾气,也要先柔上三分。何况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这样……也没什么的。 她这样想着,便默许了。 陈冬寒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小暖已经继续睡了,这才得逞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搂得更紧。】 此文不长,进度很快。 结局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职场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暖,陈冬寒 ┃ 配角:夏宁 ┃ 其它: ================== 第1章 第一篇日记 太阳公公打着哈欠,准时从东边升起,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 编辑部的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整个屋子里只有连续不断的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小暖,帮我打印下这些资料。”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哦,好。” 小暖立刻从办公桌上起来,接过那份文件。 “也帮我复印一下,谢谢。” “还有我的。” “暖晴,这里来一下。” …… 她一路小跑着,挨个接过那些文件。不一会儿,她怀里的文件夹就摞得老高,就连走路的视线都快被挡住。 短暂的嘈杂过后,办公室又恢复到以往的安静。 小暖一人站在屋子的中间,望着怀里那摞厚厚的文件,暗自叹了口气,默默走向打印机。 她叫夏暖晴,出生在丽川,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三本大学。 半个月前,她来到这家位于陵海市的杂志社实习。实习嘛,不仅工资低,工作量还大;不仅工作量大,感觉还学不到东西。自来到这儿,她就像部机器一样,做着些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儿。 不过说起这家杂志社,那可就有名了。在纸媒衰落的今天,它发行的杂志却依然家喻户晓,销量常年第一。 并且,这家杂志社隶属于盛海集团,盛海集团在影视和杂志新闻等方面都有所涉及,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公司名气大,很多同学都想来这里。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跟着别人投了简历。也不知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她还真的被录用实习了。为此,很多同学都对她羡慕不已。家里的亲戚更是劝她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里。 小暖现在的状况就是想走不能走,想留又没干劲儿。 她把文件堆在一边,两眼无神地重复着手上的复印工作。 ……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斗,小暖可算完成了这些任务,她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暖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应该是快到吃饭时间了。她这肚子可是个人体闹钟,一顿不吃都不行。 她抬头看了眼表,“果然是。” 小暖傻呵呵地乐了起来,吃饭算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间了。 编辑部的主要负责人刘姐站了起来:“午饭时间到了,都去吃饭吧。” 大家陆续从座位上离开,走向食堂。 小暖伸了个懒腰,小声嘟囔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罢,便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这大集团就是不一样,就连食堂也是顶尖的。五个食堂,几百种菜品,能让人一年都不重样的吃。而且食堂的厨师也负责,做出的菜味道都很不错。这也是她对这里唯一满意的地方。 食堂多,排队也不愁。她一边排队,一边想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没多长时间,就到她这里了。 食堂大叔和蔼地问:“小姑娘,面生啊,刚来的吧。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多盛点儿。” “谢谢大叔。”小暖指着菜说:“我要一份京酱肉丝和一份木耳小白菜,再来一碗米饭。” “呦,吃这么多呀,我家量可大啊。”大叔笑着说。 “没事,我能吃。” “好,能吃是福。” 大叔说着,又给她多加了满满一勺,递给她。 “谢谢。” 食堂的桌子是一条条的大长桌,一般一个部门人的都喜欢聚在一起吃。 可惜编辑部现有的人正好凑成一桌,倒显得她这个新人多余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一个人吃正落得清净。只是今天的他们,有些过分活跃。 “唉,你听说了吗?咱们编辑部要来新主编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老王的消息什么时候错过。”老王拍着胸脯说。 “不过也是,主编位置空闲也挺久的了,一直是刘姐代理的,最近已经累得不成样儿了。” 一旁的同事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凑过来问:“王哥,就你消息灵通,那你说说,新主编是从哪儿调来的?人怎么样?” 老王摇了摇头。 “你别摇头呀,这可关系到咱们编辑部未来的生存质量。” 老王说:“这新主编有点儿神秘……” “神秘?” 编辑部的人都被吸引过去,只有小暖和刘姐还坐在原位。 “你快说说,怎么就神秘了?” “关于这新主编的消息,我也没有很多,只知道是瑞士留学回来的。” “新手啊?他能行吗?” “到我们这儿实践来了?” “上头怎么考虑的,找这么个人来。 “你傻呀,肯定是有什么背景呗!” “那我们的销量怎么办?” “你想得可真多,我们就一打工的,哪儿管得了那些。” “就是,老王说得对。”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唉,不过,美女们,你们可就有福了。”老王笑着对着女生说。 “怎么有福了?” “听说这个新主编……是个大帅哥,身高一米八!” “一米八!那我们可有眼福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听说这新主编长得……” 老王越说越起劲儿,还想再说下去,不知是谁用胳膊肘提醒了他一下,老王和大家这才发现,刘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也是,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刘姐会是未来的主编,这代理代理着,也就成了真的。想来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夺了她的位置,这事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众人识趣地回到座位,悄悄吃饭。 在旁目睹这一切的小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新主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他的到来,能让她脱离苦海,不再做无脑机器呢。到时候,她可就时来运转了。 小暖想入非非,偷偷地笑着。 …… 简单的午休过后,又继续着下午的工作。 这夏天的下午最是难熬,又热又困的,让人浑身难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是哈欠声不断。 刘姐忽然从座位上站起,看向小暖这里。 “咳咳。” 枕着胳膊就差点睡着的小暖被刘姐假意的咳嗽声惊醒,她望向刘姐,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她。 她刚要起身,却听刘姐面向大家说道:“你们都累了吧,谁去买点儿饮品,让大家休息休息呢?” 说罢,她向小暖这里望了一眼,又迅速看向大伙儿。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小暖这个小新人。 小暖当下明白了大伙儿的意思,众望所归地站了起来,强颜欢笑地说:“我去,我去。” “你们想喝什么?尽管和我说。” “一杯拿铁,双份奶,不加糖。谢谢。”刘姐说完,便转身坐下工作了。 “一杯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 他们说话的语速很快,刚三个人,小暖就有些记不清楚了。 她挠了挠头,顺手从桌上抄起一个本子,急忙道:“等等等等,我先记一下。” 同事们手杵着桌子,都在等她。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小声响起:“好像还不如上一个实习的……真笨!” 小暖听在耳中,怒在心里。要是在以前,她早就上去与这人理论。好在临行前,她妈嘱咐过她,说职场险恶,实习期被欺负是常有的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这才压下火气,问:“还有什么,说吧。” “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我也要一杯卡布奇诺。对了,要热的。” “一杯卡布奇诺,要热的……”小暖一边记,一边小声重复着,生怕记错。 “一杯橙汁。” “我要一杯香草拿铁。” …… “记好了。” “二十分钟,快去快回啊。”刘姐嘱咐道。 “知道了,那我出去了。” 她快速撕下本上那张记了满满一页的纸,装起钱包就跑了出去。 工作时间的楼下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对小情侣在路边亲热。 “记得楼下有家咖啡馆的呀。”小暖站在楼下,东张西望着,她喃喃道:“有时候还真是奇怪,正需要你的时候就是找不到……” 寻找无果,她只得问向路人:“你好,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咖啡馆吗?” “不知道,我也是路过的。” “这样啊,打扰了。” 她游走在附近,等待着遇到下一个人。说来也怪,明明不是偏僻地界,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 她看了看手表,担忧着: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再晚又要被刘姐骂了。 她壮了壮胆子,下定决心走向那对小情侣。 小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们好,打扰一下,我就想问一问,这附近有咖啡馆吗?” 小暖的脑袋出现在两人中间。 正在热吻的两人一脸嫌弃。其中的壮男一指那边,吼道:“那不就是。” 小暖眯着眼睛,向拐角那边看去。 模模糊糊的,好像还真是!她这近视眼也真是没治了…… 小情侣双双盯着小暖。 她当下便觉得尴尬万分,“谢谢啊,你们继续……继续啊……” 小暖低着头,飞速逃离这里。 二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离开,然后继续刚才的事情。 她又瞅了眼手表:“糟了,只剩五分钟了。” 下午的咖啡馆是最惬意的地方,人不多,很是清净。闲来无事的人坐在窗前,吃上一些甜点,品上一杯咖啡,也算是小资生活了。 高雅的地方,高雅的人。 一个身材修长的高个儿男人走了进来,他外着黑色西装,里搭白色衬衣,脚踏精品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简单大方。 再看五官,精致立体,气宇不凡。一双眼睛,更是透露着年轻人少有的自信。 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很难不引起关注。有的人甚至连咖啡都忘了品,目光完全被他吸引过去。 突然,一人影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风风火火地冲向柜台。 第2章 第二篇日记 为了在二十分钟内买回咖啡,小暖一看到“咖啡馆”三字,便一头扎了进去,哪还顾得了什么形象。 她顶着那头鸡窝一样的乱发,一冲进去,便毫无悬念地撞上了那高个儿男人。 “对不起啊。” 小暖匆忙地道了个歉,转身伏到柜台上。 她话语极快:“你好,我要两杯拿铁,一杯要香草拿铁,另一杯要双份奶,不加糖。”她又核对了下纸条,“不对不对,是三杯拿铁,另外一杯要热的。还有……” 男人看着手忙脚乱的小暖,暗自摇了摇头。许是对这样做事一团糟的人有些鄙视。 “能快点儿吗?我着急。” “可以。这是您的小票,请核对一下。” 小暖接过小票,看了眼总价就塞到兜里,伸手去摸钱包。可翻遍所有的口袋也没能找到。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只手指修长的玉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拿的正是她的钱包。 她喜出望外,接过钱包便说:“谢谢姐,谢……” 小暖在抬头的瞬间呆住了,那只漂亮的手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男人的,也许是哪家千金的,可事实上,那只手竟是刚才那个西装男的。 她笑了笑,想缓解下尴尬的气氛,“谢谢你啊,刚才不好意思了。不仅撞了你,还把你当成……”她欲言又止,“真的谢谢你……” 小暖一个人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话,男人却始终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只当她是空气,自顾自地点着咖啡。 “您的咖啡好了。” 男人提着咖啡,径直走出门外。 “您的咖啡也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小暖愣了几秒,才想起回公司的事。她拎起咖啡,跑了出去。 一边看表,一边进到公司大楼的大厅。 两个男人,正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什么。 “唉,你们看,一米八的帅哥耶,不会是我们新主编来了吧。”编辑部的小红兴奋地拽着同事。 “有可能,王哥说就这两天的事了。” “啪!” 一声闷响过后,小暖手里的咖啡全部洒在地上,连她自己也摔倒在地。 “我的咖啡!” 撞了她不要紧,可不能毁了咖啡啊!这让她怎么向大家交代。 “谁啊?” 小暖从地上站起。发现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咖啡馆的那个男人。他雪白的衬衫已经被咖啡染成棕色。 “又是你。” 男人盯着她,像要把她吃掉。 小暖反驳道:“什么呀,这次可是你撞的我。” “懒得和你计较。”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撞了我,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这种态度!” 男人转过身来,问:“你是这个公司的?” 小暖一时反应不过来,讷讷地回道:“是啊。” “你不适合留在这个公司。”男人说完,转身和另一个人走了,“小李,你继续说。” “你——” 小暖指着他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看你帮过我,我……”小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目睹全程的小红和同事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完了完了,他要真是主编的话,那个小新人可就惨了。” “那就只能怪她不开眼喽。” …… 小暖提着洒掉的咖啡,可怜兮兮地出现在编辑部的办公室里。 刘姐皱了皱眉,问:“怎么去这么久?” “刘姐,我本来可以按时回来的,但是碰到个神经男,把我的咖啡都碰洒了……要不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再去买一趟?” “行了行了,接到通知,新主编要来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哦。” “等等。”刘姐把她叫住,“你说碰到个神经男?” “对。那个人特别不近人情!” “咱们公司哪来的神经男,你是不是把咖啡洒人身上了?有没有道歉?别到时候人家找到这儿来。” 说起那人,小暖就一肚子气,“刘姐,是他打翻了我的咖啡,应该他道歉才对吧。而且他不道歉,还莫名其妙的问我是不是这公司的,我要不是这公司的在这儿干嘛!” 刘姐怀疑地说:“你不会是得罪了哪位高层吧?” “刘姐,有人来了。”小红前来提醒。 不知从何时开始,二人的身后早已站着一位穿西装的男人。 小暖转过头去,正对上他凌厉的目光。 刘姐站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他衬衣上的咖啡,她试探地问:“您是?” “我是新上任的主编。” 听到这里,小暖只觉身后一凉,随后是五雷轰顶般的震惊。她又飞速地瞟他一眼,立刻转过头来。 真的是他!完了完了,刚上任就把人家得罪了,这以后……别提时来运转了,就是这份工作都随时可能保不住啊。 她一拍脑门儿。 小暖,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刘姐也是一惊,连忙说:“您就是新主编啊,到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大家快起来欢迎一下。” 编辑部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主编,鼓掌欢迎。只有小暖还背对着他,不敢转过身来。 刘姐看到她,批评道:“小暖,转过身来,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啊?” 胡思乱想的小暖被刘姐的声音拉回到现实。 “啊什么啊?转过来。” 小暖挪着脚步,一点点转过身来,还是没有抬头。 刘姐一脸歉意,“主编,不好意思啊,她是个新人。” 男人没有理她,反而面向大家,开始自己的介绍:“各位好,我叫陈冬寒,初来乍到,多多指教。” 简短有力又不失礼貌的开场白却让刘姐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编辑部众人再次鼓掌表示欢迎。 他点了点头,问向刘姐:“请问我的办公室在哪儿?” “哦,这边。” 陈冬寒在转身离开的瞬间瞟了小暖一眼,只一眼,就叫她浑身竖起了汗毛。 刘姐渐渐把他引向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小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小暖,愣着干嘛?快回去工作吧。”小红冲她说。 “嗯,好。” 小暖回到座位上,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她暗自想着:总算躲过一劫。 可她还是觉得不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主编办公室的门,生怕他会突然出来,把她给炒了。 好在整个下午,陈冬寒都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直到下班,他才一边看材料一边走进他的车里。好像已经把下午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刚刚上任的他,有太多东西需要熟悉,这个下午,他只是从纸面上大致了解了这家杂志社。真正实践,还要从明天开始。 他把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径直回了家。 他坐在沙发上放松下来,这才想起衣服上的污渍,想起那个手忙脚乱的新人。 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随后站起来,脱掉衣服,随手扔在沙发上,进了浴室。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发梢落下,滑过他健壮的每寸肌肤,腰腹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半夜,正在床上睡觉的陈冬寒不安起来,梦中: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那时候还小,正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突然,屋顶上的吊灯无端摇晃起来,桌子上的铅笔掉了一地,水杯也摔碎了,整个房子都剧烈颤动着。 地上的瓷砖已经裂开,屋顶也出现裂缝。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像疯了似的往外跑,竟然还有人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是地震!没错! 他在电视里见过! 他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不知所措,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啪!” 房顶上的吊灯应声砸了下来,他急忙往后一错,这才幸免于难。 他慌张地爬到墙边的桌子底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咚!” “救命啊!救我!” “轰隆隆——” 外面都是恐怖的声音,好似人间地狱一样,哀嚎声、求救声、轰塌声,一片骚乱,不堪入耳。 他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一声。 随着一阵阵巨动,整个世界都支离破碎了,随后陷入黑暗,永久的黑暗,好像不会再有白天,不会再有光明和温暖。 他被压在层层废墟下,昏昏沉沉的,一动也不能动。腰腹上的某处热热的,有液体在缓缓流出。 那种压抑等死的感觉令他永生难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血在一点点地流干。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 狭小的空间里终于照进了一束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把他抱了出来。 他穿着橙黄色的衣服,非常醒目。他的眼睛很明亮,脸上却有许多胡茬,那样沧桑的脸,他一眼便记住了。 他无比贪恋那份温暖,像父亲一样的感觉。 他被放到担架上,抬往临时救助站。他随手捡起路边的一个日记本,放在胸口,随后昏了过去。 陈冬寒从梦中惊醒,白色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人们白天看到的都是我们强大的带有伪装性的一面,只有在深夜,那脆弱不堪的一面才会悄悄跑出来。 夜色暗淡,陈冬寒独自站在窗边神伤,手里拿着的照片,正是那个穿着橙黄色衣服的救援队大叔…… 第3章 第三篇日记 “叮铃铃……叮铃铃……” “起床啦,小懒虫……” 睡梦中的小暖皱了皱眉,转身就是一巴掌,可怜的闹钟被她拍倒在桌上。 十分钟后。 床上的小暖“唰”地睁开眼睛,终于意识到还要上班。 她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匆匆洗了把脸,连头都没梳,就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公司一楼的大厅,并第一时间摁下电梯按钮,可电梯已经上楼。 她又立马冲向楼梯,刚跑到二楼,电梯已经往三楼去。她拿出在大学参加百米赛跑的速度,终于在四楼赶上电梯。 电梯门缓缓被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人,陈冬寒。 气喘吁吁的小暖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小暖看到是他,犹豫一秒后,还是上去了。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电梯楼层,恨不得一秒就到十二楼去。 “主编。” 他点了点头。 “来这么晚?” “嗯,睡过了。” “你最好别迟到。”他的语气带有某种威胁成分。 “可是……主编你也在这儿。”她小心翼翼地说。 “我早就到了,下去办事。所以……” 知道缘由的小暖赶紧摇头,“我不会迟到的。” 他看了看表,冷冷道:“你还有一分钟时间。” 此时,电梯门在十二楼打开。小暖立刻窜了出去,并以最快的速度坐到她办公桌前。 不知情的同事看着飞一样的她,一脸茫然。 片刻,陈冬寒走了进来。停在她桌前,抬手看了眼表,说:“算你走运。” 待他走后,小暖终于松了口气。 …… 茶水间,接水的地方,更是大家偷懒八卦的地方。一个公司所有的小道消息,几乎都来自这里。 “唉,昨天你们看到主编身上的咖啡了吗?” “看到了呀。” “那是那个新来的洒上去的。” “你说这个呀,小红早就告诉我们了。” “刚来就得罪主编,这个夏暖晴可摊上事儿了。” “她也够点儿背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这第一把火,就是拿她开刀。” “可不是嘛,你没看今天早上,主编真有点儿针对她的意思。” “那我们可得离她远点儿,免得被她连累。” “你说得是啊。” 一墙之隔外的小暖,拿着杯子,听到了一切。她突然走了进去,并把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陶瓷间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都离我远点儿。” “你一个新人,牛什么呀?我告诉你,你在儿待不了几天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说话那人,又把杯子摔在桌上,刚接满的水,顿时水花四溅。力道之大,直令那陶瓷杯裂开几道缝。 “有什么话,当我面说,少在背后嚼舌根子。” “丽姐,我们走吧。” 自知理亏的几人想要离开,只有为首的那个丽姐一直不愿意走。 丽姐看了看她手上裂掉的杯子,故意提高了声调,问:“你想干什么?这要动起手来,你看主编先开除谁!” 她冷哼一声,回道:“我还年轻,不像某些人。开除就开除,有什么大不了的!” 丽姐一听,更加怒了。她这不就是在讽刺她老了,说她怕丢了饭碗,不敢轻举妄为么。 “你!” 正待发飙,一个身影出现在小暖身后,火冒三丈的丽姐立马没了脾气,不敢再嚣张。 “主编。” “都窝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工作。” 几个人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谁也不想给新主编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等等。” 陈冬寒叫住正要离开的小暖。 小暖缩回手脚,却没有转过身去,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小声问道:“主编……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说‘开除就开除,有什么大不了的’时候。” 从没有人敢在这家公司说这种话。 小暖低着头,那只是她一时的气话,她家里人还是很想让她留下的。 “你放心,我现在不想开除你了。”他似是笑了笑,只是小暖没有看到。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本以为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出现这样的转折。可主编亲口说的话,总不会是骗人的。 虽然不知道主编为什么不想开除她了,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了。”本要离开的陈冬寒又转过身来,“你衣服穿反了。” 小暖赶紧低下头,检查了一遍。发现她把前后一样的半袖给穿反了,不看领子是发现不了的。 她一拍脑门,心下后悔:“呀!丢人丢到家了……” 虽然暂时没有了被开除的危险,但经过今天的事,她算是和丽姐那伙人结下了梁子,日后也不会太好过。 总算到了下班时间,小暖本想去个小餐馆,庆祝一下她的劫后重生,可刚走到门口,就接到了她哥的电话。 “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国际长途,不嫌贵啊?” “我回国了,现在来机场接我。” “你回国了?怎么不提前告我一声?” “这不告诉你了吗?你快点儿来吧,我等着你。” 说完,对方便挂了。他一向是这样。 小暖无奈地看了看近在眼前却不能进去的餐馆,转身跑去打车。 机场。 说起她哥,小暖可是有些时日没见了。他一直在国外念书,很少回来。 他披着一件酒红色的棒球服,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身后背着个包,此时正坐在行李箱上玩儿手机。 那就是她哥,叫夏宁,和小暖是同一年生的,因为比小暖大两天,就当了哥哥,二人一直为此事拌嘴。当然,从血缘上讲,他们不是亲生兄妹。 茫茫人海中,小暖一眼便找到了他。 “哥。” 夏宁抬头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玩儿手机,“来了。” “嗯,走吧。” “等我一会儿,正打游戏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 小暖看他这意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索性也坐到他另一个行李箱上。试探地问:“怎么不回家?这么想我啊?专门来这儿看我?” “你可别想多了老妹儿,我和朋友在这儿租了房,以后在这儿工作了。” 果然是她想多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知道还问?” “切~” 那份许久未见的思念之情瞬间被他打消。 小暖白他一眼,才想起来,“那你也应该先回家呀,爸妈还在家里,指不定多想你呢。” “你终于承认,爸妈更喜欢我了吧?”他嬉皮笑脸地问着。 “和你说正事呢。” “反正以后要在这儿生活,我就直接把行李放这儿了,爸妈那边我已经说好了,过几天就回去看他们。” 小暖“哦”了一声,问:“和你合租的朋友也没车吗?” “有啊。” “那干嘛让我来接你?我又没车,你还一点儿都不想我!” “耶!赢了!走吧。” 夏宁站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 “什么话?” 小暖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我说我又没车,干嘛让我来接你。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吃上饭了。” 在小暖说话之际,夏宁早已把背包脱下,挂到她身上,又把行李箱放到她两个手边,最后,把他的帽子也一并戴在她头上。答道:“帮我搬行李啊。”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诶!夏宁!你给我回来。” “我就不!”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人家的哥哥都是温暖又贴心的,什么都让着妹妹。可小暖的哥哥呢?又贪玩又毒舌!摊上这样的哥,小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戴着那顶夏宁故意给她戴歪的帽子,背着包,提起两个重重的行李箱,笨重地跟了上去。 此时的夏宁早已打上车,像个大爷一样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小暖把行李抬上后备箱,坐到车里,不满地说:“大少爷,你拿我当搬运工了?” “差不多。”夏宁贱贱地耸了耸肩。 “你还来劲了?”小暖伸手就要打他。 夏宁坐在前面,怎么躲也躲不开。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子。”她说罢,对着夏宁就是一顿暴揍。 “那看在我刚回来的份上,大小姐,放我一马。”夏宁服软说。 “这还差不多。”小暖坐了回来。 司机笑呵呵地问:“你们是情侣吧?” “怎么可能!” 小暖和夏宁异口同声地否决道。 司机又乐了。显然是把他俩当成一对正在打情骂俏闹别扭的小情人。 小暖一看,又解释道:“您可别瞎想。我就算养条狗,也不会找这样的男朋友。” 夏宁立刻回击:“我就算养只小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女朋友。” “你再说。”小暖冲他挥了挥拳头。 司机笑的更欢了…… 车子径直开到了夏宁的住处。一路斗嘴,小暖也没注意。 “你把我拉你这儿干嘛?” “带你参观参观我家啊。” 小暖警惕地说:“我可不搬行李。” “好好好,帮我背个包总行了吧?” 夏宁就是这样懒,能少拿一件就少拿一件。 小暖故作不情愿地说:“行吧。” 夏宁提着行李,一节一节费劲地往上爬。小暖跟在后面,幸灾乐祸地说:“叫你平时不锻炼。要不是你在机场欺负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分担点儿呢。” “谁用你分担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他说着,擦了把汗。 “呦,还学会逞强了。快点儿!” 她像训马一样,用帽子在后面抽着他的屁股。 “士可杀不可辱!” 小暖听罢,笑个不停。 第4章 第四篇日记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夏宁掏出一串钥匙,一个一个的试了很久也没打开。 小暖不禁调侃道:“你不会来错地方了吧?这么高档的小区我都住不起。” 话音刚落,门锁就被“啪”的一声打开。 夏宁一脸得意地看向她,“进吧,大小姐。” 屋内很宽敞,是一间两室两厅的房,陈设简单大气却不单调,屋外的视野也十分开阔,半个城市都映入眼帘,整体来说是间难得的好房。 “怎么样?我这朋友的眼光不错吧?” 小暖点了点头,“是很不错,比你好多了。” 夏宁白她一眼,开始倒腾行李箱。 “不过你这房租可得不少钱吧,你到底找上什么工作了?” “你想知道啊?” 小暖又环视一圈房子,“嗯。” 夏宁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近点儿。 “故作神秘。”她嘴上这么说,可脚下却很诚实。 待小暖蹲在他面前,他才小声说:“就不告诉你。” “爱说不说。” 小暖一气之下站到窗边,可她终究敌不过好奇心,很快又问道:“那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保密。” “保密?你俩不会一起合伙儿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小暖质问道。 “什么呀,你想到哪儿去了?实话告诉你,我朋友和你一样,杂志社的。” “杂志社的?”小暖一听就急了,“凭什么呀!都是杂志社的,人家住这么好的地方,我就住那小破屋?” “淡定。谁让你现在还处在廉价劳动力的阶段呢。”他一摊手。 “只要坚持住,总有一天我也能转正的。” “你呀,女孩子嘛,工作好不如嫁的好,怎么样?有男朋友没?” “什么意思,你性别歧视啊!”小暖怒道。 “不是,我哪敢歧视你呀。说真的,你都这么大了,连个初恋都没谈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没谈过恋爱怎么啦?你有意见啊。”小暖说着,转过身去。 “我是怕你赖在家里,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 “我是嫁不出去啊,但我能娶一个回来。”他坏笑着,“不如,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不用。” “怎么了?保证优质啊。” “你以为买货呢?这得看缘分。” “你是老古董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非要看缘分,看对眼了就在一起呗。” “我没你那么潇洒。” “你看,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有对象啊?就这么定了,我帮你介绍。” 小暖急了:“什么就这么定了?我又没答应。” “唉,我朋友多,你要不先看看照片,看上哪个了,我就给你叫出来。”他说着,去翻手机相册。 “就你这不正经的,能有什么正经朋友。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小暖别扭道。 “你先看看嘛。”他把照片伸到她眼前。 那是一张他和朋友在酒吧一起竖起中指、做着鬼脸的自拍。 “……鄙视我啊?”小暖一脸嫌弃。 好不容易戏弄到她,夏宁在一边乐个不停。 “我走了,不和你闹了。” “唉你等等,那张是开玩笑的。这张才……”夏宁的话还没说完,她早已推门而去。 只留下夏宁和他手机上那张英俊熟悉的照片。 …… 小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赶紧洗了个澡,又瘫在沙发上。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晚饭。好在家里还有些存粮,她把酸奶、饼干、薯片、蛋糕等,所有能吃都搜罗出来,摆在桌上,盘腿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算着这个月的开支。发现自己的钱快不够用了。 “什么时候才发工资啊?”她生无可恋地趴倒在沙发上,闷闷地说:“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找什么男朋友啊,难道真要靠男人养吗……” 她忽然抬起头来,顶着一头乱发说:“不行,我一定要通过实习期,这大城市太难生存了。我的合租室友呢?你怎么还不来?”她又把头埋在沙发里,“我快撑不下去了……” 公司。 “这新主编可真凶啊,昨天小红进去交策划,那被骂的可真叫个惨,结果她都是哭着出来的。” “就是,我昨天也被骂了。主编那叫个凶啊,我要是个女的,我也哭了。” “行了吧你。” 众人都笑他。 小暖抱着三十几本书,颤颤巍巍的从他们身边路过。 “唉小暖,主编昨天骂你了吗?” “没有,凭什么骂我啊。” “呦,看你这意思,你不怕他呀?” 小暖挺了挺胸脯,硬撑道:“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怕他。” 一个人影阴森森的出现在她背后,同事们立刻收起笑容,各回各位。 小暖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珠一转,索性没有回头,照直向前走去。 “等等。” 终于…… 小暖转过身子,勉强笑着说:“主编好。” “限你今晚下班之前,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陈冬寒说着,把手上那一摞厚厚的资料惩罚般的压在她原本就快抱不动的书上。 小暖腿上一颤,可还要笑着说:“是,主编。” 望着他高傲的背影,小暖在心里狠狠地对他拳打脚踢了一番。 他给的那些资料杂乱无章,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才终于整理好。 她伸出自己的四肢,在座位上大大地展了个懒腰。随后看向主编的办公室。 那个屋子,在所有同事眼里,都是个可怕的地方。在小暖眼里……也是。 她抱着整理好的资料,轻轻敲响了门。 “进来。” 里面传来陈冬寒的声音,他正低头看着什么。 小暖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主编,您要的资料我整理好了。” 他伸手接过,看了起来。 小暖再次触碰到那双女人般的玉手,她不禁想起咖啡馆的那一幕。 站了很久,久到好像已经被他忘记。她试问道:“主编,要不……我先出去?” 他没有回答,又看了一阵,才开口说:“你这怎么分类的?乱七八糟的,和你人一样。这样的资料也能算整理好的?” 小暖一惊,说没整理好就算了,怎么还牵扯到人上面了。她只是性格马虎了些,还不至于整个人都是乱七八糟的吧! “回去重新整理,下班前交给我。” 他把资料扔在她眼前,继续做着工作。 小暖拿着资料,默默走了出去。 “小暖,也挨骂了吧?”邻桌的女孩儿问她。 “嗯。” 小暖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她似乎找到了某种规律,这次的用时比上次少了两倍都不止。 她深呼一口气,拿出赴死般的勇气,再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半晌,她拖着步子,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 邻桌的女孩儿一脸诧异,“你又挨骂了?” 小暖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开除她了。不是因为廉价劳动力,不要白不要,而是想故意整她! 邻桌的女孩儿似乎看不下去了,“小暖,要不我帮你吧。” 她叫孟姿琪,和小暖的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刚刚通过实习的新人。不过她和小暖的性格大不相同,平时俏皮可爱的,很受大家喜欢。 “可以吗?” 这是她到公司以来,第一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怎么不可以?我教你方法。”她说着,把座椅滑到小暖那里。 小暖一听就懂了,原来公司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确实省时省力还清楚。 “小暖,你不知道这套方法吗?” “不知道啊。” “你师父是谁?他没教你吗?” “师父?我没有师父,刘姐没告诉我谁带我啊。” 孟姿琪一听就明白了,“咱们这里的负责人是不会专门找人带新人的,都是靠新人自己找师父,跟谁聊的来就跟谁学,你敬对方一杯茶,他喝了,就代表同意做你师父了。” 小暖挠了挠头,“是这样啊,怪不得总听别人叫师父。” “行了,快下班了,你快去交差吧。祝你顺利。”她冲小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暖笑着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地走了进去。 陈冬寒还没看文件,瞥她一眼后,漫不经心地问:“挺有信心啊?” “没有信心,怎么留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她整理的资料,随后放到一边。 “我……可以了吗?” 陈冬寒没有回答,只是说:“出去吧。” 不过看他的反应,应该是通过了,他只是不愿意在嘴上认可她。小暖在心里暗自偷笑。 今天下班后,小暖异常高兴。她想着,她也要找个师父来学习。否则,就冲这主编的脾气,她一定渡不过实习期。 …… “你们都走!都走……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你有多好啊?啊?” 小暖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时髦、画着大浓妆的醉酒女人坐在楼梯上,抱着铁栏杆,对着空气指手画脚。 小暖知道她喝醉了,于是不理她,想要绕过她。可她往左边走,她就往左边倒;她往右边走,她又往右边躺。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你挡住楼梯了。”小暖指了指地。 “你来了,你个负心汉!我那么爱你……你就这样对我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指着小暖说。 “你认错人了,我能过一下吗?我家在那里。”她指向中间的那扇门。 “你住这儿?”她问道。 “对啊。” “那快开门吧,等你……等你好长时间了。”她拿起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又喝了口酒。 “等我?你想干什么?” 小暖缩了缩身子,莫名的有些害怕。 第5章 第五篇日记 她靠在门板上,说:“我早上给你打过电话。” 小暖想了起来,有些惊讶,“你是来合租的?” 女人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怎么证明?”小暖依然警惕。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直接塞在小暖手里。 小暖又拨通了早上的电话号码,她手上的另一只手机果然响了起来,显示着她的号码。 “还真是。” 再看那女人,早已像一摊烂泥一样睡倒在门口。 “老天啊,你这是帮我还是整我啊……” 小暖看着醉醺醺的她,不禁皱了皱眉,随后把她拖了进去。 …… 陈冬寒家。 “冬寒,你回来啦。”夏宁关掉手机,迎了上来。 陈冬寒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劲,问道:“怎么这么积极?” “我有吗?”夏宁作无辜状。 陈冬寒坐到沙发上,“说吧,又有什么事?上次你这样的时候,弄来了它。”他指向窗边那只鹦鹉。 “在一起,在一起。”鹦鹉突然开口说。 冬寒皱了皱眉,“你教它的?” “怎么样?机灵吧!”夏宁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冬寒不去看他,无奈地转过头去,“什么事?快说吧。” 夏宁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些朋友要给我接风,所以星期五晚上……想在家开个party……” 陈冬寒叹了口气,“那会很吵的。” “喂,咱们可是兄弟,你不会连这点儿事都不答应吧?” 冬寒站起身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进了浴室,在关门的瞬间,留下一句话:“你最好不要超过十二点。” 夏宁笑着说:“知道了,你也得在啊。” …… 半夜。 小暖睡得正香,却听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凄惨幽怨,令她毛骨悚然。 小暖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外面没有一点儿光亮,黑漆漆一片,那个哭声还在继续。 “呜呜~” 怎么回事,这房子闹鬼吗? 房子?习惯了一个人睡的她忽然想起,外面还有个女人,周围恐怖的气氛立马消失了。 她下了床,走到屋外。卫生间的灯亮着,门半开着。 那女人趴在马桶上,哭着哭着,又吐了起来。 小暖有些不忍心了,她走了进去,帮她拍了拍背,“你还好吗?” 女人抬脸看了看她,又马上低下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只是花掉的妆被她越擦越花。 她可怜兮兮地问:“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小暖倒吸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呜呜~” 她又趴回马桶边,哭了起来。 小暖看到她像花猫一样的脸,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带着哭腔问。 小暖立刻收起笑容,“没……没笑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你先说。” “夏暖晴,你可以叫我小暖。” “金橙。”她回道。 小暖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她哭丧着个脸说:“我失恋了。” “失恋了呀,那也不能糟蹋自己啊。这里脏,我们还是去外面吧。听话。” 她仰头看向小暖,“小暖,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小暖望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魔怔似的点了点头。 至此,金橙抱着她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了她长达一夜的倾诉。 原来她到这个城市是要和她男朋友一起住的,只是她拿着行李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看到她男朋友正和别的女人亲热,她感觉世界都坍塌了。 今早,她拨通了小暖的电话,准备在这个城市开始一个人的新生活。只是她终究敌不过心里的委屈,喝了个烂醉如泥。 小暖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她还是个要上班的人。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公司,电梯里、办公桌上、厕所中,她感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睡着。 “小暖,早啊。”邻桌的孟姿琪跟她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暖回道。 一大早,最爱八卦的小红就凑了过来,激动地说:“姿琪,咱们主编真是太帅了!” “他又做什么了?” “主编虽然人不好相处,可他真是个标准的高富帅啊。今天早上,碰巧看到他开车进来,那姿势,那认真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切,我怎么没觉得。再帅也帅不过我的纪哥哥。”姿琪说着,害羞起来。 “是是是,都没你的纪哥哥帅。”小红敷衍着说。 “纪哥哥,是谁啊?”小暖忍不住问道。 “咱们公司谁不知道啊,就是翻译部那个和姿琪青梅竹马长大的大才子纪裁。”她又凑近小暖,小声说:“姿琪喜欢他。” “别聊了,开会了。”一个同事向这边喊道。 “来了。” 大家都陆续进入会议室,只有小暖不用去。整个办公室安静的只能听到表针转动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里,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会议室里。 众人在长桌前排排坐好,就等主编说话。 陈冬寒在心里点了点人数,问:“那个新人呢?” “哦,这是内部会议,公司规定,只能让正式员工参与。”刘姐回答说。 “把她叫进来。” “主编,这是规定。再说,这也没地儿了。”刘姐笑着说。 他厉声说:“这是什么规定?新人就不是我们的人了?” 刘姐低下头,吩咐一边的孟姿琪:“把她叫进来吧。” 孟姿琪点头出去。 屋外的小暖睡得正香。 孟姿琪摇晃着她,“小暖,你怎么睡着了?这要让主编看到,你就完了。” “主编?哪儿呢?”小暖一听到这俩字就浑身一紧。 “你快醒醒,主编叫你进去开会,大家都等着你呢。” “叫我开会?”小暖又确认一遍。 “对。” “那快走啊。” “拿个凳子。” “哦哦。” 小暖抱着凳子,出现在满人的会议室。她发现陈冬寒黑着脸,估计是又骂人了。 “主编,我……坐哪儿?” “坐我对面。” “主编,那个位置……” 不等刘姐说完,陈冬寒就打断说:“我让你坐你就坐。” 小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拿出本子和一根笔,认真得像个准备好好听课的学生。 “本次的会议,是讨论这期杂志的主题。” 陈冬寒和大家开始了讨论,众人提出一个个计划,又很快被否决。 小暖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只知道讨论了很久,也没有结论。 困意渐渐袭来,小暖悄悄掐了把大腿,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停打着哈欠。没一会儿,就困得眼泪吧唧的。 “夏暖晴。” 就快睡着的小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向那声音寻去。 “夏暖晴,你胆子够大的,一个新人,开会时间还敢犯迷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原本激烈讨论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向她看去。 小暖不禁埋下头去。 不是她胆大,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实在太困了。昨天的事,对于习惯早睡的她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 可开会时间睡觉,终究是她不对。小暖一言不发地听他训斥着。 很快,他停止说话。半晌,又传来他冷厉的声音:“今天先这样吧,散会。” …… 正规公司的好处就是做五休二,终于又到了休息时候。 星期五一下班,夏宁就给小暖打来电话。 “小暖,为了迎接我回国,一会儿朋友们要和我在家开个party,你过来吧。” “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我不想……” “打扮漂亮点儿,别给我丢人。” 不等她说完,夏宁那边又挂了电话。 “这个夏宁!总挂我电话就算了,还怕我给你丢人?我有那么不济么!” 小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生气。 “习惯就好。” 大概八点左右,小暖到了夏宁的住处。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巨大的音响声。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估计是里面声音太大,没有听到。她又使劲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夏宁!”她大声喊着,手上也不忘砸门。 面前的门没开,邻居家的门却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矮胖的大婶。 “嚷什么嚷!” “不好意思啊。”她抱歉地说。 屋里的夏宁也听见小暖的声音,他看了看表,示意冬寒去开门,“冬寒,有惊喜哦。” 眼前的那扇门终于被打开,巨大噪杂的声音传了出来,简直震耳欲聋。 可此刻,她来不及捂住耳朵,反而张大了嘴,因为面前站着陈冬寒。 还有比去参加party遇到顶头上司更可怕的事吗? 开门的瞬间,小暖的心跳都停了下来,显然对面的人也很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走错门了?”小暖看向两边的门,结巴地说。 “我想没有。” “肯定是走错了。”小暖笑着说。 她打定了主意,就算没走错也要说走错了,她绝对不会进那扇门的! “我再去找找啊。” 