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曙光中来》作者:邬童 文案 许多年前,古晚晴心底就偷偷藏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警服,理着板寸头; 他五官棱角分明,眸子漆黑,笑的神采飞扬。 后来古晚晴与男人不打不相识。 她才发现沈晔霖这人,半生桀骜不驯,不近女色。 他眼神锐利,语气生疏,同她说话没有半分怜爱:“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就是来找死的。” 可古晚晴没有放弃他。 因为她傲慢,爱一个人便会从一而终。 —————— 如果你问沈晔霖为什么会爱古晚晴。 他会用十六个字来形容: “始于颜值;敬于才华;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值得一提的是,最开始沈晔霖连古晚晴的名字都没记住; 只记得她那张漂亮的脸。 + 食用指南: 医生×卧底警察(双处) 漂亮、身手好、毒舌的女; 高冷、严肃、话少、爱吃醋的男。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古晚晴,沈晔霖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排雷:女主前期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有抽烟的习惯,中期不到一点的故事线上会为了男主戒烟。 男女主都在努力为了向对方靠近而改变,将自己变得更优秀。 《他从曙光中来》 文/邬童 2019.4.12 盛夏。 空气暴躁压抑,五点左右,天还是亮堂堂的,依旧跟晌午一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眼前是旧小区,六层高。 外围是蓝灰色的砖面,底下一圈早些年呈白色,现今已是青绿色一片,大概是常年下雨潮湿不已,滋生了不少青苔藓。 旧城区最主要的是脏。 垃圾成堆,遍地都是狗屎,光是脏也就罢了,连个垃圾桶也没有。 古晚晴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 穿过小巷往里拐就是她家。同样逼格的旧楼层,四楼。独居。 小区较老,好几十年了,距离城区又远,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退休的阿婆、老头。 阿婆们嘴碎,见古晩晴走过去不免要唠叨两句,也不跟她打招呼,而是几个阿婆之间说话。 “这小姑娘不得了,上次我叫她不要抽烟,她还冲我白眼!” “小姑娘长是长得真漂亮,方圆百里都找不着比她漂亮的,就是脾气太差了。” “也别这样说,小古一个人也蛮可怜的,没爸没妈,哥哥还死了。” …… 这话一出来,阿婆们逐渐收起脸上的鄙夷,略微转头朝着古晚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同情。 可下一秒瞧见她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叼进嘴里,又直摇头,硬是将好不容易萌生出来的情绪跟着口水咽进了肚子里。 话从耳朵刮过,古晚晴连头也懒得往阿婆们坐着的地方转,甚至连余光都不想瞥。 烟被点燃,夹在两指之间。 她吸了一口,从嘴巴里往外吐烟圈,烟圈顺风往东边吹,飘飘散散的。 东边是个老旧的健身中心。 器材也不全,东一个西一个的,大多还是些生锈的,用起来总是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个点还早,小区老头还没出来,场地上行人寥寥无几。 也就只有脚踏车随着燥热的风轻轻摆动着。 古晚晴又吸了一口,随即手停顿住了,就这样直直放在嘴巴前面。 因为她瞧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靠在栏杆上,背脊挺直。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和迷彩色的长裤,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靴底正踩在栏杆的底端杆面上。露出的胳膊肤色是古铜色的。 根据他和栏杆的等差程度,古晚晴推测他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楚具体五官,只能隐约瞧见其眼神,很冷漠,又极为犀利。 一阵风吹过,短袖紧紧贴在他身上,将他的身材很好的勾勒了出来,微微隆起的胸肌和略微显现的腹肌形状。 烟头烫了手,古晚晴才缓过神来,这时候发现男人也在看她,两个人目光对视,她抬手将烟丢在地上,脚顺势上去撵了撵,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男人看她,是那种很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 好一会后,沈晔霖才幡然醒悟,这样炽热的目光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眼中的,他顺手将头上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借此机会眼睛四处打探了下。 余光继续看着女人,女人叼着烟。 染着一头黄毛,卷成了长长的大波浪。 头发挡住了背脊。 个头应该有一米六八,一双腿又长又直。 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包臀牛仔裤,踩着一双高跟鞋。 他不敢再看女人的脸,只能靠先前一瞥而过的记忆,好在女人的容貌足够突出。 五官很精致,有着欧美人的立体。 眼睛很大,眼窝是有些深陷的,鼻子又高挺,整个面部的轮廓比例非常好。 沈晔霖不再看女人,今儿个来这儿是有重要的事情。 恍然之间,远远瞧着毒贩阿泰来了,有消息说他回家祭祖。 阿泰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身材魁梧而又面容严肃,是汤雄手下的保镖。 做这一行的,特别是像阿泰这样级别的制毒师,势必是要受到主家的保护和囚禁的。 阿泰这人也是最近两年才小有名气的,他脑子活络,一直以来提炼的毒价格低,纯度高。 最近有谣言传出来说他研制了一种新型的毒·品,口感好,瘾又足。若是该产品上市,势必要垄断A市的毒市场,往大了说,全国各地都要受到影响。 这也是陈霸天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阿泰越走越近,从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往城区住宅楼走。 见状,沈晔霖利索地转过身去,开始若无其事地拉单杆,手臂用力一撑,人就直立地悬在了半空中。 在他转身的时候,古晚晴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她往前走了两步,踏进了健身中心。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十分面熟。虽然戴着口罩,但他的眼神,让古晚晴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我们见过吗?”古晚晴想要问,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只是看着男人,男人却突然松了手,从单杆上下来。 沈晔霖转头瞅了女人一眼,女人看着他,目光冷峻。他没再瞅第二眼,而是拍了拍手上的灰,紧接着从口袋里掏电话卡装在手机卡槽里。 他往前走,远离了女人,顺便给顾平拨通了电话。 “人到了。”他说。 顾平:“好。我通知人准备行动。” “好。” 沈晔霖先挂的,然后把手机卡拔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这儿处处堆积着垃圾,电话卡掉在地上没多久就被陷入了松软的垃圾堆里。 随后,他往前走,进了小区。 看着男人走后,古晚晴也回了家。 进门后就直奔浴室放水,今天做了三台手术,患者又都是大出血,缝合伤口的时候血几乎弄湿了手术衣的下半部分。 虽然在医院已经做了一些简单处理,可仍然让她觉得身上很不舒服,迫切想要洗个澡。 “晚晴,哥哥最近很忙,不能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古晚晴把脑袋闷在水里,耳边一直有这个声音萦绕着,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的每天缠着她。 水往鼻腔里灌,眼睛也发酸,喉咙像是被人扼制住了,喘不过气来。 再快要窒息那一刻,她猛的抓住浴缸扶手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水从头顶往下流,湿了眼睛,又将后脑勺的头发紧紧粘在光滑的后背上,扯着她的脑袋往后仰。 这儿的空气压抑的很,古晚晴站起身来,裹了条浴巾就往卧室走去。 懒得穿鞋,她就赤脚走。 地砖是有些热乎的,虽然开着空调,但来自地面的燥热还是无法挥散的。 老城区的空调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说是电路供应不足,只能小部分先用,等后头功率大的线路来了在全员普及。 当时小区委员会让大伙按需要去领取,她也去了,跟一群阿婆抢仅有的名额。 后来,她拿到了。因为是特殊人群,享受政府关照。 古晚晴从小就怕热,一热就全身通红。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都是他哥古盛浩给她扇扇子,没日没夜的扇。 有时候古盛浩扇累了就睡着了,可手头的活却没停,机械性地扇。 后来,古盛浩走了。 走的时候是大冬天,十二月飘雪的季节。 来年夏天的时候空调来了,她倒也用不着自己扇扇子了。 屋子里有些闷,古晚晴将窗户打开,手搁在窗台上抽烟,一口接着一口。 外头已经天黑了,家家户户的灯光很亮堂,混着天上的明月和星星,将整个城区照的一片火树银花。 楼下有个外卖员,正低着头从电瓶车里往外拿塑料袋,两大袋沉甸甸的东西分左右手拎着。 拎的时候手臂肌肉很强壮。 这个地方出现外卖小哥很容易吸引大家的眼球,下头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古晚晴开着窗户也就能清楚的听到。 “这个小哥长得可真帅,跟电影明星一样。”说这话的是个年轻的妇女,三十来岁。姿态饱满,略显老成。 “是不是小古叫的,我们这儿就她兴这一套,这么大姑娘了,连饭都不会煮,往后谁敢娶她。”这埋怨的是个阿婆,隔壁单元的,因为空调的事情和古晚晴结的梁子。老人家嘴坏,处处贬低古晚晴。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古晚晴后来也没仔细听,她就直勾勾看着外卖小哥。 路灯下,小哥头也不回地往楼道里走,全程和看热闹的人群没有丝毫交流。 “这小伙子凶来喽!”阿婆吃了小哥的冷眼,不禁在后头骂骂咧咧。 紧接着,古晚晴瞧着小哥拎着外卖上了楼。她一时兴起,匆匆换上睡衣就往玄关口走去。拉开门,站在门口往楼道里看。 老城区的居民楼简直就是危楼,墙壁上的墙壁沫子总是往下掉。 她瞧着男人拎着东西上了楼,是越过她所在的四楼去了五楼。 楼道灯黑,看不清楚脸。但是光从男人的背影来看,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至少不像是外卖小哥的气质。 古晚晴没有关门,站在门口听着。 楼上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三声。 “谁?”里头有男人粗旷的嗓音。 “送外卖的。”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小哥说。 “放门口。” “好。” 这样的对话结束后,古晚晴就瞧见小哥迅速下了楼。在楼梯口时,小哥低着头,也没瞧她。 她没有继续跟了去,而是关上了门。 五楼常年是没有人居住的,听说是个老阿婆,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今儿个上头有动静,还喊了外卖,估摸着是有家属回来了。听着这脚步声,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不少于三个人。 而那头的沈晔霖下了楼迅速开电瓶车走。 出了城区将衣服还给了外卖小哥,还给了他一万元现金。 紧接着,沈晔霖穿上原本的衣服,戴着口罩往城区走,找了个五楼卧室看不见的死角继续猫着。 这个死角对方瞧不见他,而他能瞧见那保镖。 按照原先观察,卧室的窗口会站一个人用来观察城区下的情况,沈晔霖觉得他们最主要防着的是警察。 两个保镖是轮流的,大约一个小时换一次,中间没有间隔性的空档时间。 所以他只需要瞧着窗口,等窗口没人了,就可以断定饭菜里的药起作用了。 窗口的保镖正在四处张望,沈晔霖身子往后撤了撤,压低帽檐看着。 在四楼窗口发现了傍晚的那个女人。 女人正在抽烟,手指掸着烟灰,动作熟练异常。烟灰刚掉落下来就被狂躁的夏风吹的无影无踪。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女人的头发湿漉漉的垂放在右侧,她侧偏着头,狭长的锁骨上也有发丝,她伸手撩了撩。说不出的妩媚。 屋子里还亮着鹅黄色的暧昧灯光。 这灯光摇曳着,配合着窗台的风尘女子,让沈晔霖想起了按摩店里的小姐。 可惜了,竟然是干这行的。 沈晔霖叹了口气,将目光强行移了回来重新望向五楼。 等了一会,五楼的身影便开始摇摆,结实的身躯晃着灯光的影子,一身大肥膘肉晃了会就没影了。 窗台上冷冷清清。 有只长脚鸟儿啄着窗玻璃,竟然也没有人过来将其赶走。 沈晔霖断定人倒下了。 他开始往楼上跑。 到了门口,沈晔霖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里面没动静,一点走动的声音也没有。 静悄悄的。 他用工具开始开锁。 锁头对准芯,然后开了门。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阿泰倒在阿婆的灵位旁,而另一个纹身男则是倒在了卧室窗台旁。 盒饭的汤汁盖满了整张脸,油腻而又肮脏。 沈晔霖将人拖到了客厅中央,紧接着三两下就将三人捆绑好。绑的是特制的绳扣。 然后他搬了张椅子气定神闲的坐下,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等三人醒过来。 第2章 阿泰家有个落地大钟摆。 沈晔霖仔细看着时间,也留心听着外头动静。 在钟摆敲动八声后,他看见三人迷迷糊糊有些意识了。 沈晔霖手头摇曳着蒲扇。 地方太热,又没空调,也就沙发上有把扇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还算合手。 蒲扇有股子清香,却依然抑制不住燥热。 干完这票得去痛痛快快洗个澡。他心想。 手又用力扇了好几下,眼下连烟都不想抽了,看见冒腾的烟火就觉得后脊背要出汗。 这时的阿泰已经清醒了。 脑壳昏沉,眼睛也是晕眩的,他用力晃了晃,发现正前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戴着帽子,背脊倚在背垫上,手中摇着青黄色蒲扇,一下又一下。 “你他妈谁啊?”阿泰问:“想干嘛。” 与此同时,阿泰拼命挣扎着手腕,然后发觉脚踝和手腕是绑在一块的,一动则全动。 更具体来说,整个人是呈现一个抱膝盖肘的状态,手臂穿过大腿下侧在胸前环抱住。 脸正对着裆·部。 旁边两个保镖也是同样的状态。 “沈晔霖。”沈晔霖说。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来要你命的人。” “我听过你,陈狗的人?” 阿泰口中的陈狗就是陈霸天。 “……”沈晔霖没说话。 见沈晔霖不说话,面色也是丝毫没有变化,阿泰又说:“陈狗马上要倒了,你不如来汤哥这,我保证你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沈晔霖还是不说话,手头把玩着小刀。 见状,阿泰有些撑不住,浑身开始小幅度颤抖,“要是陈狗……呸呸呸,你瞧我这臭嘴,要是陈老板需要我,我很乐意效劳。” 旁边两个保镖也彻底醒过来了,抬着头冲着沈晔霖龇牙咧嘴的,眼球都快眦裂般。 “你给我松开……”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全家。” 沈晔霖操着手旁的蒲扇就径直往纹身男那边走去,走到面前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揍。 他的手劲大,一握紧拳头后肌肉立马就显露出来了。 一拳一拳下去,直打的纹身男冒鼻血。 阿泰看在眼里又不敢吭声,只能蜷缩着身体,下巴抖的合不上。 “兄弟,你到底想咋样?给句痛快话。” 沈晔霖停了手,转动着手腕,眼睛里满是不屑,嘴角微咧笑着。 大概是用力太猛导致现下骨头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纹身男的骨头太过于粗壮,硌着他了。 抬腿又是一脚,踢在纹身男的肚皮上。 “我错了我错了。哥。”纹身男被打的直嚷嚷求饶。 刀疤哥也怂了,直杵脑袋:“我们给钱,我们给钱。只求大哥饶条命。” 他们三人都看得出来,眼前这男人不是好惹的主。 他虽然年龄不大,行为不老成,面色上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可那双眼睛极为冷漠而空洞。 “……” 沈晔霖板着一张脸。 倒不是和三个毒贩较真,而是苦恼顾平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他眼下迫切的想回家洗了澡。 想到这,他暴躁地挠了挠头发,抬脚踹翻了椅子。 顺着沈晔霖的手臂方向,阿泰偷偷摸摸打量着茶几底下,黑色的麻布笼罩着,并没有被掀起的痕迹。 他略微松了口气,眼睛里隐匿着一丝舒缓紧张的情绪,可下一刻,他听见沈晔霖说:“别看了,箱子在那。” 沈晔霖指了指窗台边,在那儿有个黑色皮箱靠在玻璃上。 箱体很小。皮质的老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不值钱,都是些阿妈的老照片。”阿泰假装若无其事的说。 “真的?” “嗯……” “哦!”沈晔霖如获至宝,露出牙齿狞笑。 从沈晔霖上扬的嘴角中,阿泰觉得对方肯定已经知道箱子里的东西。 里头装的是他半生心血,他的命根子。 记录着无数的数据还有毒品的成分分析,任何人拿到这份资料都可以研制出成本低,纯度高的毒。 在阿泰思考对策时,沈晔霖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直截了当问:“密码多少?” 阿泰没说话,顾左右而言他:“你该不会是条子吧?” 条子是他们对警察的称呼。 行话。 沈晔霖反问:“你觉得呢?” 他手上的刀飞出,插在了阿泰面前的地板上。 阿泰梗着脖子,红着脸:“我告诉你密码,能不能放了我?” “我考虑考虑。”沈晔霖继续耍刀子。 “你必须得答应我!” 沈晔霖挑眉,一副你竟然敢命令我的不爽表情:“哦?” 阿泰瞬间妥协,脸胀得通红,他支支吾吾,有些口齿不清的说:“两个三……两个七。” “密码最好是正确的。”沈晔霖说。 他冲阿泰挥了挥拳头,眉眼轻佻。 楼上时不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有杂七杂八的动静让古晚晴很恼火,她站在窗口已经记不清自己抽了几根烟。 这时,手机响了。 是好朋友陈雯倩。 “晚晴你睡了吗?” “没有。” “蓝心酒吧来不来?”陈雯倩问。 古晚晴问:“你回来了?” “下午刚到。” “困了。”古晚晴说。 “有人在卖毒。”电话里的陈雯倩声音很低,嗓音像是特地压低了说的。 “什么毒?” “新品。” “人见过吗?”古晚晴来了兴致,声音也不是原先的慵懒。 陈雯倩说:“新面孔。我盯了一会,他不像是散户。” “人来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 陈雯倩那头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嘈杂的很。 她故意压低嗓音,因此说话声音不是很清晰。 “我等会过来。”古晚晴说。 蓝心酒吧是这一片最大的娱乐场所,里面鱼目混珠的人很多。在城镇的最繁华地段,装潢的富丽堂皇,白天打烊,晚上七点开门营业,通宵。 基本上是年轻男女去找刺激,有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需求;还有些就是嗑·药、贩·毒的中年男子和小啰啰。 古晚晴不常去,她和陈雯倩不一样。 陈雯倩是去泡吧,找帅哥一夜情,而她是去找线索,关于古盛浩的线索。 古晚晴开始穿衣服,穿完后画了个淡淡的妆容。 整理结束后往门口走,一开门就瞧见外头走道里蹲着许多警察。警察们穿着防弹衣,拿着枪支靠墙蹲着。 见她开门,靠近她的一个小警察就摆手让她进去,警察道:“执行任务。” 古晚晴没吱声,关上了门。在关门前,她听见上头屋子里有动静。 是个男人的声音,男人说:“恭喜你,阿泰,密码正确。”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步的点踏程度还有轻重来分析,沈晔霖猜测大致来了五六个人左右。 按照顾平一贯严谨的风格,会留一部分人在楼下看守,以防毒贩跳楼逃脱导致任务失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沈晔霖转身微微侧头往楼下看了看,巷子里果然猫着人。 打头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穿着防弹服半蹲着,头上戴着德式防弹头盔,正虎视眈眈盯着他。 后头只瞧见一只半露的膝盖,具体几个人无法估测。 “阿泰。”沈晔霖说。 被喊到名字,阿泰立马应答:“在。” 沈晔霖漫不经心的问:“我刚才是不是答应放了你?” “说过说过。”阿泰连连点头,一动身躯也跟着摇摆。 “说过,大哥你说过。” “大哥,大哥,东西你拿走,命就留我们一条。” 两个保镖也出声附和。眼睛里的恭敬和虚伪演绎得很到位。 “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沈晔霖笑。 手头开始摆弄着攀岩绳,他将绳子松开系在沙发脚上,沙发是红木的,质地结实,也笨重。系完后用力扯了扯。 下一刻打开窗户,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抓着绳准备纵身跃下。 与此同时,屋子门突然被踹开了。 有个警员瞧见翻窗户的沈晔霖,下意识朝着沈晔霖手臂开了一枪。 “嗙”的一声。响声不大,可极为震耳。 其余警员们端着枪,面露紧张,在瞧见毒贩被捆绑在地无法动弹后,重重地不露痕迹地喘了口气,将枪卸膛,背在身上。 紧接着上前将毒贩逮捕起来,扯着他们的胳膊,把人拎了起来。 “我去追。”开枪的警员快步上前,拽紧绳子就要下去。 顾平赶紧拉着警员的手臂,摇着头,一本正经说:“跑不了,楼下人蹲着呢!” 想起楼下的战友,警员点了点头,放弃了攀绳去追的想法。靠绳子从五楼一跃而下,危险系数还是极高的。 “二队二队,有人跑了,注意拦截,注意拦截。”警员开始通过对讲机和楼下的警员联系。 “收到收到。”有人回应。 顾平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时间到了,附近原本亮灯的居民楼都熄了。 老城区的条件有限,路灯也是极少的,也就靠近巷口的地方有一盏微弱的灯光闪着。 他能瞧见警员们在那里候着。 再往底下瞧,黑压压一片,黑灯瞎火,看不着人影。 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随着风向的转变蔓延开来。充斥着顾平的鼻腔。 希望你能逃走。顾平心想。 第3章 听见外面刺耳暴响声时,古晚晴正在屋子里吃西瓜。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 老城区传来枪声,又是在这半夜,多半有大事发生。 还没缓过神来,卧室就紧接着传来了声响,是玻璃破碎的碎裂声。 古晚晴放下勺子慢悠悠往卧室走,随着玻璃掉落在地板上的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脸上兜着口罩,此刻正躺在地上,位于肩膀下三寸的手臂外侧有一处伤口正在往外溢血。 伤口是呈炸裂型的,伤圈不大,却已经是血肉模糊。 伤口正中央有个古铜色的物体,是子·弹头。 古晚晴认得出来,这是傍晚在老年健身中心的男人。 半夜出现在居民楼,惊动了警察,而后又中了枪,必然不是寻常的本分人。 古晚晴也不慌张,站在那看着男人。 男人也抬着头看着她。 因为巨大冲击力,沈晔霖倒地后便蜷缩着身躯,一手死死拎着箱子,一手抱着头,眼睛在片刻后便睁开了。 还没来的及抬起头来观察四周,面前就笼罩住了一个身影。 黑乎乎的遮住了眼睛的亮堂,也完全将墙壁上的光亮覆盖住了。 女人半蹲着,嘴角露出一丝笑,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紧紧扣着,却也有分寸。 她讥讽道:“就这身手还出来偷东西,不行啊!” 女人的气息离得很近,似乎呼吸直接吞吐在沈晔霖的脸上,温热又酥痒。 等反应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从侧躺状态变为背靠墙,头被强扯着抬起,然后后脑勺抵在墙壁上。 帽子的后侧搭扣铬得他生疼。 两人四目相对。 此刻,古晚晴打量着男人,甚至是毫不避讳的将沈晔霖从上看到下。 虽然他蒙着面,可她能瞧见他眼窝深邃,眼眸漆黑发亮,里头透露着坦然而又冷静的光芒,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被掐住脖子而慌张。 若不是他微微发红的耳朵和逐渐开始猩红的眼睛,古晚晴甚至以为他是个死人。 如此能忍的人倒是让古晚晴有了一丝兴趣,她侧着头看他,眸子淡淡的,“你怎么不求饶啊!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 沈晔霖眨着眼睛,嘴巴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说,而是眼下嗓子里实在无法用力,虽然古晚晴的手用力不大,可沈晔霖一时之间仍旧没办法缓过气来。 这样的姿势,迫使他不得不继续盯着她看。 她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红红的嘴唇邪媚性感。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纯净的眼眸了,虽然被刻意隐藏,故意伪装出凶恶和卑污龌蹉。 可他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 此刻手臂受了伤,实在无法抬起来战斗,沈晔霖只好安分的靠着墙,想着逃脱之策。 仿佛是被沈晔霖打量了好久,古晚晴收起嘴角的玩味,用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扯下男人的口罩,果断决绝。 沈晔霖的面容赤·裸裸暴露在灯光下。 五官棱角分明,与手臂的古铜色不同,脸上的肤色更美; 嘴唇薄厚适中,眼下下颚线紧绷,抿着唇一言不发。 居然是他。古晚晴心里一惊。 眸子里闪过一丝的诧异,可立马就被她隐藏了起来,她松开手,站起身来,淡定从容的指了指门,说:“你走吧。” 沈晔霖眉头微怵,连续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站起身来,心底有些好奇,却没有开口去问,拎起箱子便准备走。 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他面露歉意:“对不起。” 随后从兜里掏了一张银行卡弯腰放在地面上,“卡没密码。” 古晚晴没说话,等沈晔霖的脚步刚踏出卧室门时,她又突然开了口:“叫什么名字?” “……”沈晔霖没想回答。 古晚晴也没再追问。连头都没有抬。 走到玄关口,沈晔霖发现楼道里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突兀,被弯曲的墙壁无限放大。 沈晔霖拎着小皮箱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门。 门外有警察,透过猫眼他已经瞧见了。 全副武装的警察正端着枪面朝着门。 顾平站在最前面,满脸的忧愁。 真他妈倒霉!沈晔霖心想。 按照这样的情况,从正面出去的可能性为零,只能原路返回。 想到这,他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摁了一下客厅灯开关,客厅里立马陷入了一片昏暗中,随后他放低脚步声开始往卧室走。 卧室的门半开着。 里头灯光从门间隙里往外透,在门口的地砖上打了一层阴影。 沈晔霖瞧见屋子里有个妙曼的身姿。 古晚晴似乎料想到沈晔霖会回来般,她连身子都没转过去,直接说:“跑不了了吧!” 屋子外头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楼下探头监视着的警员,种种情况联合在一起,她很轻易就能分析出来。 现在门外的楼道里估计已经站满了警员,而且是势必要将他带回去的。 沈晔霖瞧着女人的背影,她很瘦,却又不是瘦骨伶仃的柔弱,她是有些具有线条美的肌肉的。 直到手臂上的伤口持续传来疼痛,他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点头:“嗯。” 刻意压低了疼痛的语气。 “你还没回答我,”古晚晴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话落,沈晔霖已经走到窗台了,他稍微探着脑袋打量外面,与设想的差不多,警员们不知何时已经分散开,堵住了各个路口。 他皱起眉头,回答道:“沈晔霖。” 古晚晴手顿了顿,眸子里的光亮闪烁了片刻又恢复原状,她继续挑衣服,嘴里念叨着:“沈晔霖,沈晔霖……” 这个名字古晚晴看到过。 是在一张照片的背面,字体清新飘逸。 照片被珍藏在一本书里,书名是《信仰》,在书的扉页上,小心翼翼地夹着。 照片里的沈晔霖理着一成不变的板寸头,眸子漆黑,里头印着清澈的光,身上穿着警服,神采飞扬。 这还是古盛浩刚进警校那年拍的,按照照片里太阳的光线和角度,应该是东方天刚刚放出曙光的时候,整片天有些一股朦胧的美。 远处的山和天空都是不那么清晰的感觉。 古盛浩说,警校不让拍照片,这是他们趁着凌晨还没有集合时偷偷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拍的。 为了留个纪念。 纪念便是让人留念的东西。 古晚晴以前以为古盛浩只是说说而已,直到没多久他被警校开除,说是犯了政治性的错误,后来,古盛浩开始抽烟喝酒、打架、混场子,常年不归家,也联系不到人。 再后来,他就死在了外面。 沈晔霖见女人一直念叨着,满心以为她在询问,便道:“晔是日加华,霖是雨字头的霖,下面一个森林的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话出口后他就后悔了。 “我知道。”古晚晴勾起嘴角,盯着沈晔霖看。 他的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他站在光和黑暗的交界处,莫名让古晚晴有些温暖。 本人比照片上黑了,五官倒没有多大改变,唯一变了的是眼神,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青春无忧了,如今里头隐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咚……咚……” 铁质的大门被敲响了。 连续敲了五下,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木讷的敲击着。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清楚门外的是警察。 沈晔霖收回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床头柜底下的攀岩绳,他心中一喜,抬头看着古晚晴。 古晚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也落在了攀岩绳上,这是陈雯倩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法国带回来的。 敲门声又开始了。 比先前重了些。 在这夜里,显得沉闷而又枯燥。 古晚晴垂下手,然后缓缓朝着沈晔霖走过去,等到跟前后也没开口,只是面无表情的冲他眨眼睛,半秒后嘴角微噙,带着一丝狞笑。 沈晔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身躯往后一倒,脚底也受不着力,片刻之后整个人跌倒在地。 眼前漆黑一片。 似乎是个隔间。 封闭室的,外头的灯光丝毫都透不进来。 沈晔霖一边想着这女人力气真他妈大,一边站起身来,摸索着去寻找开关。 灯亮了。 他才看清楚周围,确实是个密室,空间不大,里头除了一架秋千,什么也没有。 秋千有些年代了,木料已经起毛,中间那块板断裂,眼下已经无法正常使用了。 这样一架报废的秋千摆放在如此隐秘的密室了,倒有些奇怪了。 密室外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她说:“警察同志,这么晚私闯民宅,是我卖·淫了还是你们脑子有病!” 沈晔霖眯了眯眼睛,心想,这女人真有意思,别的女人见了警察都担惊受怕的,而她却敢言语强硬地顶撞回去。 他贴在墙壁上继续听着。 “晚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说这话的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浑厚。 “门在那,滚!”古晚晴说。 “屋子里是不是有人?”这是顾平的声音。 古晚晴没说话。 接着又是男人在说话:“老大你看,地板上这么多血,那个毒贩肯定中枪了,而且在屋子里徘徊了很长时间,这儿的血迹最多了。” “人在哪?”顾平又问。 “死了吧。”古晚晴轻描淡写的说:“就在你们进门前他从四楼一跃而下。” 顾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跳下去了?” “不信你也跳下去看看。”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说话。”年轻的警员看不下去了,出声责备:“我们……” 依旧是那个中年男人,打断了青年的话:“算了,算了。”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们需要对屋子进行一下检查。”顾平说。 “随便。”古晚晴依旧不急不缓的语调。 半晌后,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有楼道里传来猛烈的脚步声,只是一会儿就消失了。 古晚晴站在窗口看着,底下太黑,她瞧不见人影,只能听见说话声。 “没有。” “这儿也没人。” “是不是人已经跑了。” “你们在楼下干嘛,人跑了都不知道。” …… 又过了会,拐角处的灯光那整整齐齐走过一群人,在警员们中间还押着三个奇装异服,戴着手铐的男人。 刚才有警员说沈晔霖是毒贩,那这三个人也应该是毒贩吧。 毒贩。 古晚晴心里将这个词反复念叨了好多遍,而后又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摁下了开关。 墙壁顺着底下的转轴转动着,开出一条缝隙来。 两个屋子便相通了。 沈晔霖走了出来,在古晚晴还没开口说话之前,他就开了口:“谢谢。” “……” 古晚晴也没回话,转身坐在床上看了看手机,已经将近十点了。 手机界面上还有许多条微信,都是陈雯倩发过来的,她也没仔细看,就回了三个字过去。 【不去了】 见古晚晴不吭声,沈晔霖就迈开腿往玄关走,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陈霸天还在等着消息,这次已经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脚步刚到玄关口,女人开口了:“我叫古晚晴。晚上的晚,晴天的晴。” 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语气。 沈晔霖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心里太急也没听清楚,只隐约听见后头两个字,“晚晴”,刚才那个警员也喊她晚晴。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到了楼下,外头夜色更浓了,星光稀疏,老城区,健身中心,以及远处的矮山丘,好像一下子就全部掉进了神秘的沉寂中。 沈晔霖紧了紧手头的皮箱,消失在黑夜中。 作者有话要说:古晚晴:给我卡是要包养我吗??? 第4章 车驶出老城区后就一路向南,进入了盘山公路。 路势极为陡峭,一侧是高耸的山,一侧是连接在一起的低桩栏杆,栏杆下头便是山体。 外面漆黑一片,又刮着风,风在山崖子上倒饬出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 好在这条路沈晔霖走惯了,倒对这些视若无睹。 过了盘山公路再开五公里的小路就到了陈霸天的老窝。 是个小寨子,背后靠着一片森林。 陈霸天这人一向谨慎,为了躲避仇家和警察,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住所,而这次选的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利于逃脱。 到了寨子门口,他降低了车速。 门是全封闭式的铁门。 从外头看不见里头,高度大概在三米半左右,两侧也围有白色的围墙,围墙上头全部布署着尖刀状的铁器。 门一开,孙乾就走了出来。 这人是陈霸天的左膀右臂。今年刚好二十六岁,估摸着算了算跟了陈爷得有十年时光了,比沈晔霖整整早了七年。 一开始因为陈爷很欣赏沈晔霖,他对沈晔霖是极为排斥的,后来跟着沈晔霖跑了几次任务后,对沈晔霖佩服至极,就尊称他霖哥了。 孙乾问:“霖哥,怎么才来?” “遇到点麻烦。”沈晔霖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看了看胳膊。 “受伤了?” “先去见陈爷。” “好。” 沈晔霖下车后,孙乾很自然地接过沈晔霖手中的箱子,跟在他后头往陈爷的屋子走去。 屋子是两层楼高的傣楼,干栏式的木楼建造风格,主要是由数十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 下层高约七八尺,四无遮拦,整个楼宇是悬空的。 屋顶是用茅草铺盖的,又加了些防潮防霉的物质,而门窗为了通风,是用竹条编制的。 上层的楼梯口有一个大的露台,是用来眺望四周的。 眼下,陈霸天正坐在露台上看报纸。 头顶上一盏近乎拥有太阳光般光亮的灯照着,将露台的正中央照出了一个圆弧型的形状。 他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翻着报纸。 听见楼梯里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抬头,继续翻报纸,嘴巴里却说了话:“回来了?” “陈爷。” “陈爷。” 沈晔霖和孙乾踏上露台的地面,同时开口。 陈霸天穿着老旧的黑衣裳,衣服的边角料已经完全磨白了,脸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大概灯光有些晃眼,他眉头皱了皱,后脊背微佝偻,将头离报纸更近了些。 这模样和架势,看上去像极了学识渊博的老学者。 “阿泰呢?”陈霸天问,依旧没抬头。 沈晔霖说:“被警察抓走了。” 说话的时候,他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着陈霸天,果然陈霸天的面色阴霾了,笼罩住了原先的慈眉善目。 “怎么回事?” “刚准备把人带回来,就冲进来一群警察。” “受伤没?”陈霸天问。 “没大碍。”沈晔霖说,说完没有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拿到阿泰一个箱子。” 孙乾上前将箱子放置在陈霸天身旁的茶几上。 箱体很小,却很精致。 一看就像是上好的物件,这样的物件都是用来承载重要的东西。 陈霸天先用余光审视了一下箱子,又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皮箱,然后抬头看着沈晔霖。 此刻,沈晔霖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冷汗把额头和鬓发都湿透了,脸胀得通红,或许是太疼了导致额头上静脉突起。 陈霸天将目光收了回来,也没伸手去拿箱子,而是继续低头翻报纸。 在深山老林里,蚊虫多,眼下,沈晔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垂放着,血从手指间滴落在地板上。 身边被蚊蝇绕着转,他也不好动手去赶,更不好吱声,只能咬着唇忍着,硬生生咬出了血痕。 旁侧的孙乾心疼沈晔霖,可又了解陈霸天的脾气,只好怵着眉轻声叹气。 过了会见陈霸天还是没有动静,终于耐不住了,准备开口说话。 “……” 见状,沈晔霖冲孙乾摇头,他尽力克制住受伤手臂的颤抖,努力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他心里知道,这是陈霸天故意在惩罚他办事不力。虽然带回来一个箱子,可丢了阿泰,也就相当于丢了一个无价之宝,也就剐了陈霸天一块心头肉。 月色更偏移了,预示着快要靠近凌晨了。 陈霸天收起报纸,紧接着站起身来走到沈晔霖面前,伸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沈晔霖的肩膀,缓缓开口道:“下次注意点。” 沈晔霖点头,看着陈霸天拖着老布鞋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长吁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孙乾说。 “我他妈才被吓死了。”沈晔霖抽了抽嘴角,脸上的惊慌失措表现的恰到好处。 孙乾嘿嘿一笑:“走,我带你去治伤。” + 几天后,古晚晴在酒吧又一次见到了沈晔霖。 她是个好朋友陈雯倩一起去的。 陈雯倩个头和古晚晴差不多高,圆脸,皮肤是呈小麦色的,特别喜欢画欧美妆。 今天穿了件紧身的包臀裙,此刻正抽着烟往古晚晴方向走。 到古晚晴跟前后,陈雯倩就开始数落说:“晚晴,你来酒吧怎么也不穿的骚一点!” 古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白T恤和牛仔短裤,脚上踩着的是匡威帆布鞋,“我觉得挺好的。” “你看看她们。” 古晚晴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来酒吧女人该有的装扮!”陈雯倩伸手戳了戳古晚晴的额头,然后让服务员上了两杯龙舌兰酒。 “哦!”古晚晴说。 酒上来后,陈雯倩喝了两口,大概是体内有些躁动,她提议要去跳舞,还拉着古晚晴一起。 古晚晴一口拒绝了,并且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会后,陈雯倩只好自己往舞池中央走去。 临走前交代了一句:“别瞎走,这儿可乱着呢!” 随后摇摆着翘臀,深入人群中。 古晚晴继续喝酒,她将酒杯端在手中,慢慢摇曳着,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也故意表现出迷离,显得不那么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代表着夜更深了,酒吧氛围愈发浓烈起来。 “无趣。” 古晚晴小心嘀咕了一句,起身往厕所走去。 通往厕所的走廊是比较阴暗的。 上头只有微微亮着黄光的灯带,这一整片都是如此,这样的灯光下,只有仔细凝聚目光才能瞧清楚人的五官面容。 陈雯倩说过,这是为了给意乱情迷的男女一点可以放飞自己的空间。 古晚晴穿过人群往里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有许多抱在一起的男女。 女的靠在墙壁上,手臂和胸口贴着墙,男的则贴在女的身上,臀部抽动,挥发着精·虫上脑的欲望。 从这儿过去,耳朵里全部都是喘息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叫的酥。 在这些喘息声中,夹杂着男女聊天的声音。 突然,古晚晴停住了步伐,因为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是个男人的说话声,声音很熟悉。 在这极为暧昧的氛围里,这人的声音低沉雄厚,富有磁性。 古晚晴寻着声音往前走,里头的灯光稍许亮了些,走了几步,果然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沈晔霖。 她走近一些,站在沈晔霖的斜对面,一脚蹬在墙壁上,一脚直立在地上,随后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沈晔霖同一个女人在说话。 女人背对着古晚晴,因此古晚晴瞧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看她的着装,跟个插满孔雀羽毛的鸡一样。 古晚晴点了根烟,开始听两人的对话。 灯光下的沈晔霖,眸子里闪着刚正不阿的眼神,他故意将这眼神压了下去,换上戏虐的笑看着林红,问她:“泰狗交代了没?” “嗯。陈狗没有为难你吧?” “箱子里还是那些东西,我只不过将最后几个步骤抽了出来,他也抓不住我的辫子。” “还是你聪明,给了他一堆废纸。”林红说话的时候在笑,肩膀就跟着上下颤动。 有人走过去,沈晔霖将林红往怀里拉了拉,在外人眼里他和林红是紧密贴着的,可他却用手格挡住了两人的肢体接触。 他将头凑近林红耳边继续问:“老顾咋说?” 林红被沈晔霖弄的有些耳烫,沈晔霖这样出色的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具有致命诱惑的。 她的手顺势勾上沈晔霖的脖子,却被他巧妙的推开了,于是她只好作罢,安分的站着:“他说最近场子可能要有大动静,让你当心点。” “他还知道关心我?”沈晔霖挑眉。 “组织……” “……咳……”沈晔霖打断了林红的话,并且冲着林红使了下眼色。 林红毕竟和沈晔霖合作许久了,这样的神情她一下子就领悟了,伸手推了推沈晔霖,讥讽道:“有病,没钱还出来玩,浪费老娘时间!” “滚!”沈晔霖沉着脸。 林红在沈晔霖脚边啐了喽唾沫,紧接着就妖娆的离开了,朝着酒吧正厅走去。 从走道里过来的孙乾瞧见沈晔霖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等他走过来时,那个女的却骂骂咧咧的走了。便开口问:“咋回事啊?那女的好像没满足啊!” “她说一次一千。我没舍得。” “在这?” 沈晔霖点了根烟,“要不然拉你家去?你床给我办事。” “滚滚滚!”孙乾咒骂:“你丫的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骂完后,孙乾问沈晔霖要了根烟,也靠在墙上抽了起来,抽了一会,他开口劝沈晔霖:“霖哥,往后少跟这些女的上床,容易得病。实在憋不住就养个正经女人,解决解决生理需要。” 老子还是个处。 沈晔霖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嘴里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同时将烟雾吐在了孙乾的脸上,“你就是没趣,我这人啊就喜欢刺激。” “你迟早要死在女人手上。”孙乾将烟掐灭,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笑:“我的命可是陈爷的。” “你有没有想过不干了?”孙乾问。 “酒上头了吧,我们哪来的退路。”沈晔霖将烟掷在地上,踩灭了火苗:“走吧,喝酒去。” 他抬臂搁在孙乾身上,拉着孙乾往前走。 “你让我先放掉点。”孙乾急吼吼往厕所跑。 沈晔霖又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目光四处看着,这儿的女人他压根就瞧不起,他心里有择偶标准。 这样的情景在脑子里翻滚着,沈晔霖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热,他吸了口烟,往靠近通风口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那里,就先瞧见了一个身影,他知道此人是古晚晴。 古晚晴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正用灼人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的手上夹着烟,吞吐出的烟雾在她面前绕着圈,给她硬生生笼罩了一层朦胧美。 古晚晴也意识到沈晔霖发现她了,可她丝毫没有移开目光,仍旧盯着沈晔霖看,似乎要将他看穿般。 穿着宽松沙滩服的他比那天多了几分不羁,他叼着烟,抖着腿,跟酒吧里别的混混一样不堪。 可古晚晴知道,沈晔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对视着抽烟。 良久以后,还是古晚晴先开了口,说话的声音飘飘然的:“我也喜欢刺激!” 她往前走了两步,稍微侧头将嘴里的烟吹进沈晔霖的耳朵里。 沈晔霖往后撤了半步,眼睛跟鸷鸟的眼一样锐利盯着古晚晴看,嘴里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5章 古晚晴笑笑也没去接话。 好一会后,古晚晴张了张嘴,沈晔霖以为她要跟自己说话,可古晚晴一声不吭,只是朝着他斜媚一笑,随后往厕所方向去了。 手臂上的纹身晃呀晃的,这图腾配合这暧昧的灯光,竟然升腾出了一种诱惑。勾着他的眼睛。 沈晔霖吐了一口烟圈,背脊倚靠在墙面上,继续看着古晚晴的背影,直到背影被开开关关的门给掩盖住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孙乾已经出来了,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等到了沈晔霖跟前后,问道:“等我?” “抽烟。” “我看你是在看美女!”孙乾嘿嘿一笑,脸上的五官都挤压在一起:“眼睛都直了。” 沈晔霖抽了抽嘴角,将目光收了回来,抬头看着孙乾:“美女?这地儿哪有?” “我刚瞧见一个。” “哦。” “真的!”孙乾不依不饶。 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沈晔霖,自己也顺道抽上了。 这烟味道太重,沈晔霖的味蕾受不了,太他妈喇嗓子,他将还没有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碾灭。 大半根烟被踩的扁扁的。 “这烟以后别买,太鸡·儿难抽。” 孙乾点头,压着嗓子又嘟囔了一句。 沈晔霖听着像是在说“真是美女。”,却又拿不准。 “感兴趣就上呗。”沈晔霖说。 边说边往包间走,这儿空气太差,不光有混合的汗水味,还有恶臭从厕所的门缝里传出来。 孙乾跟着沈晔霖往包间走,仍旧是瞎咋呼的说着:“我不行,那女的我hold不住,跟你倒挺配!” 沈晔霖的脚步慢了些,话语里有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异常:“什么意思?” “额……”孙乾努力思考着,尽量用自己浅薄的知识去描述刚才在厕所门口遇见的美女:“她很冷,很酷……浑身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表述结束后,又加了句:“你就是这样的。” 沈晔霖给了孙乾一个白眼。 也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孙乾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跟着沈晔霖走,而是坐在吧台问服务员要了杯酒。 刚坐下就看见刚才那个美女从过道里走来,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正在包里寻找手机的古晚晴并没有发现身旁有个人在盯着她看。 找着手机后,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医院的一个男同事王维涛打来的。 跟她一样隶属于外科的,是她在医学院恩师的儿子。 “有事说事?”古晚晴说。 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语气并不友好。 若不是怕医院有啥急事,她压根就不想接这个电话。 王维涛问:“明天能请你吃晚饭吗?” “没空,我约我男朋友了。”古晚晴挂掉电话。 古晚晴知道王维涛的心思,也知道恩师很想让她当儿媳妇,也是故意安排他儿子王维涛跟她在一个科室的。 可这么长时间,她连王维涛的模样都记不住,倒是将沈晔霖的脸记得清清楚楚。 前头的陈雯倩已经嗨完了,正朝吧台走来,古晚晴给她点了杯酒。 陈雯倩坐在古晚晴的左侧,喝光了杯中的酒后,她就开始用目光四处扫射,寻找靓仔。 看了半圈后就发现了孙乾的身影。 她用肩膀假装随意般推了推古晚晴,然后将古晚晴往旁边拉着娜了几个位置后低声说:“你旁边那个染着黄毛的男的,应该也是贩毒的。” 古晚晴身躯没动,连头也没转,“上次你瞧见的那个?” “不是。”陈雯倩摇头:“他应该比那个人更高层,因为我听见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喊他哥的。” “你上。” “什么?”陈雯倩诧异。 古晚晴:“你去问问。” “我不行,我不是他的菜。”陈雯倩说,声音依旧是很小的,只有古晚晴一人能听见:“他好像对你有意思,我发现他已经看了你很久了。” “哦。”古晚晴说。 说归说,她也不动,而是继续坐在木椅子上喝酒,酒是Blue Hawaii,她挺喜欢的。 突然,古晚晴站了起来。因为事先没有任何预兆,陈雯倩被吓了一跳,手头的杯子差点没端稳,“你干嘛?” “我去问问。” “灵活点,别露馅。”陈雯倩叮嘱。 “这么有经验,要不你去。”古晚晴拿话噎她。 陈雯倩不说话了,继续喝酒,目光留恋在舞池里,开始摇头摆尾的和舞池里的小哥哥呼应。 古晚晴没去理睬陈雯倩,转身问服务员要了杯最烈的酒,等酒上来后,她就端着酒杯往孙乾的方向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男人。 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长相还算是中规中矩,肤色有些黑,在与她对视一秒后低下头去喝酒,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心虚,男人的耳朵微红。 古晚晴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男人面前,她也跟着坐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孙乾没说话。 手握着自己的酒杯,眼睛盯着酒杯里摇曳的物体。 “我朋友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古晚晴继续说,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偏着脑袋直直地看着男人。 孙乾握着酒杯的手腕紧了紧,换成往日有女的过来勾搭,他都是很警觉的离开的,可今日却没有走开,因为他瞧见沈晔霖正在往这个方向看。 沈晔霖的眼神里有一丝笑意,孙乾自然懂得这神色的含义。 “沈晔霖。”孙乾喝了口酒,酒从嗓子里往下灌。 他的喉结动了动。 古晚晴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孙乾还没有察觉前,她就将脸色转变了过来。 紧接着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清楚般,嘴巴半张着:“你说什么?太吵了没听见。” “我叫沈晔霖。”孙乾又说了一遍。 “哦。” 古晚晴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完全没必要继续问下去了,眼前的男人压根就不会说真话,她循着男人的目光看了看角落处,果然瞧见了沈晔霖。 沈晔霖一个人坐在那里正在给酒杯里续酒,续完酒就开始靠在沙发上,古晚晴将沈晔霖从头看到脚。 沈晔霖的目光倒也没有躲闪,就这样与她对视着,饶是她嫌无趣了,先一步收回了目光,然后看着身旁男人的脸,酒吧的灯光清楚地印在他的瞳孔里。 “那是你朋友?”古晚晴问了一句。 “你说那个?”孙乾意有所指的将手指朝向沈晔霖方向。 古晚晴:“葛优瘫的。” 孙乾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兄弟。怎么有兴趣?” “对啊!”古晚晴抬头喝酒。 孙乾频频打量着女人的脸,怎么看她也不像在开玩笑,一副眼蹙严肃,敛容屏气的模样。 他想起先前女人打电话时说的话语,不禁对她有些失望。 “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孙乾便真的走了。 头也不回的往沈晔霖的包间走。 沈晔霖瞧着孙乾过来了,他也没动。将酒倒进喉咙,烈酒真爽口,他不禁皱紧眉头,等酒从食道流了进去,才说话:“刚才陈爷给我打电话了,说晚上让我们去拿货。” “几点?” 沈晔霖:“十二点,南山大道交汇处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多少?”孙乾也端杯喝酒:“就我们两人?” “不是我们的货,汤雄的。”沈晔霖说。 孙乾将杯子放下来,咂巴了一下嘴巴,面色不太好:“截货?” “嗯。”沈晔霖点头。 “什么时候走?” “现在。”沈晔霖说话的时候饮光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来:“回家换身行头。” “好。”孙乾表示同意。 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吧台的女人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出了酒吧,古晚晴和陈雯倩准备回家。 古晚晴开的车,车在大道上飞驰着,虽然窗户关着,可外头的风声依旧大的震耳。 陈雯倩拉着车顶的把手,她已经习惯了古晚晴的车速,倒也不害怕:“问到了吗?” “没有。”古晚晴说:“什么也没问到。” “晚晴。”陈雯倩将头扭向古晚晴的方向:你找毒贩究竟是为了什么?” “……” 古晚晴依旧是沉默,这一点陈雯倩一早就料想到了,她问了无数遍类似问题,可每次古晚晴都是以不吭声来结束话题的。 黑暗中,陈雯倩感觉古晚晴在深呼吸,紧接着,通过挡风玻璃透进来的光线,她瞧见古晚晴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细长的手指颤抖着。 “好了。我不问了。”陈雯倩将手放在古晚晴的大腿上:“你别想了。” 她舍不得看见古晚晴难受的模样。 在陈雯倩以为古晚晴不说话的时候,她又突兀的开了口。 “为了我哥。”古晚晴的脸冲着前头答道。 她将车窗玻璃放下来,左手手臂搁在窗框上,眼睛看着外头流动的风景。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市。 另一头的沈晔霖也在大道上飞驰着。 南山大道地理位置又偏,整条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载货大客车就没有别的车了。 沈晔霖专心看着手头的手机,不时说上一句“警察最近又在抓毒贩了”,接着摊手将手机上的新闻给孙乾看。 上头是一些照片和文字描述。 孙乾开车的车速快,他不敢转头,更也不想看到那些想想都后怕的事情:“霖哥,你就别吓我了,听到条子我腿都抖。” “怕个屁!”沈晔霖将手机揣进兜里:“我们这儿以前是不是有条子混进来过?” 他的语气假装很随意,问完后就闭着眼睛开始均匀的呼吸,顺便等着孙乾的回答。 “嗯。确实有,”孙乾开着车,方向盘随着手动着,说道:“不过后来被陈爷杀了。这样算下来,恰巧是你来之前死的。快三年了。” “怎么发现的?” 沈晔霖问的有些急切,连一心专注着开车的孙乾都听了出来,他问:“霖哥,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有点佩服那条子。”沈晔霖动了动身躯,也睁开了眼睛。准备拿烟出来抽。 “说实在的,我也挺佩服他的。当时的情景我想想都害怕,满地的血……”孙乾说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年纪轻轻一个小伙子就这么没了。” 沈晔霖“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在意的表情,他抽着烟,将颤抖的手伸出窗外,内心的难受被偷偷放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又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睛一定是通红的,幸亏闭上了,不然眼泪怕是要先一步流出来了。 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离深山老林更近了。 第6章 古晚晴开着车一路往前行驶,车上就她一个人,陈雯倩早在半个小时前就下了车。 街市上很热闹,可她心里头难受极了,在城区兜转了会仍旧不想回家,就想着去古盛浩的墓地看看。 墓地在南山大道那一块,整个市的死人都葬在那里,背靠山,又临水的,是块风水宝地。 古盛浩本不该葬在南山公墓的,应该属于烈士,葬进烈士陵园。 可他身份特殊,上头说为了活着的家属的安危因此死讯不宜被太多人知道,只在警局内部小范围的知晓了下。 古盛浩死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只弄了个衣冠冢,死亡的消息还是在失联许多天后从抓捕的一个毒贩嘴里问出来的。 至于是谁害死了古盛浩,警局里一直没有人告诉古晚晴,即便她低三下四在警局门口求了好久也没有任何警员告诉她古盛浩死亡的真正原因。 都说是机密,国家机密不能泄漏。 古晚晴大抵就是在古盛浩去世后后学会抽烟的,一根接着一根。 三年了,古晚晴仍旧没有查出来是谁害死的古盛浩,她盘踞在各个酒吧,KTV想要查找线索,却都一无所有。 贩毒的集团似乎很庞大,也很隐秘,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在很黑很黑的黑暗里,她摸不着,也触碰不到。 她所能接触的都是很外围的一层,是小毒贩,散户。 他们都不知道有古盛浩这个人,甚至连供毒的人是谁也不清楚,很大程度上,古晚晴认为自己还不够深入。 车有些颠簸,使得古晚晴的思绪缓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夜深人静的,这一片几乎没有人走。 过了大道后便是小路径直通往山腰子,她单手操作着方向盘绕着路上了山。 墓区是有人看守的。 看门的是个大叔,五十多岁的退役的军人,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待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因为古晚晴总是晚上来扫墓,所以大叔认得她。 