小暖说着,转身就要溜走。 这时,夏宁走了出来,“小暖,往哪儿去?” 小暖身上的动作顿时停住,她有种被人捉脏在场的感觉。她暗自攥起两个小拳头:夏宁,你可把我害惨了! 第6章 第六篇日记 小暖慢慢转过身来,强颜欢笑地说:“哥,我以为我走错了。” 陈冬寒皱起眉头,“她是你妹妹?” 夏宁把她拉了进来,说:“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小暖。怎么样,还不错吧?” 陈冬寒眯眼看着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小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对夏宁说:“我也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上司,我们杂志社的主编。” 夏宁听罢,愣在原地,半天才说:“原来你们认识啊,上下级怎么了?有缘哪,是吧小暖?” 小暖尴尬地笑了,她真想回他一句:是有缘,孽缘! 此时陈冬寒早已径自走了进去,坐回到沙发上。 里面被布置的像舞厅一样,黑洞洞的,只有显示屏和彩灯的光亮。 “过来呀小暖。”夏宁直冲她使眼色。 小暖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哎哎哎,大家静一静,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小暖。” “你们好。”小暖上去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很热情地回应着。 “你好你好。” “你好,我叫二行。” “二行?” “对,大家都这么叫我。” “宁子,你妹妹真漂亮。” “怎么不早介绍给我们认识。” “就是啊。” “有私心吧?” “瞎说什么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陈冬寒冷漠地坐在一边,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行了行了,大家玩儿啊,尽情嗨。” 夏宁说完,把小暖拉到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今天行啊,够漂亮,没给我丢人。” 小暖伸手就想拍他,可在手掌落下的瞬间,却用余光瞟见了一边的陈冬寒,她立马放慢速度,把手轻轻搭在夏宁肩膀上,咬牙切齿地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不是答应给你介绍男朋友么。”他的眼睛瞟向陈冬寒,“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不过没关系,说说,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没关系?你说得可真是轻描淡写哪,他可是我上司,我连实习期都还没过呢。” “你们公司有规定上下级不能谈恋爱吗?” “好像没有。” “这不就得了。过来。” 小暖挣开他的手,“那也不行。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得走,本来就不想过来。” “宁子,你们俩嘀咕什么呢?一起玩儿呀。” “哦没什么,我妹妹说今天有空,不嗨到十二点绝不回家。”夏宁扯着大嗓门回应,生怕有人没听见。 小暖瞪着夏宁,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小暖,够意思!”那边又喊道。 “死夏宁!” 等小暖发火,夏宁早已溜走,挤到朋友那里坐下,招呼道:“小暖,过来喝酒。” 小暖看了看拥挤的沙发,到处都坐满了人,只有陈冬寒那里有些地方,可能是他刻意要和别人保持的距离。 “我酒量不行,还是去阳台站一会儿吧,你们喝。”小暖想要溜走。 夏宁立马叫住她:“去阳台干嘛,那不是有地方么,冬寒特意给你留的。” 陈冬寒凌厉的目光向他扫来。 二行也劝说道:“小暖,今天高兴,就陪我们喝一个吧。” 小暖敌不过众人的强烈要求,忐忑地落座在陈冬寒身边。那种坐在冰山的感觉可不太好。 二行给她倒上酒,说:“小暖,初次见面……啥也不说了,我先干为敬。” 小暖笑着点头,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二行,你这速度够快呀。我也得和小暖喝一杯。”那人说着,也来敬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夏宁的这些朋友,好像都是自来熟,特别的能说。没一会儿,小暖就被他们灌得七荤八素了。 夏宁又提议说:“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来玩儿个游戏。” “好啊,玩儿什么?你说。” “摸人。” “怎么个玩儿法?” “很简单。猜丁壳,输了的人要被蒙上眼睛,抓到并摸出那个人。怎么样?玩儿不玩儿?” “玩儿!” “冬寒,一起来嘛。” 夏宁把他揽了过来,又乘小暖不注意,偷偷向大家示意要出拳头,众人心领神会。 已经喝醉的小暖,此时再看陈冬寒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她自然的加入进去。 “猜丁壳。” 结果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出了拳头,唯独小暖出了剪刀。 “不会吧,哥,你肯定和他们串通好了。”小暖有些迷糊地说。 夏宁一脸得意地冲她吐了吐舌头。 之所以一把就赢,是因为他知道,小暖从小到大,只要玩儿猜丁壳,第一把总会出剪刀。无论他提醒多少次,她都记不住,还说她就是要凭第一感觉出。 “认赌服输,不许耍赖。” “谁要耍赖了?主要是我对你们都不熟悉,我怎么能猜出来谁是谁呢?” “说的也对啊。” “那这样吧,你就找我,不是你就放开,我你总熟悉吧?”夏宁说道。 “好吧。” 小暖被蒙上了眼睛。在这么黑的屋子里蒙住眼睛,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透光。 众人在她数数的时候,找好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原本吵闹的屋子静了下来。 她按规则数完十个数后,就摸索着去找夏宁了。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一个人。 “这些人也太会藏了吧。” 正说着,她好像踩到了什么,弯腰一探就抓住一个人,她直接摸上了头。 那人憋着笑,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周围人也注意着这里。 从手感上讲,他的头发不长,应该是那个留着短发的人。想到这里,她当即撒了手,“不是你。” “咯咯咯。” 她隐约听到,窗户那边有人在笑。于是向那边寻去。 夏宁一看,立马跳了出去。 陈冬寒也正想离开,可为时已晚,隔着窗纱就被她一把抱住。他想挣脱,可她的力气真比想象中大得多。 “别乱动!” 小暖胡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长度好像差不多,她又想起刚才那熟悉的笑声,当下断定:“夏宁,可算抓到你了。” 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看我怎么找你算……” 在她下一秒摘下眼罩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主……主编?” “你想说什么?看我怎么找你算账?”他的话像是问句,又像是肯定句。 卧室的灯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哇……” “在一起,在一起……” 众人一同起着哄,就连窗边的鹦鹉都扯着嗓子喊:“在一起。” 小暖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她隔着窗纱,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眼睛正往下看着。小暖这才发觉,她还一直紧紧抱着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现在想想,他的身体可比夏宁的结实多了,她要是能再多考虑一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场面了。 小暖啊小暖,一喝酒你就干傻事…… 没有了小暖的束缚,陈冬寒终于从窗边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表,说:“不早了,夏宁。” 夏宁立刻就明白了,他假装醉醺醺地说:“对对对,今天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哪天再聚。” 众人有些失望。 “那行,宁子,我们走了啊。” “走了宁子。” 大家陆续离开。 “走吧,下次再聚啊。” 夏宁一副又想起什么的样子,“冬寒,就你喝的少,你帮我送小暖回去吧,送到家。我可信任你啊。” “信任我什么?”陈冬寒好像听出了什么别的。 夏宁“嘿嘿”一笑,说:“快去吧。” …… 陈冬寒没有开车,他虽然喝的少,但也喝了。 刚清醒一点儿的小暖被小风一吹,又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打了辆出租车。 “你家住哪儿?” “我家住……”说着说着,她就要睡着。 “喂,先别睡。先告诉我你家在哪儿?”陈冬寒把她摇醒。 “我……我家在花果山……” “什么?我问的是你家在哪儿?” “我家……就在水帘洞啊……水帘洞……” “你是猴子吗?” 她“嘿嘿”地傻笑着,很快又睡了过去,而且倒在他的肩上。他把她扶起来,她又靠过来。几次之后,他终于懒得理她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夏宁:“夏宁,你妹妹睡着了,她家住哪里?” …… 小暖忽然醒了,吵吵着说:“我要下车……”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下车干什么?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回家。” “我要吐了。”她说着,跑下车去。 冬寒以为她吐完了就会回来,可他一眨眼没看的功夫,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下车却见她往那边的烧烤街去。 “你先走吧。” 他给司机付了钱,就追了上去。 虽然很晚了,可烧烤街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里的人喝着酒、吃着串,能坐一宿。 再找到她时,她早已坐在烧烤摊儿前,和别人聊起了大天儿,“兄弟我和你说,这人生啊就是这样,我最近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遇到那么个上司,他以为他是谁啊,天王老子么?” “……” 众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啊。” 陈冬寒立马把她拉了出来,她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你谁呀?干嘛拉我?” “走,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不回家。” 她挣脱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陈冬寒没有办法,只得在后面跟着。不知不觉中,走了很久。每次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他就上去扶她一把。 她忽然转过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是谁?干嘛老跟着我?” “你喝醉了,走,回家。” 她还是不肯,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质问道:“怎么是你啊?在我梦里,你还敢冷着一张脸?” 陈冬寒皱了皱眉:这女人撒起酒疯来还真是可怕。 小暖说着,就上手来捏他的脸,“快笑一笑,在我的梦里,你得听我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忽然死死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放本王下来!” 第7章 第七篇日记 无论小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陈冬寒的束缚。他直接将小暖抱到路边,打了一辆车,便把她塞了进去。 小暖还是要出去浪,他一把将她摁住,快速说道:“师傅,快开车。” “放开我。”小暖嚷嚷着。 陈冬寒也发觉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妥,见她不再闹着下车,便松了手。 迷迷糊糊的,小暖倒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出租车开到楼下,二人下了车。陈冬寒扶着她,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总算到了楼上。 陈冬寒伸手,“钥匙拿出来。” 小暖把手探进包里,胡乱摸了一通,最后把手机塞到他手上。 “……” 他皱了皱眉,还是自己找出了那串钥匙,一个一个的试出了正确的那把。 金橙不在,屋子里黑洞洞的。陈冬寒找到灯后,把她扶了进来,顺手扔在沙发上。 他回身就要离开,脚步却突然顿住。 “水……我要水……”身后的她闭着眼睛,伸手在桌上胡乱够着。 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折了回去,拿起她怎么够都够不到的水杯,倒上一杯清水,递到她手上。 小暖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阵,然后撒了手。 陈冬寒赶紧接住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刚走到玄关,又听身后一声闷响,原来是沙发太小,她裹着被子滚到了地上,活像个小肉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 “妈,别走,别离开我……” 被她突然一拽的陈冬寒一个踉跄,回身倒在她身上。说起她的力气,也真是大得出奇。好在他眼疾手快,用手撑住,才没有完全压在她身上。 “妈,我好想你……”她在梦中呢喃着,右手还紧紧抓着他。 陈冬寒伏在她身上,两人的距离近到快要触碰到鼻尖,酒香弥漫在四周,令人有些迷醉。身下的她还在沉睡。 似乎终于意识到姿势的暧昧,他立刻站了起来,疾步走出门去。 站在门外,陈冬寒合上眼,脑子乱做一团:我到底在干什么? …… 周六的早上,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只是小暖昨晚喝的太多,一直睡到十点都不起床。 金橙在外屋看电视,可一个人总觉得无聊,于是她悄悄潜进了小暖的卧室。 小暖正蒙头大睡。 金橙拿出手上的零食,放在她鼻子前。 小暖好像嗅了嗅,“哼哼”几声,就翻过身去,继续睡着。 她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用虾条捅了捅她白嫩的脸。 小暖觉察到不舒服,伸手去拂。 金橙蹲在床边,偷偷地笑了起来。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她又把卫生纸卷成两根柱状,分别插到她鼻孔上,观察她的反应。 怎料小暖“噗”地一声,张开嘴来呼吸,继续睡着。 “这都不醒?” 金橙暗叫佩服,她索性伸手把她的嘴也捂上了。 小暖出不上气来,闷哼几声,便睁开眼睛。她倏地坐起身来,剧烈呼吸着,鼻子里的两个纸团立刻喷了出来。 金橙好像被这一幕戳中了笑点,坐在地上指着她,笑个不停。 “你这个死橙子,谋杀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别,别睡了。”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昨天又是半夜才回来的吧,我就纳闷了,你精力怎么这么旺盛?”说到这里,小暖忽然想到什么,“昨天晚上?!” 昨天好像是陈冬寒送她回来的,她不仅抱了他、揪了他耳朵,而且好像还捏了他的脸!更可怕的是,再后面的事,她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把她送回家,然后……然后…… 该不会做了什么羞耻的事吧…… 她一旦喝醉酒,就算是说她把楼拆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金橙觉得她不对劲儿,问:“小暖,发什么呆呀?被我捂傻了?” 小暖的脸都白了,她越想越后怕。 “小暖?”金橙在她眼前挥手。 她忽然用手捂住脑袋,直直地向前倒下,头发被她挠得乱糟糟。不过也无所谓了,经过昨晚,她的头发早已凌乱不堪。 事已至此,只有坦然面对了。一切在周一,自有分晓。 想到这里,小暖挺直身子,强打起精神:“橙子,你刚说什么?” “你没事啊,那陪我去逛街吧,行不行啊小暖?” “啊?”小暖又走神了。 “小暖你最好了,就当陪我去散心了。”她一脸哀求。 “好啊,陪你去散心。”小暖心道:也是陪我去散心…… 街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今日却都失了颜色。 小暖不得不佩服金橙的自愈能力,那日还哭得泪眼滂沱,今天就能高高兴兴的买个不停。 “哇!新款口红唉,我最喜欢这个牌子的了。我要买!” “冰淇淋,我要吃!” “小暖,我去试衣服。” “我再试试那件。” “两件都帮我包起来吧。” …… “小暖,那有家饰品店,我们去看看吧。” 小暖最喜欢在这种店里淘本子,实用又漂亮,她一眼就看中一个日记本。封面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狗,可爱至极。 “老板,这本子多少钱?” “五十。” 比她预想的还要贵,可还是很想要。 看着本子,她忽然想起曾经那本日记里的男孩儿,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吗?长成什么样子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写日记了。从那个日记本丢了以后,她就再也没写过日记。 她拿着本子,久久不愿意放下。 金橙一早就猜到小暖的心思,并且听到了她和老板的对话。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忍不住站了出来,“小暖,喜欢就买啊,犹豫什么?你今天可还什么都没买呢。” “还是算了吧。”小暖把她放回货架。 “怎么啦?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小暖小声说:“快月底了,囊中羞涩。” “你早说呀,我给你买。” “不用了。”她拉住金橙。 “小暖,人活一世,就图个潇洒,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把今天过开心了。”金橙大大咧咧地说着。 她的话虽糙,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虽然她做不到一辈子都如此,可偶尔放肆一下,也是不错的。 小暖掏出钱来,拍在柜台上,说:“听你的,买!不就是几顿饭钱么。” …… 今日一早,陈冬寒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夏宁从卧室出来。 “早啊,冬寒。” “不早了。” 夏宁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洗手间洗漱。没想到陈冬寒也跟了过来。他靠在门上,一副等着他交代的样子。 夏宁的牙刷杵在腮帮子里,呜呜囔囔地说:“你干嘛?是不是我今天又帅了。” “别装傻。昨天的事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什么事啊?”他还在装傻。 “我和小暖的事……” 陈冬寒凌厉的眼神令他无所遁形。 “行了行了,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的我心里都发毛,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我就是想帮我妹找个对象,没想到你们俩认识。”他擦了把脸,又强调说:“你可别误会啊,小暖什么都不知道。” 冬寒听罢,转身走了。 “唉你听见没有,小暖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借机整她。” 前面的背影传来声音:“看我心情吧。” 夏宁又想了想,嚷道:“你帮我耍耍她也可以,别太过分就行了。” …… 小暖买上日记本后,就决定重新开始写日记了。 她趴在桌上,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该写些什么,脑子里只有陈冬寒的影子。最终,她落笔写下了第一篇日记: 几天前,我在公司遇到了一个恶魔般的上司,他叫陈冬寒,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我们总能在不合适的时机撞到一起…… …… 小暖从没有这样盼过周一,她一定要在今天,问清楚那晚的事。 说来也怪,她今天等了一天,也没找到能进主编办公室的机会。马上就要下班了,她灵机一动,鼓起勇气,进了办公室。 “主编,你的水。”小暖默默递上一杯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他冷言说道。 “我们……一直都挺关心您哪。” “是么。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那天晚上,谢谢你把我送回家,嗯……” 陈冬寒合上文件夹,“吞吞呜呜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他盯着她,“那天晚上,你觉得还不够出格吗?” “我不是说前部分的事,是我喝断片儿了,想不起后面的事了。所以……我有没有……”心急的小暖一下就据实交代了。 “那晚……” 小暖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陈冬寒脑子一转:“那晚,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什么?”小暖瞬间慌了,脸也很快红得像个苹果,“主编,你……你肯定是和我开玩笑的。” 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她有点儿绝望,讷讷地回道:“不太像……” “下班了,你出去吧,以后不要在上班时间问我下班的事。” “可是我……” “可是什么?还不出去!”他厉声说。 小暖被吓得一愣,傻乎乎地跑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陈冬寒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第8章 第八篇日记 又是一天清晨,小暖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迈着仓促的脚步,紧赶慢赶地跑到自己的公司。 刚一坐下,又发现少了点儿什么。 “糟了,我的日记本。” 她飞一般地冲了回去,希望能在原路找回。 寻寻觅觅很久,却在公司门口的那颗大树下发现了它。 小暖高兴地跑了过去,弯腰去捡,却在触到日记本的瞬间和人撞上脑袋。 阳光明媚,树叶沙沙作响,一个好看的影子倒映在阳光下的日记本上。 她下意识地捂着头,直起腰来。 男人捡起地上的本子,递给她。 小暖讷讷地接了过来。 “谢谢。” 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穿着讲究,气质儒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的感觉。 她还愣愣地捂着脑袋。 男人伸手抚上她的头,轻轻的、软软的。 “还疼吗?” 小暖讷讷地退后一步,想说点儿什么。 “你也是……这个公司的吗?” “对。翻译部,纪裁。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一只手。 他的声音很温柔,柔到心里的感觉。 小暖握住他的手,“编辑部实习生,夏暖晴。” 不期而遇的相识,最是难忘。因为总是令人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 坐在办公桌上,小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陈冬寒昨天肯定是在骗她,什么投怀送抱的,都不过是他借机报复编的瞎话。她走以后,那个臭主编,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 想气走她吗?她才不会轻易认输,越想让她走,她就越不走。小暖决定,她要像块口香糖一样,牢牢粘在这里。 “小暖,有帅哥找你。” 小红尖亮的嗓音打断了她倔强的想法。 帅哥?谁呀?能找到这儿来?小暖带着疑问走到公司走廊。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正笑嘻嘻地冲她打招呼,“小暖,出来了。” 她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质问说:“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们公司不准外人随便进来的!” 小暖说着,一把把她推到墙角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 “怎么啦?我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他似笑非笑的说着。 “夏宁!你有事就赶紧说,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行了,不逗你了。我不是说我找到工作了么,就这里。”他用下巴点了点地。 “什么?在这做翻译?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有意思么你夏宁?”知道真相的小暖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夏宁用手挡着,作害怕状,“我可是你哥,当着人家的面你就这样?” 小暖这才看到窗边的人,他戴着耳机,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夹,似乎还在工作。 “纪裁,这就是我妹妹。”夏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夏宁,你又想干嘛?” 窗边的纪裁转过身来,发现是小暖,他笑了起来,“是你啊,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一旁的夏宁感到精神崩溃,他抓着后脑勺,不敢相信,“不是,你们又认识啊?” “嗯,早上刚认识的。” “为什么要用‘又’?”纪裁不解。 “哦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夏宁搪塞过去。 “去哪儿呀?”小暖一脸迷茫。 “走吧,哥带你吃好吃的去。”夏宁一搂她的肩膀,顺势带走。 时间有限,三人乘车到附近的餐馆坐下。 服务员递上两份菜单。 纪裁把他的菜单让给小暖,“想吃点儿什么?你点吧,这顿我请。”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小暖推让着。 夏宁一看这架势,纪裁好像还真有点儿那意思,连加急的资料都不看了。他连忙对小暖说:“人家纪大帅哥让你点就点嘛,又不是外人。” 她只好接下菜单,有些拘谨地翻看着。 小暖只点了一个菜,夏宁可毫不客气,对着菜单一顿乱指,五花八门地上了一桌子菜。价格起码上千。 纪裁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始终笑着。他很周到,无论小暖说什么,他总不会让她冷场。一顿饭下来,小暖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在纪裁去结账的时候,夏宁悄悄凑近她,“怎么样?主编不喜欢,这个呢?大气吧?” 小暖眯着眼睛看他,“我就知道,你还有完没完?这是最后一次了啊。” “最后一次?怎么,看上啦?”夏宁笑嘻嘻地盯着她。 “什么呀!没有的事。”小暖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总之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不管你管谁,我可是你哥。” “现在知道你是当哥的啦?你平时少欺负欺负我就行了。” “这话说的……我那不是和你闹着玩儿嘛。” “唉呀,反正你别管了,我都快尴尬死了。算我求你了还不行?” “我看你就是相中他了,我们纪大才子可是迷倒万千少女啊。你就别嘴硬了。” 小暖想起孟姿琪说过的纪哥哥。“纪大才子?” “对呀,名声在外,和你们编辑部那个叫孟姿琪的是青梅竹马,她老来我们翻译部找纪裁。” 小暖眯着眼看他,“是啊,那你应该知道姿琪喜欢他吧?” “我知道啊,公司谁不知道。” “那你还把他约出来?” “那怎么啦?纪裁对她可没有那个意思。” “就你知道的多,纪裁对姿琪有没有想法,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纪裁走了出来,“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聊什么,聊猫狗□□的事儿呢。” “啊?” 夏宁一揽他肩膀,“走吧。下午还有一堆活儿呢。” “喵~喵~” 路边的野猫超配合的叫了几声。 …… 那天以后,有事没事的,纪裁就经常往编辑部跑,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来找孟姿琪的,孟姿琪也这么认为。可纪裁和小暖说话的时间却明显要比和孟姿琪说话的时间长,明眼人渐渐发现,他真正的目的是来找小暖的。 “小暖,纪大才子又来找你了。”人还没见到,就已经听小红扯着嗓子喊开了。 孟姿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有没有,我来送文件。顺便看看小暖。”纪裁解释说。 “小暖,我有朋友从国外给我寄来了咖啡,我觉得挺好喝的,就给你带了一盒。” “谢谢啊,怪不好意思的。” 一边的孟姿琪可不高兴了,伸手就问:“纪哥哥,我的呢?” 纪裁把东西放到她手上,笑着说:“你呀,淘气,少不了你的。” 孟姿琪这才乐了起来。 …… 不知何时,陈冬寒早已伫立在一旁,他双手插着兜,面无表情,好似路过,“谢什么谢,不就是一盒咖啡么,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你想被我开除吗?” 小暖识趣地低头工作。 “纪翻译,你最近来得也太频繁了吧?” “陈主编,你好像还管不到我头上吧。” 陈冬寒逼近一步,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味。 “你妨碍我的员工工作,我为什么管不了?” 纪裁也不甘示弱,“怎么,还想打一场?” “怕你不成?” 小暖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打架。 早就听说他们俩原来在瑞士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但这种认识,并不是那种好的认识,而是因为敌对的关系才认识的。 据说当时,他们分别效力于两所大学的篮球队,并在一次大型比赛的决赛场上相遇,前半场时两队僵持不下,要看就要打平,陈冬寒却在最后一秒投篮进球,以一分之差战胜了纪裁所在的球队,而当时拦球的正是纪裁本人。 这还不算什么,在之后的法语竞赛上,他们又遇上了,而且纪裁又输给了陈冬寒。要知道,纪裁是他们学院中的翘楚,法语还是他本身所学的专业,结果竟输给了新闻学的陈冬寒,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件事之后,纪裁在学校里很久都抬不起头。 当然这些,都是小暖听夏宁说的。因为夏宁和陈冬寒做过一年的初中同学,关系不错。而纪裁是夏宁的大学同学,他们俩之间的事,数他清楚。 小暖知道,可孟姿琪哪里知道,眼见形势不对,她立马站了出来,陪笑说:“主编,有话好好说,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纪哥哥,你也冷静一下。”她拽了拽纪裁的衣服。 僵持了一会儿,纪裁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盯着陈冬寒。陈冬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纪裁又简单聊了几句,见小暖一直忙着停不下手,就走了。 其实小暖没那么忙的,只是在演戏,为了让纪裁快走。每次他来,都要引得别人注视,属实是不舒服。 说实话,纪裁这个人挺好的,只是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她总有一种当小三儿的感觉。 纪裁的身影刚一消失,小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条来自纪裁的短消息:小暖,中午一起吃饭吧,楼下新开了一家饭菜不错的餐馆。 小暖回:不了,我和姿琪已经约好要在公司食堂吃了。 纪裁回:前两次你就没来,就算给我一个面子,你哥也去。 小暖犹豫起来。 手机又响了,是夏宁的电话。一长串的铃声引得周围人频频抬头。 “忘了静音。”小暖一脸歉意的冲他们点点头,捂着手机,一路小跑到楼道,接了电话。 “喂,哥。” “小暖,中午下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小暖在接电话前,就已经知道夏宁要说什么。 “你请我?快得了吧。你就直说吧,是纪裁要请吧。” “他和你说了?” “嗯。” “那你中午就出来呗,听说人叫你好几次你都不来,给人一面子,也给哥一个面子。你要实在不喜欢,那就乘这次机会说清楚了。” 小暖也正有此意,想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一下,于是答应下来。 没想到,电话那边穿来这样的声音:“哎呦,没想到你哥这面子在你这儿还挺值钱的嘛。” “切~你的面子?我呸!” “……” 第9章 第九篇日记 很快到了中午。 “姿琪,我今天下楼去吃饭,就不和你一起了。” “下楼?和谁吃呀?”孟姿琪一脸八卦。 “和我哥。” “好吧好吧。那我走了。” 小暖来到约好的那家餐厅,纪裁和夏宁已经坐在那里。 饭桌上,三人谈笑风生,与第一次吃饭时无异。 正说到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家里人都催着找对象了。 小暖看准机会,说:“我们是找不到,纪大才子是不着急吧。” “怎么说?” “这人人都知道,姿琪和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这不是迟早的事嘛。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 纪裁听罢,脸色微变。 他认真起来,“我喜欢的人,在捡起日记本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他相信缘分,相信小暖就是他这辈子要找的人。 “什么意思啊?”夏宁一脸茫然。 四目相交,小暖当然听明白了,小脸儿瞬间红了起来。 纪裁又问:“小暖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小暖不想伤他的心,可始终要面对,“还没有,暂时不考虑。我这连实习期还没过呢,自己都养不活。”她端起杯子,紧张地喝了口水。始终不敢抬头。 纪裁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我不会放弃的。” …… 清晨,编辑部办公室。 “夏暖晴,从今天开始,到我办公室当助理。”陈冬寒进门后,不由分说地抛下这句话。 还没睡醒的小暖被惊得瞬间困意全无。 周围的同事也都议论纷纷。 去给他当助理?那不是每天都要围着他转,给他鞍前马后。做得不好,又得被骂。 陈冬寒走过她的办公桌,好像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小暖愣愣地看着他走去。 他突然回头,撂下一句:“愣着干嘛?一分钟内到我办公室来。” 小暖如梦初醒,立马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主编,我做错什么了吗?”她讷讷地问。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调你当助理是惩罚吗?”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但是主编……助理不是我实习的岗位啊。” “助理缺人,你先补上,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就这样,小暖开始了她可想而知的地狱生活。 她忙前忙后,他挑三拣四。 “小暖,去给我倒杯水来。” “给。” “太烫。” 又倒一杯。 “太凉” 又倒一杯。 “不行。” “你到底要怎样!” “还是第一杯吧。” “……” 我忍。 其实纪裁每次找小暖,陈冬寒都知道。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陈冬寒心里就很不痛快,尤其是看到她冲纪裁笑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 夏宁每天都坐陈冬寒的顺风车来,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冬寒,听说你让小暖当你助理了?怎么样,是不是想给她转正了?” “没有的事,按公司制度来。” “那你怎么想的,人家助理都找温柔体贴或者身材火辣的,你找小暖是想干嘛?”夏宁从副驾驶座上凑了上来。 瞧他一脸坏笑的样子,冬寒就知道他脑子里没想好事。他赶紧打住,“喂,你别瞎想,她可是你妹妹。” “嘿嘿,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他把身子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冬寒有些迟疑地问:“你妹妹平时不温柔体贴吗?” “她温柔体贴?至少对我不这样!”他的语气好像受了一肚子气的孩子。 “那是因为你对她不好吧?” “我怎么对她不好了?” “以你的脾气,我想像不到你当哥哥是什么样的。” “诶!不对呀,你怎么向着她说话?” “我没有。”他不自觉地看向另一边。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小暖有意思?” “这说你的事呢,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你回答我?别扯开话题。”夏宁又逼到他眼前。 “是你先扯开话题的好吗?” “滴滴——” “哎哎哎,我正开车呢,你回你座位上去。” “我不!我就不!” 一路折腾,总算到了公司门口。 “你就承认了吧?”夏宁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好像她妹妹过了这村就嫁不出去了一样。 “你别闹了,快下车吧。” “诶?我门卡呢?”夏宁全身上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会忘带了吧。” “那人不是你们翻译部的吗?”陈冬寒指了指车前路过的人。 “还是你聪明,我先走了,冬寒。”夏宁急急忙忙地下车,向那人跑去。 “王哥,这么巧啊。” 老王算是翻译部的老人了,大家都尊称他一声“王哥”。老王这人除了脾气急点儿,平时对他们新人还算可以。所以夏宁和他走得还挺近。 “是夏宁啊。” “一起走吧,王哥。” 到了刷门卡的地方,夏宁身子一闪,成功利用王哥过了门禁。 各部门的人都急着上班,电梯被挤得满满。就这样,也堵不住一些长舌妇的嘴。 “听说翻译部又翻译错了,这个月第三回了。上面都发火了,我看这次有翻译部的人好受了。” “谁说不是呢,这翻译部的人可真是一批不如一批。” 听到这里,电梯上的夏宁和王哥都很不自在。 王哥想去理论,却被夏宁好言拦住。 好在那两个女的之后没再说什么。 夏宁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一进翻译部的门,王哥就被部长叫了去。 翻译部的部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外表看上去很是阳刚,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所以公司的人,包括翻译部以外的人都很怕他。 “小王,上期杂志的翻译是你带人负责的吧?” “是我负责的,部长。” “又译错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叫人检查过了,应该没问题啊。” “没问题?你还敢说没问题?你自己看!”部长把那期杂志摔到他脸前。 小王一看被红笔圈出的地方,还真是译错了,铁证如山。他当下便不敢说话了。 “你们能干的了什么?新闻新闻译错,杂志杂志译错,你知道上面怎么说我吗?”部长逼到他身前,愤怒地看着他,“上面说我管理无能!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一向威风的小王被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听部长训斥着。想来在公司多年,部长还从未对他发过如此大的火。 里面的声音太大,外面的夏宁和翻译部的同事都听到了全过程。想来王哥出来,翻译这期杂志的人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房间里安静下来。片刻,又传出一声怒斥:“再出错,就给我滚回家去!” 话音刚落,就见部长推门而出,气汹汹地走了出去。后面跟着出来的,是被骂得灰头土脸的王哥。 老王知道部长走了,他径直走到夏宁这边,压着火气问:“参与这期杂志的法语翻译都有谁?” 夏宁和几个当事人举了手。 “你们仔细想想,各自负责翻译的部分都没出错吗?” “没有。” 几人纷纷摇头。 老王看了看他们,又问:“谁负责的最后检查?” 负责检查的小李胆子小,刚才部长骂老王的时候就早已被吓住,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颤巍巍地举起手来。 “你认真核对了吗?” 小李点了点头。 “你确定没有出错?” 小李又点了点头。 话说这个时候,就算是那个人知道自己出错了,谁又敢说出来呢。 老王找不到出错的地方,有些急了。“那就奇怪了,谁都没译错,那最后交上去的,怎么就和原文不符呢!” 沉默半晌,整个翻译部没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咽口吐沫都要小心翼翼的。看样子,老王这次是一定要把出错的那个人给揪出来了。 “不会是编辑部给的稿子有问题吧?”不知谁给他的勇气,半天蔫不吭声的小李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像针一样刺进每个人的大脑,这话句像救命稻草一样让众人深信不疑。 很快就有人附和:“小李说得有道理,可能真是编辑部给的稿子有问题呢。” “对呀王哥,也许不是我们翻译部的问题。” “那我们翻译部岂不是给他们编辑部背了黑锅!” …… 大家众说纷纭,却离不开一个关键:编辑部的问题。 老王终于说话,问:“编辑部给的原稿谁还有?” “没有,扔了。” “你们呢?” “王哥,早就扔了。桌上文件太多了,翻译完就扔了。” “你们呀,真是服了!”老王气得不行。 “王哥你也别生气,这都是编辑部的错。” “对,编辑部的问题,凭什么让我们承担。” “找他们去!”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纷纷赞同。 “对,找他们去!” “我们翻译部可不是好惹的。” 老王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说:“这口气不能白咽!走,去理论理论。” 夏宁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不过看大家这架势,就是提前报警也不为过了。 相比公司的其他部门,翻译部的人虽然不算多,但大多是男生,又是新换的一批年轻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一会儿,办公室的人就走了个干净。夏宁一看,也只得跟上。他只恨在这关键时刻,纪裁为什么不在。 大伙儿气势汹汹得出了门,直奔编辑部而去。 第10章 第十篇日记 翻译部这全员出动的阵仗,实在少见。 翻译部在九楼,而编辑部在十二楼。这一路上,引得许多人围观。还有不少不怕事儿的人想去现场直击,也跟了上去。等到了编辑部门口,人已经多得进不去了。 编辑部的人个个一脸懵逼,连刘姐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夏宁不想参与其中,便混在最后玩儿着手机,自得其乐。 老王是翻译部的老人,所以率先打了头阵,“刘姐,我们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你给我们翻译的文件有没有备份,我们想看看。” 刘姐也一早就听说了翻译部译错的事,他想看文件,明显是怀疑他们编辑部给的文件有误啊。 刘姐可不是个怕事儿的主,何况今天公司这么多都看着呢,她怎能败了编辑部的气势。她一语中的:“你们不就是想说,出问题的是我们编辑部么?何必绕个圈子。” “怎么,你还不承认?有本事就拿出瞧瞧啊。”翻译部的人群里传出这样一句话。 “就是,拿出来看看呀!” 一听对方是来挑事儿的,编辑部的人也纷纷放下手中工作,围了过来。 “你们可真行啊,自己出了错来我们这儿找原因了?” “就是啊,至于带这么多人来么!” 翻译部也不甘示弱。 “少说废话!拿出来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实话告你们,没有备份。”刘姐说得理直气壮。 “我看你是不敢拿出来吧?” “你少在这儿挑事儿,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还不快滚!” “你谁呀?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想挨揍!” “来呀!” 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得吵了起来,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一直在办公室认真工作的陈冬寒终于被吵闹声惊了出来。看到这场面,他也有些困惑。但不管怎么说,先制止下来总是没错的。他冲众人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想打架出去打!” 就这一声,整个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被陈冬寒的气场震住,两边暂时冷静下来。 “陈主编,你在啊。”不知听谁说的,老王一直以为陈冬寒去出差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过来。 陈冬寒瞟他一眼,问向刘姐,“怎么回事?” “主编,这期杂志不是翻译有误么,翻译部的人觉得他们没有翻译错,反而怀疑是我们给他们的翻译资料有错。他们闹着要看我们备份,我们说没有,他们偏不信。” “我看他们就是成心来挑事儿的!”小红扣着指甲,有意无意得插了一句。 “你闭嘴!”陈冬寒厉声喊道。 小红立马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陈冬寒心里清楚,要不是有这些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人在一旁助威,两边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他向对面说道:“你们要个结果是吧?现在给你们。” “既然没有备份。那需要翻译的资料是谁整理的?” 小暖有些慌了,因为整理那期资料的正是小暖。 人群中伸出一只小手,“是我……” 她的声音很小。 一直躲在最后的夏宁一下就认出这声音,他赶紧窜到人群前面,等待下一步的发展。 陈冬寒看她一眼,又问:“那去翻译部送文件的又是谁?” “也是我……” 陈冬寒小声地叹了口气,示意她出来,“你过来,到前面来。” 小暖挤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停下。 他问:“资料整理有没有出错?你实话实说。” 小暖想了想,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盯对了三遍,绝对不会有错的。 “没有出错。” 陈冬寒望着她,双眉微蹙,“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当然。”小暖回得坚决,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少有的自信。 “好。” 陈冬寒冲对面摊手,“听到没有,不是我们的问题。” “她说没错就没错吗?”马上就有人提出质疑。 “我的人说的话,我信。”陈冬寒忽然把手搭在小暖的肩膀上,表示信任。 小暖的瞳孔瞬间放大,她难以置信,陈冬寒就这样凭她的三言两语相信了她、维护了她? 她本来不奢望有人会相信她的。 看起来铁面无私的这个人还是很护短的嘛。 “你们还有问题吗?”他霸气地问道。 听这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威胁。 不知为何,本来有些心慌的小暖顿时觉得很有安全感。大概是在他身边,也沾染上了他强大的气场。 夏宁借机凑到老王身边,小声说:“王哥,我们走吧,咱没有证据,在这儿耗着也无济于事啊。” 老王也不想把事儿闹大,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找个台阶下呢。 忽然,一个翻译部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去!” 老王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没敢转过身去。 翻译部部长早已被气得喘不过气来。 “还愣着干嘛?走呀!” 待众人走尽,那部长才进到屋里,满脸歉意,好像不知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陈冬寒也让大家都去工作了。 旁人散尽,部长才说:“陈主编,今天的事儿……不好意思了。是我没管好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的,您不用自责。” “我这一路问询,才找到这儿来。这群臭小子,真是快把我气死了。” …… 听说后来陈冬寒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没有报到上面。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据说翻译部的人回去之后,被他们部长训了整整一个礼拜,个个都没了脾气,每天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出错的人,也算是找了出来。不对,应该说是他主动自首的。那人正是翻译部的小李。 听夏宁说,那个小李本来发现了翻译错的地方,但是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他就先回了家。结果第二天忘了修改,就直接交了上去。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李被开除了,因为他一直到最后也不肯说那个译错的部分是谁翻译的,但是大家都知道,翻译部里有一个和他一起进来的发小,也参与了那次翻译。 陈冬寒的办公室虽然是独立的,但也不是很大。屋里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柜,还有一张长沙发。桌子上摆着两盆盆栽,一盆绿萝和一盆虎皮兰。以前都是枯黄的,自小暖当助理以来,每天都给它们浇水,现在已经变得郁郁葱葱。 简简单单的布置,看着倒是很是舒心。 小暖还在给陈冬寒当助理,不过他好像不像以前一样故意戏弄小暖了,虽然也有,但是很少。 每天呆在一起,居然感觉亲近了许多。这个人看起来也没有最初认为的那么无理。 听说编辑部每个新人都会找个师父带自己,小暖也一直想找一个。可是总呆在陈冬寒这里,她根本没机会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主编,我还不能回我原来的岗位吗?” 陈冬寒一边给文件签名,一边回她:“怎么啦?不想在我这儿了?都说我凶,我有那么可怕么?” “不是,我就是想找个师父带我。总这么当个半吊子也不是个事儿呀。” 小暖心里倒有个人选,她琢磨着,该怎么讨好人家才肯做自己的师父。是送礼好呢,还是请吃饭好呢? “帮我沏杯茶水。”陈冬寒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暖早已习惯,一边倒水一边问:“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给。” 冬寒抿了一口,笑着说:“行了,现在你有师父了。” “啊?”小暖望了望桌上的茶水,反应过来,“你套路我啊。”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别人求我我都不见得答应。要不是看你最近勤勤恳恳的,我才不会收你这么笨的徒弟。” 内心话:我才不会给你接近别人的机会呢。 “切~你才笨呢。”小暖小声说着。 “是——你是大主编,但你也忙呀,我要有什么问题问你,你会理我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叫声师父听听。” 小暖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快点儿。” “师父——”小暖故意拖长声音,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他倒是好满足,说了句:“这才乖嘛。” 陈冬寒坐起来拿资料,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就这样,小暖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师父。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师父。 夕阳西下,余晖从窗边挥洒进来,金灿灿的,铺满了整张桌子。 陈冬寒还在工作,小暖早已累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坐得太久,脖子都有些酸痛了。陈冬寒伸了个懒腰,正看到面前熟睡的她。 他走了过去,悄悄地靠近她。 小暖睡得很香,只是眉头微蹙,大概是阳光有些晃眼。 他把卷帘轻轻拉下,并为她舒展眉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冬寒迅速起身,一本正经地插兜看着来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主编。” 进来的是刘姐,她的视线都在小暖身上,表情的意思明显是不太相信这个小新人竟敢在主编办公室里睡大觉。 “什么事?” “哦,下个礼拜要去苏黎世采访,您有人选了吗?” “嘘——” 陈冬寒用下巴指了指小暖,示意她小点儿声。 刘姐脸上有些尴尬。心里大概在想:怎么你对我们就不能温柔点儿呢? “找人这种事怎么还要问我,你带两个人去就行了。到时候翻译部也会派一个人跟着你们。” “但是下个礼拜我有别的任务,走不开。” 陈冬寒总算知道她为什么来问他了,编辑部剩下的人里,确实还没有能胜任出国采访这项任务的人。 他想了一下,“行了,我有人选了。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带人去。”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小暖。 “你去吧。” 小暖睡着的样子还真是可爱,那水润的小脸儿,让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亲上去。 陈冬寒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有这个人在旁边睡着,他竟有些无心工作了。 这也难怪,小暖小时候就是这样,皮肤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每次被带出去,邻居都会要求亲一口或是捏上一把。以至于后来她妈妈都不敢轻易把她带出去了…… 第11章 第十一篇日记 小区里。 一天的忙碌后,终于下班。 小暖想着,时间尚早,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金橙那个夜猫子肯定还没回来。倒不如在小区里溜达溜达,散散心。 小区的秋千从来就没有歇过,无论大人小孩儿,只要路过,就忍不住去坐坐。 这不,老远就看到秋千那边有几个身影,好像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小暖在不远处寻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默默看着他们。 女孩儿大概十二三岁,正坐在秋千上,她的父母在后面推她,满脸幸福,他们推的一下比一下高,女儿乐得笑开了花。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一切都像极了九年前的时候: 那天本来是个很快乐的周末,小暖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上班,一整天都陪着她。 他们早就答应她要去公园玩儿,所以饭后,他们如约带着小暖去了那个公园。 虽然天气闷热,但公园的人还是很多。怕小暖热坏,爸爸便给她买了冰淇淋,结果她吃得满脸都是。 “小暖,你看你吃得像个大花猫儿,丑死了。” 他们非但没有责怪孩子,还为此调笑了很久。 小暖不理他们,气鼓鼓地上了秋千。爸爸妈妈一看女儿生气了,便讨好一样地跟来,在后面卖力地推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那天,她们真的玩儿得很开心很开心…… 灾难总是无法预知的,小暖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们笑…… 2008年7月23日,丽川发生地震,震级高达7.8级,震源深度12公里。地震造成六万多人遇难,二十几万人受伤。 小暖是在父母的身子底下醒来的,地震来临时,一片慌乱,所有人都在逃命,他们却拼命抱着她,用血肉之躯护住了她。 醒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妈妈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暖记得救援队把他们挖出来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哭了。 那场地震,令她失去了所有,所有幸福的一切。小暖不记得她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总之不好过。 幸好,后来遇到了现在的养父养母,还有一个和她一样在丽川被捡回来的哥哥。 所以小暖感恩现在,痛恨天灾。 她每个月都会给孤儿院捐钱,她也一直在想,加入救援队也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 “小暖,你在这儿干嘛?”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过去唤醒。 她悄悄抹干泪水。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橙子。” 她的鼻音很重,金橙十分关切:“小暖你怎么了?你刚刚哭了?” “没有,好好的哭什么。” “你别骗我啊,是不是你们那个变态主编又欺负你了?” 小暖推着她往回家走,“没有没有,他最近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他要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小暖说过,她真的感恩现在拥有的一切。 …… 编辑部办公室。 陈冬寒一边工作,一边吩咐着:“小暖,下个礼拜和我去苏黎世做个采访。你准备准备。” “去苏黎世做采访?不是刘姐去吗?” “她有事去不了。” “那为什么选我?我还是实习生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用你用习惯了。这个理由够充分么?” 小暖讷讷地点了点头。 “有护照吧,我记得公司规定每个人都必须有的。” “有的。” “那就好,你再挑一个人一起去。” “我挑?”小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随便挑。采访这种事我一个人就能完成。搞不懂公司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多人去。” 他高傲的样子倒是没有令小暖讨厌,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儿呢。 “对了,到时候公司还会派一名法语翻译跟随。” “你不是法语、德语都会吗?” 陈冬寒放下笔,有些无奈地说:“我是都会,那你们呢?” 小暖愣了一下,“对哦。” 冬寒又继续工作,“怎么样,想好选谁了吗?” 小暖想了想,在公司这么久,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要说关系不错的,也就是孟姿琪了。 “选姿琪吧。” “孟姿琪?你和她关系应该挺好吧?” “嗯,还好。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随便问的。” “哦……” 陈冬寒假意咳嗽几声,又问:“那你们都有男朋友了吗?” “啊?这……算工作问题吗?” “算,怎么不算。上级关心一下……关心一下下属的情感生活。对,就是这样。你别多想。”片刻,他又自言自语得补了一句:“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小暖倒是没想到别处,不知道他紧张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没有呢,我们都没有。” 听罢,陈冬寒心里偷着乐了一下。 转眼就到了下周,明天就是出国采访的日子。 长这么大,小暖还没出过国。英语巨差的她倒是对国外也没什么幻想。比起淡定的小暖,金橙更像是要出国的人。 “小暖小暖,你真要去苏黎世啊?” “工作需要,还能有假?” 小暖捂着鼻子,从冰箱里拎出一盒过期的外卖。“我说怎么总有股馊味呢?这凉面都多久了?橙子,我不在你可得照顾好你自己啊。” “唉呀,我知道了小暖……” “我说真的,记得按时打扫卫生。别等我回来,你已经被生化武器毒死了。”小暖说着,把那盒坏了的凉面扔进垃圾袋里。 金橙抱着抱枕,一脸羡慕,“小暖啊,你可真幸运。那苏黎世是多浪漫的地方啊。” “有多浪漫?” “苏黎世是瑞士第一大城市,被誉为‘湖上的花园城’。市内满是精致的花园和风格别致的建筑……我的梦想,就是和未来的老公一起去苏黎世度蜜月。”金橙越说越激动。 小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她:“我不是去玩儿的,都说了是工作。”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这简直就是公款旅游呐。小暖,你把我装进行李箱一起带走吧。” “我可装不进去。听我的,赶紧找份正经工作吧。”小暖拉上拉链,跪在行李箱上使劲压了压。 “虽然我去不了,但是小暖你一定要多拍点儿照片回来,哦对了,记得给我买礼物。” “知道了,忘不了你的。” 小暖把行李箱拎到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早上的飞机了。 “叮铃~”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是陈冬寒:明天太早,不好打车,我去接你们。 太好了,没想到陈冬寒这个人还是蛮靠谱的。她正愁明天万一打不到车的问题呢。 小暖回:我家在…… 字打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根本不用告诉他地址,他连家门不都进过了么。 于是她删掉文字,回:好,我等你。 …… 凌晨四点,小暖打着哈欠,准时出门。怎料刚一推门,一个高大的人影早已堵在门口。 那人转身,她才看清面容。 “你怎么上来了,吓死我了。” 陈冬寒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和穿西装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穿休闲服的他更像是一个大男孩儿。 “帮你提行李。” 冬寒提起行李,二话不说,率先下了楼。 他的行为,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测。 接着,他们去接了孟姿琪。然后,去了机场。 “主编,不是还有一个翻译部的吗?” “他来机场找我们汇合。” 天还没亮,陈冬寒把车停在机场外面,顺手打开车里的灯。他从前面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小暖:“那个是……我昨天的面包买多了,你们要是没吃早点的话,就吃了吧。” 起了个大早,孟姿琪早就饿了,她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 面包,“谢谢主编。” 小暖也饿了,很快也吃了起来。她把袋子递了回去,“主编,你也吃一个吧。” 冬寒接了过来。其实这面包不是买多的,而是他昨天下班特意买的。就知道她们没有出行经验,肯定都没买早点。 在车里吃完早点,三人进了机场。 飞机是六点半的,现在还早,他们就在大厅里坐下,等翻译部的人。 陈冬寒拿着电脑,做采访前的准备工作。姿琪在手机上搜索着苏黎世。小暖比较无聊,就插着耳机听起了歌。 三人各干各的,相互无话。 本来就没睡好,小暖听音乐听的越来越困,很快就迷糊过去,身子马上就要失控倒在陈冬寒那边。 “咳咳。” 小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两条大长腿。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边的姿琪惊讶地叫了起来,“纪哥哥,是你。” 抬头一看,果然是他,纪裁。 陈冬寒也没有想到,挑眉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工作了。 小暖和孟姿琪都站了起来,“真巧啊,纪裁。” 纪裁笑了笑,“我说过,我们有缘。” 孟姿琪一听就急了,“纪哥哥,我们没缘吗?” “有缘有缘,这是在机场,你就别闹了。” 陈冬寒听着不舒服,也无心工作了。他收起电脑,起身就走,“时间不早了,登机吧。” 孟姿琪一脸茫然,“主编这又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 相处了这么多天,小暖倒是习以为常了,“他不总是这样嘛,阴晴不定的。我们快走吧。” 孟姿琪抢着要和他的纪哥哥坐一起,小暖只能坐在陈冬寒旁边。 不出意外,飞机起飞还没十分钟,小暖就成功睡了过去。 她现在的样子属实可爱,小脑袋一摇一晃的,找不到落点。活像个不倒翁。 陈冬寒用余光瞥见,便伸手扶住她的头,轻轻地让她靠在肩膀上。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窗户上倒映的人影倒是很般配。 第12章 第十二篇日记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飞机准时降落在苏黎世机场。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一下飞机,小暖感觉空气都不太一样了。 现在是夏天,中国和苏黎世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算起来,苏黎世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好在他们提早就订好了酒店,又有公司在瑞士的人来接,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一出机场,就见一个戴眼镜的、瘦瘦的男生穿着西装站在一辆车前,一眼就能望见。这个时间点儿,一准是来接人的,错不了。 四人径直走向那人。 他也迎了上来。 互相握了握手,简单认识了一下。 “陈主编,你好。我就是小闫,来接你们的。我长期在瑞士工作,对这里比较熟悉。这几天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他说着,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吧。” 陈冬寒进了副驾驶座。孟姿琪拉着其余两人坐在后面。 “是苏黎世酒店吧?” “对。” 长途奔波,几人都有些疲惫,一路无话,车上静得吓人。小暖的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得叫了几声。 小闫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转身看了眼后排,“飞机餐没吃好吧?不过没事,苏黎世酒店的餐厅不错,餐品很多,你们可以去试试。” “嗯,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小暖本打算一到酒店就去吃饭的,可这一路太远,几人在路上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虽然在飞机上也有休息,但终究是没有休息好。 三人渐渐睡去,唯有陈冬寒还看着窗外。不是他不困,也不是他有多怀念这里。而是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危机意识。 他犹记得他十三岁初来苏黎世时被人骗的经历,那时候他孤零零一个人,被人骗了也不肯告诉父亲,为此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其实他不想来国外的,只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才选了苏黎世。他的父亲是个很强势的人,从小到大,很多决定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或许企业家都是这样的吧,亦或许他母亲就是因为他父亲这样才离开的吧。 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他没有再听父亲的话,不选管理选新闻,应该是他目前做过最叛逆的事了。为此他也付出了代价,父亲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直到毕业回国。 至于他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走了,只知道去了国外,不知所踪。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回来看过他,应该是又结婚了吧。 记得他们离婚之后,父亲依然忙事业,经常出差在外,也没工夫管他,可以说,他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 丽川地震以后,他就那样孤零零的来到了苏黎世,没想到一呆就是九年。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跟丽川一样熟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同那年初来时一样。陈冬寒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怔怔出神…… “到了,陈主编。” “陈主编?”小闫推了推他的肩膀。 陈冬寒方才反应过来。他叫醒后面三人,便出去提行李。 “拿行李。” 陈冬寒把行李推到纪裁眼前。 “我知道。” 纪裁望了望四周,多少有些怀念。他见陈冬寒只顾得搬行李,便问:“你还真是没点儿人情味儿,离开这么久,就半点不怀念这里?” “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陈冬寒没有说出后半句:对他来说,哪里都一样,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在身在何处,风景如何,都无关紧要了。 直到遇见小暖,生活似乎从他们之间的斗嘴开始,渐渐有了颜色。 苏黎世酒店是当地最大、最有名的酒店。能住起这个酒店的人,非富即贵。要不怎么说大公司好处多呢,若不是工作,小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住这样的酒店。 酒店一共二十二层,陈冬寒和纪裁住在十二楼,小暖和孟姿琪住在十三楼。 说来也巧,小暖的房间正对着楼下的陈冬寒,陈冬寒和纪裁又是住着对门。 也不知道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不好?小暖这样想着,万一她在房间发个疯、有个什么大动静的,被自己上司听到了多不好。 很快到了自己的房间,小暖的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她打开房门,连四周看都没看就扑倒在床上,她现在的眼里只有床。 一觉睡到天明,小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阳光正好照亮整个房间。 她这才发现,原来窗户后面还有个露天阳台。窗子正对着苏黎世湖,远远地,能看到有大鸟在湖上自由飞翔。这里真是绝佳的观景地点。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小暖在阳台边站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想起来这里的主要任务。 这次是来采访一个有名的作家,作为下期杂志的封面推荐。这位作家的书在中国一直很受欢迎,尤其是最近新出的那本《我一直在等你》更是火爆了朋友圈。连小暖也是她的书迷之一。能亲自采访她,小暖觉得荣幸至极。 采访时间定在下午三点,上午就留给他们准备。不过小暖也没有太刻意的准备什么,作为她的书迷,小暖对她多少都有些了解。而且主要采访者是陈冬寒,拍摄者是孟姿琪,她主要负责记录。 这样想来,她还真没有什么工作压力。倒有点像金橙说的,是来公款旅游的。 总算到了中午,小暖一想,昨天饿着就睡过去了,今天可要好好补充一□□力。 几个人的午饭没在一起吃,多少是有些怕尴尬。正好,小暖一个人吃更放得开些。小闫说得没错,这里的餐品的确好吃,想吃什么都有。吃饱喝足后,她就上楼休息去了。等着下午满血复活就去工作。 下午两点,陈冬寒就发消息来,叫她准备好出发。小暖自是不敢怠慢,飞速收拾好后就溜下楼去。 小闫的车这几天就暂时借给他们了,钥匙在陈冬寒手里,他一早就坐在驾驶座里等着了。 那位女作家想来也不见外,见面地点就约在她家。 四人凑齐,开往约定地点。陈冬寒开车很稳,虽然有点赶,但还是准时到达了。 这里是片儿有名的富人别墅区,很多名流富翁都住在这里。依山伴水,风景秀丽,建筑和花园都是典型的欧式风格。能住在这里,可以说是身份的象征了。 作家所住的是间三层小楼,刚到家门口,就有人来接应他们。在那人的引领下,几人直奔顶楼天台。 这位作家其实是个残疾人,常年坐着轮椅。他们到时,她早已品着咖啡,等在天台。这里居高临下,想必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 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很快步入正题。 陈冬寒坐在离作家最近的位置上,方便交谈。小暖坐在他对面认真记录着,纪裁坐在她旁边给她翻译,孟姿琪一直在找角度拍摄。 那是小暖第一次听陈冬寒讲法语,很流利、很好听,虽然听不懂,但他嗓音的音色本就很有磁性,所以听着很享受。 一看就是做过功课的,陈冬寒问了许多很有价值的问题,小暖一边记录,一边学习着。 末了,小暖也想问个问题,“主编,我读过她的书,能不能让我也问她一个问题?” 陈冬寒抬头望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作为您的书迷,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纪裁刚要张口翻译,却听陈冬寒抢先开了口。 作家闻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中文:“当然可以。” 陈冬寒和纪裁两人像二重奏一样翻译给了小暖。 小暖冲两人都点了下头。 纪裁像被抢了生意一样,有些不满地看向陈冬寒,眼中带着几分威胁。 陈冬寒却好像没看到一样,照样抢着他的话。后来纪裁索性不说了,把话语权都给了他。 小暖显然没有发觉什么,只沉浸在访问中,“我特别喜欢您写的《我一直在等你》想知道这个故事是有原型吗?还是您根据什么想像出来的?” 陈冬寒翻译过去。 作家听罢,笑着说:“你问的问题非常好。其实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就是我和我的丈夫,这个故事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实的。” 小暖闻言有些激动,“真的吗?那您和您丈夫之间真的好浪漫。不瞒您说,我一直以为那些浪漫曲折的事都只存在于书里呢。” 作家露出幸福的笑脸,似是聊到兴起,她又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起她和丈夫之间的事。 不知不觉的,从下午三点聊到了六点多。作家非要留他们在这里吃饭,说是很喜欢小暖这个小丫头。 盛情难却,几人终是吃过饭才离开的。 一路无话,开车回了酒店。直到小暖要上十三楼的时候,陈冬寒才抛出一句话来:“今天表现不错。” 小暖愣了一下,自己也没做什么呀。他这样严苛的人好像还没表扬过编辑部的任何一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他不正常了,还是自己耳朵幻听了。 陈冬寒的房间就在楼梯口,他干净利索地打开房门,末了,又补上一句:“不许骄傲。” 第13章 第十三篇日记 采访的任务完成了,第二天还有工作就是拍外景。本来这件事该是孟姿琪去做的,可是陈冬寒临时决定要让小暖去,说是要锻炼一下她。 陈冬寒收拾整齐,准备上楼去叫小暖。可刚一出门,就见对面的纪裁也正好推门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没有说话。 结果到了楼梯口,二人都要上楼。 陈冬寒靠在扶梯上,率先开了口,“你去干嘛?” “找小暖啊,你不也是。” “你找她干嘛?” “出去逛逛。”纪裁挑了挑眉,“我说陈大主编,私生活你也管啊?” “既然你是私事,那我的公事优先。” 他说着,向楼上走去。 “不是……你哪儿那么多公事?”纪裁在后面赶紧跟上。 小暖本打算今天睡个懒觉,然后下午出去逛逛,顺便给金橙买个礼物,一天就这么过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大早就被陈冬寒给提溜起来,叫她去拍什么外景、日出的。 小暖检查好相机,下楼去找陈冬寒。刚坐进车里,后车门又被打开,小暖以为是孟姿琪,因为她说过要一起去的。可回身却发现坐进来的是纪裁。 陈冬寒扶着方向盘,瞟了眼后视镜,头也不回的跟他说:“我们不需要翻译。” 这意思就是撵他下去。 纪裁愣是坐着没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可能是和夏宁认识久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法语大赛冠军哪需要啊,我是为了小暖。” 陈冬寒听出了几分酸意,“其实你不必介意那场比赛,因为我十三岁就在苏黎世了。” “十三岁?” 小暖有些诧异,毕竟那么小就出国读书的人不多,这事儿也没听夏宁说过。 十三岁,一个特别的、让人记忆深刻的年岁。那同样是小暖经历地震后被收养的年纪。 “嗯,十三岁。”陈冬寒回她一声。 其实纪裁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输了两场比赛就记恨一辈子的人,只是他对陈冬寒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加上小暖的出现,让两个人又建立在敌对的关系上。 “陈主编,你真以为我还在意那场比赛?” “该说的我都说了,在不在意是你的事。” 这时车门又被打开,孟姿琪风风火火地坐了进来,“纪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外景拍摄不是已经交给小暖了?” “是交给小暖了,我是跟出去玩儿的,主编不是有车嘛。”孟姿琪笑着抱住纪裁的胳膊,“没想到纪哥哥你也要一起去,真是太好啦。” 纪裁悄悄瞟了眼小暖,好在她没看到。他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出来,看向窗外。 有一条定理说得没错,就算是再傻、再不成熟的女生也都是敏感的,孟姿琪很快发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纪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和孟姿琪一起长大,父母也都认识。其实这样的动作,从小到大,孟姿琪已经做过无数次了,甚至更亲昵的动作也不是没有过。他只把它当做是她依赖、撒娇的习惯。 只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自纪裁懂事以来,就尽量避免和姿琪有那些亲密的动作,以免被人误会。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就更加介意了。 清晨的苏黎世湖,宁静、安详。湖水很蓝,蓝得通透,像天空一样,不需要任何点缀,就迷得人流连忘返。微风吹过,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太阳渐渐露出半个身子,红彤彤的,像火一样燃烧着。与这静谧的小城搭在一起,倒是有着说不出的契合。若不是起得早,可就生生错过了这美景。 为了拍摄效果,小暖支了三脚架,望着眼前美景,向来懒得拍照的她也忍不住多拍几张。 “拍得怎么样了?我看看。” 小暖正翻着照片,陈冬寒竟突然从后面伸手够了过来,按着相机,一张一张翻看着。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能听到身后人的心跳、鼻息。小暖被围在他和相机的中间,不能动弹,也不敢说话。只是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她并不讨厌。 “这张可以……这张也还行……” 陈冬寒认认真真挑选着照片,许久不曾离开。身前人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没发现,还是故意而为之。 “咳咳……” 纪裁在一边咳嗽半天,陈冬寒只当没听见。 半晌,回头噎了他一句:“有病就回去吃药。” 纪裁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转头去了别处。孟姿琪也跟了过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又回来了。手里多了几份早餐。 “小暖,起这么早,早就饿了吧,来吃早餐。”纪裁递给她一个面包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孟姿琪也招呼陈冬寒来吃,“主编,你也吃点儿吧。” “一个面包而已,有什么好吃的。”陈冬寒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继续摆弄着相机,那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咳!” 小暖嘴里的面包差点没喷了出来。 吃过早饭,几人继续沿途寻找美景。当然,陈冬寒始终高傲着没吃,可能因为那东西是纪裁买的吧,亦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后来,小暖听到了他咕咕作响的肚子。 走走停停的,一路上拍了不少照片。最后,陈冬寒停在了一所大学前。门口写着:苏黎世大学。 小暖知道,那是他上过的大学,便问:“要去看看吗?” 陈冬寒想了想,“嗯。” 两人走了进去。纪裁和孟姿琪没有跟去。 “既然来了,走吧,我也带你去看看我的学校。” 于是四人分成两组,变成了一种看望母校的活动。 国外的大学很多都允许参观的。两人一路无阻,成功和路上的学生一起融入了校园。 苏黎世大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建筑风格很有内涵。 楼前有一块很大的草坪最受欢迎,很多人在上面踢球、闲坐。 两人正在上面散步,一颗足球从天而降,差点儿砸了小暖的脑袋,好在陈冬寒眼疾手快,抬手拦了下来。 他把球送了回去。 抱走足球的男生说了声“谢谢”。 陈冬寒也用法语回他:“不客气。” 男生看了看小暖,又说:“帮我和她说句‘对不起’。” 陈冬寒照着传达:“他和你说对不起。” 小暖笑着说:“和他说,没关系的。我从小就皮实,就算真砸着了,也没事。” 以陈冬寒的性子,自然没回答得那么啰嗦,只是翻译说“她没关系”。 听罢,男生笑了笑,抱着足球走了。 陈冬寒话不多,一路上都是小暖找话题来聊,“主编,你这法语说得还挺好听的。不过你一个学新闻的怎么把法语说得这么溜,苏黎世的主要语言不是德语么。” 陈冬寒找了块草地坐下,“我对法语上心,只是巧合。因为我妈说过,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我妈的愿望就是法语翻译官。” 小暖点了点头,坐在他身边,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学了很多种语言之后,我才发觉汉语才是最动听的。”他仰身躺在草坪上,一只手折臂垫在头下。 “因为汉语永远是最亲切的,刻在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 小暖也学他一样,枕着胳膊躺下,头顶是一方湛蓝干净的天空。 纪裁带姿琪转完大学,顺路去了商场一条街。 瑞士被誉为“钟表王国”,生产的钟表名冠全球。街道上的钟表和珠宝店星罗棋布,随处可见。 瑞士的表款式又多又全,来瑞士不买表,也算是白来一趟。两人不由得走进一家钟表店,想着买礼物回去。 纪裁一眼就相中了柜台上的一块手表,一块女士手表。小巧精致,简约大方。 他向工作人员说:“帮我拿出来,我想看一下。” “小暖戴这个肯定好看。”他端详着手表,自说自话着。 孟姿琪转完一圈,回来正巧听到他这句话。 她不开心地用手指捅了捅纪裁。 纪裁这才发现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快就逛完了?” 孟姿琪闷闷不乐地说:“纪裁哥哥,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老是提起小暖……” 孟姿琪喜欢他,这事儿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包括他自己,只是她从没有这样亲口说出来过,这还是纪裁头一次听她说喜欢。 纪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结结巴巴地和她解释:“姿琪,我……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你……” 不等他说完,孟姿琪就不由分说地接过话来:“你骗人,你就是喜欢我,你骗人!” “纪裁哥哥欺负我……” 说完,她就一边哭一边跑地冲了出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孟姿琪跑了,周围人都盯着纪裁,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才惹得人失声痛哭。 纪裁赶紧放下手里的表,像小时候一样,追了出去。 也许是他从小到大太过宠溺她了,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其实孟姿琪为了纪裁,也做过不少疯狂的事。当初知道纪裁要去苏黎世留学,她就非要跟去,可父母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肯出来。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纪裁还是走了。 第14章 第十四篇日记 陈冬寒带着小暖把苏黎世大学转了个遍,还去看了以前教过他的老师。 老师们都很风趣幽默,见了小暖,都以为是陈冬寒的女朋友,一直开他玩笑。 小暖想要解释,可惜法语、德语一样也不会说。只听着陈冬寒和他的老师们说说笑笑,时不时还看她一眼,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了国,小暖才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干着急了。 事后,小暖也问过冬寒,问他都说了什么,可他一直故作神秘,只回复一句:“你猜……” 其实,老师误会的时候,陈冬寒并没有解释,只是顺着老师的话往下说,聊他和小暖之间发生的事。 从大学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小暖说回酒店吃,可陈冬寒固执地把她拉去了相反的方向。两人就在波光粼粼的苏黎世湖边找了个餐厅,安安静静的吃了个午饭。 要不是面前摆着的是自己上司的脸,小暖都要误以为这是一场浪漫的约会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小暖多少有些累了,一到十三楼都恨不得马上扑到房间里。 就在这时,小暖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声音来自那蜷缩在角落的人。 楼道里的光线不太好,这层的灯又恰巧坏掉了。小暖实在看不清那人是谁,可这声音又很是熟悉。于是她壮着胆子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那人闻声猛地回头,一看是小暖,又抱着胳膊趴了回去,继续哭泣。 小暖也在她回头的一瞬间看清了她,不是别人,正是孟姿琪。 “姿琪?怎么是你?你在这蹲着干嘛?快进来。” 小暖打开房门,想着先把她拉进来再说。可无论她怎么拉,孟姿琪都不动,还一直挣扎着反抗。 “不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先进来好不好?走廊里发阴,别再感冒了。” “你放开我!别碰我……” 孟姿琪挣扎得更使劲了,甚至直接咬了对方的胳膊。 小暖被咬懵了,“姿琪,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她像被激怒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冲她大吼:“你上次不是说和你哥去吃饭了吗?可我明明看见你和纪哥哥在一起,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知道我喜欢他……” 她说着说着,又哭着蹲下,好像有说不尽的委屈。 小暖想起那件事来,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吃饭那天,我哥也在的。我们从没有单独吃过饭,更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胡说!我怎么没看到你哥!” “那是因为后来我哥有事,我们就分开走了,你才恰巧看到的吧。” “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骗子!”她捂着耳朵,闭着眼,怎么都听不进去。 小暖倒是没有生气,看她一副小孩子脾气,在家一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到了公司又因为嘴甜爱笑,很受人喜欢,大家还总是让着她。所以才惯成这个样子了。 只是她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纪裁跑到哪儿去了,他们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惹得孟姿琪爆发的。不然她早就误会的事,怎么偏等到今天才说。 “你走!别站在我这碍眼!”她一边哭一边驱赶着面前人。 正在小暖手足无措的时候,陈冬寒上来了。 他刚进房间不久就听到楼上有哭声和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衣服换到一半就赶紧跑了上来。 下面穿着刚换的睡裤,上身还穿着衬衣,这搭配实在有些好笑。只是小暖此时已经顾不上关注这些。 “怎么回事?” 陈冬寒见孟姿琪哭得一塌糊涂,实在不觉得小暖有这般欺负人的本事。 “都怪你!把主编都引来了!”孟姿琪哭得更厉害了。 小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来人,包括最初夏宁给她介绍对象到后来她婉拒纪裁的事。 陈冬寒一听就明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知道这事还得纪裁来解决。他就给纪裁打了个电话,也是他第一次给那个号码打电话。若不是一同来瑞士,他的手机里恐怕永远都不会有那个人的号。 纪裁正满大街的跑,挨家挨户的去问人家有没有见过。只是茫茫人海,太阳毒辣,直跑到汗流浃背,腰酸腿软,也没得到一点消息。 孟姿琪既不会德语也不会法语,连英语都学得一塌糊涂。她这样跑出去,纪裁真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在接到陈冬寒电话的那一刻,他才安下心来,紧赶慢赶地往酒店跑去。 纪裁终于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在走廊入口…… 陈冬寒把小暖拉走了,路过纪裁时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交给你了。” 纪裁看到孟姿琪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从小到大,一看到她哭,他就心软了,什么都依着她,她要什么都给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裁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像水浸过一样。孟姿琪抚上他的背,感受着他尚未平静的喘息。 她更加肯定,他是爱她的。 ……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会更好一些,小暖在场,恐再生事端。于是陈冬寒就先把小暖拉到了自己房里。 小暖这才发现陈冬寒的打扮,上着白衬衫,下穿睡裤。要是现在把他拍张照片发到公司群里,肯定会引起一场热议。 当然,小暖也就只敢想想了,她铁定不敢这么做。公司里任谁都不敢。 陈冬寒虽然刚来公司不久,可这“铁面上司”的名号早就叫得响当当了。 小暖坐在这“铁面上司”的房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陈冬寒却是毫不在意,竟旁若无人地当着她的面脱了上衣。 他的肌肉精悍而不失柔美,能明显看到他结实的腹肌。一瞬间,小暖就只想到,这真是实实在在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把这样的躯体坦露在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面前,怎能不让人脸红心跳。 陈冬寒把脱下的衬衣随手扔在床上,拿了浴袍就往浴室走,路过小暖时嘱咐一句:“你先坐着,别乱跑。” 小暖视力不好,等他走近了才看到他腰腹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这个和平年代,是什么事,能让他留下这么长一道伤疤,车祸还是什么的?想要问问,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后来,几人按原定计划,一切顺利的回了国。起码在工作上,是一切顺利的。 孟姿琪自打那件事以来,就没和小暖说过话了。小暖更加觉得工作无聊,编辑部里似乎除了陈冬寒,就没别人可以说话了。 回国后的第一天很快又要过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走得没剩下几个。小暖也打算干完手头上的活儿就走,陈冬寒却在这时发来消息: “小暖,一会儿把在瑞士的采访内容和照片都发过来,明天要用。” 离这么近,发什么微信啊。 其实小暖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只是后来才发现,陈冬寒一工作起来,就像个疯子,别说从办公室里出来说句话,就算是喝口水也顾不上。一忙起来,坐在座位上几个小时不动弹。每次看到他这样,小暖都不好意思抱怨自己钱少活儿多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电脑磁盘。 “哎呦……又来劲儿了。” 小暖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从昨天回来就一直肚子疼,一天跑八百趟厕所。 “不行了不行了……” 她捂着肚子,跑去厕所。管它什么文件照片的,回来再发。 小暖从卫生间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她再次回到电脑桌前,打开磁盘的瞬间却令她毛骨悚然:磁盘里的文件全都不见了。也就是说,瑞士之行的采访内容全都不翼而飞了。 小暖的脑子嗡嗡作响,想问问邻桌的孟姿琪,可一看旁边才发现,她上卫生间的工夫,她就已经走了。 小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到现在,她就算再迷糊,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删掉啊。 她赶紧去问剩下的几个人,“红姐,你有没有看到谁动我电脑了?” 小红刚挨了主编的骂,正在气头上,于是没好气的回她:“我怎么知道谁动你电脑了?没看见。” “严哥,你看到有谁动我电脑没?” “没有,没注意。” “林姐,你呢?” “动你电脑干嘛?没人动吧。” 本来调个监控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可偏偏这屋的监控在他们出国这几天就坏了,一直没人来修。 正在小暖急得焦头烂额时,陈冬寒从办公室里探出身子,问:“小暖,文件怎么还没发过来?” 出国好几天,想来今天囤积的工作量巨大,他一天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这时出来,肯定是等不及了。 小暖跑到他身边,一脸急切地说:“主编,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文件都没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没了。” 她指了指电脑桌,“我明明把文件存在磁盘里了,可是刚才就突然不见了。” “你开什么玩笑?存好的文件会突然不见?” 小暖一时哑口无言,“我没有开玩笑,它就是突然不见了……” 第15章 第十五篇日记 “存在哪儿了?” 陈冬寒走到小暖的电脑桌前。 “C盘。” 点开,什么都没有。 他又尝试了恢复数据,可还是不行。 “你怎么搞的?你知不知道这很重要?” “我知道,C盘的东西我从不敢随便删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没的。” “你不知道怎么没的?失手删了就承认,别找理由!” 像这样误丢文件又找不到理由来开脱的人,陈冬寒遇到的不止一个两个,每一个都被他毫不留情的炒了鱿鱼。 小暖心里叫苦不迭,“这不是我删的,我知道文件被删有我的责任,可我真不知道它怎么没的。” “你能不能不要嘴硬?不是你删的,你倒是给我找出来是谁删的呀?” “我说了我没删……”除了这句话,小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陈冬寒见她死不承认,火气瞬间顶了上来,“你懂不懂知错就改!删了就是删了,为什么不肯承认?” 声音越来越大,几个加班的同事都向这边看来。 小暖委屈到极致,泪水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兜兜转转,仍是倔强的不肯落下,“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敢做不敢当?” “你怎么这么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样根本不是在维护你所谓的尊严。” “我再说一遍,文件不是我删的。” “你别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陈冬寒,我惹不起你,我走还不行吗?我认输!” 小暖盯着他冷冷的双眼,扬手把一踏儿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 辞职或许是小暖想留住一点尊严的唯一的办法。她草草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转身就走,毅然决然。 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她好留恋的地方了。 “你去哪儿?” “从今天开始,我辞职了。” 一阵邪风吹过,文件纸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她走后,陈冬寒愣在原地好久…… 几个同事全都看呆了,从没有人敢这样和“铁面上司”说话。 小红偷偷录了视频,发在编辑部的群里,当然,那个群里没有陈冬寒。 消息一发,群里就瞬间炸开了。 就算是曾经瞧不起她的人,也不由得心生敬佩。那是多少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瑞士采访的文件丢了,明天又着急要下期杂志的内容。 陈冬寒唤回一丝理智,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他必须要在明天之前采访到一个知名人士。 好在他想起朋友说过,有个知名的摄影师今天会来陵海市,现在这个时间,大概刚下飞机不久。还好朋友认识那个摄影师,他立刻联系了朋友。 十五分钟后,朋友传来消息,那个摄影师同意采访了。 “小严,辛苦你一下,和我去跑个采访。” 他叫了个人,大概准备了一下,就马不停蹄的奔向约见的大楼。 “刘摄影师,你好。” “你好。” …… 陈冬寒的工作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除了他,也许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并完成一场采访了,就是在编辑部打拼多年的刘姐也不行。工作方面,小严是打心底里佩服他。 结束采访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陈冬寒没有回家,而是坐在大楼的窗边,心事重重的想着什么。 小严走了过来,递上一根烟,说:“陈主编,你有心事吧?” 陈冬寒看了看他手里的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小严给他点上火。 陈冬寒说:“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嘞。” 其实他平时从不抽烟的,只是应酬时偶尔抽一下才学会的。 小严走后,这层的声控灯就灭了。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窗外繁华的霓虹灯彻夜不眠的亮着。陈冬寒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夜深人静,烟雾缭绕。火焰燃烧着烟头,一点点,一寸寸,化为灰烬。 错了就是错了,你就承认了,我又能把你怎样?开除吗?我可能真的做不到。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依赖任何人,我以为没有人可以令我牵挂。可眼下你突然走了,我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烟已烧尽,人未思尽。玉指轻颤,方才反应过来。 …… 当晚,虽然丢了工作,小暖却觉得浑身轻松起来。金橙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就带她去了酒吧。 “来,喝……” 小暖坐在酒吧的转椅上,一边喝着,一边拽着调酒师说:“我跟你说,从今天开始……我解脱了,我……我不用每天都看着他那张臭脸了……我……” 金橙一到酒吧就撒了花儿,这里简直就是她的天堂。她看起来和每个人都很熟,一瞧就知道是这儿的常客。 其实金橙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就是在歌厅、酒吧干点零活儿,这儿呆几天,那儿呆几天的,没个准头。是去是留全靠自己心情。 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泡在这些个夜场地方里闹腾,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几天就能混熟。 大家看她长得漂亮,人又是自来熟的性子,平日里都愿意和她一起玩儿。只是难免会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想对她做点儿什么,她这人又没什么防备心理。 小暖上次就救过她一回。说了她好一顿,还是不长记性,这不儿,又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那边划拳喝酒,玩儿得不亦乐乎。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六六六啊……” 金橙和那男人一只脚踩着桌上,一只手抓着酒杯,另一只手张牙舞爪的比划着。 “你输了,喝!” “吁——” 围观的人不仅唏嘘,他已经输了太多回。 男人一脸灰心,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尽。 不知道是不是练出来了,金橙对这酒吧里的游戏是样样精通,鲜有败绩。 男人似是输得心服口服,不敢再比,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人也就散了。 这时,三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人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反戴着帽子,仿佛骨子里就透着不羁。 “姑娘,我们来比一比如何?” 来人正是夏宁和他的朋友,他老早就在一边盯上了金橙,见她一个女孩儿,就敢在这儿和人划拳喝酒,实在胆儿大。而且玩儿得还不错,屡战屡胜,夏宁不由得起了征服之心。 金橙也不惧,问:“可以,玩儿什么?你随便说。” “有胆色。”夏宁想了想,“小蜜蜂,会玩儿吗?” “简单,这酒桌上的游戏就没我不行的。” “那赌注是什么?” “喝酒啊,谁输了,自罚三杯。” “行,我输了,自罚五杯。那要是你输了呢?” 金橙撇他一眼,“我?我不会输。” “万一呢?” “你随便说。” “那就再跳个舞吧。” 金橙大概想起来,他就是刚才那个一直盯着她跳舞的人。脸上不由得莞笑:“可以。”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啪啪!” “啊啊!” …… 第一局,夏宁就输了。他索性没把酒倒在杯子里,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酒。 “可以,再来我可就要认真了。” 金橙平时就喜欢和豪爽的人打交道,见他不怂,心里难免有几分喜欢。 “来呀,怕你不成。” 第二局、第三局,金橙都输了。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能赢他的没几个人,就算有,也是一时的运气。 要说夏宁,平时玩世不恭的,干什么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唯有这吃喝玩乐、打游戏,他倒是样样不差。赢了金橙,倒也不意外。从这方面来说,他俩倒是挺合拍的。 金橙认赌服输,就算再多人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上台跳起了舞,完全没把这当成一种惩罚。舞跳得妖娆,人长得漂亮。没一会儿,就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拍手叫好。 夏宁坐在最好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朋友见他一副魂儿都被勾没了样子,也不禁调侃:“宁子,看上了吧。” “看上了就拿下啊。” “你不抓紧我可就上了啊。” 夏宁推他一把,“去去去,她迟早是我的。” 