她的车刚到门口,大叔就将门打开了。 “来了。”大叔说。 “嗯。”古晚晴点头。 大叔没有再搭话,他知道这姑娘是个不吭声的人,性子冷冷的,跟块大冰块一样。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姑娘,只有好姑娘眸子才那么清亮。 他阅人无数,从来不会出错。 眼下自然给古晚晴热情的开了灯,还将去墓地的通道灯都打开了。 古晚晴径直往前走,绕过别的墓碑才看到了古盛浩的墓碑隐匿在最边侧,靠近大海。 海浪滚滚的,有时候大到古晚晴感觉那浪花都要拍打在古盛浩的墓碑上了。 古盛浩以前总嚷嚷着年纪大了要去海边买房子,感受一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她便给他选了这儿。 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思。 古盛浩的墓碑上没有写真名,写的是他的小名“满满”。 古盛浩喜欢圆满这两个字,就给自己取了“满满”,给古晚晴取了“圆圆”。 古晚晴拿出纸巾给古盛浩擦墓碑上的灰,边擦边说话:“哥,我瞧见你的好兄弟了。沈晔霖。他应该也在当卧底,跟你一样,去毒贩窝里当卧底了。你说说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什么狗屁信仰,出生入死的,值得吗?”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过,等我工作了要把沈晔霖介绍给我当老公,你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要内部消化。现在用不着你介绍了,我自个就认识他了,我厉害不?” “哥,我想你了。” “……” 古晚晴自言自语了好长时间,盛夏的风一吹,就轻易让人内心萌生出许许多多的思绪,裹夹着褪色的记忆。 许多年前,古晚晴还小,盛夏的时候古盛浩总是搬两把椅子跟古晚晴在阳台乘凉,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给她讲故事。 讲的都是英雄的丰功伟绩。 古盛浩还说,往后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坚定。 往往这个时候,古晚晴都躺在古盛浩的腿上,抬头看见满天繁星,耳边还有一阵阵的虫叫声,她总是说:“哥哥,你要是成为那样的人,我为你自豪。” 那时候的她还小,怎么也不会懂得成为这样的人意味着死亡。 如今她长大了,并不想要一个英雄,只想要一个哥哥。 一个活蹦乱跳的哥哥。 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后。 古晚晴笑着跟古盛浩道了别,然后往停车位走去,看守室依然灯火通明的,大叔坐在里头在听相声,听着听着还不忘跟着哼哼两声。 是德云社的相声。 大叔伸手关低了收音机的音量,看着古晚晴道:“天黑回去开车慢点。” “谢谢。”古晚晴说。 大叔咧嘴笑,然后又将收音机的音量调高了,跟着里头郭德纲说着相声,他的声音宽厚,听着倒还挺像回事。 古晚晴挂档,车就往小道上行驶而去。 外头的风在半夜时分已经有些悠悠然的凉意了,比起日头毒的中午来说,好了许多。 她将车窗玻璃摇曳下来,让带着山间香气的风从外头涌进车内,在车里迂回的流转着。 + 车在废旧仓库的后侧方远远停下了,沈晔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下。 在仓库的左侧停着两辆黑色奥迪汽车,有一个年轻的马仔靠在汽车引擎盖上在抽烟,马仔也在东张西望的看着。 “咋搞?”孙乾问。 沈晔霖探着脑袋往右侧看,随后指了指:“从那儿的窗户翻进去。” 沈晔霖悄摸摸下了车,孙乾也下车,随后锁好车门。 那头的马仔低头在玩手机,压根就没注意到仓库后头混进去两个人,也不全怪他,孙乾将车停的较为隐蔽,刚好在围墙的外侧,从马仔的方向是瞧不见车的。 窗户是坏的,只有窗框没有玻璃,应该是年代很久远了,木质的窗框摇摇晃晃的,沈晔霖想扶上去却在刚握住的时候窗框就自然松落了。 好在他接住了。 将窗框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后,他就抬起脚翻了进去,身手极为矫健,只瞧见一个黑影腾空而跃就不见了。 站定后,沈晔霖从裤腰里掏出手·枪举在手上,回头一看,孙乾也已经翻进来了。 孙乾也迅速地掏出了枪,端在手上警惕地看着周遭。 这间仓库是原本用来生产化学加工厂的,在倒闭后就一直关着,里头的工业用品都被处理了,眼下就只留了一些空桶和加工的器材。器材高大又敦厚,作为掩体很合适。 “人在那里!”孙乾靠在器材边上跟沈晔霖说。 沈晔霖进厂后一眼就瞧见了,他皱了皱眉看了孙乾一眼也没说话,继续盯着前头。 里头现在共有四个人,一个穿着红色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估计就是头,他坐在椅子上在抽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直在低头看手表。 另外几个锣锣站在后头,神情紧张。 这几个人沈晔霖都不认识,他心里估摸着不是汤雄的人,应该是同汤雄交易的人,至于是卖方还是买房,就要看他箱子里的到底是钱还是货。 “这几个不是汤雄的人。”孙乾突然出声道。 沈晔霖点头,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孙乾又问:“现在怎么办?” “你看他们这架势是买还是卖?”沈晔霖反问。 孙乾往那头看了看,还没说话,倒是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有些坐不住了,将还没有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就开始破口大骂:“草,还他妈来不来了,我看这货汤雄是不想要了。” “哥,要不再等等。” “等他妈个锤子!”金链子男人朝着小弟屁股上踹了一脚,“都一个多小时了。” “那怎么办?”拎着箱子的小弟朝着外头看。 金链子男人说:“走。” 三个小弟也跟在后面屁颠屁颠走着。 手中拎着的箱子晃来晃去,看得出来里面挺重的,沉甸甸的压着小弟胳膊下垂。 “走了?”孙乾扭头挑眉看着沈晔霖:“要不要上。” 沈晔霖靠在桶上,与此同时将枪收了回去,摇着头。 仓库里灯光很暗,他的目光很笃定:“之前听说汤雄和H市的毒王李坤接上头了,我估摸着这几个人就是李坤的人,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回去和陈爷商量过后再说,我想陈爷还是很愿意和李坤合作的。” 陈霸天的野心孙乾当然了解,他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人便从窗户重新翻了出去,坐在车上等到他们走了,又过了会才发动了车。 车绕着后仓库的水泥地掉了个头,又重新驶上大道。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左右了。 车开到半道上时,突兀的发生了意外。 孙乾开着车,沈晔霖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眯眼睡觉,这一条路上没有路灯,只靠着车的大灯灯光照着。照着一小片区域。 “砰”的一声巨响。 沈晔霖从朦胧的睡意中被惊醒,他眯着眼睛看着孙乾,以为他撞到了什么东西,此刻的孙乾也是一脸的茫然。 在车再一次受到撞击后,沈晔霖意识到车辆被人从后面撞了。 撞击程度即为猛烈,几乎是以飞快的速度而且是有针对性撞的。 “哥,后头有车,是不是刚才的人。”孙乾踩着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蹭蹭的往上涨,他有些慌张,“操蛋,瞧不出是谁。” “这应该是汤雄手下的车,大众凌渡。”沈晔霖说。 “汤雄的人,该不会没等到人以为我们把货截了吧。” “有可能。” “操!” 沈晔霖探出头去看后头的动静,脑袋刚伸出去,只听见耳边响起了枪声,他迅速将头收回来,同时一颗子·弹从他的脸上一蹭而过,在脸颊上蹭出了一条血痕,擦伤性的。 他调整好坐姿,倒也没有过多的惊慌,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 他开始指挥孙乾:“你放慢速度,然后在他撞击的时候猛的打方向盘绕到他的后面去。” “哥,你这难度系数有点大。” “听我的,放轻松,先把油门松开。”沈晔霖放低声音,努力让语调保持平和,好不让孙乾紧张。 “好。”孙乾长吁了一口气,将脚底的油门慢慢松开,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 沈晔霖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头的车,车依旧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继续跟着,“没事,这儿路宽,你转头的话不会撞击到,调转车头后你就加速往反方向走,一时半会他们追不上。” “听你的,我们赌一把。”孙乾说。 车速渐渐慢下来,在两人做好准备要承受一次撞击时,后头的车却没动静了。 空气中只有后头的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吱啦”声,还有两车对撞的巨响。 沈晔霖看着后视镜,那辆黑车撞在了旁边的护栏上,而导致这车撞上的是另外一辆白色的车。白车将黑车紧紧卡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门都无法开动。 孙乾大概有些紧张,他已经将方向盘扭转了过去,车直直朝着两车的方向而去。 沈晔霖立马掏出枪,在车速并不快的时候开门跳下车,朝着黑车的挡风玻璃开了好几枪,大概是有人中弹了,里头传来咒骂声,骂骂咧咧的,挡风玻璃上也片刻就染上了血迹。 “上车,走啊!” 白色车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声音很清脆又沉着冷静。 话刚落,白车已经调转车头停在了沈晔霖的旁边。 沈晔霖一眼就瞧见了车内的古晚晴。 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肤白清丽,月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里头闪着让他有些莫名心动的光芒。 沈晔霖拉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当然还不忘朝着孙乾喊了句:“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霖哥:我媳妇好威猛,好喜欢!Oh my god!! 盘她!盘她! 第7章 这几天医院特别忙,从早忙到晚。 又恰巧昨天下了特大暴雨,这场雨导致滨海街道发生了重大车祸,连环追尾。 其中还有一辆满载乘客的公交车侧翻了。 就近的医院已经接收不了如此多的病人,警察和相关部门就联系了古晚晴的医院,让医院配出所有救护车去接病人。 病患到医院后,古晚晴就被主任安排去给病人治疗,车祸的后遗症会导致病患的情景很不乐观。 忙前忙后,到了晚上八点才结束了工作。 换完衣服后,古晚晴往停车场走去,走到那才猛的意识到,车已经在五天前被4S店拖走了。 在南山大道撞击后的次日上午就有人联系她,打电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自称是4S店的销售,话语间透露的意思大概就是沈晔霖先生准备给她买了辆车,选定了宝马的一款跑车,想让古晚晴过去选颜色,顺便办个手续。 销售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说的较为委婉:“沈晔霖先生说你原本的那辆车驾驭不了你的速度。” 所以是嫌她开车太猛了喽。 古晚晴心想,同时翻了个大白眼。 面对跑车的诱惑,古晚晴是言辞犀利的拒绝的,她这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不管是东西还是情。 最后,她要求接通4S店专门负责维修的专员,让他们派人将车拖去维修,再三的沟通和确实下,4S店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于是就在那天的下午把车拖走了。 说是五天后拿车,今天便是第五天。 古晚晴开始往医院外走,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一亮她就瞧见有两个未接电话,没有备注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古晚晴知道,这是4S店打来的。 她照着原号码拨了回去,嘟了两声就接通了。 “古女士,您的车好了。”对方说。 耳边有车按喇叭的声音,古晚晴听见后往旁边撤了撤步伐,电话里的男人正在说话,她没听清楚便又问了一遍:“麻烦再说一遍?” “您现在有空吗?我把车给您送过去。” “有空。” “车送到哪里?医院还是你家?”男人又询问。 古晚晴四处看了看,现在这个时间点对于这个繁华的城市来说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绿皮壳和黄皮壳出租车川流不息,上头都亮着“有客”的标志,基本上瞧不见一辆车在路边招揽生意。 她将目光收了回来,说道:“送到医院,我在附近的星巴克。” “好的,我大概半小时到。”男人说。 那头传来拿钥匙的声音。 古晚晴挂断电话,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朝着星巴克走去。 里头客人还挺多的,大多是些上班族,三十几岁的人居多。 尤其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坐在那儿,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敲击着,时不时喝上两口咖啡。 她点了一杯拿铁咖啡,之后就坐在窗边等着, 手捧着咖啡,看着窗外风景。 皓月当空,街道上的灯光都亮了,照的一片恍惚,这儿高楼拔地而起,熙熙嚷嚷的人群在眼前晃来晃去。 城市的夜空有着无边无际的喧哗。 前头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门的KTV走出来,一共六个人,大概是两个队伍,三个三个分开站着,后头两兄弟手上都拎着一个箱子。 走在最前头的是沈晔霖,他今儿一改常态。 穿的是黑色西装和黑色西装裤,还打了一条藏蓝色的领带,头发黝黑的很,正一边抽烟一边同身侧的男人说话。一脸的痞气。 马路对面的沈晔霖只顾着盯着前面看,他领着人往按摩店走。 今天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 陈霸天接的头,也不知道走的哪条路子,至于订单的分成比例是陈霸天交待好了让他来谈的,从头到尾沈晔霖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人。 六个人继续走着。 走了一会迎面走来两个警察,看架势估摸着是巡街的辅警,穿着正装,昂首挺胸地大步走着。 “霖哥,警察。” “浩哥,你看有警察。” 后头两个小弟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的。 听到这话,王浩将烟头狠狠地掷在地上,手开始去掏别在腰间的枪,他的手已经覆在枪上了,一副随时会掏出枪来杀死两个警察的样式。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头,露着杀气,满身的戾气。 “别。”沈晔霖摁住王浩的肩膀:“这儿离警局近,枪声一响马上就有警察来。我们跑不掉。” 王浩朝着沈晔霖挑眉的方向看,在西南角果然有一个威严的警局,里面灯火通明。 “那咋办?”王浩问。 沈晔霖说:“随机应变。” 警察越走越近了。 他们已经发现了这六人,穿着打扮跟黑社会一样,走起路来大摇大摆。 “你看他们,是不是有问题。” “我也觉得。”个头稍矮的人附和道。 高个子男人说:“盯着他们。” 两警察绷紧了神经,手握着兜里的枪支,一步一步往前走,作为警察,即便知道有危险,也要义无反顾的往前走,绝不胆怯。 还没走几步,路的另一侧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声音又响又迫切:“抢劫了。” 他们转过头去,星巴克咖啡店门口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脚踩着高跟鞋,一脚踩在地上,整个人应该说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在她身上,却隐隐露着高傲。 她的手指指着正前方不远处。 高个子警察马上从人行道跑过去,矮个子随后也跟着跑。 “怎么了女士?”高个子警察问。 瞧见女人姣好的容颜后他的眼睛一时之间慌了神,咳咳一声反应过来后接着问:“人往哪跑了?” 古晚晴指了指前面的拐角:“往那跑了,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除了鞋还丢东西了吗?” “警察先生,你再问人就跑了。” 高个子男人讪讪的住了嘴,指挥矮个子男人和他一起追,两人就着急忙慌地往拐角巷子里跑。 衣冠整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古晚晴站在栏杆前头,抬眼看着街道对面的沈晔霖,她的眸子亮得很,咧嘴笑着,一副“我又帮了你忙”的自豪嘴脸。 盛夏的晚风吹在她的脸上,吹动着秀气的长发,将整个人笼罩得美妙之至。 沈晔霖已经将烟掐灭了,他大摇大摆的走着,也在看着古晚晴,透过王浩和小弟之间的空隙看着,脚上步伐加快了许多,头却依旧微侧着,眼睛眨动着,眼神中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沈晔霖心想。想的时候不免放慢了些步伐。 “好险。”王浩说。他已经又点燃了一根烟。 沈晔霖收回目光继续往按摩中心走,笑着:“快去放松放松。” “好好。”王浩点头。 一行人逐渐越走越远,浩浩荡荡的。 见到人走后,古晚晴又回了咖啡店。 等了一会后,警察还没来,倒是4S店的人来了。 是个高个子男生,将车靠边停稳后就开车门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寻找身影,他并不认识古晚晴。 沈晔霖先生只跟他说是个怪异的女人。 饶是古晚晴先瞧见了自己的车,白色的车被擦洗过后跟崭新的一样,她盯着男人看,面无表情。 这时候男人已经意识到她便是古晚晴了。 “古女士。”男人将车钥匙递给古晚晴。 古晚晴接过钥匙,说道:“谢谢。” “古女士……”男人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了,挠了挠头发,顿了一会才又接着道:“你自己去车里看吧。” 古晚晴觉得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却没有开口询问,她迈开步伐往车里走去,现在的她赤着脚,一双白皙光滑的腿上印着灯光的恍惚色调。 夏天的地面是有冒腾的热气的,热乎乎的从脚底板往体内游走,除了石子有点硌脚,但也没有别的不适。 车门一打开,里头堆满了鞋盒,这些鞋盒整整齐齐的码着,几乎要将车座椅和车窗玻璃挤爆了。 古晚晴又打开后备箱,后备箱也同样放着,她随便拆开了一个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双裸色系的高跟鞋,品牌是Roger Vivier的,旁边的她也没有拆开看,反正都是大牌鞋履。 古晚晴将后备箱关上,抬头朝着男人看,顺道投过去一个眼神。冷冰冰的。 男人明白了。 立马解释说:“沈晔霖先生让我去商场拿的。他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不管接受还是扔了,反正都算收下了’。” 男人不敢看着古晚晴的脸,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这个女人身上的霸气太足。 沈晔霖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她会丢。 古晚晴心想。 “替我谢谢沈先生。” 古晚晴说话的同时找了双平底鞋穿在脚上,红色的绸缎鞋面颜色很鲜艳。 穿完后她就上了车,踩着油门,载着一车的鞋子往家里赶。 第8章 老城区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又远离市中心,先前便有风声透露出来,说是有人要来收购这片土地用作商业开发,建造高楼大厦。 城区里的阿婆、老头们大都是秉承着不情愿的态度,最近个个神经紧绷着,试图与政府和开发区据理力争。 古晚晴上下班总能听见阿婆们的议论声,说的唾沫飞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头们也不专心下象棋,闲聊时总是扯到拆迁安置的问题。 住在这一片的人都没什么理想,都是只求安稳度日的,更何况这些已经上了年纪退休的老人们,他们才不愿意去那繁华热闹的都市生活,又吵又闹的,大半夜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不如这老城区的蝉叫和蛙鸣来的让人舒心。 居委会几次三番的派人来沟通,整日里就听见铁门被敲击发出的“咚咚”声,在这走道里来来回回的回荡着,却也不见有人开门,连说话声音也没有。 工作人员在吃了几次亏后索性也不上门来,直接于晴朗的周日上午拉断了电闸,与此同时屹立于老城区中央的高音喇叭开始循环播报着,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请城区内的所有居民现在到小区健身中心开会,请城区内所有的居民现在到小区健身中心开会......” 还有个中年男人补充道:“凡是不参加的居民从今日起断水断电,再次重申一遍,凡是......” + 古晚晴在努力了好几次想要继续睡觉失败后,睡眼朦胧地掀开被子,一边扭着脖子一边往窗口走,心里很是烦躁。 外面焦躁的气氛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广播里原本传出来的话语。 她站在窗口往下头看,阿婆们端着小矮凳正在走着,脸色沉闷,还有几个眼珠子瞪着,瞪得圆圆的。 一行人三三两两走着,时不时前后张望着。 “还断水断电,我呸。” “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要把我们往死了逼!”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 嘴里虽然骂着,可脚下的步伐仍旧没有停顿,继续往健身中心走去。 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片城区所有人都是没有房产证的,这是很多年前单位分配的住房,说是等两个月后再发房产证,可两个月还没到,单位的领导一家人都出车祸死了。 后来这一片就成为了无人区。 至于居委会是政府下来的人,说这儿总要有人来牵制住秩序。平日里居委会一向不会有人来,眼下既然来了,就势必是要拿出些下马威的。 “小古,开会了。” 楼下有个阿婆在嚷嚷,阿婆是前面楼的顾阿婆,平日里对古晚晴是多加照顾的。 阿婆独自一人住在这。 “来了。” 古晚晴回应。她虽然知道顾阿婆人好,可仍旧是淡淡的态度,大概是性格如此。 顾阿婆在楼下等着。 太阳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红彤彤的,将她已经皱巴的面容映的生机勃勃,她爱笑,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重,一道道跟湖泊里的波浪海水一样。 “小古。”顾阿婆又喊了声,顺便往走道里走了走,外头日头太毒辣了,光是一小会就头昏脑胀的。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坐在了台阶上,一边把拐杖放在地上,一边大喘气。 “呼呼……呼呼……” 喘了一会后,总算是暂时缓过神来了。 这时候,古晚晴也下来了,她穿着很随意的淡蓝色居家服,扎了个马尾辫。走路的时候,黄色的头发一甩一甩的。 “顾阿婆。” 她出声唤道。 顾阿婆抬头,一双眼睛虽然已经眼皮耷拉了,可里头的眼神清澈的很,湖蓝色的。她点了点头,扶着扶手和墙壁站起身来。背脊微微佝偻着,动作很慢。 古晚晴上去帮衬了下,紧接着跟在顾阿婆身后慢慢往健身中心踱步而去。 盛夏的天除了热腾,还令人烦躁,幸好古晚晴随身带了把折扇,边走边扇,稍许凉爽的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还未到健身中心,里面的嚷嚷声已经传到了城区里。 此刻,健身中心盘踞着许多人,阿婆和老头们早就抢占了前头的位置,人坐在木矮凳上,东张西望,面容上有气愤又夹杂着不太明显的慌张。 在阿婆们身侧还站着个把年轻的小伙、小姑娘,都是他们的直系亲属,算是找了文化人来商量对策的,当然其中也有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这种面相一般都是较为难搞定的。 城区里的居民在打量着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同样,坐在上头办公椅子上的男男女女也在看着底下的人群,他们三三两两的将脑袋凑在一起,两个眼珠子呲溜转动着,脑海里想着如何解决眼下的状况。 “上头咋说?到底派不派人来啊!” “这断水断电也不像话啊!城区里可都是老太婆和老头子,眼下又正值酷暑,万一死了人,事情就闹大了。” “咱们都是按规章办事,真要有什么事情也不关咱们的事,你们瞎操啥心。” “张领导说的是。” “......” 几个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也不再说话了。 古晚晴来的晚,只能和顾阿婆在后头占了个位置,阿婆左瞅瞅右看看选个正对主台的地方坐了下来,古晚晴没带矮凳就只好站着。 “小古,你咋没带板凳啊。”顾阿婆问。 古晚晴扇着扇子,看着前面人头攒动,回道:“站着凉爽。” 后头没有树木遮挡,整个人都是暴露在阳光下的,古晚晴往西侧站了站,正好落在地上的影子挡住了直直照射顾阿婆的太阳,阿婆眼前一片黑影,确实没有那么晒了,年纪越大,身体就越不如从前了。 顾阿婆没有抬头,心里倒是一暖。 还真是个好姑娘。阿婆心想。 半晌过后,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嘈杂的议论声,四周只有枝头上蝉儿的叫唤声。一个枝头上叫,立马四处都叫唤开来。 上头的话筒里有人开始讲话,依旧是循循善诱的教导:“各位村民们,大家请放心,政府已经为我们安排了新的城区,环境肯定比这儿好,设施也比这儿好,最主要的是每家每户都安装了空调,这不就保障了大伙的优越条件了吗!” “光是破空调就想让我们搬走,这儿我们可生活了几十年了,那是根深蒂固的感情啊!”有个面色红润的阿婆嚷嚷道。 “就是就是。”随即就有数不清的嘴开始应和。 说话的男人看了看坐在一侧的领导,有些下不来台面,他咳咳了好几声:“嗯......那个......” 话语戛然而止,领导把话筒抢了过去。领导顶着个中南海的发型,不苟言笑的模样,开口道:“现在如果有想要搬的人可以上来签字,优先选择好的房区,总之,我就一句话,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别到时候好的房子被选掉了只剩下差的房子,到那时在我这儿哭也没用。房子就那么多。”语调和表情一样。十分严肃。 这话一出,有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就站起身来,往前头走去,领导的话很有诱惑性,谁都想要好的房区,想要优先选择权。 有人开了先例,上去的人便逐渐多了起来。 人走动带起一阵燥热的风,古晚晴只好加大了扇扇子的力道。 对于是否要拆迁,她倒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一套房子本来就是古盛浩去世后她租的,当时看中地理位置偏远,况且房子里还有个密室,所以就租了下来。她对这房子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小古。你咋看?”顾阿婆问。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日头晒得她有些头晕眼花。 “这要看阿婆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古晚晴实话实说。 说完后,古晚晴就继续盯着前面,等着顾阿婆的回答,可阿婆迟迟没有说话,古晚晴便低下头来,顾阿婆的身躯正在左右颤动着,没动几下人就直挺挺地往滚烫的地面上栽了下去。 “轰”的一声,被淹没在闹腾的环境中。 周遭立刻就有说话声传了开来,越来越响。 “有人晕倒了。” “谁啊?” “顾阿婆死了。顾阿婆死了。” “天呐,死人了。” “......” 古晚晴随即蹲下来查看顾阿婆的状况,顺道拨打了120,电话一通她就将情况跟接线员说了一下。 说完后站起身来,疏通越来越密集的人群,“让开,别聚在一起......”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医护人员将顾阿婆抬上了担架,古晚晴也被当成亲属要求一同前往医院。对于这个情况,古晚晴欣然接受了,据她了解,顾阿婆是个没儿没女的孤寡老太,一个人在城区生活了许多年。 到医院后,医生诊断说是中暑,并没有大碍。 进一步检查查出来顾阿婆心脏不太好,可能将来有心梗,需要及时联系家属来。 “你有她家属的联系方式吗?”男医生问。 古晚晴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需要……” “我知道,联系警察吧。”古晚晴说。 从警察那儿得知,顾阿婆有个孙子。孙子叫沈晔霖。 第9章 寨子位处后山,又靠着一片树林,因此在这盛夏里还是挺凉爽的,一阵阵风从后头吹进来,带着一股子花草的香气。 可时不时飞来的蚊虫和苍蝇嗡嗡的叫着,着实让人有些讨厌。 陈霸天穿着半露的白色老汉背心,坐在高脚楼的木藤椅子上,手头正研究着沈晔霖带回来的毒品样品,看了一会就用手捻起一点点在指尖慢慢摩擦着,然后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是好货。”陈霸天说。面露笑意。 孙乾点了点头:“这货很纯。” “吸了?” “没有,陈爷,你的规矩我懂。”孙乾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 听到这话,陈霸天收回狐疑猜忌的目光,低着头,两只手掌来回搓了搓,试图把手指上的毒品沫子蹭掉。他的眼神阴暗得很,依旧让人猜不透、摸不清。 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陈霸天有个规矩,手下的人只贩毒不许吸毒,如果吸毒被发现就会砍手,还要被卖到缅甸去做黑奴。这个规矩自从他老婆梁娜死后就延续至今。 陈霸天不说话,沈晔霖和孙乾两人都不敢吭声,也不敢动。耳边有蚊子的叫声,腿上还有被蚊子叮咬的痛痒。越来越痒。 沈晔霖的手背在腰后,试图用手指去拨动裤子,用大喇叭裤裤脚的布料晃动来驱赶蚊子。 还未有所动作,坐在前头的陈霸天说话了。他说:“小霖这事你做的不错。” 说话的时候,陈霸天还顺手拾起桌子上的湿布擦了擦手,略微嫌弃的嘴脸。 “这是我该做的。”沈晔霖道。 趁着这个时候动了动身躯,换了个姿势站着,脸上还是露着恭敬的面容看着陈霸天,继续说:“陈爷,李坤那儿准备怎么办?” 沈晔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陈霸天的野心很大,他不可能屈居于李坤下面只做一个中间商赚差价,他想要的势必是李坤上面的那条线。 那可是个肥的掉油的生产线。 这也是他让顾平暂时先撤销对王浩一行人抓捕命令的原因,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摸清了H市李坤的底细,直觉告诉沈晔霖,李坤是个比汤雄更厉害的毒贩。 从李坤那儿也许可以揪出一条很深的线,那些埋在地底下见不着太阳又躲在黑暗里的毒贩头子,只有从根部挖除,才能彻底摧毁贩毒集团。 当然,这些还是需要时间。 陈霸天眨了眨眼睛,盯着外头吹动的竹林,并没有回答沈晔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汤雄那儿最近什么动静?” “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一来,他们认为南山仓库那批货是我们劫的;二来,我们断了他和李坤的交易线,现在怕是杀了我们的心都有了。”孙乾说。 沈晔霖也跟着点头。算是认同了。 陈霸天又问:“昨天他们是不是抢了我们一批货?” “嗯。”一说到这事,孙乾咬着牙,愤怒极了,原本因为燥热导致的脸红现下更红了,红的发黑:“北区新送来的货,还没过市就被抢了,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兄弟,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记得汤雄有个女儿。”陈霸天悠悠道。 紧接着,背着手站起身来,也不等沈晔霖他们回应就走了,他的背脊耷拉着,拖着步伐走路,像是个年迈的老头。 看着陈霸天消失在傣楼走廊里的身影,孙乾推了推沈晔霖的肩膀肘子,疑惑道:“陈爷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沈晔霖挑眉。 “哦……”孙乾咂巴着嘴,一脸的恍然大悟:“我懂了。” 沈晔霖已无心去想这件事情,转身往楼下走去。黑色的皮鞋在地板上踩的“蹭蹭”响,到楼梯中间时,瞧见陈靖倚靠在楼梯扶手上抖着腿,挑衅地抽着烟。 “沈晔霖,人要有自知之明。”陈靖说话的时候特别喜欢瞪眼睛,这就导致他的脸更加的尖锐了。尖酸刻薄的很。 最近寨子里盛传陈霸天要立新的二当家,平日里替他掌管事务,谈生意啥的。兄弟们都推选沈晔霖,毕竟他这人胆大心细,对兄弟们又好。 可陈靖缺心眼,非认为作为陈霸天的弟弟,他自己应该是二当家的不二人选。听到兄弟们的统一口径,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处处想找沈晔霖的麻烦。 眼下堵在这里,眼巴巴等着沈晔霖和他闹翻了,最好是大打出手,一打起来,他就立马缩在地上打滚,好让陈霸天看看沈晔霖欺负他,打一张完美的感情牌。 谁料,如意算盘出了差错,沈晔霖并没有从楼梯走下来,而是一个翻身就跃了下去。人稳稳当当的踩在泥地面上,稍微带起一些扬起的灰尘。 “你他妈的……”陈靖骂骂咧咧。 “你不是他的对手。”孙乾从后头走来。 陈靖将烟头掐灭,眼睛死死盯着孙乾。 孙乾也没说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沈晔霖一样从楼梯翻身而下,当然了,他的下落姿势丑陋了点,膝盖骨支撑在了地面上,弄脏了裤子。 “等等我。”他嘴里喊道。 沈晔霖的步伐并没有慢下来,甚至更快了些。 半个小时前,他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是奶奶病倒了,眼下正躺在医院里。若不是陈霸天着急找他,此刻他应该早就驱车赶到医院了。 奶奶是个固执的老太。自从知道沈晔霖从警校辍学混入黑社会后就一直不待见他,后来又知晓他贩毒,更是彻底断绝了关系。 用奶奶的话来说,沈家历朝历代都是清白人家,不说为了人民做过什么贡献,至少没有害过人,可他贩毒,那是铁定害人的事情,是埋没祖先的,就是她死后都抬不起头来。 为此,老太一气之下就搬进了老城区里,也不许沈晔霖去看望她,沈晔霖为了老太的安全,平日里真的不敢亲自登门去,只是托人默默照顾。 孙乾追上沈晔霖时,沈晔霖已经在车里了,车子呈启动状态,他拍着车窗玻璃问:“这么着急去哪?泄愤啊?” 说到“泄愤”两个字眼时,孙乾的眉头挑的很怪异。 “快上车。”沈晔霖说。 孙乾很了解沈晔霖,他以往虽然说话语气冷冰冰的,至少还是冷静的状态,可此刻,他眸子通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突起,与此同时,额头的青筋爆出。 孙乾绕到另一侧,迅速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拉紧安全带,也不出声问原因,只是安静坐着。 沈晔霖一脚油门下去,车就开出了寨子,往大道驶去。越往前,越远离高山和湖泊,迎来了高耸的城市楼房。 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沈晔霖心想。 + 医院是个老旧的医院,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这样的医院通常环境比较差,设施更差。因为距离老城区比较近,所以救护车优先选择将顾阿婆拉到了这里。 顾阿婆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手臂上扎着针,一根长长的输液管悬挂在半空中,阿婆的脸上苍白的很,一改她往日的红润气色,这样苍白将皱纹刻画的更深了。 “沈晔霖先生说马上就来。”男警察说。 见站在窗口扇着扇子的古晚晴没有回应,男警察又喊了声,试图引起古晚晴的注意:“古女士。” “我知道了。”古晚晴手头的扇子依旧扇着,吹的她的额头碎发飘舞着。她的目光淡淡的,挥着手又给阿婆扇了好几下。 男警察偷摸着看着古晚晴,她的脸红红的,身躯上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是微红的,应该是燥热的天气导致的。这样的粉红,让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着,刚步入社会的他,对于这样美好的女子,多半是移不开眼睛的。 “许翰,沈先生来了。”门外有个同级的警察喊道:“你快出来。” 许翰跟古晚晴打了个招呼,才恋恋不舍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又看了一眼。 如此炽热的目光,古晚晴并没有感觉丝毫的不自在,一直以来被太多人关注,自身已经产生免疫了。门外传来说话声音,是沈晔霖的,她听得出来。 那么深沉的嗓子,透过门和墙壁的某些物质阻隔,古晚晴还是轻易就分辨出来了。倒不是太过于在意的缘故,而是沈晔霖太特别了。 病床上的顾阿婆慢慢睁开眼睛,嘴里念叨着,有气无力的声音,的确是个老太的:“小霖霖……小霖霖……” 古晚晴低头看着顾阿婆,顾阿婆的意识并不清晰,眼珠也是没有光亮的,很死板。 “阿婆,阿婆。”她唤了两声,并没有着急去推动阿婆的身子,做为医生,她明白刚醒过来的人不宜被晃动。 门开了。 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不是沈晔霖。好几个医生将顾阿婆团团围住,开始给她检查身体,与她说话来确认阿婆是不是真的清醒。 古晚晴往门口看了看,沈晔霖站在门外,眼露焦急,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瞧见自己,他只是盯着病床。倒是沈晔霖后面的孙乾先发现了她。 “古小姐。”孙乾冲着古晚晴招手,小声喊道。上次南山大道的事情让他对古晚晴心生敬佩。 这话一出,沈晔霖才将眸子稍微往古晚晴的身上移了移,照旧是淡然的很。直看的古晚晴毛骨悚然,扇扇子的手不自觉停顿了下来。 有病吧。 古晚晴心想。 没一会,古晚晴以为沈晔霖不会跟她说话,可他却突兀地冲着她招手,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勾人的很,长长的手指动着,一弯一弯的。 古晚晴倔强了一会就很没出息的出去了。 站在门外的走道里,沈晔霖掏出了烟抽了起来,还给孙乾发了一支,想着要给古晚晴,却在犹豫过后停顿住了,将烟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你带奶奶来的?”他问。 “嗯。”古晚晴看着沈晔霖,烟从他的鼻腔里涌出来。 “谢谢。” “不客气。这次你准备给我卡还是鞋子?” 沈晔霖拿着烟的手不经意的颤了颤,可能是因为他笑了:“我请你吃饭。” “有酒不?” “管够。” 古晚晴:“优秀。” 古晚晴跟着笑,顺手去拿沈晔霖耳朵上的香烟,指尖一挑,烟就落在手掌中了。她夹在指腹间看着沈晔霖,示意沈晔霖拿打火机。 沈晔霖并没有动,而是将烟夺了回来,“女人要少抽烟。” “为什么?”古晚晴眸子也充满了笑。 沈晔霖吐着烟圈,往外面走,边走边说:“男人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孙乾:what?what?严重怀疑这两人有问题! 第10章 屋子外头透蓝的天空,悬着炽热火红般的太阳,晴天里总有无限阳光,此刻正吞吐着光芒照在玻璃窗户上。 晌午时分的日头是最毒辣的。 沈晔霖坐在木椅子上,听着对面白大褂医生唠叨着,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说话口齿并不是很清晰,带着浓厚的乡音。 老医生说:“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顾兰芳的心脏有很大问题……我建议你们去大医院进行仔细检查。我们这儿的设施设备比不上大医院,所以检查上很有可能会没那么细致……为了确保……” “好。”沈晔霖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便出声打断了老医生的话:“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老医生抬头看着沈晔霖,从他的目光里瞧不出所以然来,老医生又低头开始写病历,嘴里回道:“等挂完水。” “谢谢。”沈晔霖说,随即站起身来。 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放在杂乱的办公桌上,因为在进门前他瞧见老医生败兴的将空烟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还有从满屋子弥漫的烟味来分析,沈晔霖知道面前这人多半是个烟鬼。 他不善言辞,却也懂得人情世故。 老医生倒也没说啥,继续写着病例,字体飞扬,眼睛也没转动。 沈晔霖转身往门口走去,孙乾已经交完费回来了,正在门外等着他,还未走到门口,后头又响起了声音。 是老医生开口了。 老医生抬头说:“这事情你可要放心上。” 原本不打算开口的,可瞧着沈晔霖吊儿郎当的装扮,性子又是冷淡淡的,生怕他是个不孝顺的纨绔子弟,不免又要再叮嘱两句:“一定要带到大医院去检查,老人家的身体素质差,要及时治疗。还有千万不要惹她生气。” 沈晔霖点头,往门外走。 露过孙乾身侧时,孙乾先一步说了话,他说:“我已经联系了芳姐了,她说马上来。” 孙乾口中的芳姐是沈晔霖给顾阿婆找的保姆。芳姐是个中年妇女,人勤快,话又不多,顾阿婆对她虽然说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今儿个她家里有事,才没在顾阿婆身边陪着。 “好。”沈晔霖说。 “转院的手续也办好了。” “哪家医院?” 孙乾:“瑞兹医院。” 沈晔霖挑了挑眉头,又将目光放在孙乾身上上下打量着,见孙乾的眉头紧紧绷着,好一会才道:“故意的?” 被沈晔霖看的有些发慌,孙乾挠了挠头,有些悻悻道:“瑞兹医院是最好的医院,我也是为了奶奶的身体,绝无二心……” 见深沈晔霖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自己,孙乾接着说:“再者说,古小姐在那里也方便照应一点阿婆,你也好放心点。” “你跟她很熟吗?”沈晔霖问。问话时迈开脚步往病房走去。 “不熟。” “哦。” 孙乾追上去,“我不熟没事,关键她喜欢你,这事情就好办了。” “有病。”沈晔霖骂道,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往里瞧去,古晚晴正站在床前给顾阿婆扇着扇子,她的面色绯红,连带着耳朵骨都红透了。 顾阿婆躺在病床上,布满老茧的粗糙手臂上挂着点滴,黑不溜秋的,她嘴巴蠕动着,像是在说话。木门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里头的声音很轻易就传了出来。 “小古啊,你真是个好姑娘。”顾阿婆是这样说的:“谁娶了你真是顶好的福气,可惜我孙子……哎……” 顾阿婆叹气的时候,脸颊上的肉更加松弛了,眼睛也稍显凹凸。 “阿婆,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孙子。”古晚晴假装不知情的脸色,问道。手头的扇子依旧有规律的扇动着。 “那个浑小子,好好的学不上,非要去混黑社会,你说说,你说说,这是正经百姓的生活吗?”顾阿婆口气异常激动,胸脯也因为说话而浮动着:“我没这样的孙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来给我送终。” “阿婆,你喝口水。”古晚晴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准备扶着顾阿婆让她起来喝水。 顾阿婆摆了摆另外一只手,“不用不用,不打紧。小古啊,阿婆麻烦你一件事。” 古晚晴问:“什么事?” “你让他走,我不想见到他。”话落,顾阿婆将脸侧往南侧,身子也执拗地转了半个圈,两只眼睛里含着泪,猩红一片,把原本就浑浊的眼睛染的更浑浊了。 古晚晴朝着顾阿婆意有所指的方向望去,门口的玻璃面上透着一张俊秀的脸,人正眼巴巴的往里瞅着,还是头一次见沈晔霖的面容上印着焦急,平日里见到的他,都是面无表情,不谙世事的。 古晚晴往门外走,手头带着扇子,缓缓扇动着,她的手臂动着,图腾的纹身便跟着动,一上一下的。 到了门口后,她反手将门带上,接着才说话:“阿婆不想见你。” “嗯。”沈晔霖回道。 这件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不去解释解释?” 这话有一些怪异,沈晔霖听进耳朵后就看着古晚晴,眼中包裹着警惕,身子往后撤了撤,抵在墙壁上,“什么意思?” 古晚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我看你不像是坏人。” “别太相信男人。” “那你是坏人吗?” 沈晔霖没吭声,眼睛也低垂了下来。 走廊里又走过来一个男人,男人是个毛头小子,年纪还很轻。 男人说:“乾哥,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们在楼下等着。”孙乾回道。 男人便返身走了。 古晚晴认识这个男人,陈雯倩给她看过照片,就是酒吧里的那个人。 男人染着一头紫毛,又戴着骷髅头的耳坠子,因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面色异样,她蹲下来开始系鞋带。 这该是个多么庞大的贩毒团伙。 古晚晴一边系鞋带一边心想。 “霖哥,什么时候走?” “等挂完水。”沈晔霖说。 “那我先去买盒饭。”孙乾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沈晔霖同意了:“嗯。” 孙乾扳着手指点人数。 古晚晴也已经系完鞋带了,此刻,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孙乾打算把这个机会留给沈晔霖的,可沈晔霖半晌都不吭声,只顾着盯着地面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好由他开口:“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古晚晴拒绝了。 她并不喜欢和毒贩呆在一起。 古晚晴出了医院就往门口的大道上走,午后的太阳偏西行,将她的身影拉的更长了。 日头太毒辣,她走动的时候抬手挡着太阳,慵懒的家居服宽松的很,在风中攒动着。 等了好一会还没有出租车出来,就往树荫下移了移,站在树底下继续等。 “嘀……嘀……” 街道上满是这样的鸣笛声,却瞧不见一辆车停下来,都是匆匆而过。 在古晚晴快要被燥热的风逼得崩溃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面前,扬起了一阵枯树叶子,车窗缓缓摇曳下来,还有个男人性感的嗓音:“上车。” 车内的男人是沈晔霖。 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也不看古晚晴,只认真盯着前面的路。 明澈严峻的眼神里明亮而又坚定。 古晚晴麻溜地上了车,坐稳后说:“专门送我的?”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东西。” “什么?”古晚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晔霖又不吱声了,自顾自的单手将方向盘打的团团转,车子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朝着南边的大道跑去。 身侧匆忙路过的建筑物和行人,从很大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然后几乎消失殆尽。 车最终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下来了。 巷子很深,站在巷口瞧不清楚里面,只能依稀看见里头有烟在往外蹿,裹着一股香气。 沈晔霖先下的车,然后等古晚晴下车。 古晚晴下车后,沈晔霖就往前走,他知道古晚晴势必会跟着他一起走的。 古晚晴边走边打量着周围,脚底下的板砖应该年代很久远了,没有维修过,整个呈现了凹陷的状态,上头刻着许多的花纹,在如此不平整的路面上,倒像是反复涂抹过后留下来的印子。 旁边的墙壁还是挺整洁的,没有过多的青苔覆盖,只稍微有点雨天雨水冲刷过后留下来的痕迹,一道一道,为这巷子添着特色。 沈晔霖进了一个店面,店面很小,里头只有两张桌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一个老头在捣饬着锅具,见有人来,他才抬头。 老头说:“小霖啊,是你来了。” “大爷好。”沈晔霖打招呼。 “一个人?” “今天带了个朋友。” “哦?”老头抬头看,沈晔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来的,今儿带了朋友到有些奇怪。 在瞧见来人是个美女后,老头便嘿嘿一笑,“终于开窍了。” 沈晔霖也没解释,这样的解释太苍白了,“要大碗的。” “好嘞。”大爷说。 古晚晴也踏进了店面,在沈晔霖的对面坐下。 这时候,鸭血粉丝已经上桌了。 冒腾着热气,红色的鸭血叠加在粉丝上面,在上头还飘着青菜叶子。 “请我吃饭总要吃点好的吧。”古晚晴嘴里虽然在埋怨,可还是立刻用夹子夹着鸭血送进了嘴巴里。 “请你吃饭吃什么当然是我来定。”沈晔霖也下筷子了。 “太霸道了吧。” “有意见?”沈晔霖挑眉。 手夹着筷子看着。 古晚晴自知说不过沈晔霖,便住了口,认真吃粉丝,这味道很独特,鸭血的腥味被很好的覆盖住了,她原本就爱吃鸭血粉丝,眼下更是停不下嘴。 一连吃了四碗,还想抬手让大爷上第五碗。 “古晚晴……”沈晔霖说,“够了。” “舍不得钱?” 沈晔霖:“你也不怕撑死。” “不怕。”古晚晴喝了口汤,顺手抹掉嘴角的油沫子。 里头的大爷目光停滞,手头的动作也戛然而止,脑海里一直闪烁着一个名字:古晚晴。 作者有话要说:霖哥:我媳妇是猪吗?养不起,养不起啊! 第11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科室比较忙,古晚晴作为科室的骨干,经常是忙前忙后的接诊病人,替患者诊治并且缝合伤口,整日里穿梭于医院的各个角落里。 似乎是刻意般,古晚晴总是能在医院走道里瞧见沈晔霖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往病房里头瞧着,却也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一尊雕塑一样。 偶尔芳姐出来也会和芳姐说话。 “芳姐,奶奶怎么样了?”沈晔霖问。 芳姐说:“阿婆挺好的。这几天胃口也变好了,嚷嚷着要喝一些咸粥。” “麻烦你多照应着点。” “应该的。”芳姐笑的很灿烂,也不忘叮嘱两句:“阿婆情绪不太稳定,你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 在瑞兹医院进行系统检查后,接诊的主任医师就建议顾阿婆尽早进行手术,说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很大,老人家年纪又大了,拖延下去怕是很容易就出现别的无法控制的症状。 这个医生是古晚晴介绍的,瑞兹医院的招牌,虽然人很严肃,但是对于病情方面,他还是很细致的,将全部的情况和手术后可能发现的后遗症都同沈晔霖清清楚楚的说了。 沈晔霖同意了手术。 而眼下已经是术后的第二天。 顾阿婆照旧平躺着倚靠在病床上,她的气色挺好的,红润得很,就是头上的头发在这两天发展的更加斑白了,一双眼睛也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 两片平瘪的嘴巴上下动着,咀嚼着食物,粥从食道里往下缓慢的滑动着,她问道:“小古呢?” 芳姐喂了一口粥,“古医生在上班,她说下班了来。” 这几日和古晚晴接触,芳姐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说话不多,待人处事也是冷冷的,可她私底下却帮衬了很多,若不是古晚晴拖关系,顾阿婆的手术不可能如此快速的进行。 还有些时候,芳姐半夜睡着了,朦朦胧胧醒过来瞧见古晚晴正在给顾阿婆用湿棉签润嘴唇,或者是坐在椅子上给顾阿婆按摩,松弛松弛肌肉。 “那就行。”顾阿婆应答了一声。 眼睛也没往外头瞧,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沈晔霖肯定搁外头等着呢,这孙子虽然走上了不归路,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孝顺的。 芳姐毕竟伺候顾阿婆很多年了,她瞧着阿婆的脸色和执意不肯面朝门口的身躯,大抵知道一些顾阿婆的心思,作为过来人,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说:“阿婆,小霖这几日一直来看你,又不敢来见你,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孙子,你哪能真的和他生气......” 这话一出,顾阿婆的脸色顿时就耷拉了下来,眼睛瞅着芳姐,嘴巴也不动了,紧紧闭着。 “阿婆。”芳姐喊了声。 顾阿婆已经转过身去了。 “好,我不说了。你再喝点粥。” “哼......”顾阿婆鼻腔里哼哼出声来,抬手紧了紧身躯上包裹着的被褥,将自己的背脊浅浅的埋了进去。 + 接诊了一天的病人,古晚晴只觉得腰酸背痛,她扭动着脖子看着眼前的最后一位患者。 患者是个男性,姓名李丰丰,三十八岁,黑瘦型的。戴着工地上的黄色安全帽,样貌和年纪不太符合,尤其是那双手,不仅开裂还满是褶皱,像是枯老的树皮,还是最底下被撑爆开来的那种。 古晚晴瞧着李丰丰暴露在外头的肢体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她收回目光,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丰丰没说话,是旁边一个陪同来的男人开的口,听口音应该是老乡。他说:“腿被钢筋扎到了,一开始没太在意,今儿个他说疼,我给看了下伤口化脓了,还肿了。”说完话,老乡将李丰丰的裤腿挽了起来,折至膝盖处,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古晚晴。 古晚晴低头看了一下,伤口已经很严重了,她又抬头继续看着李丰丰的面色,此人现在已经目光飘忽,似乎聚不了神:“是不是没打破伤风?” 老乡点头:“恩。” “先去拍个片。”古晚晴低头开单子。顺手在单子上写了“加急”两个字。 老乡伸手去接单子,却被李丰丰先一步抬手拦住了,李丰丰问:“多少钱?”说话声音很小,里头夹杂着不太明显的焦急和不安。 古晚晴停下手头的笔,笔在手上转动着,在受伤后第一时间不来打破伤风针而是选择硬扛,此刻不着急询问病情而是关心医药费用,她能感觉出来,李丰丰的家境很差。 这么大的年纪,估摸着家里是有子女的,而且是等待上学的子女,另外他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普通话,大多数是偏远山区出来打工的人。 “你去收费窗口报我名字,医院费打折。”古晚晴将病历卡递给后面的男人,“我叫古晚晴。” “真的?”李丰丰显然有些不相信。 古晚晴没吭声,恢复了原先的冷脸。 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盯着门外看,几乎是死死盯着的,因为她瞧见沈晔霖站在门外,人正靠在栏杆上,沈晔霖并不在看她,目光是望向旁边一个诊室的。 那儿是顾阿婆的医生。 “快走。”老乡搀扶起李丰丰,将人架在胳膊上往门外拉扯,“医生说的话还能有假。” “我得问问清楚,马上要开学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学费,我真的没钱看病。”李丰丰有些呜咽的嗓音,还带着擤鼻子的鼻音。 “兄弟,是命要紧还是钱要紧。” “娃要紧。” 老乡责怪道:“你呀你呀。让你婆娘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李丰丰不说话了,拖着脚步跟着旁侧的老乡往前走。 路过栏杆时,他被靠在栏杆上的男人撞击了一下。 他用余光瞥了一下,男人的瞳孔很黑,里头的光线像锥子般扫射出来,尖锐的很,让人有些后怕。 李丰丰的身体明显一颤,若不是老乡搀着他的肩膀,险些没站稳脚跟。 “怎么了?”老乡问。 李丰丰压低声音:“他往我口袋里塞东西了。”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老乡伸手往李丰丰口袋里摸,厚厚的一叠,等掏出来后才发现是一沓红色的钞票。 老乡与李丰丰面面相觑,停服几秒后抬头发现已经找不到男人的身影了。 “这世上还真的好人多。那古医生是,这男人也是。”老乡感叹道。 大概五分钟后,沈晔霖意外的坐在了古晚晴的门诊室椅子上。 此刻的古晚晴正在接电话。电话声音从杂质中传播出来,是女人的声音,沈晔霖听不清楚里头说的什么,却能听见古晚晴的回答。 古晚晴说:“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他的所有费用都算我的。” “没事,我工资高啊。” “......” 趁着这会,沈晔霖饶有兴致地盯着古晚晴看。 她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有着凌厉的线条美,嘴唇是薄薄的,在听对方说话时喜欢微抿着唇。 她的五官配上冷冰冰的气息,真的让人有些失了魂。 怪不得孙乾总是说你长得漂亮。沈晔霖心里嘀咕着。 这样炽热的目光,古晚晴想要忽视也很难做到,她挂断了电话,看着沈晔霖:“你找我什么事?” “是你拉我进来的。” 沈晔霖给李丰丰钱的时候,古晚晴刚好出来透气,也碰巧瞧见了,她若有所指的问:“你不是说你是坏人吗?” “随便你怎么想。”沈晔霖站起身来,大抵是被识破了,他有些许的尴尬,“奶奶想见你。” “我等会过去。” 沈晔霖站起身来:“好。” 这时,门诊室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 同时伴随着男人的说话声,很书生气的声音:“晚晴,我可以进来吗?” 古晚晴听得出来,这是王维涛的声音。 她眼珠子咕噜转悠了一圈,随即拉住了准备往门口走的沈晔霖,拉的是他的手。 沈晔霖的手很粗糙,掌心中布满了老茧,应该是常年端枪的缘故。 沈晔霖一愣,在反应过来后就立马想要把手抽出来,奈何古晚晴的手臂力气太大,而他的右手又被钳制住,只好转过身来瞪着古晚晴。 试图想要靠自己的威严来逼退古晚晴。 “你撒手。” “进来吧。” 这两个声音是同时进行的。 与声音相配合的还有王维涛推开门的声音。 王维涛一进屋子就看见古晚晴跌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她的面颊绯红,男人的手与古晚晴的手拉扯在一起,还是十指相扣。 他气不打一处来,上手去拉古晚晴的胳膊,顺便冲着男人吼道:“你谁啊?耍流氓啊!” “我男朋友。”古晚晴说。 “这就是你说的男朋友?”王维涛动作停了下来,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沈晔霖,“也不咋的?” 古晚晴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还是谦虚道:“是不咋的。可他活好。” 活好? 沈晔霖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明显感觉身下一紧,他只好通过咽口水来缓解从体内冒腾出来的燥热。 顺便松开了古晚晴的身子,可古晚晴却贴的更紧了,还伸手攀附上了沈晔霖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古晚晴:霖哥别怕,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善良啦!!!!! 第12章 孙乾将星巴克咖啡递给沈晔霖时,沈晔霖在抽烟,烟雾缭绕,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过咖啡杯。 于是孙乾就顺势把杯子放在窗台上,抬着头看着沈晔霖,同他笑道:“古小姐真不是一般人。”说完话就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已经冷了。 原本咖啡是热腾的,买完咖啡他就匆匆忙往回赶,路过古晚晴的门诊室时,听见里面有沈晔霖的说话声,所以他就站在门口逗留了会。 门并没有关紧,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的动静。 只瞧着古晚晴的手环抱着沈晔霖的腰,满脸张狂的笑意,她的手还在沈晔霖身躯上如同蜻蜓点水般拨动着,而一向冷漠的沈晔霖并没有挣扎,而是紧紧攥着古晚晴的手将她框在自己的怀里。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的如此特别过?”孙乾打趣道:“还把她搂在怀里。” 沈晔霖一开始没有应答,嘴巴蠕动着抽烟,等到烟燃尽了,他走了两步丢在烟筒里,也在这时拿起了窗台上的咖啡杯,出了声:“特别?” “你的眼神很特别。” 沈晔霖:“......” “我早就说过,古小姐魅力很大。”孙乾继续说:“不过做为兄弟我得提醒你,她有男朋友了,你玩玩可以,千万别付出感情。” 沈晔霖依旧没有吱声:“......” 星巴克的杯子在手上摩挲着,他的掌心中还残留着古晚晴的温度,燥热似乎从指头一直往肢体上蹿动,他抬头将咖啡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从食道滑落。冷咖啡的味道很差。 