金橙的舞跳得实在是不错,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因为她小时候学过跳舞,虽然学的不是这种奔放的舞蹈,但底子都在,想学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夏宁第一次看她跳舞就被迷上了。 之后的赌注,由跳舞变成了第二天晚上的约见。 金橙又输了,不知道是她真的输了,还是有意要输。 两人变着法的玩儿,把酒桌上能玩儿的都来了个遍。 夏宁是有赢有输,酒也喝了不少,“我去个厕所,回来继续。” 他说着,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瞟了一眼吧台。刚要回去,却觉得吧台上趴着的人很是熟悉,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犹豫一刻,还是去看了看。 没想到一看,还真是他妹妹。 喝得烂醉如泥,正伏在台子上睡觉,嘴里还叨叨着什么。 夏宁有些纳闷儿,这小暖平时可从不来这种地方。记得以前把她骗进来过一回,她可生气了,说自己不喜欢在这儿,大吵大闹了一顿,跑回了家。 他摇了摇小暖的胳膊,没有反应。脸红得像个猴屁股。 “这是喝了多少啊……” 夏宁把她扶了起来,准备先送她回家。 金橙在那边折腾半天,要不是看到夏宁动她,怕是都快忘了小暖。 “你干嘛呀?” 金橙拦住他的去路。 “我妹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她想起小暖说过的那个哥哥,“你就是夏宁?” “你知道我?”夏宁有些诧异。 “听小暖说过。” 夏宁猜到了十之八九,“你是她朋友?是你带她来的?” “对,我叫金橙。” 夏宁这才想起,双方喝了半天酒,都还没问过对方名字。 “我知道你,和小暖一起合租的嘛。” 夏宁的朋友也觉得不可思议,“闹了半天,都认识呀?这还真是巧了。” 几人合力把小暖送了回去,也算是把金橙送了回去。要不是夏宁他们在,金橙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小暖这头猪弄回来。 夏宁还没来过小暖住的地方,就大概转了转。 末了出门,回头给金橙挤了个眼,留下一句:“别忘了明天晚上的约见。” 金橙靠在门上,笑了笑,“忘不了,快走吧。” 第16章 第十六篇日记 6月15日,晴。 他是谁?会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 …… 8月16日,阴。 今天终于见到了他的爸爸,他好像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 11月20日,雨夹雪。 他好像很孤独,希望有一天我能带给他温暖。 …… 12月15日,大雪。 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开心的在雪地里转着圈,仰着头,张着小嘴,天真地接着雪花。 12月16日,阴。 他一个坐在角落里,不知用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我很想给他一个拥抱。 12月18日,晴。 今天,他比平时晚回来了十分钟,不知是去哪儿玩儿了。 …… 2月17日,晴。 今天是大年夜,他家失了火,消防队都来了,还好他没事。 …… 7月3日,雨。 今天他穿着一件粉色的半袖,他好像不喜欢穿这种鲜艳的衣服,估计是他爸爸给他买的。 …… 这本厚重的日记,写了七年,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和一个男孩儿有关。并且每一篇的最后都画着一只可爱的小浣熊。 他一页页翻看着,泪水不自觉流下。因为日记里的那个男孩儿就是他。这本日记,就像是他的专属日记。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这样关注着他,陪伴着他。 他忽然想起那个经常在窗边坐着的女孩儿,还有那张写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字条。 男孩儿恍然大悟地从临时救护站冲了出去,又回到那片废墟。他站在上面,四处环视着,想找到她的家,可这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没有办法,只能赤手挖着废墟,他无助地找了很久,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她…… 他又翻开那本日记,发现第一页有一个名字,一个不完整的名字——暖。 “冬寒,我听说小暖辞职了,怎么回事?” 陈冬寒被他一嗓子唤回到现实中,他本来是在看书,只是刚才走了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总是想起那时候的事儿。 “诶!我问你话呢?” 他头也没抬,冷漠地回他:“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我好歹是他哥。”夏宁这次好像难得的正经。 “是她自己要辞职的。” 夏宁仍是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一点波澜,虽然知道平时他就是这么个主儿,可事儿毕竟出在自己妹妹身上,心里难免不快,但碍于他们也是朋友,又是工作上的事,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陈冬寒,我实话告诉你,虽然我平时爱欺负小暖,但有一点,我最佩服她。从小到大,不管犯的错多大,后果多严重,只要是她做的,她就一定会承认。她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说谎。” 夏宁说完了,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 最后,补了一句:“我相信她的为人。” …… 小暖辞职后的几天,其实陈冬寒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办公室的花又枯了,身边也再没有人可以欺负。 他也曾暗自嘲笑自己,竟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失魂落魄。 也曾告诉自己,没了她也可以一切照旧。他这二十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骗过了所有人,可最后到底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小暖虽然走了,可毕竟不同于别人。他知道她家在哪儿,又有夏宁这层关系。他要想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也许那天是他太急躁了,可长这么大,他还真不知道要怎样低三下四的求人回来。 由于小红把那天小暖大战主编的视频发了出去,编辑部的人对那件事也都有个大概了解。平时没事,就免不了去讨论那件事。 小红这人工作马马虎虎的,对这种事倒最为上心,这不儿,又和同事聚在茶水间开茶话会。 “唉你觉得,是小暖删了文件,还是真有人在背后使坏,动了人家的电脑啊。” “我看人家都为此辞职了,不像是假的。” “那就是编辑部有内鬼了?”小红煞有其事地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 “你指我们干嘛?我们可没那么缺德。”一个同事扒拉开她的手。 “是不是你?”小红又指向她。 “瞎说什么呢?我那天早回家了,根本就不在。” “那就是那天加班的人喽,我肯定不是,除了我,还有严哥、姿琪……” 一边的孟姿琪听到,浑身一个激灵,水杯差点没摔在地上。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所以并没有察觉什么。 “你凭什么不是啊?小红?” “我就不是,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绝不是那种人,恶心。” 小红说得高风亮节,可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什么学历和本事,却把当年和她一起进来的高材生比了下去。到底有没有在背后动过鬼把戏,只有她自己知道。 孟姿琪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这几天的风言风语已经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姿琪怎么走了?再待会儿呗。” 大家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了,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时候叫她好几声都听不见,不过她这人向来讨人喜欢,大伙儿也就只当是她刚回国还没调整过来,并没有想到其它地方。 小暖走后,孟姿琪每日都过得惶惶不安,每次看到旁边的桌子,就一阵害怕。好像那里有冤魂盯着她一样。 几天后,她再也忍受不了,鼓足勇气跑到了主编办公室。 低着头站了许久,不见说话。 陈冬寒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有事就说,没事就出去。” 半晌,孟姿琪终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主编,我……我有错……” “有什么错去找刘姐说。” “不是,我……小暖电脑里的文件……是我删的……” 她说完,又低下头。 陈冬寒却蓦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就算是孟姿琪低着头,也深深感受到了面前那人的煞气。 他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冷冷地问:“你再说一遍?” 孟姿琪吓得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能哆哆嗦嗦地又回他一遍:“我说,小暖电脑里的文件……是我删的。”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就像寒冰一样凝结,再没有半点儿声响。 面前人没有回应,孟姿琪心里更慌了。哪怕是主编暴跳如雷的骂上她一顿,也比现在好受。 她壮着胆子承认起错误来,“主编,在瑞士的事……你也知道,我只是想……只是想小小的惩罚她一下,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真的知道错了……” 主编仍是没有回答,仿佛是自己发了疯,在和空气对话。 孟姿琪偷偷瞄了眼陈冬寒。不是想像中怒不可遏的样子,非要说有什么表情的话,那就是严肃到像平板一样的一张脸。 她把一个优盘放到桌子上,“其实瑞士的采访,我有备份……” 此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主编,你说句话行吗?我知道是我错了,只要你不开除我,怎样罚我都行。” 孟姿琪急得都快哭了出来,要是在家,她还真就哭了。 煎熬的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他开口,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你先出去吧。” 其实小暖刚辞职,纪裁就来找过孟姿琪。他一听夏宁说,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这事儿一准儿就是姿琪干的。 以她的性子,从小就是睚眦必报的,而且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有时候更像是小孩子那种莽撞无知的脾气。 纪裁知道后,立刻就找到了她,在他面前,孟姿琪的谎言总是不攻自破,形同虚设的,稍微一问,就知道果然是她干的。 纪裁故意把话说重了些,就是想让她自己主动去认错,如果不这样,她就永远长不大。 虽然知道事情的一切,可小暖那边,她只字未提,也不好提。就算说了也没用,一不小心,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其实陈冬寒在知道事实后是非常愤怒的,他痛恨别人在背后做这种龌龊的事,痛恨公司里居然真有这种人。 但片刻之后,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武断,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小暖。 陈冬寒发誓,他从没有那样迫切的想要下班过。那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是度日如年。 当天下班后,他连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开车走了,直奔小暖所在的地方。 到了她家楼下,他却犹豫起来。直接去敲门不太好,她室友在的话又不方便说话。让她下来吧,但以她的性格,她又未必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发了条短信:“小暖,我在楼下,你下来吧。” 如果她不下来的话,他再想别的办法。反正还有夏宁在。 小暖辞职后,几乎每天都窝在家里,就算看着自己的钱包一点点变瘦,也根本不想去找工作。 闲来无事,就上网打游戏、看电影。陈冬寒的消息一来,她立马就看到了,只是不想回他。 她依旧抱着一桶爆米花看她的电影,只是眼睛盯着屏幕,电影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脑子里全是他那句“我在楼下”。 她终于忍不住跑到窗边,偷偷向下看去。 他果然还在。 手机又传来他的消息:“你在家吗?我在楼下等你。” 小暖看了看短信,又看了看楼下的人,不知道这个人还要干嘛。 上司和员工之间,辞职了,不就是再无瓜葛?而且是不欢而散,他还来找她干嘛。 在小暖的意识里,连基本信任都没有的人,做不了朋友。 她又坐回床上,看起电影。没一会儿,陈冬寒又传来语音。 小暖以前真没发现,这人有这么烦。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她还是手欠的点开了那条语音。 陈冬寒告诉她,孟姿琪已经主动承认了那天的事,电脑里的文件是她删的。然后还是让她下去。 其实小暖也怀疑过孟姿琪,可真没往深里想,也就是脑子里一闪而过而已。 现在想想,她去厕所回来,孟姿琪就正巧走了,然后电脑里的文件也没有了。她可不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吗?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情绪又太过激动,她才没有深想。 也不知道她当初一走了之以后,陈冬寒有没有交上那期杂志的内容。 想到这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穿衣服下了楼。 陈冬寒见她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一米八的大男人,竟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站了半天,最终吐出一句:“下来了。” “嗯。” “那件事是我太武断了,我向你道歉。嗯……你明天回来上班吧。” 小暖并没有想到他会让自己回去上班。虽然这几天,家里人知道她辞职后都在骂她傻,说她太冲动了,这种事总会查清楚的,她这样辞职反而会让别人觉得是她心虚。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辞了就是辞了,她当时没想那么多。走了以后,更没有想过回去。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我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 小暖叉开话题,“话说我当时走了,你那期杂志内容是不是没有交上去?” “你不用担心,已经交上去了。” “陈主编就是陈主编啊。”她寒暄几句,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沉默片刻,双方无话。 小暖就准备离开,“没什么事我就上去了。” 陈冬寒把她叫住,“为什么不回来?你工作很努力。”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实习的,本身就没有存在感。公司那么大,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主编就当没认识过我好了。” 陈冬寒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寒,可当下又找不出什么话来挽留。 其实小暖这话也是顺口说出去搪塞他的,朝夕相处过的人,谁又能轻易忘掉。 第17章 第十七篇日记 小暖拒绝回公司以后,陈冬寒又发过几次消息让她回来。 可她一直没有回应,想必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 陈冬寒每次路过她家都想去看看她,可始终没有勇气,更找不到理由。 后来孟姿琪也知道是她误会了小暖和纪裁之间的种种,所以特地给她道了谦,求她回来,可结果还是一样。 其实小暖早就原谅她了,她只是气陈冬寒那时为什么没有半点相信自己,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人吗? 闹了这么久,夏宁也看明白了,陈冬寒的确是喜欢小暖的,小暖虽然嘴上说讨厌那人,可夏宁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讨厌。 只是碰巧这两个榆木脑袋都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罢了。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更是让两人渐行渐远。 夏宁一直有意撮合他们,所以就想找个机会,让他俩碰面。 正好金橙打工的酒吧要开party,他就顺水推舟,想做件好事。 陈冬寒向来有健身的习惯,他每周都要到楼下的健身房呆上几个小时,这里人不多,而且设施齐全,说实话,他很喜欢呆这里。只是今天来的不是他一个人。 陈冬寒一边调好跑步机,一边问身边人:“你不是从来不来健身房的吗?今天怎么有空陪我?” “闲的没事,不行啊?” 陈冬寒瞟他一眼,“夏宁,有事就说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 跑步机上没跑一会儿,夏宁就已经撑不住了。说实话,大学毕业后,他就再也没专门运动过。 夏宁气喘吁吁地瞥他一眼,“对了,今天晚上,金橙打工的酒吧要开个party答谢顾客,谁都能去,你也去吧。”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太吵。” “这不是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嘛,去放松放松,就当陪我了。你看我都陪你健身来了。” 陈冬寒走下跑步机,坐下来擦了擦汗,就开始戴拳套。 “唉,我跟你说话呢。” 沙袋被陈冬寒打得砰砰作响,“说了不去。” 夏宁也走下跑步机,一把抱住沙袋,“你别拒绝的这么快呀,说不定……有你想见的人呢。” 陈冬寒停了下来,看他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他继续打着沙袋。 “去不去,你倒是说句话呀。” 陈冬寒没有回话,心里却已改了主意。 …… 健身房出来后,夏宁又给小暖打电话:“小暖,橙子打工的酒吧要开party,就在今晚,你必须来啊。” “橙子那儿要开party?那也应该是她和我说呀,怎么是你打电话,还有,你怎么也叫橙子?说,你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宁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通问题给问懵了。他容易吗?想做件好事。搞得跟个媒婆一样,还要面对她一连串的逼问。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呀?今晚来了再告诉你,还有,打扮得漂亮点儿。” 小暖记得上次他说这话之后,她就在party上见到了陈冬寒,这次不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样儿? 但是今天她必须要去,见一面就叫开“橙子”了?夏宁倒真有些本事。 小暖不担心她哥,反倒是担心金橙,毕竟夏宁整天胡闹,已经分了好几个女朋友了,而金橙又是在感情上受过伤害的人,这次小暖可不准夏宁再胡闹了。 party在八点半的酒吧准时开始,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找了半天,小暖终于从人群中找到夏宁。 金橙看到她便招呼说:“小暖来了,快坐。” 在坐的一圈人里都是金橙和夏宁的朋友,当然,也包括陈冬寒。 小暖迟疑了一下就想走,可刚来就走,终究是不合适的,于是她找了个最边里的地方坐下。 也不是她有多讨厌那个人,只是现在就是不想见他,见了就觉得尴尬。 酒吧的气氛永远是热闹激情的,就算是相互不认识,几杯酒下肚,也能玩儿起来。何况坐在一起的都是夏宁和金橙的朋友。大家很快就玩闹起来。 夏宁带来的朋友多是男生,金橙的朋友多是女生,这就给了单身人士很多机会,男生们都很殷勤,玩游戏也老是故意输给女生。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只有陈冬寒和小暖异常平静,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也没什么话讲。 小暖半低着头,意识到对面人在看着她,身上就感觉凉飕飕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准备去上厕所躲一下,夏宁却在此时开口说:“兄弟姐妹们停一下,我要宣布一个重大事件。” 夏宁的朋友立马问道:“重大事件?有多重大?你这铺垫太多可不好收场啊。” “当然是我的终生大事了。”夏宁一搂金橙的肩膀,说:“橙子,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二人身上。 “可以啊宁子。” “我早发现不对劲了,还不早说,瞒我们几天了?” 金橙被大家盯到害羞,不由得推了推夏宁越搂越紧的胳膊。 小暖早已料到,但还是感叹他们的发展之快,这才多久就确定了关系。 虽然谈恋爱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但有机会的时候,小暖还是想提醒一下夏宁,好好对待人家。 既然在酒吧知道了这事儿,那就少不了喝酒,大家都轮流敬这俩人。 “宁子,金橙,恭喜啊。” 虽然两人都很会喝酒,但毕竟敌不过人多,几圈下来,都有些醉醺醺的。 夏宁一醉,就管不住嘴,红着个脸就和大家说:“其实这里还应该有一对儿。” “谁呀?” 众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个头绪。于是往夏宁那儿凑了凑,都想知道是谁。 “我妹妹啊。”夏宁看向陈冬寒,“这喜欢就说嘛。” 众人一听,都向他们看去。 两个人都坐在两边的最外头,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夏宁和金橙,更没有认识他们的人,看他俩好像是在赌气,大伙儿也就不好起哄了。 小暖在一边听着,心里早已骂了夏宁几百遍。他这一喝醉酒就和人胡扯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了。 因为人多,小暖又故意躲着他。所以从始至终陈冬寒也没机会和小暖说上一句话。 后来又因为夏宁和金橙都喝多了,所以两人就分头送人回了家。这次聚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 作为主编,工作上,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没了助理,事情好像更繁多了。 上面也说要再给陈冬寒派个新助理,可惜被他一口拒绝了。大家也都不理解,但毕竟不关己事,所以就没人再提。 这天,他又工作到很晚,加班的同事也都走完了。 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后,点了根烟,然后鬼使神差的出来,靠坐在小暖原来的办公桌上。 “啪!” 一声闷响,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掉在地上的是一个厚厚的本子,封面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狗。想来是小暖匆匆收拾落下的东西。 陈冬寒捡起本子,抚了抚尘,打开了它。 空白的首页上只在右下角有一个字,一个“暖”,“暖”字的最后一捺拉的很长,并在上面画了一个心。 看到这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也许只是凑巧。 他又翻开下一页,最上面是时间和天气,下面是一段话。原来这是一个日记本。 那天是晴天,所以她在天气的“晴”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太阳。 这应该是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开始写的,第一篇日记写着:“几天前,我在公司遇到了一个恶魔般的上司,他叫陈冬寒,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我们总能在不合适的时机撞到一起……” 这篇日记的最后,画着一只浣熊,一只气鼓鼓的浣熊。 这只浣熊…… 陈冬寒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划过他脑中。难道是她?不会这么巧吧? 他迅速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每篇日记的内容都与他有关,每页的最后都画着一只浣熊,一只用来表达当天心情的浣熊。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陈冬寒把日记本合上。他的眼眶红红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万万没想到,小暖就是他当年捡到的日记本的主人,是小时候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人。 陈冬寒靠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暖”字的最后一捺上画颗心,晴天的后面画个太阳,每篇的最后画一只表达心情的浣熊。 她还是那个习惯,她的日记里,依然只有他……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早就在那次地震里去世了,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认出她来。 而小暖竟然也没认出他来,但仔细一想,也难怪,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就算是他自己看小时候的照片,也不相信那是他。 他们都长大了,样貌变了,性格变了,身边的一切也都变了。 整理好心情,陈冬寒再次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地认真的看了起来。 每篇都是关于他的,由于总是被他骂,小暖每次被骂,都会写下自己的委屈,或是干脆骂他一通。 看着满篇的怨言,陈冬寒暗自有些后悔,早知道她这么委屈,他怎么忍心骂她。 这本日记,记录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所有事,也记录着小暖对他一点一滴的感情变化。 最后一篇,是她在苏黎世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我动心了……” 第18章 第十八篇日记 在发现小暖身份的当天晚上,陈冬寒又跑去找她。这一次,他打算放下身上所有的架子,只要她能回来。 金橙还在酒吧,家里又只有小暖一个人了。她此时正在洗衣服,反正没事,就顺便帮金橙洗了。 她百无聊赖地放好清水和洗衣液,然后抱来一堆衣服,挑了几件不能一起洗的,就把剩下的一股脑儿扔了进去。之后旋转按钮就大功告成了。 她把双手支在洗衣机上面,听着里面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这时,熟悉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她四下找了一圈,才想起放在卧室的桌子上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去卧室拿手机。 卧室不大,桌子放在窗边,在触碰到手机的一刻,她也同样用余光扫到了楼下的陈冬寒。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天很黑,可他们却知道对方一定在看着自己。 小暖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手机上的信息果然是他发来的,还是那句话:“小暖,我在楼下。” 她还是想把他撵走:“夜深了,快回吧。” 小暖伸手关了窗户,并顺手拉上窗帘。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小暖的衣服都洗完了,手机也再没有传来消息。楼下的人估计已经走了。 正想着,房门被钥匙打开。是金橙下班回来了。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我去,外面怎么这么冷,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路上就起风了,快到家的时候还飘起小雨了。” 小暖听罢,想起什么一样地跑去卧室,一看窗外,陈冬寒果然还在。 好在她卧室的窗户是在楼梯口的另一面,这才没有撞上金橙。 “你看什么呢,小暖?” 金橙一边问着一边探着头走了过来。 小暖立刻拉住窗帘,用身子挡了上来,“没什么,我看看雨大不大。” “哦,现在不大,不过听说今天晚上有雷阵雨。” 她说着,向客厅走去,然后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余光正瞟见阳台上晾挂满满的衣服,“小暖,又洗衣服了?” “嗯,你的我也洗了。” “谢了啊。” 小暖把卧室的门关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和金橙看电视。 屋外的人听到关门的声音,也很不解,“诶小暖,出来看电视啊,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番茄薯片。” “不吃了,我困了,先睡了。” 金橙嘟囔一句,也没细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小暖见陈冬寒还在,就又给他发去消息:“你快走吧,我受不起。” 发完消息,她的心里更是乱作一团。 钻在屋里踱来踱去半天,最后扑倒在床上,一拉被子,索性睡了过去。 “你想呆着就呆着吧!” 想着就算下雨,他也有车,绝不会傻乎乎的冻着自己。 就这么迷迷糊糊得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屋外已经没有电视机的声音,金橙应该也早就睡了。 现在外面全是雷声和雨声,借着闪电划过的亮光,依稀还能看到窗户上的雨珠。 小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撩开窗帘,望去楼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隔着满是水柱的玻璃,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站在那里,好像连位置都没有变过,而且没有打伞。 车子就在一边,陈冬寒却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 小暖一下就慌了,这瓢泼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照这个形势,他继续呆下去,恐怕就得叫救护车了。 小暖再也顾不得其它,拿起雨伞和衣服,立马就冲了下去。 步子慌乱,险些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陈冬寒已经站到腿脚发麻,浑身发抖,但是他并不想放弃。 好在此刻,茫茫烟雨中,看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她。 小暖赶紧用雨伞为他挡住暴雨,然后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望着浑身湿透的他,小暖瞬间心软了。 他的头发、鼻尖、睫毛上都在不停往下滴水。 “怎么那么傻。” 陈冬寒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仿佛眼睛里藏有整个湖泊。 “回去吧。” “先上去。” “你不想回去也行,只要你不再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 他都这副样子了,小暖再拒绝,可就是她不对了。 “行了,我答应你回去,真是块木头。” 小暖拉着他快速上了楼,在打开房门后却开始蹑手蹑脚。 “嘘——小声点儿。” 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像偷人一样的半夜带个男人回来。而且还是前上司,怎么说也不太合适。 一到卧室,小暖就锁了门。然后把几件宽松的衣服丢给他,让他换上。 这件半袖和短裤虽然不是特别女生的那种,但毕竟是女孩儿的衣服,上面还是印着一只粉嘟嘟的兔子。 陈冬寒看了看,立刻拒绝道:“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干了。” 小暖哭笑不得,“这时候还讲究啊?你这湿衣服再穿一会儿更该感冒了,快点换了,浴室在外面。” 陈冬寒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连推带搡的弄了出去。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能不能……” “嘘——” 小暖坚决地摇了摇头,指向浴室。 陈冬寒只得认命般地乖乖听话。 淋了几个小时的雨,他早已成了落汤鸡,脱下来的衣服足能拧出一盆水来。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果然舒服许多。 他捧着小暖的衣服,暗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穿上了。 就算是宽松的衣服,对男生来说,也是瘦小的,长裤都成了七分裤,半袖更是成了紧身衣。衣服瘦了,倒是变相突显出他健美的身材。就是这胸前的粉红兔子,实在有些违和。 小暖见了,不禁笑出声来。片刻,却又捂住嘴巴,不敢闹出太大声音。 陈冬寒略显无奈地接过她手中的姜茶,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小暖笑够了,也就不笑了。很快恢复平常。 “喝完快走吧。” 陈冬寒捧着杯子看向她,一脸不情愿地说:“外面还在下雨呢。” “我知道啊。” “那你还赶我走。” “你有车有伞啊。” “但是我穿成这样,怎么出去呀?” “这大半夜的,谁会看你?” 陈冬寒一挑眉毛,“你呀。” “我不算……” “你不算人啊。” “……” 小暖从没发现这个人有这等赖皮的本事。 “你现在怎么这么油嘴滑舌,是不是和夏宁呆的太久了?” “对呀,天天和男人呆得太久了,所以今天……想和你睡一晚。” 他说着,忽然靠近她的脸。 小暖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 陈冬寒却看着她一副受惊脸红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小暖一把把他推开,“你干嘛?你找我回去是因为工作吗?” 陈冬寒“嗯”了一声,然后从她床上抽出一块毯子和一个抱枕。随手铺在她床边的地上,立刻躺了上去。 “今晚我就委屈一下,在这儿睡了。” 小暖看了看表,已经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了。反正离天亮也不剩几个小时了,他想住就让他住吧。 小暖嘟囔地说:“还委屈一下,谁委屈啊。” 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那人好像就已经睡着,小暖拉了灯。 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小暖怎么也睡不着。毕竟屋里多了个男的,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小暖调过身子,冲着他在的地方问:“你睡了吗?” “嗯。” “切~睡了还‘嗯’。” 小暖忽然想起他身上的那条伤疤,“唉,你身上那条伤疤是怎么来的?有什么故事吗?”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了,想立马补救一下,“诶你别误会啊,我没有故意盯着你看……是你那道伤疤太明显了……嗯……太明显了……” 陈冬寒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似比这暗夜还深邃。 “没什么故事,小时候地震留下的。” “地震?哪里的地震?” “丽川。” 小暖听此,心里一震。 “你也是丽川人?” “嗯。” “我也遇到过地震。” “嗯。” “嗯?你怎么不问是哪里的?” “我知道。” 小暖从床上爬了起来,“你知道?” “奥,你的资料上有写,籍贯也是丽川嘛。” “哦。” 小暖又重新躺下,不知怎地提起了那个一直不愿意说的人,许是遇到同乡的缘故吧。 “地震真的会改变很多,我以前在丽川的时候认识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儿。”她想了想,“其实也不算是认识吧……” 陈冬寒眼睛一亮,“那后来呢?” “后来地震了啊,如果不地震的话,或许我已经去和他说话了。” 想到这里,小暖就很是惋惜,偷看了人家七年,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也许他还活着呢?” “也许吧,要是他还在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 陈冬寒咽了咽口水,“那……你喜欢那个男孩儿吗?” 小暖被他问得猝不及防,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没有想过。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陈冬寒打定主意,先不告诉她。他想等她完全爱上自己后,再告诉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小暖身边都发生过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小暖好像是独生女的。 他试探道:“夏宁不是你亲哥吧?” “你怎么知道?” “长得不像嘛。” 小暖枕着胳膊,说:“你眼还挺毒的,我和他可都姓夏,这么多年还没人认出来过。” “眼睛不毒,怎么当你上司?” “切~” 小暖随手把床头的抱枕扔了下去。 抱枕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地上人的脸。 “淘气。” 第19章 第十九篇日记 淋了一夜的雨,陈冬寒多少有些感冒。早上醒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口渴,嗓子冒烟的那种渴。加之昨晚睡在地上,再结实的小伙子也撑不住了。 小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陈冬寒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浊,浑身都不得劲儿,他半梦半醒地出了卧室,想去找口水喝。 金橙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搜刮到冰箱的时候嫌人家碍事,就顺手把几瓶矿泉水扔在了桌子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太在意,随口问了句:“这么早就醒了?” 陈冬寒口渴难耐,迷迷糊糊走到厨房时正看到桌上有水,想也不想地拿起就喝。 “咕咚咕咚咕咚……” 金橙从没听过“小暖”这样喝水,竟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她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终于不忍心地放下手里的披萨,扭头看她:“渴成这样了?” 金橙在扭头的瞬间抬了头,她被吓到了,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壮男哪里像小暖了。而且还穿着件紧身衣,衣服上还有个粉红色的兔子。 他不会是个喜欢偷穿女装的变态吧?他怎么进来的?小暖呢?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金橙在那一秒钟简直是思绪万千,而且是越想越可怕。 一秒过后,她还是难以控制地喊出了那声: “啊——” 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小区宁静的早晨,也震断了小暖的鼾声。 陈冬寒一个激灵被金橙吓醒,他瞅了瞅自己手里的半瓶矿泉水,好像梦游一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些啥。 金橙手足无措地盯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这个变态,怎么会在我家里?” “变……变态?”陈冬寒万万没想到,一向绅士的自己竟然会被别人骂做“变态”。 “我是好人。” 他苍白的解释了一句。 烂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像家里凭空出现个大活人这种事还真是难得一遇。 金橙抄起身边的水果刀,已经做好了防御。 “你别动啊!” 陈冬寒叹了口气,刚抬了下手就立刻缩了回来。 金橙以为他要攻击自己,手上的刀子早已挥舞着飞了出去,刀子没有了,就开始扔书扔馒头,身边有什么就扔什么…… 小暖被那一声尖叫吓醒,紧接着一开屋门又受到了二重惊吓——一把飞刀直直的插在了门上。 她盯着那把飞刀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把脖子扭正。 拍武侠片吗? 可就在她看到屋外的战况后,又受到了第三重惊吓。 整个屋子像被人打劫过一样,满目疮痍,杂志、报纸、馒头、剪刀什么都有,简直比杂货市场的地摊还全。 这金橙收拾屋子的能力有限,可这破坏力还真是比七八岁的孩子还要强。 小暖看着愣住的金橙和陈冬寒,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暖心虚地向着两人点了点头,“早啊。” 金橙一脸懵逼,“小暖,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刚想溜走的小暖像被抓包一样将动作停滞在原地,“我……我解释什么啊?”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这大清早的,可吓死我了!”金橙指着陈冬寒,一脸讨说法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小暖还在试图叉开话题。 可一看金橙的表情,显然是没用的…… 要照往常,金橙绝不会在这么早起床的,可巧就巧在她昨晚没吃饱饭,今天一早就被饿醒了。这才有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小暖抿着嘴巴看了看陈冬寒,眼神里写满了“都怪你!” 陈冬寒耸了耸肩,环视四周,竟也是一副“我也是受害者的样子……” 小暖没有办法,只好去收拾这烂摊子。她咬着牙和金橙解释:“其实吧,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他昨天晚上在楼下淋了雨,天太晚了,就在这住了一夜……” “等等。”小暖还没说完,就被金橙打断,“在哪儿住了一夜?” “我……屋啊……” “你屋!”金橙的嗓门调高了一个度,“他是谁啊?我都还没和你睡过呢?他敢和你一起睡!” “不不不,不是一起睡,只是在一个屋子里睡。”小暖也急了。 “一个屋子里睡,你至于瞒着我?你肯定有什么事!”金橙打量了一下陈冬寒,又问小暖:“什么时候的事?” 金橙这一语简直顶千言,小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个玛丽苏的故事闪过脑子,说得好像他俩真有什么事一样。 “橙子你想多了,我就是怕你误会才没有告诉你的。” “她就是金橙?”陈冬寒有些不相信地问小暖。 “是我本人,怎么了?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啊?” “哦,听夏宁说过你。” “你认识夏宁?你不会是……” 金橙还在猜测,她实在是不想把这“女装大佬”和盛海集团的主编联想到一起。 小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猜得没错,他就是我上司——陈冬寒。” “奥,还真是你呀。”金橙得到确切答案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就是你一直欺负我们家小暖是吧?她哪儿得罪你了?现在都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 小暖一把捂住橙子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没想到金橙的嘴是这么的快又直。再说下去,她在家里骂陈冬寒撒气那点事可就都被她抖搂光了。 金橙被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的被小暖拖走,可那两个吃人一样瞪大的眼睛还在表达着愤怒:“敢欺负我们小暖!你等着,我下次再找你算账!” 小暖把橙子关到屋里,反锁了卧室的门,然后尴尬地冲陈冬寒笑了一下。 “小暖你别拦着我!” 影影约约还能听到金橙在卧室里挣扎。 陈冬寒其实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就看过了小暖的日记,那些骂他的话他一点都没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陈冬寒看了下手表,“走吧,一起上班去。” 小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答应人家的事。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唉……谁叫她心软呢。 …… 上了这么久的班,今天是最张扬的一次,只因为她是和陈冬寒一起坐车来的。 一到公司门口,周围就炸了锅。 小暖都不用看,就知道有多少八卦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呢。 她本来要半路下车的,可谁叫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这样被陈冬寒强行带到了公司门口。 这下好了,她已经知道公司最近的八卦头条是什么了:某实习生还未转正,就与公司主编缠缠绵绵……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陈冬寒把她放到门口就去车库放车了。 从公司门口到办公桌这段距离,绝对是小暖走过最难熬的路,明明没做什么,可这一路上的怪异眼光和风言风语简直令人窒息。 小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被围观的大场面。想来是陈冬寒早就知会过大家了。这样最好不过了,小暖不禁松了口气。 孟姿琪看到小暖来了,很高兴可又有些拘谨地的说,“小暖你终于回来了。” “嗯。”小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前些日子刚收拾走的东西又重新摆放在办公桌上。 陈冬寒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搞来的。 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办公室的人完全不知道他昨天狼狈的样子。只有小暖,虽然早就知道陈冬寒注重着装,不大可能穿那身衣服来上班,可内心还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他穿兔子衣进办公室时的样子。 陈冬寒一语未发,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都是一场梦一样。 小暖无所事事地坐了半天,也没人安排工作给她。 因为今天一早的事,大家都听说了。谁也不知道这小暖是个什么主儿,能和主编混到一起去,于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敢随意使唤她了。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陈冬寒把小暖叫进了办公室。 问她:“孟姿琪,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小暖歪了歪脑袋,“你什么时候这么尊重我的意见啦?不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么。” 陈冬寒轻叹一口气,把转椅背向小暖,语气有些戏谑:“那好吧,就照我的意思来,直接开除。” “等等!不至于吧,她不是已经主动承认了么。” “就这么定了,你不是说我说一不二吗?”陈冬寒说着就要出去宣布。 小暖一把拦在门口,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编大人您说一不二正显出了您的英明果断。但适当听取一下员工的意见,就更能体现您平易近人的特质了。” 小暖也不知道从哪儿想起了这么一段话,一时心急,就顺口胡编乱造的说了出来。 陈冬寒的嘴角划过一抹浅笑,“那好啊,看在你今天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你说怎么办吧。” 他说着斜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摆出一副听取意见的样子。 “我觉得吧,她已经意识到错误了,还向我道了歉,怎么也不至于开除吧。而且她这个人心眼也不坏,就是有些小孩子气而已。” 陈冬寒想了一下,果断走出了办公室,“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小暖还留在他屋里,就听陈冬寒已经在外面宣布决定:“从今天开始,小暖就回来上班了。删除文件的事是一场误会,跟小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的目光落在孟姿琪身上,“在这里,我再给那个犯错的人一个机会,希望她没有下次。” 孟姿琪羞愧的低下了头,就算别人都不知道是她干的,可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才知道,原来做坏事是这么的丢人。 以陈冬寒以往的做事风格来看,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可如今换来这样一个宽宏大量的处理方式,她心里清楚,这肯定是小暖的功劳。 第20章 第二十篇日记 陈冬寒宣布完决定后,大家都议论纷纷。谁都想知道那个隐藏在身边的坏人到底是谁,可他们也清楚的了解,要是主编不想说的话,任谁也打听不到的。他们也就只能互相八卦八卦,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陈冬寒比肩站在小暖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对我的决定还满意吗?” 耳边的温热令小暖有些不知所措,她抱着文件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面颊也瞬间有些绯红,“挺……挺好的呀。” 陈冬寒就喜欢看她这副被他欺负以后面红耳赤的小模样,诡计得逞的陈冬寒瞬间觉得心情开朗,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了笑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办公室就变得异常安静。大家都注意到陈冬寒和小暖的动作,可又不敢太过张扬的盯着这边,所以只能一个个嘴歪眼斜的偷偷瞄着他俩。 陈冬寒似乎发现了大家的异常,终于收起笑容,回了他的办公室。 孟姿琪冲着迎面回来的小暖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主编一走,大家都悄悄的炸了锅,小声议论起来。 “你看到没有,这‘铁面上司’刚才笑了,他笑了。” “这么久了,我都没看见过他笑呢,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 小红又花痴起来:“他不笑就已经够帅了,这一笑……哎呀……我的心都跟着颤起来了。” “你说这实习的怎么这么好命啊,竟能得到主编的青睐。” “搞不好人家身后有多大背景呢,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人家了。” …… 小暖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任由他们怎么说吧,反正也是洗不清了。 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可能是突然开始上班的原因吧,总之比在家里闲着要好。 生命在于运动。重新开始工作的小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年轻不知累嘛。下班路上的脚步都比平时要轻快许多。 一路上哼着歌、唱着曲,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要到家。 要说这个十字路口也很是邪乎,经常有人在这里出车祸,时间一久,这个地方竟被传成了什么十方凶煞的汇聚之地。 小暖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只是觉得这路口的车道设计有些问题,再加上车流量大,道路拥挤,这才经常出交通事故的。 