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有信仰的人,他有使命,在彻底铲除这些毒贩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思,因为他知道一旦爱上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必然会成为他的软肋,有了软肋,往后会处处受到牵制,这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沈晔霖收回飘远的思绪,抬起眼帘看着正前方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孙乾,孙乾满脸的严肃,可眼睛是雪亮的,似乎要窥探他的心思:“汤雄那里什么情况?” 猛的换了话题,孙乾有些没反应过来,眉头挑了挑才回了话:“你说他女儿啊?” 沈晔霖点头。 “这事情我让小董去查了。霖哥,你说陈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了陈爷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你还摸不透?” 孙乾苦笑,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神情:“陈爷要是能那么轻易让我摸透,那他就不是陈爷了。” 沈晔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微勾,笑的让孙乾有些瘆得慌。 孙乾舔舐了一下被咖啡浸泡过的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霖哥,你有没有想过要金盘洗手。” “什么意思?想从良?” “我就假设一下。”孙乾道:“算了,你就当我说的醉话。”他低着头把还没有喝光的咖啡杯扔在了垃圾桶里。 他心里闷闷不乐的。 孙乾最近的情绪和言语确实有些奇怪,沈晔霖本来没有在意,可接二连三听孙乾说出这样的言语,他不免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情了?” 根据沈晔霖了解的孙乾。 孙乾是个铮铮铁汉,平日里死都不怕,有一次汤雄手下的枪杆子都杵到他额前了,孙乾连眼睛都没眨。 他肯定不是因为怕死,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改变了他原本的价值观念。 “没事没事。”孙乾摆手,说道:“就是最近古小姐一直在我面前晃,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沈晔霖抬头,眼睛因惊讶而睁得很大,好在孙乾低着头,并没有瞧见,他随即将突兀的情绪收了回去,问道:“你以前就认识古晚晴?” “不认识。” “哦?”沈晔霖若无其事地应答,他知道太过于着急会引起孙乾的怀疑。孙乾这人心细,观察能力也好。 孙乾:“我也是第一次见她。” 沈晔霖没有再搭话。 他环抱着手,继续盯着窗外看。 饶是孙乾板着脸,下唇突起,遮盖住了上唇的柔软唇瓣,停顿了一会后,突然又开口说话了:“古小姐这个姓氏很少见,我也只是见过一次。那是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我见过最硬的爷们,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佩服过谁,他是第一个让我打从心里钦佩的男人。” 古盛浩。 这个名字是一瞬间就出现在沈晔霖脑海里的。 然后他发觉后脊背一凉,像是有一股风穿堂而过,这风是从寒冷的冰窖里刮来的,在他身上迂回流转着,让他全身毛囊竖起,难受不已。 孙乾还在继续说:“真是可惜了。”叹了口气后,他从兜里掏出烟来,想要抽烟来缓解郁闷的情绪,顺便伸手递了一支给沈晔霖,他盯着沈晔霖看,却看不出他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仿佛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沈晔霖接了烟,叼在嘴里。 孙乾替他点烟,火刹那间燃起,一阵焦红的光芒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用力挑眉,让难受的眼眶舒服些。 这时,孙乾的手机响了。 沈晔霖余光瞥见屏幕上显示着:小董。 之后带着沉闷口吻的声音就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他说:“查到了?” 又问:“你说是谁?” “哪个古晚晴,是瑞兹医院的医生?古代的古,晚上的晚,晴天的晴!你确定?” “我知道了。”孙乾抬头往沈晔霖的方向看,他自己也因为出乎意料的关系,露出了惊讶之色。 挂断电话后,孙乾重新开始吸烟,连吸了好几口后皱起眉头,直盯着沈晔霖,缓缓道:“小董说,汤雄的女儿叫古晚晴,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古小姐。”边说话边瞧着沈晔霖的面色变化。 可惜的是,沈晔霖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他照常吸烟,吐烟,标杆般的修长身材靠在墙壁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刀削的眉平坦如初,身上透着隐隐于世的凉薄气息。 “霖哥。”孙乾喊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沈晔霖点头。 “你准备怎么办?” 沈晔霖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夹在手指中间,接着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孙乾的肩,他的手力道比较大,孙乾被拍的肩膀微垂,他说:“陈爷让做的事情,我们只有照做的份。孙乾,永远不要想着去违背陈爷的意思。”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沈晔霖不能确定孙乾的身份,孙乾很有可能是陈霸天派来试探他的。 作为卧底,必须时刻警惕着,因为走错一步棋就代表着全盘皆输,也会否定这三年他所付出的努力,更有可能会丢了命。 “你还真是冷血动物。”孙乾的表情冷漠。 + 傍晚时分,到了垂暮的时候,整个街道被鲜艳的夕阳包裹着,红里透着焦红。 等到太阳落山后,朦胧的光线便从天空中伸展到地面上,沉淀下来。 街口的报刊亭有一盏路灯,亮着鹅黄色的光,本该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平和的夜,可这儿处于繁华的闹市,因此报刊亭前面人庭若市。 沈晔霖从远处走过来,手上拿着两包烟,原本是孙乾要来买的,可他临时接到了医生的通知,让他去办理出院手续,是之前被汤雄打伤的两个兄弟。 沈晔霖刚好出来有事,就借着这个机会出来了。 他边走边四处打量着,看看周遭情况,等到确认周边环境安全后,他才在报刊亭前停下了步伐,身躯遮挡住小小的窗口,朝着里面说:“要张电话卡。” 里头的是个中年大妈,烫着奶奶卷,她抬头一看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张着红嘴唇问:“帅哥,办卡要身份证。” “黑卡。”沈晔霖说。 这话一出,大妈就不吱声了,小伙子的口气很不善,她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在沈晔霖的注视下,她从桌子底下缓慢地抽出了一张卡,“一百。” 沈晔霖掏出钱丢在报纸上,然后拿着电话卡转身往巷子里走。 他走的太急,并没有发现古晚晴正坐在转角的铺子里吃牛肉粉丝,或者是因为心里太着急想要把消息告诉顾平。 等到了黑巷子里,沈晔霖拨通了顾平的电话。 接通后,他直截了当道:“最近陈有可能会绑架汤的女儿。古晚晴。” “你确定是古晚晴?”顾平问。 那头还有些翻阅资料的声音。 “据陈的手下调查是这样。” 顾平:“这件事情你查查清楚。” “好。”沈晔霖说。 “啪——” 电话挂断。 沈晔霖照旧准备扔掉电话卡,这儿没有垃圾桶,他将卡折断扔在了楼道里的小缝隙里。 紧接着理了理碎发往街道上走,肚子有些饿了,寻思着吃碗路口的牛肉粉丝。 “丫头,这碗吃完了就别吃了,胃撑坏了不值当。” 卖牛肉粉丝的是个阿婆,今儿这生意并不是太好,也就只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在这吃,姑娘看着人不胖,却已经连吃了两碗。 瞧着姑娘满臂的纹身,阿婆刚开始没敢说话,可看着这跟自家孙女一样的年纪,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桌面上的碗碟是青花瓷纹样的,碗特别大。 阿婆人好,给的料也是很足的,大片大片的牛肉叠在粉丝上头,古晚晴咽着口水回阿婆的话:“阿婆,我胃大。” 阿婆还想说话,可摊位上有客人来了。 “阿婆,来碗牛肉粉丝。” 先听到这声音的是古晚晴,她停下夹筷子的手,伸着脖子往阿婆的摊位看,在白色的烟雾缭绕下,果然是沈晔霖,他摆着一张冷脸站在摊位前。 沈晔霖也瞧见古晚晴了,两人四目相对。 他脸没动,还是看着阿婆正在冒烟的锅炉,可余光却早就脱离了眼睛,盯着古晚晴面前堆着的两个大空碗。 他在自己也不知情的状态下动了动眉头,仅仅是一小下就恢复了正常。 这女人还真是能吃。 沈晔霖心想。 阿婆的粉丝已经出锅了,盛在了碗里,见小伙子还不坐,她就提醒:“小伙子,粉丝好了。” 这片区域只有两张桌子,一张在西南角,眼下正被古晚晴坐着,另一张是有些低矮的小桌子,按照沈晔霖的身高坐下去需要大力的屈着腿。 沈晔霖想也没想就坐在了矮凳子上。 这也是在古晚晴的意料之中,此刻如果沈晔霖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她反而会有些奇怪。 古晚晴继续吃着牛肉,寻思着沈晔霖会不会开口和她打招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沈晔霖依旧没有开口。 夜更深了,也在慢慢起风了。 在古晚晴快要喝光汤之前,隔壁桌的沈晔霖说话了。声音磁性低沉,带着柔柔的阳刚之气,他说:“你认识汤雄吗?” “认识。”古晚晴回。 第13章 (含入V通告) 汤家老宅是位于城镇中心的一栋欧式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光绿化带的面积就有四百平方米。 汤雄虽然是毒贩,但他明面上是汤氏集团的董事长,经营着房地产方面的生意。 极少部分人知道他背地里的身份。就连他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他隐匿在繁华的都市中,无声无息。 老宅此刻灯火通明。 汤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抽烟,一口接着一口,顺便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站在他对面的是小弟景泰。 “汤爷,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这个点陈霸天那儿应该听着信了。”景泰说。 汤雄往桌面上丢了一张银行卡,很是赏识的对景泰说:“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还得多亏了李玉。” “李玉的那份我已经备好了。” 景泰:“我替李玉谢谢汤爷。” 景泰口中的李玉是汤雄安排在陈霸天身边的卧底,平日里有新的货源或者陈霸天有新动向,李玉都会同景泰联系。 李玉在陈霸天那儿属于低层的手下,知道的消息也很浅,但也算是汤雄的半只眼睛,盯着陈霸天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情不要让小姐知道。”汤雄叮嘱道。吞吐出来的烟绕着脸颊转悠着。他的眼神犀利,像是要凿穿人的心般。 “嗯。”景泰点头:“小姐前段时间又回国了,我已经安排人密切保护着她。” 汤雄:“随她去吧,只要保她周全就行,别的就不管她。上学还是玩随她心情,反正我有钱让她造。” 景泰想要回话,却听见了门外有脚步走动发出来的摩擦声,是高跟鞋的步履声,从楼下的走廊一直传上来,停留在了书房的门前。突然停住的。想来并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 汤雄也听见了。他摇着头示意景泰不要吭声,而他自己却开口说话了,很沉稳的口气:“老城区那儿的地皮怎么样了?居民搬走了没?” “还没有。还在进行思想建设。” “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可别出现欺压居民的行为,钱财方面还有善后工作都要做好。” “汤爷放心。”景泰提高嗓音道,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这年头像汤爷这样热心肠的人不多了。” “哈哈……”汤雄大笑。 + 陈雯倩站在红木的雕花大门前,眯着眼睛往屋子里头看,汤雄这人有个习惯,不喜欢把门关紧,按他的话说,不做亏心事,不必关上门说悄悄话。 屋里头亮着白炽灯,汤雄坐在沙发上,他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秃顶,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框,尤其喜欢穿中山装,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都喜欢裹在身上。 他的面相是慈祥的老爷爷样,不太会在他脸上瞧见生气和严肃,反倒是整天乐呵呵的。特别好打交道。 秘书景泰站在他面前,口若悬河的讲解着关于工作上出现的状况。汤雄点着头,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或者低头品一品桌子上的铁观音茶。 陈雯倩看了会后才推门走了进去。她从来不习惯去敲汤雄的门。 进门后,是景泰先打招呼的,他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喊道:“小姐好。” 陈雯倩冲着景泰点了点头,紧接着三步并两步走到汤雄身边紧靠着坐了下来,手顺势挽住汤雄的手臂,头埋在他的中山装袖子上撒娇道:“爸,我好想你啊!” 汤雄继续品茶:“就因为想爸爸就从国外飞回来了?” “哎呀,爸。”陈雯倩瘪着嘴。 “学位不想要了?” “爸,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你送我去国外读书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汤雄看着怀里的陈雯倩,一时半会没有说话。女儿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个头变高了,五官也长开了。而他也逐渐变老了,弯腰驼背,肢体弱化。 从小到大,为了护她周全,他总是想方设法把陈雯倩往外送,让她远离自己。仔细想来,女儿在身边陪伴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已经年过半百,家业也挣了很多,现在越来越觉得家人团聚才是最好的幸福,可他心里明白,他回不了头了,在一条满是阴霾的道路中陷得很深,底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恶魔,如果他现在后撤,会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到时候,他想要保护的陈雯倩会落入什么境地,汤雄想都不敢想。每每于此,他都会收回金盆洗手的念头。这念头太可怕。 “爸。”瞧着汤雄的目光闪烁,还夹了一些红润,陈雯倩盯着看了一会,汤雄的眼神更加的不明亮了,她出声喊道:“爸,爸爸……” “嗯?”汤雄回神。为了掩饰住情绪他抬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 杯子空了,桌面上的水壶也空了。景泰晃了晃后识趣地拎着水壶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 “最近我听人说,晚晴是你女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陈雯倩说:“她该不会是我姐姐吧,难怪我和她那么投缘。” “你这孩子……”汤雄宠溺地看着陈雯倩,满眼都是柔情,“我还寻思着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千金大小姐特意回来看我,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爸,我真的是回来看你,然后顺便问问。” “吃醋了?” “没有。我从小在西方生活,思想Open着呢,要是真有个姐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那人还是晚晴。”陈雯倩实话实说。眉头跳动着,显然很开心。 汤雄叹了口气,将陈雯倩的手握在掌心中,他的另外一只手覆在上头。陈雯倩的手纤细、嫩白,汤雄心里很开心,从小到大没让女儿吃过苦。 他摩挲了一会,才说:“傻孩子,爸爸就你一个女儿,至于晚晴,爸爸是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想着收她做干女儿,做了我汤雄的干女儿,也就没人敢欺负她。爸爸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卖她一个面子。” “哦!”陈雯倩说。她的心里暗暗有一丝高兴,那么弱小的兴奋藏的太深了,连她自个也没有发觉。 她突然站起身来,“爸,我晚上约了人,我就先走了。” 景泰已经打完水回来了,他推门进来,将水壶放在桌面上,实际上已经在门口逗留了好一会,找了个恰当的时间才进的屋子。 他站在一边,用余光偷瞄着陈雯倩,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性感又火辣,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个任性的女人,却任性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最近几天少出去溜达。”汤雄在陈雯倩出屋门前喊住了她:“算了,景泰,你跟着她。”汤雄冲着景泰使眼色。 景泰立马跟了出去。脚步走的飞快。 出了别墅,陈雯倩就同景泰说:“不用你保护我。” “汤爷吩咐了。” “我爸还听我的呢。” 景泰一向是个固执的人:“我只听汤爷的。” “景泰,你长了一张英俊的脸,奈何是个事精。”话落,陈雯倩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扣安全带,挂档,一气呵成。随后一踩油门,车就往黑夜中驶去了。 后头的景泰也迅速上了车,指挥着司机:“很紧小姐,丢了要你命。”他的目光闪着英锐之气。 + 约好了九点半在蓝心酒吧汇合,陈雯倩说要带新男友给古晚晴认识,据说是外国人,新西兰的帅哥,陈雯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搞定的。 古晚晴下了班就直奔着酒吧而来,坐在吧台点了杯温和的酒就开始等着。 一边等一边寻思着沈晔霖话语中的含义,从他莫名其妙提起的汤雄,到他后来让自己注意安全。古晚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琢磨不透,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喝光了杯中的酒。 她招手想要服务员再来一杯,手还没抬起,已经有一杯酒推到了面前,长瓶型的酒杯,这样的杯通常里头穿着烈酒。 递酒过来的是个男人,留着飞机头,带着大金链子,明晃晃的在杂乱的灯光下刺目的很,他的眼睛正毫无遮挡的打量着古晚晴的胸口,嘴巴微撅,像是要吹口哨。 男人说:“美女,陪哥哥喝一杯。”手作势要上去搂住古晚晴的肩膀。 还未碰到分毫,手倒已经被古晚晴反扣了过来,古晚晴将男人的手臂紧紧压着,手腕贴紧后侧裤腰带,整个人已经向下驮着背脊了。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婊·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古晚晴手头使了使劲。 男人面色马上胀红,手肘发出的剧烈疼痛让他喘息声都不均匀了,“大哥,大哥……救我,大哥……”他的声音被掩盖在暴躁的音乐声中。 周围有人要上前,却被其他人拉住了。只听见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 “这可是汤雄的女儿。” “那个黑白通吃的汤雄?那个得罪了就没有活路的汤雄?” “最近可是有好几拨人让我们关照着点这女人,好像是叫古什么晴。” “古晚晴。” “……” 显然男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他随及双腿“嚯”的一下就跪倒在地,与此同时,只听见手臂“哐”一声,骨头错位了,他也顾不上疼痛,连连求饶,头快要磕在古晚晴的鞋面上了:“汤小姐饶命,汤小姐饶命。” 古晚晴站在灯光下,眼下脑子更蒙圈了。直到陈雯倩的到来才给她解开了谜题。 陈雯倩说:“我爸说了,要认你做干女儿,这样往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为什么突然认我做女儿?”古晚晴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有人在偷偷关注着你。”陈雯倩笑着,手指往包间指了指。 古晚晴往包间看,沈晔霖正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并不在看她,也不知道看向何处,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同时还在悠然自得地抬头饮酒。 她又寻着沈晔霖的目光看,发现他正在瞧着先前被自己揍过的男人,等到她再一次回头时,沈晔霖已经没了踪影,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猥琐男。 作者有话要说:嗨,各位小可爱,下章要入v了,请一天假存稿。6号开始恢复日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V章评论有红包相送,么么哒! 第14章 沈晔霖一言不发,拽着高岳的T恤领口将人往酒吧后头的小巷子里拖,他手劲大,肌肉又发达,几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高岳拽住前行。 步伐缓慢,嘴里还哼着歌:“我在清晨的路上,谁被我遗忘,我在深夜里旅行,谁被我遗忘……” 而高岳则是憋红了脸,眼睛也由于呼吸不畅而凸起,里面带着猩红血丝,他根本没有力量去反抗如此强大的冲击力量,现如今只能用两只手死死拉住衣领,防止窒息。 腿在地上摩擦着,他又穿着短裤,真的是肉与柏油路地面在硬生生擦着。 疼痛从肢体上升到脑子。 “大哥……大爷……”高岳没瞧见人脸,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哆哆嗦嗦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他心里猜测,大概是和古晚晴的事情有关。 歌声还在继续。 在这片寂静的区域里来回回荡着,歌声夹杂着高岳的说话声,不久后又增添了高岳的哭声。 沈晔霖还是不说话,将高岳丢在墙角,自己却倚靠在墙壁上点燃了烟。 打火机的光芒一亮,瞬间又熄灭了,转而变成一团星火在慢慢燃烧着烟。火苗很淡,随着风将烟燃起烟雾来。 只是这一会光亮,高岳就认出了对面的人。沈晔霖。道上传闻他杀人不眨眼,尤其会折磨人,往往让人生不如死,也算是贩毒圈一大狠角。 高岳也吸毒,更贩毒。祖上传下来的一点家底都让他败光了,如今靠着四处坑蒙拐骗过日子,上个月还小赚了一笔,是从一个毒贩手里偷了一包货。纯货,卖了笔很高的价格。 “大爷。”高岳整理好姿势后开始磕头。脸死死埋在地砖上,愣是不敢抬起来。 “认识紫毛不?”沈晔霖问。 似乎有点下小雨了,雨滴从巷子的老房子屋檐上往下挂,这儿漆黑一片,也瞧不清楚,感觉雨挺密集的。 沈晔霖往屋檐下靠了靠,眼睛继续盯着高岳。太黑了,无法看清高岳的神色。 高岳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心里猛的意识到了沈晔霖说的是谁,可他怎么也不敢承认,埋着脑袋想着说辞。大概两分钟后,开口道:“霖哥,不,霖爷,我真不……不认识你说的人。” “上个月?”沈晔霖嗓门低沉。 “啊!” “酒吧。” 高岳:“真没印象。” “哦。”沈晔霖邪笑。 对付这样的无赖,沈晔霖有的是办法,他蹲下身子,脸冲着高岳,一手抓紧高岳的后脖颈将高岳的头往后仰,后脑勺靠在墙壁上。 高岳不敢动,因为他知道根本逃脱不了。 烟还在燃烧着,沈晔霖猛吸了一口让烟更加燃的火烈,然后“唰”的一下将烟凑近高岳的眼球,距离眼球只有一厘米,他可以瞧见眼球上的黑白分明,还有突然萌生出来的眼泪。 沈晔霖的手端惯了枪支,眼下是极为稳当的,风吹动,雨滴打都没有让他抖动分毫。他说:“我看你这眼睛也没用。” 强烈的烟熏的眼睛难受,高岳的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可他不敢眨眼,连大气也不敢喘,就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沈晔霖,嘴巴蠕动着,说不出声来。 烟烫着了睫毛,有股淡淡的焦味。 高岳感觉火星已经蹿进了眼球里,他控制不住的开始颤动身躯,先是腿,紧接着是上半身,再到脸颊。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听得出来,这声音是从嗓子底迸发出来的,极度恐惧又满是无助。 高岳继续说,胸脯不敢起伏的太厉害,害怕沈晔霖的手一哆嗦就将烟刺进他的眼睛里,“我偷了他一包货,卖了……卖了五万,钱……钱都花光了。” 沈晔霖松开高岳,将烟捻灭。 高岳顺势瘫软在地上,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湿漉漉的耷拉在额头和脸上,他看着逐渐熄灭的烟头,默默咽着口水。 “不错。”沈晔霖夸赞。 在这两个字听进高岳耳朵里时,沈晔霖的脚尖也随之落在了高岳的隐私·部位,他的力道很大,踹完以后,高岳先是麻木,一会后才是剧烈疼痛。 他蜷缩着身子,手捂着疼痛部位,面色燥红,已经呜咽不出声来,只能“啊……啊……”的叫着。叫了几下就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想要缓解,却迟迟没有效果。 雨下大了。 沈晔霖的头发也淋湿了,比头发更湿的是脚,他穿着人字拖踩在水里。看着爬不起来的高岳,他抬手将头发上的水珠掸去,然后迈开步伐往酒吧走。 走了两步,还不忘和高岳说话:“往后记得安分点。” 高岳也不吱声,只是哀嚎着。 + 孙乾站在酒吧的门口,嘴里喝着干邑白兰地酒,酒很香,可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品,他的整个目光都放在巷子里头,透过纷杂的雨看着。 巷子曲径幽深,没有人来往。 从沈晔霖将一个男人拽出酒吧,他就跟了出来,本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想要帮衬着,可等他瞧清楚是高岳后便止住了步伐,乖乖呆在门口等着。 “解决了?”沈晔霖出来了,孙乾同他说话,又饮了一口酒,顺便给沈晔霖递了一杯。 沈晔霖接过酒,一口饮尽,淋了雨喝点热乎肠胃的酒,实乃幸事。他点着头,算是默认。 “小董的事?” “不然呢?”沈晔霖反问。 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下着,比早些时候明显大了,落地后反弹溅起水花,还有水声。 孙乾:“都过去那么久了。” 沈晔霖晃着杯子,看着孙乾,一副“你什么意思”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古晚晴。”孙乾兜了半个圈子还是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毕竟刚才发生了那一幕……” 沈晔霖打断孙乾的话:“你想多了。” “真的?” “嗯。” “那我就当你是为了小董。”孙乾说。 沈晔霖没有再接话,也没有想要转身往酒吧里进去的意思,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眼睛里全是雾气,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迷眼的很,他努力睁了几下,耳边又传来孙乾的说话声。 “我托好几个兄弟仔细查了,确定古晚晴是汤雄的女儿。”孙乾说,说的时候还不忘观察沈晔霖的神情:“现在不光是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她还是汤雄的人,你也知道,汤雄和陈爷的关系,作为兄弟跟你说句真心话,离古晚晴远点。” “确定了?”沈晔霖问。 关于古晚晴的身份,沈晔霖也私下调查过,可查不出任何的信息,整个人的档案都是空白的,他也问过顾平,顾平表示不知道。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汤雄打通了关系,让人销毁了相关内容记录。 孙乾:“确定。”他拍了拍沈晔霖的肩膀。 “陈爷知道?” “我估摸着小董已经汇报了。” “那就按计划行事。”沈晔霖说。他抬头看孙乾,黑色的眼眸里有一颗火星等待迸发。 孙乾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也在看着沈晔霖。 + 在舞池里跟美女扭动了许久的张大麻子有些累了,在小弟的搀扶下坐在沙发上,他的粗辫子盘绕着脖颈,整个人还处于兴奋的状态,大概是磕了药的缘故,目光迷离的很。 绕着酒吧看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高岳的身影,便伸手戳着小弟的肩胛骨:“高岳呢?我问你高岳呢?” 小弟:“被......被沈晔霖拖走了......” “你说谁?” “沈晔霖。” “陈霸天的人?”张大麻子直抽嘴角,脑袋也受了影响,倾斜着连连颤动。连续抖动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 小弟点头。 这时恰好有人进出酒吧,酒吧的大门来回开启了好几下,小弟眼尖,瞧见沈晔霖站在门口在喝酒,他的这个位置看过去,门口就只有沈晔霖一个人。 “大哥,沈晔霖在门口。”小弟微低身子凑近张大麻子的耳边,低声道。 张大麻子:“哪呢?” 小弟往门口指。张大麻子顺着小弟的手指往门口看。 “干他!”张大麻子说。 张大麻子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与沈晔霖结怨已久,源头是因为一个按摩店小姐。 小姐长得标志又有韵味,张大麻子虽然浪迹情场许久却还是一眼就沉沦了,想要包小姐做二奶。可后来听说这小姐被沈晔霖包了,当下就带着小弟围殴了沈晔霖。 结果是输了架,还没抢到小姐。 为了这件事情,张大麻子抑郁了很久,一直想要找机会再干一次沈晔霖,苦于碍着陈霸天的面子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眼下算是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 “今天我他妈的非让他缺胳膊少腿!”张大麻子又抽了几下嘴角,站起身来。 身后的小弟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张大麻子身后往门口走去。差不多有小十口人,晃着胳膊,手头还拿着明晃晃的刀。 + 孙乾去酒吧里头拿酒了,外头就沈晔霖一个人。 雨逐渐变小,可天还是乌黑的,任凭酒吧里头灯火通明,可这儿还是死气沉沉。 巷子里的高岳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裤子,两条腿微咧着。在沈晔霖瞧见他的时候,高岳也瞧见了沈晔霖,顺便看清楚了后头气冲冲走出来的张大麻子。 “大哥。”高岳喊:“大哥救我!” 听见高岳呼喊声的同时,沈晔霖也听见了脚步声,很嘈杂的声音,脚底板拖着潮湿地面发出的呢喃声,他往右侧撤了撤身子,很自然地躲过了飞驰而来的小刀,回头一看,张大麻子的拳头已经冲到了自己眼前。 沈晔霖转过身来,三两下就绕过了张大麻子的拳头,而自己手也已经抵在了张大麻子的身上,随即骨骼分明的手用力一抬就扼制住了张大麻子的脖子,抬脚又往肚子上踹了一脚。 张大麻子连连后退,可又是个不服输的人,“你们他妈的快给我上。” 小弟们齐刷刷往前冲,将沈晔霖逼着往后退,退到了雨中。明晃晃的刀从沈晔霖的胳膊下,下巴处巧妙的划过,激烈的斗争持续了很长时间,沈晔霖渐渐有些寡不敌众。 身上已经有几处很明显的刀伤,伤口不深,却也是面目狰狞的。 张大麻子:“沈晔霖,今天老子就要你一条腿。”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沈晔霖并没有惊慌,仍然在与小弟们搏斗。眼睛看着酒吧,寻思着孙乾怎么还没有出来。 张大麻子察觉出了沈晔霖的心思,笑着嘲讽他:“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后头传来说话声,字正腔圆的女声:“我不是来了吗?” 沈晔霖抬头,雨水已经将眼睛彻底模糊,可他还是清楚的瞧见古晚晴站在雨中,满脸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红包。 第15章 张大麻子挑眉,顺便抬手将衣服撸到肩膀上头,由此露出肥硕的臂膀,他笑着,边笑还在边拍高岳的后背,“......你说她能把我怎样......” “大哥,这是汤雄女儿。”高岳说。 张大麻子的神情明显一愣,可转念又想眼下到了这个地步,进步两难,只好咬着牙强撑着:“我管他妈谁的女儿,今天谁帮沈晔霖,我就弄死谁。” 高岳还想劝:“大哥......” “闭嘴!再吵吵老子先弄死你。”张大麻子咒骂,这时眼睛已经盯着古晚晴。 古晚晴也在盯着张大麻子和小弟们。她转动着脚踝,侧歪着头,笑眯眯的眼睛里满是深邃,她丝毫不害怕的上下打量着。 个个口齿粗暴,身手野蛮而又没有力道,一群乌合之众。 下一刻快步跑过去冲进人群中,伸脚踹开挡在沈晔霖身前的人,古晚晴的脚长,又摒着一股力,三两下就将小弟们踹的连连后退。 这就给沈晔霖的周遭留出空隙来,古晚晴转了个身与他背靠着背,她穿的单薄,眼下又淋了雨,很清晰的就能感受到沈晔霖燥热的肌肤温度。 “沈晔霖,你刚才是为了我打架的?”古晚晴问。抬手一拳又揍在小弟的脸上。 小弟被揍的嗷嗷直叫,拽紧刀柄就往古晚晴的身上刺,古晚晴往右侧撤,手捏住小弟的手腕。 “咔嚓”,只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 另一头的小弟纷纷把目光转向古晚晴,眼神犀利,还有人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脚尖已经对准古晚晴方向。 见状,沈晔霖迅速将古晚晴往自己身后拉,他拉住她的胳膊,整个人挡在前面,他冲着古晚晴道:“不是为了你!”手还是死死拽着古晚晴的手臂不松手。 古晚晴是踉跄着被扯到后头的,在她后面就是墙壁,她处于墙壁和沈晔霖之间,她抬头看,沈晔霖背脊宽厚,像座山一样,她被很好的护在后面,单手操作的沈晔霖显然战斗力比刚才更弱了,手上接二连三的被划拉到伤口。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充斥着古晚晴的鼻子。 古晚晴转动手腕,反扣过来,将沈晔霖的手握着,与自己十指相扣,在沈晔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又与他并肩站着,抬脚踹翻了一个小弟。 雨水胡乱的在脸上冲刷,将古晚晴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沈晔霖瞧见的她是鼻头微红的,脸上的妆容也花了一半,可仍旧有说不出来的迷人,特别是那红润的嘴唇。 他没有反抗,任由古晚晴握着手。他只是假装不经意间抬手挡住了准备劈在古晚晴肩上的小刀,又挡住差点刺入古晚晴肚子上的刀。 刀刺入他的皮肤,溢出血来。 沈晔霖微皱眉头,咬着唇,一声不吭。他眼含凌厉的看着古晚晴,“你就是来找死的。” 古晚晴握紧沈晔霖的手,否决他的说法:“我可是为你打架的。” 小弟的刀戳过来了,直直朝着沈晔霖的胸口而去,古晚晴用力推动沈晔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往后仰,等到刀划过去后,又用手臂力量将他拉了回来。 在这一过程中,古晚晴白皙的手臂受了伤,较好的手臂线条被破坏,伤口还很深,她也是一声不吭,似乎将疼痛完全忽略掉。只顾着抬手打人。 前头的张大麻子还在喊着:“给我狠狠打。今天老子要让他知道,跟老子抢女人什么下场?” 高岳也在附和:“打他打他。”说话时不忘捂住伤口,面色痛苦。 “你从那……你个傻B……会不会打架……”张大麻子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抢他女人了?”古晚晴问。眼睛眨巴着,嘴里灌了雨水,她朝着地面吐了口。 沈晔霖没回答,他又不能承认又不能否认,总不能告诉古晚晴,那女人是卧底警察,“现在问这个合适?” “那我干完架问。”古晚晴跟打了鸡血一样,连连打倒三个人。 沈晔霖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同样奋力拼搏。 等到小弟再一次把沈晔霖团团包围时,酒吧门口响起了声音,是孙乾的声音,暴怒的嗓音:“张大麻子,我看你是活够了。” 接着,空气中便响起了枪声。“砰……砰……砰……”三声。声音震耳,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枪是朝着张大麻子的腿上打的,枪法准的很,在子弹从枪上飞射出去到张大麻子跪在地上,其中仅仅隔了两秒。 “啊……” 张大麻子双膝跪地,剧烈的疼痛让他脸瞬间脸红筋爆,腿上在往外冒血,他两只手都摁不住。 血很快流在地上,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多。 小弟们也慌了神,从沈晔霖身边撤出去,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怎么办,最后还是高岳喊了声:“快带大哥去医院。” 一行人中有个粗壮的男人驮着张大麻子,急冲冲往停车场而去。别的小弟跟着,受伤的占大多数,都跑不快,一瘸一拐的搞笑模样。 人走后,四周就安静了。这枪声并没有吸引来警察,连酒吧里头都没有人出来看。 雨停了,原本的稍许凉爽片刻就重新热腾起来。盛夏果然就是炎热的,下雨后仍旧没有好转。 孙乾走过来扶着沈晔霖。沈晔霖还拉着古晚晴的手。 孙乾瞧见后也没说啥,而是问:“你枪呢?” “家里。”沈晔霖松开古晚晴的手,将自己的手臂支撑在孙乾身上,头也靠着,他太累了,脑瓜子嗡嗡的:“谁来酒吧喝酒带枪啊?” “去医院不?”孙乾又问。 沈晔霖摇头:“不去。一点小伤。” “受了伤,又淋雨,改明儿化脓了还不是要我照顾你。” 沈晔霖没再接话。头晕的很,眼睛也酸,“……”嘴巴蠕动着没有发出声来,人已经睡了过去。 “沈晔霖……”孙乾感觉肩头受力更重了,“沈晔霖……” 沈晔霖没有回复,出声的是古晚晴,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以及手臂上的伤口,伤口的肉已经由原先的鲜红变得周遭泛白。 她说:“他晕了。” 孙乾下蹲身子准备把沈晔霖背起来,可他个头小,努力了几把还是不行,光是喘粗气。 倒是古晚晴主动过来把沈晔霖扒拉在孙乾肩头上的手扒开,再把人往自己身上靠,她一手抱着沈晔霖的腰,一手撑着墙壁,冲孙乾道:“你去开车。我在这等着。” 孙乾确定沈晔霖靠在古晚晴身上后才撒手,“好。我快去快回。”他知道,古晚晴不会伤害沈晔霖,不然她就不会为他受伤。 孙乾走后,古晚晴侧着脸认真看着沈晔霖,酒吧外头的那盏灯很亮堂,被雨水冲刷后更加清澈,散发出来的光也更加的强烈。 淡雅如雾的灯光下,沈晔霖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上头数不清的划痕。 伤痕累累又紧闭着眼睛,将俊美突起的五官衬托的更是完美,与小麦肤色结合,造就了一个冷傲孤清的沈晔霖。 看着看着,古晚晴就俯身在沈晔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单纯的触碰,两张温润的唇瓣贴在一块,还残留着先前打架时血气方刚的热气。 亲完后古晚晴继续站直身子,完全跟个无事的坏女孩一样,抖着腿等着孙乾的到来,一边等着,一边回味着嘴唇上的味道。 淡淡的,又让人无法忘怀。若不是孙乾的车从转角驶过来,古晚晴估计又得亲上一口。 + 车在大道上驶着,刚下完雨,地上潮湿一片,有些下水循环系统不好的区域还有积水。孙乾的车速快,路过颠簸的地方,车就跟着颤动,左右摇摆。 古晚晴没说话,等到车开到交汇路口时,她才说话:“把他拖我家去。”口吻不像商量。 “不用。”孙乾拒绝。 古晚晴抬头看孙乾:“他受伤了。” “我能治。” “你是医生?” “不是。”孙乾说。并没有任何的面色变化,“你看到哪个医生有枪?” 孙乾以为古晚晴会继续问他职业,可古晚晴并没有开口,而是抱着怀中的沈晔霖,眼睛看着窗外。良久以后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 孙乾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古晚晴,她手臂上的血已经湿了袖子,伤口的程度也比沈晔霖身上的重,可她全程没有哼哼一声,连眉头也不曾皱。 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心想。 路过老城区时,孙乾将车停了下来,回头看,古晚晴已经靠在沈晔霖的身上睡着了,她的胸脯上下浮动着,与沈晔霖的胸膛起伏程度几乎是一致的。 “古小姐。” “古小姐,醒醒。” “到了。” 孙乾连喊三声后,古晚晴还是没有反应。孙乾一脚油门,载着两人往住所而去。 车窗外的风声吹的车窗玻璃直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挠着,敲击着。这声音贼鸡的难听。 古晚晴动了动身体,一手堵着耳朵骨,继续假装睡觉。车速比刚才平稳了许多,应该是上了柏油马路了,没有了坑坑洼洼的路面。 等到稳稳当当停下来后,古晚晴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下了车,动作比孙乾还要迅速。 孙乾砸巴着嘴叹了口气,居然被骗了。不过他也没有追究,毕竟古晚晴是医生,对于伤口的处理方面肯定比他更专业。 “背啊!”古晚晴说。 孙乾将沈晔霖背在肩上,然后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听见楼梯上面传来小董的说话声。 小董说:“陈爷说了,找到人就杀了。” “照片我已经发到你们的微信。” “算了,找到人先绑了丢到老林去。” 孙乾猜测,小董在打电话,至于和谁,暂时还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每天晚上11点前。爱你们哦。 第16章 孙乾走在前头,并没有真正的踏进楼梯走道内,这就导致头顶上方的感应灯微微亮着,一会就熄灭了。 走道里漆黑一片,外头又下着雨,缺少了月亮和星星的照耀。 听见小董的说话声后,孙乾突兀地停下了步伐,顺便紧了紧背上的沈晔霖,将扒拉在沈晔霖大腿的手往上抬了抬,固定住,然后转身往车里走。 他说:“去霖哥家。”声音悠悠的,像是故意压低嗓音在说话。还时不时抬头往楼上打量。 古晚晴跟着往车里走,她也听见了走道里的说话声,留心仔细听了一下,却没有听懂,似乎在说什么绑架的事情,至于绑谁就不得而知了。 古晚晴心里猜测,楼上的人应该是来寻找孙乾或者沈晔霖的,八成人在门口蹲守,孙乾的表现太刻意,明显就是在躲避。 这这只是推测,并没有证实,虽然心里满是疑虑,但她没有开口去问。 步伐跨得很大,着急忙慌上了车。 车绕过城区的房子,从小道上往南侧的大马路行驶,开了一会,又下雨了,雨飘在车窗玻璃上,很快就将玻璃模糊住,也彻底打断了古晚晴欣赏窗外风景的心思。 由此,她便把目光放在了沈晔霖身上,沈晔霖此刻正头靠在她肩膀上,他的头发由于刚才淋了一小会雨还是湿漉漉的,眼睛紧闭着,这样看来,睫毛上也凝结着小水珠。 古晚晴身子前倾,从孙乾旁边的小储物格子里抽了两张纸。随后认真的给沈晔霖擦着。 她的手划过沈晔霖的额头,再停顿在他的眼睛上,又向下滑落至高耸的鼻头上,全程几乎将整张脸都擦了一遍,唯独避开了嘴巴。 沈晔霖的嘴巴红润的很,古晚晴靠的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嘴唇上覆盖着一层细微的口红印子,很散乱的,并不均匀。 古晚晴努着嘴巴笑了一下。 “看什么?”在意识到孙乾的目光后,古晚晴抬头冲孙乾凶道。 孙乾晃动着方向盘,“古小姐,我好像听说你有男朋友。” “有怎么了?” “哦!”孙乾说。 接着孙乾就住了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看着,下雨天,刹车的延长线会延长,所以他与前车保持着较为大的安全距离。 沈晔霖的住所在繁华的市中心,租的却是较为破旧的小区,车穿过街市时,车速明显更慢了,一连遇到好几个红灯。 孙乾是个急性子,只听见他连连按喇叭的催促声音。 古晚晴又凶道:“你非得把他吵醒?” 孙乾阴憋憋的舔舐了一下嘴唇,也将打算摁喇叭的手停住,手扶着方向盘,安安分分开着车。好一会后,又说话了:“古小姐,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也是医生?” “自由职业。” “怎么个自由,难不成跟我们一样?” “对。”古晚晴简明道,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沈晔霖:“跟他一样。” “跟我们一样可不太好。”孙乾苦笑。肩膀上下浮动,深深叹了口气,从鼻腔里叹出来的气息很小,并没有引起古晚晴的注意。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小董打来的。 孙乾接通后,那头先说的话:“乾哥,我来找你商量商量古晚晴的事情。” “在外头,今晚不回来了。事情按照陈爷说的办。”孙乾回道。 “好的。对了,霖哥在你身边吗?” “嗯。” “陈爷说让霖哥明天早上去寨子里。”小董说。 孙乾:“知道了。” 孙乾尽量简略说话的内容,以免引起后头古晚晴的怀疑。 旧小区到了,小区虽然楼房的装修不太好,壁面都破损了,但楼道下面都有路灯,黑色的柱体,每一盏都亮着,是鹅黄色的光线。 小雨伴随着光线,飘飘然的,古晚晴抬头看着,细雨就洒在了眼睛里。 这时候,孙乾已经将沈晔霖背在了背上。他反手将门关上,准备往里走。 古晚晴一本正经,满脸的严肃:“不管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沈晔霖会成为我男朋友。” “不信。”孙乾继续迈腿走,丝毫不给面子的说着。 别的孙乾可能并不会如此肯定,但是关于沈晔霖找女朋友方面,他是很有把握的,沈晔霖虽然爱去酒吧、按摩店玩,但从来没有承认过谁是女朋友。他知道那些女人都是露水情缘,沈晔霖不会当真的。 眼下的古晚晴很漂亮,又有性格,但光凭她是汤雄女儿这一点,沈晔霖就不会爱上她。谁会爱上一个迟早会两败俱伤的人。 沈晔霖很聪明,孙乾想这一点沈晔霖一定更清楚。 “呵!”古晚晴邪魅一笑。 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次日一早。天放晴。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将沈晔霖床边的地上印满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瓷砖是清一色的白瓷砖,这样一照耀,不免有些晃眼。 卧室里是没有窗帘的,沈晔霖喜欢阳光,特别是清晨第一缕曙光,以往的时候,他早就会醒过来,站在窗口抽着烟看着东边看,慢慢露出的光芒。 这样的情景,会让他心中充满信念。 这三年,很多时候他也会彷徨,会害怕,长期处于那样阴霾的黑暗里,他一直害怕自己会慢慢被同化,更有可能会怯弱,只有看着这曙光,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这曙光,象征着胜利。沈晔霖告诉自己。 比脑袋先清醒的是四肢,沈晔霖的手指在床单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随后他条件反射般坐起身来,在意识到周围没人,而自己躺在卧室床上,他长吁了一口气,胸脯前后浮动,大抵是扯到了伤口,面色一阵躁红。 “卧槽!”沈晔霖骂道。脚底抽筋,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他扶着床边,看着自己的身体。上半身赤·裸,腹部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在腹肌上面裹着纱布,随后他发现,手臂、大腿上也裹着,白色的胶带缠绕着纱布,看得出来,手法很专业,没有多余的部分,再仔细观察,对方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沈晔霖的第一反应是古晚晴,毕竟人家是医生,况且孙乾的技术他是见过的,跟木乃伊一样。他伸手摸了摸纱布,有些粗糙,却隐隐透着温热。 床头柜上有一张字体,字迹娟秀,写着:古晚晴,后头是手机号码。 很正规的字体,大概怕沈晔霖看不懂,古晚晴几乎是一笔一划写的,跟小学生写田字格一样。除了这几个字,没有其余多余的字,连个表情符号也没有。可见是个多么冷漠的女人。 沈晔霖将纸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下床穿拖鞋去厕所,晨起的尿意憋的他难受。 打开门,厕所里的物件整齐摆放着,原本杂乱的一片区域,如今变得规律的很,牙刷杯、毛巾都码的很好,这倒让一向随意惯了的沈晔霖有些不习惯。 他随意撇了一眼,等到瞧见镜子上的字后,尿意一顿。镜子上用口红写着:记得把号码存起来。落款:古晚晴。 还真是个霸道的女人。 沈晔霖心想。顺手掀开马桶盖头。 他的长裤不知道被谁脱了的,孙乾还是古晚晴,现在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右手一拉,尿就流出来了,滴滴答答的,尿完后,压水冲掉。 随后刷牙,洗脸,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应该洗个澡的,可他低头看了看满身的绷带,还是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用毛巾擦脸,粗暴地擦着,边擦边看着镜子上字,他似乎能从字里行间分析出古晚晴当初写的时候的表情。 一定是一手撑着洗漱台,一手胳膊抬着拿着口红,嘴巴里叼着口红套盒,头歪着,嘴角倾斜,笑的灿烂。这笑里肯定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是不会存的。”沈晔霖对着镜子说,说的异常坚定,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古晚晴’三个字。 收拾完后,去橱柜里拿了件长袖黑色衬衫,又找了条黑裤子,穿戴完毕,又在头上抹了点发胶。 等会要去见陈爷,那是必然要将满身的伤痛遮挡起来。要是有化妆品,他还想把脸上的淤青遮起来。他摸了摸淤青,突然想起来昨天古晚晴也受伤了。 沈晔霖还在伤神时,孙乾的电话已经来了。 孙乾说:“我到楼下了。” “我马上下来。”沈晔霖回。 孙乾本来还打算问沈晔霖身体行不行,要是不行的话Y市的事情他替他去,可他知道只要陈爷召唤,沈晔霖必然会去的,所以他就忍住了没开口。 “慢慢来,我等你。”他说。 电话挂断后,沈晔霖拿着门钥匙往玄关走去,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也穿好鞋,关门往楼道里走。 走了两步又突然打开门,径直往卧室的床头柜走,操起纸条就继续折返。 一边下楼梯,沈晔霖一边在看手机号码,他将号码输进去,然后在备注上匆匆写了几个字。写完后把手机揣兜里,手插口袋,往孙乾的车走去。 车开到一半。沈晔霖摸出手机,给古晚晴发了条短信。 内容是这样写的:严重吗? 信息发完,他把手机拿在手上,静静地等待着,他认为信息肯定立马会回复过来的,可等来等去,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在等电话?”孙乾瞧见他总是盯着手机便问。 “没有。”沈晔霖说话时又将手机屏幕摁亮,看了一下。 “陈爷不会催的。” 沈晔霖没回话。败兴地将手机放口袋里。直到车开进寨子里,信息仍然没有回过来。 他挠了挠头,咒骂自己:沈晔霖,你还真是贱。 第17章 寨子里有些死寂的沉闷,两边哨塔内的兄弟瞧见沈晔霖和孙乾进来,也没有太热情的找招呼。听说是因为陈霸天的心情不太好,从昨夜到现在,他的整张脸拉的比驴都长。 陈霸天不舒畅,下面的小弟自然不敢折腾,连面露笑意也不敢。 一个个握着枪在各自的站位点上,目光炯炯有神,四处巡视着。 “出事了?”孙乾问同行的小董。 小董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大概是被陈霸天打了,脸颊上有一处红润,像是手掌的纹路模样。小董本来肤质就白皙,此刻更是异常明显。 小董挠着头,紧接着叹了口气,压低身子跟两人小声道:“李坤拒绝了我们,又与汤雄联系上了,陈爷很是生气。昨夜霖哥不接电话,陈爷都怒的摔了青瓷杯子......” 沈晔霖抬头瞥着小董,听他叙述着。 按照小董的说法,那陈霸天应该是暴躁如雷,客厅里的青花瓷杯子是古董,原本是中国流出去的,他又托人从国外弄进来的。 平日里陈霸天喝水都不舍得用这杯子,只是拿在手里头细细把玩的物件。眼下碎了,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哪来的消息?”沈晔霖问。 脚下的步伐没有停顿,依旧急急忙忙往傣楼走。绕过走廊就快到傣楼了,陈霸天并没有在露天平台上,藤椅上空空无物,连平日里在旁伺候着的李妈也不在。 孙乾也问:“又是那个线子传来的消息?” “应该是,陈爷也没细说。”小董回道。 “警察有线人,没想到我们毒贩也有。”孙乾随口一说,伴随着咧嘴笑着。 这话茬一出,小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面色略微尴尬。最后还是沈晔霖抬手指了指前头,示意他们走快点,因为他听见上头传来了陈霸天的咒骂声,断断续续的。 寻着说话声走去,三人尽量放低脚步声。 陈霸天的屋子在东边,屋子空间不大,也就单单一张雕花的床,正值盛夏又恰逢这一片蚊虫多,所以床顶还挂着浅白色的蚊帐。 在床的西南角是一张红木桌子还有凳子,除此之外大部分空间都被用来安置书架和书籍、报纸。 门敞开着,陈霸天正坐在凳子上练毛笔字,手握着毫毛笔,他听见脚步声并没有抬头,继续写着。 他不吭声,外头的三人都不敢进来。直挺挺站着,目视前方。 好一会后,陈霸天将笔搁在笔架上,随后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出来,屋子灯光并不明朗,他这人又极其善于伪装情绪,面色上是淡淡的,只有那微微下陷的眼窝和眼角纹在灯光下摇曳着。 陈霸天看着孙乾,眼睛压根就没往沈晔霖那儿瞥,似乎就没瞧见他人一般:“昨晚小霖去哪了?” 孙乾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也没有往沈晔霖那儿看,眼睛是直直看着陈霸天的,目光坚定,里头包含着满满的尊敬。 沈晔霖心头刹那间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如果孙乾说了真话,那势必要供出古晚晴来,往深了讲,万一陈霸天将两人联系在一块,事情就大条了。 这一瞬间,他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悔昨晚的冲动的,虽然他以高岳偷取小董的毒.品作为借口,但老奸巨猾的陈霸天并不是好蒙的人。 好在孙乾并没有吐露实情,他一本正经说道:“昨天我和霖哥喝醉了。”话落,他低垂在裤腿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已经做好了要被训斥,或者承担更为严重后果的心里准备。 可陈霸天并没有反应,他抬手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用手头的帕子开始擦镜片。 陈霸天不说话时是最让人害怕的,因为没有人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会后,眼镜擦干净了,陈霸天又重新戴上,开口说话:“小霖,你下午开车去趟Y市。” 沈晔霖点头:“好。” “你一个人去,带批货。” “好。”沈晔霖依旧爽快答应。 站在一旁的孙乾作势想要开口询问,却遭到了沈晔霖余光的白眼,他眉头微皱,冲孙乾面露凶相。 这件事情,陈霸天既然已经表明要让他一个人去,那势必是想要从中得到什么结果,或许是试探,或许是重用,这一切现在还不好说,要等到事情落实了才知道。 “好了没事了。”陈霸天摆手。 沈晔霖:“那陈爷,我们先走了。” “小董留下。”陈爷跨出木门槛,在往露台走,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很强烈了,明晃晃的照着眼睛,“你们俩先下去。” “好的陈爷。” “好的陈爷。” 沈晔霖和孙乾异口同声。 两人转身往楼下走,心里各自揣着心思。 等到沈晔霖和孙乾已经走到大门口,紧接着上车,车驶出寨子门,这期间,陈霸天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嘴里品着上好的龙井茶,慢悠悠的吹去浮在碗杯上头的茶叶。 他说:“小董,你觉得是谁出卖了我?” “陈爷是指郭阳的事情?”小董问。 郭阳是陈霸天安插在汤雄身边的人,上次李坤和汤雄的事情还是郭阳来的情报,可这几天,郭阳突然没了信,再仔细打听才知道,郭阳死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也算不上新奇的死法,砍了手脚扔进了海里。据说捞上来的时候,头已经被海底动物啃食的面目全非了。 陈霸天点头。 “或许是汤雄那边自己察觉出来了,毕竟他女儿古晚晴的身世是从内部流传出来的。”小董说。 他的眼睛也在看着飞速驶出寨子口的汽车,刚才在说到线人时,孙乾的反应并不正常,可他暂时还不能将这个事情跟陈霸天说,孙乾对他有恩。他必须调查清楚了,再汇报。 “你还是太年轻了。”陈霸天继续喝茶,“汤雄女儿的事情你下午去办,至于怎么办,我相信你心里有数。”陈霸天回过头来,用手指了指小董:“千万别让我失望。” “放心,陈爷。”小董说。 “下去吧。” + 车从出寨子到出了盘山公路,沈晔霖一直靠在椅背上思索着陈霸天话语中的意思,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就放弃了。 闭着眼睛开始睡起觉来,猛地放松下来,肉体上的疼痛又明显起来,他动了动,伤口就撕扯着疼,这样一来,他想起了口袋里的手机。 刚才进寨子,他把手机调了静音,出寨子后又给忘了。 手伸进裤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方有一条短信,是来自古晚晴的,写着:谢谢关心 四个大字,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第18章 直到古晚晴下班走到停车场时,沈晔霖的短信仍旧没有回过来。 天已经傍晚了,盛夏的夜晚西边天完全被夕阳笼罩住,橘黄色的夕阳将整个肉眼能见的大地染得色彩鲜艳,完全没有夜晚的萧条氛围,反而增添了一股别样的温暖气息。 古晚晴开着车路过保安室,大叔边招手边出声喊住了她,大叔说:“古医生,这儿有你的信。” 大叔是个退伍的军人,身板硬朗,腰背挺直,全身散发着精气神。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大叔,包括一向冷漠的古晚晴也是,她虽然不爱说话,但每次都会和大叔点头示意。 大叔走过来,在这时古晚晴顺势摇下车窗玻璃,头微侧着看着大叔。 大叔将信放在副驾驶座上,转身往保安室走。 走了两步像是想起啥似的,停住脚步,挠着头又喊住古晚晴,说道:“下午有个老头来打听你。是个生面孔,我问了名字,他不肯告诉我。” 大叔的脸上露着警惕,这是出于他当兵多年的经验。 “我知道了。”古晚晴说:“谢谢。” 后头传来车摁喇叭的声音,按的“嘀嘀”响,还有男人的催促声,听声音不像是医院同事,该是病人家属,口吻很暴躁。 大叔摆手让古晚晴离开,他也赶紧跑到保安室去,坐在那里继续维持秩序,他的腰背直挺挺的,眼睛囧囧有神目视前方。 古晚晴挂挡,踩油门,接着找准时机将车驶进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下班高峰期的车是加塞的,谁的手速快谁就能先行一步。 古晚晴没有刻意去抢道,她依旧按照平时的速度开着,有别人超车或者别道她都没有去计较,脑子里想着大叔说的话。 陌生男人? 在这个城市,她并没有亲人,那么来寻找她的老头该是谁?难不成是病人的家属? 思虑在脑海里盘踞着,连前头亮起绿灯古晚晴也没有注意到,若不是后侧车辆用强烈的灯光照着她的车还外加鸣笛催促,她大概要错过这个绿灯了。 + 江临江路上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靠着马路牙子处于熄火状态。 车里共有三个人,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坐在前头,手臂悬在车窗上正在抽烟。后座的车窗也半开着,小董翘着二郎腿坐着,眼睛正盯着手头的监控。 今天白天小董溜进医院的停车场,在古晚晴的车底装了一个跟踪器。跟踪器是国外买到的知名品牌,还自带摄像头,清晰显示了车的路况。 此刻,车已经穿过民盛路,在拐两个弯就到江临路口了。 这条路比较偏僻,转弯到这已经基本上没有车流了,这儿靠近老城区,所以并不会有太多的人。 小董也没抬头,直接说道,眼睛继续盯着手头的监控设备,:“人十分钟后到,准备准备。” 前头两人便吸了最后一口烟,开车门跳下去,顺便将烟踩灭。 两人体型差异极大,一个瘦的骨瘦嶙峋,一个胖的肥头大耳。瘦子较为聪明,胖子有蛮力。一般都是配合了一起执行任务的。 胖子绕到后备箱那里,从里头拿出钉子,一个个粗钉子,尖头朝上,如今正装在盒子里,他捧着盒子朝着瘦子看,“哥,丢哪?” 瘦子跑过来,接过胖子的盒子,同他说道:“我来丢,你把车开远点。然后再回来,听懂了没。” “好。”胖子点头。迅速上车,发动车辆,将车往前头的城区开去。 胖子开车的同时,瘦子也往路上走,这一片区域前几天他已经侦查过,没有摄像头,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坏了一盏路灯,因此将钉子放在那儿,可以避免古晚晴提前发现。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手头干起活来就快了很多,他半弯着腰,将钉子围成一团放置在地面上,要确保钉子的数量,在轧入车胎后,立马让车无法行驶。 “好了没?人已经快到了。”对讲机里的小董喊着。 “好了,好了。”瘦子回道。 返身往马路牙子跑去,他身材矮小,像个小老鼠一样哧溜一声跑了。路边栽种了许多的参天大树,刚好可以遮挡住身体。 “胖子,等会我喊,你上去迷晕她。”小董又和胖子说。 胖子蹲在对面的树木后头:“好。” “机灵点。”小董叮嘱。这话是刻意说给胖子听的。 “……”胖子张嘴蠕动,想要辩解,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小董打断了,他压低嗓音:“,注意,车来了。” 