正想着,路中间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吸引了小暖的目光,定睛一看,貌似是只小动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以小暖这没戴隐形眼镜的视力来看,能看到那儿有个东西就已经不错了。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这个时间点的车流量是最大的,一辆辆汽车飞速从那小东西的身边的驶过,一不小心就会受到二次伤害。 小暖加快脚步,走到马路边上。 再一看,原来是只小橘猫,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受了惊吓,缩成个小球,窝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小暖抬头看了眼指示灯,还有十二三秒的样子,来得及。 她想着脚步已经飞快向那小橘猫奔去。 来到身边,小暖立刻蹲下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 它腿上的骨头已经露了出来,地上流着一摊血,看来是伤得不轻。骨头都断了,恐怕是要截肢了。 可怜的小猫。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向她射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小暖下意识的挡住光线,却早已忘记躲闪。 由于转弯的时候视线不好,这辆白车的车速又快,现在刹车恐怕是为时已晚。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的宝马直冲而来,拦路挡在那车前面。 “哐!” 一声巨响后,紧接着就是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虽然挡住了那辆白车,可巨大的冲击力却把黑色宝马顶出数米。 一路上电光火石,实在像是赛车剧里才有的情景。 小暖在看到刺眼的车灯时就已经绝望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宝马,替她挡住了这飞来的横祸。 好在她那时还没有完全吓傻,在宝马挡住白车的瞬间,她抱起小猫跑到了一边。 小暖眼看着黑色宝马被白车顶出数米,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黑色宝马被撞到路灯上才停下。 车辆已经被两边的冲撞挤到严重变形,小暖也在黑色宝马停下的刹那看清了那个已经扭曲的车牌号。 这——是陈冬寒的车。 小暖的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她愣了一秒,随后像疯了一样地跑向那辆黑色宝马。 从车窗看去,驾驶座里的人已经满脸是血,意识模糊,头垂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不知怎地,在看到陈冬寒的那刻,小暖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泉涌一样地哭了出来。 她终于费劲地伸手够到他的身体,心疼地抚摸着他满是鲜血的脸庞。 她想把他拉出来,可另一辆车的车头顶住了驾驶座的车门,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她绝望地呐喊着:“陈冬寒!你给我醒醒!”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从兜里摸索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电话。 “陈冬寒你别睡啊,我给你叫救护车,叫警察……” “陈冬寒你醒醒,别睡了……” 她趴在车窗边上,用一种类似恳求的语气不停地和他说着。 没过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就带着警报声从远处驶来。 “陈冬寒你听见没,救护车来了,你有救了!你……你千万要挺住啊……” 在警察的帮助下,陈冬寒很快被抬了出来。 小暖立刻扑了上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跟着上了救护车,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给他一样。 她就这样拉着陈冬寒的手,寸步不离地跟到了急救室,直到被医护人员强行拉开。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午夜的医院有些阴森,整个走廊就只有小暖一个人,安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小暖看着血淋淋的双手,害怕地缩成了一团。 几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从里面出来。 小暖急切地扑了上去,“他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说:“他没事,就是轻微的脑震荡外加左脚踝软组织挫伤,生命危险是没有了。” 小暖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问:“他流了好多血,真的没事吗?” 医生笑了一下,“没事的,小姑娘,你要相信我们。” 反复确认后,小暖才安下心来。 “那我现在能去看他了吗?” “当然可以。” 小暖跟着护士到了病房,把陈冬寒安顿在床上。 小护士临走时说:“你那只猫我已经给它简单包扎过了,但是它伤的很重,估计是要截肢了。” 小暖面露难色,“但是我现在走不开啊,能不能……麻烦你带它到宠物医院去一下。” 小护士看了看还在病床上昏迷的陈冬寒,爽快答应了:“好吧,那你就专心陪他吧。” 小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已经快要天亮了,陈冬寒还没醒来,小暖不禁有些担心。 她握住他的手,望着他苍白到像白纸一样的脸,又揪心起来。 初升的阳光慢慢洒进窗户,洒到他的身上、脸上,繁多的伤痕看的人触目惊心,浓密修长的睫毛始终低垂着,看不到一点生机。 小暖已经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金橙和夏宁那边也说过了。她决定这几天的任务就只有一个,照顾陈冬寒。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都不重要了。 要不是这个人,她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她一定得守到他醒来。 夏宁在接到小暖电话后,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问:“怎么样了?” 小暖摇了摇头,“还在昏迷。” “怎么会搞成这样?” “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反正是我欠了他一条命……”小暖看着那病床上憔悴的人。 “等我有空再告诉你吧。你把陈冬寒父母的手机号告诉我,这么大的事,得通知他爸妈。” 夏宁眨了眨眼,“我没有啊。” “那他父母住哪儿什么的你总知道吧?” 夏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你不是他的好兄弟吗?” 夏宁叹了口气,“他父母这方面我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很小就离异了,不在一起过了。他真的从不和我提这些。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小暖用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他,“那行吧……” …… 小暖盯着面前这个对她来说有点儿神秘的人。回想起从相识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他这个人,好像永远都看不透。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你会发现他很多不一样的点。有好有坏,有惊喜。 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对谁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有时候又很可爱。有时候很严肃很死板,有时候又很无赖。 你永远猜不透这个人,也许在这样的伪装下,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那只受伤的猫小暖已经交给夏宁去照顾了,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了。 一夜没睡的她在中午已经困到了极点,再加上没吃午饭,她现在是又饿有累。要是有火柴棍的话她还真就把眼皮给支起来了。 “小暖,小暖……” 陈冬寒在睡梦中呓语。 微弱的声音在此刻却异常刺耳,小暖立刻觉得清醒万分。 “我在呢,我在。” 陈冬寒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人,他极轻地笑了一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就是……有点饿……” “饿?那就说明你真的没事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打饭。” 夏宁正好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帮我看好他,少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夏宁撇了撇嘴,可又不敢说出来:那是我兄弟,用得着你说吗? “冬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嘴都干成这样了,我给你倒点水。” 夏宁有模有样的照顾着他。 第21章 第二十一篇日记 “嘶——” 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捂着脑袋,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医生从屋里出来,告诉她诊断结果:“没什么大事,就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哦,那就好。”女人捂着脑袋,“要是有什么事,我非得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医生尴尬地笑了一下。 “真没什么事吧?” “没事,你很幸运。” 女人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男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老婆,你哪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女人一看到丈夫来了,瞬间绷不住了,躲进丈夫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的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头……” 丈夫看了看她头上的一小块纱布,又问:“还伤在哪儿啊?” 女人撒娇般地在丈夫的胸口捶了一下,“你还想我有伤啊?” “不是不是,伤口还疼吗?” “疼……” 一提伤口,女人又鬼哭狼嚎起来。 医生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男人看着怀里的老婆,又看了看面前的医生,“让您看笑话了……大夫,我老婆她到底有事没事啊?” 医生看了看他怀里撒娇的女人,长抒一口气,说:“她没事,你老婆很幸运,那么大的交通事故,也就擦伤了一点头皮。放心吧,过几天就好了。” “哦哦,好。”男人点了点头,“您别见怪啊,我老婆就这样……” “没事。”医生一转身,正看到夏宁迎面走来,便对男人说:“对方家属来了,你们协调吧。” 女人一看“仇人”来了,立刻来了劲儿,从丈夫怀里钻出来,指着对方鼻子就骂:“你们怎么回事?那么多车,跑马路中间去蹲着,真够可以呀。” 丈夫拦住老婆,以她的脾气,他真怕她会有什么下一步动作。 “你别拦着我。” “嘶——” 女人又捂住脑袋,“我这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夏宁一脸歉意,“姐姐,对不住啊,是我们的不对。” “知道错就行。还有那个后来的黑色宝马,怎么回事啊?英雄救美?拍大片呢?到现在我还没缓过劲儿来呢。我告诉你,我跟你们没完。”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但我妹妹到马路中间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啊?” “为了救命啊。” “救命?”夫妻二人一起伸长了脖子。 “对啊,你们是没看见,那路中间有个被压断腿的小猫。您也说了,那时候的车流量多大呀,要不赶紧把那小猫救回来,恐怕早就被来往的车辆压的血肉模糊,连根毛都不剩了……” 夏宁越说越夸张,把两夫妻和一旁驻足的护士听得眼都直了。 女人好像反应过什么,“那,那也不能不看指示灯,直接跑过去吧?” “对对对,但是您换位思考一下,那可是一条小生命啊,您家没养过宠物吗?多可爱的一只小猫呀,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女人家里也养着只猫,可惜年老体衰,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一想到这里,女人哽咽起来:“你说得对,但是……” 夏宁堵住她的嘴,紧接着又说:“而且啊,要是换了您,您有勇气在那么多车的情况下去救一只小猫吗?我妹妹她就冲过去了,那么小个小姑娘,多勇敢啊……这是一种精神,一种大无畏的精神……” 夏宁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他高中编作文背的那些好词好句一股脑都用上了,也不管对不对得上,反正最后总能被他给圆过去。 在夏宁长达一个小时的歪理邪说的灌输下,两夫妻终于被说动了。 女人问:“那我那车怎么办呀?车头都给我顶成那样了……” “医药费我们出,车我们来修,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夏宁是不管对方怎么说都顺着她,毕竟这件事是己方的责任,只要不把这事情闹大,怎么着都行。 “那好吧。” “姐姐您放心,车我肯定给您修得完好无损再送回去。” 哽咽的女人在丈夫的陪同安慰下终于安心的离开。 夏宁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禁长抒一口气。 …… 小暖照顾陈冬寒吃过午饭后,自己的饭已经凉了。可这医院又没有热饭的地方,她就打算就着热水吃了。 夏宁拉住了她刚拿起筷子的手,“别吃了,我给你拿回去热一下吧。” 小暖可没见过他这么好心过,歪着脑袋调侃他,“哥,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了啊,都学会心疼人啦?不过没事,我这样也能吃。” “切~你哥的优点,你没见过的多了。”夏宁不屑地说着,手上已经把小暖的筷子和餐盒都抢走了。 “唉,不用热了,我饿着呢,这样就能吃。” 夏宁一副吃瘪的样子。自己好不容易关心一下妹妹,人家还不领情。 陈冬寒也坐了起来,对小暖说:“听他的吧,吃凉的对胃不好。” “就是就是。”夏宁也帮衬着说。 小暖看了眼陈冬寒,无奈地对夏宁说:“行——” 那个“行”字的尾音托的很长。 夏宁对小暖也是了解的,她要是真的饿了,别说冷饭了,就是生吃她都能吃下去。 他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袋饼干递给小暖,“先吃块饼干垫垫肚子。” 小暖看见饼干的瞬间眼睛都在放光,她赶紧笑眯眯地接了过来。仰头对夏宁说:“你快回去吧,这里我看着。”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再过来。”夏宁对陈冬寒说。 陈冬寒点了点头。 夏宁拿走了饭盒,并把房门带上。 屋里仅剩下小暖和陈冬寒了,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天没有话说。 小暖还真的是尽职尽责地“看着”他啊。 陈冬寒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你该和你哥一起回去的,我又没什么事,不用你这么看着。” “那怎么行,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知道,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明天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陈冬寒向来是这样,没有到要死的地步,是绝不会住院的,平时的小病小痛也都是自己解决的。 “明天就出院?你想都别想。” 小暖一句话断了他的念想。 陈冬寒苦笑一声,没想到也有他被人管的这一天。 “对了,你昨天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附近?我记得你家不在那边的。” “哦,我……”陈冬寒摸了摸受伤的脑袋,“我还没问你呢?你蹲在马路中间干嘛?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我看到马路中间有只受伤的小猫,就想把它救回来。”小暖低着头说:“但是……但是过马路的时候好像看错红灯了,还没来得及就……嗯……” 陈冬寒见她一副可怜检讨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只好叮嘱她下次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唉?不对啊,你还没说你怎么在我家附近呢?” “哦,我去那边办事,正好碰到你了。” 陈冬寒开始装傻,其实那天他从公司门口看到她就开始跟着了,跟着她上公交、下车,再看着她一路上疯疯癫癫的走。 不知怎么,就是看不够,只要是她,就算再傻再疯,他也觉得可爱。 他是那么的想呆在她身边,逗逗她、保护她。在看到她有危险的时候,他立马就冲了上去,他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和顾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她,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小暖并没有怀疑陈冬寒的解释,当然也不知道,他已经把她看的比命还重要了。 小护士拿着针管推门而入,“打扰了,还有个药要加。” 说着,她干净利索地把针管里的药打进输液管里。 “哦对了,刚才走的那个是你哥吧?” “是啊。”小暖点了点头,“怎么了?他又惹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小护士笑了笑,“就是想说他口才可真好,对方那样的女人都能搞得定,都给说哭了。说实话这起事故是你们的责任,但是你哥愣是把对方说得不再追究,不过也好在对方没有伤得太重。” 小暖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这小护士是来表扬夏宁的,并不是夏宁又闯了什么祸。看来她还真是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评判他了。 小暖不禁嘟囔一句:“我说这对方的人怎么一直没来找过。” 想着夏宁这次悄悄地做了这么大的好事,等回去可得好好表扬表扬他。 陈冬寒也说:“其实你哥比你看到的要成熟很多,比起高中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进步了多少。别看他平时花天酒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其实她把你这个妹妹看得很重,上次你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小暖一直盯着他,好像在听他说话,又好像在轻轻笑着。 陈冬寒用手推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小暖扶着额头,笑了起来,“我听见了。” “那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今天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竟然这么多话,这可不是你平时的风格,是不是车祸把脑子给撞坏了。” 小暖说着就去够他的头。 陈冬寒偏着头,无奈地笑了。 小护士见她俩笑得那么开心,不禁问小暖:“看你昨天紧张成那样,是你男朋友吧?” “啊?不……” “要不就是未婚夫?” “我们没有……” 小暖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冬寒冲护士笑了笑。 小护士则一脸很懂的样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小暖:“我……” 第22章 第二十二篇日记 “咕咕哒~” 菜市场里,一只又肥又大的母鸡被小暖逼到了角落里,紧接着就被对方一把抻了起来。 “唉老板,就这只了,看着就不错。” “好嘞。” 老板接过小暖手里的老母鸡,调侃道:“你这小姑娘可真生猛啊,别人都嫌脏,你倒好,直接到这笼子里抓来了。” 小暖傻笑了几声。 老板又接着说:“现在年轻人想喝鸡汤都直接点外卖了,还真是少有像你这样愿意自己耗时耗力去给别人炖鸡汤的了。我看那个人,肯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小暖点了点头。 “你父母?” “不是。” “那就是爱人?” 小暖轻笑了一声,“不是,我连男朋友还没有呢。大叔您就别瞎猜了,好好忙您手里的活儿吧。” 老板一脸不信的样子,活这么大岁数,他才不认为自己会猜错呢。末了又搭上一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 为了不辜负这又肥又大的老母鸡,小暖从下午开始就在厨房忙活,转眼都快天黑了。 “哎,橙子,你说这炖鸡汤需要放酱油吗?” “应该不用吧。”金橙在沙发上说着,又吃掉一片薯片。“我记得我姐坐月子的时候炖鸡汤,我妈好像就没放,说是什么……破坏营养?” “坐月子?”小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能一样吗?陈冬寒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被当成坐月子的人,他肯定得立马从床上蹦起来。” “哎呀都一样啦。” 放不放酱油能有多大区别? 在金橙看来,这厨房里的调料五花八门,简直不是人造的。每次看人家做饭,这放一勺,那儿放一勺的,她都觉得头大。所以到现在为止,金橙能在厨房做的饭只有一个——煮方便面。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唉不对呀,你跟那个陈冬寒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还为他费这心呢?” “啊……”小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不是……这不是他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么,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恩将仇报吧。对,就是这样。” 小暖最后的自我肯定,也不知道是说给金橙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对陈冬寒的感情,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对了,我让你帮我带的药材你买了吗?” “买了,客厅桌子上。”金橙指了指,“这可都是大补的东西,陈冬寒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有这待遇。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他买东西呢。” 小暖用一种哄骗小孩儿的语气说着,“好好好,委屈您了。” 金橙借此撒娇说:“那给我做点好吃的,你看我都饿到吃薯片了……” 小暖假装生气,“你吃薯片那是因为饿的吗?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金橙摸着胸口说:“是真的。” 不过摸的不是她自己的胸口,而是小暖的…… 小暖:“啧!” “哈哈哈……” 今天是周日,也好在是赶在了周六日,不然公司肯定会催她回去上班的。 小暖到医院的时候,陈冬寒正在床上捧着电脑工作。夏宁在旁边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看到小暖来了,陈冬寒就把笔记本合上了,说:“明天回去上班吧。” “但是你……” “我已经没事了。你还在实习期,一直请假的话,会很影响最后的实习评定的。” 虽然小暖知道陈冬寒说得都对,都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暂时还不想回去。 小暖叉开话题,“对了,你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见你爸来看你什么的?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陈冬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伎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的。 “我爸他很忙,很少有空管我。” “哦……” 小暖刚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香的热气就顶了出来,弥漫到四处。 她从中乘了一碗,热气腾腾地端给了陈冬寒,“喝点鸡汤吧,我熬了两个小时呢,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什么东西这么香?” 夏宁闻着香味醒了过来,嗅了嗅鼻子,说:“有鸡汤啊,我也要喝。” “看这色泽,费了不少心思吧?” 夏宁的脑袋都快凑到保温桶里了,却被小暖一把抓了回来。 没好气地说:“先等会儿,病人还没喝呢。” 陈冬寒接过那碗鸡汤,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也喝。” 小暖这才给夏宁乘了一碗。 还是那副长不大的小孩儿样儿……本来还想表扬他那天悄悄给她解围的事呢,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夏宁尝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小暖,想不到你现在都会煲汤了,这把你嫁给冬寒还真有点儿亏呢……” 陈冬寒听到这话,一口汤呛在了嗓子眼。 这怎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在夏宁这儿就好像要入洞房了一样呢? 小暖瞪了他一眼。 夏宁还在那喋喋不休,“怎么啦,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小暖在床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夏宁吃痛,“哎呦”一声,差点没把手里的鸡汤洒了。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陈冬寒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懂得夏宁的好意。但感情这种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行。 他必须要等小暖也完全爱上自己以后,再告诉她以前的所有。他不希望小暖是因为小时候的感情而对他产生好感,也更怕时机不成熟,现在挑明会因为以前的事而令他们陷入到尴尬的关系中去。 照顾病人是最累的体力活儿,小暖累了几天,回到家后,除了睡觉,小暖的常态就是发呆,也算是休息了。 可愣着愣着,就看到目光所及处的角落里有个什么黑色的东西,像是男人的衣服。 小暖有些奇怪,这“尼姑庵”里哪儿来的男人衣服? 她过去把那团东西揪了出来,这才恍然想起,是陈冬寒那天换下的衣服忘了拿。 小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那天穿着粉红色兔子衣服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这衣服放了几天了?不会馊了吧?”小暖拿起衣服,仔细闻了闻。 馊味是没有,但是雨水味中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小暖记得陈冬寒是不抽烟的。 她不知道,陈冬寒那天来找她之前,抽了整整一盒的烟。 小暖向来心思简单,也没有想太多,就把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洗了个干干净净,准备第二天给陈冬寒拿过去。 …… 第二天,小暖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来到陈冬寒的病房,但是病床上却已空空如也。 小暖拉住进来的小护士,“请问这个床的病人去哪儿了?” “他出院了呀,非要回去,谁也拦不住,估计刚走没多久。”小护士一脸疑惑,“你不知道啊?他不是你未婚夫吗?” “哎呀不是啦……” 小暖脚步匆匆地跑到楼下,还是没追上陈冬寒。 公路上。 夏宁开着车,陈冬寒在后面躺着。 夏宁瞟了眼后视镜,“你说你干嘛非要回去,这头上的纱布还没拆呢。” 陈冬寒闭着眼说:“我不回家,以小暖的脾气,她是不会回去上班的。要是最后的实习评定不过关,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把她留下。” 夏宁叹了口气,“你们这是何苦呢?现在好了,我把你带出医院来,小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说我怎么办吧?” 陈冬寒没有回答,半晌传来一句:“你……自求多福吧。” 夏宁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狠心的男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事后,小暖给夏宁打了电话。 “嗯……对,是我把他带出来的,但是……” “我就知道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小暖咆哮的声音。 夏宁赶紧把手机拿远,以免震得他耳朵疼。 就知道会这样,等那边吼完了,夏宁才把手机贴近耳朵,他叹了口气,“我说姑奶奶,一边是你,一边是他,哪个我也惹不起啊。你让我怎么办?拜托你体谅一下我这个月老行吗?看在我给你们牵红线的份上。” 那边说着,笑了起来。 “什么?”小暖一皱眉头,“你又跟我这儿嬉皮笑脸,我跟你说正事呢。那么严重的车祸,陈冬寒这才住了几天院啊,他要出院你就带着他出啊?出了事怎么办呀?你怎么把他送出去的,就怎么给我把他送回来,听见没有……” 小暖絮絮叨叨地说着,夏宁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冬寒是肯定不会回去的,除非我给他打晕了……” “那就打晕了!拖回来!” 夏宁只觉得脑壳发麻,以前盼着两个人好,现在真的好了,折磨的居然是他这个牵线的人。 “小暖啊,我跟你说,冬寒这个人做什么事儿心里都有本谱,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啧。”夏宁倒吸了口气,“我说老妹儿,你那工作不要啦?” 一边的陈冬寒似乎终于看到了崩溃的夏宁,幽幽地留下一句:“跟她说,我的事我自有分寸,让她赶紧回去工作,没得商量。” 夏宁立刻像得了尚方宝剑一样,语气都硬了起来,“听见没有,陈冬寒说让你赶紧回去工作,没得商量。” 又是工作的事…… 小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冬寒着急离开医院,只是为了让她尽快回去工作。 他的心思总是这么深沉,还是那种做好事都不求留名的性子。 这种人就像乱石堆里的璞玉,你一旦发现了他的好,从此就会爱不释手。 第23章 第二十三篇日记 自陈冬寒出车祸以来,小暖得有一个礼拜没来上班了,今天回来,她早已抱着赴死的勇气。 “你怎么回事?还知道回来呀?” 果然,小暖才刚踏进门,这刺耳的呵斥声就已经开始了。 刘姐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坐在电脑前问她,“几天了?我请给你的假是几天?” “两天……” “那后面三天呢?你跟鬼请的假?” “刘姐,我真的有事。” “我知道,不就是主编出车祸了吗?那用得着你去照顾吗?” “不是……主要是因为他是为了救我才出的车祸……” “救你?” 刘姐突然想起大家私下里都在传的一件事:说小暖和陈冬寒已经悄悄在一起了,只是碍于上下级的身份才没有挑明。 “咳咳……” 想到这里,刘姐的语气瞬间软下三分:“怎么说也是我们主编出了事儿,罢了,就当你是替我们编辑部所有人去慰问他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听到这里,小暖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怎么话锋一转,突然就不追究了呢? 这刘姐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转眼就要放过她了?小暖刚还以为今天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呢。 “下不为例啊,你去吧。” 小暖都没敢言声,点了点头就赶紧走了,生怕刘姐又突然反悔。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领导的脸色比天还难猜。更何况是个女领导…… 不管怎么说,今天算是走了狗屎运,躲过一劫。 于是乎,小暖又能乐乐呵呵地度过好几天了。 这几天虽然没见面,但她和陈冬寒之间的联系却一直没断: 小暖:“我回去上班了。” 陈冬寒:“这就对了。” 小暖:“今天特别有意思,刘姐一进门就开始骂我,但是后来竟然放过我了……” 陈冬寒:“那不是挺好。” 小暖:“是挺好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小幸运啊,之前也好几次都差点被你炒了鱿鱼,但是都如有神助般的留了下来。” 陈冬寒看到消息,想了一会儿:是要感谢老天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找到她了。 …… 今天一下班,小暖就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想着能炖点儿排骨汤给陈冬寒送过去。 这都几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家养伤养的如何了。 小暖忙活儿了一晚上,可炖汤这事儿急也没有用,时间在那儿摆着呢。 小暖看了看表,紧赶慢赶的,还是有些晚了。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想到这里,就给她哥发了个短信:“陈冬寒睡了吗?” 小暖知道,夏宁这个夜猫子是不可能睡的。 夏宁看到消息,笑了一下,偷偷向着陈冬寒那屋拍了张照片,给小暖发了过去,并附上文字:“还在工作呢,他这休息和上班没什么区别,一天就在那屋里坐着,今天都没吃晚饭。” 照片上的陈冬寒戴着眼睛,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正在他那屋里点灯熬油的写着什么。 见小暖没有回复,夏宁又传来一条消息:“不得不说,人长得帅就是有好处。这随随便便拍的一张照片,都能当海报了。” 小暖不理夏宁,随手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发现陈冬寒脸上的皮外伤已经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他头还疼不疼了。 既然没睡,又没吃晚饭,那正好,小暖提起保温桶出了家门。 虽然来过,可那次回都不知道怎么回的。 唉……往事不要再提…… 要想小暖这个路痴记清楚一个地方,没个十次八次的恐怕是不行的。 还真要感谢科技的发达了,要不是凭着夏宁给的定位,就是天都亮了,小暖也未必能找到他家。 夏宁一打开门,就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开始调侃她:“以前要你找个地方,不给我打上几通电话,可真是死活都找不到呀。今天这是怎么啦?还真是爱情给人力量啊……” “你话怎么那么多啊……” 小暖刚想教训他一下,就听阳台上传来几声尖细的说话声:“你又来啦?你又来啦?” 陈冬寒听到鹦鹉的声音,一想就知道是小暖来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陈冬寒,小暖,在一起。陈冬寒,小暖,在一起……” 小暖握起“沙包大的”拳头,问:“你教的?” 夏宁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它跟谁学的。” “你还狡辩?这屋里就你和陈冬寒两个人住,难道还能是跟他学的?我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鹦鹉是你的,跟你一样话多!” 小暖说罢,向陈冬寒那屋走去。徒留夏宁一个人在原地疑惑:“这鹦鹉都有自学功能了???” 小暖这回还真是冤枉她哥了,那几句话还真就不是夏宁教给鹦鹉的,她肯定不会想到,那几句话是陈冬寒无聊的时候说给鹦鹉听的…… 陈冬寒知道小暖来了,但一直没有出去,尤其是听到鹦鹉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好小暖没有怀疑到他。只可怜夏宁不明不白地给他背了黑锅。 直到后来很久,夏宁都一直宝贝着他那只鹦鹉,以为那鹦鹉有了自己的思想,是只神鸟…… “你来了。” 小暖一看到陈冬寒就知道他没休息好,就算脸上挂着笑容,可还是盖不住他笑容底下的倦意。 一想到这里,小暖就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都几点了?还在这工作,还真当自己是铁人啊?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啊,我刚才吃得可饱了。” 小暖一听,更来气了,“吃的什么吃这么饱啊?空气吧?” 陈冬寒一听她这戏谑的语气,就知道了什么。他看了看靠在门口的夏宁。 夏宁则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看我的样子。 陈冬寒轻笑一声,“原来是有眼线了,厉害了。” 小暖质问道:“你不是说我回去上班,你就照顾好自己吗?” “我……” 陈冬寒又恢复到“无话可说”的状态。 小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拿出保温桶,给他乘了一碗排骨和汤。 夏宁也端着个空碗凑了过来,“我呢?” “他没吃饭,你凑什么热闹。” 夏宁委屈巴巴地说:“我也没吃啊,他就知道工作,都没做饭,我吃什么啊。” “你自己不会做啊?还要一个病人伺候你?” “我哪儿会啊……” 小暖无话可说了。 不说别的,就她哥和金橙做饭这一点,还真是绝配。一个只会煮方面,一个连方便面都不会煮!以后要真成家了,连厨房都省得建了吧。 陈冬寒见他饿成那样,只好把手里的那碗给了他。 他今天确实是忙得有些过头了,连晚饭都忘了做。 看这两人兄弟情深的可怜样,小暖也只好又给陈冬寒乘了一碗。 …… 几天后,陈冬寒就回去上班了。因为他就算是在家,也是一样的工作,而且更容易忽略时间。 小暖在他回来上班的第二天,终于记得把陈冬寒那身洗好的衣服拿来了。 只是一进门,就被最近一直注意她的小红看到了手里的大袋子。 “诶小暖,你拿的什么东西啊?” “哦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那么大一袋子呢,是不是什么家乡土特产呀?” “不是不是……” 凭小红的嗓门,没说两句话,就被大家都注意到了。 “哎呀别不好意思嘛,让我们看看,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小红说着,抢过那袋东西,一拿出来,却愣住了,“衣服?男人的衣服?” 大家看到东西后,也有些失望,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这有什么好藏的呀小暖。” 小暖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没藏啊,就是……就是那天晚上朋友落我家了,我今天见面就给他带过了。” 正说着,一双手从小红那里抢走了衣服,并且麻利地放进袋子里。 “谁呀?” 小红没好气地一转头,却被面前人给吓着了,“主,主编,早……早啊。” “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陈冬寒此时的语气强硬的不像话。 吓得小红和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半晌才传来一声弱弱的“没……没有。” 陈冬寒听罢,大步离开。 当然,是有些一瘸一拐地大步离开,尽管看的出来,他已经有所忍耐了。 主编的衣服,在那天晚上落在了小暖的家里。 这个劲爆的消息,足以让脑洞巨大的编辑部写一部长篇小说了…… 望着陈冬寒离开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看来他们大主编和这小实习生偷偷谈恋爱的事是没跑了。 “咣当!” 主编办公室在安静的此时传来一声巨响。 就知道他是在逞强。 小暖跑了过去,正看到陈冬寒从地上费劲地爬了起来。 在抬眼看到她的瞬间,陈冬寒的身子又不由得晃了几下。 小暖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我没事,你忙去吧。” 小暖看了看散落满地的文件纸,挑眉问他:“这还没事啊?” 任何男人都不想被人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包括陈冬寒。 “呃……”陈冬寒挠了挠后脑勺,“就是不小心被椅子拌了一下。” 小暖不听他在那解释,蹲下就开始捡东西。 陈冬寒只好一瘸一拐地回了座位,帮忙捡了几张座位附近的。 一抬头,却撞上那人的鼻子。 四目相对,肌肤相亲。时间仿佛就在那瞬间停止…… 第24章 第二十四篇日记 由于陈冬寒行动不便,所以小暖几乎是全天守着他的,不过陈冬寒在工作的时候也是很少活动的,除了……去厕所。 陈冬寒刚一起身,小暖就过来扶着他。 他抬起胳膊,说:“我是去厕所……” “哦。” “哦?” 小暖点点头,一副没懂他意思的样子,“对啊,我扶你过去,还怕我看啊?” “不是,我一个大男人上个厕所还得别人扶啊。” 小暖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把头扭过去,假装没听见。 陈冬寒叹了口气,任由她扶了出去。 他当时把小暖调为助理的时候,恐怕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陈冬寒每次被小暖扶着出来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众人八卦的眼神。也不是他怕别人说三道四,而是这样真的有种很落魄的感觉,这以后还如何能有威严御下。 这样想着,陈冬寒就有意识地把胳膊从小暖手上抽走,却被对方的力道拽住。 小暖问他:“干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都不怕了,你还扭捏什么?” 自入职场以来,小暖现在可谓是身经百战,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对别人的言论已经看得很淡了。 所以现在就算是有人说她是个外星人,她也都只当是个笑话了。 陈冬寒小声对着她说:“不是,其实我好得差不多了,你这样总搞得我像个孕妇一样,不好看……” 小暖真是难得的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央求,不过……那也没用。 厕所在走廊里,两人走到门口,正迎面撞上赶来的纪裁。 “你怎么来了?”小暖问他。 纪裁的眼睛全盯在两人亲密接触的肢体上,听到小暖的问话,才磕磕巴巴地反应过来。 “我……我就是……就是下楼办事,顺路来看看你。” 小暖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太对啊。 “但是你们翻译部在九楼,我们编辑部在十二楼,你……是怎么顺路下来的?” 纪裁也刚想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就赶紧转移了话题:怎么随便编个谎还被人拆穿了…… “哦对了,你前段时间怎么又没来上班啊?我还以为……” 纪裁看了眼一旁的陈冬寒,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其实他是想说:还以为陈冬寒又找她麻烦了呢。 不过看二人这架势,可不像是有一点关系不好的样子。 “哦,我前几天……” 不等小暖说完,陈冬寒就接过话来:“她前几天跟我在一起。” 纪裁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听说了,你不是出车祸了么。照顾一下病人,也是应该的嘛。” 小暖斜着眼睛瞟了眼身边的陈冬寒,也不知他这生的哪门子气。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半晌,纪裁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陈冬寒又接过话来:“去厕所,所以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让我们过去。” “你们……一起去啊?” “是,有问题吗?” 纪裁的脸色不太好看,见小暖没说话,也就让开了身子。 等走远了,小暖才小声问他:“你怎么回事啊?” “谁让他没事老来这儿晃悠呢。”陈冬寒答得理所当然。 自从陈冬寒受伤上班以来,夏宁就成了他的专属司机。 小暖每天就把他送到车上就走了,只是今天她没有走,而且跟着上了车。 陈冬寒刚刚坐定,就看到小暖也从另一边上来了,他一脸奇怪,“怎么啦?今天不想走路了?早就说要把你送回去,你偏不。” 小暖挑了挑眉,“不是,我是去你家。” “我家?” “上次救的那只小橘猫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哥就把它接回你们家了,我今天去把它带走。既然救了它,总不能不管它吧。” 小暖不说,陈冬寒都差点把它给忘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夏宁自接回小猫后,就一夜没睡,盯着人家,生怕把他那宝贝鹦鹉给吃了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由衷地说一声:“接走也好。” “什么叫接走也好啊?”夏宁不干了,“小暖你赶紧把它带走啊,咱们猫鸟不合,我昨天为了看着它,一晚上没睡,你看我这黑眼圈。” 夏宁说着,在后视镜上欣赏起自己英俊的脸庞…… 小暖一看他这臭美样儿就想踹他,“你是不是傻呀,人家小猫腿都少了一条,哪能够着你那破鹦鹉啊?” 夏宁好似如梦初醒,像个傻子一样地盯着小暖看了半天,最后又不服气地蹦出一句:“猫的弹跳力那么好,我这是以防万一。” 连陈冬寒都看不下去了,“少贫了,快开车吧你。” 夏宁白他一眼,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纪裁在后面看到了全部过程,眼神里的醋意已经满到快要溢了出来。 他一方面是吃醋,另一方面是失落。 一双白白嫩嫩的手突然从后面蒙住了纪裁的双眼。 纪裁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很快镇定下来。 淡淡地说道:“姿琪,都多大了,还这么淘气?” 孟姿琪松开双手,“唰”地一下跳到他眼前,“纪哥哥,还是骗不过你……” 纪裁无奈地笑了笑,“这都二十年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孟姿琪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本厚厚的纸片动画书。 纪裁翻了起来,书页上的两个小人立马像活了一样,做起了动作。 他们一起从小变大,一起拉着手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玩泥巴。最后男生离开了女生,多年后,他们又相遇了,并且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从此过上了平淡的幸福生活。 孟姿琪以前学过美术,就算是简笔画,纪裁也能看出来,那上面的两个小人,就是他和姿琪。 这么厚的一本,也不知道这傻孩子画了多久? 纪裁摸着这本已经有些斑驳发黄的书,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在台灯底下认真画画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孟姿琪的头。 “下次不要画了。” 孟姿琪仰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着开心和激动。 虽然做这本动画书花了很长很长时间,可只要看到纪哥哥笑,她就觉得一点儿都不亏。 …… 回去的路上会路过一个超市,陈冬寒嘱咐夏宁让他在那儿停一下。 夏宁的嘴巴就没有不损过,“您都这副样子,还要去逛超市啊?” “冰箱没东西了,要不然你去买?” “别别别,我给您停车还不行吗?” 夏宁还是老样子,不去超市,不喜欢逛商场,说是觉得人多嘈杂。 小暖一直没想明白,他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可偏偏却喜欢去酒吧,那地方不是更吵吗? 夏宁把车停到购物专用停车场后,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堆瓜子,开始悠哉悠哉地嗑瓜子。 “小暖,冬寒就交给你了。” “用不着你说。” 两个人推着个小车进了超市,陈冬寒没有看别的,而是轻车熟路地往蔬菜区走去。 小暖不明白,哪个男人进超市先往卖菜的地方跑啊?果然还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眼前的这个人。 陈冬寒挑挑拣拣地往车里放着蔬菜。 连小暖买菜都不挑的,这男人居然还会挑菜?过得可真精致啊…… 好吧,小暖不挑其实是不会挑,也懒得挑,每次都随手一拿,不管多少。 在她看来,菜做的好不好吃,跟材料好不好没多大关系。 这一点大概是受了她妈的毒害,别管今天的菜买得好不好,只要是她妈出手来做,保准儿难吃到吐…… “给我装这条鱼吧。” 小暖正想着,陈冬寒已经跑到那边去挑鱼了。 看着这购物车里越堆越满的样子,小暖不禁小声问了一句:“你买这么多,你俩吃得了吗?吃不了可就坏了。” “这个再要一斤。” 陈冬寒没有理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小暖跟着他来了个超市大采购,而后提溜着四大袋子东西回了家。 连夏宁看到都被吓着了,他一边开后备箱,一边质疑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冰箱里放的下就有鬼了。” 回到家后,还真是“有鬼”了。 陈冬寒捣鼓半天,还就合合试试地给塞进去了。 夏宁不禁在一旁鼓掌,“可以啊,你这买东西的时候,是不是按立方米算过体积了?” 陈冬寒懒得理他那没营养的调侃。 小暖找了半天,终于在夏宁那屋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只小猫。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小暖这火气就窜了起来。 “夏宁,看看你看的好事!” 只见那小猫瘸着一条腿,可怜巴巴地被拴在床头上,一见到小暖就开始“喵呜喵呜”的求救。 夏宁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猫,又不是狗,你见有谁家拴着猫出去的吗?我说你今天怎么放心它一个人在家了,原来是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夏宁一看是来兴师问罪的,赶紧叼着截儿黄瓜跑了。 小暖抱着这可怜的残疾小猫,安抚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诶。”陈冬寒一把把她拉住,“别走了,今天就在这吃吧,你也看见了,我东西都买好了。” “哦~~” 夏宁识趣地走了。 “不用了。” “诶。”陈冬寒再次把她留住,“就当是我感谢你近段时间的照顾吧。”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真的不饿,回去再吃吧。” “但是……”陈冬寒看了看它怀里的橘猫,“它饿了……” 这奇葩的留人理由还真是少见啊。小暖在心里暗笑了几声,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第25章 第二十五篇日记 小暖抱着小橘猫在沙发上看电视,夏宁在阳台上逗他那只鹦鹉。 陈冬寒切菜切着,就感觉哪里不太得劲儿,衬衫箍着他不好抬手臂,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忘了换衣服。 小暖下意识地找了一下陈冬寒,正巧看到他在里屋换衣服。 已经是第二次了…… 小暖赶紧强制自己把头扭了回来,目不聚焦地看着电视,手上撸猫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阳台那只鹦鹉也不知抽的什么疯,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小暖斜眼瞪去,“早晚把你给炖了!” 陈冬寒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表情古怪的小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故意放慢了换衣服的动作。 好在小暖还是有这点儿自制力的,很快就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陈冬寒在那边做饭,夏宁也帮不上什么忙,怕他太累,小暖只好上手帮他。 菜切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小暖一惊,低头却看到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正在给她系围裙。 陈冬寒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吹打在她耳后。 小暖顿时浑身僵硬,眼神飘忽,手上切菜的动作也变得断断续续。 “小心手。” 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小暖这才凝了凝神,找回一两分魂魄。 夏宁叼着根儿火腿肠,正巧路过,看到这眼前的一幕,直呼“辣眼睛”。 陈冬寒倒是没觉得什么,转口问他:“金橙呢,要不也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夏宁一拍大腿,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呀,她今天正好休息。” 说着,粗暴地把手上剩下的一截儿火腿肠整个塞进了嘴里,顺便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就去拿手机给金橙打电话。 “橙子,吃饭了没有?” “没呢。”金橙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说:“小暖不在,没人给我做饭了,我还等着她给我往回带饭呢。” 本来肚子饿,金橙忍忍也就算了,可既然夏宁打来了电话,她就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你说说你,怎么当男朋友的,你女朋友在家里饿得快死了,你才知道打电话过来?” 夏宁笑了笑,“我错了宝贝,你现在来我家吧,冬寒正做饭呢,小暖也在。” “小暖在你家?” “是啊。” “那她怎么没跟我说呢,光说不回家吃了,会给我带饭回来。闹了半天是跑到你那儿去了。” 夏宁也没深想,“她可能是忘了说吧。” 其实小暖不是忘了说,而是故意没说。她要是告诉金橙说自己在陈冬寒家吃饭,等回去,她又得叨叨半天了。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陈冬寒”,要把金橙也叫来,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小暖不由得在心中叫苦不迭。 金橙听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刚才说谁在做饭?” “冬寒哪,难不成是我啊,我那黑暗料理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记得上次夏宁心血来潮要给金橙炒菜吃,炒的是最简单最家常的西红柿炒鸡蛋。本来金橙还抱有希望,可在她看到成品的那一刻,瞬间没有胃口了。甚至以后都不想再碰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 菜是锅底黑色的,干巴巴的,完全没有一点食用油的痕迹。西红柿没有切成小块,是整个掰成两半炒的,这也就算了,毕竟生着也是这么吃的。可鸡蛋就不能忍了,他竟然是煮好之后,又切成块跟西红柿一起炒的…… 金橙当时就想问问他,这时候你怎么记得切块了? 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金橙发誓再也不让他做饭,就算以后他们结婚以后天天吃方便面,也决不能让他下厨房做菜。 想想那天夏宁做的菜,金橙就觉得饱了。今天又是陈冬寒做饭,他才不去呢。 “他做饭,我才不去呢。” “别呀,小暖也在呢。而且冬寒做饭很好吃,你不尝尝可是你的损失。” 还想骗她?就算陈冬寒是大主编又怎样?都是男人,做出来的饭应该也差不多难吃! “说不去就不去!” 刚说完,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橙子,你跟冬寒怎么啦?” “没事,就是上次差点儿打起来而已。” “啊?” 夏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事儿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 他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哎呀别提了,我不想说。”金橙不耐烦地说。 “行,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橙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冬寒很可能会是你未来妹夫呢。” “什么?” 金橙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上的面膜都掉了一半,她也来不来管了,就追问夏宁,“真的假的?” “那是妹妹的终生大事,我能骗你吗?我有感觉,他们能成。” 金橙一下回想起小暖带陈冬寒回家的那天,还有各种给他炖汤照顾他的事,心里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她怕了拍脑门,直怪自己,“金橙啊金橙,这么明显的事,你怎么就不多想一下呢?” 夏宁听不清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你嘀咕什么呢?到底来不来啊?” “来啊,马上就到。可要是陈冬寒做的饭比你做的还难吃怎么办?” “不可能,要不咱俩打个赌,要是我输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行啊。” “那要是你输了呢?” “一样啊,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行,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金橙“哼”了一声,“还君子一言呢?这次你输定了。” 金橙很快就到了,进门正看到陈冬寒和小暖在厨房里忙活,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乍一看,还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模样。 “来了。” 夏宁赶紧帮她把包放下,“坐啊。” 金橙盯着厨房质疑道:“他真的会做饭啊?” “当然了,冬寒今天特地去超市里买了好多东西,这一会儿可就有口福了。” 夏宁说着,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至于么。” 金橙一脸瞧不起他的样子,决定亲自到厨房里看看,顺便监督一下,别到最后用小暖做的菜来滥竽充数,不过那也是不可能的,小暖做的饭,金橙一口就能尝出来。 “来了,怎么不去看电视啊?” 小暖招呼她,说完却觉得有种主人翁的感觉,明明她也是客啊? “我在这待一会儿。” “你可从不进厨房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金橙没理她,毕竟她要盯好主要目标。 只见陈冬寒熟练地给鱼按摩,腌制,最后裹上淀粉和面粉,从容不迫地把鱼下入油锅。 鱼碰到滚油的瞬间,热油四溅,好像炸弹被点燃一样的开了锅。 离着八丈远的金橙都不由得往后躲了躲,做饭的人却没有一丝慌乱,而且还慢条斯理地用手抓住翘起的鱼尾,来为它定型。 金橙看着他把鱼捞出,复炸,然后心中有数地按比例调好糖醋汁,均匀地洒在金黄酥脆的鱼上——他做的是松鼠桂鱼。 当她仅看完这一道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再看到一边偷吃的夏宁后,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硬生生地揪着耳朵把他带走了,等没人的时候,才开始训斥他:“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夏宁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还在吃手上的战利品。 “别吃了,去学!” 金橙抢过他手上的食物,顺手塞到了自己嘴里,咀嚼半天后,还是痛苦地说了出来:“好吃……” 等菜全都做好了,差不多已经快九点了,不过为了美食,等待也是值得的。 看这满满一桌子的菜量,小暖就知道陈冬寒是早有预谋,别说是四个人,六个人也够吃了。 小暖对着这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咽了咽口水,然后夹下了第一筷子。 “好吃吗?”陈冬寒问她。 小暖捂着嘴巴直点头,不用说话,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就已经已经写满了“好吃好吃”。 陈冬寒笑了一下,又给她夹了几样别的菜,“营养要均匀,好吃就多吃点儿。” 金橙看着这一桌子有色有味的菜品,不用说就知道好吃,可半天还是没能下嘴。 夏宁见状,给她夹了一筷子,嘱咐她快吃。自己早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碗米饭。 金橙叹了口气,还是吃了起来。 在吃到第一口菜的瞬间,金橙就知道自己输了,虽然在她看到陈冬寒做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输的彻底。 这菜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每天穿西服打领带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他要是不做主编,随便找个大饭店,都能去当上个炙手可热的大厨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然,陈冬寒伤还没好,小暖没让他喝酒。 几人酒足饭饱地瘫在桌前,撑得无话可说。 夏宁摸着那明显鼓起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小暖抱着那只小橘猫,正喂给它一些能嚼动的吃的。 陈冬寒在旁边无聊地玩儿着小猫的尾巴。 金橙本来是要替小暖来探探陈冬寒底儿的,没想到这底儿不仅探着了,还把自己都给陷进去了。 现在这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男人到哪儿找去啊。要是他俩真成了,小暖可就有福享了。 本来她看陈冬寒还挺不顺眼的,这下好了,可真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金橙在这边幻想着两个人的未来,夏宁恐怕早已经舒服到神游太空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篇日记 小暖像平常一样,起床、穿衣服、洗漱、上班……每天早起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是个机器人,好像生活总是这样,平淡无奇,又没有办法反抗。 她收拾好东西,就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滴——” 身后的一辆黑车一直在冲她按喇叭,她以为是人家嫌自己走的太慢了,于是靠到了马路上面。 然而黑车也停了下来,一张英俊的面孔从车窗里露了出来。 “上车。” 小暖一瞅,“陈冬寒?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就等了你一会儿。上车。” 小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问:“这么早,你路过是去哪儿了?” “呃……”陈冬寒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就是办点儿事儿。” 小暖点了点头,看他不愿意说,就没再问。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自从他脚好了,能自己开车了以后,他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小暖家门口的那条路上。 小暖问他怎么回事,他每次也都是含含糊糊的糊弄回去。 今天说自己去看姑妈了,明天说自己去买东西了,后天又说去找朋友了……小暖就想说:你怎么去干什么都在我家附近啊? 于是她今天在看到那辆车后躲了起来,给夏宁打了个电话:“喂?” 夏宁今天休息,正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想着今天不到十二点绝不离开这张床,偏偏小暖一个电话就把他给揪了起来,他自然是没好气的。 “干嘛呀你?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我今天休息啊?” “哥,我问你个事儿啊。” “说——” 夏宁闭着眼瘫在床上,全靠肩膀和脸夹着手机。 “陈冬寒这几天,晚上都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这还没结婚呢,就已经监督上了?这男人啊……你不能管得太严。” “啧。” 不怪小暖近些日子不想给他哥打电话,他现在是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她和陈冬寒两个人身上。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他这两天怎么回事啊?天天说自己有事,路过我这里来接我。” 其实小暖也不是介意陈冬寒来接她,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个专职司机啊?这还省得她每天挤地铁、挤公交了呢。就是每天一到公司下车的时候,那些同事的眼神,简直了,盯得她浑身发毛。 她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就不适合过舒坦日子…… 夏宁听她说完,终于撑开一只眼睛,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把手机从肩膀上拿下来,坐了起来。 “我说他最近怎么走那么早,我都搭不上他顺风车了,闹了半天,是去接你了?” “啊?” “啊什么啊?你哥我把这专职司机都让给你了,你还不好好珍惜?” “你说什么呢?” “你还不明白啊,谁没事每天编着理由去接你上班啊?也就是陈冬寒了。这个木头,肯定是上次你差点儿被车撞的事儿被他给记住了,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所以才编瞎话去接你的。” 夏宁一语点醒了小暖,她在情呀爱呀什么的这方面,好像天生就缺根弦儿似的。 “哎呀,我也想变成个女生啊,有人接有人送的,多好。”夏宁在那边酸溜溜地说着。 小暖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上了陈冬寒的车。 “今天,又去看姑妈?” 陈冬寒看她一眼,“昂~让你猜着了。” 小暖看他编个慌实在费劲,索性告诉他:“你放心,我以后不问你去干嘛了。” 他“哦”了一声,把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递给小暖,“奶是热的,快喝吧。” 大概是他看小暖每天都去买那些路边摊当早点糊弄事儿,实在忍不了,所以就给她提前准备了。 小暖有预感,她以后的早餐也有人管了…… 说不清这样被人照顾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心里有一块热乎乎的东西,软绵绵的。 今天编辑部又要开会,不过据说是讨论一年一度的外出郊游活动,这一个个的立马有了精神,才通知没三分钟,就全都到齐了,平时开会可从没见有谁这么积极过。 陈冬寒一进门,就看见大家整整齐齐地坐在会议室里,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 他不禁在心里暗笑几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才刚坐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他:“主编主编,今年我们去哪儿啊?” 陈冬寒没理她,对着所有人说:“我听说每年一次的外出旅游活动是公司雷打不动的固定福利,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听罢,面露难色。心情就像是本来定好的吃火锅突然变成了吃野菜,顿时一落千丈。 大家都知道这铁面上司可不是好惹的,他不会把这活动给上报取消了吧。 陈冬寒悄悄瞟了眼小暖那略带失望的小眼神,又说:“但既然是公司多年的规定,所以……今年准备去哪儿?” “哦~~” 众人差点狂欢起来,有几个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小红对这事儿最积极,“要不我们去九寨沟吧?” “小眼睛”推了推镜框,“九寨沟好是好,就是人太多了。万一再发生个什么踩踏事件的……那可就不好了……” 那你干脆在家蹲着好了。 小红挑了挑眉,“那你说去哪儿?” “要不我们包个农家院吧,这两年多流行啊。” “哎呀,不好不好,太无聊了。” “那去故宫吧?” “那不人更多嘛?” “不好不好,去过了。” ……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得有半个小时,差点没把这全国旅游圣地都给搬出来了,可就是定不下来,总有人说不好的。 陈冬寒站起来提醒一句:“半个小时了,还工不工作了?” “事关重大,主编你再等一会儿啊。”小红一把把他按了下去。 陈冬寒哭笑不得,他们也就这个时候最积极、最胆大,现在连他都敢推了? 小暖一直在听大家讨论,可就是没说一句话,每当别人有提议的时候,她也不反对。毕竟作为一个实习生,人微言轻啊…… 这时候,陈冬寒却向她投来目光,“小暖,怎么不说话,你说说我们去哪儿?”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小暖想了半天,其实也有个答案,既然陈冬寒问了,她也就说了出来:“其实……我觉得去野外烧烤也不错啊,人又少,风景又好,还能吃好吃的。” 她别出心裁的建议引发了大家的联想。 “对啊,谁说旅游就一定要去景点儿了?去郊游也行啊。” “我们还可以带着帐篷,在外面野营,想想就有趣。” “不仅能吃烧烤,还可以点篝火,唱歌跳舞什么的,多热闹啊。” “对了,我记得昨天新闻里说,过两天会有流星雨诶。” “真的吗?那太好了。” 很快,大家就决定了,就用小暖的方案,去龙泉山吃烧烤、看流星。 为了热闹,经过商议,编辑部和翻译部决定一起出去,当然,其实就是夏宁和孟姿琪软磨硬泡两个领导的结果。 陈冬寒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对修复两个部门的友谊有益,也就答应了。 出发那天,小暖是和陈冬寒、夏宁一起走的,后备箱里还装着烧烤架、炭火和一些调料。 纪裁、孟姿琪、小红和刘姐一个车,他们带着串好的烧烤食物。还有车带着帐篷和十几箱子管够的酒。 两个部门的人和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好几车,从公司出去的时候,那一条龙的排场可真不是盖的,引得路人纷纷关注。再插几个气球,贴几个喜字,就跟结婚没两样了。 小暖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外面傻呵呵地说:“结婚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啊?” 陈冬寒搭了话:“怎么了?想结婚了?” 小暖没来由的有些羞涩,“没有……我就是幻想一下……” 一路上,夏宁在后座看着他俩打情骂俏,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橙子怎么就不跟我一个公司呢?孤独寂寞冷啊……”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五六点了,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地摆好了座位,搭好了烧烤架,然后就点火开烤。 还别说,也不知道这次的食物是谁准备的,还挺齐全的,荤的素的,五花八门,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就好像是把烧烤店搬过来了一样。 本来就是两个部门,加上上次闹过矛盾,大家一开始还都挺拘谨的,基本上就是各玩儿各的,可酒过三巡后就不一样了,一群人凑到篝火旁,家长里短、称兄道弟的就喝了起来。 这其中就有夏宁,有他活跃气氛,还真是没有尴尬的时候。 陈冬寒今天胃疼,就没有喝酒,东西也没怎么吃。倒是一直给小暖拿来吃的,嘱咐她多吃点儿。 纪裁也没怎么喝酒,主要是孟姿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让他多喝。 天色已晚,大家围着篝火坐成一圈,唱着歌、喝着酒,好不快活,时不时的还有几个多才多艺的小姐姐去中间表演节目。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有个彝族的姑娘还提议要一起跳舞,大家都站了起来,手挽手的站成一个圈,跟着她跳了起来。 陈冬寒本来是要逃走的,硬是被小暖拉了回来,一起跳舞。 他脸上无奈,心里却有几分高兴。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无所顾忌的在众人面前拉着她的手。 第27章 第二十七篇日记 大家吃吃喝喝的也没个点儿,转眼就快到半夜十二点了。 一个个喝的是七荤八素,别说搭帐篷了,就是站都快站不稳了。 陈冬寒、小暖只好和几个没喝太多的同事承担起了搭帐篷的大任。 看着这一地零零碎碎的帐篷碎片,作为一个搭帐篷新手的小暖不禁叹了口气。 要说这生活条件好了,物质更丰富了,也不光是好事,就比如今天。小暖看到的帐篷五花八门,她对着说明书,像小孩儿玩儿积木一样,搭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陈冬寒看出她的困难,主动过来帮她搭好形状,再让她做下去。毕竟男生的思维更具有空间感。 “看!流星!” 孟姿琪指着天空大喊了一声,然后拉着纪裁开始许愿。 “我没什么愿好许的。”纪裁是个十足的务实派,向来也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行,那也得许一个,许一个关于我的!”孟姿琪强势地说。 纪裁只好听话,装模作样地许了个愿。 小暖拉着陈冬寒跑到了更好观赏的山坡上,迫不及待地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我希望身边这个呆子能快点跟我表白……” 闪耀的流星在天空中一划而过。 陈冬寒看着满脸幸福小暖,也闭着眼睛默默地许了个愿:“希望小暖能一直这样开心快乐下去……” 末了,他问小暖许的什么愿,小暖死活都不肯告诉他,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暖就地躺了下去,陈冬寒也跟着躺在了一边。一起仰望着星空。 夜幕、流星、蝉鸣和身下松软的草地,再加上身边那个彼此喜欢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 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早就东倒西歪的睡到鼾声四起了。 陈冬寒让小暖先去睡了,说自己要在外面再坐一会儿。 小暖躺在帐篷里,身边总有蚊虫飞来飞去的叫个不停,烦得她怎么都睡不着。 半夜,又折腾起来。 拉开拉链,却看到外面的篝火还着着,陈冬寒还坐在那里,不知道是一直没睡,还是睡不着又起来了。 小暖穿好衣服,又找了件外套出去。 陈冬寒一只手捂着肚子,趴在腿上,看不见脸,但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痛苦。 小暖走到他身边,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手扶着他的背坐了下来。 “怎么了,还胃疼呢?” 陈冬寒睁了睁有些朦胧的双眼,微微点了点头。 小暖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尝了一口递给他说:“幸好还热着,喝两口会舒服点儿。” 陈冬寒接过来,喝了两口,仰身躺在了地上。 小暖赶紧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盖到他肚子上,手不经意地落在了他身上。 不想,对方却紧紧地抓住了。 他的手凉得很,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温度。 小暖没有挣开,反而问了一句:“这样就好受一些吗?” 陈冬寒仍是没有放手,末了吐出一声:“嗯……” 红色的火苗随风律动,点点火星散落一地…… 两个人就这样睡了一夜,第二天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们的车只好夏宁来开,好在他昨晚休息得不错,睡得跟死猪一样,今天一起来就精力旺盛。 ……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小暖的实习生日子总算是到头了,从今以后,她就是盛海集团的一名正式员工了。 她拿着的职工卡,越看越喜欢。 陈冬寒看她一脸满足的样子,也不禁调侃一句:“就那么开心?” “当然了,我们是小人物,哪像您啊,留学归来的学子,一来就是我们的主编。” 陈冬寒被她颇带讽刺的话怼得无话可说,只好低头工作。 小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问他:“对了,你没有……私下帮我什么的吧?” “没有,我像是那样徇私舞弊的人吗?” “真的没有?” “没有。”陈冬寒义正辞严地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里尽是真诚。 小暖这才相信,松了口气说:“自己得来的东西才安心,别人施舍的我才不稀罕。” 按照编辑部的惯例,有实习的新人通过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大家都会举行聚餐表示欢迎。 小暖和陈冬寒显然还不知道这一无形的规矩。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个人处理完手上的活儿,就准备下班了,刚要走,却被刘姐拦了下来,“哎哎哎,别走呀,主编有所不知,小暖今天已经是正式员工了,按照惯例,我们要聚餐欢迎她的。” 陈冬寒问小暖:“你想去吗?” 这一切有些猝不及防,小暖愣了愣,说:“我其实……” 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刘姐拉了过去,“哪有什么想不想啊,大家都等着呢,这聚会就是为了欢迎你的,不想去也得去。” 小暖只好跟着去了。 在刘姐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家“老同学聚会主题餐厅”的包房,因为是主题餐厅,包房里不仅能吃饭,还有KTV和游戏机。 去的时候,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挺识相的,谁也没动筷子,其实主要是听说主编也要来。要照他们往年的样儿,早就抢得连盘子都不剩了。 因为这是给小暖准备的欢迎宴,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了主角。 先是被逼着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又被大家轮流的灌了好几瓶酒,这饭还一口没吃呢,肚子就已经盛不下了。 “来,小暖,哥再和你喝一个,欢迎加入编辑部啊。” 小暖已经喝不下了,可又不好拒绝,只好再次举起酒杯。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小暖的手腕,她迷迷糊糊地低头看了一眼。 陈冬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能再喝了。 小暖这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只要人家怀着好意,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会舍命陪君子的。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没理陈冬寒,杯子刚端到嘴边,却被身边人一把抢了过去,一仰而尽。 “她一个女孩子,喝不了这么多酒。” 来敬酒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喝酒,又不是打劫?怎么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好在私下里大家一直流传着陈冬寒和小暖搞对象的传闻,所以也就有了心里准备,见怪不怪了。 刘姐赶紧圆场,说:“一样的,他俩谁喝都一样的,我们大主编还配不上你这杯酒了?” 刘姐使了个眼色,大家也就懂了。 “对对对,一样的。” “就是,都一样。” 之后,大家敬酒的密度还是一点儿没减,被针对的人却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纵是陈冬寒胃不好,也给小暖挡了一半,可她最后还是喝得有点儿上头了。迷迷糊糊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他俩被灌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提议要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这俩人不知道,今天大家有个共同的任务——逼他们两个公开。 刘姐趁陈冬寒低头的时候,把手举在小暖背后,做了个剪刀状,提醒大家一起出剪刀。 于是小暖理所当然地输了第一局。 “小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小暖想了一下,“真心话吧。” 大家一看机会来了,个个摩拳擦掌地想来问问题,刘姐瞪了他们一眼,不出声地说了一句:“慢慢来!” 大家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问了一个不太直接的问题:“小暖,有过男朋友吗?” “没有……谁要我啊……”小暖说着又了口酒。 一旁扶额的陈冬寒一把摁住她的手,强硬地说:“别喝了,听到没。” “没有男朋友?不对吧。”同事小声在耳边问刘姐。 刘姐用肩膀把她推开,也小声回她,“人家问的是没有过,又不是现在没有,你也喝多了吧?” 小同事傻傻地点了点头,“对对对。” 一切按计划进行着。 陈冬寒和小暖俩人早就喝得迷迷糊糊,什么小动作也看不见了,在各种作弊耍奸的情况下,他们一直在输,当然为了逼真,也要安排别人输上几次,不过问的一般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演戏嘛。 可怎么问,这两个人都说没有对象,而且喝成这样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话呀? 陈冬寒实在是不想陪他们玩儿了,不拽着点儿就随时要走。 众人不甘放弃,当然也是不想证明他们猜测和臆想的都是错的,于是又提议要打游戏机,输了的受惩罚。 在各种套路下,陈冬寒和小暖被分在了一起。 小暖平时根本就不打游戏,何况是这个颇具年代感的游戏机,纵使陈冬寒再努力,最后还是输了。 输了就要受惩罚。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亲一个!” 紧接着,大家伙儿像疯了一样地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这不是有情侣在才会出现的一幕吗? 陈冬寒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小暖,说:“这不合适……” 刘姐开始做好人,“就是,人家又没说在一起了,这不合适。”她话锋一转,“所以……隔着保鲜膜亲!” 这猝不及防地怎么又是一个坑?连陈冬寒都愣住了。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转眼,保鲜膜就已经到位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搞回来的?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大家又开始起哄,整个包房里乱作一团,隔音都隔不住的。 保鲜膜都给他俩撑起来了。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啊……小暖只恨当时自己选惩罚的时候,怎么就脑子一抽,选了个大冒险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陈冬寒猛地俯下身子,一个热吻早已霸道的落到她唇上。 小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十倍,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过电一样的流遍全身…… 她的初吻……就这么……就这么隔着保鲜膜没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篇日记 陈冬寒这次出差时间比较久,一个礼拜才回来,他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见小暖。 陈冬寒把车径直开到了小暖家楼下,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十点了。 大晚上的,去人家一个姑娘家,总得有点理由吧。 陈冬寒的目光落在了他带回来的那堆特产,眼眸微抬,心里有了主意。 他到附近的宠物店里买了些猫粮,然后提着他那些特产上了楼。 “叮咚叮咚……” 小暖心里奇怪,还没到下班时间,肯定不是金橙,那能有谁这么晚来呢? 她从猫眼看了一眼,着实是吓了一跳。就见门外的男人,大包小包地提溜着一堆东西,直挺挺的站在外面,好像个前来提亲的富家公子。 小暖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陈冬寒没有回答,提着几大包东西就侧身挤了进去。 小暖的橘猫一看就是被她喂得太好了,不大的身子已经开始圆润。听到有人来了,也瘸着条腿蹦蹦哒哒地跳了过来。 陈冬寒把东西放置好,说:“我刚出差回来,给猫买了点儿猫粮。”他又提了提另一袋子东西,“顺便给你带了点儿特产。” “哦,谢谢了。”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小暖稍微想了一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什么叫“给猫买了点儿猫粮,顺便给她带了点儿特产”? 她也没混到这么惨吧,都要沾猫的光了? 小暖提着那几袋东西,小声嘟囔一句:“什么时候猫粮也有地方特产了?” 陈冬寒眨了眨眼,显然是听到了小暖的嘟囔声,他略微尴尬地扭了身,正好看到小猫向他这边走来,就随口问了一句:“这猫起名了吗?” “起了,叫‘小太阳’。” “呃……” “怎么了?” 这听着怎么不像只猫该有的名字,一般猫啊狗啊什么的宠物,不都叫“咪咪”、“点点”、“大黄”之类的么? 陈冬寒想了一下,反正她喜欢就好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名字挺新颖的……” 橘猫在他裤脚上亲昵地蹭着,发出“喵嗷喵嗷”的撒娇声,陈冬寒俯下身子,把它抱了起来。 “真是个粘人的小家伙儿……”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这猫出奇的喜欢陈冬寒,大概是知道他救了它一命吧。 小暖收拾好他带来的东西,从阳台走了出来,“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特产来的?” “昂……” 陈冬寒抱着猫,心虚地点了点头。 什么送不送特产的,他就是想来看人家一眼,而且实在等不到明天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破招儿来…… “吃饭了吗?” “吃了,吃完回来的。” “那喝咖啡吗?我新买的咖啡机。” “好啊。”陈冬寒爽快地答应,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呢。 他表面是在客厅看电视,其实目光一直在厨房的小暖身上,就只是看着,都觉得心里甜甜的,很幸福。 陈冬寒仿佛看到了他们婚后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尽管陈冬寒从没有见过,但电视剧里描述的幸福美满的家庭情景大概就是如此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陈冬寒第一次觉得,原来恋爱结婚是这么令人心动开心的事。 小暖熟练地磨好咖啡,问:“少糖多奶对吧?” 陈冬寒神情恍惚了一下,好像还没从自己的美好幻想中清醒过来,还没听懂小暖说了什么就“嗯嗯”答应了。 小暖成了他助理以后,不能说对他无所不知,但基本的生活习惯她都是了解的。 陈冬寒靠在沙发上,摸着猫肚子问小暖:“你怎么想的,给它起名叫‘小太阳’?” “因为我叫‘夏暖晴’啊,温暖晴朗的意思,它又是只橘猫,就叫‘小太阳’啦。”小暖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诶?不对啊……” “什么不对?” “我才发现,你的名字好像正好和我相反啊?一般父母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阳光开朗么,你叫‘冬寒’,是因为你生在寒冬腊月吗?” 陈冬寒沉思了一秒,随即释然,“唉……可能是他们懒得起了吧。” “……” 一杯浓香可口咖啡总是需要慢慢品尝的——好吧,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很快,就到了午夜十二点,估摸着金橙也快回来了,再呆下去也不合适了。 陈冬寒很不容易的把睡着的小太阳从他身上搬了下去,然后简单和小暖道了个别就走了。 刚下楼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截住。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身挺立的西装,头发微白,看样子也有些岁数了,但从身形看,他宽肩窄腰,背部直挺,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陈冬寒迟疑了一秒,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爸?”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虽然苍老,但眼睛却炯炯有神,“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陈冬寒的语气冷淡到了骨子里,丝毫不像是父子间的对话。 “你在公司的那些花边新闻我都听说了,一个堂堂主编和一个小实习生搞到一起去了?你可真要脸啊?” 陈冬寒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但稍纵即逝,他依然平静地说,听不到一点感情,“您也说了是花边新闻,那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捏造出来的事,信不得。”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陈父指向了小暖所在的窗户,“半夜来给下属送温暖?怎么不见你对别的下属这么好呢?你对我都没这么上心过。” “爸,你竟然查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呢?”陈父厉声呵斥,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陈冬寒身上。 陈冬寒不为所动,好像早就习惯,眼神里带着某种仿佛积怨已久的执念,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一直听您的话:去国外念书是您送我去的,说叫我回来就叫我回来的也是您,让我到您公司上班的也是您……您到底当我是儿子,还是随意摆弄的物件儿?” 陈父听罢,背起手,侧过身去,似乎压着火气说:“这件事,我说不同意就是不行!” 陈冬寒的眼里划过一丝失望,虽然早就知道他爸的脾气,不该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不免失落。 陈冬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说:“爸,我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小暖的事就当我求您了。从今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不等他说完,陈父就迫不及待地回绝了他,“我说不同意你没听见吗?就是没有她,你也得听我的!我是你爸!” 陈冬寒低着头,眉头紧锁,从小到大,他早已忍耐到了极致。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母亲远走他乡,嫁到了国外,至今没有见过一面。 父亲脾气急躁,专横独行,离婚以后更是变得暴躁易怒,一心扑在工作上,早出晚归,经常出差,就把陈冬寒的日常生活全都交在了一个保姆手上,连家长会都是他爸找助理去代开的。 他从小到大的老师甚至没见过他父母一次,都怀疑他是个孤儿,也正因为如此,同学们都认为他是个异类,所以疏远他。 他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的爱,只有一个没有温度的算不得是家的大房子,空荡荡的,总是见不到阳光,只有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着的…… 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过他的脸颊,吞没在这漆黑无边的夜里。 他隐忍地说到:“有什么事,你冲我来,要是你敢伤害到她,别怪我……” “别怪你什么?”陈父打断他的话,“我养条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呢,我养你这么大,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陈冬寒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是尽是释然,他冷笑一声,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你要敢动她,就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他说罢,毅然离去。 徒留陈父一人在原地气得肺都快炸了。 这是陈冬寒继当年大学选专业后,第二次敢这样针锋相对的跟他讲话。 一个男人在陈冬寒走后来到陈父身边,问:“老板,怎么办?” 陈父叹了口气,“先盯着他俩。” 凌晨,小暖正在家睡觉,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也没看备注,迷迷糊糊地就把手机直接砸到了耳朵上。 那边幽幽地传来一个女声,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暖,你爸他……肝癌晚期了……” 小暖在听到这几个字后,浑身的每根汗毛都被吓醒了,她倏地坐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她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边哭着绝望地告诉她:“你爸他……活不长了……” “妈您等着,我马上回去,一定会没事的。”小暖快速说着,好像这样就能挽救一切一样。 “不用了……”那边的语气已经虚弱下去,“已经确诊了,你回来也没用了……” 小暖恨不得马上扑过家去,可无论她怎么说,她妈都不让她回去,怕她耽误工作。 小暖在放下手机后,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她就那样一直坐着,坐到了天亮…… 第29章 第二十九篇日记 “小暖,小暖……”陈冬寒抬起头,看向她,“小暖?” 呆坐在沙发上的小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啊?怎么了?” 陈冬寒放下手里的笔,偏头看着她,“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 陈冬寒一眼看穿了她,小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肯定有所隐瞒。 他只希望不要是他父亲带给她的伤害。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她身边,温声问道:“小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解决的。”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彻底击垮一个自以为坚强的人,只需要那人的一句温言。 小暖再也憋不住了,在这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没有一个能让她倾诉的人。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颤颤巍巍地说:“我爸他……肝癌晚期了……” 小暖说完这句话,就好像她刚知道这个消息一样,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冲了出去。 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陈冬寒在原地愣了一秒,追了过去,追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也许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叮铃铃~叮铃铃~” 小暖的手机响了,她带着满脸的眼泪,哽咽咳嗽地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夏宁急切的声音:“小暖你去哪儿了?我刚看到你跑出去了,你可千万,千万别做傻事啊!” 小暖擦了擦眼泪,“哥你放心,我没事的,咱爸还等着治病呢。” 夏宁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快回来吧。” 在小暖的坚持下,她妈终于答应把她爸接到C市来。一来这里的治疗条件好,二来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女。这样或许还有点儿希望。 天色微暗,又未全黑。 小暖和夏宁等在第一医院的门口,等着她爸妈的到来。 天刚黑的时候,从丽川一路开来的救护车终于到了。 小暖赶紧跑过去,接住她爸的担架。 “妈。” 小暖和夏宁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诶。” “我来吧。” 夏宁接过小暖手里的担架,放到推车上,一路向医院里推去。 半路,却多出一双手来。 “你怎么来了?” 小暖看到陈冬寒,很是惊讶,这个时间,他不应该还在处理工作吗?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我不放心你,来看看。” 之后,小暖和夏宁都去陪父母了,住院手续什么的都是陈冬寒办的,还好有他。无需多言,他却总是最可靠的那个。 自小暖把她爸接过来之后,她就更憔悴了,平日里总是精神焕散的。才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夏宁的话都变少了。 陈冬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病魔面前,谁都无能为力,他只能尽可能的去帮助小暖,照顾她父母。 三天去一次医院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无论那天工作到多晚,他都要到医院一趟。 因此,小暖她爸也和陈冬寒熟了起来。 她爸看得通透,半辈子都是当兵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他只担心自己的老婆子和那一双儿女,更可惜看不到他们结婚生子。 这些日子里,他也暗自观察了一下陈冬寒和金橙,都是不错的小伙子、大姑娘,他挺满意的,只盼着到时候都能水到渠成,走到一起。 小暖的脾气,他爸最是知道,从小就是个傻孩子。他一和她提陈冬寒,她就说人家是上司,不让他瞎想。可他爸心里明白,哪个上司会这样三天两头的来看下属的父母呢? 这不,又来了。 “冬寒来了。” 小暖顺着她爸的视线扭过头去,正对上那人略带疲惫的脸。 “这么晚了还来?” 陈冬寒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哦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 他看着小暖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倒了杯水给她,“喝点儿热水吧,嘴唇都干了。要照顾叔叔,当然也得照顾好自己。” 小暖她爸看着这一切,打心眼儿里高兴。要是能把小暖交到这小伙子手上,他也就放心了。 他虚弱地对小暖说:“小暖,你先出去,我和冬寒说两句话。” 小暖似乎猜到她爸要和人家说什么,一脸的别扭,“爸……” “听话。” 她爸坚持把小暖催了出去,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陈冬寒了。 “叔叔,吃水果吗?我给您削个苹果。” “不用了。” 老人很是欣慰,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难为你了,这段日子里,一直来照顾我这个将死之人。” 陈冬寒一听这话,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您可别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我照顾您也是应该的。” “冬寒啊,别忙乎了,坐。”老人让他坐下,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小暖也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意思。” 陈冬寒眼眸微垂,默认了。 “咳咳。”老人咳嗽了几声,笑着说:“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快到头了,我没福气,看不到我这双儿女结婚生子了……” “您别这么说。”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小暖和夏宁都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俩都不是我的亲生儿女。” 此话一出,陈冬寒心里就是一震,虽然他也怀疑过,但从来没深想过,他问道:“那……他们的亲生父母呢?” “都在丽川那场地震里去世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陈冬寒还是觉得心里一沉。 “当年,我是第一批到丽川的救援官兵。”老人回忆起来:“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地震,我们到的时候,还在下雨。楼房、街道,什么都没有了,哪里都是一片废墟、残骸,到处都是人们的哭喊声。那真是人间地狱呐……” 陈冬寒一直都很敬重军人,可能就因为小时候经历的那场地震。他看到太多太多不顾自身危险,去救别人的军人了。他本来是想去参军的,可是他爸坚决不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 听小暖她爸说完这些,陈冬寒大概也能明白老人为什么这么从容了,他经历的事儿太多了,活了大半辈子,癌症、生死,他早就看得很淡了。 “其实……丽川那场地震,我也在。” 老人睁大了眼睛,“你也是丽川人?” “对。” “缘分啊。”老人释然地笑了笑,“夏宁和小暖都是我亲手救出来的,那时候我和我内人结婚已久,可一直没有孩子,于是我和她商量了一下,就收养了这两个孩子,又碰巧他俩都姓夏,我就没给他们改名。” 陈冬寒点了点头,他还以为她和夏宁本来都不姓夏呢,他又问:“叔叔您还记得,您是在哪里救出小暖的吗?” “好像……好像是一个公园。”老人回忆着:“我记得小暖,是在她父母的保护下活下来的,当时挖出来的时候,她父母还保持着那个护着她的姿势,身体都僵了。当时在场的人看到那一幕,唉……很多大小伙子都哭了。” 说到这里,老人不禁鼻子一酸,“我猜想,小暖的父母以前肯定很爱她吧,所以我对她一直很好,生怕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他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当年那场天灾,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老人想起了什么,问:“你说你也经历了那场地震,那……你的家人呢,都还好吗?” “他们……当时都不在丽川,所以幸免于难。” “那还好,只是可怜你一个孩子就要独立经历那种可怕的事。” 陈冬寒皱了皱眉,看着病床上的这个老兵,他多希望,能有这样一个父亲。哪怕他没钱没车,吃不起大鱼大肉,那都无所谓,至少他永远尽职尽责,记得自己有个家,有双儿女。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想去拉陈冬寒的手。 陈冬寒反应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粗糙黝黑的手,因为生病,已经没多少肉了,就剩下一副皮包的骨架。 老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自他患病以来,可能加起来都没他这一天说的多。他依然坚持着说完:“冬寒啊,小暖……我就交给你了,我和她亲生父母都……都看着你呢,希望你不要……不要辜负了她……” 听说当天晚上,老人就离世了,走得很安详…… 那还是陈冬寒后来才知道的,那天之后,小暖消失了一个礼拜,谁都找不到她去哪儿了。 