车拐过了弯,正直直往这边驶来。古晚晴聚精会神开着车,不知咋的,脑子里又迸发出思绪来,这样的思绪导致她并没有发现大灯耀眼下的钉子。 “嗡……”的一声。 车胎瞬间瘪了,仪表盘上也显示着标志,她瞬间缓过神来,将车熄了火。她意识到车爆胎了,而且是巨大的伤害导致的。 这儿地界比较偏,鲜少有人来往。 再者说,为了政府的美好环境建设,政府在这一片安排了清洁工,清洁工六点半下班,在下班前肯定会打扫好这里,现在才刚过六点半,不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破坏性物质导致车胎瞬间爆。 古晚晴分析过后,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为之。她没有下车,反而将车锁好,拨通了110。 电话接通过程中,她低着头,用眼睛的两侧余光观察着周围,隐约瞧见两侧树木后面有窸窸窣窣的人影。 跟110接线员说完情况后,对方表示会立即派警察过来。还仔细询问了地址。 古晚晴并没有惊慌,她面色轻松的继续将手机放在耳朵边上,那头已经挂断了,但她没有放下来,营造了一种在继续打电话的模样。 另外一只手却已经伸到副驾驶抽屉里,抽屉里放着一把菜刀,锋利无比的菜刀。即便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菜刀依旧很亮。 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古晚晴心想。手头颠了颠菜刀,好久没用了。还算顺手。 + 小董张望了半天,古晚晴还是没有下车,倒是耳边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是循着他们来的。 “董哥,有警察。撤不撤?”瘦子离得近,他瞧见警车已经拐弯了:“董哥。” 小董:“撤。我们去她家楼下蹲着。” 三个人就急匆匆从黑暗中撤退,往小董说的汇合点靠拢。将车开到隐蔽的地方后,坐在车上等着古晚晴的到来。 “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瘦子又开始抽烟,“要绑她还真是不容易。” “你可别忘了,她是汤雄的女儿。汤雄那么鸡贼的人。”小董回道。眼睛看着监控。 “看来,我们需要使用特别的手段才行。”瘦子朝着天空吐烟圈。 坐在一旁的胖子一声未吭,自顾自的抽着自己的烟。 第19章 警察站在马路上,来的是老城区附近的民警。两个男人,大高个头,长得黝黑的皮肤,一副严肃的表情抱胸看着古晚晴,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余人。 老冯敲着车窗玻璃,敲的咚咚响:“怎么回事?” 古晚晴抬头看,发现是穿戴着警服的人,便按键解锁,将玻璃摇下来,“人跑了,天太黑,也没看见是往哪跑的。” 老冯也在看着古晚晴,光从外貌上看,他认为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哪个姑娘会纹上整臂的纹身,况且这副驾驶上还摆着一把亮堂堂的菜刀。 女人的眸子坚定,丝毫没有畏惧之心,按她电话里的内容来说,是有人故意将她的车胎扎爆,她怀疑有人在这条路上进行团伙作案,意图是在抢劫上。 “哦。”老冯点头。 话落,往南侧走了两步绕到车头前面,弯下腰用手电筒照着,车胎已经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下完全瘪掉了,车胎旁边全是钉子,整齐的摆放着,若要说不是刻意的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 老冯咂巴着嘴叹了口气,继续举着手电筒看着。车的破损程度到达这一步,势必是走不了了。 这时候,许翰也走过来了,手上举着手电筒,明晃晃的照在车门上。 同时,古晚晴也下车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许翰的手电筒光芒折射出的光线照耀着她,并不是很晃眼。 是许翰先瞧见古晚晴的,这女人他认识,上次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古晚晴长得好看又有个性,所以他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还真是巧。 许翰挠着头,张着嘴想要开口说话,可被老冯抢先了,老冯指着车胎看着古晚晴。 老冯说:“这车得找人来修。” 古晚晴点头,打开车门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4S店的专员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在她的影子旁边,有个影子和她的重叠。 古晚晴抬眸往影子的主人看了看,手头继续端着手机,等着电话接通,与此同时,脚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是个清秀的男人,男人五官端正,身上穿的警服也是笔挺的,扣子和领子端端正正,应该是个讲究的男人。 她在看这个男人的时候,脑海里冒腾出了沈晔霖的那张脸来。 个头比男人高一点,五官更好看,身板与之相比较也更为的硬朗。 这身警服如果穿在沈晔霖身上,那一定是光芒万丈的,她能想象出沈晔霖对着国旗敬礼,那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我们马上派人来,我在跟你确认一下地址,是在……。”手机那头的专员在听完古晚晴叙述好情况后,是这样说的。 古晚晴:“嗯。” 温柔的女声继续说:“好的。请耐心在那等着,我们的维修师傅现在就出发。” “谢谢。”古晚晴挂断电话。 + 许翰跟着老冯一起蹲在地上观察着。他们拍了照,然后用笔在本子上潦草的写了几个字,算是做记录。 之后就将钉子移出来,钉子的种类和个头有些参差不齐,但有统一的特性,尖而锋利。 “师傅,看来是有备而来。”许翰说。 老冯收拾钉子:“傍晚我在这儿巡逻也没瞧见,怕是刚才才放的。可在这儿放钉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片都是老人,天黑了也不会出来溜达。又很少有机动车行走……” 老冯还想分析,可却得不出结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说着,也听不懂说的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翰:“他们这单没成,明天后天,以后,是不是都有可能会来,那这儿岂不是一个潜在患处。” “理是这个理。”老冯认同的看着许翰。 “我看还是在这儿装两个摄像头比较靠谱,一来是我可以监控着,二来说不定能拍到人脸。” “这一片都快要拆迁了?”老冯从口袋里摸出烟来,递了一支给许翰,却被许翰拒绝了,老冯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开始抽起来,“你认为上头能同意给这儿装监控?” “哎……”许翰长吁一口气。拆迁就表示往后更见不到古晚晴了。 “明天开始,加强这一片的巡逻。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老冯的烟越抽越少。 他的眼睛顺着许翰的目光看着。这小子眼睛直直盯着马路牙子上的姑娘。 “怎么?看上了?”老冯的音量不小。 虽然古晚晴并没有转过头来,但是这样的问题足矣让许翰的脸瞬间焦红,一米八的大小伙,眉头微皱,冲着老冯眨眼睛。 老冯适量压低了声音,“她不适合你。” “为什么?” “你压不住她。她这样的女人要么被祥住,要么就蹿天蹿地的让你家犬不宁。” “师傅,你认识她?”许翰有些疑惑。 “嗯。”老冯将烟掐灭,随后将最后一口烟吐在空中:“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以前三天两头就呆在我们派出所里……她脑子不太好。哦,对了……那时候你还没来,所以不知道。” 一早来的时候老冯还有些恍惚,直到刚才才想起来这是古晚晴,她变了,变得有些让人认不出模样来,无论是打扮还是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事?”许翰问。 “往后有机会跟你讲。” 许翰还想问,却也知道老冯是个决定了就不会开口的人。他打消了念头:“好。” 两人在路边站着,陪着古晚晴等待着维修人员的到来。 + 古晚晴往家而去。车在换上新轮胎后,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幻觉,她感觉车速比原先更快了。 刚才,师傅说轮胎补不了,所以换了轮胎,被换下来的轮胎已经彻底报废,上头扎了不下十个的钉洞。 老冯把旧轮胎要了下去,说要带到警局去。古晚晴同意了,送给了老冯。 临走前,老冯突兀的交代了一句话:“刀这样的危险品还是别带在身边,有事打110,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古晚晴应承了下来,却没有准备照做,比起依赖别人的照顾,不如自己先做点保障。古盛浩死后,她一直都是这样教自己的。 老城区没有车库,车都是随便停在路边的。这儿老人多,老人没车,因此也没特意建绿化带。 老人的子女们回来看老人,也是见缝插针看哪儿有空位,就往哪儿停。 古晚晴一般情况下都是把车停在门口的,进入城区的道路狭小,并不能容纳她的车进入。 在车上拿完包包后,她踏着步伐往居民楼走,走到半路上,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以为是沈晔霖的回复,打开一看确是10086发来的杂消息。她败兴地将手机重新塞回包里,快步走着。 盛夏的浮躁让古晚晴背上笼着一层油腻的汗水,此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洗个澡,吃支冷饮,再在窗口吹会风,看看夜景。 走道里的路灯坏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的,昨天有些忽明忽暗的预兆,今天算是彻底坏了。灯一坏,就显得走道阴森森的,古晚晴在楼底时就拿出手机照明。 走了一会就爬到四楼了。跟往常一样掏钥匙开门。 钥匙刚拿出来,古晚晴就感觉有脚步往自己身边凑近,比脚步先让她有所警觉的是味道,男人身上的汗臭味。隶属于青年男士的臭味。 古晚晴没吭声,低腰蹲地,顺势一只脚往后滑,一个扫堂腿将后面的人放倒,“轰”的一声,伴随着咒骂声。 男人说:“我的屁股!哥,救我。” 古晚晴转身往楼道里,这个时候进屋子不安全。她的脚步走的飞快,却在下到底楼时撞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胸很瘦,都能感觉出骨头来。 古晚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面的人,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气味,味道很淡,却让她在一分钟后摇摇欲坠的倒了下来,倒地后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感觉四肢很松软,挣扎着想要动弹,下一刻就不醒人事了。 “董哥。”瘦子用手电筒照在古晚晴脸上,同对讲机里的人说话:“人抓到了。” “好。”小董回。 随后,楼道里传出脚步声。胖子应该是受了伤,步调一瘸一拐的,一点也不均匀。 “疼死了。”胖子还在埋怨。 当然还有小董的训斥声:“小点声。” “……”胖子只能小声呜咽。 三人汇合后,小董和胖子留在原地看着古晚晴,他们将古晚晴往里搬了搬,挡在墙面后头。 瘦子则小跑去外头开车。 车来后,瘦子打开后侧车门,小董将古晚晴扛起扔在肩头上,之后就扔在了后座位上。古晚晴的手和脚被捆绑住了,嘴巴上也贴了宽胶带。 “多捆两道,这娘们厉害着呢。”胖子揉着屁股说。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屁股受了重伤,已然不能开车。 “闭嘴。”小董瞪着胖子,“连个娘们都打不过。看来是要让人陪你练练。” “……”胖子不吱声了。 瘦子开着车穿插在道路上,回头插嘴:“回去让霖哥给胖子加练。” “你霖哥可是大忙人。”小董说。 瘦子:“又有活了?”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胖子说。趁着这会也噎了瘦子一句:“霖哥去走货了。” 第20章 车是大卡车,蓝色的外壳,看模样不是新车,壳的表皮有许多橘黄色的锈斑,估摸着是下雨天淋雨后被逐渐腐蚀了。 去往Y城的路途遥远,为了避免遇到警察的搜查,沈晔霖基本上都是从小路上绕的,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走大路。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遇见特别的事情。 在太阳落山后不久,顺利到达了Y称。 根据陈霸天的交代,沈晔霖将车开进了一个仓库里,然后坐在车上等接货的人来。 仓库是类似于矮房的结构,顶部是木质的天花板,呈塔尖样,四周用玻璃窗户阻隔着,看上去很新,不是废旧的。 在南侧有扇门,门紧紧关着,外头没有上锁,门上也没有把手。 沈晔霖猜想,门是从里侧打开的,里头还有个大仓库。 刚才从外面进来时,他仔细观察过,整个仓库的占地面积很大,而进来后发现,屋子结构只有原先看见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另外一边还有个基地。 那个基地的外层是封闭式的,完全没有任何窗户和门,不像这间屋子用的玻璃窗,封闭就代表着,对于里头的情况一无所知。 仓库里传来一阵一阵的机器声音。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沈晔霖将手搁在方向盘上,用力按了两下。 “嘀嘀……嘀嘀……” 车鸣笛的喇叭声,在厂房里响着。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出来。 沈晔霖又按了两下,按下去很久才松开。整个噪音在屋子里来回响动。听得他自个心里也很烦躁。 屋子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模样敦厚,男人还围着围裙,围裙上漆黑一片。 在沈晔霖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打量着沈晔霖。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男人先开口说话:“是小霖吗?” “嗯。”沈晔霖从车上跳下来,动作敏捷:“王老板?” “对,对。”被唤做王老板的人走过来,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拭手,嘴里还在继续说:“陈老板还真是准时,说今晚送就今晚送到了。” 沈晔霖没回应,只是单纯的笑。露出满脸的端正倾听态度。 王老板已经走到卡车旁边了,“这货怎么样?” 沈晔霖一愣,他并不清楚卡车里装的是什么货,是新出的毒还是原本的毒,什么价位的他更不知道。 这车是陈霸天早就让人准备好的,他只是准时去停车点开车,至于车里是什么,他并没有去询问,也没有在半道停车去看。一心一意载着车往Y城赶。 通常情况下,走货一般都会有人在后面跟着。沈晔霖作为陈霸天的左膀右臂,深的陈霸天信任,但也不排除陈霸天突然袭击。 这三年来,陈霸天的试探不下百次,很多次他侥幸逃脱,每次都在担惊受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任务再一次失败。 这样的失败预示着,又一个卧底要重蹈覆辙他的使命,经历他所经历的非人磨难。 “小霖。”王老板咳咳两声。 沈晔霖:“不好意思,开车有点慌神。” “这段路是有点长,”王老板眼睛看着沈晔霖,想到车上就下来一个人,问道:“就你一个人?陈老板没让个人和你搭伙。” 搭伙是行话。大概意思就是两人同行,在紧要关头,如果被警察抓获,即使处理掉对方,这样是为了确保不落入警察之手,泄露老大行踪。 沈晔霖目光淡定,“我们老板对我放心。” “哈哈……”王老板讪笑,拍着沈晔霖的肩膀:“后起之秀。” 里头传来的机器声越来越大。门也被推开了,有人在往外喊:“老板,货来了没,要抓紧下一道工序了。” “来了,来了。你让几个人出来搬货。”王老板回应。 随后,几个赤着胳膊的男人走出来,这么热的天,几个糙老爷们身上却没有任何的汗臭味,甚至连面色都不燥红,这就表示里头是个相对于比较凉爽的环境。 这样的工厂,又配备这样的环境,而且刚才的男人说,要抓紧下一道工序,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地方也是个小型的制毒工厂。在接收来自陈霸天的毒品后,在进行提炼和制作。 当然这一切都是沈晔霖的猜测。 他眼睛盯着卡车后箱,已经有男人爬上去在打开扣紧的搭扣锁。锁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沈晔霖一时之间有些傻了眼,车厢内被塞满了硅胶制品,物品呈人型,一个一个四仰八叉的躺在箱体内。 几个男人上去搬,动作轻柔,将娃娃搬起来后,站在下头的人去接,双手捧着,将娃娃扛在肩上,接着在外侧的人,搬起娃娃往里头仓库走。 娃娃在糙老爷们的肩膀上一颤一颤的,也在沈晔霖眼中一晃一晃。 大长腿配合着白皙的肌肤,还有胸,以及精致的五官面容,这样的娃娃让沈晔霖脑海里猛的浮现出古晚晴的那张脸来,没两秒就被他否决了。 古晚晴太凶,哪有眼前的娃娃这样娇羞可爱。 王老板只顾着卸货,倒也没在意沈晔霖,他指挥着人忙前忙后的搬着,搬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忙活结束。 这个时候外头靠近八点半,天彻底黑了,在这偏僻的山村,天黑的更可怕,外头除了月光,没有任何照明的路灯。 王老板:“晚上我安排了房间,住一晚再走。” “不了。”沈晔霖一口拒绝,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过夜。 王老板坚持:“天黑,山路又不好走,你也别客气了。这就样定了,既然陈老板让你来送货,我就得确保你的安全。等明天天一亮再走,陈老板那里我去说。” 王老板很是客气,他心里明白,攀上陈霸天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因此必然不能怠慢了沈晔霖。以此来表示对陈霸天的尊敬。 沈晔霖还想说啥,可是王老板却没有给他机会,招了招手让站在仓库门口抽烟的人过来。 来的是个女人,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的花枝招展的,正扭着屁股走过来。女人手头的烟还在燃烧,她吸了一口,将烟吐在沈晔霖的脸上。 “走,小哥,我带你去。”女人说。 王老板那头已经给陈霸天打了电话,他嘴巴蠕动着说着,听口吻陈霸天已经同意了。这样一来,沈晔霖倒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了。 “小娜,伺候好小霖。”王老板笑。 小娜也笑,大红唇嘟着,眉头微挑:“你就放心吧。” 面对这样千载难逢的大帅哥,她可是满心欢喜,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人吃干抹净。 小娜摇着屁股,领着沈晔霖往住宿走,刚到门口打开房门,沈晔霖先进的屋子,然后“嗙”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娜站在门外敲门:“喂!喂!” 沈晔霖冲着吼:“滚!” 真是什么庸脂俗粉都来。沈晔霖心想。 刚才遇见的满车娃娃,以及脑子里的古晚晴让沈晔霖满心烦躁,他倒头窝在床上,不想去响。 外头的小娜走了,高跟鞋蹬的咯吱咯吱响,嘴里还骂骂咧咧:“有病。” + 沈晔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是孙乾打开的。 “古晚晴被小董绑了。”孙乾说:“怕是要杀人灭口。” “哦。”沈晔霖回。 “你在哪?” “Y城。” “这事情怎么办?”孙乾是有些着急的。 “按照陈爷的意思。” “当真?” 沈晔霖懒懒散散的回道:“嗯。” “啪”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 内裤有些潮湿,沈晔霖翻了个身,打开了屋子里的灯,他靠在床板上,点燃了烟。 他能清楚记得刚才那个梦,梦里的古晚晴身材窈窕,皮肤是真的白,白里透红。 古晚晴说:“小霖霖,再来一次。” 烟抽完,沈晔霖翻身下床,穿戴好衣服,紧接着打开房门,往大卡车走去。 外头大概是半夜,整片区域都是黑压压的,月光的光线仅能照亮脚底的一片区域。 上车后,沈晔霖踩着油门往回赶。耳边的风吹的呼呼响,他的脸颊还是热,这样的热持续升温,久久无法平息。 草! 沈晔霖咒骂。 第21章 在城市的百里之外,有一座山,种植着成片的树木,许多年前,树木枝繁叶茂,后来着了把大火,底下的树都被烧枯了。 形成了两个极端,绿色和橘黄色枝杆毫无规律的耸立在山上。 据周边人群说,这场火是鬼火燃起来的,后来更有人以讹传讹,说这一带有鬼火盛行,鬼火沾染在衣服上就会把人焚烧至死,灵魂也无法归西。 普通百姓都是胆小之人,对于这些封建迷信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所以这片山就被当成了禁区。平日里鲜少有人来。 瘦子开着车,其余三人坐在车上,在爬山体的情况下,车是极速颠簸着的,将车晃的摇摇欲坠。 瘦子踩紧油门,手扶着方向盘,过了一段崎岖的山路后,车就停在了一个木屋子旁。 屋子锁着门,是一把老古董的锁。他们并没有钥匙,于是就硬生生将门踹开了。 “操蛋的,谁锁的?”瘦子绕着屋子看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人。 屋子里摆放着整齐的物件,包括生活用品和一些锅碗瓢盆,虽然已经落了一些灰尘,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在这里安家的人是个相对而言比较讲究的人。 瘦子将锅提起来,在木板上重重敲了两下,锅把手就直接掉在了地上,这样的声音让小董转过脸来,冲着瘦子骂:“能不能干正事。” 小董的手头正在搬运着古晚晴,他个头不高,显然有些吃力。 “胖子呢?”瘦子问。 小董没回,哼哧哼哧的捣鼓着。 这时候的古晚晴紧闭着眼睛,整个人还没有醒来,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平静的盖在眼睛上层皮肤上,呼吸浅浅的。 瘦子讪讪的吐了吐舌头,走过去帮小董一起搬。 两人将古晚晴放在角落里,把她的身躯半弯着,后脑勺和后背靠在墙面,腿则摆放在地面上,整个人呈现直角型。 古晚晴的头耷拉着,头发垂在脸颊上。大概是屋子里热,她的额头上很快就萌生出了一层细汗滴,少许的头发被黏在上面。 “胖子。胖子。”小董拍了拍手,算是已经将人质安放完毕,他扭头朝门外喊:“你好了没?进来吃面。” “来了。”胖子虚弱的声音在外头回应。 他扶着树枝继续呕吐,一路的艰辛,让他肚子里仅剩的食物都倾泻了出来,随后面色微微苍白的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打嗝,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吃的是干脆面,小当家牌的。除了干脆面,还配备了矿泉水。 瘦子咬着干脆面,“年前这屋子不还是空着?”他咀嚼着面,依旧张着嘴巴在说话:“还记不记得年前我们绑了个富小姐来,狠狠敲诈了那老头五千万。” 小董和胖子吃着面,谁也没搭理瘦子。 这个点的人很容易犯困,即便强撑着,却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瘦子和胖子过惯了夜生活,也没觉得啥,小董却已经两眼微眯,眼白里充满了红血丝,他喝着水,喉结活动,直直下咽。 瘦子自觉无趣,翻了个身面朝着古晚晴坐着,又开始嘟囔着:“这女人叫啥来着?什么晴,稀奇古怪的名字。” “古晚晴。”小董将面咽下去,梗着脖子也在看古晚晴。 “你还别说,姓古的还真不多,我也就认识一个姓古的。” 小董点头,他知道瘦子说的是谁。 瘦子眸子锐利:“当时也是在这儿吧,我们把他捆好了,接着把手剁下来……” 话刚落,胖子捂着嘴巴又往门外跑,肥硕的屁股摇晃着。他整个脑子里都被瘦子描述的场景充斥住了,满眼的血,红彤彤一片。 “咳……咳……” “当时还是他挥的刀,咋的现在怂了?”瘦子见胖子往外走,不免又要埋汰他两句:“又不是新人,整这出给谁看!。” 小董骂:“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他转过身去吃面,不再打量古晚晴。 + 角落里的古晚晴动了动,她低垂着眼帘,用仅有的余光观察着四周,屋子结构不大,是个破旧的屋子。 目前屋子里有两个男人,正围着桌子吃面,是两个生面孔,都是瘦巴的小个头。 古晚晴小幅度动了动,并没有引起两个人的注意,随后她发现手被反绑在后腰背上,脚踝也被绑住了,嘴巴倒没有被贴住,还是可以自然的张动。 她咽了咽口水,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气体的味道。 身子往右侧移了移,更靠近墙角了,古晚晴朝着墙角啐了口唾沫,算是将嘴巴里混合着有害物质的物质暂时排出了一些。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了。 从门与门框间的空隙透进来的风让古晚晴有了一丝清凉的感觉,跟随着门进来的,还有数不清的蚊子,细小的蚊子绕着耳朵转着。 古晚晴不敢动,任由蚊子扎根在自己的胳膊上,她眉头也不敢皱,只能强行忍着,蚊子吃饱喝足了就扇着翅膀飞走了。 局部症状的感觉从一开始的麻木发展到此刻的瘙痒难耐,好在古晚晴耐力好,硬是许久都没伸手去挠。 桌子旁边有人说话,中气不足的男音:“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那姓古的。”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很生气。 古晚晴抬头看,是个胖子在说话,而接话的是个瘦子。 “古盛浩。”瘦子不怕死的一字一顿读给胖子听:“古盛浩。” 连续说了两遍。 胖子瞪着瘦子,也没骂他,只是自己气呼呼地坐下来,抬手将眼前的矿泉水瓶捏爆掉,瓶子盖头“砰”的一声,随着弧度绕到了古晚晴脚跟前。 三人就往古晚晴看。 这时的古晚晴已经彻底醒了。 她的头发极为凌乱,脸上也是一块又一块脏兮兮的泥渍,即便是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但是她眸子里射出来的光线却是如此的凶狠,像是要将人硬生生的弄死。 “看什么看!”瘦子冲着古晚晴凶。 古晚晴继续看着胖子,直看的胖子毛骨悚然,胖子捏瓶的手半天没动,拉着脸看着小董:“哥,她干哈看我?” 小董这才仔细看古晚晴。 她的眼睛很红,倒不是被吓哭红了眼,而像是在强行忍受什么而逼急了,血液倒流充斥了眼球,毕竟不是专业医生。 小董也只是靠猜测得出的结论。 “还看!”瘦子站起身来,走过去掐住古晚晴的脖子。 古晚晴的脖子细,瘦子稍微用力,就将她脖子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古晚晴是个固执的人,她还是将目光透过瘦子盯着胖子,她在考虑要将胖子的肢体如何分解才会更大程度上让他感受痛苦。 作为一名医生,还握着手术刀,她必须要最大程度的让胖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先前他们三人的谈话,古晚晴就听见了。她知道他们说的就是古盛浩,现在,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 高兴是因为终于找到了杀死古盛浩的人,不管是不是幕后的黑手,至少已经寻到了线索; 难受是在一次确定古盛浩死了,还是在那么残忍的情况下。 当时古盛浩该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和多么细微的害怕,古晚晴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感同身受过,是永远无法去描述清楚的。 “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瘦子手头用力,挑着古晚晴的脖颈向上抬,看着古晚晴不服输的眼神,瘦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哎呦,我还……” 一向知道瘦子脾气暴躁,今天一领会,小董算是知道了他拍了拍桌子,跟瘦子说:“你干嘛!还想杀了她不成。” “杀我可舍不得,要不事情结束了给我玩玩。这娘们还挺烈!”瘦子说。 “滚!”小董骂:“你自己打电话去问陈爷。瘦子,你有几条命,敢睡汤雄女儿,不想活了。” 胖子也插嘴:“你也不嫌这儿脏。” 瘦子又变成一副无赖的脸,绕到另一头的墙角开始抽烟,他脚踩着墙壁,脑子里浮现出古盛浩的身影来。 那个年轻的男人,当时就是被绑着捆扎在这儿,丢在了古晚晴现在坐在的位置。两个人摁在他的肩膀逼他吸毒,后来是强行灌进去的。 没多久,他就躺在这儿浑身抽搐,抓啊!挠啊的在自己肉体上划拉着,指甲盖里全是肌肤的表皮细胞。 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是胖子一刀结束了他的生命。他无声无息地倒在一片血地里。 冬天,血凝结的快。一会就止住了。 古盛浩浑身惨白,眼睛瞪的圆圆的,那种不想死的眼神,瘦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该死的条子。 瘦子在心里咒骂。 瘦子和孙乾不一样,他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他满心以为古盛浩该死,伤害到自己利益的人都得死。 良久之后,屋子里都没有任何人说话。还是小董率先开的口:“喝水不?” 他把水扔到古晚晴的脚边,看到她的手脚被捆绑着,他就好心过去帮着把瓶盖打开。 瓶盖开后,他扶着瓶身,想把水给古晚晴喝,却在古晚晴身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味道很重,在不通气的房子里更重。 小董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伤口。最后还是发现地上有血迹,他强行拽着古晚晴的身子往旁边移,这就发现了古晚晴满是血的手。 古晚晴并没有手指甲,她的指甲都是修理整齐的,这样的伤口是她用指腹的力道掐出来的。 小董并不知道古晚晴是为了古盛浩的事情,他以为古晚晴想逃走。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古晚晴:“别想着跑,跑不掉的。只要你爸把工厂转让给我们,我就放了你。” 第22章 车刚出高速收费站,沈晔霖就径直将车驶进了服务区,想着去买杯咖啡来提提神。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月亮昏晕,星光稀疏,也就服务区依旧亮着灯火,里头的商店里鲜少有人在那走动,基本上都是空着的。 沈晔霖挂挡、拉手刹,将车稳稳当当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随后往卫生间走,憋了一路的尿意在倾泻片刻后让他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悬开水龙头准备洗手,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铃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莫名让沈晔霖心头一颤。 他慢条斯理的用烘干机烘干手上的水,在这个时间段,陈霸天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孙乾,而孙乾想要跟他说什么,他心里清楚。 不过就是古晚晴的事情,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能插手,一路上想了许多法子,还是没有两全其美的。 在铃声响起第二遍时,沈晔霖掏出来手机。 没料想是小董打来的。 “霖哥,你回来了吗?”小董问。他大概是站在风里,刮风的呼呼声被听筒无限放大。 沈晔霖将手机稍许离耳朵远了些:“刚进市。” “霖哥,我媳妇要生孩子了,吵着闹着非让我去,霖哥,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平日里都是没时间陪老婆的,我媳妇十八岁就跟了我......”小董吸了几口气,能听出他说话声有些呜咽,带着淡淡的鼻音:“霖哥,我欠她太多了。” 沈晔霖没吭声,小董还在继续说着。 他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镜子中的他,眼睛无神,眼皮肿胀着,下巴处有些细小的胡渣,黑黑的,将嘴巴一圈的轮廓都勾勒出来了。在仔细看,眼睛猩红,将眼白的清亮完全覆盖住。 一会后,小董喊停顿了叙述,喊了声:“霖哥。” 沈晔霖:“有什么事情直说。” “我现在在老林里,陈爷让我绑了个人,我在看她走不开,能不能麻烦......” 话戛然而止,当时不是小董自己停住的,而是被沈晔霖打断的,沈晔霖沉着嗓子,并没有给小董说下去的机会:“我没空。” 这算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小董。 小董坚持:“我给乾哥打了电话,他不接,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来麻烦霖哥你的。” 沈晔霖与小董的关系并不是很亲,沈晔霖才跟了陈霸天三年,平日里又是沉默寡言的人,除了一起执行任务,两人少有接触。出任务也是孙乾一起跟着的,有孙乾在,小董自然显得多余了。 孙乾是个话痨,沈晔霖不得不随时应和两声,一来二去,沈晔霖和孙乾关系倒还算可以,和小董却只能算泛泛之交。 还有一个原因,这事情涉及到古晚晴,不得不防。 算下来,汤雄那儿肯定已经知道了古晚晴被绑架的事情。毒贩圈子小,汤雄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是陈霸天绑的人,按照汤雄的性格,他明面上是个普通的商业家,铁定会走白道,借助警察的势力来寻找古晚晴。 这事情要是报了警,那必然会触碰到陈霸天的底线,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一定会要求杀了古晚晴,将尸体沉尸海底或者用药剂将尸体完全腐蚀,让警察寻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种事情,万一落在沈晔霖手头上,他断然是下不了手的。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只杀毒贩,绝对不会牵连到任何一个公民。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片刻后就是小董吞吐烟雾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很好辨识,小董说:“霖哥,你就看在我上次为你挡了一枪的份上,帮帮我这一次。” 小董是个聪明人,特别会拿捏人的短处。到这,沈晔霖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好。” “我把地址从微信定位给你。胖子和瘦子也在这,明儿一早我就赶过来。” “好。”沈晔霖挂断电话。 出了卫生间,沈晔霖直奔咖啡厅而去。 买了杯黑咖啡就又急匆匆往停车场赶,一边走一边喝咖啡,热咖啡升腾的热气让后背出了许多汗,浑身弥漫着一股子汗臭味。这样的汗臭味在空调里更显得重了许多。 沈晔霖皱着眉头,将咖啡顺手扔在了服务区门口的垃圾桶里,接着揉搓着自己的鼻子,算是醒了醒神。 车往前驶去,大概滑走十米后又倒了回来,车尾亮着大灯在黑夜里明晃晃的。 车在垃圾桶前停留着,下一刻,沈晔霖高举着健硕的手臂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随性地一抛扔在了垃圾桶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色的衣服就完全没入了桶内。 他脚底用力踩着油门,将车驶离了服务区。 再一次停下车是在市区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 沈晔霖自顾自地往里走,目标明确的拿了三样东西,分别是:刮胡刀、矿泉水、一次性毛巾。 付了钱后他迅速上车将车往深山老林开,东边天已经开始慢慢明亮起来,虽算不上大亮,但也能明显瞧见隐隐约约的亮堂了。 在深山的脚底下,沈晔霖停车并且下车,手拿着矿泉水瓶和毛巾站在路边的小树林里,毛巾蘸了水,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体,冰凉的水湿润着肌肤,一种凉爽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 光线打在赤·裸的上半身上,腹肌六块,很薄,并不是那种像拳头一样硬邦邦鼓着的,很规整的六块,曲线分明,在腹肌上面便是胸肌,同样柔和的胸肌。 他的肌肤不白,更显男子汉的硬气。 沈晔霖满意地撇着嘴角笑了笑,又回到车里对着后视镜将胡子刮干净。 一切都忙活好后,去后备箱里拿了件衣服,穿戴完毕后重新坐回车里,拨通了顾平的电话。 “嘟嘟......嘟嘟......” 三声后电话就接通了。 “古晚晴被绑架了。”沈晔霖说,说话的时候仍旧在倒腾自己的胡子。 “谁?”顾平问,迅速从困意中缓过来,语调严肃:“什么时候?人现在怎么样子?” “我现在过去。情况未知。” “你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能出意外。” 沈晔霖的手顿了顿,想起初次在古晚晴家,顾平还有别的警察对于古晚晴的态度,像是认识又像是在介怀着什么,他问:“古晚晴什么身份?我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顾平:“公民。” 沈晔霖也没接着问,他知道警察对于有些事情是要保密的,妄图从警察嘴里问出话来,那就是痴人说梦,他换了个话题,回到了一开始:“你那儿暂时还不能出警,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少,很容易被陈霸天怀疑我。” “你先拖着,我想办法。” “好。”沈晔霖还想说要顾平注意分寸,可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出来。 顾平:“先把地址告诉我。” “在嘎啦山。” “我知道了,你小心行事。”顾平叮嘱。 结束通话后,沈晔霖驱车往山上赶。 嘎啦山有一条盘山公路,他顺着路往前开,绕着山体开,一侧是东边天的光线,一边是西边天的黯淡,越往上,东边天的光线就愈发强烈,直直照在挡风玻璃上。 已经破晓了,曙光微露。 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瞧见了屋子。他将车掉转车头停靠在门前,然后下车。 他瞧见瘦子和胖子正蹲在门口抽烟,地上积累着许多烟头,还有两个空烟盒,见他下车,瘦子就立马迎了过来,还递了烟:“霖哥,辛苦了。” 这样一比较,胖子显得木讷了许多,他只是看着沈晔霖,张着嘴巴喊了声:“霖哥好。”接着继续低头抽烟。 沈晔霖没有去接烟,“小董走了?” “刚走。他老婆着急生孩子,霖哥你是没瞧见,他人都急哭了。”瘦子有板有眼道,抬手将烟卡在了耳朵上,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里头绑的谁?” 瘦子将口头正在抽的烟拿在手上,认真回复着沈晔霖的问题:“汤雄的女儿。古晚晴,这娘们性子烈的很,自己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了,还有那墙壁上,也都是血,这娘们也不喊一声疼。” 听着瘦子一口一个娘们,沈晔霖黧黑的脸上已经有了不满的气息,目光很有梢神,直勾勾地盯着瘦子,像是个螺丝钉般尖锐。 他只是看着,不吭声。 这让瘦子摸不着头脑,他阴瘪瘪的挠着脸:“咋了,霖哥?” 沈晔霖没理他,推开门,往里走去。 瘦子在门外小声嘀咕了句:“霖哥这是吃错药了。” “马屁拍在马腿上。”胖子噎瘦子。 “滚!”瘦子骂着,继续抽烟,耳边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这是小董走之前交待他的。 + 古晚晴靠在墙角,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地面,小董临走前怕她继续自残,已经将先前绑在后面的手改成了绑在前面,紧紧的用麻绳围绕着,整个手臂弯曲,耷拉在裤裆处。 她眼珠子转动着,左看右看,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自救。 从刚才三人的对话中,她大致知道了被绑架的原因。 有人把自个当成了汤雄的女儿,想要用她来换取汤雄的工厂。 只听说汤雄经营着房地产,还不知道他拥有工厂,这样的工厂估摸着并不纯洁,很有可能和毒贩扯上关系。因为古晚晴见过这个紫毛的男人,他们称他为“小董”。 小董和沈晔霖是一伙的,知道这个消息后,古晚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没有一开始的急躁不安。 她知道,沈晔霖会来救她。因为他是警察,并且她看的出来,他很善良。 其实,不来救也没事,她并不害怕死亡,在古盛浩死后,她就想过自杀,后来是秉着要给古盛浩报仇的信念,才活到了现在。 如今知道了凶手是谁,她也就算了了一桩心事,或许自己无法真的去报仇,但沈晔霖在,就代表着国家在,国家的公正一定会揭开贩毒的黑暗,还给古盛浩一个光明的世界。 这样一想,古晚晴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眸子渐渐有了些光亮。 也在这时,她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隔着木门,她清楚听见了只属于沈晔霖的说话声。他的声音那么特别,一下子就传入了耳朵里。 听着听着,古晚晴感觉眼前出现了亮光,门也在同时被开启。 “吱嘎”一声,伴随着悠悠然的响动。比人先映入古晚晴眼帘的是外头的曙光,这样的曙光从门和玻璃窗户上同时映了进来。 似乎是沈晔霖的到来,带来了真正的曙光。 门彻底大开。 古晚晴抬头,眼睛也未眨动分毫,她瞧着沈晔霖站在曙光中,穿着一身痞子气的衣服,背脊挺拔,眉宇俊秀,正挑眉看着自己。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并没有任何发型。可她还是觉得他好看极了。 古晚晴打量沈晔霖的时候,沈晔霖也在看她,与以前比,这次他是盯着古晚晴看的,而不是用余光。 眼中瞧见的古晚晴外表狼狈,眼神却坚定异常,撅着嘴,跟个不肯认输的小孩一样。 直到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时,沈晔霖的眼神才有了改变,眸子里隐含着愤怒,这样的情绪被很好的控制在了体内。 古晚晴白皙的手,显得血迹更加的唐突,这样的伤口该是多么的疼痛,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 柔弱? 沈晔霖摇着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瘦子。”沈晔霖没有和古晚晴说话,他假装不认识她般把眼睛别开了,朝着门外喊:“把她手松开。” 听到呼喊,瘦子立马跑过来,手头的烟都丢了,“霖哥,这娘们性子烈,怕是松开了要跑了。” “我在这,她还能跑?”沈晔霖白了瘦子一眼。 瘦子只好上前去给古晚晴松手,解开手上的绳子后他抬头看沈晔霖,问道:“脚上要松吗?” 他的手已经作势要去解脚上的麻绳了,却得到了沈晔霖的否定,沈晔霖说:“绑着。” 瘦子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 沈晔霖心里知道,真要都解开了,他可能未必是古晚晴的对手,见识过她打架的魄力,还真是有点后怕。 松开手是因为不忍心看伤口被粗糙的麻绳磨着,而不松开脚,是怕她跑了。一溜烟就跑的没影,到时候陈霸天那里无法交代。 “她吃饭了吗?”沈晔霖问,眼睛看着古晚晴,她正在活动着手腕,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手上的伤口。 瘦子知道沈晔霖是在问自己,他回道:“没有。” “小董没有教你们怎么对待人质?” “额……”瘦子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 沈晔霖凶:“拿吃的去。” 瘦子将吃的递给古晚晴,古晚晴并没有接,眼睛圆鼓鼓瞪着瘦子,碍于沈晔霖在,瘦子也不敢说啥,更不敢骂,只好将吃的转手递给了沈晔霖:“霖哥。你看。” 沈晔霖接了过去,随后脚步微迈,向着古晚晴靠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瘦子给的是面包,肉松面包。他撕开包装袋,才给的古晚晴。 古晚晴看了一眼,在瘦子的意料之外,她居然拿在手里吃了起来,吃的狼吞虎咽的。 还伸手去拿地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顺着洁白无瑕的脖颈往衣服里灌,她又伸手像汉子一样用胳膊擦。 沈晔霖直直看着,靠这么近,他能闻见血腥味,也能看见古晚晴强忍着的泪水,即便是那么努力隐藏着,还是被细心的他发现了。 “看什么?”古晚晴将口头的面包咽下去。 沈晔霖假装随意的语气:“疼吗?” “不疼。” “女人要懂得柔弱。” “是吗?”古晚晴反问:“怎么个柔弱法。” 沈晔霖都看在眼里,莫名有些想逗她笑的冲动,而他真的做了,他说:“你给我唱首小白兔,我就放了你。”他见古晚晴没生气,又接着说:“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给我唱。” “哦?”古晚晴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话落后,侧头笑:“是这样吗?” 沈晔霖良久没说话,开口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和瘦子说的:“出去!把门带上!” 第23章 瘦子站在门外,眼睛盯着东边天慢慢升起的光芒,太阳还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先散发出了明亮来,他挠着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嘴里嘟囔着:“霖哥今天这是怎么了!很奇怪!” 胖子坐在台阶上,烟抽的有些齁嗓子,他就索性住了嘴,盯着前头的山看。 山在缥缈的云雾中忽远忽近,他睁了睁眼睛继续看着。 “我跟你说话,耳朵哩!”瘦子蹲下来抢过胖子地面上的烟盒,自说自话的拔了根烟出来,打火机点燃烟后又接着说,“胖子,你说霖哥是不是看那娘们漂亮?” 瘦子笑的贼兮兮的。 “不知道。” “你这人就是太无趣了。”瘦子吐烟。 烟顺着风往胖子那儿飘,半夜的呕吐已经让胖子面色苍白,他砸吧了两下嘴巴,站起身来往山体的东边走,压根不想搭理瘦子。 瘦子继续抽烟,嘴里嘟囔道:“霖哥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他将烟夹在手上开始扒门缝往里看,缝隙并不大,所以瘦子看的并不真实,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微眯往里瞧着。 在风的影响下,烟燃烧的很快,他也无心再去抽烟,索性将烟踩灭了。 + 门紧闭着,一扇木门阻隔了曙光的到来。 虽然依旧有光线透露进来,但却失去了耀眼的明亮。 古晚晴正视着沈晔霖,他半蹲着身体,与自己目光保持平衡,此刻正微侧着头看着她,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迷人的光泽。 这样的目光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他的眼睛也不眨动,只是淡淡的看着,这像是要将整个人凿穿般。 两人就这样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余,谁也没吭声。 最后饶是沈晔霖先有所动作,他伸手将古晚晴垂荡在嘴角的头发给她撩到了耳后,动作很温柔。 没料想,他的突然凑近让古晚晴下意识身躯往后缩,身躯靠在墙角上,微瞪双眼。 在知晓他的意图后,她显然就放松了下来,肩膀下垂,微微咬着唇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的手指温热的很,在触碰到古晚晴的耳垂后又持续升温,随即将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咳咳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开始走来走去,缓解燥热,他说:“古晚晴,我发现你真的将假柔弱演绎的很到位。” “是吗?看来这招对你很管用。”古晚晴抬头。 “......”沈晔霖没去回答,他背对着古晚晴,喝着桌子上的矿泉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问了出来:“为什么汤雄姓汤,你姓古?” 古晚晴:“我不是他女儿。” “什么意思?” “我是孤儿。” “那汤雄?”沈晔霖转过身来,手上握着矿泉水瓶,却没有再喝,而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古晚晴耸肩,目光真挚:“我想你们是被他耍了,至于他为什么耍你们,里面的内幕你应该心里有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我去给你梳理吧。” 沈晔霖皱眉,抬手在下颚处摩挲,胡子刮的并不顺畅。 甚至有许多的细小胡茬在顺滑的表皮肌肤上扎的他手疼。 古晚晴继续说:“你们绑我是达不到目的的,不然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汤雄,看他会不会把工厂给你们。” 沈晔霖往门外走,一开门发现瘦子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看着,见他出来,瘦子略微尴尬地低头在拨着手指甲。 沈晔霖说:“进去看着人。” 瘦子“哦”了一声,往里走,目光绕着沈晔霖的裤腰带看了看,刚才在门外看的并不仔细,换句话来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说话声音也是飘忽的很。 沈晔霖的面色很不好,看来事情并没有办成,瘦子摇了摇头,踏进了门。 在进门前将烟头撵灭在脚底下,烟火蹿了两下就彻底灭了,只留下一缕烟。 而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沈晔霖直接去了汽车那,站在车旁边给小董去了个电话。 他眉头紧锁着,深觉这件事情不妙。他心里清楚,自个不能直接联系沈霸天,事情不是交给他负责的。 很幸运的是小董立刻就接了,几乎是秒接的。 沈晔霖捏着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董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霖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我绑错人了,古晚晴不是汤雄的女儿。” “怎么回事?” “这是汤雄放出来的烟.雾弹,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女儿叫陈雯倩。古晚晴只是他认的干女儿。”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沈晔霖知道小董肯定拿不定主意,他会给陈霸天打电话去询问陈霸天的意见,他接着问:“陈爷怎么说?” “陈爷说把人做掉。”小董说。他那儿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声音很清脆,“霖哥,这件事情你帮我处理一下,我暂时还走不开。” “好。”沈晔霖答应了,挂断电话。 手机上有条信息传了过来,上头写着:霖哥,地界里来新人了。 这条信息备注的是阿宝,按摩店的店长,也是顾平的线人,沈晔霖知道这条信息是顾平让阿宝发过来的。 顾平想要告诉他已经安排人过来了,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他对照着反光镜看着,太阳出来了,柔和焦躁的光线穿过稀疏的树叶间隙洒在镜面上,形成一个个小的斑点。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微斜,带着笑意,下颚处有几根没有清理干净的胡渣,此刻看上去也是莫名的舒心。 沈晔霖信组织,他确信组织能把古晚晴安全解救出去。 这时候,胖子从东侧的山体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这样一看整张脸油腻的很,他边跑边喊:“霖哥,霖哥,有一群消防兵上山了,霖哥,警察来了。” 胖子读书少,他总是喜欢把这些国家人员都当成警察来看。 跟耗子见到猫一样,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在哪?”沈晔霖故作惊讶,停手看着胖子。 胖子肥硕的手指着东边,“在那儿,已经爬到半山腰了。” “多少人?” “有二十几个。” 沈晔霖挠着鼻头,眼前的胖子身上汗越来越多,他说:“人还挺多,想要跟他们斗是不可能的。” 瘦子听到风声后,也探出脑袋来,他这人最怕的就是警察,其实做这一行的,听到警察都会软了脚。瘦子朝着外头张望:“那怎么办?” 沈晔霖:“跑。” “从哪跑?下车的路就这有一条,这可是盘山公路!”胖子激动的呼吸着,胸脯肉随着吸气和呼气颤动着:“完了完了,要被包饺子了!” “你这个乌鸦嘴!”瘦子骂。他的眼睛看着古晚晴,生怕古晚晴有所动静。 奇怪的是,古晚晴乖乖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 瘦子将放置在古晚晴身上的目光移到了沈晔霖身上,他又说:“他们带枪了吗?他们来噶啦山干嘛?” 胖子精神恍惚,并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听清楚瘦子说的什么。 人在强大的冲突后,会突然变得呆滞。 “你去看看。”沈晔霖看了一眼瘦子,叮嘱他:“别惊动他们。” “好。”瘦子立马往东侧跑,他个头小,身手敏捷,跑起来快得很。 瘦子走后,沈晔霖就让胖子和他一起进了屋,他重新让胖子捆绑好古晚晴的手,只是用的不是麻绳,而是他身上的T恤。 T恤脱下来,用暴力的力道将衣服一分为二,扯了些细布条出来,让胖子用布条捆绑。 捆绑好古晚晴的手是为了做戏给胖子和瘦子看,免得落下口舌传到陈霸天的耳朵里。 至于用T恤是因为,他先前在出屋子前就将麻绳从后窗户扔掉了,估摸着麻绳现在已经顺着山体滚远了。 这糟心的麻绳看着就让他揪心。 “哥,你看这样成不?”胖子认真捆好后问:“要不再绑扎实点?”布条捆起来确实有些难,不如麻绳省力。 沈晔霖:“够了。你出去看着点,看瘦子来了没?” 胖子往外走,神情依旧不对劲。 胖子前脚刚踏出门,人消失在视线中,沈晔霖就蹲下身子来。 沈晔霖压低声音:“一会机灵点。” 他伸手将古晚晴的头发帮她扎好,他不会扎,弄来弄去只勉强扎了个马尾辫,其实跟原本也差不多,依旧是凌乱不堪,好的是,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古晚晴没有犯犟,她点着头。 眼睛死死盯着沈晔霖的眼睛,她喜欢看他,看他眼中的满满正义,无限的光明未来。 沈晔霖此刻赤着上半身,古晚晴可以清楚瞧见他身上的伤口,伤口狰狞着面孔,一条一条,有新的,有旧的,如此多的伤口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残留着。 这是不完美的沈晔霖,可在她心里其实是很完美的,比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男人味,配上他的板寸头,尽显魅力。 “沈晔霖,等你自由了,我做你女朋友。”古晚晴说。 她向来性子就直,问这话的时候不像别的女人扭扭捏捏,她喜欢直截了当的告诉沈晔霖,她的心意。 她那份炽热的心,像是滚滚而来的江水一样,迫不及待要涌入岸堤。 “……”沈晔霖没吭声。 他知道古晚晴聪明,这么多的事情下来,她一定猜到了什么东西。或许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毒贩还是卧底。 至于是其中的哪一个,他暂时还是无法从古晚晴的眼神中解读出来。 古晚晴还想张嘴说话,沈晔霖却抢先一步,用话堵住了她的嘴,他说:“不能。” 他站起身来,也扯着古晚晴的胳膊让她起来,是时候要出去了。 古晚晴大概是坐久了,脚早就麻木,身体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腿抖了两下就重新摔在了地上。 可她没有服输,自顾自的立马重新扶着墙面站起来。 沈晔霖看不下去,伸手去搀扶古晚晴。 好在古晚晴并没有拒绝,任由沈晔霖拉着她的手腕。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经历才会造就一个女人成为这样的性格。 沈晔霖心想,同时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古晚晴站直脚,脚已经不麻了,就是捆着让她行动不便,沈晔霖显然没有想帮她松绑的心,她只好扭着屁股慢慢挪着步伐跟在沈晔霖后面。 木门口有个木门槛,门槛不高,却抑制住了古晚晴前进的蹦跳脚步。 沈晔霖已经跨出了门,他回过身来,瞧着古晚晴,又往东侧瞧了瞧胖子和瘦子,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他站在门槛的外侧,古晚晴站在里侧,沈晔霖弯腰抬手轻轻松松将古晚晴扛起。 随后,一手垂荡在裤腿处,一手抱住古晚晴的大腿。 古晚晴个头高,却并不重,扛在肩头毫无压力。 沈晔霖迈步伐往东侧走,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能开车,只能先步行,找个地方让古晚晴成功逃脱。 “古晚晴,收起你的脾气,一会别犯。”沈晔霖语重心长的说。 古晚晴背脊躬着,脑袋倒垂,她的脸几乎贴近了沈晔霖的后背肌肤,沈晔霖出了汗,身躯上弥散着汗臭味。 她咽了咽口水,并没有觉得这味道难闻,反而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说实话,这个倒挂的姿势并不好受,古晚晴肚子用力发声回道:“哦。” 语言没了原本的强硬,嗓子里难受,卡了唾沫。 胖子和瘦子回来了。 一前一后回来的,瘦子走得快,很快就走到眼前了,他说:“一群消防兵,没枪,但是人很多。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这儿以前着过大火,隔段时间他们就会上山来看看,避免火灾隐患。”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沈晔霖说。 他作势要上车,却被瘦子拦住了,瘦子说:“不能开车,动静太大。” 瘦子还算是聪明的,跟沈晔霖想到一块去了,沈晔霖略表思虑的表情:“先步行找隐蔽地方。” 四人就往西侧走。 沈晔霖扛着古晚晴走在前面。瘦子和胖子跟在后面。 胖子问:“霖哥,你这车是套牌的吧?” 沈晔霖:“嗯。” “那就行。”胖子松了口气,看着沈晔霖的背脊上出了汗,他又道:“霖哥,我来背吧。” 瘦子:“要你瞎几把操心。霖哥身强体壮,哪跟你一样,虚胖。” “我来背,走得快。”沈晔霖道。脚步却是加快了许多。 山体的西侧树木相比东侧而言更加的茂盛,很容易就找到了藏身之处。 四人猫在那里,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观察四周。古晚晴蹲在沈晔霖的旁边,她的嘴巴里被胖子塞了布条。 没一会后,旁边就传来了消防员说话的声音,他们走路的步伐统一而有节奏,一下一下在寂静的山里回荡着。 沈晔霖往旁边移了两步,走之前他特地交代瘦子,他说:“把古晚晴给我看好。不然你自己去跟陈爷说。” 瘦子头杵的跟棍头一样:“一定看好,一定看好。” 沈晔霖让他看而不是让胖子看,就这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他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开心极了。 消防员就在底下,再绕一圈,从西到东就能和他们碰头了,而且不止这一队,陆续的他们发现,底下还分布着好几波人,正在对山进行仔细检查。 手上拿着机器,也看不懂在进行什么专业的测量。 胖子和瘦子聚精会神看着消防员,心里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呼。 而古晚晴一心一意盯着沈晔霖看,她在看他的动作和表情,一开始沈晔霖并没有动作,等消防员逐渐靠近后,他突然冲自个眨眼睛,还斜瞥了一眼消防员。 古晚晴心领神会,她用尽全身力量凝聚到头部,然后将头猛的顶向瘦子的后背,瘦子单薄,一下就被撞的摔在了南侧的草地里,四仰八叉。 她没有停留,身体往前倾,人就像个皮球一样自山体的上方滚了下去。 脸和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被草和树枝扎的生疼,古晚晴喊:“救命!” 底下的消防员瞬间就停住了步伐,齐刷刷朝着声源地看,有几个人已经跨步上来,爬着陡峭的山体过来接古晚晴。 人距离还挺远的,他们以为这是失足掉落的登山者。 瘦子吓傻了,在爬起来后张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下面。 这个时候,他压根不敢去看沈晔霖,还没抬头,就感觉到了来自那边的尖锐目光,后背凉飕飕一片,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板。 胖子眼下更害怕了:“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瘦子捂住胖子的嘴巴,不让他说话:“闭嘴,你给我闭嘴!” “完了……”胖子还在絮絮叨叨:“我们逃不掉了......要死在这里了......” 瘦子心烦极了,他小声絮叨,也像是故意说给沈晔霖听的:“完了的是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件事情要是被陈爷知道了,我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这可咋办啊!咋办啊!” 瞧着底下的古晚晴被消防员带到了平稳的盘山路面上,沈晔霖心里松了口气,跟瘦子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想怎么办?” 瘦子抬头,眼睛噙泪:“有希望瞒着吗?” 第24章 “霖哥,警察......警察上来了,”胖子说话喘着大气,他手扯着周边掉在地上的断树枝,鞋底扒拉着泥土,整个人已经在泥地面上打滑,他依旧挣扎着想让吓软掉的腿自个站起来,嘴里还在嚎嚎:“霖哥......” 