公司。 刘姐在办公桌前头疼,这个小暖几次三番的,想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可真让人头大。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连他们一向热爱工作的主编都开始恍恍惚惚、无精打采了。 刘姐截住心不在焉走过的陈冬寒,问:“主编,小暖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上班了,按照公司的规定,这么多天不见人,也不打招呼的,已经算自动离职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陈冬寒反应迟钝了一秒,听说是问小暖,才打起几分精神,“自动离职?” “对啊。” 刘姐的表情复杂,她想知道,陈冬寒还有什么理由来护着她。 “哦。”他装作想起什么一样,“她和我请过假了,我忘了和你说,是我的疏忽。” 陈冬寒这串谎言编得是一气呵成,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谎说得这么心安理得了?连自己的原则都不顾了…… 第30章 第三十篇日记 丈夫去世,女儿失踪以后,小暖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忧心忡忡。 老人看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说:“宁子啊,你爸已经走了,你说这小暖再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 “不会有事的,妈。” 老人红了眼圈,“她要是有什么事,等我上去了,我没法和老头子交代,也没法和她亲生父母交代啊……” “妈,你别瞎想。”夏宁半蹲在她身边,“小暖可能只是想一个人去散散心,她比你们想像的要坚强的多了。” “是啊,阿姨。”一边的金橙也安慰着:“我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这件事我可以证明,小暖是个乐观的人,她一定不会被击垮的。请您相信她。” 这些天来,夏宁忙着处理他爸的后事,金橙一直陪在夏宁他妈身边,找小暖的事就只好交给陈冬寒和警察了。 陈冬寒每天一有时间就在大街上晃悠,他不知道小暖去了哪儿,所以就只能四处去打听。 那天偶然问到有人在这附近看到过小暖,所以他就把重心放到了这片区域,他总觉得,小暖还会在这里出现。 于是住在这附近的人,经常会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满大街的找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有了什么毛病。 “大姐,你有没有看到过这个女孩儿?”陈冬寒拉住一个人就问,他把手机上的照片递给那人看。 那人吓了一跳,随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陈冬寒,他寻着声音转过头,向那堵墙后走去。 一罐啤酒从那段很长很长的楼梯上滚了下来,里面的啤酒夹杂着泡沫缓缓流淌出来。 陈冬寒向台阶上看去,那人披散着头发,糊住了面孔,旁边是一堆空的啤酒罐,她手里还随意地拿着罐啤酒,斜斜地往外流着,一直流到地上,在她脚边溅起一层层淤泥。 陈冬寒冲了上去,一把揽住那人,不由分说。 那人起先挣扎着,但随即安静下来,因为她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小暖哭了起来,无力地锤着来人的后背,好像是发泄,又好像是在责怪对方来晚了。 陈冬寒抱得更紧了,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珍宝一样。他轻轻抚摸着小暖的头,在她耳边温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那人在怀里抽泣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热热的,湿了一大片。 她哽咽地说着:“我这次……这次真的没有爸爸了,其实我和夏宁都是我爸收养的,但是他对我们真的真的真的很好……” 陈冬寒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小暖继续哭着说:“我记得我刚到他家的时间,感到非常的陌生,我就一句话都不说,一口饭都不吃,连觉都不睡。他就过来哄我、抱我,给我糖吃,我还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的手腕就……就一直在流血,可他连叫都没叫一声,也没有骂我,还一直笑着给我糖吃,逗我开心……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手腕缝了好几针,那个印记就一直都在……” “记得我在学校受了欺负,他就脱了军帽,一路带着我找到学校去,去找那个欺负我的人算账。” 陈冬寒安抚地搂着她坐到楼梯上,听她倾诉着。 “我以前特别喜欢钢琴,每次路过乐器店,都会在橱窗边看好久,我爸他知道了,就悄悄地吃了好几个月的馒头就咸菜,攒钱给我买了一架钢琴,还找音乐老师教我,都怪我那时候不争气,半途而废了,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还有那次……” 小暖不停说着,这是她在这七天里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她和他养父之间发生的种种。越回忆,越难过。 可人总要经历这些,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小暖很不幸,但又很幸运,不管发生了什么,她的身边总会出现一个能默默守护着她的人,这也是她的福分。 那天之后,小暖失踪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这让担心她的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墓地。 似乎有人去世的时候总是会下雨,可能连老天都哭了吧。 小暖一行人穿着黑衣,脚步沉重的来到她父亲墓前。这里面不光有小暖熟悉的人,还有她父亲以前的战友,当年被她父亲救过的人,都来了。 小暖恭敬地献上一束花,然后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生前最好的战友也推着轮椅来了,一把年纪了,也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他几乎是哭诉着说的:“多好的一个人呐……老天爷怎么这么早就把他带走了呢……” 老战友说罢,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小暖盯着墓碑上那张呆板的照片,一句话也不说。那张照片上的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不是她经常看到的父亲,她记忆里的父亲,是个无论遇到什么,都总是笑着的人。 也许,她的父亲根本没死,他只是累了一辈子,想一个人去转转了…… 想到这里,小暖轻轻地笑了一下。 编辑部在每个月刚定好选题的时候都会特别忙,一忙就容易出错,就好像一个魔咒一样,每次都有人在这个时候弄出些或大或小的错来,惹得刘姐生气。 小暖的父亲刚去世,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又因为是刚回来工作,好像还没调整过来状态,然而同事们并不知道她经历的这些。 刘姐在那边像催命一样地催着,“小暖快点儿,怎么整理个东西也慢慢吞吞的?” “哦快好了,您再等一下。” 小暖也想快呀,只是刘姐资料给的晚,要的又急,她那双手已经快在键盘上飞起来了,她此时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手。 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有的人眼睛离不开电脑屏幕,有的人苦思冥想,有的人满地跑着赶时间,这已经是月初的常态了。 “小暖!还没好吗?” 五分钟后,刘姐催得更急了。 “快了快了。” 孟姿琪也在旁边帮忙说:“刘姐,小暖她一会儿也没闲着,您再等等啊。” “又是快了,你这个快了到底有没有个时间概念?” 刘姐不管旁人怎么说,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起来,气冲冲地朝着小暖这边走来,指着小暖鼻子就骂:“这么点小事也磨磨唧唧的!你知不知道马上就到时间了,人家大明星只给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沟通,你能干就干,不能干赶紧给我滚蛋!” 顺着刘姐后手指着“滚蛋”的地方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脸色极其阴郁的人。 那人走了上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刘姐的气似乎还没发泄完,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教育新人呢。” “教育新人是吧?”陈冬寒也压着火气,“那你说个理由出来。” “主编,汤姆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人家只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说服他们,眼看时间就要到了,这个小暖还没给我把资料整理出来,你说这……” “这就是你发火的理由吗?”不等她说完,陈冬寒就厉声截下话来,“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提前让别人准备吗?” “我……” “你什么你?你不能干也给我滚蛋!” 陈冬寒发火的时候,其实声音并不大,他的声线是那种低沉的,但就是能让所有人感到恐惧,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并不是靠嘶吼吼出来的。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就连被保护的小暖都有一丝丝害怕,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到陈冬寒真正发火的样子。 办公室里的人都惊了,主编就算严厉,也极少和刘姐发火。一来是刘姐资历老,算是德高望重。二来是她工作确实从不出错,交给她什么事都能放心。 因此,刘姐在教训别人的时候,陈冬寒也从不插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也算是对刘姐这样资历老的人的一种尊重。 今天,他竟然敢冒职场之大不韪,为一个刚转正不久的新人,和公司的老前辈作对。要说这小暖和陈冬寒什么都没有,谁也不信! 刘姐显然也吓了一跳,心里一时犯怵,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件事表面上就这么过去了,可底下的人却悄悄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支持刘姐,一派支持陈冬寒。 小红就是刘姐这一派的鼎力拥护者,其实自打陈冬寒上任以来,她就倾心于他,可是人家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倒是和这个新来的小暖打得十分火热,这不免让她难堪。一身的怨气没地方发,就全都赖在小暖头上了,天天和同事们散播着一些不好的话。 这不,乘着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她又拉开了话匣子,小红磨着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你们说这夏暖晴,刚来公司没多久,就能勾搭上这又有钱又帅的主编,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了她出头,要说她没点儿背景,谁信呢?” “对呀,谁说不是呢。”一个同样拥护刘姐的同事频频点头。 小红又接着说:“这夏暖晴,你可别看打扮得普普通通不出挑,可越是这种人啊,越有心计。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狐媚子术,竟然勾住了主编的心,搞不好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呢,也许人家床上……”小红凑到身旁人耳边,用一种极其恶心的口气说着:“床上功夫可了不得呢。” 听闻者用一种很懂的表情回应了小红,两个人一起猥琐地笑了起来。 小暖在门口听到了全部,她握紧拳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31章 第三十一篇日记 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职场的那些风言风语小暖也都习惯了,但是这次,她绝不能忍。 她丢下手里的书包,气势汹汹地冲小红走去。 要不怎么说做贼心虚呢,小红吓了一跳,还没等说什么呢,就被来人一拳呼到了地上。 小暖自来到公司以来,从没觉得这么解气过。对待这些只会背地里耍嘴皮子的长舌妇,就应该以暴制暴。 编辑部里仅剩的几名同事全都惊呆了,像小暖这样平时看着很好相处的人,竟也会动手打人? 小红捂着脸,呲牙咧嘴的瘫坐在地上,她怨恨地指着那人说:“你这个女人,也太狠了吧!” 她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和小暖拼个鱼死网破,她红姐来公司这么久,哪出过这个丑,这次要不分出个谁输谁赢,她决不罢休! 小红刚想发飙,扬起的手却被人抓住。 陈冬寒挡在小暖面前,质问小红:“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劲儿极大,捏在人手腕上就跟上刑一样。小红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心疼地揉了揉她变红的手腕,“是她先打的我!” 陈冬寒问小暖:“是你先动的手?” “是。”小暖供认不讳,“你问问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陈冬寒相信小暖,她内心柔软,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人。就算是最近心情不好,也到不了打人发泄的地步。 他随即转向小红,“你都说什么了?” 小红可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大声说道:“我敢说什么?人家可有你这大主编护着呢。” 陈冬寒不理她这些弯弯绕子,语气又冷了几分,“到底说什么了?” “我说她就是个狐媚子。”小红今天也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要不怎么能把你忽悠得鬼迷心窍的,破鞋!” 小红朝小暖这边啐了一口痰。 “你说什么?” 小暖脑子一热,就想冲着她那张臭脸再来一下子,还好陈冬寒拦住了她。 他对着小红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突然拉住小暖的手举了起来,向大家展示着,说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跟你们无关,跟工作无关,我们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今天告诉大家,就像你们说的一样,小暖就是我女朋友。” 从他抓住她的手开始,小暖就是懵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陈冬寒要干什么。她微微挣了一下,力气显然微不足道。 “还有。”他指了指小红和她身边的那个帮凶,“你们两个,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陈冬寒说罢,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小暖走了出去。 像小红这样工作不积极,只会胡乱散播谣言的人,陈冬寒已经忍很久了。 他才不管对方有什么后台背景,只要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就一个结果——滚蛋。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两人走出去好远,陈冬寒还拉着小暖的手不放,而且还握得很紧,小暖觉得自己手心都冒汗了。 “能……能松开了吗?” 陈冬寒赶紧松开手,语气里满是关怀,“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吧。” 小暖摇了摇头,还没从他刚才宣布的事缓过劲儿来。她什么时候成他女朋友的?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那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当真呢?陈冬寒这一闹,明天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呀? 小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可又不好意思当面问他。 “还没吃饭吧?别去食堂了,这家的饭不错,我们进去吃点儿。” 陈冬寒说着,就把小暖揽了进去,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想吃什么?” 小暖没有反应。 “小暖?”陈冬寒推了推她的胳膊。 “哦,都行,你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陈冬寒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心思点菜了,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说:“那就老样子吧。” 他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半天无话,气氛一度有些微妙。 指望陈冬寒找话题是不可能的,总算是小暖有话没话的开了个头,“你常来这里啊?” “对呀。” “嗯……”小暖搓着大腿,总算说了出来,“今天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才说了那些话,真的谢谢你啊。” 陈冬寒的眉头紧了紧,“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啊?” 他超认真地看着小暖,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你听着,我今天说的没一句假话,我喜欢你。” 小暖的心脏骤停了一秒,随后是擂鼓般的砰砰乱跳。 那人瞪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凑近来接着说:“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小暖的脸憋得通红,她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我我,这太,太突然了……” 她这是被表白了吗?也太突然了吧?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丢人吧。 陈冬寒也是第一次跟人家表白,心里紧张到不行。见小暖不说话,还以为不愿意呢,他只好又说了一遍:“小暖,做我女朋友吧,我是真心的,我想每天都看到你、照顾你,和你白头偕老。从今以后,只要我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撑着保护你。” 他本来是想准备个浪漫点儿的仪式表白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实在是没能忍住。 小暖抬起的眼睛正对上他紧张的目光,他只怕小暖会拒绝他,所以赶紧补充说:“要不你再想想也行,不用那么快回答我的。” “不用了。” 听到这话,陈冬寒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一人在外什么事没遇到过,唯独这次,他不仅紧张,还害怕。 终于,小暖有些羞涩地半低着头说:“我愿意。” 陈冬寒顿时像个小孩子一样乐开了花。突然一把把小暖抱了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快把我放下来……”小暖直嘲笑他幼稚,周围可全都是吃饭的人啊。 …… 第二天,陈冬寒和小暖公开的事儿就像瘟疫一样传到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大家褒贬不一,有的人祝福,有的人不看好。 纪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过会有这个结果,可没想到这么快…… 夏宁在知道的时候,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当着纪裁的面,他不好表现的太开心,但另一方面,他又打心眼里高兴,谁都能看得出来,陈冬寒和小暖他俩早就情投意合了,可就是一直没迈出那一步,这下好了,他们父亲在天上也总算能放心了。 陈冬寒在公司的人气一直不低,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当然也包括他爸。 陈冬寒他爸陈奕浓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几乎是愤怒的。都说儿大不由人,他没想到陈冬寒还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反抗他。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您不是刚和孟氏集团定了亲事吗?” 陈奕浓叹了口气,攥紧拳头说:“翅膀硬了是吧?我看你到底能不能飞出我这手掌心。” 一个人在这时进来通报:“老板,孟氏集团的孟总来了。” “来得还真快。”陈奕浓吩咐那个身边的心腹:“给我继续盯着他俩。” “是,老板。” 孟氏集团的孟总其实就是孟姿琪的父亲,孟氏集团自从得了盛海的帮助,这几年也是越做越大,生意蒸蒸日上。 至于孟姿琪为什么到盛海上班,还不是因为纪裁,她家里那二老是想拦也拦不住。 孟老虽说知道她女儿的心思都在纪裁身上,但也知道纪裁的心思不在她女儿身上,况且门不当户不对,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事。 那日酒局上听陈老板说起自己的儿子,年轻有为,相貌不凡,他觉得确实不错,于是答应下这门亲事。 孟老想着,平时的小事都可以顺着女儿,但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而且两家联姻,带给孟氏的利益也是无穷的。 本来想得挺好,可还没和女儿说,就听这男方竟有了女朋友。 他想和盛海联姻获取利益不假,可也绝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他一早就登门拜访,想向陈老板问个清楚。 “老陈,这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你儿子有女朋友了?”孟老心急,一进门就问。 陈奕浓矢口否认,“没有没有,都是谣言,根本就没这事儿。坐。” 孟老一屁股坐到沙发里,身子都陷下去一半,“可我听说的真真的,你们盛海都在传呢,说那女的叫什么……夏暖晴。” “啧。”陈老板摇了摇头,“老孟,你连我还信不过吗?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骗你不成?你就放心吧。” 孟老见他自信满满,有些将信将疑了,可终究不好再问太多,那样显得他不信任人家。 况且日子还长,不如观察观察再说,要真有其事,他是绝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的。 打发走孟老以后,陈奕浓就吩咐底下人,全面封锁了陈冬寒和小暖的事,于是盛海就有了这条规矩:传谣者一律开除,绝不留情。 第32章 第三十二篇日记 陈奕浓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之后拨通了陈冬寒的电话。 电话刚一通,陈父就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是想气死我吗?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公然和我对着干了是吧?我前脚刚和你说让你和孟氏定亲,你后脚就找个女朋友弄得人尽皆知,你是在打我的脸,你知道不知道?” 那边始终没有声响,也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陈父稍微降了几分声音,劝说道:“我让你和孟氏定亲是为了整个盛海的利益,为了让盛海走得更远,盛海集团将来就是你的,你明不明白?” 半晌,那边终于传来回应:“我明白。” “明白就照我说的做,去和那个夏暖晴断了关系,等着和孟氏集团定亲。” “对不起,爸,我做不到。” 陈冬寒他父母的婚姻就是企业联姻的牺牲品,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 “嘟嘟嘟——” 不等陈奕浓发火,陈冬寒就挂了电话,不留一点余地。 陈父气得喘不上气来,可又无处发泄,他一拳打在窗台上的相框里,玻璃碴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那是他和陈冬寒小时候的唯一一张合影。 小暖和陈冬寒在一起后,先是和小暖预想的一样,整个公司都炸了锅,可几天后,却突然没了声响,小暖很是奇怪,可仔细一想,大概是因为那项古怪的公司新规吧。只是好巧不巧的赶在了这个时间,倒正好帮了小暖一把,不用整天活在别人的议论里了。 只是今天更加奇怪,都这个点儿了,孟姿琪居然还没来上班,也没请假。 孟姿琪为了能和纪裁一起吃早餐,每天都来得很早,那可真是风雨无阻,十年如一日,连小暖都佩服。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孟姿琪家。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老远就能听到有人在哭。 孟姿琪哭着喊着要往出走,可门口的管家毫不通情达理,任她又哭又闹,也不为所动。 孟老从二楼的房间出来,一脸愁容的看着女儿,“姿琪呀,你就听爹的吧,嫁给老陈的儿子,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多好的小伙子呀。反观那个纪裁,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家里又没钱,你说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我乐意。”孟姿琪在底下急得直跺脚,“你快让他起开!我要去上班了!” “不可能。”孟老语气强硬地断了她的念想,“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就别想出这个门!” 孟老的拐杖戳在木制的地板上,砸得生响。 孟姿琪在楼下大喊:“爸,我都多大了,你还用小时候关我这招儿,你以为你能关的住我吗!” 孟老不再理她,转身回房间清净去了。 孟姿琪叉着腰,怨念地看了管家一眼,竟然也转身走了。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当年就是这样被她爸关在家里,才没有追上纪裁,让他们分离了好几年。 这次又是这样,明知道她喜欢纪哥哥,还让她去嫁给盛海的那位公子哥。这次她就是死,也绝不会答应的。 孟姿琪心里明白,她爸非让她嫁到盛海,不就是为了两家联姻吗?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这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把戏。连面都没见过,竟然就要在一起? 既然她爸听不进去,那她就去找陈老板理论,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看他还要不要她这个儿媳妇。 这种事闹到公司去总是不好看的,好在她以前和她爸去过陈老板家一次,还记得在哪儿。 可她要怎么出去呢? 她忽然想起救火的消防员,目光一下子落在床单上。 说干就干,她把床单剪成布条,系在一起,从窗户上放下去量了量,有些短,她就又找了几件结实的衣服,也不管那衣服是不是几千块钱的名牌,上来就是一顿乱撕。 好在这是二楼,她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床头上,又把大立柜和桌子什么的推到床上,增加重量。 然后换上一双帆布鞋,顺着“绳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开心得快要飞起,就像是被囚禁多年的孩子终于逃出牢笼一样,她觉得无比自由,连空气都是新鲜的。大概因为这是她一次逃出父亲的掌控吧。 她自顾自地高兴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事儿要干。她打了个车,直奔陈奕浓的住处去。 路程不远,她很快就来到那人楼下,一样的大别墅,一样的建筑风格,孟姿琪一看到就有种熟悉的感觉——牢笼的感觉。 她敲开房门,出来的是一个保姆,她问道:“请问陈老板在吗?” “呃,他刚回来。你是?” 正说着,陈奕浓从楼上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出去。 “陈老板!” 孟姿琪倏地一下从保姆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陈奕浓看着这行事乖张的小姑娘,眼生的很,并不像是在哪儿见过呀? 孟姿琪过来和他握了握手,说“陈老板,我是孟姿琪,好几年前见过您一面。” 她一说,陈奕浓这才想起来,好像以前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长什么样了。 虽说不记得,但面上还是要客气的,陈奕浓恍然大悟一样地说:“哦,我记得我记得,孟氏的千金嘛。不知道千金小姐这次来,有何贵干啊?” 孟姿琪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我爸跟您定了亲,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哦?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又不见得能走在一起。” 陈奕浓不明白,这年轻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反了天。 “就这样?”孟姿琪对陈老板的反应感到诧异,“您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吗?” “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儿,爱情的终点未必就是结婚。” 孟姿琪觉得有些好笑,爱情至上的她真的不能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一个没有爱的仪式怎么能算是结婚?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嫁给您儿子的,我希望您现在就能和我爸说清楚。” 孟姿琪明白,与其回家去求她爸,不如在这里,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要陈老板反悔,他爸那边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陈奕浓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淡定地说:“我是不会退婚的,你回家和你爸说去吧。” “刘妈,送客。”他说完,转身又上了楼。 孟姿琪被撵了出来,她坐在人家门口,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爸呀?都不心疼自己儿子的吗?还真要儿子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吗? 不可能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会不会是他不信啊?以为她在骗他? 想到这里,孟姿琪拨通了纪裁的手机,一接通就开始哀嚎:“哎呦,哎呦,纪哥哥,我……我被车撞了,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好疼啊……” 纪裁一听吓坏了,赶忙问她:“你在哪儿?你别动啊,我这去接你。” 他一挂电话就跑出了门,连假都没请。 夏宁在后面喊他:“诶你去哪儿呀?部长还等着要你翻译稿呢!” …… 纪裁很快就到了,不过不是车祸现场,而是陈奕浓家门口。 “你怎么了?” 孟姿琪一看到他来了,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正对着楼上窗户的地方,用手挡着阳光,仰头就喊:“陈老板,你不是不信吗?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就是我喜欢的人,你还想你儿子娶我吗?” 纪裁懵得不行,“你不是说你出车祸了吗?怎么在这儿啊?陈老板又是谁?谁要逼你嫁人啊?” 纪裁此时简直像本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孟姿琪都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了。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这下明白了吧?我爸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我嫁给别人。” 纪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就是她一个电话把他叫到这里的理由吗?就为了让这个陈老板看一眼自己?亏他一路上还担心得要死,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纪裁虽然有些生气,可到底是一句责备也没说出口,“下次不许开这种玩笑了,我会很担心的。” 孟姿琪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说:“仅此一次,没有下回。” “走吧。” “不行,说不定陈老板还没看到呢。”她紧紧抓住纪裁的手,不让他走,喊得更大声了:“陈老板,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尽快和我爸说清楚!” 她就这样在人家楼下闹了好几个小时,附近的居民想不知道也知道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陈奕浓早就在窗边看到了,看到她拉着那个男的在楼下大喊大叫的,只是不想理她,觉得丢人。叫保姆劝她走,她又不走,那只能这样了,喊到她累了自然会走的。 谁说陈奕浓不在乎她未来儿媳妇喜欢别人?他在乎的很,只不过他在乎的是脸面。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楼下二人,不知在斟酌些什么。 孟氏的千金是肯定不能动的,那只有动这个男的了。 他吩咐底下人说:“给我查查这个男的,找人给他点儿教训。” “教训?” “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不用老板。”他转身要走。 陈奕浓把他叫住,“稍微教训下就行了,别下手太狠了。” “是,老板。” 第33章 第三十三篇日记 公司。 “你看什么呢?” 小暖把手里的废纸揉成一团,扔到了陈冬寒脸上。 他歪着嘴角坏笑了一下,却令小暖有些不寒而栗。 陈冬寒自打人家进屋就一直这样盯着人家看,这突然一笑,还真有点儿色咪咪的感觉…… 偷看就算了,这被正主抓住还不思悔改,继续盯着人家,嘴角还噙着一抹微笑。 小暖被他盯到脸红发毛,“不好好工作,你看我干嘛?” “看你长得好看呗。” 说完这句话,陈冬寒更过分了,好像也并不打算做他那看得比天还重要的工作了。他用胳膊肘拖起脸来,歪头注视着小暖,眼神里还带有几分挑逗。 小暖被她撩得满脸通红,这可是在办公室啊。 她憋着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张嘴又闭上,半天憋出几个字来:“你,你再这样,我出去了啊!” 陈冬寒“噗嗤”一声笑了,竟然笑得露出了那两排大白牙。 他就喜欢这样逗小暖,简直不要太有意思。 虽然觉得好笑,可嘴上还是服软了,“好好好,我不看了,我工作行吧。” 他把电脑搬到自己眼前,假装正经起来,其实还在偷看…… 那是小暖看到他笑得最开朗的一次,以前他也笑,但很少笑,而且总是那种笑不露齿的微笑。其实像刚才那样的笑,让人看了更觉得爽朗自然。 陈姐正在外面忙活儿,一边走一边吩咐着:“小李,我要的东西赶快啊。” 一回头,撞上一高个儿的人。 陈姐瞬间简直惊呆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董、董事长。您、您怎么来了?” 周围同事听陈姐叫那人董事长,也都吓了一跳。毕竟除了像陈姐这样的公司老人,他们还真从没亲眼见过集团的董事长。 哪个董事长没事会来底下瞎转悠呀?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大家纷纷起立,战战兢兢地等着来人说话。 陈奕浓堆着那满脸的皱纹笑了笑,说:“大家不必紧张,我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儿子,他在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来看看他适应得怎么样了。” 刘姐皱着眉头,一脸的迷茫,以为董事长人老糊涂了,走错了地方,“您、您儿子?” “哦,对了,就是你们主编。”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骚动。纵是董事长在,众人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 从主编空降而来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在猜测人家的身份。可最多也就想到是家里有硬关系塞了进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个主编一来学历高,二来工作能力强,什么都懂,就该是主编,怎么也不像是个靠关系进来的。说实话,大家慢慢也都看明白了,刘姐确实是不如人家。 再后来,就没人讨论这主编的来历了,因为实在摸不着头脑,这传谣还得有三分真呢。 可谁也没想到,这人会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来这小地方不过是锻炼来了。 这主编姓陈,董事长也姓陈,可就是谁也没敢往那方面想。 刘姐在原地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想取代的那个人竟然是董事长的儿子,那不就是公司未来的董事么。 造化弄人啊,可事到如此,她也不能再收回以前那些无理的话了。 陈奕浓咳嗽了两声,有意叫醒了像丢了魂似的刘姐。 他指了指陈冬寒的办公室,“呃……他是在那里边吧?” “哦,对对对。” 陈奕浓向那边走去,正碰上他和小暖出来。 陈冬寒看到他也愣住了,竟然问出了和刘姐一样的话:“您、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啊?” 小暖见人家认识,就自动退到了一边,小声问边上的同事:“这人是谁啊?看着好凶啊……” 同事赶紧堵住她的嘴,“嘘——他可是咱们集团的董事长。” 小暖被捂住的嘴都愣是吓得张开了。 陈冬寒注意到小暖,偷偷瞟了她一眼,对陈父说:“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陈奕浓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生平得罪过他的人都没有过好下场。就算是父子,可陈奕浓看着对方惊恐却极力压制的样子也实在解气,他心知肚明,却故意反问道:“为什么?这儿不是挺好的嘛,多有谈工作的氛围。” 陈冬寒喉头微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来这里插手的吗?” “我没说过。”陈奕浓耍赖皮一样地摊了摊手,“谁叫你当初要瞒着大家,不听我的坦诚相待呢?” 陈冬寒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低到离他最近的小暖都听不到一点儿风声,“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不想被特殊对待吗?直接空降到这里当主编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的容忍了。” “哦。” “所以恳求您,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我为什么不能来啊?”陈奕浓所答非所问,故意提高了音量,“我是这公司的董事长,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能来啊?” 他说完,目光微斜,冷厉地落在了小暖身上。 小暖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她惊呆了,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几秒钟后,她悄悄地从后面饶了出去。 陈奕浓乘她还没出去,就继续对大家说:“对了,忘了告诉大家一个喜讯,冬寒已经和孟氏的千金孟姿琪定婚了,请大家静候佳音吧。” 底下又是一阵喧嚣,孟姿琪竟然是孟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他们这小小的编辑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大家开始怀疑周围的人,搞不好身边哪个不修边幅的抠脚大汉,还是土豪的公子哥呢。 陈冬寒顾不上听别人的闲话,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陈奕浓,强忍着怒火,不让自己做出一些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陈奕浓此时的样子却是装得一脸无辜,更叫人可恨。 忽然,陈冬寒身子一晃,一拳打碎了身边那个半人高的装饰鱼缸。 鱼缸里的水和东西立刻喷涌而出,四散而去。 离得近的同事纷纷躲避,唯有陈奕浓不动如山,依然回应着陈冬寒的对视。不愧是老江湖。 陈冬寒却不想再和他耗时间,拔腿追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陈奕浓望着他跑去的背影,眼神里竟藏着一丝落寞。 陈冬寒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小暖了。等他发动各种关系找到她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陈冬寒从找到她开始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也不说话,不拉住她,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小暖解释。 他曾经问过小暖,说如果自己在古代是个皇太子,她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小暖只说了六个字:“不会,高攀不起。” 事后她还笑他,说:“你是我顶头上司已经够我受的了,还皇太子,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陈冬寒笑不出来。 小暖又说:“我妈告诉我,谈恋爱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比你高的,会瞧不起你、不珍惜你;比你低的,会觉得抬不起头,时间一长总会闹出矛盾。” 陈冬寒想起那时,苦笑了几声。早该猜到会有这一天的。 他们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一个公园。 忽然,一个穿滑旱冰的男孩儿向这边冲来,撞了陈冬寒一下,正巧撞在他流血的右手上。 男孩儿连忙说着对不起。 小暖没有理身后的人,依然行尸走肉般向前走着。 陈冬寒躲开男孩儿的手,目光全在前面人的身上,生怕跟丢了。 “我没事,你走吧。” “可是你的手,都流血了,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 小暖听到这里,顿时停住脚步,她猛地回头,看向那人的手。 那人也正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一秒,就很快移开了。 小暖看着他流血不止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轻轻捧起了他的手。 他右手上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划伤的,一路风吹,有的已经开始结痂了,可中间那道最长最深的口子,还在滴血。 小暖瞥见地上,全是顺着他手指留下来的血滴,往远看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一路上断断续续留下的血迹。 他怎么那么傻,平时工作干活儿时的聪明劲儿都不知道哪去了,一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他就变得木讷,像个呆瓜。 小暖心疼地帮他吹了吹伤口,面上却不痛不痒地问了句:“跟着我干嘛?” “怕再把你弄丢了。” 小暖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揪了一下,她问他:“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董事长儿子的这个身份被人区别对待。”陈冬寒老老实实地交代着…… 算他这回猜对了。小暖离开他,不只是因为她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儿子,更多是在怨他为什么瞒着她,瞒着大家也就算了,连她都蒙在鼓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至于他爸说的订婚什么的,小暖就没信过,他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去招惹别人。他相信陈冬寒的品质,决不会做出脚踏两只船的事。 “订婚的事都是我爸自作主张,我从没有……” 小暖捂住了他的嘴,“不用说了,我相信。” 小暖知道,跟他在一起一定会有很多阻碍出现,可小暖想明白了,就算她恐惧未来,但为了他,她愿意坚持下去,赌一把。 第34章 第三十四篇日记 小暖陪陈冬寒去医院包扎伤口。医生刚给他包完,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着手机显示屏,皱起了眉头。 小暖在旁边也看到了,是他爸来的电话。 陈冬寒看着小暖,眼神暗淡。他既没有接电话,也没有说任何话。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终于,小暖笑了一下,说:“去接吧,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陈冬寒的表情经常是死板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小暖还是察觉到,他今天的眼睛比以往要空洞许多,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想怎么做。 小暖从不刻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哪怕那个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觉得每个人在心里都会有那么一小块不愿意被别人发现的脆弱,她爱他,所以尊重他的一切决定;因为相信他,所以从不多问。 陈冬寒去走廊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陈奕浓浑厚的声音:“冬寒啊,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我陪你闹得已经够久了,那个夏暖晴已经走了,她知道她配不上你,你也该收收心回来了。” “我不会回去了。” “什么意思?”陈奕浓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不要你的公司了?就为了一个女人?” “爸,你从来都没有试着了解过我。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公司,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完整的家。” 陈父沉默了,半晌,传来一句话:“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当初是你妈执意要走的。” “我知道,你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感情,有的只是企业间利益的交换。所以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让我的孩子也承受那些。希望您能理解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似是戳到了痛处,陈奕浓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这个逆子!” 陈冬寒挂了电话,直接关了机。 一回头,小暖就在身后。 “想清楚了?真的不回去了?” “想清楚了,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楚的知道我最想要的什么了。” “那好。”她笑了笑,“我也不回去了。” 陈冬寒望着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想起了她转正那天高兴的样子,他深感内疚,一把把小暖抱在怀里,“让你受委屈了,为了我,连工作都丢了。” “没关系啊,反正那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啊……我也说不好,画插画吧。” 陈冬寒突然想起来她日记本上每日必画的插画,“有梦就去追啊,我们还年轻,放心,我会永远会支持你的。” 既然想起日记了,陈冬寒就想告诉她,“其实……其实我……” “还其实什么呀,我们回家了。” 小暖拉着他跑了起来。 陈冬寒笑了笑,也对,还其实什么呀,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知不知道以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裁刚从单位回来,想顺路来看看他爸妈,可一来就看到家门口堵着一堆人,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近一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不讲究,有的还戴着安全帽,看着像是他爸工地上的工人。 “出来呀,给我们个说法。” 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爬到高处,鼓动着大家,“还我们血汗钱!” 底下人跟着他喊:“还我们血汗钱!” “出来!” “出来!” 带头人喊什么,底下的工人就跟着他喊什么,有了这个主心骨,他们喊得更卖力了。 “再不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对,再不出来就不客气了!” “出来说话!” 纪裁心里一惊,他爸是个承包商,之前就听他爸说工地上的情况不太乐观,包工头卷钱跑了,怎么也找不回来。看来是这些农民工找不到包工头,等不及就找到这儿来了。 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啊……乌泱乌泱的,连他家门都快堵得看不清了。 “还不出来是吧?”领头人等了一会儿,吩咐大家说:“给我砸!砸到他们出来为止。” 说着,手里的石头已经扔到里面。 众人噼里啪啦地捡起石头就往里扔,小院里的玻璃和花盆纷纷被砸碎。 纪裁站在一边着急,进也进不去,又没什么办法解围。 忽然,里面的门开了,一对夫妻走了出来。 “都住手!” 可众人没收住手,一不小心,就砸到了那女人头上,顿时流出血来。 丈夫心疼地捂住妻子的头,愤怒地吼向众人:“是哪个砸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承认。刚才乱成了一锅粥,石头扔得像下冰雹,就算是自己扔的,恐怕也不知道了。 领头人脾气不小,“你别说废话!赶紧还钱!那可都是我们工人辛辛苦苦干那么久的血汗钱!” “就是啊,家里还等着用呢。” “孩子还等着交学费呢。” “快还钱!别说没用的!” 男人叹了口气,似乎已经说了很多遍,“我都说了,钱不在我这儿,我已经给包工头了。” 领头人代表大家回了话:“包工头都跑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们到哪儿去找他要啊?你别想忽悠我们。” 男人也是个急脾气,“我没有忽悠你们,我都说了,钱给包工头了,你找我也没用!我们现在也亏损的厉害,哪儿有钱给你们呀。” “我们不管,反正我就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纪裁在人群后面,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父母,他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妈,你头怎么样了?” 老纪一看是自己儿子回来了,赶紧过去开门。 领头人在这时发号施令说:“大家冲进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群人乘着纪裁进去的时机,凭着人多力量大的优势,硬生生挤出一道口子。 小院里立刻乱作一团,众人七手八脚地招呼到两口子身上,领头人一把抓住老纪的领子,抡起拳头来。 老纪惊恐地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纪裁拼命护着他妈,可双拳难敌四手,只感觉自己身上软绵绵的,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领头人刚打了老纪一拳,这第二拳刚要下去,就听后面警笛声“呜呜”响起,还好纪裁刚才报了警。 领头的心里一慌,冲大家伙儿摆手说:“走了,快走!” 顿时,小院里人去楼空,只剩下狼狈的一家三口。 待纪裁把他妈送到医院,大家都平静下来以后,纪裁终于开口问向他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您还不肯跟我说吗?” 老纪叹了口气,“唉……这几年房地产生意越来越难做,其实我这小公司早就快撑不住了,眼看着这楼就要烂尾了……” 老纪吸了口烟,愁容满面地说:“不瞒你说,因为这楼,我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可偏偏又遇上这档子事,刚把钱给包工头,包工头就跑了!真是倒了血霉啊……” 老纪越说越气,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眼里。 纪裁赶紧给他爸捋了捋背,“爸,您也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纪裁知道他爸这里出了困难,可没想到闹得这么严重。 老纪咳嗽了几声,问:“儿子你说,我已经把钱给了包工头了,就算他们要告我,也不占理吧?” 纪裁摇了摇头,“法律这方面我也不太懂,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吧。” 老纪又叹了口气,到阳台上抽起烟来。 本以为这件事能暂时告一段落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却传来消息,说那个领头讨债的人竟然死了。 半个月后,他的家属把老纪告上了法庭。 老纪拿着那张法院的传票,哆哆嗦嗦地问纪裁,“儿子,这、这这这这怎么办呐?”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东西。他这人虽然有时候脾气有些急,但心里总有杆秤,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出格过火的事儿。 纪裁赶紧过去坐到他爸身边,安慰说:“爸,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就是一张法院传票吗?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候我陪你去,咱们有一说一,总不能冤枉人吧。” 老纪听后,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对,对,没什么好怕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反复重复着那几句话,好像是在不断告诉自己。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哪个精神病跑出来的病人呢。 半个月后,法院开庭,老纪作为被告人出庭。 死者是被人骑摩托撞死的,从监控来看,肇事者是故意行凶。 对方认为,老纪与死者在当天发生过争执,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行凶报复的人。 死者和被告方一直都有着债务关系,而且当天死者带头讨债的时候,打伤了被告人的妻子,很多人都看到了。 听到这里,老纪的律师忍不住起来辩护,说:“原告方的说法,说来说去,不过是凭空猜测而已,没有一点证据。” “但是,根据记录,肇事者骑的摩托车正是被告人的车,这又如何解释?”对方说着,拿出了摩托车的照片。 老纪心下一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摩托车丢了。那辆摩托车被他扔到仓库里多年,早就快忘了。 老纪的律师显然也不清楚这一点,但很快作出反应,“就算是我方的摩托车那又能说明什么?谁会蠢到雇别人用自己的摩托车去撞人呢?这不正好说明是别人的栽赃嫁祸吗?” 对方也不甘示弱,“说栽赃嫁祸也要讲究证据吧?毕竟摩托车是被告人的,要说和他没一点儿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天的官司双方打得是半斤八两,毕竟肇事者还没交代,他才是最关键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篇日记 监狱。 肇事者年龄不大,其貌不扬,大概三十岁左右,之前就有过些零零碎碎的前科,但也没有干过太大的刑事案件。 此时他蹲在牢房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头,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墙上那个通往外界的小窗口,他看起来十分的烦躁和懊恼。 他不停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使得头发乱成了一团。 他想起来之前雇主和他说的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他一边数钱,一边回答:“我知道,不会供出你的。” 雇主看着他,说:“你放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给你的妻儿一大笔钱,让她们过好日子的。” 他把钱放在另一只手上,磕了几下,“谢了啊黑哥,一直都这么照顾我。” 当日的话记忆犹新,雇主只让他撞人,并没有让他撞死对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那么不经撞。他只是擦着边撞上去的,走的时候对方还躺在地上喘气呢,怎么、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死了? 他懊恼不已,可又于事无补。 他忽然想起黑哥之前对他家的百般照顾,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觉得知恩就要图报,他打心眼儿里不想出卖那个帮过他的人。 他突然闭眼凝眉,脑袋无力地向身后的墙上靠去。他似乎想开了,烂泥一样地瘫在那个角落。 既然自己已经这样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还能让他的妻儿过上好日子…… 果然,第二天的法庭上,他指认了老纪。 “就是他雇我去撞的人。” 老纪当时就急了,站起来指着对方就骂:“你撒谎!我见都没见过你!我和你有仇吗?你这么对我!” 纪裁也腾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一直陪着他的孟姿琪赶紧抓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 老纪的辩护律师把老纪拦住,“别冲动。” 肇事者继续说道:“但我并没有想撞死他,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我确定他的伤不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死了。” 针对他的疑问,法官给出了尸检结果:他确实没有撞死人,经过法医鉴定,死者的外伤确不致死,其实最后是死于心脏病。 肇事者松了口气,他真的没有杀人,至少还有机会出去。 老纪几乎失控了,“一派胡言!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得罪过你吗?你这么害我!” 老纪的律师又把他拦了下来,请求法官给他们几分钟时间说话。 律师显然没想到肇事者居然当庭指认了,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他当下心里已经了然,这场官司输了,无力回天。 他劝说老纪主动认罪,争取量刑。可老纪此刻脾气正大,绝不肯松口,去承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这场官司的最后,他们输得彻底。 纪裁瘫坐在原地,眼看着他爸不甘心的被带走,她妈哭得将要断气。 他的心里像被刀绞一样的疼,原来那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全都毁在了这场官司里。 纪裁当下就决定:他不会放弃的,不会让他爸顶着这个罪名继续活下去,他一定要为他正名。 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还清工人的工资。因为连带责任,就算是包工头跑了,他们公司也要一样承担清偿拖欠工资的责任。 眼下公司已经是一座空壳,在外还拖欠着一堆债务,他爸走了,现在这些压力,都要纪裁一个人来抗了。 孟姿琪不忍心他难过,心疼地抱住了他。可能是这些日子累到了极点吧,他竟然也没有反抗,就任由她这样抱着。 而孟姿琪也早就下了一个决定:就算倾家荡产,她也要帮纪哥哥度过这场难关。 纪裁每天都在为筹钱而东奔西走,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周围亲戚朋友的钱也都借遍了。可筹了一个礼拜,那点儿钱连总需要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纪裁的胡子已经几天没刮了,他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再借不到钱,他就要去卖血了。 本以为是穷途末路了,可第二天却传来消息,说工人的工资全都还清了。 纪裁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晚孟姿琪说过的话:“纪哥哥,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帮你度过这场难关吗?我不想你把未来输在这里。” 纪裁赶到孟姿琪家里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听说他们搬到了国外。 孟姿琪为了他,假借她爸的名义,偷偷挪用了公司的一大笔重要资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 “孽种啊……” 孟老气得住了院,出院后,他当下决定搬到国外去,再不让孟姿琪靠近纪裁一步。 纪裁找到了孟姿琪的卧室,从小到大,这个地方,是她唯一不让他进去的地方。 纪裁推开房门,一片粉色笼罩了整个空间,粉色的墙纸,粉色的床单,粉色的玩偶,粉色的相框。 满屋子的画很快吸引了纪裁,他走了进去,发现墙上所有的画画得都是自己,有打篮球的他,有看书的他,有微笑着的他,还有求婚的他…… 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惟妙惟肖,他简直不敢相信那都是孟姿琪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就好像这些事儿,是刚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他忽然幻想到他向孟姿琪求婚的场景,就像墙上画的那个他一样,很开心很开心…… 看着满屋子的画,虽然有一刻,纪裁心里也是怪异的,可他更多的是理解,他明白那种感受,爱一个人就想要了解她的全部,想要无时无刻都占有她。 他继续往里走,床头那边,贴着很多的便利贴。 他取下一张,上面写着:“XX年8月14日,纪哥哥出国了,我去机场没有追到他,我会等着他回来,永远等着他……” 原来床头所有的便利贴都记录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密密麻麻的,摞了一整个床头。 那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琐碎小事,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像块宝一样的珍藏着。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他对着空气说。 纪裁仿佛听到了她娇俏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纪哥哥,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纪裁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我不爱她,可我为什么这么心痛呢? 小暖,我是爱你的,但我想,姿琪爱我比我爱你爱的更深,我了解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也许缘分和现实永远走的是两条路。 他站在卧室门口,回头看着屋里,叹了口气。 小暖,我放弃了…… 半年后。 自打陈冬寒和小暖从公司辞职以后,就搬到了一起。反正他们也是两个人一起租房,不如换一下,让夏宁和金橙一起住,他和小暖一起住。 陈冬寒找了家网站去当记者,他说当记者才是他最初坚持选专业时的初衷。虽然整日东奔西走的也很辛苦,但总比做主编的时候要轻松。这让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 起初陈父还找人来干扰过他们,但多次无果后便再没有消息。两个人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虽然没领证,但过得已经和婚后生活差不多了。 小暖一直在网上坚持画插画,每个月也有不少的收入,但她画的是什么,她可从没告诉过陈冬寒。 某日,陈冬寒似乎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一步一步靠近小暖,假装威胁道:“说,你在网上画的是什么?” 小暖被逼到了墙上,“你、你都知道了?” “不就是在盛海的杂志上连载了吗?还颇有名气的。” “对啊,我怕你生气嘛。” 陈冬寒把一只手抵在墙上,“我就那么容易生气吗?” 小暖被逼在角落里,可嘴上还不饶人,她故意问:“不、不是吗?” 陈冬寒突然俯下身子,惩罚似的咬了下她樱桃般的嘴唇。 “嘶——” 小暖锤了他一下。 陈冬寒宠溺地笑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你是怎么不被他们发现身份的?” 难得有他问问题的时候,小暖骄傲地说:“这还不简单,我从来都只用邮箱和他们交流,签约的时候,有一个条件就是:不透露姓名年龄等一切有关真实身份的信息。” “所以……你就连我都不告?” 他的语气像是吃醋一般,也不知道是吃的哪门子醋?小暖心里偷笑,嘴上又白皮起来:“其实我不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 陈冬寒正经起来,“什么原因?” “因为我画的浣熊是以你为原型的……”小暖抱起身边那个由粉丝送的她画的浣熊玩偶,乐呵呵地说:“我怕你不乐意啊。” 陈冬寒看着那个完全卡通的四不像浣熊,哪有一点像自己了。 “……” 小暖却趁着他思考的片刻,一个俯身从他的魔爪下逃了出去…… 不要问陈冬寒是怎么发现那个浣熊插画是小暖画的,因为他看过她的日记……她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画浣熊。 从她决定追寻自己梦想的时候,陈冬寒就一直支持着她。他早就想好了,哪怕她画了一辈子没人看,也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就支持她画。 可没想到真等到了她成名的这一天,她画的浣熊系列插画颇受读者喜欢,她也因此收获了一大批粉丝,甚至还有人留言,让她把插画扩展成故事画出来连载呢。 第36章 第三十六篇日记 晚上十点,小暖的屋里已经关了灯,只有床头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她照常在临睡前窝在被窝里刷微博,小手在屏幕上一划一戳的,嘴里还吐槽着:“每天都是这些无聊的八卦……” 就在她困到快睁不开眼的时候,一条新的热搜立马使她揪心起来:××年×月×日,沂宁发生7.2级地震。 她立刻想到了她小时候经历过的那场灭顶之灾。 紧接着,她的手机“叮铃”一声收到一条紧急通知。 她倏地坐了起来,那是来自蓝空救援队的通知,她是队里的志愿者,这几年,她跟着救援队去了不少现场,这一次,她也不会缺席。 只是这事儿绝不能让陈冬寒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拦着她的。 小暖翻身下了床,开门却看见陈冬寒就在门口,正准备敲门,他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愣了一刻,才缓缓放下空中顿住的手。 小暖平复了一下略微受惊的心情,“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陈冬寒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接到通知,要马上出趟差。” “出差?这么急的吗?现在就要走?” “昂。”他靠在门框上,挠了挠后脑勺,像是做错事一样,低声说着:“本来答应你明天要领你去看电影、吃大餐的,但是……” 小暖看他一副奶里奶气的样子,心软到不行,“行了行了,不是很着急吗?快去收拾吧。对了,要走几天啊?” “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礼拜吧。”陈冬寒匆匆忙忙地把衣服塞到包里。 小暖忽然想起来自己找他也是有事的,“哦。那个……正好,我同学约我出去旅游,明天我也就出去了,你记得拿钥匙啊。” 他抬起头:“怎么?你走的时间比我还长啊?” 小暖含糊其词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差不多吧,去三亚,比较远嘛……” “路上小心点儿。”陈冬寒没有怀疑,还嘱咐她要把东西拿齐,别丢三落四什么的,要不是他走的急,他肯定就帮小暖都收拾好了。 陈冬寒是实干派,和他生活久了,小暖是真的发现自己的生活能力好像都快退化了,因为干什么都有人帮她事先处理好,坏事儿了也有人帮她擦屁股…… 送走了陈冬寒,小暖总觉得屋里空荡荡的,冷清的令人不自在。虽然以前和金橙住的时候,她也经常是一个人,可那时就完全没有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现在还真是离不开他了…… 沂宁。 记得上次去沂宁还是几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沂宁正在建设,正努力往新一线城市上靠拢。那座城市,年轻人多,青春活力,好像每个人都在努力着,这是小暖当时的第一印象。 然而现在,她在飞机上看到的沂宁,已是一片废墟,死气沉沉。 一下飞机,她就跟着大伙儿忙碌起来,搬运物资、搭帐篷、照顾伤员,给幸存者派发食物和水。 这次地震正值冬季,气温低,穿着笨重,给救援和工作带来了很大难题,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较量。 小暖在临时搭建的救援站跑了两天,寒冬腊月的,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白天根本没时间休息,到了晚上,才有时间闲下来,坐着吃上一口热饭。 强震虽然过去了,可余震还接连不断,现在这种情况极易发生山体滑坡。 从今天傍晚开始又下起雪来,路面平滑,行动更加不便,当真是雪上加霜。在小暖这几年到过灾区里,这算是最难最艰苦的一次了。 小暖看着周围摇摇欲坠的山体,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想到这里,她立刻去找队长。 “队长,我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背靠的山体摇摇欲坠,现在又下了雪,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成熟稳重,做事有计划,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固执了。 这一点小暖心知肚明,可现在情况危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队长,你看看那儿,你就听我一回吧。”她指着山坡上那块最大的石头大喊。 “我说了,这已经是附近最合适驻扎的地方了,你说要发生山体滑坡,给我依据啊。给我依据,我就相信你。” 小暖一时语塞,“我,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行了行了,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上!”队长摆了摆手,“干活儿去吧!” 小暖不甘心地回到了帐篷里,她从小窗看着那块山坡上的巨石,没来由的觉得脖颈发凉。 “回来了?快坐下休息休息。” “大家吃饭吧!”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小暖想起旁边还驻扎着一支曙光救援队,想来是去远处救援的队员回来了。 他撩开帘子,从帐篷里出来,想试着去把自己所想的告诉他们的队长,或许会有用呢。 他们的制度穿着是清一色的橙黄,很是醒目,就像他们的队名一样:曙光。 他往那边走着,却在半途中突然顿下脚步,和一人四目相对。 即便他们穿着一样,满脸是泥,不认识的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可小暖就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耀眼,他永远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不知为何,小暖在那瞬间热泪盈眶,明明没有分别多久,可就是忍不住。 对方也同样目光热忱地回应着她。 陈冬寒跑了过来,拉着他的两只胳膊左看右看,脸上尽是担忧和震惊。 小暖再也忍不住,一个熊抱扑了上去。 陈冬寒还没缓过劲儿来,眼眶红红的,直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才缓缓抱住小暖的背,紧紧的,好像一松手就能跑了似的。 小暖感受到他热烈的爱,故意捶着他的背问:“你不是去出差了吗?谁让你来这儿的?都没经过我的允许。” 回应她的是更紧的拥抱,“那你呢?你不是去旅游了吗?谁让你来这儿的?也没经过的允许。” 陈冬寒故意学着她的语调说话,带着点儿撒娇,带着点儿生气,带着点儿责怪,带着点儿不期而遇的喜悦…… “讨厌你……” 小暖撒娇似的语调是陈冬寒最喜欢听的,那是只对他一人才用的最可爱的语气。是世间万般情话都比不上的悸动。 一激动,小暖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她拍着陈冬寒的背,让他赶紧松开。 陈冬寒懵懂地放开她,有些委屈:“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不是不是。”她指着那边突出的巨大山石说:“你看到没?这里很危险。” 陈冬寒目光凝重起来,“这是个隐患,为什么还不转移?” 话音未落,地面竟颤抖起来,山坡那边的山石不安地晃动起来。 “有余震!”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跑开,得赶紧通知大家离开这里。 两人回到自己的队伍大喊:“快跑!这里危险!” “快跑啊!” 她指着山石告诉大家,“这里危险!” 没过多久,山上的山石果然滚落下来,碎成几瓣,四散砸去,如炮弹一般,凶狠凌厉,不留情面。 因为通知的早,大多数人都跑到了安全区域。陈冬寒四下寻找小暖,于尘土飞扬中找到了她,她似乎是在帮助一位腿受伤的大姐。 陈冬寒冲了过去,侥幸地躲过那些满天散落的飞石。却看到一块巨石直冲冲地向她砸去。 眼看就要赶不上了,陈冬寒一跃而起,把二人扑在一边。这才有惊无险。 陈冬寒搂着小暖的头,像护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气喘吁吁地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那人一语不发,可剧烈的心跳和瞬间惨白的脸,足以证明了他的真心…… 余震渐渐退去,原本驻扎的营地已经一片狼藉。帐篷和设备都被乱石埋在底下。 一旁的队长看着眼前的场面,后悔不已,“我早该听你的,我的错。” “幸好,大家都逃了出来,只有个别人受了点儿伤。” “是啊,多亏了你,才没有酿成大祸。” 两支救援队合力把还能用的东西整理出来,带着伤员连夜赶路,在最近处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驻扎,终于安定下来。 陈冬寒一直跟在小暖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因为帐篷数量不够,陈冬寒轻而易举地换到了小暖的帐篷里,一进门就躺到了折叠床上。 “怎么是你?”小暖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儿,“咳咳,小李呢?” “我跟她换了。” “那怎么行,你让她和你们男生挤去了?” “没有,我让他们三个人挤了一个,给她留了个单间。” 小暖打趣道:“算你的良心还没泯灭。” “我良心怎么就泯灭了?”话说着,陈冬寒人已经来到他身后,从背后把她环住,又突然低下头,惩罚似的轻轻咬了咬她红通通的耳朵。故意拖长音吓唬她:“我比野兽还凶吗?啊?” 他时轻时重的喘息声不停打在她脖颈上,惹得小暖心里痒痒的。 “怎么啦?害羞了?”陈冬寒故意调戏她,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起来。 小暖用胳膊肘把他戳开,“去你的……” 半夜。 小暖睡得正香,却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挤了上来。不用睁眼就知道是陈冬寒不老实了。 “你干嘛?回你床上去。” “不要,我一个人睡……冷……”他说着,把手环上了小暖的腰。 小暖最听不得他这种软绵绵的语气,就算发脾气,也要先柔上三分。何况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这样……也没什么的。 她这样想着,便默许了。 陈冬寒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小暖已经继续睡了,这才得逞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搂得更紧。 第37章 第三十七篇日记 “救命啊!救救我……” 妇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从上面的窟窿看去,里面的人伤势严重,像是被压住了身体,动不了,地上是一大滩的血迹。 救援队本来是想开大洞口,进去救人的,却发现堵在洞口的水泥板被夹在里面,摇摇欲坠,别说动家伙了,就是手重碰一下,都怕它掉下去砸到伤者,造成二次坍塌。 救援行动一时陷入了难题,眼看着伤者腿部还在大出血,再耽误下去,恐怕血都要流干了。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人下去给伤者包扎,简单处理一下,再想办法救援。 可现在就又有了一个难题,这废墟里面的空间很大,可是洞口却极小,能见度也很低,救援队的队员多数是身强力壮的汉子,硬要从洞口挤进去的话,还不如不去。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能进得去的人。” 小暖在一边目睹了全程,只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有了用得上她的地方,她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来吧,我个子小,也懂得基本救护。” 救援队队员们纷纷看向了她,队长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问道:“你可要想好了,这不是简简单单钻进去的事儿,里面情况不明,危险的很。” “想好了。” 陈冬寒急忙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眉头皱得像解不开的疙瘩,“小暖……” 小暖抓住他紧握不放的手,呼噜了几下,就像给小狗顺毛一样,她安慰地笑了一下,“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说罢,她脱下宽大的外套,拿着医疗箱和手电钻了进去。 废墟里面的光线暗淡,能见度很低。她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向着伤者那边连走带爬地赶了过去。 陈冬寒始终趴在洞口望着里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谁都知道,从这里又能看清什么呢? “小暖,怎么样?有危险你就告诉我!”陈冬寒急切地询问着,每隔几秒就再问一遍。 “我没事,正在给伤者包扎。” …… “小暖,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我准备出去了。” 陈冬寒稍微松了口气,探着脖子往里面看,好像连一秒都等不急了。 忽然,面前的水泥板晃动起来,碎石灰尘一并掉入了黑洞之中。 “不好,是余震!”队长大喊。 陈冬寒清楚,这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有多危险,洞口就要坍塌,里面的两个人很有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 他来不及多想,扯开衣服扔到一边,乘着洞口坍塌变大的空隙,纵身一跃,在这片废墟完全塌陷前,生生挤了进去。 “冬寒!” 队长的喊声响彻天际。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陈冬寒此举与送死无异。 …… 小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何时,周围一片漆黑,静的可怕,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身上沉甸甸的,压的却不是冰冷的石板,软软的,带着温度,那么的坚实可靠。 他忽地想起,当年她父母就是这样趴在她身上保护着她的,也是这样……双双去世的。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用命去护她、爱她,可她错了…… 对陈冬寒来说,小暖就是他的全世界。他护着她,就是在守护他的全部;爱着她,就是爱着整个世界。 能得此生,何其有幸。 小暖卑微的想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她此时极度害怕,害怕这样一个爱她的人再次离她而去。 “冬寒,你醒醒!陈冬寒!” 她抱住身上的人大声哭喊着,可他怎么都不答应她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越来越慌,揪心得快要窒息,手臂也环得越来越紧,手指肚压得像是要扣到肉里。 “咳咳……” 一声清脆的咳嗽,带着希望,穿透了整片废墟。 狭小的空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小暖快不敢说话了,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陈冬寒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小暖喜出望外,一颗心终于搁到了肚子里。 “你怎么样?” 小暖挣扎着爬起身来,把陈冬寒扶到一边靠墙坐下。 二次坍塌后,这里比原来更黑、空间更小,感觉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她摸索着身边的东西,印象中手电筒就在不远的地方。许久,她终于从几快废弃物底下翻出了手电。 她立刻照向了身后的陈冬寒。 对方眯着眼,用手遮挡了一下。说:“我没事,别看了。你没伤到吧?”他说着就要起身来够小暖。 小暖赶紧把他按住,“头和胳膊都在流血,还说没事儿。” 她说着,从一边拽过医疗箱来,急切地给他包扎着,嘴上却还在埋怨,“你怎么那么傻?进来陪我一起送死啊?” “嗯……” 小暖愣了一刻,她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直接。 “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不知道,没有你的余生我该怎么办。独活,才是世间最残酷的惩罚。” 陈冬寒的眼睛里带着泪光,透亮的像一汪清泉,闪闪发光。 即使灯光微弱,可小暖还是从他眼里感受到了他真切的害怕,和那种极度想要留住一个人的渴望。 陈冬寒忽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霸道的不容反抗。可偏又是可怜可爱的,像只害怕失去主人的小狼狗。 小暖的心揪了一下,就像身体上某个最脆弱的地方突然被人掐了一把。 她理解陈冬寒,其实他从来都是一个内心非常柔软的人。他对外人所有的不在乎和冷漠都不过是他撑起来的保护伞而已。 小暖明白他有多渴望家庭、渴望爱。 所以他把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希望,就像黑夜里的迷途人突然找到一点星火一样,欣喜、庆幸,却又小心翼翼的,害怕失去。 …… 上面的救援声音逐渐近了,“陈冬寒!小暖!你们怎么样了?” 小暖用尽力气回应着:“我们还好,但是伤者的情况不太好,她就在我们身边,但已经陷入昏迷了。”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救你们出去!” 此时已经入夜,天气越来越冷,空气稀薄,周遭环境也越发恶劣。 两人都是脱了大衣下来的,身上衣服单薄,即使体质不错,现下也都冻得够呛。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陈冬寒抱着浑身颤抖的她,看着实在心疼,便把身上唯一一件能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 小暖推脱着,让他穿回去。拉扯之间,有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陈旧的笔记本,棕色的皮子,小小的,却很有厚度。 小暖一眼便认了出来,她拿起本子,不敢相信地问:“这……这日记本,怎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 陈冬寒无奈地笑了笑,把衣服披到对方身上,细心地掖好边角,“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怎么回事?你也是丽川人,难道说……当年你也在那个地方?”小暖一页一页地快速翻看着日记本,话说出来,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觉得实在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儿。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小暖睁大了眼睛,“真有这么巧的事儿?那这么说,这里面的日记……你?也都看过了?” 陈冬寒点头默认,又凑近一点儿,用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悄悄说:“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想不想听?” 小暖快被他急死了,恨不得把他倒过来,将他知道的都抖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 话到嘴边,小暖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羞涩。歪头看着他:“你什么?快说啊。” “其实我就是你日记的那个男孩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小暖听罢,竟面无表情,她着实是被这一连串不可能发生却真实发生的巧合事件给震住了。 她眼神呆滞地愣了半天,终于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你怎么也学会编瞎话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是说我日记里的人,在一场地震后,恰好捡到了我的日记,并在九年后,又遇到了我?” 小暖打趣地说道,“你不去编书真是可惜了。”她“哈哈”地笑了起来。 却见陈冬寒一脸严肃,眼神真诚。 小暖笑到最后成了干笑,随后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眼睛问:“你是认真的?” “绝无半句谎话。” 小暖愣了一下,认真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那胸针呢?你有没有看到本上夹的一个蝴蝶胸针?” 陈冬寒从兜里掏出一物,缓缓打开手掌。那正是一只金属质的蝴蝶胸针,它的做工十分精细,翅膀上的花纹是镂空的,尾部还镶嵌着很多亮闪闪的小钻石,别致的设计让蝴蝶显得活灵活现。 小暖拿着胸针,神情慌乱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认出你,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正因为我当年捡到了你的日记本,我才对生活有了信心,应该……是我要对你说谢谢才对。” 小暖摇着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陈冬寒垂眸一笑,带着几分庆幸,“我捡到了你掉在公司的日记,所以……” “怪不得呢!”小暖方才醒悟,“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你拿走了。” 陈冬寒的目光落在她手上,“这只胸针还给你,它对你应该有着不同的意义吧?” 小暖点了点头,却把胸针塞回到他手里。 陈冬寒不解。 “它应该是你的,收好。”小暖笑了起来,“我妈妈是设计师,这对胸针是她特意为我做的。她说胸针靠近心脏,让我在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那个人的时候,就把这胸针的其中一个送给他,让他把我挂在心上。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她从怀里拿出另一只给陈冬寒看,脸上笑得甜蜜,“原来它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眼光还不错。” 陈冬寒也笑了出来,宠溺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好像废墟里也没那么冷了。 他的眼睛里闪着星光,“小暖你知道吗?是你,温暖了我的冬。”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第38章 第三十八篇日记 一周后的清晨。 “小懒虫,起床啦~” 陈冬寒推开小暖卧室的小窗户,笑眯眯地探进头来望了望她,而后爬在小窗台上,“今天想吃什么?我去买。” “还是算了吧。”小暖在被窝的缝隙里睁开一只眼来,伸了个懒腰,打滚坐了起来,瞅了眼他身上的纱布,调侃道:“看在你为我受伤的份上,就再给你放几天假吧,我去买。” 陈冬寒低着头,抿嘴笑了笑,“好吧,都听老婆大人的。” 小暖冲他撅了撅嘴,傲娇道:“谁是你老婆啊。” “当然是我面前这个美若天仙的人啦。”陈冬寒说着,人已经从窗户那边翻了进来,抱住小暖就是一顿乱亲。 末了,还要深情款款地望着小暖,小孩子一样地问上一句:“是吧?我的好老婆。” “好了好了,不闹了。”小暖拿他没办法,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去买早点了,饿死了。” “好好好,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哎呀~肉麻死了……”小暖用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脑门,“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贫嘴了?” 折腾一番后,小暖终于出了门。 早点摊楼下不远处就有,她现在被陈冬寒惯得是一顿不吃都不行,可怜她的体重也是直线上升。 “今天还是小暖来买早点呀?” “是呀,张大爷。你也来买包子?” “小陈呢,让他出来买呀,女孩子就是要宠着嘛。” 小暖笑了。 在这儿住的久了,街坊邻居也就熟了,出门时常会有人调侃两句。倒是真让人有种回到老家的感觉。 “夏暖晴是吧?” 忽有一人不合时宜的挡在了她面前。 小暖抬起头来,那女人脚踩高跟鞋,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高高瘦瘦的,样貌也很出挑。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能否单独聊一下。”她用的不是问句,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大清早的,小暖也不知这是哪路来的挡道神仙,也不报上名号来,于是一脸懵地问她:“你是?” “哦,我是盛海集团董事长的秘书 高倩。” 小暖一听便明白了,这是陈冬寒他爸派来当说客的。 “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 “不,我们必须要谈。” 她的语气强硬得不容回绝,可小暖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当下便要离开。 这秘书也没打算放过她,小暖走哪边,她就拦住哪边。 “你到底想怎样?这路是你家买下的吗?” “夏小姐,我只是想和你找个地方谈一谈,没有什么恶意。” 小暖轻叹了一口气,“不用找地方了,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我们董事长的儿子?他可以满足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小暖轻蔑地笑了一声,“我想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 “等等。”这秘书又把她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找他儿子吗?”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因为董事长得了病。” 小暖转过身来,“什么病?” “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他的记忆正在慢慢衰退。” 小暖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夏小姐好好想想吧。” 小秘书说罢便离开了。 小暖陷入了纠结,她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陈冬寒? 对于陈冬寒他爸的事她向来鲜少过问,她一直觉得,只要陈冬寒还在努力,她就不能退缩。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却把她框在了一个两难之地。告诉陈冬寒的话,便是把他也拉入到这个两难的陷地里。 “小暖,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那天回来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时常发呆。还常常在晚上的时候自己出去遛弯儿,陈冬寒要跟着她,她也不让。 直到那天,高秘书给陈冬寒打了个电话之后,他好像才明白了点儿什么。 …… 小暖像每天一样,在晚上出去遛弯儿。回来之后,却发现陈冬寒不见了。 她觉得不太对劲儿,陈冬寒往常出去的话,一定会给她打电话或者留纸条在桌上,交代他去哪儿。今天却没有,打电话又一直关机。 直到金橙给她打来一通电话,她才放下心来,“小暖,陈冬寒在我这儿喝的烂醉,你怎么也不管管?你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没有啊。” “行了,你快来接他吧,嘴里还一直念叨你呢。” “哦哦,我马上到,你看好他。” 小暖开车到地方的时候,陈冬寒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柜台上全是空酒瓶,手里还抱着半瓶酒,怎么都不放开,“小暖……小暖……” “我在。我们回家吧。” 小暖满是心疼,却也不解,到底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一个极度自律的人喝成这样?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呢。 一路上陈冬寒都不老实,小暖这个刚学出来的二把刀司机真的是直冒冷汗。眼看快到家了,也不知怎的,路灯突然灭了,害的她险些撞到柱子上,一个急转弯儿,才紧急停靠到一边。 小暖喘着粗气,这车她是实在不敢开了,寻思着反正都到楼下了,不如拖着他走回去得了。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也是个难度不小的体力活儿呢…… 幸好他酒品还不错,不耍酒疯,喝醉了也只是窝在角落里睡觉。 小暖用微弱的手机光照向那个沉沉睡去的人,轻轻摇了摇他:“冬寒,先醒醒。” 微光下,他修长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低垂着,在他脸上倒映成两片好看的扇叶,鼻梁像巍峨的高峰一样高挺。好看的像幅水墨画。 小暖忍不住沿着他的鼻梁轻轻摸了下来。 “醒醒,我们回家了。” “回家?”陈冬寒忽然睁开眼睛,本是落寞的眼神却在看清小暖的那一刻欣喜起来。 他一把将小暖扑倒在座位上,毫无章法地吻了起来,呼吸急促,动作慌乱,甚至有点儿像野兽一样狂暴地撕咬着。 小暖有些懵了,只觉身上燥热难耐,还有点儿疼。陈冬寒今天的吻似乎带着些惩罚的意味。 “嘶……” 他的动作终于在听到小暖的吃痛声时停止。 坏掉的路灯忽然亮了起来,有些刺眼。 陈冬寒逐渐冷静下来,自责地敲打着自己发涨发闷的脑袋,“对不起小暖,我喝多了……” 小暖抓住他不分轻重的手,“你头上还有伤呢。” “小暖,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些哽咽的味道:“别丢下我好吗?我也会害怕……” 小暖心酸地把他搂在怀里,“别害怕,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你的。” “我根本不想继承什么盛海集团,我只想当个小记者,每天跑跑新闻,写写稿子,一回家就能看到你,看到孩子,像普通人一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声音依然小心翼翼的:“高秘书说,你已经答应了她,就要走了。” “别听她胡说。她,她没跟你说别的什么?”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瞒着我吗?”他的语速急切起来。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决定权理应在你手里。” 陈冬寒的面色凝重起来。 小暖一五一十的把高秘书来找她时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对方。 后者听后,微微叹了口气。 小暖知道,这个难题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肩上。 …… 后来,陈冬寒没有回去,却总是偷偷的去看望他父亲。 他知道就算他回去了,他爸的病也不会好转,只是徒把他自己的一生也搭进去罢了。她和小暖照常生活着,他父亲的事儿,小暖也没过多的问。她相信他自有决定。 几个月后。 陈父的记忆几乎完全丧失了,不认得任何人,有时候的举动还会像小孩子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公司的事就交给他弟弟去打理了。 陈冬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小暖带到了他爸身边,他爸起初也没什么反应,可到了走的时候,竟抓着小暖的衣角不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要糖的孩子,嘴上还嘟囔着:“不要走,小翎……再陪我玩儿会啊……” 小暖顿下脚步,不解却小声地问他:“小翎是谁啊?” 陈冬寒望着他爸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他一生强硬的父亲,到了晚年,竟是这副景象。 “小翎是我的姐姐,可惜还没出生就流产了。原因是他当年和我妈吵架的时候不慎把我妈推倒了,我想……他也是极度愧疚的吧。” 夕阳洒在楼顶,也同样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老人的脸上,有种铜像般的立体感和沧桑感,他依然紧紧抓着那只小手。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或许路边的铜人也会有感情,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有脆弱的一面,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不关注而已。 …… 三年后。 纪裁近些年来一直在收集证据,给他爸正名,可还是一无所获。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留起了胡子。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听说里面那人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道出了实情。 那个案子很复杂,水落石出后,陈奕浓身边的老黑被判了刑,陈奕浓却因为患病躲过了刑罚,赔偿了很多钱。 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纪裁也不禁感叹命运弄人,让他白白虚度了这几年光阴。 听说后来他就出国了,去找孟姿琪,小暖觉得,他的生活也应该回到正轨上了。 至于金橙和夏宁,他们早在三年前就结了婚,两人过着如胶似漆的小日子。 当时谁也没想到,在酒吧歌厅这种地方也会找到真爱吧。或许这就是缘分。 小暖和冬寒也在一年前结了婚,之所以比他们结婚晚,也不是因为什么不好的事儿,只是因为他俩早就住在一起了,后来还买了新房,结不结婚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走个形式的事儿了。 不过虽说是形式,可陈冬寒也异常重视,花了半年的时间,给她准备了一个很特别很盛大的婚礼,据说耗资巨大。 结果结婚那天,小暖喝得烂醉如泥,从中午饭后就没醒过。 陈冬寒也无可奈何,反正是自己老婆,怎么样都是要宠着的。 …… 结婚之后,他们两人经常被金橙和夏宁撺掇着到处去玩儿。 这不今天,刚一休息那对小夫妻就把行程给定了,说要回丽川玩儿几天,问她俩去不去。 陈冬寒说一切都听老婆的,她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 小暖想着,也很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也好,于是便答应下来。 结果半路上,这俩人听说福宁县近几天有集会,便中途改道去了福宁。 本来小暖都和她妈说好了的,说今天她和夏宁他们都要回家的,结果这半路还又跑了。不过他俩都是个爱玩儿爱闹的性子,想是家里人也都习惯了,不会责怪什么的。 …… 即便到了傍晚,夏天的空气也是闷热难耐的,知了和蛐蛐好像也热得受不了了,总是躲在草里叫个不停。 “我听说那个公园又重建了。” 陈冬寒当然知道小暖说的是哪个公园,那个有秋千的公园。 小暖自那年地震后,就再没有回到过那个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秋千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 新建的公园比以前更大更好看了,尤其是绿化,尤为的好。走到哪儿都能闻到青草和花香味,仿佛身处的不是嘈杂的城市某处,而是走进了大自然。 公园里还有很多健身器和滑梯什么的,小暖挨个儿都上去试了试,反正晚上人也不多,索性就连儿童滑梯也一起玩儿了。不仅自己闹腾,还要拉上陈冬寒一起干那些幼稚的事儿。 比如现在,他就很担心这个脆弱的小跷跷板会不会马上断掉。 小暖在找到秋千后,喜出望外地坐了上去,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笑得看不见眼。 陈冬寒在后面推着她。 “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 两个人一直在公园里折腾到半夜,小暖可算是玩儿累了,连路都不想走了。索性坐在地上,撒起娇来:“我好累啊,我走不动了,要不……” “我背你。” 陈冬寒主动接过话来,背过身去,偷偷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在暗自庆幸些什么。 他俯下高大的身子,“上来吧。” 小暖趴了上去,紧紧搂住他宽厚坚实的肩膀,那种踏实的感觉,是在遇到他之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她伏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我以为那次地震,令我失去了所有,直到……我遇见了你。”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最喜欢吃的糖被摔碎了,当她含着泪一点点捡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块最大的还没有被弄脏。 小暖怎么也没想到,她儿时日记里关心的那个人,竟然会成为她未来的丈夫。 身下那人低着头,笑得更温柔了。 他觉得现在无比幸福,对他来说,背着小暖,就是背着他的全世界。 他们一直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好像这条路很长很长,有一辈子那么长。两旁是温暖的黄色路灯。他们慢慢地,越走越远……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