底下的消防兵正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绕着山体继续跑步前进,一部分已经攀岩着山体往上爬。 黑压压的一片,穿戴着整齐的消防官服装抓着石头和树条在往上摸索。 通过对古晚晴外形情况的初步,他们断定,这个女人一定是被绑架了,从滑落的地点来看,绑匪现在还在山体上面,虽然古晚晴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他们可以猜测出来。 消防员得到上头的消息是对这一片山体进行隐患排查,所以并不知道主要目的是为了解救古晚晴。 在遇见这类绑架案后,他们作为国家的士兵,势必是要不顾一切危险向前冲的。 带头的队长已经拨通了刑警的电话,让刑警来协助办案,毕竟他们出任务都是没有配枪携带的,这是部队的规定,除非新疆和西藏地区会发有配枪。 就现今他们掌握的情况,完全跟摸瞎一样,绑架的罪犯人数和枪·械装备等等都还不明朗,贸然与对方发生斗争,很有可能会导致人员的死亡。 “在嘎啦山。” “快点过来!” “我们尽量拖延他们等待你们的支援!实在不行,也只能由我们冲了。” “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罪犯。” 消防队长在电话里和对面接线人员说,他说话的时候也在奋力跑着,呼哧呼哧喘着气,伴随着山体发出的风声。 “十分钟就到。”对方回复。 + 山上的三人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消防员,他们表现各不相同。 沈晔霖手揣裤兜,赤着膀子,太阳出来了,明晃晃的照耀着他燥热的肌肤,将后背烘的焦红。 他抬头,眼睛紧紧看着山下的中央道路,古晚晴身上的绳子和布条被解开了,如今正有消防兵哥哥站在她旁边陪着。 消防兵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比古晚晴高,他似乎是故意的,站在古晚晴前面替她遮挡着骄阳,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青年背对着,瞧不见面容。 沈晔霖猜不透这个青年的心思,反正他心里有点莫名的不爽快,这样的情绪在刚闹腾到脑海里时就被他掐灭了。 沈晔霖转身往回走:“不跑?在这等死?”他冲胖子和瘦子骂道,几乎是将心里的不爽都撒在他俩身上了。 瘦子踉跄着站起身来,猴精的瘦巴脸更显得尖锐,眼睛瞪的老大,跟在沈晔霖后头跑,“霖哥。陈爷那怎么办?你给我想个主意,救救我。” 他心里慌的不行。被警察抓了说不定还能保条命,大不了枪毙,一闭眼就死了。 可一旦落在陈霸天手上,那肯定会生不如死,不仅是他,连他的家人也会被一一整死。 陈霸天的手段他知道,以往杀了那么多人,角色万一换成自己,他简直连想象都感觉心脏疼。 脚下步伐迈得发虚,瘦小的身躯更显虚弱无力。 在这一点上,胖子的心理压力就要轻松多了,他睁着眼奋力跑着,以此来拉开和消防兵的距离。 肥肉上下摇摆,跑着跑着,步伐已经超过一向迅速的瘦子,他转头看着瘦子,冷眼一笑。 古晚晴逃脱的事情,并不是他主导的,人也不是他看守的,他现在只要确保自己不被抓住就行,至于瘦子的死活他全然不关心。 两人的关系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和。 瘦子这人爱占便宜,居功自傲,尤其喜欢欺压胖子,胖子从山区来,人老实没啥心眼,也就一直被瘦子打骂,处处受他冷言冷语。平日里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记恨。 “霖哥,现在怎么办?”胖子问。 “开车走,这儿树木不茂盛,在这蹲着很容易被发现。硬拼的话,我们子·弹不多,他们如果有支援来,我们就很容易被包饺子,一锅端了。” 胖子点头:“听你的。” 胖子一向对沈晔霖都是佩服之至的,虽然沈晔霖年纪比他小,可沈晔霖身上有一股狠劲。在这个圈子里,最缺的就是不怕死,脑子又灵活的人。 车停在屋子前面,车头朝着西侧,沈晔霖拉车门,将车发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他系好安全带等两人上车。 胖子也一改往常,很灵活的钻进了副驾驶上,手握着上头的车顶把手,他知道,接下去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 他将枪从裤腰带里拿出来,举在手上,手臂搁在车窗玻璃的杆子上,开着窗,他的手就很自然的平直放着。 沈晔霖瞧见后,怕胖子打死消防兵,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惊动了周边刑警,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好。”胖子目光沉重,盯着瘦子以及瘦子身后已经慢慢摸上来的消防兵。 消防兵的人数在慢慢增加,一个个穿着兵服的青年奋不顾身往这儿跑着,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希望。 沈晔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他似乎从他们的努力干劲和不怕死的冲锋陷阵中瞧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穿着警服,与犯罪分子斗争的年少轻狂的他。 那个站在阳光下宣誓,说要热衷党,忠于党的沈晔霖。 “砰……砰……” 两声枪响,沉重的声音在空寂的山体里嘣的一声迸发出来,枪声很清脆,同时也很让人心颤。 沈晔霖的心一惊。 对面的消防员也同样慌张的东张西望着,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倒下。 好在,倒下的是瘦子。 他趴在泥地上,脸朝着胖子方向,眼睛睁着,满眼的不可置疑,这样的神情让他的瞳孔颜色变得很深,满目的憎恨和不解。 手臂伸直,直指车子,他距离车子大概五米远,几十步之遥就可以上车了。 瘦子的身躯因为突然的受击而颤抖着,他还在哀嚎:“救我……”他说话并不清楚:“霖……” 胖子又开了一枪,是打在瘦子头部的。这一枪下去,瘦子立马就不动弹了。 胖子将枪头朝上,枪体上还在冒烟,他说:“霖哥,警察上来了。” 沈晔霖听得出来,胖子刻意压制住的惊慌,他的手臂也在颤抖,可眼眸却是异常坚定的。 沈晔霖知道,他害怕的是消防兵,而对于瘦子,他是抱着必杀的决心的。 消防员在瞧见杀人后,并没有停止步伐。而是比刚才更加迫切的往前冲,这类有枪械的犯罪分子一定要扼杀住,万一窜逃到市区去,不知道为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在消防员还未到跟前时,沈晔霖一个转头就将车转了个弯,他车技极稳,车在转动过程中除了扬起灰尘外,车内的胖子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剧烈摇晃。 车转过弯后,沈晔霖猛踩油门,车顺着道往盘山公路驶入。 盘山公路上盘踞着许多的消防员,他们用身躯铸造了一个人肉栅栏,一个一个手拉着手,昂首挺胸,胸脯挺立,一丝不苟的盯着前头来的车。 “霖哥,怎么办?冲过去?”胖子问。他已经没有了刚才杀瘦子时的气势。 沈晔霖也在犹豫不决,如此快的车速冲过去,必然要撞倒不少的人,伤亡人数太大; 可不撞过去他就无法逃脱,万一落在警察手里,他就很难再回去继续卧底任务,毕竟从警察局安全出来后,陈霸天那么鸡贼的人一定不会再信任他,甚至还会杀了他。 沈晔霖没有降低车速,在快要撞上时,消防员齐刷刷的让开了,他们朝着两侧的树林里避让。 沈晔霖听见对讲机里在喊:“顾队长,嫌犯驾驶着黑色奥迪车,正往你那儿去,车牌是,XXX.……注意拦截,注意拦截……” 松了一口气的胖子又叹了口气:“妈的,还得冲卡。” 沈晔霖立马将车速提上去。 胖子问:“霖哥,有把握吗?” “你霖哥做事,你还不放心?”沈晔霖笑。手握着方向盘,转的贼灵活。 设卡是设在盘山公路的底下,这条公路只有这一个出口。 数十辆刑警车停在那里,还有许多的警察端着枪站在那里,枪械架在胸前,枪口朝着他们。 顾平站在最前面,看得出来,他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 后头有警员在喊,用高音喇叭在喊:“停车……在不停车就开枪了……” 沈晔霖冲着警员们顽皮的摇了摇头,调转车头往旁边的一条小路开了去。 这条小路是极为狭窄的,是人为踩出来的一条小道路。 车驶进去后就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幸好沈晔霖的车技够稳,他一边操作方向盘,一边踩油门,操作的很均匀,没有乱套。 警车追来了,比车先出现的是警笛声。 出了小道后,沈晔霖迅速融入了车流中,这个点是上班高峰期,数不胜数的车在繁华的都市里开着,他就成了其中很小的一只蝼蚁。 最后,沈晔霖将车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门口,他下车往早餐店走,寻思着去买点早餐吃。 胖子没有立即下车,他靠在椅背上,将枪收了起来,说:“瘦子,不是我要杀你,我不杀你,陈爷会让你生不如死。我只是送了你一程。” 第25章 距离噶啦山绑架案已经过了一周。 这一周里,古晚晴都在家休假,从山体滚落时导致手受了轻伤,院方考虑她身体原因,就给了休了个小长假,叮嘱她,身心都要放松。 警方那里也在绑架案的第二天让古晚晴去做了笔录,她没有交代什么,并不是刻意隐瞒,不配合警方工作,而是具体的内幕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稍微交代了一下瘦子和胖子的外观特征,警方依据古晚晴描述的画出了画像。还真的挺有模有样。 调查后得知,两人并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北方偏远山区的。 在现场死了一个人,按古晚晴的指认,警方确定此人正是瘦子,名字叫梁山,至于为何死的,警方没有透露消息。 古晚晴并不关心瘦子和胖子,她只想知道沈晔霖的情况,好在那天并没有抓住沈晔霖,从警员间相互聊天的话余,她听出来,沈晔霖开车从小道跑了。 沈晔霖能安全逃脱,她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绑架案件让古晚晴知道了古盛浩究竟是死于谁之手,应该是让沈晔霖去卖命的人,也是警方盯着的人。 她心里在猜测,沈晔霖去当卧底,会不会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古盛浩。心里是这样猜测的,也很想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没有打电话去询问沈晔霖。 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失联了一周。 跟沈晔霖一同失联的还有陈雯倩。古晚晴在拨通第五次通话,对方仍旧没有回应后,她终于忍不住折断了一支口红。 看着洗漱台上肢体分离的口红,她焦躁地抬手挠着头发,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并不好,即便是化了妆还是没能遮挡住苍白的面容。 这时,手机响了。古晚晴猛的拿起手机,等看到来电显示后又失落的叹了口气。 是搬家公司打来的电话。 “古小姐,我们已经到楼下了。”对方是个中年大叔。 古晚晴:“上来吧。” “402?” “嗯。” “这就来。”大叔说完就挂了。 古晚晴找了支新口红涂唇,涂完后就去客厅等着。师傅还没上来。 屋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打包盒,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整理归纳后塞了没几箱,除去沈晔霖送的一车鞋子,她的箱子也算是寥寥无几。 跟搬家公司说好了,他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搬秋千,密室里的秋千。新家并没有密室,可这架秋千她不能扔,思来想去就决定放到古盛浩的房子里去。 古盛浩有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是早些年他买的,还是他在做学生时代的时候,至于钱的来图,好像是说是某个亲戚借的。 那时候的古盛浩还没有去警校,更没有和黑帮、毒贩扯上关系,所以古晚晴知道这比钱是干净的,房子也是干净的。 可古盛浩死后,她就不想去那住了。在那里住着就对古盛浩倍加思念,这样的思念压制的她难受。 师傅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接着就是敲门声。 “古小姐。”这是另外一个师傅的说话声。 古晚晴去开门,门外有四个人。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穿着白色大背叉,正在抽烟,见古晚晴开门,他们就将烟灭了,烟头丢在地上,又用力捻了捻。 “这些都是要搬的?”师傅问。 “嗯。里头还有架秋千。” “在这屋子里放秋千?”师傅环顾了一下周围,也顺便跟着古晚晴的步伐往里走。 密室的门开着,里头独独放了架秋千,秋千的木料老旧,制作粗糙。师傅看了两眼后又问:“这秋千是自己做的?这倒挺有价值的!” 古晚晴没说话,环抱着手靠在门上看着。阳光打在她胳膊的纹身上,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 师傅旁边的老师傅扯了扯师傅的袖子,示意他没问了,搬东西要紧。 师傅也是明白人,便低头去干活,四个人分前后左右抬起了秋千,秋千不重,可看样子像是要散架了,所以要着重的小心。 “小心点。”古晚晴也叮嘱道。 “得嘞。”师傅们应和。 下了楼,师傅们将秋千安置在大卡车上,然后又上楼去搬箱子,有几个箱子车里放不下了,按照古晚晴的意思放到了她的车里。 在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屋子终于空落落了,房间原本就没有气息,眼下更是缺少了生机。 古晚晴将门阖上,钥匙揣进兜里下了楼。楼下很热闹,这一片已经确定拆迁了,最近几日一直人来人往,城里的孩子都回来帮着老人们搬家。 搬家的折腾声和埋怨声中不免夹杂了许许多多的咒骂声,谁也不想离开这儿,十几年的感情了,地理环境又好。 新分到的房子条件再好,也不如老城区来的让人舒心,老太、老头们的思想古晚晴能理解,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很多时候都想着过安逸的生活,更别说这些毫无追求的老人们。 车往大道上开,上了高架后,古晚晴就提了速。 她还不太熟悉新租的房子的地址,她只能按照导航上的位置来。 新的小区也是老小区,是在网上找的房源,她看着房价和地理位置不错就租了下来,具体的房子内部结构还没去看过,老小区的房子并不会太好,所以不用抱太多希望。 古晚晴领着师傅们先去了古盛浩的房子,等到师傅们把秋千搬进去后,她随即就将门锁上了。 师傅们瞧着她的面色,也没敢多问话,跟着古晚晴继续去下一个地点。 大概半个小时之余,老小区到了。 小区没有停车场,看样子也是跟老城区一样随便停车的,古晚晴看着绿化带旁边有个空位就将车一气呵成的倒了进去。 师傅们也将车靠边停在了路的尽头,四个师傅下车,有两个师傅走过来帮古晚晴搬车上的物件。 师傅们挑了纸箱子搬在手上跟着古晚晴往楼道里走,走着走着,有师傅问:“姑娘,这样的活应该找你老公来干,小姑娘哪是干粗活的。” 师傅看古晚晴的年纪,应该是成家了的人。嘴里一时嘴快就问了出来。这样的问话一出来,另外一个老师傅摇着头怼了师傅的胳膊一下。 师傅尴尬的笑着:“……我没别的意思,姑娘你别误会,我是看你和我家丫头差不多大,我家丫头娃都有了……”师傅意识到自己说的还是不对,又匆忙改口:“……女娃还是需要个肩膀依靠。姑娘家的可别那么要强。” 虽然是忠言逆耳,可老师傅也听不下去了,他看的出来,眼前这姑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弄不好钱就没了,他冲着师傅凶:“就你话多。” 古晚晴没吱声,用房东给的钥匙开了门。钥匙刚插进锁眼里,后头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铁门的声音大,一下子就侵占了整个楼道。 古晚晴回头看,从对门走出来的是个男人,男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一身黑色休闲装,男人没有抬头只顾着绕过师傅们往楼梯口走。 她认得出来,这是沈晔霖。这样一来,她就想起来,沈晔霖住在这儿,对面门上的“福” 字她清清楚楚记得。 “小霖。”古晚晴快走两步拦住了沈晔霖,手挎在他的胳膊上,“你起来的也太晚了吧,我都已经搬完家了。” 沈晔霖回头看,古晚晴一脸‘你不允许拒绝’的神情,他将手抽了抽还是没能拔出来,古晚晴拽的太紧了。 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将脸微微抬起,瞧着后头站着的几个师傅,师傅拎着大包小包,在看古晚晴手上拿着的钥匙。 他大致能猜出来了。这是多了个新邻居。 身旁的师傅们开始八卦: “我就说姑娘这么漂亮的人,肯定有对象。” “还说!你这嘴巴怎么老是管不住!” “说说还犯法了。人家本来就是郎才女貌,你看两人多般配!” 师傅说话的时候还着重的打量了一下沈晔霖。 第26章 铁门开了。 师傅们顺势将东西搬进屋,有个站在最后头的师傅,看着前头的人踏进了屋子,他也跟着迈脚踏进去,进门前还不忘朝着沈晔霖喊了句:“小伙子愣着干啥,还不快来帮你媳妇。男人要懂得疼媳妇。” 这些中年男人,大抵是看不惯沈晔霖这样的小伙子,媳妇搬家而他却睡到日上三竿。 在传统男人的思想观念里,这样的男人是不受待见的。 沈晔霖没接话,转身往楼道里走,这样的事情越描越黑,他懒得去辩驳。 刚绕过身子才发现手腕依旧被古晚晴勾着,他转过头看着古晚晴,古晚晴正在盯着他,眉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她一向都是冷淡的。 沈晔霖冲她努了努嘴角,示意她放手。 见古晚晴没反应,沈晔霖道:“撒手!”手头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古晚晴眉头微皱,沈晔霖的动作拉扯到了她手腕上结痂的伤口。疼痛蔓延到脑部却被她强制性的压了下去,她将脸别过去,与此同时松开了沈晔霖的手臂。 他的手臂很炽热,在炎热的夏天更显得温暖。 古晚晴往屋子里走,她故意将手怀抱在胸口遮挡着受伤的地方,打小她就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柔弱,古盛浩死后她更是学会了伪装。 到现在遇见沈晔霖,她更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沈晔霖看,这样的想法导致她本能地将丑陋的伤口给掩盖了起来。 “你走吧!”古晚晴说,头也不回。 这倒是合了沈晔霖的心意,他没再管古晚晴,撇开步伐往楼下跑,孙乾约了他看演唱会,陈奕迅的。 这票是孙乾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的,据他所言,是动用了黑白两边的关系才买到的。 票价不贵,就是陈奕迅的粉丝太多,一时之间票就售空了。 沈晔霖喜欢陈奕迅,喜欢了许多年。 外头骄阳毒的很,照的沈晔霖有些晃眼,他往树荫下躲了躲,走动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血迹,血迹还是湿润的,半干型。面积不大,却还是很醒目。 他停下步伐,往楼上看,他心里清楚,这血迹是古晚晴的,至于是哪里的血,他也能猜到,多半是手腕上的,刚才瞧见她的手腕结了薄薄的一层痂,还以为已经好透了。 你能不能注意分寸! 沈晔霖在心里咒骂自己。挠了挠头转身跑进了楼道里。 + 古晚晴在屋子里前后忙活着,师傅们只将东西搬进屋子,整理还是需要她亲自动手的。干了一会就明显感觉体力不足,其实体力是一部分,手腕的伤口疼痛加剧是根本原因。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手背覆在手腕上捂了捂,随即又弯腰开始整理东西。 门外传来说话声,在走道里,中年男人的说话声很大,几乎是扯着嗓子嚷嚷的:“小伙子,你慢着点,搬这么多东西小心闪了腰。男娃腰子可要当心了!” 古晚晴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应声,只有脚步声“咚咚......”,声音越来越近,最后是停在她脚边的,脚步戛然而止后取而代之的是砸地的物品声。 七八个箱子一起掉在地上,一下子就散落开来,还险些砸了古晚晴的脚,幸好她余光瞧见了,灵活地躲避开。 她瞧见是沈晔霖后,没吱声,继续闷头干活。 心里生着气,倒不是气他,而是和自己置气,觉得自己太上赶着,越发不像原本的性格了。 沈晔霖支着胳膊站在那喘着粗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搬这些小盒子,直到上了楼梯才知道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盒子已经搬在手上,又不能丢了,只能硬着头皮搬进屋子。 燥热的气息从背脊往上涌,他抬手去擦额头的汗,能感觉到脸颊上溢满了汗,比后背更多。 “呼哧呼哧”小声喘了好一会后,沈晔霖才恢复了面色,眸子清亮的盯着古晚晴看。 古晚晴的黑色长袖衣服挽着,这么热的天穿着长袖应该是为了遮挡身上的伤痕,沈晔霖心里猜测。 从噶啦山的山体滚落一定在身上划拉了许多伤口,这样的疤痕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是呈现什么状态。 自己皮肤较黑,疤痕不明显,可古晚晴白,会是什么样子的。心里想着这些种种推测,沈晔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盯着古晚晴看的愣了神,眼珠子一转不转。 漆黑的眼眸里闪着光。 一个大男人站在屋子里,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在下一刻又开始红润,他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天真是容易让人燥热。 “小伙子,你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干啥!”师傅说:“你媳妇的车里还有东西呢!” 师傅像是抓住一个免费劳力般,差使着沈晔霖让他干活。师傅将箱子放在地上,摇着头往门外走。 沈晔霖迅速跟了上去。 屋子里又来了一个师傅,满屋子的脚步声。古晚晴有些腰酸背疼,嘴里还口渴,她想起这个点了还没给师傅们喝过一口水,就拿着钱包往楼下走。 刚才从小区进来时,瞧见门口有个小卖部,规模不大,却肯定有饮料贩卖,说不定还有冰激凌。 她脚踩着人字拖下了楼梯,在楼梯口碰见了沈晔霖,沈晔霖手上拿着六个箱子,他头上已经不戴帽子了,这样就将湿漉漉的头发露了出来。 古晚晴没跟沈晔霖打招呼,径直从他面前一晃而过,瞧都没瞧他一眼。 “喂!”沈晔霖站在楼梯口喊:“去哪?”他嗓门不大,可声音很好听。他一喊,古晚晴就下意识停了下来。 古晚晴面朝前方,“买水。” 只听“嗙”的一声,古晚晴立马往后瞧,沈晔霖已经将箱子靠边扔在了地上,他晃动着头将汗甩掉些后就往古晚晴这儿走来。 “我去。”他说。 “我自己能行。” 沈晔霖:“闭嘴!”他往前走,不去搭理古晚晴,始终没有说出“你手不好逞什么能”这句话。他习惯了默默的干活,不善言辞。 古晚晴跟了上去,她想吃冰激凌。迫切需要冰激凌来解除舌头和嘴巴里的热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沈晔霖一开始脚步很快,可发现古晚晴在后面跟着时,他就逐渐放慢了步伐,脚上的运动鞋在地面上若无其事的踢着石头,他也没有让古晚晴回去。 人都已经跟来了,自然有她的意图,况且古晚晴的性格,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沈晔霖的步伐越来越慢,配合着古晚晴拖沓的步调。 日光下,两个拉长的身影慢慢重合,一路向前走。 男人清秀的身影烙印在地面上,他的影子将古晚晴的影子挡住,也就很自然的为她挡住了上午的烈日。 古晚晴盯着地面,她的影子被遮挡住了瞧不见,只能瞧着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她看了好一会,又抬头盯着沈晔霖的后背看。 他的后背被太阳晕染了层层光晕,这样干净修长的身影让她慌了神,一直跟到小卖部门口才回过神来。 “喝啥?”沈晔霖问。 “那个。”古晚晴指着可乐,发现旁边有冰柜后她又走到冰柜面前,里面琳琅满目的品种,“老板给我拿支可爱多。” 老板喊:“自己拿。”屁股都没挪开椅子。 古晚晴拉开冰柜的门,手刚碰到可爱多的包装盒就被一股力量将手拉了出来,不用多看,她也能猜到,肯定是沈晔霖的手。 骨骼分明的手指,粗细得当,除了他,没有别人。 古晚晴抬头看他,一副“你想咋的”表情。 沈晔霖也在看她,不是当初刚认识时那样淡淡的看,而是紧皱眉头,瞪着她:“不许吃。” “为什么?”古晚晴问。 “这不好。”沈晔霖说:“这对女人不好。” “哦?你懂的还真多。” 沈晔霖不想去解释,也意识到了自己管的太宽,他转身去和老板结账,扔给古晚晴三个字:“随便你。” 古晚晴低头看可爱多,又抬头看沈晔霖,她知道,沈晔霖迟迟不肯走是在盯着她,如果她从冰柜里拿了冰激凌,沈晔霖极大可能下一秒就过来抢夺。 也不知道是意识到沈晔霖在乎她,自个心里高兴还是沈晔霖凶她,自个心里不舒服,总之突然觉得冰激凌索然无味了,丝毫提不起欲望来。 “媳妇想吃就给她买一个呗,大老爷们叨叨叨的,小姑娘不喜欢。”老板想做生意,就不分情况的开口劝。 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一口黄牙,说话的时候还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古晚晴,眼里露着满满的猥琐。 沈晔霖将找回来的零钱收进兜里,一手拎着给师傅们买的水,另外一只空闲的手给老板比划了一套动作。 先是伸出两只笔划眼睛,然后又将手移到了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面相凶狠,又有一股子痞子气,真把老板吓着了。 老板低头假模假样的数着柜台抽屉里的钱,直到两人走后才抬头继续嘀咕:“两个有病的人。” 老板说这话的缘由是因为,刚才古晚晴冲她骂了一句:“关你屁事”。骂完后,人就走了。 因为这句谩骂,他又凭空遭受了小伙子的斜眼怒瞪,这年头生意可真难做。 + 回到小区楼下,师傅已经将东西都搬好了,四个人坐在楼下的大卡车上歇力。 沈晔霖将水递给他们,同时古晚晴掏钱付给了其中一个人,这人是他们的头目。 车子发动前,那个唠叨的师傅又絮叨道:“小伙子,对你媳妇好点。别看她外表强悍,其实这样的姑娘内心可柔弱了……” 师傅像是个老道的过来人一样,说话的时候梗着脖子,还红了眼。 沈晔霖微微动着脖子,算是点头。 车开走了。两人上了楼。 古晚晴以为沈晔霖会会自己的屋子,没想到他跟着自己的步伐进了自家的门,还反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很乱,勉强有个伸脚的地方。 古晚晴抬着大长腿往里走,想要继续整理刚才还没有干结束的活,人刚弯下腰,后头就传来沈晔霖的声音,他说:“你坐着,我来干。” 古晚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回头看,沈晔霖已经在干活了,他搬着箱子走来走去,嘴里还在埋怨:“就两只脚买那么多鞋子,穿的完吗?” 折射进来的太阳光很好的洒在沈晔霖的身上,将他的脸,他的身躯照的很亮。他出汗了,汗液都是很明显的。 可这丝毫不影响沈晔霖在古晚晴心目中的形象,他是个很完美的男人,完美的堪比电视剧里勾勒出的男主一样。 不,沈晔霖比他们更好。 第27章 忙活了好一会,总算是将箱子全部拆封了,箱子靠边垒着,随后沈晔霖开始忙前忙后整理物品的摆放。 他抬手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滴,顺便问坐在木椅上摇曳着蒲扇的古晚晴:“放这行不行?” 古晚晴摇头,指着另一头的架子:“放那。”她说话的架势像极了女主人。 沈晔霖照做,将花瓶小心翼翼放在桌面上。 这个时候的他背脊上已经完全被汗浸透了,黑色的T恤贴在身上,勾勒着轮廓,这样的形体让古晚晴移不开眼,她死死盯着沈晔霖看。 手头的蒲扇摇啊摇的,将沈晔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沈晔霖背对着他,古晚晴瞧着他的屁股,屁股很圆润,又不似女人那样的翘,而是一种别样的特色。 沈晔霖又转过身来,俯身下来搬地上的物品,他的前面也是很勾人心魄的,古晚晴若无其事的用目光打量着他下腹处,被裤子裹住的地方,随后她斜媚一笑,蒲扇又开始扇动。 “你谈过女朋友没?”古晚晴问。 沈晔霖绕过桌子往厨房里搬碗碟,他都没去看古晚晴,耳边刮过她说话的声音,也只是匆忙掠过,他听见了耳朵里,却也没想去回答。 将碗碟放在架子上后,又折回客厅里继续搬,总共一来一回跑了八次才将厨房用具都搬了进去。 古晚晴的目光还在盯着沈晔霖,这一点沈晔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在他身上扫射,跟随着他前后移动。 沈晔霖扛不住了,妥协道,说话时依旧在干活:“没有。”再不回应怕是要被目光刺穿了。 “哦。”古晚晴言语中带着没有隐匿的喜悦。 沈晔霖步伐快速走动,心里寻思着干完活要去看演唱会,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他就时不时低头看手腕上的表。 好在时间还早。孙乾催促的电话也没有打来。 古晚晴知道他要出门,若不是刚才在楼梯里拦住他,怕是人早就走了,至于他为何回来,她也能猜到,肯定是因为心有愧疚,毕竟她在噶啦山受了伤,而且事情多少关乎他。 沈晔霖本性善良,肯定过不了心里这关,猜测是这样的,可古晚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幻想着沈晔霖是因为在乎她,而不是责任。 “热不?”古晚晴说这话时,蒲扇已经递到了沈晔霖面前,她人也站在那,用力摇着:“凉爽没?” 屋子里还没有装空调,原本的租客把空调搬走了,而古晚晴还没来得及去买。这样的情况就导致屋子里燥热异常,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暖气。 沈晔霖抬眸看他,手头端着东西,一个小纸箱子,他打眼就看见古晚晴拼命晃动的手腕,手腕上的薄痂又撕裂开了。 他的眉头一皱,只是微微一下,就用力攥紧了古晚晴的手臂,她的身体也燥热的很,他的手掌握上去,直烫手心。 “我不热。”他说。 古晚晴翘着嘴,一副不相信,眼眸里淡淡的闪烁着光,也没再计较啥,而是换了话题:“你走吧,剩余的活我自己干。” “我干完走。”沈晔霖坚持。 他低头准备将纸箱子放在书架上,纸箱子里摆放的东西是书,箱盒上面阖着,可透过缝隙,他还是能瞧出封面来。 红封面的书,跟国旗差不多的颜色。 古晚晴并没有意识到沈晔霖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她满心都在看着沈晔霖的脸。 他的脸线条硬朗,眉眼不似寻常男人的柔情,他是寡淡的,没有任何让人迸发爱情的光芒在眼眶周围跳跃,跟个庙里的和尚一样,无情无欲无求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真是太糟糕了。 想着他有事要去忙,古晚晴就伸手去抢沈晔霖手头的纸箱,沈晔霖不撒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全程都两眼对视,谁也不肯妥协。 突然两人又齐齐撒手了,纸箱子应声落地,与纸箱子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本书,一张照片。 书名是《信仰》。 照片一张合影,两个人。沈晔霖和古盛浩。 沈晔霖看着照片,一时之间愣住了,任凭照片掉在地砖上。 照片里的他理着板寸头,穿着警服,眸子漆黑;与此相比,古盛浩的模样更为端正,他似乎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光是看他就觉得他是个忠于国家的正义男人,眸子里的刚正不阿都要爆表了。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古盛浩才被上头选去当卧底,这些也是后来顾平告诉他的。 顾平是这样说的:“古盛浩不会背叛组织,但是你不一定,你吊儿郎当,不可信。” 事实证明,吊儿郎当的他比古盛浩更适合在毒贩圈子里混,古盛浩这人他太了解了,过于正经,这样的正经最终真的断送了他的命。 “你是?” 沈晔霖这两个字问出口后,古晚晴已经将照片捡了起来,她将照片背面的灰尘轻轻用手擦拭,擦过后放进书里。她知道沈晔霖看到了,照片背面的签名那么张扬。 “你是古盛浩的妹妹?”沈晔霖显然有些不相信,这话问出来的口气都散发着不信的口吻。 两人根本就不像,古盛浩是温暖的大男孩,跟照片里一样的明媚,可眼前的古晚晴,暴躁易怒,冷漠又让人无法靠近。不说气质,两人的外形也丝毫不像。 一如沈晔霖预料的那样,古晚晴没有吱声,她将书整理好后放在了书架上,红色的书壳尤为显眼。 手上的蒲扇又开始扇动,她坐在木椅子上不说话,像个无事人一样,其实内心慌得一批,“掉马”二字在脑海里来回穿梭。 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就突然爱上我。 古晚晴心想。她的眼睛不敢去看沈晔霖,因为害怕目光的碰撞会让她心底深处的慌张表现出来。 沈晔霖没有耽误干活,只是嘴巴开始小声嘟囔,用古晚晴听不见的声音,他说:“古盛浩,古晚晴……两个人都姓古……小浩确实说过他有个妹妹,还说妹妹美若天仙!” 说到美若天仙时,他抬头看古晚晴,古晚晴确实很漂亮,这一点不可否认,即便现在扎着凌乱的马尾辫,套着宽松的T恤。 如此炽热焦灼的目光让古晚晴很不舒服,蒲扇的风已经不足以消灭心头的燥热,她起身去将客厅和厨房的窗户打开。 南北通风,夏日的风从屋子里小范围流动着,是比刚才更舒服了些。 良久之后,古晚晴被沈晔霖看的浑身难受,她直起身来,冲着他凶:“别看了,我是他妹妹。” 话落,一手撑着桌面,一条大长腿架在木凳子上,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她说:“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验证。” 沈晔霖没想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复,这样的冲突太大了。 也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孙乾的。 “哥,你啥时候来拿票?” “等会。”沈晔霖说。 “我可就两张票,等会被抢了可就没办法了,你也知道陈奕迅有多受欢迎……” “去不去看陈奕迅演唱会?”沈晔霖说这话是面朝着古晚晴说的,电话里的孙乾却在回复。 孙乾说:“我当然去啊!” 沈晔霖打断了他:“闭嘴!” 沈晔霖努着下巴,“去不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我看你收藏了他的碟。” 到这,古晚晴才知晓,沈晔霖是跟她在说话,她点头,跟个听话的小女友一样,直杵脑袋:“去啊!” 两眼还闪烁着欣喜的光。 沈晔霖拿起电话:“我等会过来拿票。两张票都给我,你反正也不懂音乐!浪费票子!” 孙乾在电话那头咆哮:“谁说我不懂!霖哥,你是不是和古晚晴在一块!你们两该不会搞地下情吧……” 孙乾还没说完。 “啪”的一声,沈晔霖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请假去了医院,手腕和大拇指按键有刺痛,晚上睡觉也隐隐作痛都快半个多月了,医生说得了腱鞘炎,我百度了一下,说是大拇指过分劳损了。哎……不争气的家伙!!! 医生纠正了我手机码字的恶习,明天开始要用电脑码字了,速度可能会慢点,但还是会保持日更,等不及的小伙伴可以第二天早上看哦! 特别痛的时候会在文案下方的评论里请假,还请见谅,多谢支持!笔芯! 第28章 古晚晴还未收拾完屋子,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叮咚......叮咚......”,隔着门在楼道里响着,听的不是很清晰。 对方似乎有很急切的事情,连续摁着,还带着砸门声。 古晚晴朝着沈晔霖看了一眼,隔壁是他的住所,来人必然是来寻找他的。她抬头盯了稍许时间,沈晔霖依旧没有往门口走的动作,他在认真擦拭着壁橱上的灰尘。 沈晔霖高挽着袖口,身上的棉织衣料如数浸湿。 “不去?”古晚晴问。 沈晔霖抬头,额头全是汗,很多流进了眼睛里,导致眼眶中忽闪忽闪的亮堂,他说:“没事。” 古晚晴:“哦!” 门外继续砸门,伴着说话声:“霖哥,霖哥……快开门……出事了……” 听得出来,这是孙乾的声音。他的嗓子沙哑,较一般人而言要低沉,很有辨识度。 沈晔霖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因为他听见孙乾说:“霖哥,快点......陈爷要杀小董。” 随即,他将抹布扔在桌面上往玄关口走去,面色凝重,看不出的眼神。 他能猜得出来,事情的缘由肯定是为了嘎啦山的事故,消防员的到来以及古晚晴的获救一定让陈霸天怀疑了小董。 陈霸天那么精明的人不应该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其中必然还有内幕,至于是何内幕,还有代考量。 古晚晴侧身让出了路,她没有待在原地,而是折身往屋子里走,事情还是不听为好,种种方面的事情还是需要做到避嫌,这也是为了沈晔霖的安全着想。 门口开始传来说话声,门几乎完全关闭了,只剩下小小的缝隙,可古晚晴还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两人均没有压低声音。 沈晔霖:“怎么回事?” “小董说胖子操着枪在找他,还出动了底下许多兄弟,他们口口声声说小董是条子。我也收到消息了,传下来的消息是但凡发现小董,立马‘咔嚓’。” “小董给你打电话?” “打了,我问他在哪,他不肯告诉我,只是求我去陈爷那里给他说清楚,好歹给他一个为自己陈述的机会......”孙乾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知道,我和他认识许多年了,总不能看着他白白丧命,况且,他哪里像条子。” 他又自嘲的口吻道:“条子哪有那么好当。” 外头沉寂了良久。 古晚晴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偷听的思绪,她抬手将沈晔霖用过的抹布扔进水盆里,之后蹲下身子在冰凉的水里洗涤污渍。 水一遍一遍在手上来回划过,她还是忍不住 住了手,认真听着屋外。 是沈晔霖开口的:“你准备怎么办?” “我就是没有主意才来找你。” “你想让我陪你去找陈爷。” “……”孙乾嘿嘿一笑,没有接话。这话算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你等我会,进去有点事。”沈晔霖说,话落,“嗙”的一声关门,将孙乾关在门外,他往屋子里走,眼睛四处张望,搜寻着古晚晴的身影。 沈晔霖发现古晚晴在擦玻璃器皿,她紧紧握着玻璃的底部最细段,他一眼就瞧出了她的装模作样,明明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满目的不在意,目光随意,甚至有些刻意的四处游荡。 他往前走两步,还跟着咳咳了两声,直到古晚晴的余光往他这儿瞥了瞥,他才开口:“我有事要走,等我回来收拾。” 古晚晴没动:“哦。” 玻璃器皿擦完了,她又换了个红木的盒子:“愣着干嘛?” 她的眼睛这时候才看向沈晔霖,沈晔霖此刻的模样糟糕透了,头发不像头发,脸不像脸,灰蒙蒙的糊了一层灰。 他的面色是一本正经的,目光迥然,这一切跟他的装扮严重不符合。 大概沈晔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低头看,大约几秒后,古晚晴就瞧不见沈晔霖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口。 门是轻轻关上的,这样的现象使得楼道里孙乾的声音有些炸耳。 孙乾说:“对面住的谁?” “霖哥,是不是你女人?” “该不会是古晚晴吧?” “卧槽!” “……” 接着,对面的门又一次“砰”的一声关上,清脆响亮。孙乾又开始说:“你让我进门啊!” 大约只是五分钟时间,趴在猫眼盯着对面房子的古晚晴就看见对门开了门,沈晔霖从里面走出来,反手将门扣上,另外一只手拎着孙乾的衣领子将人往楼梯口拽。 动作迅速,跟他洗澡的速度一样。 从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身上穿着的干净的黑色衬衫,古晚晴判断他在五分钟之内洗了个澡,并且梳妆打扮完毕。 这样的速度,一般人怕是怎么也无法做到,得亏他训练有素,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打扮整洁,然后去见陈霸天。 古晚晴知道沈晔霖要见的人是陈霸天,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陈爷。 在嘎啦山的木屋中,她听见瘦子和小董的谈话,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信息。但是具体是谁,她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或许也可以另外有一条途径。 古晚晴还在思虑着,两人已经没影了,最后还是沈晔霖在楼道里的骂叫声让她回了神。 沈晔霖是在骂孙乾:“你再他妈说她不是好女人……” 这句话古晚晴听的不是很清楚,悠悠然的砸在空气中,她瘪了瘪嘴巴,向屋子里看了一圈。 屋子里还残留着沈晔霖的气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这样的荷尔蒙区别于别的男人,这是她喜欢的人,喜欢为荷尔蒙增添了不少色彩,镀了一层亮闪闪的金。 +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小区比原本的老城区热闹不少,楼底下总是有汽车鸣笛和小孩子的哭闹声。 夕阳消散后,更显喧哗。 古晚晴站在窗口往楼下看,她的手习惯性的抬起,做出夹烟的动作,另外一只手作势要从口袋里摸烟盒。 下一秒停滞住,她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抽烟了,最后一次还是在医院。 当时沈晔霖跟她说:“女人要少抽烟,男人不喜欢。” 她活了许多年,也在失去古盛浩后颓废无数个日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戒烟。 还是个对自己忽冷忽热的男人。 古晚晴从茶几上拿了根草莓味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后塞进嘴巴里。她已经习惯用棒棒糖来代替烟,两者差别很大,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满嘴的甜腻一下子充斥住整个口腔。 她蠕动着舌头舔舐着,细细回味糖的味道。 在一根糖快吃完前,她再一次拨打了陈雯倩的电话,对方依旧关机。尝试后这么多次,次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似乎对方就是故意让她找寻不到陈雯倩。 以古晚晴对陈雯倩的了解,她觉得陈雯倩应该是不知情者,陈雯倩的性子大大咧咧,藏不住事,两人关系又那么好,如果陈雯倩真的有什么,按照古晚晴一贯警惕的性子,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可古晚晴至今为止丝毫没有觉得陈雯倩会和毒贩扯上关系,她是善良的,至少从她展露的人格来看,她是本善的之人。 而汤雄,古晚晴接触不深,为人外表笑嘻嘻,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他的眸子精炼,又隐埋着极重的城府。 原本古晚晴还不是很确定他是好是坏,可经过这次的绑架案后,她已经在心里给汤雄带上了坏人的帽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尾巴狼。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陈雯倩,仅仅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找到陈雯倩的下落的,在这时,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人脸来,她知道,这个人会有办法。 改明儿要去找那个人问问。 古晚晴心想。 连续的三根棒棒糖后,依旧没有等来沈晔霖,楼道里也没有脚步声,一开始还有些声音,让她心里猛的惊喜一番,可随后脚步就远离了平台往楼上去了。 一连几番后,她已经能分辨出脚步来。 沈晔霖个头高大,可人脚步却很轻,轻而急促,这是她用之前的记忆总结出来的。 楼道地面此刻平滑,按照沈晔霖走路的姿势,势必不会造成拖沓的步调。 因此之后,她内心毫无波澜的否决了楼道里的声音。 等着无聊,她就将沙发搬到窗台下,躺在沙发上数星星,没有空调只能摇蒲扇,外头天阴,不如天气明媚时那么热,这也算是好事。 星星亮堂,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无数的星汇聚在一起,它们绕着月亮转动,一圈一圈。可又像是没动,只是人的眼珠子在眨动。 许久之后,古晚晴睡着了,她呼吸浅浅的,配合着窗外扯着嗓子的蛙叫,住宅区后头有片池塘,一到盛夏就叫的欢堂。 也许古晚晴搬家太累了,一向睡眠敏感的她居然没有受到影响,踏踏实实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门铃声吵醒了古晚晴 她眯着眼,赤着脚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开门,等门开出一个缝隙后,她猛的又将门关上,整个人瞬间恢复清醒。 赤脚往卫生间跑,梳妆打扮后立马折返回来,走的路上,她心里在组织语言,等会要怎么责怪沈晔霖昨天放了她鸽子。 你欠我一次演唱会。 古晚晴总结出了这样几个字。她告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要恶狠狠的,表现出凶恶的模样,以示自己的气愤。 在门口做了几个深蹲后,她面红耳赤的打开了门,脱口而出道:“吃早饭了吗?我煮粥。” 门外的人明显一愣,他看着古晚晴。古晚晴也在看他。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面容严谨,穿着得体,是那种老派男人的穿衣风格。 古晚晴说:“有事?” 顾平:“果然是训练过的人,表情把控能力太强了。”他越过古晚晴的身躯往里走:“我来看看你伤好了没?顺便有重要的事找你。” “哦!”古晚晴关门,“嗙”的一声巨响,她显然不高兴了。 第29章 顾平跨大步踏过玄关口整齐摆放着的拖鞋,拖鞋鞋面朝外,鞋尾朝内。 作为专业的刑警,他能通过开门时古晚晴面部的失落感,还有拖鞋的款式鞋码推测出来,拖鞋显然不是给他准备的。 拖鞋是给一个男人,还是个跟古晚晴有亲密关系的男人。 拖鞋是新拖鞋,款式比较特别,不是老头款的,又不是那种清新的,而是比较普通,但隐隐透着韵气的蓝色。 可见是个有品位的男人,不然古晚晴也不会专门准备这样的拖鞋来讨得男人关心。 顾平打量着古晚晴,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虽然心底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可他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用自己的慧眼去看,试图去识破古晚晴的心思。 根据底下人汇报,并没有任何关于古晚晴男朋友的消息,都只说古晚晴性子太冲了,男人根本无法近身,倒是听说附近一个派出所有个小民警对古晚晴倾慕已久。 小民警人长得帅气,就是腼腆了些。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说,今天他来这,还真是为了小民警的私事来的。 小民警许翰是他媳妇的同学的儿子,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信,那个老同学托媳妇找到顾平,说啥让他中间去传个话。 顾平怕媳妇,说是怕,大抵也是因为心底真正的爱着,媳妇一说,顾平就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是尽力而为。 这不一早顾平就敲响了古晚晴家的门。 新搬的家,仅仅是一天功夫就整理的干干净净,物品也码的整整齐齐,确实长大了。 比古盛浩刚离去那会儿,显得成熟懂事了许多。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巨大的精神打击足以让一个人成熟起来,而古晚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的独立。 这一点怕是连古盛浩都没有想到,他把古晚晴托付给顾平的时候,只说保她不受欺负,可现如今,古晚晴如此强悍,身上一点也没有江南女人的柔弱。 换句话来说,她不欺负别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顾平心想。 他心底已经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无数遍了。 包括此刻,他看着厨房里捯饬餐具的古晚晴,铲子和铁锅被挥舞的霹雳嗙当响,古晚晴神情漠然,他以为古晚晴会开口说话,可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她开口,反而见她自顾自的坐在餐桌上吃起早餐来。 早餐是三明治和牛奶。 冷牛奶和稍微加温的三明治。 在顾平挪动椅子坐下的同时,古晚晴才稍微抬眼,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瞧了下顾平,他的脸永远没有表情,冷淡、乏味。 古晚晴低头拨鸡蛋壳,蛋虽然在冷水里激了一下,可拨完壳,里面的蛋还是烫的,她翘着兰花指小心拨着。 她知道顾平在看她,可她懒得去搭理他。 顾平不常来,可相比别的访客来说,他还算是勤客。 顾平第一次来是在三年前,古盛浩死的第三天,来的时候穿着便服,手里头拎着牛奶和水果。 他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不掉眼泪,也不过来和古晚晴打招呼,他站了一会,便将东西放在门口,也没打招呼就走了。 古晚晴后来才知道,牛奶盒里塞了一叠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这样一段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古晚晴当时一心寻死,后头又一心想要报仇,等她真正明白这句诗时,已经是历经了许多的事情。 她后来慢慢明白了,古盛浩有自己的信仰,他不怕死,为了信仰死,更是让他心底深处无比的自豪。 古盛浩的死是升华,是对于他使命的追求,做为他的妹妹,她不该成为他的绊脚石,而是应该成为他精神的传递者。 在将心底的这个胆大的念头告诉顾平时,古晚晴遭到了顾平的言辞拒绝,顾平当时是摔门而出的,古晚晴完全理解顾平的心里变化。 古盛浩托他好好照顾这个唯一的妹妹,必然是护自己周全,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成为一个与古盛浩全然没有联系的人。 古晚晴当时没有逼迫顾平,等到两天后,她给顾平打了个电话,她告诉顾平,她说:“我只是做一颗棋子,一颗躲在最深处的‘相’,只有等他们发现,进攻我的时候,我才会出动,而我永远不会有危险,因为我走不出你们的保护圈,我只能走个‘田字格’。” 顾平有些动容,他在电话那头没有吱声,也没有挂电话,只听见那头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像是在思考。 顾平是个聪明的人,处事沉稳,又历经这么多的大事小事,古晚晴知道,他肯定能衡量事情的轻重缓急。 好一会后,古晚晴又说:“无论你们保护的多么安全,我与古盛浩的关系总会被人知道,这件事情是迟早的事情,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主动永远比被动更有主动权。” 顾平松口了:“你能听指令行事?” “在没有必要出现的时候,我不会出现。”古晚晴说。 “还是不行。”顾平叹气。 “我往后绝口不问你古盛浩的死,谁杀的?死哪了?我都不会再问。”这是古晚晴的底线,她是费了好大力道与心里的自己进行周旋才说出口的。 顾平依旧没有松口,这件事情一直拖了大概有半年,后来的某天,顾平突然找上门来聊起此事,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按兵不动。 古晚晴爽快答应了,默默的隐藏起来,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在老城区睡觉,和普通的人民一样生活着,一藏就是两年。 顾平始终没有联系她,也没有任何任务派给她,古晚晴没有问,也没有联系顾平。 她了解顾平,他是个能分清楚公事与私事的人,他有多想抓住毒贩,他的眼睛里□□裸的表现了出来。 只要毒贩还存活于我们的祖国之内,在城市内游荡,顾平总有需要她的那一天。 只要等到那天,古晚晴一定会屏住全身的力量,奋勇向前,绝不后退,这是古盛浩给她的力量。 厨房里的水壶沸腾声停止了,这样突兀的安静让古晚晴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吃光了手中的鸡蛋,桌面上的牛奶也喝光了。 她起身想要去倒水,却看见顾平已经拿着水壶和两个杯子从厨房走出来。 水壶里冒腾着热气,有些晃眼的难受,她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擤了下鼻子。 这时候,水递到了她面前,顾平说:“姑娘家少喝冰的。” 盛着牛奶杯的玻璃杯外表层有一层水珠,细细密密的。 古晚晴侧头看了一下杯子,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找你什么事?” 她以前总是开口就问有没有任务,可现在再也没有问出口了,以往太多次的失望让她早就不抱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不如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的心里期待。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顾平并没有提起任务,而是直截了当问:“听说你找男朋友了?” “谁说的?”古晚晴问,还未求证又着急忙慌接了句:“有啊!” 这样一来,顾平也猜不透古晚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古晚晴,他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眼睛没有以前那么清透了,浑浊了不少。 古晚晴在他眼睛里,古晚晴的眼神不通透了,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顾平不确定是自己老的老眼昏花了,还是古晚晴真的变得干练了,这样的干练预示着她离古盛浩的预期越来越偏。 “晚晴,两年了,心思还没变?”顾平问。 “没。”古晚晴回答的简洁。 顾平:“你跟你哥很像。骨子里像极了。” “嗯。”古晚晴笑,她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她可是将古盛浩做为自己的学习人物,“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 古晚晴拆穿顾平的心思,顾平却没有任何的面色变化,他端起水杯喝水,水入了嘴里有些烫,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够沉稳。 “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被绑架了,看你身体好点没。”顾平说,说的时候又喝了口水,以解尴尬之意。 古晚晴转悠着眼珠子,心生一计,她说:“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安全逃脱。” 顾平下意识抬头,又立马把眼底的惊讶之色掩饰过去,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的转变。他假装奇怪的皱眉:“什么?” 说话的时候还将杯子远离了嘴边,将整张脸露出来,他试图想要让古晚晴打消疑虑。 顾平听出了古晚晴的话外音。 古晚晴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起身收拾碗筷,同时下了逐客令:“没事就不多留了,顾警官也是大忙人,至于我,还要修养身心。” 顾平拿在手中想要喝水的杯子顿了顿,他习惯了古晚晴的性格不稳定,他起身将杯子放在桌面上,临走前,也没有提起许翰这个人,他知道,古晚晴不会去找一个警察做男朋友,古盛浩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 做为一个长辈,他也不希望她将来可能还要承受一次失去丈夫的痛苦。 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他神圣,伟大,不可亵渎,同样意味了不可获悉的死亡。 “嗙”的一声门关了。 关门前,顾平还交代了句:“离汤雄远点。” 古晚晴在厨房里洗碗,在听见玄关口动静时,她关上了水龙头,屋子里很安静,她也就听见了顾平的话语。 “汤雄”两个字在脑海里转动,她此刻并不关心汤雄,她比较关心沈晔霖,一整个晚上他在干嘛,为何没有回来。 第30章 一连几天,隔壁的屋子始终没有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这个城区的屋门都是外层铁栅栏,里头木门,因此开门进屋必然是会发出巨大动静的。 今日古晚晴照旧大敞着门,手捧着西瓜坐在门口瞧着。 一边用勺子舀西瓜,一边往走廊里踮脚张望。她的大眼睛眨巴着,目光冷清。 来回的邻居都会象征性的往她身上瞅瞅,有些热情的邻居会出声打个招呼,不过大多都是对她视而不见的。 同样是女人,对这样漂亮,如同尤物的女人是不太待见的,若是有丈夫同行,还要忍不住催促,甚至辱骂丈夫缓慢的步伐,以及贼眉鼠眼的目光。 “看看看……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女人,你看她那黄的金黄的头发。” “从楼下到楼下,从前到后的单元楼里,就她不安分,也不知道是哪里搬来的狐狸精……” …… 古晚晴通常听到后,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她的手稳稳当当地拿着勺子舀西瓜吃。 不正经?不安分? 哪里不正经?哪里不安分? 眼瞎吧! 她穿的是短袖和短裤,虽然露着大腿,可大腿上面盖了一层白色的毯子,毯子上面叠加着西瓜,更值得一提的是,毯子的下沿已经将小腿都挡住了。 另外,短袖衣领子高,根本就没有暴露一说,甚至有些保守过头了。 至于为什么坐在门口招风引蝶,除了开门容易寻着沈晔霖回家的踪迹,最主要的是,屋子里还没有及时安装空调,里头热的不行,实在呆不下去。 光是坐在屋子里面不动弹,豆大的汗就霹雳啪啦的往下掉。 据说今天是高温,九月份仍旧是高温天气,着实让她气愤极了。 更气愤的是,沈晔霖还没有回家,几天没着家,倒不担心他出去鬼混,唯一担忧的是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像古盛浩那样,出去了再也没能回来…… 古晚晴立即否决了这样不吉祥的想法,她用勺子将怀里的西瓜捣碎,勺子竖着插在西瓜瓜瓤里,心里想着事,西瓜也变得毫无兴趣可言。 瓜汁顺着瓜瓢的裂缝湿了白色的毛巾,又很快让大腿上贴近毛巾的地方产生冰凉感,她索性站起身来,抱着西瓜进了屋。 将西瓜扔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毛巾也扔了,染了西瓜汁的颜色,就算是洗干净了,也会留下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又洗了手,擦了大腿,之后重新坐回到门口的小矮凳上,支棱着下巴看着,跟朵含苞待放,想要沐浴阳光普照的花一样。 很快,走廊里变得很安静,过了闹腾的上班时间。 经她先前走动的折腾,原本只是简单挽了一下的头发现在如数散了架,额头前好几簇似刘海又非刘海的头发在眼睛前晃来晃去,还蹭着睫毛。 黄色的,金黄的头发,看上去像是狗·屎一样扎眼。 难怪那女人说自己不正经。 古晚晴心想。 在想到这样的心思后,她就开始琢磨沈晔霖的想法,他这样一个每天在危险边缘徘徊的男人,应该是喜欢比较温柔,比较踏实的女人,诸如此类的女人更能让他有安全感。 她低头看看自己,完全是个不良女。 染发,纹身,爆粗口,之前还抽烟…… 也许在沈晔霖眼里,古晚晴比他接触到的女人更加的不正经。 这样的外表条件很大程度上会让沈晔霖压根不想去了解她的内心。 那么炽热的内心,炽热的内心里全是沈晔霖的身影。古晚晴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沈晔霖已经逐渐占据了她的心。 满满堂堂的占着。 古晚晴伸手将捆绑在后面的发绳抽掉,随后把头发抓到前面来,乱糟糟的头发越看越惹眼。 下一刻,她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跑进客厅沙发上拿了手机,在玄关口拿门钥匙,换球鞋。 接着,一边套鞋,一边关门,手机还咬在嘴巴里。 手机屏幕上亮着,她在半分钟前加入了一个优雅女人的群里。 她问群里的人:怎么做个良家妇女? 下楼的空隙间,她仔细看着群里的消息。群里杂七杂八的消息很多,有人在回复她的信息,有人在闲扯着别的话题。 “长得丑就行。” “穿衣服乡气一点。” “黑色的麻花辫。” “死鱼眼。” “佝偻着腰,低垂着脑袋。” …… 以上是古晚晴挑选出来的信息。 对于这样的建议,古晚晴实在不敢苟同,这个话题很快就被盖了下去,她也就没能再得到任何有用的办法。 既然已经出来了,而且是奔着理发店而出门的,古晚晴就没有在逗留,坐在车上打开美团找了家比较靠谱、评分高的理发店,踩着油门就寻了过去。 一进店门,接待的小伙子就过来问:“美女,剪头发?” 古晚晴个头高,对面的小伙子矮,她轻易透过他茂盛的黄发往里看,里面正在做头发的人还挺多的。 余光瞥过小伙的黄发,这模样,看上去还真像是不良少年。 古晚晴:“染个颜色。” “坐下来慢慢看,”小伙看出了古晚晴眼底的异常目光,他满心以为这个女人还在纠结发色,便同她继续说:“你挑挑颜色……你这染了挺久了吧,黑头发都长出来了。”说话的时候,小伙递给古晚晴一本杂志。 古晚晴没接。她说:“染黑色。” “黑色?”小伙明显的差异。转而看古晚晴的目光也有一种对不良少女想要从良的怀疑,“头发要修吗?” 古晚晴肤质白皙,五官端正,黑色的长发肯定也十分适合她,会更为她增添一分灵气。 “怎么良家妇女怎么弄。”古晚晴说。 小伙似懂非懂的点头,进了店门,说啥也不能把人放走,他伸手招呼着里头的洗头工带古晚晴去洗头。 临走前,小伙还郑重其事的说:“你放心,我是这里的首席托尼老师。” + 古晚晴坐在驾驶座上,车窗玻璃半开着,外头的风很热,气温爆表,可她着实不想关窗开空调,她想让这燥热的风吹进脑子里。 吹的她嗡嗡响,吹的腮帮子鼓起。 究竟是怎么傻逼的想法让她踏进了那家理发店,找到那个俗称首席托尼老师的男人。 直到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十分钟有余,古晚晴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头上顶着个波浪线型的刘海,有长有短,后面的头发倒还看得过去,可这刘海实在跟狗啃的一样,让她想要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 店员们一致夸赞她好看,让她没办法去找麻烦,连抱怨都没说一句。 她也实在不是那种泼妇骂街的人,只好付了钱,灰溜溜地跑进了车里。躲在车里站着镜子看了许久,越看越摇头。 简直是糟糕透了。 精致的眉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古晚晴微微蹙眉,微微拧眉,贴着额头的刘海就一起动,原本配着黄色的发色倒有可能好看,可现在扎实的黑色,让这样突兀的发型变得孩子气了不少。 说的好听的孩子气,不好听就是装嫩,不协调。 车驶了一会后停在了小区楼下,她的车位还是空着的,令古晚晴没想到的是,旁边的一个相邻的车位却是有车停着的,这车她知道,是沈晔霖的。 车牌和车型她都认得出来,虽然他经常套牌,可他喜欢B这个字母,从一而终。 古晚晴收拾收拾被吹的乱糟糟的头发就下了车,手死死摁着刘海,猫着腰往楼道跑,她不敢四处张望,怕遇见沈晔霖。 “喵……” 楼道里突然蹿出来的猫让古晚晴一惊,她咋呼了一声,跳起脚来。 平日里她并不怕猫,眼下是因为神经紧绷着。 古晚晴的脚后跟着地时,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感受到了身后有个巨大的身躯,身躯靠的很近,分泌着腥腥的汗臭味。 身躯比她高,她能感觉出来,他的下巴支棱在她的脑袋后方。 古晚晴转过脸来,站在她面前的是沈晔霖。沈晔霖的两个手臂扶着楼梯扶手,并没有搀扶着她,反而像是顾着自己,怕自己摔倒似的。 应该是她吓着了沈晔霖。 “回来了?”古晚晴嘴里蹦出三个字来。这个时候的她,忘记了新发型的事情,整个人被沈晔霖的回归喜悦充斥着。 沈晔霖面色很憔悴,两眼无神,下巴处也满是胡渣,他的头发塌掉着,应该有几天没洗头了,身上的衣服也脏,黑不隆咚的,还一块一块的灰斑。 他整个人依附在楼梯扶手上。古晚晴扶住了他,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沈晔霖没有挣扎,他看着古晚晴,有些喜悦,他任凭古晚晴将他的手臂拉着,她的手掌心很热。 这几日的经历让他有些后怕,在哥伦比亚,他见到了太多因为毒品而支离破碎的家庭,更见到了为此而付出生命的警察。 当时,他脑海里映刻的是古晚晴的身影,他看见她站着酒吧巷子的口子里,朝着他笑,她为他拼命,为她挡刀。 “回来了。”沈晔霖点头。 脚边的猫还在绕来绕去,它用毛绒绒的短毛蹭着古晚晴和沈晔霖的脚踝。 它“喵喵”的叫着。 一会后,楼道里有邻居走过,邻居拎着菜用木讷的目光打量了她们。这个邻居平日里不开口,可今儿却突然说了句:“小姑娘剪头发了哇!” 这是个老阿姨,满头白发的女人。 沈晔霖朝古晚晴看。 虽然他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太阳光,但折射在墙壁上的光线在影射在古晚晴的脸上。 她脸颊绯红,眉毛细长,她正在盯着他看,眼睛流转着细水的柔情,她还在笑,笑靥如花。 沈晔霖:“你……” 话还没说出口,古晚晴哧溜一下就没了影,只留下一个背影在楼道的转角处。 她的脚步很重,“咚咚”的,直勾勾的敲击着沈晔霖的心。 “咚咚……咚咚……” 第31章 家里有股子霉味,大概是垃圾箱里的垃圾腐臭蔓延开来的腥味,还夹杂着多日屋子不通风的味道,总之,沈晔霖在家门口呆了会才进屋子。 进了屋后沈晔霖将门立马反手关上。 可是,恰巧这时,楼下的猫溜进了屋里,它是从门缝里挤进来,也就使得门没有完全关上,只是虚假的实实掩着。 沈晔霖满心都在想着去卧室洗澡,洗去这几日身上的恶臭,也就没往玄关口瞧,他将短袖脱掉,又开始扒拉着裤子。 裤子褪到一半才看见猫在脚边绕来绕去。 这些日子他不在,猫也饿瘦了。 这只猫性子寡淡,又不好讨好人这一套,所以不太有人愿意给它投食,它又高傲得很,万万是不肯去翻垃圾桶的。 长此以往,每次只有等沈晔霖在的日子里给他喂食几次,猫的寿命长,饿了几天并没有死,只是有点虚脱。 “喵……喵……” 它叫的无力,顺便用毛发蹭着沈晔霖,还抬着头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没搭理猫,他往浴室走,这个时候已经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了。 哥伦比亚的天比较炎热,短短几天,他的背脊和前胸膛被晒的乌黑,黑的发亮,将胸肌的轮廓印的更加饱满。 猫瞧见后,叫的更欢了。全然忘了自己是只公猫。 它的小耳朵竖着,在浴室门关上后,它就在门口来回绕圈,地板上全是它的爪印。 黑漆漆的一块接着一块。 这是刚才在楼底的走廊平台上踩到的。 猫转了一会,转头往外跑,四条小腿蹦哒着。 跑到楼底后嗅了一会气味,又开始往楼上跑,到了古晚晴家门口后,就停下了小步伐,喵喵叫唤着。 叫着没人应,它抬起爪子开始挠门,配合着嘶哑的声音。 猫的嗓音比较尖锐,穿透力很大,屋子里的古晚晴在再三确认后,打开了门,开门的时候她还用手捂着刘海。 波浪型的刘海被她用卷发棒修理了下。 现在已经不是贴着头皮了,而是不规则的外翻,这样的情况,比原先更奇怪。 她站在门口用嘴巴呼出的气吹着刘海,八字刘海熨烫的很不到位。 她另外一只手叉着腰,还在为刚才在沈晔霖面前丢了脸,还落荒而逃而置气,按照她的性格当时应该恶狠狠的怼过去,可当时的她,果断的逃了。 进屋后,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想着该如何赚回面子,眼下猫突然来串门,让她有些不悦,她将眼珠子往下瞧看着猫,同时打量着猫。 这是只灰色的猫,毛色很光滑,不像是普通的野猫那么迷糊,脏兮兮。 这猫的眼睛雪亮,它抬着脑袋,眼睛眨啊眨,似乎也在打量着古晚晴。 古晚晴还没来得及说话,猫哧溜一下就跑进了对面的屋子里,也就是沈晔霖的屋子。 猫的进入使得门开的缝更大了,也不知道猫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它整个身躯在路过门口时用力摆动了下,是将门砸开的。 古晚晴站在门口往里看,没有进去。 “喵……喵……” 猫见状,叫的更惨了。低沉的声音中还夹着哭腔,听上去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声音让古晚晴心头一紧,该不是沈晔霖出了危险?这只猫是来寻求救助的? 她跟着猫的步伐往里走,这个屋子比她上次来的时候更干净了。她没有心思再四处张望,猫的步伐没停,她也只能跟着往里走。 最终,猫停在了浴室门口。 浴室门紧闭着,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流水声,水声砸在地板上,古晚晴听的很清楚,她屏息听着,同时,低头看了看猫。 猫不动了,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它的脑袋朝着客厅方向,整个肚子覆在地上,微露白色。 它的尾巴摇着,在地上扫着。 奇怪的是,它不叫了,变的很安静,如同睡着般。 任凭古晚晴对它挤眉弄眼,猫都不带搭理一下,古晚晴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猫的肚皮,猫还是装死不动。 古晚晴又踢了踢,加重了力道。 猫还是不动,干脆闭上了眼睛,鼻腔里“呼哧呼哧”的喘息着。 “你还成精了。”古晚晴嘟囔着。话音还没落,卧室门应声开了,浴室里的暖气和水蒸气呼面而来。 古晚晴转头,对上沈晔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微红,是被洗澡水浸湿了,泛起涟漪的红润。 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板寸头的湿发和干的时候差别不大,除了更加的有诱惑力,没有别的过多的惊叹地方。 至于令人惊叹的地方,古晚晴也瞧见了。 她的目光看完上面后顺势往下看,从还没有完全擦干的胸膛往下,戏虐的眼神落在他的小腹部。 沈晔霖只裹了浴巾,浴巾也不是那种扎扎实实的裹着,在浴巾的上沿露着些许不可言表的茂密。 他脚上踩着凉拖,就连脚趾头都那么好看。 “噢……”古晚晴先出了声,这惊叹声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发觉不对劲时,“噢”字已经钻进了沈晔霖的耳朵里,只见他眉头慢慢皱起,看向古晚晴的目光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两人对视。 古晚晴:“洗澡啊?” “嗯。”沈晔霖语气平淡。努力压抑的冷静。 “那你慢慢洗。”古晚晴说。 沈晔霖:“你来干嘛?” “遛弯。”古晚晴一本正经道。 “遛弯?”沈晔霖挑眉。 古晚晴:“不行?” “可以。”沈晔霖也不拆穿她。 “遛完了,那我先走了。”古晚晴折身想要回去。 突然,脚边的猫抖着毛发站起来,咬着古晚晴的鞋边,咬完后就往沈晔霖的脚边走去,沈晔霖怕猫把他的浴袍咬掉,着急忙慌地进了卧室。 进入前留给古晚晴一句:“等我出来。” 他的声音磁性的很,古晚晴也没多加考虑,反正就站在那儿没有走。她透过磨砂的玻璃窗往里看,依稀可以看见沈晔霖的身影。 身影在里面动来动去,古晚晴并没有见过男人的裸·体,她很好奇。 “看够了没有?” 里头的沈晔霖很了解她。 古晚晴狡辩:“我没有。” 猫又叫唤了。叫的欢愉。 急的古晚晴抬起又往猫的肚皮上轻轻推了一下,还冲它虎鼻子瞪眼睛的。 稍许片刻后沈晔霖穿上内裤和睡衣重新打开门走了出来。 “等我一下。”沈晔霖交代古晚晴,然后往卧室走,在橱柜里找了件白衬衫和裤子,套在身上后出来了。 他并没有让古晚晴等太长的时间。 白衬衫下的沈晔霖比刚才更显清秀,他本来五官就精致,虽然黑,但很好看,他的背脊很挺,直挺挺站在那里就是一个雕塑。 “走,遛弯去。”沈晔霖说,他已经开始在拿门钥匙和手机了。 “啊?” 沈晔霖弯腰把猫抱了起来,猫在他怀里很乖巧,低着脑袋也不看古晚晴。 他说话的时候,猫才睁眼看古晚晴,它喵的一叫,龇牙咧嘴的,似乎是在炫耀。 古晚晴:“好。”她也冲着猫挥了挥拳头。 下楼梯时,猫自己下来走,沈晔霖就和古晚晴并肩走着,楼道狭窄,两人的肩膀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碰撞在一起。 沈晔霖没有想要让步的意识,他看着古晚晴,透过阴暗的楼道光线看古晚晴。 黑色头发的她,与以前的她差别很大,更漂亮了,跟她的双眸很配,同样的单纯无暇。 不得不说,古晚晴真的很吸引他,不单单是她多次的救命之恩,也无关她是古盛浩的妹妹,而是她本身就深深吸引着他。 至于是什么吸引着他,他也说不清楚,外貌和内在,这些都是肤浅的东西。 他对古晚晴有一种很特别的情感,这样的情绪被他压抑在内心中。 周围的气氛很尴尬,直到楼梯的最后一层,古晚晴终于熬不住开了口:“这几天你去哪了?” “哥伦比亚。”沈晔霖照实回答。 “去……”古晚晴转脸看她,正好脚踏出了楼道,外头日头毒辣,阳光明媚,“没受伤吧。”她还是没有开口询问他去干嘛了,虽然她很想知道。 沈晔霖看穿了古晚晴的心思,他也知道古晚晴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隐瞒:“小董逃到哥伦比亚,陈爷让我和小孙去把他带回来。” “然后呢?” “死了。” “死了?”古晚晴步伐顿了顿。 沈晔霖:“被哥伦比亚的毒枭当场打死的,陈爷派他去做笔生意,想让他空手套白狼带回一笔货,小董不知怎么被发现,后来我才知道,陈爷并不是让我们去找小董,而是让我们去看看,小董会不会侥幸得到那批货,要是得到了,我们就将货带回去,要是得不到我们就将小董做了。” “小董得到了,你们也会把他做了吧。”古晚晴说,她的口气很坚定。 不得不说,古晚晴很聪明,沈晔霖点头,他摸索着口袋掏出烟来,想着递给古晚晴一根,却被古晚晴拒绝了,他看向古晚晴,也没说啥,收回了烟,自己也没抽。 “你害怕吗?”古晚晴问。 “怕。” “那你有没有想过出来?” 沈晔霖的步伐也慢了许多:“以后再说。” 古晚晴知道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她抬手拍了拍沈晔霖的肩膀,冲他抽了抽嘴脸:“合作愉快。” “什么?”风太大,古晚晴说的声音又小,沈晔霖听的不是很仔细:“合作?” 古晚晴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沈晔霖,刘海被风吹的飞舞,她没有再去掩饰,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沈晔霖身上。 太阳下的沈晔霖,周身发光,亮亮堂堂的。 在沈晔霖的身后,还有小区里每日按时升起的国旗,国旗红彤彤一片,随风飘舞。 第32章 九月底,也是气温逐渐缓和的时节,终于迎来了大家所盼望的凉爽,只是这样的惬意只在清晨和太阳下山后的傍晚以及深夜才能享受。 城区后头的蛙叫声也在某天突然就消失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古晚晴悠闲自在,每日吃吃喝喝,看看电视。 西瓜过了时节,不好吃了,大棚里种植的西瓜总是甜的发腻,古晚晴在吃了几次以后就果断的放弃了。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东西吃,因此就断了在门口吃东西的习惯,最主要的是,屋子里安装了空调,在屋子里呆久后,是万万不想再出去淌汗的。 这几日,沈晔霖又失踪了,他家门口的铁栅栏上叠加了一张又一张的传单,有卖房子的,有新开店铺的打折优惠券,居然还有为单身男性提供场所的具体信息和电话。 塞传单的人似乎了解过这一片的行情,对于男性的居住地很清楚,因为古晚晴家门口并没有类似的小卡片。 这也不是卧底之间的暗号,路过楼下邻居家门口时,古晚晴清楚看见同样粉色的小卡片夹在铁栅栏门的锁盘上。 妙龄少女妖娆的身姿若隐若现。 楼下的女主人破口大骂:“要死了!这物业死光了……看看看,你们男人都一个操性……还不撕碎了扔楼下去,让孩子看见了像啥样……明儿个我就打电话报警……” 古晚晴在楼上也能听见该女人的谩骂声,与她相比,古晚晴在瞧见小卡片的时候,她的表现明显淡定了许多。 她面无表情的在一堆传单上将小卡片挑出来拿在手上,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在屋子里用打火机将小卡片烧成灰烬。烧完后丢在水池里,水一冲就流到大西洋去了。 解决完小卡片后她在屋子里坐了会,寻思了会,随后又找了张空白的纸,在纸上认认真真写下几个字。 她写:这些女人不行,没我老婆胸大,屁股翘。 写完后,光明正大的夹在传单中间。纸是白色的,在彩色的传单间十分突出。 果不其然,隔天,楼下又传来了女人的咒骂声,骂骂咧咧的持续了很久。 楼下男主是个憋性子的人,半天不吭声,也不反驳一句,也就只能默默的拎着垃圾袋下楼。 古晚晴在窗口看着,男人鬼鬼祟祟地从垃圾袋里掏出东西,隔得太远也瞧不见是啥,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小卡片。 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过了会,收拾收拾垃圾袋扔进了垃圾箱里。 “呵,男人!” 古晚晴心里翻了个白眼。 按耐不住的她又去沈晔霖家门口去瞅,他家门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小卡片,倒是她的门上被夹了一张白纸,这张白纸便是她写字的那张。 白纸上多了一句话。 他说:“拒绝虚假宣传!” 这字体入木三分,看上去赏心悦目,古晚晴认识这字型,在她的脑海里,这么漂亮的字也就沈晔霖能写出来,毕竟她见过他的签名。 要说真能一眼看透,那未免有些虚假,她也是听见隔壁屋子里头传来猫叫声才推测出来的。 猫进了屋,预示着沈晔霖回来了。 接着,屋子里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可她仍旧能分辨出来,这是沈晔霖的步调。 在确认后,她灰溜溜的连跑带跳进了屋子。 坐在沙发上,拿着纸条左看看,右看看,又对着落地镜子左瞧瞧,右看看。 胸部爆挺,屁股圆润,腰部细软。 “你妹的才虚假宣传!” 古晚晴将纸扔在桌上。 直到次日一早,她还是气鼓鼓的,又恰逢今天上班,休整了这些日子,早就闲散惯了,突然要上班,未免有点埋怨。 出了门,她去停车场开车,沈晔霖刚巧坐在车上在系安全带,是沈晔霖先看见古晚晴的,他在瞧见古晚晴后,眼睛就一直没移开,手也不动,就搁在全开的玻璃窗上。 沈晔霖将古晚晴上下打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她今儿个将胡搅蛮缠的刘海梳了上去,连带着后面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长长的黑色马尾在后脖颈那儿荡悠着。 身上穿着的是短袖还有紧身牛仔裤,短袖是V领的,领口不算低,或许是因为她的胸部饱满,硬是将若隐若现的沟部露了出来。 沈晔霖没有吱声。 喉结不露痕迹地动了动,顺带着动了下眉毛。 大清早上是最容易产生想法的,荷尔蒙分泌旺盛,这点是他无法控制的。 沈晔霖将搭在窗口的手臂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另外一只手点燃了一支烟。 意识到古晚晴在看他后,他掏出手机,洋装打电话。 “到了吗?” “……哦,我在路上……” 他的余光盯着古晚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吸引,应该是体内分泌的激素问题,也或许是昨夜他做的那个梦。 想到那个梦,他身下一紧。全然忘了系安全带。 古晚晴对沈晔霖视而不见,也没打招呼,她迈开大长腿进了驾驶座,她的车在右边,进去的时候故意将身材的曲线展现了出来。 在牛仔裤包裹下的臀部,翘而不肥大,对于身材,古晚晴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将车窗玻璃摇下来,不急不缓的系安全带,嘴里哼着歌,她知道沈晔霖在看她,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整个目光都在她身上。 系完安全带,她脚踩油门,“呲”一声,车朝着大道驶去。 独留后头的沈晔霖黑着脸,他说:“成何体统。” 烟抽完,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内心燥热无比,直到孙乾打来一通电话。电话里孙乾说,陈霸天摔伤了腿,现在住进了医院。 “哪家医院?”沈晔霖再三确认:“你确定?” “是古小姐的那家,我也是刚收到信息,陈爷已经去了。”孙乾说:“我正在往那边赶。” “医院集合。”沈晔霖匆忙挂了电话。 陈霸天这人狡猾又多疑,虽然小董死了,但是胖子还在,而且胖子成为了陈霸天的得力助手,接替小董的位置。 胖子不爱说话,也就很难弄懂他内心真正的心思。 沈晔霖善于揣摩人,原本以为不爱说话又胆小的胖子应该是一个独善之人,却没有想到,他仅凭一人之力,快速除掉了陈霸天身边的小董和胖子。 对于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沈晔霖寻思着给古晚晴去条信息,然后他果真发了条,他将备注为“小野猫”的人找了出来。 去的信息简洁明了。是用他的私人号码发的,他说:在楼下等我。 车绕着城区开,工作日街道上车水马龙,他足足等通车和红绿灯就等了许久,等他到医院楼下时,孙乾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 孙乾:“你怎么才来?” “古晚晴进去没?”沈晔霖往前走:“陈爷在哪?” “我没瞧见古小姐。” 沈晔霖松了口气。骨科在二楼,他等不来电梯就往楼梯跑,孙乾跟在他后面嚷嚷:“你急啥!” 沈晔霖认识古晚晴的门诊室,他直接去了那儿,门关着,他就敲门,敲了会门内没反应。 他加重力道继续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满脸的着急,额头前的青筋微微凸起。 手在门上“嗙嗙”敲着。 有个护士路过说:“古医生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沈晔霖问。 “刚走。” “去哪了?” 小护士摇头,抱着工具盘的手指紧了紧,沈晔霖的脸色吓着了他,她说:“我不知道。”说完人就跑了。 在楼梯口撞见了寻找沈晔霖的孙乾,孙乾快步走过来:“你跑啥,陈爷已经出院了。” 沈晔霖皱眉看孙乾:“出院?”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怎么能在外面,特别是到了陈爷这个位置的,在外面时间越长表示越危险。刚才陈爷疼晕了过去,胖子太着急就把陈爷拉到了医院,结果陈爷一醒就要回去。”孙乾压低声音:“陈爷还训斥了胖子一顿。这货,我早就看他不顺眼!” “哦。”沈晔霖说。 他转身准备下楼,该回寨子里去看看陈霸天的受伤情况。 走了两步听见后头的孙乾在说话,孙乾说“对了,刚才陈爷带走一个女医生,看模样像是古小姐,人被蒙着头我没瞧见脸,可我瞧见她臂膀上的纹身了。” 沈晔霖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原本平缓下来的脚步一下子又加快起来。 走了两步就开始用跑的,人跑到停车场去开车,上车后往外头开,后头的孙乾在拼命招手,想让沈晔霖带他一程,他并没有开车来。 沈晔霖折身回去,他心里清楚去寨子里还是两个人去比较妥当,万一遇到事情也好随机应变,在胖子和他之间,沈晔霖觉得孙乾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孙乾内心真正的想法,沈晔霖也不知道,他只能赌一把。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许多种等会陈霸天可能会问的话题,也想了无数个应对的办法。 在脑海里飞逝的那么多想法中,庆幸的是没有一条是后悔救古晚晴的,连一点都未曾有。 在沈晔霖的潜意识里,不知何时古晚晴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甚至比他一直信仰的祖国都要多。 这一刻,沈晔霖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他沦陷了,沦陷在了古晚晴身上,这样的沦陷让他既害怕又窃喜。 第33章 车一路颠簸,过了大道后,颠簸感更为严重。 除了颠簸之外,还带着臭味。 没有开窗,所以里头压抑的很,一股子汗臭味,这味道是开着空调也掩盖不住的。 古晚晴皱着眉头,默默擤了下鼻子,对于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她没有过多的慌张,而是安静地坐着。 她的脑袋被黑色东西给罩住了,此刻睁着眼睛也无法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只能透过黑色头罩的缝隙看清楚外面的亮光。 光线很强烈,因为今天是个大晴天。晴天的光线必然会折射在玻璃窗户上,然后照的车里一片亮堂。 绑架她来的人,古晚晴认识。 上次在嘎啦山见过的胖子,胖子的衣着打扮还有说话的口气与上次大相径庭,整个人像是变了样,从以前的跟班随从变得开始指挥手底下的人了。 这不,胖子开口说话。 他的嗓音低哑,比较刺耳,古晚晴能清晰的分辨出来。他说:“开快点!碍着陈爷的伤,看我不废了你。” 陈爷? 古晚晴耳朵刮过这两个字。 这所谓的陈爷应该就是别人口中的陈霸天,据说陈霸天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可刚才在医院匆匆两眼却瞧着不像。 人精不精明先不说,来人分明是个老头子,穿着很随意的田园风汗衫,头发花白,他当时坐那里也不说话,板着一张脸。 这样的形象跟在公园里下象棋的老头一样,丝毫看不出来此人是个心狠手辣的毒贩头子。 古晚晴身躯往右侧移了移,手臂的外侧触碰到了车门把手,她想要确定有没有带手机。 口袋平坦,并没有手机。 临走前,她的手机还在办公桌的桌面上,上头被病历卡压住了。 没了手机,与外界联系就断了。 古晚晴的肩膀下垂,泄了气。 此次行程怕是凶多吉少,只能寄希望于沈晔霖。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她脑海里就印出了沈晔霖的身影。 “别想着跑。”胖子观察着古晚晴的一举一动,见她靠在车门上,不禁对她凶道:“老老实实呆着。” 古晚晴没动,也没吱声,现在最主要的是保命。 至于怎么保命,当然是尽量不去刺激他们,在他们眼皮底下安静下来,做空气。 身侧传来动静,是老头音的呢喃声,声音很低很低,又像是刻意压制住的嗓音。 古晚晴竖起耳朵仔细听,可是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太大,虽然隔着窗户,但还是影响到了她。 人们都说,看不见的人,听力都会很好,异于往常,看来并不完全正确。 过了会,古晚晴才确定,与她并排坐着的人正是陈霸天。 他不爱说话,只是有时候疼的时候,或者是车颠簸得厉害时,他哼哼两声。 大多也是努力压制住的,若不是离得近,又屏住呼吸去听,压根就很难发现。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陈霸天突然开口了。 陈霸天坐在古晚晴的左侧,他对身边的女人不感兴趣,也没正眼瞧过她一眼,他一双如同老鼠般的眼睛正咕噜咕噜转动着,问着前头副驾驶的胖子:“小王,你刚才出去去哪了?” “……”胖子聚精会神地在看山路,今天的路比去的时候难走了,好像是山上有石头滚落下来,横在了山脚的路牙子上。 他在听见陈霸天的话后,回道:“去上了个厕所。” “哦?”陈霸天疑问:“和你打招呼的人?” 陈霸天的人不是很高大,可说话的气势是一直都在的,当惯了老大,就练出了气场。 眼下,他只是微微压低声音,车上的三人就都听出了陈霸天的语气不爽。 他生气了,这样的生气不露痕迹,有些神经大条的人并不一定会发现。 胖子回过头,从后视镜看陈霸天,陈霸天正闭着眼睛,他的呼吸很均匀,胸脯上下起伏也很有节奏感。 另外,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面无表情,脸黑黑的,戴着一副眼镜,眼镜显得他更老了。 老就预示着无力,虚弱的老头。 “以前初中同学。”胖子解释:“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他喊了我,我走了两步,他还追了上来。” 陈霸天没接话,手臂环着胸。 胖子还想继续说,可陈霸天没有给他机会,他摆了摆手,表示着让胖子住嘴。 胖子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目光一直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陈爷的面色。还真看不出来是喜是忧。 车越发颠簸了,开车的小弟战战兢兢的。 胖子也不敢训斥小弟了。 一时之间车上极为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古晚晴可以静下心来考虑事情。 刚才在医院里,陈霸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的将她绑过来,这样的动静势必已经惊动了警方,警方在接到医院的报警电话,到开始派人来追踪,中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陈霸天既然有把握将她绑走,说明他并不惧怕警察的逮捕; 这些人还在她脑袋上套了一个头套,她已经见过他们的脸,所以并不存在是为了遮盖住面容,那就只有另外一种,为了保护路线。 警方一直逮捕不到陈霸天,一方面是没有证据,一方面是始终摸不清楚他的藏身地址。 据说是搬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地理环境很适合撤退,警方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些都是顾平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 古晚晴知道,顾平是怕她头脑发昏的冲上去,他的意图是告诉古晚晴,警方的大部队都暂时没有办法制服陈霸天,她单枪匹马就更不要多想了。 古晚晴当然不会蠢的去送命,她会有计划的慢慢进行复仇。 “哐”的一声。 车停了。 古晚晴脑子里想着事,没有预兆的撞在了副驾驶的后椅背上,没有感觉疼,却扎扎实实有身体前倾的恐惧。 “你怎么开的车。”胖子已经在骂了。 小弟颤颤巍巍:“是霖哥。” “啥?”胖子问。 小弟就指了指旁边的车,车停在他边上,“霖哥在外面。” 胖子往外瞧,果真看见沈晔霖的车,车窗玻璃是摇下来的,胖子还没说话,沈晔霖已经开门走了下来。 他身手敏捷,一跃就下了车,人到了陈霸天身边,陈霸天也在这时将玻璃放了下来。 沈晔霖没有抬眼皮瞧古晚晴,他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瞧见了女人手臂上的纹身,他便更确定车上的人就是古晚晴。 他眼睛始终看着陈霸天,面露那种愧疚的嘴脸,说道:“陈爷,我来晚了。事情我已经听孙乾说了……我认识个医生,要不上我车带你去看……那医生嘴巴严实可靠。” 陈霸天看着沈晔霖:“没事,旧伤复发罢了,这点痛我陈霸天还是能熬的。” 沈晔霖知道,陈霸天只是还不信任他,他为人谨慎,断然不会这样就被说动了。 陈霸天是担心自己把他拉到警察那里去。 在这时,孙乾也站在车门口了,毕恭毕敬喊了声:“陈爷。” 他没有沈晔霖那么精明,他想要看车里的人,他就侧着身子低头去看,看到人后确认是古晚晴,他就舔舐了一下嘴唇,用舔嘴唇的动作来掩饰心底的慌张。 陈霸天瞧出了孙乾的动作,但他没同孙乾说啥,他点了点头,然后说:“回寨子再说。” 这话是和沈晔霖说的,因为沈晔霖的车头横放,挡住了他们车的去路。 话到此,沈晔霖也不好再阻拦,他迅速上了车,跟在陈霸天的车后面往寨子里驶去。 一路风驰,外面的泥土地被扬起一层又一层的土地沫子。 沈晔霖猛踩着油门,车速有多快,车身就有多颠簸。 孙乾瞧着这一幕,死死抓住了车上头的安全把手,与此同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他转头看着窗外,一片山脊,山脊的正面被无数的阳光光芒照耀着,在山的背面一定也会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享受不了阳光,却也要同样承受上天赐予的暴风雨和闪电的袭击。 这样的石头,就如同他一样。 + 进了寨子,古晚晴套在脑袋上的头套终于被摘了下来。 眼睛突然出现的光亮让她短暂性不适应,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神来。随后,她开始打量整个寨子。 这里的布局和电视机里看到的那种柬埔寨、缅甸的风格差不多,著名的傣楼建筑,没有过多的砖瓦,看上去简洁又不累赘。 这儿完全可以称的上是世外桃源,种植了树木和花卉,还养了金鱼。 陈霸天在这儿简直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真是苦了一直在外面打拼,收集证据的警察。 古晚晴还没有感叹完,她就被胖子连拉带拽的扯进了大厅里。 沈晔霖和孙乾也前后脚走了进来,他们站在门口,齐刷刷看着陈霸天。陈霸天没说话之前,他们谁也没敢开口。 值得一提的是,古晚晴和沈晔霖两人很默契的装作不认识,一点也没有眼神交流。 如果不小心瞥了一眼,也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好奇感,这样的目光和胖子投射出来的目光差异很大。 就算是在陈霸天面前,胖子仍旧是在盯着古晚晴,他的目光赤·裸·裸,毫不避讳,看了大概有两分钟有余,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砸巴了一下嘴巴。 他说:“陈爷,这是在嘎啦山逃跑的古晚晴。” 第34章 话落,胖子低头又仔细打量着古晚晴。 周围人没人吭声,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冷寂。 胖子也不敢说话了,抬头看着陈霸天。 此刻的陈霸天正在观察着自己的腿,腿上被简单的包扎过,骨裂程度算不上严重,对于他这样历经磨难的人来说,都算是小意思。 这样一想,陈霸天对胖子先前的行为多了一些猜忌。 将他送往医院,是个忌讳,这个忌讳寨子里的人都知道。 干毒贩这一行的,特别是正在被警察怀疑的,不到万不得已、性命之忧是不会轻易去人群密集的场所。 人群密集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危险。胖子这人看上去憨厚,可他内心似乎比他表现出来的人格更加的神秘。 陈霸天眼珠子顺着屋子中间的木桌子转悠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古晚晴身上,当然在此之前,他还粗略的看了两眼沈晔霖和孙乾。 他们两人低着头,瞧不出所以然来。 “你说她是谁?”陈霸天看着胖子,声音极低。 “……” 胖子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整个人愣在那里,直到抬头目光与陈霸天对视,陈霸天有些许生气的眼色,胖子才沉住气说了出口:“汤雄的女儿……不对……不对……” 胖子摆手,一着急,额头前的汗就往下淌:“汤雄认的干女儿,也就是上次从嘎啦山逃走的女人。” 势必会被认出来的,就像是自个认出了胖子一样。 那种惊心动魄的情况下,对于人的五官会加强记忆。 古晚晴耳朵里听着,还在晃悠着脑袋,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可她仍旧是动着,生怕脑袋停下来会让陈霸天看出了脸色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可陈霸天的老谋深算她没有见识过,无法去设身处地的揣摩,所以只能装傻充愣。 能做到不直视陈霸天就不直视。 外头刮风了,风吹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直响,应该种植的是高大的树木,起风了树叶就唰唰响。 一时之间,起风带来的恶劣天气影响到了屋子里,没有先前那么敞亮了。 屋子里的装饰原本就是灰蒙蒙的,天阴后更显得黑压压,灯又没开,整个屋子黑漆漆外加寂静一片。 沈晔霖没说话,也没抬头,他一个劲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鞋面上亮的可以照出人影来。 古晚晴的距离离他不算远,但也不是触手可及的地步,他比较内心纠结无比。 陈霸天的话语中透露着怀疑,是对胖子话语的一点点不可置信。 这样的怀疑应该是保不了古晚晴安全的,陈霸天一向秉承着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心信念。 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顾平那儿了,刚才在路上,沈晔霖给顾平发了条信息。 大致的内容就是古晚晴被陈霸天带回寨子,有暴露危险。 这里面指的暴露危险是多重意义的。 一方面是古晚晴是古盛浩的妹妹,这件事情只要陈霸天下定心思去查,肯定会得出结果; 还有一方面是他自己,孙乾那儿并不一定靠得住,还有胖子万一供出来在嘎啦山上,沈晔霖也在。 这件事情就大条了,很有可能预示着整个卧底行动的失败,三年功夫白费,还有,生还可能几乎为零。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面对这样的环境,身经百战的沈晔霖也是有些后怕,他黯淡的眼神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进寨子之前将枪械交给了门口看守的兄弟,这是寨子里的规矩,这样一来,他无法第一时间制服住陈霸天,为撤退争取时间。 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唯一有的就是拳头,离陈霸天的距离大概有五米,这样的距离他没有把握可以快的了枪。 桌子上明晃晃的枪,英国进口的,杀伤力不大,却也足以在瞬间让一个人倒地。 众人心里都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陈霸天不说话,另外四人都不敢开口。 陈霸天这时候的目光还在古晚晴身上,古晚晴的脸似曾相识,很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相像。 他看了一会否决了自己脑海里杂乱的思绪,开口道:“当时人是怎么跑的?想清楚了说,别以为小董死了就死无对证。” 胖子张着嘴想要接话,说话前他看了一下沈晔霖,却没有得到他的对视,反而是孙乾,孙乾正盯着他,眉头皱着,眼睛也是怒瞪着。 胖子说:“当时……来了一群警察,然后瘦子没看住让人跑了。警察太多,我们没敢下去……” 没有见陈霸天表情松懈,胖子又紧接了句:“我是看着瘦子咽了气才走的,警察绝对得不到任何信息。” 陈霸天没说话,他没得到他要的答案。 这件事情他心里有数。 那天有手下说在医院瞧见小董去陪老婆生孩子,在那儿陪了差不多半天有余; 还有人说看见沈晔霖载着胖子从嘎啦山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而来,后头全是鸣笛追截的警车。 这样一来,可以推测出,沈晔霖代替小董去了嘎啦山,而这件事情胖子并没有交代,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小董当时在吗?”陈霸天问。 “……”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小董当时在吗?”陈霸天又问了一遍,瘦骨嶙峋的手已经伸过去摸枪了,枪在手里转了一圈,枪口对朝胖子,也没说话。 “噗通”一声,胖子跪在地上。 他的本性还是怯懦的,一张肥硕的脸颤抖着,配合着虎背熊腰的身躯,“陈爷,陈爷我说,我说,当时董哥不在,是霖哥……是沈晔霖带着我们撤退的。为了让我替他撒谎,他还杀了瘦子来威胁我……他是条子,沈晔霖肯定是条子。” 说到这胖子戛然而止。 是被古晚晴的笑声打断的。 豪迈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这样的笑声与憋红了脸,满眼泪痕的胖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古晚晴当时已经撤退到山下了,并不了解嘎啦山体上方发生的事情,胖子的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了危险,生怕胖子在说出什么话对沈晔霖造成伤害,只能弄出点动静来。 眼下到这一步完全没有必要在不承认身份,在医院,陈霸天这么精明仔细的人,一定看见了门诊牌子上写着的:古晚晴。 到这里在强行辩解,反而显得刻意,容易引起怀疑。 古晚晴收住笑声:“好一个颠倒黑白。这位小哥,你口中的小董我倒是见过,想必就是那个一头紫毛的,至于说的霖哥,叫啥沈……霖,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位?” 古晚晴伸手比划了下沈晔霖和孙乾,随后后指着外头,”还是外头寨子门口看门的其中一位……” 古晚晴还有想说的话,索性一股脑说了出口。 面对陈霸天强大的气势,她并不害怕,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害怕的只有沈晔霖,沈晔霖的不理不睬。 古晚晴正视着陈霸天,原先她的一丝慌张在沈晔霖遇到危险的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她说:“还有杀死瘦子的明显就是你,是用左手开的枪。当时瘦子让你救他,你还朝他连续开了两枪……” 她将视线转向胖子:“你晚上睡觉做噩梦吗?他来找你吗?” 古晚晴的士气一步一步逼近,她脚上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气势宏大,她的脸又是一本正经的,原本就不爱笑,此刻正是凶恶异常。 她盯着胖子,似乎要将他看穿。 “你瞎说。”胖子喘着大气,“你这臭婊·子……你有什么证据。” 心思被人戳穿,胖子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他并不善于伪装,以往是跟在狡猾的瘦子身边学着两招,也只是皮毛而已。面对现实,仍旧是个小菜鸟。 陈霸天没接话,他的枪放在桌面上,他在等沈晔霖说话,等着两人狗咬狗。 他一直怀疑寨子里有警察的眼线,始终摸不清楚是谁,原本怀疑过沈晔霖,却抓不到任何的把柄。至于胖子,突然从底下冒上来的小弟,也很值得怀疑。还有孙乾,虽然很了这么多年,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这样一想,陈霸天叹了口气。 身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拼搏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仍旧是无法安享晚年。赚了那么多钱,不能过好日子,整天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可到了眼下这一步,无法回头了。 “沈晔霖,你敢说你没去过嘎啦山?”胖子不跟古晚晴说,他将矛头直指沈晔霖。 他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这样一来,明显低人一等。 “哐”,“哐”,外头打雷了。 这个时节一般是不会有雷阵雨的,也不知为何,今儿突然变了天象。 沈晔霖能明白古晚晴的心思,两人似乎有不用明说就能互通的心意。 他伸手将门关上,零零星星有硕大的雨滴飘进来了,他跟着孙乾往里走了两步。 他说:“胖子,如果我是条子,你认为当时你能安全逃掉。还有那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救你,到头来倒打一耙。我相信陈爷心里有数,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沈晔霖说完就住了嘴。他没料想到孙乾会接话:“胖子,以往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在陈爷身边,迟早是个祸害。空口无凭的话也能信手拈来,那日,霖哥去外地送货,我和斧头帮干架,霖哥知道后连夜赶回,在医院陪了我一天一夜,这样的谎话你也能睁眼说瞎话。” 三人的矛头直指胖子。像是统一口径的针对胖子。 此刻的胖子就是有无数张嘴也说不清楚,他本来就没料想到这突发情况,没有提早做好备课。眼下的随机应变能力简直差到爆。 他颤颤巍巍,还在解释:“陈爷,我说的都是真话,警察真的是沈晔霖到了以后才来的。陈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忠心耿耿……” 陈霸天好久没有为这样的事情烦恼过了,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这时候,门外走过来一个小弟,他绕过了其他几人,直直往陈霸天那儿走,走到跟前后,附在他耳朵说了句话。 小弟下去后,陈霸天又将枪拿在手上,绕了一圈停在了沈晔霖的身上,枪抖了两抖,问:“这女人你真不认识?” 沈晔霖:“不认识。”到这关头,只能赌一把。 现在他,古晚晴,孙乾三个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胖子听到这话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却在下一刻听到一声枪声。 “砰”的一声,寂静的环境下声音被无限放大,胖子逐渐溢于脸上的笑容被猛烈的疼痛所消逝。 额头中了弹,胸口也中了。 整个人几乎是立即就失去了意识。身躯颤了两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的身躯肥胖,往那儿一趟似乎突然就变的渺小了,低到了尘埃了。这也许就是命。 古晚晴松了口气,心脏还是猛烈的在跳动,随即就要跳出嗓子眼的那种。 好在保住了沈晔霖,这算是幸运的事情。 不光古晚晴这样想,沈晔霖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胖子应声倒地后,他才将屏住的一口气送开。 当枪声响起时,他心里就在想,如果死的是自己就算了,祖国会替他报仇。 但如果死的是古晚晴或是孙乾,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冲向陈霸天。 这也只是沈晔霖内心的幻想,但真正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就像胖子到死也不知道,小弟附在陈霸天耳朵说的那句话。 小弟说:“查到了,和胖子说话的是警察。分区的刑警。” 那人真是警察,姓仇。只是胖子并不知道。 那日在医院两人只是久别重逢后的一次寒暄。 胖子在年少时曾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一次校园欺凌事件中救了仇。仇那时候就下定决定要成为一个像胖子一样能够救赎别人的人。 多年后,仇拉住胖子表示感谢,他们两总共没说几句话,只是回忆了下过去,还未来得及聊起现在的生活。 我成了年少的你。 而你却变成了年少时最讨厌的那个人。 第35章 屋子里蔓延开来血腥味。 只是很小的两个创伤口,却导致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令人犯呕的味道。 小弟上来清理尸体,两人抬着胖子往外走,沿途滴落了些许血迹。 古晚晴是医生,又受过专业的打手训练,所以见着血从身体里迸溅出来她并没有太过于害怕,眼睛仍旧雪亮的盯着胖子尸体看。 从搬运尸体到小弟拿着拖把进来掩盖血迹,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看了一会,陈霸天的声音扰乱了古晚晴的思绪,他摆摆手跟小弟们说话:“下去。” 两个小弟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拎着水桶,一个拎着拖把往外走,这时候,返身面朝里侧的陈霸天转过身来。 他过世的母亲是信佛之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也对佛神有点敬畏之心。 他轻易不动手杀生,刚才也是气急了,身边人接二连三的背叛让他短暂性的丧失了理智。眼下是后悔的。 陈霸天瞧着地上的血,血迹混合着一滩水,着实扎眼,他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屋子,一起身才想起自己受伤的腿,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手扶着椅子扶手,稳稳的将屁股坐在椅子上,腿上的痛意逐渐袭上心头。 陈霸天的面色不太好,沈晔霖发觉后便走上前去,刚想出声询问,谁料,陈霸天突然晕倒,脑门砸在桌面上。 “咚”的一声,发出声响后,门口两个看门的小弟紧忙着进来。 小弟瞧见陈霸天倒在桌面上,桌面上还摆着一把枪。 一个小弟的手背在腰后,作势要掏枪。 孙乾见状,训斥他们:“还愣着干嘛,陈爷晕了。” 小弟们换了张嘴脸,严肃感瞬间被掩饰住,走上前来,一人扶着陈霸天的一侧,架着人往卧房走去。 陈霸天的脚在地面上拖着,三人都瞧见了,可谁也没开口提醒,任由小弟们拖着陈霸天受伤的脚在地面上磨蹭。 人走后,沈晔霖他们没有着急去卧房,而是在屋子里互相看了两眼。 沈晔霖主要的目光都集中在孙乾身上,他越看孙乾越觉得看不透他,以往认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今儿个却发现,他有些另外一面,鲜为人知的一面。 沈晔霖甚至有点怀疑他的身份。 孙乾大概也意识到了沈晔霖眼神中的试探,他耸了耸肩,又将自己的手臂搭在沈晔霖的肩膀上,冲他挑眉:“记得请我吃饭。” 说完,他往门外走,寻思着去看看陈霸天,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又止住了步伐,人没有回头,可却说话了。 他说:“兄弟嘛。”语气异常铿锵有力。 孙乾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沈晔霖松了口气,他松了松西装的领口,紧接着坐在椅子上。 他修长的腿平摆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还顺势在胸前摩挲,他看向古晚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令人寻味的惬意。 他问:“怕不怕?” 他说话的声音是轻柔的,第一次让古晚晴感受到了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原来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可以如此温柔的去对待一个人。 他的眼神如水波一样细腻,拨动着古晚晴的心。她的内心从阴霾变的转晴,原先的不适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不怕。”古晚晴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她靠在桌子上,抬手去梳理被弄乱的头发,黑色的长发在她撤掉发绳的瞬间就柔顺的披在后背上。 她的肩膀立挺,脖子修长,跟个白天鹅一样。她在笑,笑的时候眉眼都舒展开来了,眼睛的弧度也是顶好的。 古晚晴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辫,在撕扯发绳的时候,一用力发绳就从手上飞奔了出去。 她一手抓着马尾辫,一手想要蹲下来去捡。 高跟鞋刚往前迈了两步就瞧见有双黑色的敞亮皮鞋在她前面停顿住。 她抬头,沈晔霖离她很近,他的西装蹭在她的手上,硬邦邦的面料,还有点扎手。 沈晔霖还将她的发绳捡掉了,黑色的发绳绕着好看的手指回来转动着,他猛地一用力,发绳掉落在他手心里。 沈晔霖的手心红润饱满,中间有些老茧却丝毫不影响手掌的外形美观。 古晚晴侧头,细长的眉头一挑,她的手还扶着马尾辫,有些发酸,“喜欢?” 她指的是发绳。 沈晔霖也没吭声,站起身来,古晚晴也想站起身来却被沈晔霖摁住了肩膀,手心温热,让古晚晴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古晚晴察觉自己的头发被沈晔霖抓住了,他的手在发丝间穿插,动作轻到让她没有知觉。 三两下后,发绳牢牢绑在了头发上。很漂亮的麻花辫。 沈晔霖模凌两可道:“喜欢。” 古晚晴也没听懂,她满心以为沈晔霖说的是发绳,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她站起身来,顺便将头发拿到胸前看了看,想要观摩一下来自沈晔霖的手艺,在瞧见麻花辫后心底一汗,果然是直男的目光。 这时,孙乾跑过来,站在门口同他们两人说话:“还不去?” 沈晔霖往门口走。 古晚晴跟在沈晔霖身后。 沈晔霖故意放慢脚步,而古晚晴故意加快两步,这样一来,两个人就保持了平行。 一个穿着西装运筹帷幄的男人,另一个穿着裙子飘逸飞舞的女人。 两人在寨子的踏板上走的整整齐齐。 走了几步上楼,绕过露天平台,又往东侧走,傣楼的台阶并不好走,古晚晴穿着高跟鞋更是踉踉跄跄,虽然努力保持平衡却也是扭扭捏捏走着。 更何况外面下着雨,刮着风,这样就给前行的道路造成了阻碍。 她寻思着要么将高跟鞋脱下来赤脚走,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就逐渐慢了下来。 古晚晴的小动作被沈晔霖看在眼里,沈晔霖也不说话,仅仅用余光瞥着,看了会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个笨女人。他在心底想着。 嘴里虽然这样埋怨,可他还是四处张望了会,确定周围没人后,他的手覆上了古晚晴的腰。 古晚晴的腰很细软,腰很瘦。更具体的触感,他没敢深摸。 古晚晴低头看鞋,背脊微弓已经做好了想要脱鞋的准备,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 一只大手摸住了她的腰,是那种虚着的抓着,下一秒,古晚晴就被巨大的推力,整个人从楼梯的外围换到了内侧,靠近房屋建造。 等她刚站稳,她的手就被牵住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沈晔霖的手。 因为只有沈晔霖的手会让她的心跳加速,体内的荷尔蒙疯狂分泌。还有眼冒金星的感觉。 古晚晴内心慌的一比,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她可是个傲娇的女人。她的手被紧紧攥着,脚下的步伐更不稳了。 这样的踉跄让沈晔霖低头瞅了她一眼,是那种眼里表露着:“怎么还要我抱?”的目光。 古晚晴嫣然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她挺了挺腰背,脚背绷直,走的格外顺畅。 她以为沈晔霖会松开她的手,却没曾想直到到了陈霸天的卧房,沈晔霖的手才松开,而且不是那种突然松开,是等她安稳的站在里侧平面地面上,沈晔霖才慢慢地将她手放在她的裙子上。 手的猛然失重,以及心里的落空,让古晚晴更眷恋刚才的美好。 一路走来,狂风暴雨,湿了裙子,湿了鞋,可内心却是满满的热气,有那种雨过天晴,阳光洒大地的温暖。 + 陈霸天醒了过来,距离古晚晴帮他处理好伤口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内,屋子里陆续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寨子里的兄弟,不是那种底层的跑腿小弟,是一些跟着陈霸天走南闯北的人。 在确认陈霸天只是晕迷而没有大碍后,他们就走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寨子里必须有人来回巡视。 另外,在寨子的外头大概两公里处,还有一个他们的哨卡,专门用来警戒,要是发现警察或者可疑人员,会通过无线麦传达到寨子里,好方便寨子里人第一时间撤退。 因此,这两个地方的兄弟是头拨来,又头拨走的。 有一个男人引起了古晚晴的注意,是个老头。 老头面色慈蔼,穿着朴素的衣服,老头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看,古晚晴深觉他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就盯着老头看,老头也在看她。 大概五分钟后,沈晔霖也发现了老头,他眼神有短暂的诧异,还未来得及出去说话,陈霸天就喊他。 沈晔霖只好收回疑惑不解的眼神,那头的陈霸天已经在说话了。 陈霸天说:“嘎啦山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既然这女人又落我手上,说明天命如此,终归要死在我陈霸天的手里。小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办好了既往不咎,办不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样的结果,沈晔霖猜到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既然陈霸天已经发话,他必然要照做,至于怎么处理,那就得由着他的性子。 出了寨子,事情就好办了。 谁曾想,鸡贼的陈霸天又说了句:“就在这儿办。” 说这话,他是想考验沈晔霖,虽然胖子死了,但他还是不相信,沈晔霖那天没去过嘎啦山。 但凡他去了,那女人的逃脱他就脱不了关系。胖子说警察去了,那他和警察的关系就不清不楚了。 小弟将枪递给沈晔霖。 沈晔霖握着枪,第一次觉得一把手·枪这么重,压的手指疼,手无力,想要颤动,却仍要极力克制。 沈晔霖心里明白,这是个表忠心的决定。 陈霸天在看他,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站在他旁边的古晚晴。 古晚晴站在门口,风轻轻吹动,她麻花辫上的碎发就随风吹,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沈晔霖能看的出来,也能看懂古晚晴眼底的意思。古晚晴让他开枪。 沈晔霖不想举枪,又不得不举枪。 由于激烈的心里压力,他的眼睛被瞬间逼红,红血丝布满眼眶,他似乎哭了。 那一面只有沈晔霖和古晚晴,其余人都瞧不见,沈晔霖的眼里有泪。 “还不开枪。”陈霸天在逼他。他的口吻轻描淡写,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力,“我看的出来,这女人不是孬货,你一枪给她个痛快。” 连一向心狠手辣的陈霸天都看出了古晚晴的倔强。 古晚晴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有求饶,她势必要笔挺地站在那里,她要同他哥哥一样,不向恶势力屈服。 为了任务委曲求全可以,但是临死前让她去求杀人凶手,她是不肯的。她是倔强的。 古晚晴看向沈晔霖,眼睛雪亮,她眨着眼睛,张着嘴巴,无声的、没有任何语言的告诉沈晔霖。 她说:“我爱你。” 说完,古晚晴就闭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她的内心还是很慌张的,说到底,谁也不想死,谁都想活得好好的,再艰难也是生活。 沈晔霖抬手,枪口已经抵在了古晚晴的额头前,一侧是卧底任务,一侧是这个女人,两边的天平倾来倾去。 他知道自己想要选择什么。 “霖哥。”孙乾喊。他想要制止。 听见声音,沈晔霖转身,转身的时候,他的枪已经放下来了,下一刻,他的枪准备对准陈霸天的脑袋。 手在胸前绕了一圈,还未再次抬起,就被门外的老头抓住了,老头的手劲很大,夺过了枪支。 “她是国强的女儿,她是你亲哥哥的女儿。”老头说。老头把枪掷在地上。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陈霸天、沈晔霖、孙乾都呆愣住,空气静止。 屋外风声停了,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后,太阳很快就出来了。 “你说她是谁?哥的娃?”陈霸天问。他作势要起身仔细看古晚晴。 陈国强已经去世许多年,他还在世时兄弟两人关系甚好,陈国强是得了癌症走的,陈霸天也是那年开始沾染毒品的,他起初是为了给大哥挣医疗费,毕竟单单靠老头卖鸭血粉丝是无法交医疗费的。 这些年,从未听说陈国强有孩子,以前是有个对象,但是听闻陈国强患病后,人就跑了。一跑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老头:“她是你侄女。” 老头仍旧是不肯去看陈霸天一眼。 第36章 夜深了。 从进寨子到现在,又经过不久前的巨大秘密袭击,古晚晴真的有点蒙圈了。 她坐在陈霸天给她安排的屋子里,支着脑袋发呆。 脑海里来回穿梭着老头说的话,老头的举证。 老头说她肚子上有个胎记,老头说她妈叫李梅,老头还说她有个哥哥,哥哥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老头说的都对。 古晚晴去世的母亲是叫李梅,而古盛浩也确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古盛浩是继父的的儿子。 两个成家的时候,各自带着自己的儿女,组建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那时候古晚晴已经记事了。 因为古盛浩对她很好,所以她从小到大一直把古盛浩当作是亲哥。 而至于她的亲爸,李梅告诉她,亲爸死了。在村庄里遭遇了泥石流,泥石流凶猛异常,吞噬了她爹的命,而她和李梅是侥幸被救起来的。 这样的说法,古晚晴信了二十几年。 她从来没有想过,是李梅抛弃了患病的亲爹。 冲击太大,古晚晴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再坚强的人在这一刻都难以接受。 她仰起脸,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放轻松。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点事情也会过去的。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人影在门口印出了身体的轮廓,是个男人,男人剃着板寸头,穿着西装。 “早点睡!”男人说。 声音太容易被辨识。就是沈晔霖的声音。 古晚晴止住了呜咽,她用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手心手背擦着,这个时候已经不去顾忌外貌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门从外面被反锁着,她打不开。 陈霸天让人上的锁。 仅凭老头的一面之词,陈霸天还不足为信,他让小弟提取了古晚晴的血液,说是要送去检验。 在得到结果之前,她必须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另外还派了人来看守。 派的是两个陌生面孔,不知怎么换成了沈晔霖。 “沈晔霖你害怕吗?”古晚晴靠在门上,她的头也仰在门上,“你怕我是他侄女吗?” “不怕。”沈晔霖脱口而出。 外头的风声还挺大的,又有点冷,沈晔霖将手紧缩在袖子里,他的脸朝着屋子内。 瞧不出古晚晴的脸,可他知道这女人一定哭了,她的声音只有在哭后才会这么温柔。 “为什么?”古晚晴问。 “因为我信你。” 古晚晴又问:“为什么?” 她已经将身子转过来,眼睛凑近门缝,缝隙很小,不足以让她看清沈晔霖的脸,可她能看见沈晔霖的西装外套,知道他就在门外。 古晚晴的心定了许多。 沈晔霖想了想,他说:“因为我看你不像是坏人。” 他的话语间有一丝温暖,他似乎说话的时候是扬着嘴唇的。 这句话让古晚晴想起以前她也跟沈晔霖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我看你不像是坏人。” 当时沈晔霖告诉她:“不要太相信男人。” 可此刻古晚晴想要告诉沈晔霖的是:“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内心的善良,相信我有恒久不灭的信念,相信我爱你。 就是爱你,只要你相信我爱你,爱会让我变的坚强,变的越来越坚定。因为爱你,我永远会站在正义的这一边,与你肩并肩的战斗。 古晚晴真的说了出口:“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沈晔霖说。 接着,古晚晴靠在门框上靠了许久,而沈晔霖也站在门口站了许久。 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地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偶尔有小弟从门外走过和沈晔霖打招呼。 沈晔霖也不说话,他就只是点头。 夜越来越深了,月亮偏移。 眼下的时间不早了,折腾了一天,古晚晴一定是累坏了,沈晔霖敲了两下门,是那种很轻柔的敲击,想让古晚晴早点休息。 门内并没有反应,连小小的回应也没有。 沈晔霖猜测古晚晴睡了,他也跟着坐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随后跟屋子里的古晚晴说了句:“晚安。” 没多久,孙乾来了。 这男人脚步重的很,刚踏上傣楼的台阶,就被沈晔霖听了出来。 他三步并两步往楼梯口走,果真在那见到了孙乾。 “能不能小点声?”沈晔霖凶道。 “怎么了?”孙乾还有点懵。 “没事。”沈晔霖不好明说:“上来有事?” 孙乾:“陈爷让我给古小姐送被子。” 沈晔霖这时候才注意到孙乾手头捧着的被子,夜凉了,那个屋子平日又空关着,肯定没有被子。 “我去给古小姐送。”孙乾作势要往前走,一步也没迈出去就被沈晔霖拦住了。 沈晔霖一把夺过被子,被子夹在怀里。 也没去看孙乾的表情,他折身往屋子那走,后头孙乾在说话:“瞧你急的。” 沈晔霖转头瞪孙乾。 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月色打在他的脸上,冷漠无情。 孙乾急冲冲下了楼。 沈晔霖在门口徘徊了会,古晚晴浅浅的呼吸声时不时传进他的耳朵里,在耳畔来回反转,转入他的心扉。 手头抱着被子一时不知该咋办,门是走不了了,开门必然会惊扰了古晚晴,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再次醒来,那肯定很难再次入睡。 最后,沈晔霖决定走窗户。 傣楼的窗户和普通的家居窗户不一样,它比较大,几乎是落地式的窗户,窗户也没有玻璃,是用类似于藤条的物质编织而成的,别看它细软,却也极为牢固。 窗户外头用铁丝绳紧紧系着,为了防止屋内的人逃跑。 沈晔霖夹着被子费了点力气才打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他就先将头探了进去,古晚晴没有醒过来,她靠在门上酣然入睡。 沈晔霖蹑手蹑脚进了屋,在进屋前将皮鞋脱在了窗口下。 进屋后,便在古晚晴身旁停下步伐。 此刻,她静的像只小兔子,她双臂抱着双膝,她那梳着麻花辫的脑袋埋在膝盖处,你瞧不见她的面容,可依然觉得这一定是个美人。 沈晔霖看走了神,再次回过神来就听见古晚晴嘴里呢喃的说着话,距离有点远,他听不见古晚晴说的什么。 等他靠近后,古晚晴又不说了,恢复安静继续睡觉。 沈晔霖没法子,蹲在地上给古晚晴盖被子,小心翼翼的,不敢折腾出动静来。 他一手拎着被子一角,将被子轻轻放在古晚晴身上。 古晚晴的身躯很瘦弱,平日里虽然她性格那么像个男人,可眼下沈晔霖仔细看她,才猛然间觉得古晚晴是个小女人。 她的背很单薄,只有很薄的一点点,她的手腕和脚踝也是很细的,细到超乎沈晔霖的想象。 这应该是个弱不经风的女人,应该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 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几次三番的救他于水火之中。 想来,沈晔霖有点怨恨自己以往的态度,他对古晚晴太冷淡。 跟一块冰一样,凉凉的没有温度。 他应该是火热的,是温暖的,这样才能照亮古晚晴。 身旁的古晚晴动了动,手掌抓紧了被子,她说:“我爱你。”说的不是很清楚,支支吾吾的。 “爱谁?”沈晔霖问。 “……”古晚晴说了一堆鸟语,沈晔霖一个字也没听懂,他瘪了瘪嘴,索性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转头盯着古晚晴看,古晚晴的脸已经露出来了。 弯弯的柳眉,在其下面有长长的睫毛,在往下就是高耸的鼻子和薄薄的双唇。 唇瓣红润,她在说话,说话结束后就无意识的舔了下嘴唇,嘴唇立马就有些勾人心魄的光泽。 沈晔霖脑海里想起一句古诗。 古诗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古晚晴又出声了:“沈晔霖。” 她只是短短的说了三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沈晔霖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听见。 后来,沈晔霖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就靠在古晚晴的旁边,两人一人倚靠着一扇门。 古晚晴盖着被子,而沈晔霖则是用西装来遮盖身体。 靠近凌晨的时候,古晚晴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她是被肩膀上逐渐压下来的力量所弄醒的,她睁眼,发现沈晔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碎发触碰着她的脸。 沈晔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没有任何的迂回,在古晚晴的鼻腔里转悠着。 这样的味道不是很特别,又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清晰的味道,就像是夏日的风。 她在微博瞧见过,有人说这是费洛蒙的味道。 古晚晴仔细闻了许久,随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沈晔霖紧紧握着,沈晔霖的手很热,热乎乎的包裹着她的手。 除了他的手,古晚晴还发现,沈晔霖光着脚,他一定是怕吵醒她而脱了鞋。 这样细心的男人,幸好被古晚晴遇见了,如若换成别的女人,古晚晴一定会嫉妒死。 古晚晴笑着,心底的阴霾暂时被遗忘在脑后,她轻手轻脚将被子拉起盖住了沈晔霖,她一动,沈晔霖瞬间就醒了过来,古晚晴只好装作睡着。 古晚晴一动不动。 沈晔霖没发觉,只是认为自己做噩梦被惊醒了,他喘了口气,之后被子给古晚晴盖好。 然后把古晚晴的手牵住,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口。 胸口跳动着,是心跳的感觉。 “噗通……噗通……” 跟屋内眨动的电灯泡一样,里头一定是一片光亮。 第37章 次日,天大亮。 昨儿个下雨,到了今日太阳就格外的晴朗。 晴朗的天则预示着高温,这不,还没有到晌午就热得不行。 寨子靠山,后头又有成片的竹林,所以相对而言就好了许多。 站在寨子的走道里就能感受到山间时不时袭来的凉风。 走道里有来来回回巡视的小弟,他们板着脸往前走着,路过古晚晴的屋子门口时,瞧也不敢往里瞧一眼。 里面肃穆的很。 屋子门敞开着,古晚晴坐在椅子上,她正翘着二郎腿在那儿捣腾指甲盖。 她对面坐着的是陈霸天,陈霸天一改往常,穿的极为精神,一件正规的中山装,材质有些老旧,却没有任何的缝缝补补。 陈霸天一直盯着古晚晴看,始终不开口,他将古晚晴从上到下打量着,鼻子、眼睛、嘴巴都一一看过去。 看了一会还重新扶正眼镜继续看,越看越觉得古晚晴像极了陈国强。 陈国强和陈霸天不同,陈国强是那种清秀的书生形象。 高鼻梁,大眼睛,当时在他们村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陈国强还真配得上“书生”二字,成绩也是极好的,跟陈霸天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不是家境贫寒,陈国强也不会早早就辍学出来打工。 陈霸天一直觉得,陈国强就是工作的劳累才会导致英年早逝的。 在他们那个年代没读书只能干苦力,日复一日的工作终于让陈国强消瘦的身体承受不住,病逝了。 “真像国强。”陈霸天突然开口,惊着了古晚晴,可古晚晴没有面露痕迹,她继续拨着手指甲。 指甲盖很干净,并没有污垢,可她除了手上不停的倒腾,实在不知道该干嘛。 她脑子里飞速转动着,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霸天既然踏进这门,还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同她说话,那势必就表示血缘关系确认好了。 这也代表,她确实是陈国强的女儿,也是陈霸天的亲侄女。 昨天老头的话已经让古晚晴有了很大的心理准备,眼下她能说服自己安然的接受。 这也许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能更方便的去接触陈霸天,也能够执行任务,虽然顾平还没有给她分配任务。 这个事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令人吃惊的,古晚晴猜测,沈晔霖应该已经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顾平。 顾平是沈晔霖的上级,这也是古晚晴的猜测。 “这一来二去也是缘分。嘎啦山一次,寨子一次,叔叔不经意间绑了你两次。”陈霸天试图打破尴尬:“他们没伤着你吧?” 古晚晴瞥了陈霸天一眼,又低下头,也不吭声。 她换了个姿势,架起了另外一条腿。这也算是给了陈霸天一个切入点。她不能太直截了当,当然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凡事得把握一个“度”字。 陈霸天精明,见着古晚晴的姿态放低了,他就赶忙着继续说:“小晴,你可不能怨叔叔,叔叔要是知道你是我侄女,那可是要八抬大轿叫人把你抬回来的。” 陈霸天说完就笑。 一笑起来脸上的皮就皱起来,专属于老年人的那种年迈感。 他戴着眼镜,眼镜滑落在鼻头上,看上去是真的老了。这么多年闯荡,担惊受怕,他比普通的同龄人更显老相。 古晚晴收回目光。 她假装流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这样的目光是极为收敛的,她还摸不清楚陈霸天的脾气,不能急于进攻。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古晚晴试探。 陈霸天推了推眼镜,接着看古晚晴,他也在打量着古晚晴的面部表情,想着要看穿她的心思,“回去不打紧,在寨子里多住两天,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屋子。我这寨子虽比不上外头的城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又接着道,没有给古晚晴回话的机会:“至于医院方面不用担心,医院报了警,警察也找不到这里。你安心在这里住两天,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 陈霸天名义上是让古晚晴在这多玩两天,实则是为了考验古晚晴。 他无儿无女,手头这么大一个家业,总不能拱手让给别人,而这古晚晴虽然才认识短短一天,可毕竟身上流着老陈家的血,她又是陈国强的女儿,等某天他死了,到了底下也好和大哥有个交代。 除此之外,他也看得出来,古晚晴是个能成大事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狠劲,不仅如此,她还临危不乱。 要做毒品这个行当,一定要胆大,不然走货的时候十有八九就载了。 古晚晴:“这是道判断题,而不是选择题,我想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陈霸天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颇为欣赏的眼光,这丫头一针见血,他也没在说啥,起身往门外走。 在门口遇见了等待多时的沈晔霖,沈晔霖在走道里抽烟,烟雾缥缈,见他出来,沈晔霖迅速将烟掐灭。 陈霸天喜欢沈晔霖,一来是他聪明、胆大心细,二来是他有眼力见。 “你带小晴四处转转,熟悉熟悉寨子里的情况。”陈霸天和沈晔霖往西侧走,一边走他一边交代,“她说什么,做什么,你回来一一和我汇报。” “陈爷放心。”沈晔霖应承下来。 他总是能把卑躬屈膝表演到极致。 陈霸天摆手让沈晔霖走:“去吧。” 而他则慢慢往书房踱步而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步伐轻松,好久没见他有过这么舒畅的心情了,走路的时候还在哼着小调。 这小调是他最爱的戏曲——“霸王别姬”。 眼见着陈爷进了拐角,沈晔霖就折身往古晚晴的屋子而去。 还未走近就瞧着古晚晴出了房门,她站在走道里,张着手臂在伸懒腰,直挺挺的背脊被她弓得更直了。 古晚晴似乎瞧见他了,因为沈晔霖瞧着古晚晴在朝他笑。 同时,古晚晴还在往他这儿走来,一步两步三步,慢慢靠近。 寨子里格局不大,却也是应有尽有。 当初建造时花费了小部分的财力和物力,也好在原本这儿有基础,后头竹林,还有地皮也是平坦的。 地是附近乡村的农户的,荒废的地卖着了好价格,农户高兴的立马就答应了,还应允了找了村庄里的农户来帮忙造房子。 除去门口的哨塔和一幢大的傣楼,其余四周的都是矮的平房,平房是采用水泥混凝土糊面的。 平房建筑面积不大,里头放了好几张上下铺,条件一般,也没有空调。 这样的布局和部队里差不多,陈霸天说是为了锻炼小弟们,养成吃苦耐劳的精神,毕竟贩毒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很有可能恰逢警察搜捕,他们就需要四处安营扎寨。 与此相比,这寨子里的平房算是有了安生之地。 接下来两天,沈晔霖带着古晚晴一个劲在寨子里绕,带她熟悉路线,还带她去认了寨子里的小弟们。 小弟们和沈晔霖关系都挺好的,瞧见他带着姑娘在寨子里走来走去,难免要嘴痒的说上两句。 小弟A:“霖哥,嫂子真漂亮。” 小弟B:“哎呦,霖哥,娶媳妇了。” …… 古晚晴跟在沈晔霖身侧,听到这样的话,她也不着急去辩解,她就站在那儿看着沈晔霖,眼睛忽闪忽闪的。 看着沈晔霖跟小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有节奏的动着,他时不时还会用余光瞥她一眼。 “这是陈爷的侄女。”沈晔霖说。 这话一出,小弟们也不敢再拿古晚晴开玩笑,连忙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 陈霸天在小弟们心里那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狠角色,触碰了陈霸天的逆鳞,那是轻则残废,重则报废。 古晚晴:“总有那么一天的。” 她说的含糊其词,小弟们也不敢细问。 也就离他最近的沈晔霖听见了这句话,听完后也不表态,权当没听见般继续带着古晚晴往前走。 心里是喜悦的,却不得不暂时隐藏起来。 再往前走就是训练基地。顾名思义就是小弟们实战操练的地方,这里的操练不是制毒,而是进行体能训练和心理素质训练。 训练基地是露天的,设备简陋,在门口是个吊挂的绳索,现在就有个青年男人被倒挂着。 他的眼睛通红,眼中噙泪,脸上也是青筋暴出,人在被悬挂的情况下,呼吸是比较困难的,所以他的脸色极差。 在左侧是个粪坑。粪坑里污秽物众多,啥色都有,除了视觉上的冲击,更多的是嗅觉上的刺激,还有心里上的。 “你也进去过?”古晚晴挑眉问。 沈晔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寨子里的人都进去过。”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又接了句:“别急,过两天会轮到你的。” 古晚晴:“沈晔霖,你会不会聊天。” “我是给你有个心理准备。” “不需要。” 沈晔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脚步往后撤,手拉着古晚晴的袖子,将古晚晴拉出了训练基地,站在训练基地门口,他看了古晚晴好长时间,“早点离开寨子,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不要想着在这儿做什么,或者是为你哥报仇,你也看见了,这儿处处都是人,你一旦下手,人立马会被打成筛子。” “沈晔霖,你关心我的时候真帅。”古晚晴笑。笑的眉眼弯弯。 沈晔霖:“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的满脸严肃让古晚晴觉得甚是喜欢,古晚晴回道:“放心,没嫁给你之前,我可舍不得死。” 第38章 这两日,陈靖整日板着一张脸,因为本来就瘦,这样一来更显得面部线条僵硬,他逢人就咬紧牙关冲人凶神恶煞。 缘由是因为古晚晴的到来。 古晚晴不仅得到了陈霸天的过分重视,更可恨的是小弟们瞧他的眼神变得蔑视了,原本还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现在明面上就敢跟他顶撞。 更有小弟直戳陈靖的心窝子:“我看陈爷的意思是要培养古小姐做寨子的接班人。陈靖是没的希望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愣是没能混出头来,可悲可泣啊!” 这些话在寨子里传的风言风语的。 深夜里,陈靖辗转反侧迟迟无法睡觉,他翻身爬起来出了平房,出平房后站在冷风里,眼睛里射出黑魆魆的寒光看着傣楼。 傣楼的屋子还亮着灯,这间屋子是安排给古晚晴的,面朝南的好屋子,采光好又通气。 陈霸天还专门让人来安装了空调,更极端的是,里头的床、家具、被褥都是重新置办的,就差将屋子整个的翻新一遍。 陈靖越看越气,气的身躯直颤,他握紧拳头站在那跟个雕塑一样,突然被一个手掌拍住了他的肩膀,他一抖,回头看。 来人是李玉。 李玉是个不太吱声的,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到寨子里也有两年头了。 他平日里也就跟陈靖走的近一些,换句话说,陈靖是陈霸天的跟班,那么李玉就是陈靖的跟班。 “咋了,陈哥。”李玉说道,说话的时候给陈靖递了支烟,他挑眉打量着李靖,想要从他满脸的愁容中瞧出些啥来。 汤雄最近让他寻找陈霸天的制毒工厂,他明面上打听,暗地里寻找,丝毫没有线索。 心底也是着急的,汤雄比陈霸天好不了多少,这些成大事者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如果不能如期找到,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光线太暗,陈靖也没心情去看李玉,他接过烟就在李玉凑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燃了。 烟雾缥缈,陈靖抽了两口,将烟灰弹压在地上,他说:“你说陈霸天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想着把寨子交给一个黄毛丫头。” “陈爷怕是被迷了心,”李玉煽风点火,“我看啊,这事情八成和沈晔霖脱不了干系,你看他这几日带着那个古晚晴前前后后走来走去,那眼睛都笑的快要瞧不见了。” 陈靖拿着烟的手顿了好久,等意识到李玉在看他,他才回神,“老子日·他姥姥。” 李玉:“现在的情形怕是对陈哥你很不利啊。” “你有啥招,说来听听。”陈靖知道李玉聪明,平常都是他跟在后头出主意的,“等我接手了寨子,免不了你的好处。” 陈靖抛出自认为很诱人的条件。 李玉故作犯难,皱眉思虑。 随后又瞧向陈靖,一来二去,还是没开口,可急死陈靖了。 陈靖说:“你就别墨迹了。” 李玉:“要不,陈哥你……”他将烟掐灭,接着道:“要不咱们在饭菜里下毒,毒死他们……” 说到后头,李玉的声音明显小了,他是在试探陈靖,话落,他随即改口,摆了摆手冲陈靖笑:“陈哥,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去陈爷那说啊!” 陈靖没回应李玉的话,他转身进了平房。 他的屋子和小弟们屋子是连在一块的,虽然是单人间,但实在比不上傣楼的条件,他深深觉得,寨子里的小弟瞧不起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陈霸天没让他住傣楼。 这里不单单是住不住傣楼的问题,还严重的表明了陈霸天的态度,没有把他当自家人。 屋门一关,陈靖躺在床上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他寻思着事情的利弊。 这些年来,他虽然说不上为团队做了什么事,但是对陈霸天还是忠心耿耿的,可陈霸天对他呢,简直没把他当兄弟。 也对,不是亲生的兄弟,终究比不上人家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陈靖“哼”的一声,翻身面朝墙壁。 他一动床就“吱嘎,吱嘎”响,在这深夜里跟老鼠出来觅食一样。 这老鼠像极了他的人生。 + 隔了两天后的早晨,古晚晴给陈霸天换完药就急匆匆去了后山,想着要去弄两根木头回来给陈霸天做拐杖。 沈晔霖的话给了她启发,如果她想要在寨子里呆下去那就必须要先将陈霸天的毛撸顺了,只要陈霸天见着她的好,对她放下戒备之心,她就能在寨子平安的生存下去。 只要生存下去,迟早会找到陈霸天的贩毒证据,以及他那躲藏在背后的制毒工厂。 有了这样的想法,古晚晴拿着斧子就去了后山。 后山有一片竹林,竹林旁侧是一小片树木,木头成色尚且不知。 那儿一带虽然没有小弟来回巡查,但是在傣楼上的小弟是能瞧见后山动静的。 出发前她和小弟打了招呼,所以应该是安全的。更何况有斧头在手,古晚晴并没有那么害怕,她原本就胆大,又有一身本事,轻轻松松对付闯进来的地痞流氓或者山上的猩猩还是不在话下的。 眼下,站在竹林入口,她三两下就抓着竹头根部的竹子爬了上去,土质松软,但她手头用着力也就上去了。 绕过竹林就到了树林旁,选了棵没被虫蛀过的树就挥刀砍了起来,砍了一会,树应声倒地。 古晚晴接着用斧子砍树的枝干,树太大她无法搬运回去,而这枝干颜色和料子都不错,又轻,所以就入了她的眼。 枝干砍起来要简单许多,两下过后,枝干就断了与树分离,她瞧了瞧,枝干上有平整的切割痕迹,还算满意。 得到了心仪的树料,她就拉着树往回走,还没出树料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她也没转头看人,直接将树料扔了,随后手肘用力抓住那人的手,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倒在地。 好在对方人高马大,只是被她绊倒在地,而不是四仰八叉的躺着。 “你……怎么来了?”发现来人是沈晔霖后,古晚晴将树料往旁侧搬了搬,腾出地方来站着,看着沈晔霖。 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扶他起来,就低着头看他,仔细看他。 沈晔霖的屁股搁在地面上,两条大长腿顺延开来,他正抬着头,这样一来,古晚晴也就看清他的五官。 斜飞的眉毛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黑眸里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恼火。 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肌肤不白。这样的肤色刚刚好,将男人的阳刚之气都凸显了出来。 古晚晴一向不喜欢小白脸。 被古晚晴看了太久,沈晔霖反倒真的忘记起身了,他手撑在背后,仰着脑袋看着天。 天很蓝,这儿的天远离了城市的雾霾,更是蓝的自然,除了蓝天,还有耳边的溪水声,不用看就能感觉出来,溪水一定很清澈,还有鱼儿在嬉戏。 他的眼睛逐渐被古晚晴的手指所覆盖,他皱眉看,古晚晴正在用手掌在他面前晃动,嘴里还说着:“沈晔霖,你看,太阳真大。” 古晚晴说出这种幼稚的话,纯属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 她手指的是东边天,太阳已经升起了,圆圆的。有无数的光芒透过树叶间隙洒进来,照在两人脸上。 这时,古晚晴笑了,笑起来像是绽放开来的白兰花,她红唇微张,还有小酒窝。小酒窝甜的很,跟酒酿的一样。 沈晔霖点头,算是同古晚晴交流了下。 然后人也爬起来,愣了这么长时间深深觉得不妥。 自己是听着小弟说古晚晴独自来后山砍树了,他才跟来的。 后山常年没人来,又长得枝繁叶茂的,万一有蛇或者别的动物出没,古晚晴岂不是很危险。 再发现她身影到靠近她后,也不知咋的就中邪似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其实他的初心是想要接过古晚晴手上的树木。 女人哪能干这样的糙活,细皮嫩肉的就该躺在屋子里吹空调吃西瓜。特别是像古晚晴这样漂亮的女人。 “放着,我来。”沈晔霖见古晚晴弯腰去拿树木,就说:“你给我拿衣服。” 说完,沈晔霖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古晚晴,走了一路已经出汗了,眼下还要搬树,等会怕是后背都是湿透了,还是先脱了为妙。 古晚晴接过衣服,跨步绕过树。 她往前走,没了树的重量,没由头的轻松,她走两步就回来看沈晔霖,“换我?” “不用。”沈晔霖说。 沈晔霖一手拿着一棵树干往前走,树不重,可时间走长了还是体力不支,他的手臂肌肉逐渐隆起,又不好再在古晚晴面前丢了面,只好强撑着。 好在,快到竹林口了。 前面的古晚晴没有预兆地停住了步伐,猫腰躲在竹林后头的山丘上,还冲沈晔霖招手,让他过去。 沈晔霖个头高,他往前看,底下有两人,两人是陈靖和李玉,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是看见李玉给了陈靖一个东西,白色的瓶装,具体是啥,也不清楚。 陈靖拿完东西后塞进了裤兜里,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山,往寨子里走去。 沈晔霖和古晚晴两人对视了一眼。 “毒品?”古晚晴问。 沈晔霖摇头,“不知道。” “要和陈霸天说吗?” “不着急,见机行事。”沈晔霖说。 两人又在山丘后面猫了一会,等到四周完全瞧不见李靖的身影了,古晚晴才起身,她起身的同时搬起了一根木料子,也不等沈晔霖反应过来就往前走。 “还真是个懂事的女人。”沈晔霖拿着剩余的木料跟上去,心理想着。 他越来越发现古晚晴的闪光点,这次再也不光是美貌。 第39集 进寨子后,古晚晴随手将木料扔在了楼底的泥地面上,抬头一看,陈霸天正坐在露天平台上在看书。 在他旁侧站着的就是陈靖,古晚晴同陈靖没说过话,陈靖不开口先说,按照她的脾气那是正眼都不会瞧陈靖一眼。 再者说,寨子里的小弟对陈靖的口碑都不太好。 说他懒惰,精明,而又胆怯。 毒贩们都是一群不怕死的人,这样的陈靖是很难融入进去的,甚至会被深深的排斥。 古晚晴收回目光,前头的小弟已经将工具送过来了,这儿往日也会有人进行木材加工处理,会这行的也是半吊子师傅,是入毒贩前干的谋生手艺活。 这不,小弟后头就站着这样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做木工的师傅。 沈晔霖刚才同她说过这人,叫张师傅,是沈晔霖帮他找的人。 也不知道沈晔霖怕啥,难不成她还能将拐杖做成棒槌啊! 古晚晴心里虽然这样不留情面的埋怨着,但是还是回头去四处寻找沈晔霖的身影,看了一会后确认沈晔霖已经不在寨子里了。 两人在后门分开后,沈晔霖就往停车场去,他说陈霸天让他去接个人,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得加快速度去了。 至于接的人是谁倒也没有明说,应该是陈霸天生意上的合伙人。 小弟已经介绍完张师傅与古晚晴的粗略认识,古晚晴并没有太仔细去听,张师傅也是明白人,他也不去多说话,而是开始挽袖子,伸手张罗着要干活。 “古小姐,你来画线,我来锯木头。”张师傅说。 古晚晴低头看了看木料,又看了眼张师傅递过来的粗笔,她并没有接,“你是老师傅,你看着锯吧。” 她说完就靠边站在了走廊下,但不是为了避阴,而是留心听着上头陈霸天的说话声。 傣楼的建筑本就没有什么隔音,这陈霸天在训斥陈靖时又是不留情面的大声说话,这也就方便了在底下偷听的古晚晴。 两人说的话古晚晴听的并不是很明白。陈霸天的声音她能分辩,那么另外一个声音必然就是陈靖的。 陈霸天:“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些年来,你做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我不罚你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现在你反过来要求我,陈靖,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该到头了。” 陈靖的身世沈晔霖同古晚晴说过。 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小时候,陈霸天的娘生下陈霸天就死了,小孩子要喝奶水,刚好村上的陈靖妈生娃,奶水充足,然后就两个孩子一起喂了。这一来二去,算是干娘了。 后来,陈靖听说陈霸天发达了,吵着闹着要从农村出去投奔陈霸天,也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陈霸天念在干娘的恩情一直对陈靖还算是不错的,可陈靖不知足,处处惹事,时间一长,陈霸天就反感了。 这人踢又踢不掉,只能养在身边,就当养了条狗,狗不吠不咬人的时候养着还能逗个乐趣,一旦不听主人话就会让主人生气。 “陈爷,你以为古晚晴是什么好人,她可是古盛浩的妹妹,古盛浩你应该不会忘了吧,当初可是你……”陈靖欲言又止,过了会又说:“还有沈晔霖,更不是个东西。哥,你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这个弟弟,你真是老糊涂了!” 陈霸天:“滚!” 没一会,古晚晴就瞧见陈靖下了楼,面红耳赤的,一边走路嘴里一边骂骂咧咧,在经过她面前时,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不偏不倚点掉在了古晚晴的鞋面上。 古晚晴心里正讴着一团火,是因为听到了“古盛浩”三个字,她抬脚就往陈靖屁股上踹了一脚,快狠准。 陈靖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这一举动着实吓坏了正在锯木头的张师傅,张师傅抬头看着古晚晴,手头活都忘记干了。 陈靖麻溜地爬起来,撸着袖子想要上前来打古晚晴,他的嘴斜着,脸上的愤怒都要爆表了,这样一来,瘦小的脸更显得丑陋无比。 陈靖的拳头到跟前了,与此同时,古晚晴操起地上张师傅锯好的小木料子,小木料子很衬手,古晚晴拿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她侧身躲过陈靖的身子,绕到后头对着陈靖的小腿肚子来了一鞭,陈靖身子骨单薄平时又不锻炼,哪能经受这样的力量,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张师傅连连后退,连锯木头的工具都丢了。 陈靖摔下来后刚好瞧见了锯刀,他支棱着身子将锯刀捡起拿在手上,三两下后就朝着古晚晴刺去。 有了工具,陈靖的气势大增,一会朝左,一会朝右,可古晚晴灵活,总是能巧妙的躲避开来。 陈靖很快就没了力气,皮肤上也全是汗水,尤其是那张猥琐的脸上。 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手上要去跟古晚晴较量,身体又要躲避古晚晴的木头鞭子,实在是让他死的心都有。 他咳咳了两声,力气全部用尽,也在这时被古晚晴的木头敲打在地,古晚晴看着他,跟他说:“以后跟陈爷说话尊重点。” 古晚晴没否认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因为她余光瞥见陈霸天站在平台二楼的栏杆上正在往下看,他目睹了两人的打斗,又瞧见底下有木料,以陈霸天的智慧很容易就猜出来古晚晴原先就在楼下。 她不如顺水推舟替陈霸天教训陈靖,她知道陈霸天碍于干娘的面子迟迟不便动手,可她不一样,不用顾忌那么多。 古晚晴学过心理学,还是能猜透一两分陈霸天的心思,他对陈靖的不满由来已久,不管是从小弟们的嘴里听说还是陈霸天那满目的憎恨,古晚晴都能推测出来。 陈靖自认打不过,又远远瞧着李玉躲在角落里在朝他招手,陈靖拍拍屁股站起来,冲着古晚晴一番龇牙咧嘴后就朝李玉走去。 这人刚走,上头的陈霸天就喊古晚晴上去。 古晚晴上了傣楼,到平台时,陈霸天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在喝茶,在他的茶杯对立角还有一杯茶,茶叶在上头沉沉浮浮的。 古晚晴不知道陈霸天的用意何在,她就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喊了句:“陈爷好。” “往后就叫我叔叔。”陈霸天说,说的时候努着下巴冲着椅子方向示意古晚晴坐,古晚晴坐下后,陈霸天接着说:“听说古盛浩是你哥哥?” “嗯。”古晚晴点头,她的眼睛看着茶杯,茶叶都沉下去了。 陈霸天:“他的事情你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叔叔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古晚晴并没有给陈霸天机会,她打断了陈霸天想要接着说的话,她说:“陈爷……不,叔叔,这件事情沈晔霖跟我解释过了,他说和叔叔你没关系,是手底下的人干的。再者说,古盛浩只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和他感情不深,叔叔犯不着为了他烦恼,也不用听小人挑拨离间。” 古晚晴一股脑将话都说出口,这些话她练了无数遍,对着镜子练习口型,表情和肢体动作,甚至连眼神的细节都一一练过了,就怕有一天要像现在这样面对陈霸天。 虽然心里有了范本,但真的出口后,她心里还是很难受很难受,跟刀刺一样,她面容上依旧笑嘻嘻看着陈霸天。 陈霸天这只老狐狸在打量她,试图看穿她的心思,古晚晴伪装的很好,陈霸天没有起疑心。 陈霸天:“侄女能明白叔叔的难处就行,对了……你受过专业的训练?”他指的是古晚晴的身手。 古晚晴摇头:“平日里喜欢刺激,爱打架,就杂七杂八跟着人学了些半吊子的功夫。打着打着就有经验了。” “女人还是学点功夫好。”陈霸天向古晚晴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几日下来,知道叔叔是干啥了?” “嗯。”古晚晴吱声,却没有说破。 “怎么样,有兴趣没?”陈霸天笑,一笑眼镜就往下掉,他也不着急去扶,就这样模模糊糊的看着古晚晴,“叔叔可以给你分红,考虑考虑?” 古晚晴:“我还太嫩了,怕是成不了事。” 她假意先拒绝陈霸天。 “这都可以慢慢学,我让沈晔霖带你。”陈霸天急着把古晚晴留在身边,“你的性子不适合当医生,应该是走南闯北的料。” “我明天给你答复。”古晚晴松了口。 陈霸天还算满意,摆了摆手让古晚晴下去,这么着急是因为他瞅见沈晔霖将人接了回来,车已经进了寨子。 古晚晴听话的起身准备走,刚走到楼梯口,陈霸天又说了一句:“你知道你哥是警察?” 古晚晴转头:“知道,当年考军校是我送他去的学校,可是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当了混混,我问他,他不说,直到后来死在了外面,说是当了卧底。人死后我去警局要赔偿,警局里的人把我轰出来,真是一群××。” “没事了。”陈霸天:“下去吧。” 古晚晴继续走,这件事情瞒不了,陈霸天只要派人去警局查,就可以轻松知道古盛浩死后,她去警局闹的事情。 她只有主动交代了事情,才能免除陈霸天的怀疑,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反正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楼时,古晚晴和沈晔霖碰面了。 在古盛浩前面走着一个戴着墨镜,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男人抽着雪茄,一副贵派相。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古晚晴回到张师傅那里,张师傅锯好木料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张师傅就说:“古小姐,接下去怎么办?” “我自己做。”古晚晴说。 张师傅没接话,人马上就走了。 古晚晴开始打磨木料,磨好了跟着自己网上查到的图雕刻花样,她的手巧,手速又快,时间并不是很长就弄好了,前提是张师傅已经帮她做好了许多的准备工作。 拐杖做好后,古晚晴就杵在拐杖在寨子里开始走,她要试试手感如何,还要结合陈霸天的身高体重来决定拐杖的长度。 走着走着,她就来到了厨房那。 厨房的一个长方形的空间,面朝东,分为四个墙壁,她站在南侧,南侧有一条鹅卵石的小道,她需要在这里试试拐杖的舒适程度。 没走两步就听见西侧传来说话声,声音很小很小,古晚晴听得出来,这是陈靖的声音,另外一个太陌生,不知道是谁。 陈靖:“这药能行吗?” “药效你放心,只要吃下去,不死也得残,你确定整包都放进去了?”陌生男人说。 陈靖:“我还是害怕,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陌生男人:“革命哪有不冒险的,只要闯过了这关,陈哥你就是寨子里的陈爷了。” 话落,陈靖就笑了。 “嘎嘎”的声音扎耳的很。 两人走后,古晚晴才出来,她若无其事的往傣楼走,杵在拐杖,慢慢走着,心里寻思着听见的这件事情,她急需要找沈晔霖商量。 她抬头恰好看见沈晔霖也在看她,他站在陈爷的门前栏杆处看着她,她冲他招手,沈晔霖没理她。 古晚晴也没再继续,沈晔霖肯定有事不便走开,随即,她低下头来研究拐杖。 古晚晴的目光是收回了,可傣楼上的沈晔霖全部的目光都还在围绕着古晚晴,他看着古晚晴在寨子里回来走动。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双夹脚的拖鞋,既魅惑又慵懒。她的背脊永远是挺直的,就算是杵着拐杖也不例外。 沈晔霖发现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在看古晚晴,最西侧的一个小弟看着看着,鼻血就流下来了,还有个小弟扛着枪站在哨塔上傻乐,更有巡逻队的小弟们你踩我脚后跟、我撞你的背。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晔霖小声嘟囔。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气,还是刚才开车一路上舟车劳顿,沈晔霖的鼻子在沈晔霖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猛然间滴了两滴鼻血在栏杆上。 血滴了两滴就止不住了,沈晔霖只好用手捂着鼻子,头后仰着看天,嘴里还在狡辩:“天干物燥。艹,这杀千刀的破天!” 第40章 等了许久,古晚晴终于瞧见沈晔霖下了傣楼,他面无表情朝着厕所走去。 厕所在西侧,他走的时候势必要经过楼下的地坪,这时候古晚晴就快步走了过去,三两下就跟上了沈晔霖的步伐。 古晚晴在沈晔霖背后,用拐杖戳他的小腿肚子跟他说,声音小小的:“我有事和你说。” 沈晔霖步伐放慢了些,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缓慢,他并没有转头,继续走着。 他的视线正视前方,而耳朵却仔细留意着古晚晴拖鞋走路的声音,他需要让自己走的不快也不慢,快了古晚晴跟不上,慢了让小弟们看去会传闲话。 他这样的表现对于古晚晴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古晚晴心满意足,也没奢求过他能回头对她有好脸色,沈晔霖这人阴晴不定跟雷阵雨差不多。 有巡逻的小弟从身侧走过,古晚晴假装同沈晔霖咨询事情,等到人走后,两人也已经到了厕所门口。 厕所里没人,这点沈晔霖确认过了,因为他在里面撒完尿出来了,今日也不知咋了,撒尿的时候断断续续的,而且很快就完事了,出了厕所,他才大致心里有了结果。 大抵是古晚晴在门外候着,他心里有点慌张,怕尿的时候声音太大,又怕时间太长被古晚晴误会,这样一来胆战心惊的,自然就容易出岔子。 沈晔霖甩着手上的水渍,看着古晚晴:“什么事?” 古晚晴四下瞅了瞅,发现没人后才说话:“陈靖在菜了下了毒。我刚才真真切切听见了,还有一个男人是同谋,声音听不出来,脸也没瞧见。” “什么时候?” “就一两个小时之前在厨房那。” “我知道了,”沈晔霖点了点头,他一动,衬衫的领口就跟着身体一起颤动,天热,他的脖颈上早就有汗了,瞧见古晚晴在盯着自己,他就将扣子扣严实了,又说:“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听到了就跑远点,万一被发现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得了?” “有你在还怕什么!”古晚晴说。 古晚晴用拐杖底部在地上转圈圈,她的眼睛总是喜欢看着沈晔霖,而且是那种毫不避讳的看着他。 可眼下她并不是在看他的帅气,而是将主要的目光聚集在看他鼻子下方的血痕,血迹被擦拭过,可残留了些许的痕迹在皮肤上。 沈晔霖白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还要回去站岗,他也就不打算和古晚晴在这儿继续聊下去。 他开始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古晚晴又跟了上来,古晚晴快步走到他前面,手上还拿着东西。 在沈晔霖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古晚晴就将在厕所水龙头下浸湿的餐巾纸强行塞进了沈晔霖的手心中,冰冰凉的。 沈晔霖看着古晚晴,眼神里不可置信的目光,还夹杂着“什么意思”的问号。 “鼻血!”古晚晴努着下巴示意,却没有伸手去帮他擦,虽然心里很想,可这儿人多眼杂,实在不合适。 沈晔霖皱眉,他将这茬给忘了,刚才光顾着着急尿完尿出去和古晚晴说话,也忘记了在厕所照照镜子,眼下这鼻子底下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他寻思着强行解释一波,刚想开口,古晚晴却抢先一步替他说了。 只见古晚晴说:“这天干物燥的,你八成是上火了,要多喝点菊花茶,败败火气。或者……” 她邪恶的笑着,转身朝着前头走,只悠悠然留下一句话,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而已。 这话听进沈晔霖耳朵里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尤其是看着古晚晴妖娆的身姿在面前晃啊晃的,她大概是全然不知,她是有多么的勾人心魄。 每走一步翘臀就左右摇摆,翘臀配上细腰,还有一缕黑色长发,简直是让人无法控制情绪。 “真是缺人管教。”沈晔霖嘴里嘟囔着,手头将湿纸巾擦了擦鼻子,鼻血似乎又开始反复了,他索性将纸巾塞进了鼻孔里。 他往傣楼二楼而去,路过古晚晴跟前后,古晚晴还在冲她笑,沈晔霖真是快气炸了,摆明着是故意的,可他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 直到站在陈霸天的屋门口,吹着来自后山的凉风,他还是感觉燥热上火。 脑海里来回回放下古晚晴的那句话:“你可以找我泄火。” 在楼下认真琢磨拐杖的古晚晴自然不会知晓沈晔霖现在心里正在被酷暑煎熬,她只是随口挑逗一下正经的沈晔霖,真心以为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是不会被这样的事情所左右的。 可她忘了,沈晔霖是个正常男人,又第一次碰见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女人的这样一句话,毫无悬念的会勾起他来自身体本能的欲望。 “这拐杖还挺衬手。”古晚晴颠着拐杖,“改明儿给自己也弄根,可以用来训沈晔霖。”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高兴,眼前浮现出沈晔霖撅着屁股任她抽屁股的场景,不免笑出声来。她笑的娇羞,脸蛋红扑扑的。 笑了会就听见上头有人喊她,是沈晔霖的声音:“古小姐,陈爷喊你。” 古晚晴收起拐杖就往楼上走,门敞开着,沈晔霖先一步进了屋子,两人并未打照面,等到了屋子里,她才瞧见人。 屋子里有三人,陈霸天、沈晔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也就是先前上楼的金链子男,男人低着脑袋在看面前的一小袋子白色粉末,他用手慢慢捻着,又凑近鼻子仔细闻着。 不出意外,这包东西应该就是毒品,看成色品质还不错,尤其是瞧见男人脸上的表情,古晚晴更加断定这包货的层次很高。 “小古,这是薛老板,”陈霸天介绍道:“薛老板,这是我侄女,往后还望你多提携提携后辈啊。” 陈霸天摆出一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话落,古晚晴就赶紧接了上去,她态度出奇的好:“薛老板好。” 被称为薛老板的薛贵宝点头,也顺势抬头看古晚晴,这女人长得倒挺标致的,和陈霸天说的差不多,可看脸太过于突出,倒是少了中国女人的柔美,说到底,他还是喜欢江南女子的小巧玲珑。 薛贵宝将头低下去,继续看货,“现在的后辈大不如我们了,日子过的太好,个个贪生怕死的很哟。” “哈哈,薛老板说的是。”陈霸天尴尬的赔笑。 听薛贵宝的口气八成是没看上古晚晴,都说薛贵宝眼刁,看来是真的,陈霸天略显失落,但是很快就将这样的情绪收入囊中。他喝了口茶,换了个话题。 眼前的种种,都被沈晔霖看在眼里,陈霸天的心思他何尝不知,这是摆明着想要将古晚晴送给薛贵宝。 这薛贵宝具体是谁沈晔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上面的人,陈霸天都如此巴结,一定是个不差的人,至少身份上还过得去。 好在薛贵宝并没有看上古晚晴,这是一件幸事。 他小心翼翼地往古晚晴那看了一眼,古晚晴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中心交遇,很快又错开。 沈晔霖知道,像古晚晴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她看他是在告诉他:别怕,我还是你的女人。 沈晔霖心头一笑,接着就听见陈霸天冷不丁的话语,陈霸天说:“薛老板,我们边吃边聊。” “好。”薛贵宝赞同。 两人彼此客气了一番,最终还是薛贵宝先出的屋子,陈霸天跟在后头,他还在小声和沈晔霖比手势,让沈晔霖张罗人备菜。 陈霸天的膳食一向是单独供应的,今儿知道要接待人,沈晔霖早早就传达了下去,这会儿应该已经全部弄好了,可以直接上菜。 吃饭的包厢是在一楼,有一个专门吃饭的地方,在布置上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尤其是全方位的大理石餐桌。 陈霸天好面子,时常留人在寨子里吃饭,也就兴这排场。 陈霸天今天将主位让给了薛贵宝,薛贵宝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上头等着上菜,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还不忘和陈霸天扯一些以前的光辉事迹。 陈霸天哈哈大笑,偶尔附和两句,还要伺机让古晚晴和薛贵宝多说话,古晚晴也很配合,她急需要得到陈霸天的信任。 没一会,菜就上来了。 沈晔霖站在旁边看着,他是不能上桌的,平日里也就陈霸天和客人,今天多了古晚晴。 菜上桌后,古晚晴想起刚才在二楼屋子里时,沈晔霖同她说的悄悄话,大致内容就是让她吃饭的时候提出来让陈靖一起来吃。 古晚晴懂沈晔霖的意思,她迟疑到现在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将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实在有点困难。 这时,不知哪儿来了一只猫,猫一下子就蹿到了桌面上,这头猫一副凶相,上桌后就冲着鱼而去,三两下就叨了一块鱼肉进嘴里,这是陈霸天最爱吃的鱼,每日都吩咐厨房做。 沈晔霖和屋子里的几个小弟上前抓猫。 一时之间,屋子里一阵猫叫声,所幸关着门,外头的人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动静。 猫很快被制服住了,并不是被抓住的,而是猫在桌面上走了没两步就自己倒下了,接着就断了气。 断气之前瞪着眼珠子,伸着爪子,那满身的毛发也是竖立着的。 “怎么回事?”陈霸天问沈晔霖,这猫死的离奇,只要有点脑子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那碗鱼,毕竟猫只吃了鱼。 沈晔霖将猫耳朵拎起来,看着猫的形态,还低头观察了一下猫的呕吐物,得出意料之中的结论:“看样子像是中毒了。” “是剧毒。”古晚晴说。 她毕竟是学医的,这时候说两句可以验证沈晔霖的话,让“中毒”这件事情更加板上钉钉。 “陈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不吱声的薛贵宝在陈霸天责问沈晔霖的时候出了声:“若不是这猫,怕死的是我了吧!” 这些人心眼本来就小,一逮着事情就会无限放大,猜忌、怀疑,处处体现在他们的身上。 陈霸天苦笑,想要解释,古晚晴却在他前面替他做了解释,古晚晴面朝薛贵宝,认真道:“薛老板,这些日子我们寨子里一直在抓内奸,却屡屡失败,今日怕是内奸瞧见您来了,着急着下手,想要一石二鸟。可谁想,您福大命大,连野猫都帮着您,现在还麻烦您陪我们演出戏,替我们将内奸找出来,也好平了您心底的怒火,人抓住了,随您处置。” “演戏?”薛贵宝来了兴致。他想要看看怎么将内奸抓出来。 “侄女,有什么招?”陈霸天也苦于内奸许久,一直没有头绪,眼下古晚晴提出了方案,他也想试试。 这人都已经将毒下到了菜了,怕是往后不单单只需要情报,对方已经在要他的命了,必须趁早将人抓出来,以绝后患。 “等会我们三都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装死,然后沈晔霖就出去跟小弟们说,我们都死了,还偷偷告诉他们,陈爷有个宝贝在身上,这个宝贝是毒品交易的筹码,有了这个,就能成也这条生产线的头头。”古晚晴说。 “然后我们就守株待兔。”薛贵宝露出赞许的目光,却也只是单纯觉得古晚晴聪明。 陈霸天表示怀疑,他咂巴着嘴巴:“这个主意能成不?” “陈爷,我觉得可行。”沈晔霖说。 陈霸天:“那就试试。”他还是挺听沈晔霖的话的,毕竟沈晔霖一向聪明,为他出谋划策。 沈晔霖开始交代屋子里的弟兄,交代他们怎么说,还不露痕迹的告诉他们要将这件事情传达给每个人,包括陈靖。 小弟们在整理好情绪后,都整齐的换了张脸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陈爷死了,陈爷死了。” 喊的可悲可泣的,还外加了哭腔。 而沈晔霖则是同着急忙慌赶来的孙乾站在角落里商量着事情,他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跟孙乾说了,包括下毒者是陈靖。 孙乾听后就说:“我刚才瞧见陈靖在屋子里睡觉,得派人去他那儿煽把火。” “你去。”沈晔霖说。 “咋说?”孙乾问。 沈晔霖:“就说陈爷临死前让我接手寨子,让他不相信就去问陈爷。” “陈爷都死了还咋问?”孙乾疑惑。 “就是让他暴躁,让他失了分寸去找陈爷理论,他脑子不好,会露出破绽的。”沈晔霖笑,他已经能预见事情的发展。 他又加了句:“记住了,要重点告诉他,陈爷以往是怎么骂他的。” 第41章 陈靖扇着蒲扇坐在床上焦急的等着信,耳朵里一听见外头喊“陈爷”死了,他就一个猛的起身从床上下来,踩着鞋往门外走。 在门口迎面撞上了孙乾,孙乾皱着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陈靖和他撞了个满怀,连连后退后捂着胸口骂孙乾。 他龇着牙,唾沫星子乱飞,“眼睛长脚上了,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就撞,艹……” 孙乾没当回事,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推着陈靖的胳膊将人往屋子里走了两步。 走的过程中,陈靖撇着腿不太配合,嘴里还吵吵闹闹的,直到听清楚了孙乾的话语,他才脸色好看些,抬着问孙乾:“你可是沈晔霖的小弟,居然来投奔我,未免把我陈靖当傻子了吧。” 孙乾继续陪笑脸,随即又沮丧,说道:“原本以为沈晔霖当了一把手能让我当二把手,谁曾想,他压根就没这个心思,要不是听见他和古晚晴的对话,我还蒙在鼓里。” “他能是什么好种,也就陈霸天把他当个人物!”陈靖说。说的时候摇曳着蒲扇的手重了好几下。 陈靖的表现在孙乾的意料之外,孙乾叹了口气:“陈霸天老了,这眼睛不亮了,放着陈哥你这样的亲人不选,非要去相信外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陈霸天真的是太不像话了,我都看不下去,有一次我给你说了两句好话,好家伙,陈爷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还让我在粪坑里泡了一夜……” 孙乾就此列举了好几个例子,听的陈靖心里直冒火,他抬手梳理着稀疏的头发,“我要去问问他,究竟把我当个啥了!” 陈靖说完也没等孙乾有所反映,他就往门外走,扇子掷在地上,迈着大步伐走着,孙乾光是看陈靖的背影都觉得怒火冲天。 等到陈靖出了门,孙乾就给沈晔霖去了条短信:鱼儿已上钩。 沈晔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信息,他转身跟屋子里头的三人说话,三人听着后就闷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平日里都是在外头闯天涯,吃苦受累的人,这演起戏来,还别说,真的像模像样。 之后,沈晔霖拿着枪站在门口,小弟们在寨子里跑来跑去,顿时就一番乱了阵脚的仗势,远远瞧着陈靖走过来,沈晔霖就先将枪收了起来。 枪藏在眼间,手背在身上,张着手招呼着比较亲信的小弟过来。 小弟们到来的同时陈靖也到了,太过于激动导致他脸颊通红,沈晔霖看他,目光蔑视,跟看小丑一样,“没想到你还挺仗义,临了还不忘来替你哥收尸。陈爷要是知道你这份心意,怕是都要感动的活过来。” “收尸?”陈靖笑,他往里走了两步,顺便探头往屋子里看,沈晔霖站在门口,他进不去,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里头果真倒着两人,再想想沈晔霖这张狂的模样,他满心认为陈霸天是真的死了。 他收回目光,将眼神放置在沈晔霖身上,“我替那老头收尸,笑话,真是白日里见鬼的笑话,沈晔霖我看你脑子是被枪打爆了!” “狂,继续啊!”沈晔霖居高临下,眼睛里的蔑视都要溢出来了,“陈靖,现在陈爷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陈靖:“呵,你不过是陈爷的一只狗罢了,瞧把你能耐的,站在门口跟个看门狗一样汪汪汪叫着。” 沈晔霖:“这个寨子都快是我沈晔霖的了,陈靖你信不信,我真能把你拴在寨子门口,像狗一样。” “你……”陈靖文化水平低,平日里又饱受人欺负,先前的几句话都是以往总结出来的说辞,现如今一下子都说光了,就不知道说什么,梗着脖子冲着沈晔霖,“老子他妈弄死你……让你知道谁才是寨子的接班人……” 陈靖作势上前去,身子骨还没动就被一股力量拉扯住了,他回头看,是孙乾,孙乾的大手掌拉着他的胳膊。 在孙乾后头还有几个小弟,小弟们排排站在,目光炯炯。 “陈哥,别急,在我们这个贩毒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孙乾说:“凡是杀死领头人的人就是下一个接班人。这个规矩手段太残忍,以至于各个头目都不愿意公开,也就被一直藏着掖着。” “正好,陈霸天就是我杀的。”沈晔霖立即将罪过揽了下来,他的面色上毫无波澜,“看来不用起义了,可以由寨子里的兄弟直接为我任命。” 孙乾推了推陈靖的胳膊肘。 陈靖没回头,他心里有数,他原本就见识过沈晔霖的撒泼耍赖,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刻如此淡定的撒谎,陈靖气不打一出来,掏了掏裤兜准备把枪掏出来,却并没有发现枪,他也没有慌张,继续瞪着眼睛看沈晔霖。 陈靖还不知道,枪早就刚才就被孙乾偷走了,此刻正在孙乾的后腰背上别着。 “你有这个胆量?”陈靖问,嘲讽的口吻不加掩饰的暴露在空气中。 “狗惹急了还咬主人呢!”沈晔霖说。 陈靖没有接话,而是突然转过身来,扯开嗓子招呼寨子里的兄弟们聚集过来,兄弟们都乱成一锅粥了,但还是逐渐朝这里靠拢。 等了一会,人已经齐了一大半了,见状,陈靖往上走一步站在台阶上,显得个头高大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各位兄弟,不要听沈晔霖瞎说,陈霸天是我杀的,沈晔霖捏造事实,是我在菜了下的毒,毒死了陈老狗。” 声音在这个时刻显得格外清晰,即便在嘈杂的环境中,还是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的耳朵里,包括屋子里的三人。 古晚晴是头个听见的,在听见后心里只有两个字:蠢驴。 别的人都是要严刑逼供后才会吐露一两句话,这陈靖倒好,还没有怎么样,倒是自己先全盘托出了。 怪不得陈霸天不中用他,迟早要同警察那儿交了老底,到时候害得不止是他自己,还有整个生产线都要跟他陪葬。 坐在对面的陈霸天心里不知道啥味,说不上来,跟万年的臭泔水被打翻了,他从来没想过,陈靖会起了杀他的心。 这些年来,他虽然对他严厉,但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没曾想,供出个白眼狼来。 糟心,实在是糟心! 外头继续在说话。 沈晔霖:“你有证据吗?我有证据,他的脑门上被我开了一枪,现在估计还在流血。” 说完从裤腰间掏出枪来,他的手在枪口上摩擦着“还别说,这枪口还是热乎的,要不你上来摸摸。” 这话沈晔霖是对陈靖说的,他在明面上讽刺他。 陈靖接话:“陈爷压根就不是你开枪打死的,他十成是吃了有毒的鱼,那鱼上我可放了十足的毒药,大家不信的可以进去看看,陈霸天此刻正倒在餐桌上,我给大家瞧瞧他口吐白沫的样。” 陈靖说完就准备往屋子里走,沈晔霖也没有拦他,收回踩在门上的长腿,他站在门口整理着衬衫上的褶皱,先是解开袖口的扣子,接着又松了松领口上的扣子。 他知道,马上就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怕是没有血是收不了场的。 手里头做着事情,沈晔霖的眼睛却始终注意着陈靖的一举一动。 陈靖直奔陈霸天而去,到跟前后就想要动手将陈霸天的头扳过来看看他如今这糟糕的死样,可手刚触碰到陈霸天的头发,他的眼睛就先一步瞧见了他腰间的枪,枪崭新发亮的。 他将手往下伸掏过陈霸天腰间的枪,刚握住枪尾,一动不动的陈霸天却突然就动了,陈霸天的手比他的手更直接的将枪掏出来握在手中。 枪在手上,调转了个方向就直直杵在陈靖的额头上,陈靖个头矮,陈霸天又已经站起来了,所以两人呈现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陈霸天扣动扳机,眼睛死死看着陈靖,“怎么,失望了?” 陈靖倒不是失望了,而是真真实实被吓了一跳,魂飞了还没来得及回来,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自己将陈霸天打得皮开肉绽的场景,肚子里的肠啊,内脏啊,都飞了出来。 他在笑,脑海里浮现的场景久久无法消散,他又迫于不想承认事实,就猛然间像失了心智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鼻涕眼泪都流下来。 整个人还站在屋子里手舞足蹈,瘦小的个头蹦来蹦去,抓着陈霸天,又抓着沈晔霖,笑的疯癫。 陈靖的反常举止让从医的古晚晴有一些吃惊,虽然学医数载,但从来没真正的经历过人在自己跟前突然傻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说陈靖装,他的眼神却异常的通透,跟往常的陈靖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说不装,这得是多么大的心里冲击才会让人这样。 显然,陈霸天也不相信,他举着□□指着陈靖的额头,枪口压的陈靖额头中心皮肤发红,陈霸天说:“今天我就送你一程。” 陈靖不动,乐的更开心。 陈霸天扣动扳机,陈靖眼睛依旧不眨动,盯着一处地方看出了神。 陈霸□□着陈靖的腿上开了一枪,陈靖立马就瘫软下来,两条膝盖着地,可他还是没有说话,张着嘴巴笑着。 陈霸天又朝着另外一条腿开枪,枪响后,陈靖甩动着胳膊,目光空洞的喊着:“李玉,这药可一定要买好的,要让陈霸天吃了立马就完完,他要是不完完,我俩就完了……” 陈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主位的薛贵宝一枪打在陈靖的额头上,子·弹穿过脑门射在了后头的柱子上。 “咚”的一声又掉在地上,声音清脆而响亮,伴随着陈靖应声倒地。 血在地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在古晚晴的视角看上去只有一点点,血似乎还没有从陈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他就已经丧了命。 随后,古晚晴听见薛贵宝说:“碍眼。” 她和沈晔霖简单做了个眼神交流,沈晔霖像是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薛贵宝就放下枪,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刚才杀死一个人就跟拍死一只蚊子一样轻松。 古晚晴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团伙,他们将人的性命践踏在最底层,不光是这样,寨子里所有的兄弟眼神都是冷漠的,没有一丝波澜。或许他们真的是早就习惯了。 陈靖的尸首很快就有人来收拾,在收拾的同时,厨房又继续往桌子上上菜,都是新鲜煮的,陈霸天派了两个信任的小弟过去看着。 而沈晔霖也出了屋子,他被陈霸天派去寻找李玉。 哨塔有人来报,李玉出了寨子,就在前不久,说是有事要办,小弟就放人走了。 陈霸天听后就让沈晔霖出去找,他觉得李玉应该不单单同陈靖一样觊觎他的位置,李玉一定有更深的目的,很有可能和警察有关,或者和汤雄,再往深了推,可能是别的不知道的敌人。 陈霸天的面上笑嘻嘻的让薛贵宝吃菜,还不忘给古晚晴夹菜,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风波。 吃到一半,薛贵宝将筷子搁在筷架子上,看着陈霸天跟他说,他的气场很足,在陈霸天面前也是趾高气扬的。他说:“陈老弟,我想问你借两个人,给我走批货。” “寨子里的弟兄,薛老板随便挑。”陈霸天爽快答应。 薛贵宝摇头,接着看向古晚晴,将人上下打量,是那种欣赏的目光,不参杂邪念,“这位古小姐很聪明,胆子也很大,还有那位沈先生,我也很看中,也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这话倒是在陈霸天的意料之外,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薛贵宝对古晚晴并不满意,难不成是刚才的事情让薛贵宝有所改观,这倒是件好事,跟着薛贵宝不仅可以知道他的厂子在哪,更能学到技术,两全其美。 陈霸天豪爽的笑,举杯敬了薛贵宝一杯:“只要是薛老板用得上的人,尽管拿去。” 古晚晴也顺势敬了一杯:“往后就劳烦薛老板多多照顾。” “小古,你可别给薛老板添乱子,机灵着点,”陈霸天假意叮嘱:“要是给薛老板惹了麻烦,我也饶不了了。” 古晚晴点头:“嗯。” 心里仔细盘算着这件事情,这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头,打入敌人内部的第一步,只要坚持下去,总会守得云开见日出。 第42章 去往S城的路上,古晚晴倚靠在副驾驶的背椅上发呆,外头已是夕阳西下时,残留的余晖洒进车内,照在她的黑色阔腿长裤上,还有许多的光线从玻璃窗户上直射进她的眼睛。 她转了个身,面朝着驾驶座,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沈晔霖,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开车,戴了副墨镜。 他的五官很挺,戴了墨镜后并没有显得脸塌陷下去,反而更增添了俊秀。 镜片太黑,瞧不见他的眼神,只看见他擤了下鼻子,随后连头也没往她这儿侧,继续盯着前头的道路。 古晚晴看了两眼就将目光垂了下去,脑海里回想起临走前陈霸天说的话。 陈霸天主要同她交代了让她记住薛贵宝老宅的路线,还要让她尽可能的与薛贵宝手下的制毒师搭上火,听说薛贵宝之所以能垄断这片的毒品上线生意,就是因为有个出色的制毒师。 好的制毒师就是个命脉,陈霸天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直苦于去寻找制毒师,他相信一旦有好的人选,他的路子一定会比现在更宽敞,挣得钱也是现在的无数倍。 对于贩毒的而言,不仅仅是局限于从上头拿货,要懂得如何自己制毒,让别人来拿货,从而坐地起价。 陈霸天的野心很大,沈晔霖同古晚晴说过,现如今,古晚晴也领教了。 她认为想要将陈霸天连根拔起必须要进入他的制毒工厂,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他的证据,可如何进入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沈晔霖来这儿三年了,陈霸天从来就没有让他去过,连风声也不透露分毫。 这倒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古晚晴叹了口气,见沈晔霖依旧没什么动静,她就抬手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鼻托放置在鼻翼,问沈晔霖道:“你有手机吗?” 前头是个小山丘,沈晔霖转着方向盘绕过山丘后才开了口,开口也只是说了两个字:“没有。” 说完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又添了一句:“上车前给薛贵宝收了去。” 古晚晴想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在陈霸天的屋子里,出屋子后,瞧见沈晔霖递给薛贵宝一个东西,间隔大概半分钟后,薛贵宝问了她一句。 古晚晴回他,寨子里不允许带手机。薛贵宝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就上了车。 薛贵宝上的是另外一辆车,听说是来接他的,看小弟们那种恭维的模样,八成是他手底下的人,来了有两辆车。 此刻,两辆车一前一后将沈晔霖的车子夹在中间,而薛贵宝则是坐在最后面的一辆车上。 薛贵宝也没让人上沈晔霖的车,只说让他跟好前头的那辆。至于古晚晴她是自个爬上沈晔霖的车的,人还在寨子里,只要陈霸天不说,薛贵宝是肯定不会出言阻止的。 就这样,三辆车齐刷刷往S城驶去,走的路都是山路,山路比较陡峭,车无时无刻都在泥坑里抖动,越过一个泥潭又陷进另外一个水坑,还要注意迎面而来的小山丘。 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沈晔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说是体力不支,更多的是身体疼痛,疼痛部位来源于腹部,像是吃坏了肚子,肚子里翻来覆去的搅着难受。 他没吱声,墨镜下的眉头紧紧皱着,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跟着前面的黑色车辆行驶着,颠簸来颠簸去的,越发难受,难受的想呕吐。 古晚晴是一眼就发现了沈晔霖的不对劲,他的胸脯浮动异常,总是在车颠簸时前倾,后脊背也跟着动,她降低音量温柔的问:“不舒服?” “没事。”沈晔霖故作轻松。 古晚晴没追着问,沈晔霖的脾气她是清楚的,太倔强,除非自己想说,不然打死也不会松口。 车又往前驶了会,经过一个满是恶臭的地界,天色乌黑的,也不知道外头是啥,那种臭味是屏住呼吸也抵挡不住的。 古晚晴迅速将玻璃窗户摇上去,依旧没能隔离臭味,味道在车内弥漫开来,她张嘴巴想说话,刚张嘴就想呕吐,她又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她抬头看沈晔霖。 车内有小灯,就在两人的正上方,鹅黄色的灯光,灯光下沈晔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许多汗珠已经流淌下来了。 古晚晴没说话,更没问沈晔霖,突然间将脑门探出了车窗,这个时候过了腐臭的地方,空气比刚才好了简直百倍。 她朝着后头的车喊道:“薛老板,下车方便下。” 后车传来小弟的声音:“好。” 声音刚传进古晚晴的耳朵里,前面的车也停了,沈晔霖踩了个急刹车才勉强控制住车速,避免了追尾。 车稳稳当当停下后,古晚晴就同沈晔霖说:“陪我去方便一下。” 沈晔霖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原本打算拿餐巾纸的,可纸巾被古晚晴先一步拿了下去,古晚晴晃动着纸巾:“走吧。” 沈晔霖跟在后头往山上走,天很黑,山上又没有路灯,仅仅靠着头上的一轮明月在前行。 明月透过枯黄的树木间隙往下照耀,地面上还是很清晰的,至少不会踩空摔跤,这对于没有路灯的古晚晴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另外两辆车上也下来了两三个人,也是一同准备去方便的,与古晚晴他们走的并不是同一个方位。 说到底,薛贵宝并不担心古晚晴和沈晔霖出什么幺蛾子,既然陈霸天把人给他,两人必然不会是警察,而且两人没有手机,没有手机就有很多局限,无法与外界进行联系,保障了安全。 “居然没人跟。”古晚晴也意识到了这个现象,她嘟囔着嘴踩着树枝往前走,要走的远一点,距离太近难免有人会突然冲出来。 选了个位置后,她四处看了看就准备蹲下来,瞧着沈晔霖站在她旁边,脸上还带着墨镜,也不知道在瞧哪里,或许就是在骗她。 古晚晴说:“能不能走远点。”说完就丢了一包纸巾给沈晔霖,自己顺手抽了两张握在手心中,“走远点,我要很久,别来偷看。” 说完古晚晴就往后走几步躲在了树后面,沈晔霖交代了句:“小心。有事喊我。” 话还没传到古晚晴耳朵里,沈晔霖就撒腿往旁边的小山丘走,走的时候步伐是不急不燥的,月光下跟个精灵王子一样,周身发光。 可他其实早就憋着一肚子的货,难受极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肚子里都快要把肠给搅合坏了。 最后,沈晔霖选了个两山丘之间的位置,匆匆脱下裤子,蹲了会实在没有感觉,心里很排斥这种行为。 他又蹲了会,还是没有拉稀,肚子却突然好了许多,大概是放了屁的缘故,刚才在车上没忍住也放了个屁,幸好当时经过的是恶臭地,不然被古晚晴闻了去可是丢大了人了。 肚子疼痛缓解了又没有拉稀感,沈晔霖就整理好裤子往古晚晴那儿走,还没走到地方就远远看见古晚晴站在那儿在摘树上的东西, 她的脚尖踮啊踮的,似乎够不着。天太黑,沈晔霖也看不清她在摘什么。 逐渐靠近后就发现古晚晴在摘花,花的品种他不认识,却真的挺好看的,媚儿不燥。 “你这也走太远了,你撒尿我又不是没见过。”古晚晴终于摘到那花了,花拿在手上晃了晃,还凑近鼻子闻了下,又说:“快走吧!别让薛贵宝等太久。” 沈晔霖没来得及说话,他脑子里还停留在古晚晴说的那句“你撒尿我又不是没见过”上,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自己与她交集不深,又没有单独同处过一室,这真是个值得好好思考的问题。 到了车前,薛贵宝的小弟都在车外等着,黑夜下,一个个转过脸来看他们,但也没有追问什么。 其实他们去的时候并不长,也就只有七八分钟而已。 前面那辆车已经启动。 见状,古晚晴快走两步不由分说的上了驾驶座,沈晔霖瞧见后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车的位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下去,有可能是刚才下车的时候古晚晴调的,难怪刚才她在车里摸索了会才下的车。 这样一来,沈晔霖很自然就联想到,古晚晴可能看穿了自己身体的不舒服,她请示下车去方便有可能是为了自己,这样的善意和她悄无声息地为他调好车的椅背一样,不用心是很难去发现的。 前头往前行驶,灯光反射回来与她的车射出来的灯光交叉在一起,古晚晴并不习惯在黑夜里开山路,她的速度并不快。 过了一会后才逐渐熟练起来,加快了马力跟上前面的车。 到了如今,她也知道,原先并不是沈晔霖不搭理她,而是这路真的需要聚精会神去看着,稍有松懈就很有可能导致车跌进坑里,轮胎无法爬出来。 “要不我来开?”沈晔霖见古晚晴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人太过于紧张,他的心也跟着揪着,这山里车滑下去可不单单是磕着碰着的事了,他伤了没事,古晚晴细皮嫩肉的。 古晚晴急的将墨镜摘了下来,路真的看不太清楚,山上比城区里难开,总感觉有雾气挡在前面,“闭嘴。” 沈晔霖真的乖乖不说话了,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脸朝着古晚晴,他就这样仔仔细细盯着古晚晴看。 月光下的古晚晴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她似古晚晴耳朵上夹着的花朵一样,散发着来自夜晚的深深魅力。 看着看着,沈晔霖就睡着了。 古晚晴发现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下了山,开始走平坦的大路了,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两眼沈晔霖。 沈晔霖很美好,美好的让她觉得他的屁都是香的,在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与众不同的味道。 这难道是因为爱一个人,居然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古晚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疯的不可理喻。 像所有陈词滥调的故事一样,我爱你,你便是十全十美之人。 第43章 薛贵宝的老宅在一座大山里,山体很高,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这整个清一色的平房隐居在大山里,丝毫不起眼。 这片地界同陈霸天的不一样,这儿很开阔,似乎四面八方都能快速撤退,撤退到无边无际的森林里去就很容易逃脱了警察的逮捕。 从这一点来看,薛贵宝是极为聪明的。 薛贵宝也没有陈霸天那么多的架子,住的房子是和小弟们一样子的平房,房间布置简易,屋子里除了空调就只有一张桌子,桌子还是那种老旧的木料子,上头都积攒了岁月的痕迹。 桌子下头配备着椅子,椅子也不是城区里卖的那种,而是用粗树根打磨成的板凳,光秃秃的一个底座,表面粗糙不已。 古晚晴同沈晔霖跟着薛贵宝进了屋子,进屋后薛贵宝坐在了旁侧的椅子上,一开始没有吱声,等到小弟走后,薛贵宝才说道:“折腾了一夜也累了,先去睡一觉,屋子已经给你们安排好,我这儿条件不比你们老板那里,只能将就着点。” “薛老板严重了,对于我们而言有个遮风的地方就行了。”沈晔霖说,他说话的时候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除了薛贵宝床头的那个相册,也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 相册离他的距离很远,他瞧不清楚里面人的面容,只知道是个女人。 将这样的照片放在床边,估计这女人对于薛贵宝而言很重要。 古晚晴也赶紧附和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薛老板休息,有事薛老板直接通知我们。” 一夜的舟车劳顿,她已经困的不行,如今能平稳地站在这里实在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哆嗦,好想要找个支撑点靠着。 “下去吧。”薛贵宝没有为难他们两个,他也是累了,两只眼睛猩红,在车上不太方便抽烟,又不敢打盹,强行撑到了寨子里。 古晚晴同薛贵宝打了个招呼后侧过身往门外走,沈晔霖也跟了上去。 门外已经有小弟在候着了,等两人一出来,小弟就迎了上来,说是要带两人去住宿的地方。 这儿占地面积不大,除了平房就是平日里训练的荒地,外头也只是用木头栅栏围着,并没有采取什么防御措施。 平房都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显得很拥挤。 路过小弟们的门前时,居然没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大家都在屋子里叠被子。 这个时间点还早,太阳没有完全升起来,大概是因为在山上,所以太阳的光线照的比城区里更早了些。 古晚晴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半左右。 第一次在这样的大山里度过清晨,几乎可以很直观的瞧见太阳,就那么不近不远的悬挂在那里,秋天的太阳没有了夏日的燥热,平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畅意。 “我们这儿屋子比较少,你们也瞧见了……”小弟走在前头,看着两人步伐很慢,他停下来等着他们,“我们这儿没有女人来,所以不单独安排房间,眼下就只有一间空房,你们两挤挤。” 小弟说完还没来得及看古晚晴和沈晔霖的脸色,他又赶紧添了句:“是个空屋子,里头八张床。” 古晚晴抬头看了一眼沈晔霖,沈晔霖正在看着前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小弟的话。 她推了沈晔霖一把,沈晔霖仍旧没有转头看他,他的性子总是冷冷的。 虽然没有动作,但是他说话了,他说:“带路吧。” 小弟将目光转向古晚晴,这样的事情还是更应该遵循女人的意见,毕竟控制不住欲望的大多是男人。 眼前这位古小姐又是如此漂亮的美人,都说女人要么身材好,要么脸带好,眼前这个女人,两者皆俱备。 意识到小弟炽热的目光投射后,古晚晴耸肩,面露喜色,“我没问题。” 小弟心里一惊,也没多说话,领着两人往宿舍而去。 宿舍在东边的最边上一栋,旁边住着小弟们,瞧着他们大张旗鼓的走过,小弟们排着队在刷牙,依旧没人抬头看他们。 一个刷完牙,另外一个接上去,前头刷完牙的回屋子,总之接二连三的人们重复做着同样一件事情。 看了两眼后,古晚晴收回了目光,跟着小弟的步伐踏进了屋子。进门后小弟就说:“自个选着铺,我就先走了,我们老板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小弟说完就出了门,顺便将门从外头阖上,听着动静,并没有锁门。 屋子里很暗,窗户也是黑不隆咚的,沈晔霖就近开了灯,开灯后屋子显得比刚才乍一眼瞧见的还要脏乱不堪。 墙角布满了蜘蛛网,白色的细软蜘蛛网上悬挂着蜘蛛,时不时还有一两只壁虎在墙面上乱蹿。 在看看床铺,分为两侧,一侧四张,分成上下铺,整个屋子放下八张床后就只有中间一个小过道可以让人活动。 好在被褥还算干净,这也算是一件能让人稍稍开心的事情。 这样的恶劣环境沈晔霖早就习惯了,他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古晚晴,出乎意料的是,古晚晴并没有介意的表情,她选了张下铺的床,随后躺了上去,脚架在扶梯上,开始吹着口哨。 听不出曲目,却也是个喜悦的调子。 沈晔霖选了古晚晴对面的床铺,他也没脱鞋,就那样将脚放在床外侧悬空着,自从加入毒贩这一行后,但凡在外面出任务,他都是不脱鞋的,为了方便撤退。 谁也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来,他得尽量的始终保持状态。 躺了会,沈晔霖突然又爬起来,走到门口后将门拴拴住,又用力拉了好几下,直到断定从外头开不了门后他才又重新回到床铺上躺下。 “沈晔霖,你困吗?”古晚晴问。 沈晔霖翻了个身:“困了。” 过了会,古晚晴听见沈晔霖又翻了个身,床“吱嘎,吱嘎”响了好几声,她知道沈晔霖没睡,又问:“陈霸天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沈晔霖面朝着上面,上面是床板,也不知为什么,实在睡不着,明明困的要死,可听见古晚晴的声音就想要跟她说话。 “你指他的外貌还是脾气……他比你看到的更心狠,既然你决定呆在他身边,就要顺从他……”沈晔霖听见古晚晴重重的擤了擤鼻子,他有些心疼:“放心,他和你父亲不一样,我听他讲过你父亲,你父亲是个很书生气的文雅人。是个善良之人。” 古晚晴心里很吃惊,自己明明没有表露出来,可沈晔霖却一下子就猜透了她的内心。她问:“陈霸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沈晔霖还没说话,古晚晴又摇头拒绝了:“算了,我不想听。我困了。” 沈晔霖知道,古晚晴一定是心里有些难受,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可她性格倔强不愿让人看出来。 半晌后,在沈晔霖以为古晚晴睡着后,他也眯上眼睛,松懈下来后疲惫之感油然而去,他睡的很浅,换句话来说,不敢深睡。 突然,沈晔霖感觉耳边有股热气,吹的他浑身燥热,他一个激灵醒过来,手试图去抓住罪魁祸首,抓到的是个肉嘟嘟的胳膊,紧接着发现古晚晴上了他的床。 人正侧着身子躺在床里侧,面朝着他,身上裹着衣服,只是脱了鞋,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沈晔霖,我害怕,你抱抱我好不好。”古晚晴说。说话的时候灵秀的鼻子动了动。 这样凑近看,沈晔霖发现古晚晴的眼眶有些红润,还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古晚晴,你知道我什么身份?我靠近你,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会死的。你知道吗?胖子的下场应该还在你脑海里!你害怕失去,没有安全感,我永远无法给你安全感,你还确定要靠近我?” 沈晔霖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声音说的很小,他语无伦次,说完后就睁着眼睛看古晚晴。 古晚晴往前进了一步,她的手攀上沈晔霖的腰:“我没想过要一个人活着,你死我就陪你死,你活我就给你生孩子。” “说什么蠢话。”沈晔霖没有反抗,就任凭古晚晴的手在他腰上动着,她在点火,似乎她本人还没有察觉到,沈晔霖咽了咽口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不仅是他的愿望,也是古盛浩的。 “你也要活着,要是敢死,我马上就随你去。”古晚晴双手抱着沈晔霖的头,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两人的眼睛对视着,下一刻,古晚晴温润的唇瓣就覆在了沈晔霖的嘴唇上。 他的唇很软,很舒服,亲上去后,古晚晴尝试着伸出了舌头,舌头去舔他的牙齿,想要跟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古晚晴。”沈晔霖说。 古晚晴:“嗯?” “答应我好好活着。”沈晔霖又说。 古晚晴想摇头,可被沈晔霖突如其来的吻给惊了一下,硬是忘记了有所反映。 沈晔霖将她的手紧紧握着,攥在手心里,他袭身而来,将她如数吞没。 他身躯还在往前凑近,舌头也更猛烈的吻着她,似乎要将她揉碎,揉碎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吻很生疏,磕磕碰碰在古晚晴的牙齿上,可古晚晴却觉得这个吻很美好,很甜,甜的掉牙。 门外熙熙嚷嚷的声音更大了,盖住了两人那急促的呼吸声,喘息声。在冲动快要越过理智的时候,沈晔霖停了下来,他松开古晚晴,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晔霖试图转移话题来转移燥热的情绪。 “从很久以前。”古晚晴说。 “那也有个具体时间。” 古晚晴:“信仰上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你,站在曙光下笑的入了我心。” 沈晔霖笑了笑。 古晚晴也有些好奇沈晔霖的心意了,便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见色起意。”沈晔霖只回了这四个字。 他才不会承认打从在老城区匆匆见过她一眼,脑海里一直就没忘却过,她是瘾,沾上就很难逃脱。 第44章 薛贵宝让小弟来传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左右,古晚晴和沈晔霖两人匆忙套上鞋子就出了门,直奔薛贵宝的屋子而去。 走在路上,古晚晴心里特别开心,可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沉着,她的眼睛正视前方,时不时用余光瞅瞅夕阳,山上的晚上格外漂亮。 她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沈晔霖的交代,他说要保持低调,两人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会惹来很多事情。其实沈晔霖是害怕对古晚晴造成伤害。 这样的事情古晚晴心中有数,暴露了关系就表示给沈晔霖多了一个软肋,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有软肋,这绝对是致命的伤害。 很快就到了薛贵宝的屋前。薛贵宝正在吃晚饭,似乎故意多备了两副碗筷。 古晚晴和沈晔霖先后脚踏了进去,这时候薛贵宝也太抬头了,他正在喝粥,嘴里还有着未嚼碎的咸瓜,瞧见他们就说:“坐坐,先吃饭。” “不了,薛老板,我们等您吃完。”沈晔霖站着门口,两手交叉放在裤·档处,一脸的尊敬。 他做这一行太久了,久到可以将神情轻松的控制住。 “快坐。”薛贵宝提高了音量,“边吃边聊。” 周边的小弟似乎习惯了薛贵宝的脾气,也懂得他的秉性,小弟悄摸摸在古晚晴身上和古晚晴说:“我们老大和善着呢,不喜欢人与他见外。” 听小弟这样一说,古晚晴迅速意识了过来。 薛贵宝和陈霸天真的不一样,陈霸天注重面子,喜欢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可眼前的薛贵宝从他住的地方,还有吃的菜就能看出来,他是接地气的,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古晚晴没在客套,她移动了椅子坐了上去,顺便给沈晔霖使了个眼色。 沈晔霖也照做,坐在了古晚晴的对面。 粥在锅里,现熬的绿豆粥,已经凉了,大概是特意晾凉的。 薛贵宝那碗已经快要见底了,古晚晴提出给他盛一碗,薛贵宝欣然接受了。 按照这样的程序,古晚晴也很自然的给沈晔霖盛了一碗,自己是最后盛的,盛完发现薛贵宝没有动筷子,而是在盯着她看。 古晚晴没有给出回应,她撇开目光,低下头开始喝粥,桌上很简单的两个素菜,味道一般,这儿一群粗老爷们也做不出好吃的菜。 沈晔霖也在低头喝粥,他没有抬头,但是直觉告诉他,薛贵宝在盯着古晚晴看,他匆忙用余光瞅了眼,果真,薛贵宝看的目不转睛,眼神复杂。 在两人心里猜忌,又有点小小的心慌时,薛贵宝开了口,他说话的时候开始夹咸菜,似乎要给自己找个平衡点,因为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让他会红了眼,他必须稍许的转移注意力。 薛贵宝说:“她以前也喜欢给我盛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沈晔霖猜测薛贵宝口中说的“她”大概是床头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听口气,女人可能不在世了。 两人均没有给出回应,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了解里面的故事,贸然出口反而容易惹祸上身。 他们就抬头认真看着薛贵宝,等待着薛贵宝继续开口。 薛贵宝如他们意料中一样开了口,他将筷子搁在碗上,说道:“这次让你们来是想着给我去接个人回来。” “是她吗?”古晚晴问。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的。 薛贵宝显然不知道古晚晴会直接剖析了他的心里想法,他愣了一下后转而就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他是李坤的妹妹,早年间我不懂事,负了她。李梅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愿意我做毒品生意,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我原本以为我有了钱什么都有了,可我这么大岁数了,越来越觉得,钱和爱情相比,真的一文不值。” 薛贵宝继续说:“我去找陈霸天是听说他和李坤生意上有往来,想问问李梅有没有婚嫁。陈霸天说,李梅至今没有嫁人,我就寻思着该给自己一次机会。” “您和李坤有过节?”沈晔霖问。 “嗯。”薛贵宝点头,露出了赞誉的目光,他果真没看错人,这两人都是聪明的人,“李坤让我用我工厂里的那个制毒师去换,说是见不着人,是绝对不会把李梅给我的。” 古晚晴:“你舍不得制毒师?”如若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来。对于毒贩来说,制毒师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赚钱的工具,是个老板都会舍不得。 古晚晴的话一出,沈晔霖心一紧,他怕薛贵宝会生气,可薛贵宝只是很普通的摇了摇头,并没有露出责怪的表情,连说话的口气都是平平的。 薛贵宝:“哪来什么制毒师,他们口中的制毒师就是我。” “如果您把自己交给李坤那么就违背了你对李梅的承诺,所以两者是矛盾的。”古晚晴说。 沈晔霖接着分析:“薛老板,您有没有想过将这个制毒的秘方传给别人,这样您既可以和李坤做了生意,又可以保障了自己的安全。” “哎……”薛贵宝叹了口气,这样的方法他何尝没有想过,可事不遂人愿,他摇着头,脸色也比先前差了许多,“我娘死前告诉我,人在做天在看,做坏事迟早会遭报应的。我以前不相信,直到前段日子生了病,胃癌晚期,我突然就信命了。我这一生做尽坏事,毒品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人葬失生命……我不愿意在害人……” 薛贵宝一连串讲了许多类似的忏悔,讲着讲着他就落泪了,戴着大金链子的硬汉,哭起来让人不免有些伤感。 小弟适时地退了出去,给薛贵宝将门带上了。 到这,古晚晴和沈晔霖真的在无心吃饭了,他们第一次从内心得到这样的震撼,听一个毒贩在忏悔,这样的忏悔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薛贵宝的眼神很真挚,他流露出来的眼泪也是真的。 “我们一定将人给你带回来。”古晚晴郑重其事的和薛贵宝说:“您要保重身体。” 古晚晴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两眼餐桌上——位于薛贵宝手旁的雪茄盒子,第一次在傣楼见薛贵宝时,他也在抽雪茄。 薛贵宝有些惭愧,他知道古晚晴意有所指:“抽着抽着习惯了,一时之间还真戒不掉,医生也让我戒,可这何其之难。” 雪茄和烟还有毒品一样,一旦有瘾以后是很难戒掉的,除非有个很强大的外部力量制约着他。 “等李梅来了我就不抽。”薛贵宝笑,他是真的对生命充满了失望。李梅就是他最后的坚持,要是李梅不来,他一定会自暴自弃。 这样的儿女情长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沈晔霖打断了两人的话题,和薛贵宝直切主题的讨论事情,“薛老板我们需要借两个兄弟,冒充制毒师。” 薛贵宝:“人你们随便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直接说。” “还需要一辆车,一笔现金。”沈晔霖说。 薛贵宝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好,我去安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动身,越快越好。”古晚晴说。 胃癌这东西,全身癌细胞扩散后,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走了。她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毕竟爱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它的,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真正得到过。 薛贵宝点头,“好。” 随后,薛贵宝喊了声让外头的小弟进来,匆匆叮嘱了两句话,古晚晴和沈晔霖就同小弟下去了。 小弟给两人取了钱,沈晔霖又挑了两个激灵点的小弟。 四个人开了两辆车,沈晔霖和古晚晴一辆,两小弟一辆。 两辆车前后朝着李坤的地盘而去,这时候已经天黑了,晚上十点多,下了大山沟后就步入了城区,一片繁华地段。 在路过报亭时,沈晔霖下车去买了几瓶水和一条烟,给后头的兄弟扔去了几包。 再买水的时候买了张电话卡,在临走前,薛贵宝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了,沈晔霖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后,确认薛贵宝没有安装软件后才将新买的手机卡插了上去。 这个时候是古晚晴在开车,沈晔霖坐在副驾驶上。 沈晔霖敲击着手机屏幕给顾平去了两条信息。内容如下:一切安全。 还有一条是:李坤妹妹——李梅的居住地。 顾平很快就回过来信息:H市的中南城。 沈晔霖立马去百度,百度后发现H市的中南城是个小区别墅,富裕人家居住的地方,他又猛的想起来,上次陈霸天去H市找李坤,是让司机将他送到中南城的,这样一来的话,李坤大多数和李梅住在一块,这就加大了他们将李梅接出来的难度。 沈晔霖将电话卡拔下,将旧电话卡重新插上,之后将新的电话卡塞在了烟盒里。 一切准备好后,沈晔霖拿了支烟准备抽烟,刚巧到了红绿灯那里,古晚晴一脚油门踩住了刹车,他们是直行,直行灯刚跳到红灯,沈晔霖将烟递给古晚晴。 古晚晴没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这糖还是在寨子里她拖陈霸天给她买的。她将糖递给沈晔霖。 沈晔霖接过糖把包装纸撕掉,又递了回去,直接塞到了古晚晴的嘴巴里,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不抽烟了?” “你不是说男人不喜欢女人抽烟吗?”古晚晴拿下棒棒糖,看着沈晔霖,稍许暧昧的眼神盯着他,红灯的光线折射在挡风玻璃上,更显风情。 沈晔霖笑了两声,一笑眉眼就扬起来了,“戒了也好。” 嘴里是平淡无奇的口气,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顿时觉得烟索然无味,随手扔在了车门的兜里,看着古晚晴,说道:“给我来根。” 绿灯亮了,古晚晴踩油门将车往前驶去,“这根原本就是给你的。” 她作势降低车速准备从裤兜里掏糖,还未有所动作,嘴巴里的棒棒糖就被抢了过去,是沈晔霖抢的,沈晔霖将糖含在嘴里,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糖甜。” 古晚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多备点。” “我是说,你吃过的糖甜。”沈晔霖转头看向古晚晴,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嘴里包裹着圆润的棒棒糖,正在小心翼翼的蠕动着。 他看向她,满眼星辰,同外面的星空一样闪亮。 第45章 古晚晴将车停在高速公路的休息区停车场上,她同沈晔霖说了声就匆匆跑进了服务站内,有些尿急,憋了一路总算是到了一个地界了。 她跑的急,自然没有注意到后头跟着的沈晔霖。 沈晔霖慢慢走着,在古晚晴正确的找到卫生间后,他折身回去在便利店买了些零食,还有些提神的饮料。 跟着一同来的小弟也在便利店内买东西,面对面目光对视了两眼后,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返回停车场。 这个时候,古晚晴已经出来了,沈晔霖坐在驾驶座上远远瞧着她的身影,身影从明亮的服务区门口往黑暗中深入,慢慢靠近,轮廓极为模糊。 直到到了停车场前,古晚晴的脸才渐渐清晰起来,她似乎用水洗了脸,脸上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的湿润并没有影响她的颜值。 在意识到驾驶座被沈晔霖霸占后,古晚晴眉头挑着,也没说啥,迈开腿上了副驾驶座位上,还未完完全全稳定下来,沈晔霖就强行塞了一塑料袋的零食过来,袋子架在她的大腿上。 她低头看了两眼,是一些薯片还有饼干之类的。 她还真是饿了,晚上只是匆忙喝了几口粥,眼下又舟车劳顿的,自然是空着腹,她拆开薯片的包装袋,开始咀嚼起来。 车已经重新上了高速。 沈晔霖的驱车本领比古晚晴更为猛烈,只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偶尔也会有赶超私家车后,对方车辆刹车导致轮胎与路地面摩擦发出的异响。 车速一直没有降下来,直到进入了高速公路收费站才逐渐的恢复了正常速度,沈晔霖轻踩着刹车跟着前头的车,在不远处有设卡检查车辆的警察。 穿戴整齐的警察在快要临近凌晨的夜里,不辞辛苦的工作着。 车缓慢往前挪动,也不知道警察们在检查什么,有一大群人,凡是到他们跟前的车辆,都是要摇下四周的窗户,还要集体下车,除此之外,会有警犬爬上车去寻找物品,应该是违禁品,例如像是毒品之类的东西。 前头车一辆辆通行,很快就到了沈晔霖这儿。 沈晔霖将车熄火后就下了车,警察首先开口问他要了驾驶证和行驶证,是个年轻的警察,大概二三十来岁的模样,办事特别认真。 沈晔霖从车内掏出来递给警察,这个时间点上,古晚晴也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 看着看着古晚晴就发现警察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是顾平的人。叫张凌。 他混在警察们一起并不是很起眼,低着头,一个中年男人,他正在同警察们说着话,顺便四处张望,他似乎瞧见自己了,很细微地点了点头。 古晚晴并不确定张凌在这儿有什么意图,是碰巧在这儿值班还是别的什么,她转念又想,这儿是靠近H市的地界,并不是顾平的管辖范围之内。 顾平管的是与这儿隔着几百里的城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张凌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以上也只是她的分析。 古晚晴继续咀嚼着薯片,没有给出回应,因为后头的两个小弟紧跟在后面,他们可能正头伸在车窗外面往这儿看着,她漫无目的地转悠着脚尖,从前面看到后面。 两小弟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探着脑袋在看着,服务区灯光很亮堂,她能瞧见小弟们眼中的警惕,他们有些烦躁地挠着头发,又不敢太过于慌张,只能尽量的将目光暗淡下来。 那侧的沈晔霖将行驶证握在手里,站在旁侧看着,警犬已经上车搜查了,警犬从车前闻到车后,警察还打开了车的后备箱,检查的很仔细。 他隔着车看着古晚晴,古晚晴侧着身子,将半个身子对着后头的车辆,而除此之外的半个身子是朝向警察那儿的,与此同时,她的嘴巴微微努动了下,不像是在咀嚼食物,而是在告诉自己,有情况。 沈晔霖扭着脖子,回给她一个“知道”的眼神。 警犬搜查完毕,下了车,警察牵着警犬去了旁侧,他的手上还拿着沈晔霖的驾驶证,他将驾驶证递给了张凌,张凌朝着光看了两眼,看完后就重新合上,亲自走过来交给了沈晔霖。 沈晔霖接过本子放在兜里,张凌说:“走吧。” 沈晔霖同古晚晴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车就往大道上驶去。 小弟们的那辆车还在接受检查,透过反光镜古晚晴很清楚地瞧着,警察们对着他们做了同样步骤的检查工作。 渐渐的瞧不见小弟们,古晚晴将薯片袋子放下,脸转向沈晔霖,同他说:“把驾驶证给我看看。” 沈晔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没见过张凌,他的接线人一直都是顾平。 他想了片刻,心里有了思绪了,那个年轻的警官将驾驶证和行驶证分开来给他,还是借了另外一个中年警察的手,中年警察在递给他的时候,目光有一丝异样,现在想来,怕是真的有猫腻。 “在口袋里,你自己掏。”沈晔霖说。 他在开车并不方便,高速公路还是需要注意安全为好。 古晚晴照做,掏出驾驶证后就打开来看,在驾驶证中间夹着一张纸条,纸条很小,上头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 她解读不出来,这应该是顾平同沈晔霖之间的暗语,她知道沈晔霖不方面看,她就读了出来:“133AA……” 沈晔霖脑子里迅速翻译着,这些代码他已经牢记于心,古晚晴嘴里刚爆出数字来,他就能在脑海里迅速译成中文字。 “工厂被封,抓捕李坤,需配合。”沈晔霖说。 翻译完后,古晚晴又照着念了一遍,再三和沈晔霖确认无误后,她就将纸撕碎了咽了下去,纸是不能丢出窗外来,后头的小弟们驱车跟了上来。 看得出来,他们是加足了马力在追赶他们。 “你不怕车上有监控?或者是录音?”将纸咽下后,古晚晴故意吓唬沈晔霖,在上车前,她已经将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才敢一路如此张狂。 “你以为警察是吃干饭的?”沈晔霖反问。 他知道古晚晴在炸他,出发前他瞧见古晚晴绕着车看来看去,说是看车胎的气压,其实是在看车内有没有装东西。 不得不说,古晚晴很聪明。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她不仅外表漂亮骚气,内心纯洁无比,更重要的是她脑瓜子灵活。 这样聪明的人必然是更得沈晔霖的心的。 两人调侃了一会后就回到正题上,脸上的神情也秒变严肃。 沈晔霖紧盯着前面的道路,弯弯曲曲的道路需要他仔细留心着;而古晚晴则是靠在椅背上,给沈晔霖分析字条上话语的意思。 古晚晴说:“李坤现在应该是丧家之犬,一方面要躲避警察的追捕,一方面还要小心仇家寻仇,做毒贩的,而且是做到他这个层次的,应该有很多人觊觎他的东西。你说他现在会在哪?逃往国外还是继续在H城苟着,警察的意思应该是人还在国内,还在H市,不然不会安排人在这儿等着我们……” 分析了一通后,古晚晴有个疑惑的地方:“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H市?你说的?” 沈晔霖手打着方向盘,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的情况下,古晚晴就当他承认了。 “今天这个检查应该不会单单为了给你这个纸条,应该是为了抓捕李坤,另外还有一些残留的李坤的势力,警察势必没有将他所有的毒品清剿干净。警察想要通过抓捕他下属,以及下属携带的毒品,以此来洞察李坤的下落。” 听古晚晴这样一说,沈晔霖茅塞顿开,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之前在给陈霸天和李坤接头谈生意的时候,他认识李坤的一个手下——王浩。 王浩还给了他电话,当时王浩在陈霸天那儿玩了几天,一直给他打电话,所以沈晔霖就存了王浩的电话。 瞧着沈晔霖上扬的嘴角,还有眸子里那几分喜悦之情,古晚晴心定了:“看来你有主意了,那就行,我睡会,到了喊我,白天折腾死我了。” “白天?”沈晔霖说:“折腾?我什么也没干呀!” “你说一个男人躺在我身边,我什么也干不了,那种煎熬你不懂,总之我累的够呛,眯会。”古晚晴说。 话落,她就侧头朝着窗外,窗外天渐渐明朗起来,她闭上眼睛,是真的困了,先前在休息区洗了把脸稍许好点,现在困意又重新席卷而来。 随后,古晚晴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车内回荡起来,沈晔霖仔细听着。 他的心里还在纠结着古晚晴刚才那句话,明摆着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男的更煎熬,他是多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蠢蠢欲动,女人只是想要,而男人是要在想要和不能要之前周旋,那感觉简直让人想死。 “蠢女人。”沈晔霖无声的埋怨了句。 车到H市的中南城已经天大亮了,城区的路很堵,他跟着导航绕了两圈才进了中南城街道,这是私人小区,外来人不让入内。 沈晔霖将车靠边停下,他下了车。 后头的小弟将车仅挨着他的车停在后面,小弟们也下了车,两人齐齐走过来。 一个叫孙二的小弟满眼的猩红,他问沈晔霖:“接下去怎么办?”一开口满嘴的烟味。 “得先确定李坤在不在里面。”沈晔霖说,他是不会告诉他们李坤被警察追捕的消息,这件事情应该还不是众所周知的,至少他没听旁人说起过。 “我们老大在李坤身边安排了一个人。”小弟张鑫说:“那个人叫啥子……叫王……王浩。” “王浩?”沈晔霖有些惊喜,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很好办了:“你确定?” 张鑫:“当然确定。王浩是一开始薛老板派来看着李梅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消息了,大概是叛变了。” “那顶屁用。”沈晔霖瞪了一眼张鑫,他瞧见孙二正在拿烟,他就张手想着让孙二给他一根,孙二给了。 可这时,副驾驶上的古晚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瞧见古晚晴朝自己走来,沈晔霖瞬间将握在手上的烟夹在耳后,没有去抽。 烟夹在耳朵上,他怕孙二瞧出啥来,故意转移了话题:“好在王浩和我老板有些生意往来,我打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策反他,到时候就看他顾不顾以往和薛老板的情谊了。” “这倒是个办法。”张鑫说。 沈晔霖往旁边走了两步,掏出手机找到王浩的电话,他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这个时候,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王浩很有可能换了手机号码。 电话拨通了,对方很快就接了。 沈晔霖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那头王浩就说:“沈晔霖?” “是我。”沈晔霖说:“浩哥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财的生意带带老弟。” “别装了,李坤的事情圈子里都知道了,现在我自身难保,哪来闲心操心你的事。”王浩口气变了,他似乎在压抑着情绪。 那头还有“吱吱喳喳”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整理东西,太过于慌忙导致物品掉在地上。 沈晔霖:“既然浩哥这么爽快,那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现在投靠了薛贵宝,他托我来要个人。” “李梅?” “嗯。你应该知道李梅在哪里?” 王浩说:“你给我五百万,我告诉你。” “好。”沈晔霖答应了,“约在哪里?” “下午三点南湾街的咖啡店里,记住了一个人去。”王浩交代完时间和地址就挂了电话。 将电话揣进兜内,沈晔霖便问孙二,“你们老板给了多少钱?” “二十万现金。”孙二说。 “二十万?”沈晔霖小声嘀咕,也没再接下句,上了车,发动车后和他们说:“先拿个两百去吃饭。” 孙二愣了会,还是在张鑫的推搡下才上了后头的车,这个时候,古晚晴也上了沈晔霖的车。 古晚晴问:“对方要多少?” “五百万。”沈晔霖说。 “准备怎么办?” 沈晔霖笑,笑得让人觉得他不像好人,鸡贼的很,他手臂微微用力,上头的肌肉就浮现出来了,嘴里道:“没钱只能把他摁在地上,打到他松口为止。” 古晚晴也跟着面露微笑,手却不安分的摸上了沈晔霖的肌肉,随后眼睛里满是贪婪和猥琐的目光:“你是个狠角。” 第46章 四人去街口吃面,这个时辰恰逢人们出来工作,不大的店铺挤满了人,幸好他们是先到的,所以占到了位置。 沈晔霖点了碗鲜虾面,古晚晴点的是红烧牛肉面,面很快就上来了,他们低头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耳朵里就听到了电视播放的声音,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新闻里提到了“李坤”这两个字眼。 沈晔霖抬头看,前侧有个悬挂在墙壁上的小电视里,上头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说话,听了一会,大致上就是说,广大群众如果有“李坤”的线索,请积极配合,拨打下方的电话或者直接联系“110”。 除了文字还有一张李坤的高清照片,照片里的李坤神采飞扬,精神抖擞,穿的衣服也是名牌,看得出来他之前的日子过的极为潇洒。 “出事了?”孙二咽下口中的面汤看着张鑫,看了一眼后,张鑫就放下碗筷出了面店。站在面店门口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不用猜,古晚晴也知道,电话一定是打给薛贵宝的。 她将脸垂下来,安静地吃面。 孙二又接着说,这次说话时眼睛是看着沈晔霖的:“准备怎么办?王浩那里还去吗?李坤暴露了,王浩还能顶用?” 沈晔霖在吃面,他低着头,看他这模样并不打算开口,甚至连余光都不曾往孙二那边撇去。 面已经见底了,沈晔霖搁下筷子就看着古晚晴,想要看看古晚晴吃完没,古晚晴也撂下筷子了,正在用纸巾擦嘴。 沈晔霖便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心里又觉得不回孙二不太好,就丢了句:“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 说完就踏出了面店,古晚晴跟在他后面,两人在门口停住了。 孙二和张鑫还没有吃完,他们出来是为了给别的人留出空位。 张鑫在打电话,古晚晴和沈晔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没有开口,而是站在店铺左侧,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所有人都在忙碌中奔波着。 看了一会,古晚晴问:“你觉得活着的最大意义是什么?” “为了……”沈晔霖说,还没说完就被古晚晴打断了,古晚晴给他比了个“国家”的手势,还冲他意味深长的笑着。 张鑫在旁边,虽然背对着他们在打电话,但还是极有可能听见他们两的对话,所以古晚晴用了十分容易懂的手势比了“国家”两字。 沈晔霖摇头,随后薄唇紧抿着,眉头拧住,他说:“为了遇见你。” 他的声音很小,古晚晴并没有完全听见,她正打算问,可身后的张鑫挂断了电话,正朝两人走来。 张鑫说:“我们老大说,事情全部听你的,既然薛老板发话了,你安排着就行,我和孙二一定照做。” 沈晔霖敛去眼中的深情,低头踩着地上的石子,有意识无意识的去回复孙二的话:“吃完面车上集合。” 孙二“哦”了一声,转身进了铺子。 见孙二走了,古晚晴便问沈晔霖刚才说的什么,沈晔霖没有搭理她,他挺直着背,脚上仍旧在戏弄石子,古晚晴一时不爽,用脚尖踢了块石子,她的石子撞击到沈晔霖的石子,他的石子就被弹远了。 沈晔霖住了脚,他抬头看古晚晴,古晚晴的扎着马尾,看起来扎的很随意。 她的额头还残留着许多的碎发,脸上的妆容并不是很精致,有些晕了妆,却仍旧美的一塌糊涂。 古晚晴也在看沈晔霖,不过她是盯着他的嘴唇看的,企图他那好看的嘴巴里可以蹦出一两个字来,可等了许久还是没出声,但是孙二和张鑫出来了。 他们俩满脸油光,手头拿着餐巾纸在擦脸。 孙二说:“去哪?” “王浩约几点来着?”张鑫问。 孙二又接话:“三点。” 张鑫:“现在还早。” 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摆明着就是说给沈晔霖听的,沈晔霖听在耳朵里,他实在不想和两人费口舌,要不是缺个制毒师,他还真不想带他们两人来,简直妨碍他谈恋爱。 沈晔霖上了车,古晚晴跟着上车。 孙二和张鑫也在愣了半刻后上了自己的车,跟了一路,跟着沈晔霖的车到了南湾街。 南湾街是个落魄的小街,整条街从头到尾,一眼就能看完,街上也就只有一家咖啡店,店门还没开。 这周围竖着“禁止泊车”的牌子。 沈晔霖就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废旧停车场里,然后就坐在车里等。 他不动,孙二和张鑫更不会动。 这个方位很好,可以清清楚楚瞧见咖啡店铺。 许久过去后,咖啡店还没有营业,一直等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半,咖啡店才开门,是个男的开的门。 沈晔霖瞧出了男人,男人正是王浩本人。 他脚上拖着拖鞋,在咖啡店门口张望了一会,他的余光稍微往这儿看了两眼,然后突然进了店。 门依旧没动,有个男客人从门口路过,走进去大概三秒之后又出来了,动作很迅速,客人也往他们的方向瞧了一眼,只是一眼后就转身朝着刚才走来的方向回去了。 古晚晴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王浩好像跑了?”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拉着车门,作势要下车。 “追。”沈晔霖也发现了问题,他冲着后头车上的两人吼道:“人跑了。” 张鑫和孙二着急忙乎下了车,他们跟在沈晔霖身后往咖啡店而去,古晚晴没有跟着一起,她瞧见旁侧有条很窄的小路,小路依附着墙面,或许翻过墙还有一条路。 看着走远的沈晔霖,古晚晴没有犹豫就跑进了小路,去不同的路线,抓住王浩的可能性就会更大,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危险。 脑子里全然只有要抓住王浩,抓住王浩才能可能抓住李坤,这就代表着,很有可能从李坤嘴里套出陈霸天的贩毒证据。 环环相扣,解开其中一环就会有所突破。 这是她的一次机会。 必须把握,不能错失。 跑了一路,在小道的西部尽头发现了王浩的身影,古晚晴以前没见过王浩,只是刚才咖啡店门口匆匆一眼,记住了他的衣服。 王浩正在攀墙,他背上背着一个大的背包,背包鼓鼓囊囊的,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背包,他迟迟翻不过墙面。 古晚晴没有出声,她慢慢往前靠近,快要走到跟前后,在脚边捡了根棍子,抬起棍子就往王浩的腿上敲击而去。 棍子还没触碰到王浩,但是她自己的背上受到了重重一击,棍子落地。 硬物打在背上,让她一下子就支撑不住了,好在手扶住了膝盖,才勉强没有栽倒下来。 这动静也惊着了正在扒墙的王浩。 王浩回头,瞪着古晚晴,他说:“你怎么来了?” 古晚晴知道,王浩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是在跟自己身后的人说话,她已经瞧见来人的面容了,记不清楚脸,却知道这身衣服就是原先在咖啡店门口晃了两下后急匆匆走掉的人。 “我不放心你。”男人回答。 不光是说话,他还舞动着棍子,想要继续往古晚晴身上挥舞,追赶来的路上,他瞧见这个女人一直是跟着王浩的。 这样的情况下,必然不是普通人,不是警察就是同行。 棍子再一次敲在古晚晴的手臂上,一下子就留了淤青,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风。 她咬紧牙关,硬是扛着不吭声。 后头的王浩也围了上来,他嘴里嚷嚷着:“老子今天不爽,弄死你。” 他眼疾手快的操起地上的棍子,就往古晚晴这儿飞舞而来,棍子在空气中滑动会带来异响,它所受的阻力很大,所以身材矫健的古晚晴还是躲了过去。 接下去两人开始同时攻击,古晚晴眯了眯眼睛,心想不妙,随即只觉得腰间一阵凉风,再此之后,她就听见棍子应声落地,还有王浩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啊……啊……啊……” 古晚晴顺着看过去,王浩大腿动脉处插着一把刀,刀柄在太阳光下亮着金黄色的光,跟光线相冲的就是奔涌出来,又变得缓慢流淌的血液。 后头的沈晔霖出声道:“你犯了我的大忌。” 他的声音一改往常的淡泊,变得暴躁,暴躁中完全没有压抑的愤怒,“王浩,你找死!” 沈晔霖快步向前,宽厚的手抓住王浩的手腕,将其反扣,只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在耳边“咔嚓咔嚓”响着。 那个手持棍子的男人立马怂了,扔掉棍子后跪在地上。 一瞧没了指望,再听沈晔霖话语里的意思,“犯了大忌”,王浩以为这个“大忌”指的是勒索他,五百万确实是狮子大开口了些。 他身躯被扯着往后,现在在也不知道哪里疼,整个人都麻木了,“饶命饶命。” 王浩知道自己斗不过沈晔霖的,从初次见到沈晔霖,他就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沦为对立面,他一定会输。 沈晔霖身上有一股戾气,天生坏人的胚子。 沈晔霖没再继续折磨王浩,生怕孙二和张鑫起疑心,他松了手,站起身来,“李梅在哪?” 王浩没有犹豫全盘托出:“在大岭山的寺庙里。” 听到王浩回答,古晚晴在嘴巴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地点,将地点记住后,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她会脱口而出问王浩:“李坤在哪?” 好在众人没有怀疑,也多亏了沈晔霖将话茬接了过去:“李坤人呢?找不到李梅,抓了他一样。” 王浩:“他在哪我真不知道,自从警察追捕他后,他就失踪了……”怕他们不信,王浩又加了句:“我是真的不知道。” 沈晔霖也知道王浩不知道,要是知道李坤的动静,他断然不会独自一人躲藏在这里,李坤那样的老滑头不会让他单独在外面行动的。 “滚!”沈晔霖说,还重重踢了王浩一脚。 他将满心的愤怒释放在这一脚上,刚进来时看见棍子抽在古晚晴身上,他杀了两人的心都有。 怒火几乎是瞬间就冒上头的,他握着拳头控制了许久才忍住,怕是掌心已经出了血,如今蜇得有些发疼。 沈晔霖和古晚晴四人往外走,古晚晴走不利索,她受了伤,伤其实还挺重的,只是嘴里不说而已。 “疼吗?”沈晔霖问。 古晚晴:“不疼。”她的额头有细微的汗。 这样的面容自然逃不过沈晔霖的眼睛,他冲着古晚晴凶:“让你……” 他其实想说的是:让你不跟紧我。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古晚晴这样的模样,他于心不忍开口,只是目光严峻的看着她,看了两眼没等她同意就弯下身子将古晚晴公主抱了起来。 古晚晴在沈晔霖的怀里安静的不动弹,她仰头看他,目光很清亮,她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减。 到了车边,沈晔霖将古晚晴放在副驾驶上,瞧着古晚晴的身躯与椅背触碰后古晚晴眉头紧皱,沈晔霖的目光又变得凶恶起来。 他折身从车头绕了一圈进入驾驶座,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心疼死我了。” 古晚晴问:“你说什么?” 沈晔霖启动车子,回她:“我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为了爱你。” 说完后就低头打通了110电话,他要发泄怒火。 他告诉警察发现了毒贩的身影,没一会,附近就传来警笛长鸣不止,再过了一会,就瞅见王浩和另外一个男人被押解了出来。 这时候,古晚晴在他耳朵说:“沈晔霖,遇见你真好。” 阴霾散了,沈晔霖感觉天又晴了,同外头的大太阳一样,古晚晴坐自己身边,再也别无他求。 第47章 按照王浩提供的线索,沈晔霖驾车带着三人前往大岭山的寺庙。 百度地图所说,寺庙在偏北方向,好在不需要上高速也就暂时躲过了警察的盘查,虽然车内没有违禁物品,但是也经不住警察的细致盘问。 在太阳下山之前,如愿到达了大岭山。 经过一番调查得知,大岭山并不是风景区,而是一个远离世俗的高耸大山,山脚有个村庄,住着许多的老人。 这个山顶的庙宇便是老一代去世的人修建的,而现在村庄里的人还是会每逢初一、十五上山祭拜,寺庙里供着些许菩萨。 通往寺庙的路是山路,也是人工挖凿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有许多不平整,这样的山路也代表着车辆无法通行,只能将车停在山脚的村庄里,然后步行上山。 四人下车后,村庄里并没有人出来。 家家户户门紧闭着,又不是从外头上了锁,而是大门紧关,应该是人在屋子里,但是不愿意开门来欢迎外来客。 沈晔霖朝着村庄张望了一会,村口的大槐树下立着一块碑,碑上写着三个字:“李家村”。 石碑旁边还供奉着一个小庙宇,红色的瓦盖,庙宇的洞口很小,也瞧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李家村是不是表示这个村子里都是住着姓‘李’的人?”古晚晴目光严峻,透着一丝疑惑地盯着沈晔霖,在看到他眼中也带着耐人寻味的肯定,她就在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看来,有猫腻。” 张鑫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猫腻?” “什么意思?”孙二也不是很清楚。 古晚晴和沈晔霖没有回答他们,两人还在朝着村庄里张望。 他们已经到来这将近二十分钟,没有一个村民出来张望;而且这个点靠近吃晚饭了,村庄里一户人家的烟囱都没有开始冒烟,这就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在他们二人那里吃了哑巴亏,孙二就同张鑫两人嘀咕起来,面对着面想要抽烟来扯话题,他说:“我老家村上都是姓张的,叫‘张家沟’。还别说,真的是一个村庄都是同姓之人,我们都是有亲属关系的,就是没有近亲,那爷爷,太爷爷都是兄弟......外乡人进不来,要是进来了也没有他们住的地方,后来还得被迫搬出村庄。”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的邻居就是亲戚啊?”张鑫打趣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将烟雾吹散在空中,又看着烟在眼前随即消散。 他立马转过脸来看向村庄,看到的场景果然和他脑海里怀疑的地方对上了号,目光停滞了会,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才同孙二说:“难道这个村子里没人。这个点没有一户人家在烧饭,很奇怪啊!” 孙二抽烟的手顿住了:“该不会是死人村?” “瞎说什么?”张鑫看着孙二,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慌,如同千万只蚂蚁挠着的酥痒,眼下只是强忍住在镇定,伸手将烟灰抖落后才说:“王浩不是说李梅在寺庙里,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上山。” 古晚晴也同意张鑫的意见,她点了点头,不过她没着急迈步伐走,而是耐着性子等沈晔霖发声。 她就站在沈晔霖身边,沈晔霖瞅着村庄在思虑,而她则是看着他,静悄悄的看着。 一会后,沈晔霖目光自然垂落,手也随着插在裤袋里,他整个人一瞬间面向大山方向:“走吧。” 又转头看向古晚晴,声音低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扛得住吗?要不在车上等……” 说出口就立马被自己否决了,一个人留在车里太危险,毕竟村庄里还不知道底细,“一起去吧。” 为了打消沈晔霖的担忧,古晚晴只能假装没事,她抬脚转动脚踝,与此同时,扭了两下肩膀,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肌肉有多么疼痛,没动一下,就疼的扯着心。 那些个部位怕是已经淤青了,说不定还在流血。 只是这些状况暂时还不能和沈晔霖说,说了真怕耽误此次任务的行程。 自个在坚持坚持就好了,大不了回去躺几天,修养修养。 古晚晴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要放松,保持自然,可沈晔霖还是在她那明亮的眼睛里瞧出了异样,她的假装坚强,比西边天的夕阳都刺眼。 不止刺眼,还刺着沈晔霖的心,麻麻的,说不出口的难受。 “跟上。”张鑫同孙二说。 沈晔霖同古晚晴两人并排走出去很远了,可孙二还有些失了魂魄的麻木。 孙二听着声音后就回了神,匆匆丢下未燃尽的烟头,用脚碾灭后跟了上去。 上山的路如意料之中一样难走,路完全是用石头开采出来的,仅仅容纳一个人单行,台阶还窄的不行,需要将脚斜过来才能安全的踏上另一个台阶。 古晚晴走在最前头,沈晔霖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沈晔霖什么时候弄来了一根树枝,反正古晚晴用的很衬手,有了树枝的力量,古晚晴省力了许多。 为了怕耽误时间,古晚晴加快了步伐,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的往上迈,她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好不让后头的沈晔霖起疑心。 她连话也不敢跟沈晔霖说,生怕被他听出来不对劲,她只顾着闷头往上爬,眼前只有台阶和自己的脚尖。 爬了会,沈晔霖出声喊了古晚晴:“古晚晴,这根你试试。” 古晚晴回头,对上沈晔霖的目光,除此之外还有沈晔霖手上递给他的树条,这树木比原先那根光滑了很多。 到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原先的拐杖划破了,眼下正在流血。血流在两滴在台阶面上,不是很起眼,但还是被沈晔霖发现了。 沈晔霖阴着脸抢过古晚晴手中的树条,一下子就甩了出去,又接着上了一步台阶,将新拐杖塞进古晚晴手掌中,他巧妙的避开了古晚晴受伤的那只手。 “没事,马上就到了。”古晚晴说。 沈晔霖:“闭嘴!” 古晚晴真的没说话,拿着树条就快步往山上走,速度比刚才加快了不少,她得将耽误的时间弥补上去。 沈晔霖跟在古晚晴后面,一副要吃人的嘴脸,他心里哪里在乎能不能找到李梅,他只在乎古晚晴,那么大个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跟个傻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知道以往二十几年的生活怎么过的。 “小心点”这三个字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少说为妙吧,太张扬了,保不齐后头两人要传幺蛾子。 到山上后,天近乎全黑了,黑天更显得寺庙的庄严。 寺庙就在台阶前方,走几步就能到,从外观来看,建筑面积并不大,整个风格也是古派的,一看就是许多年前就建造的,后头也似乎没有大肆翻修过,仍旧保留着原有的基础。 寺庙门口摆放着两盏明亮的灯,照耀着大地。 古晚晴跟在沈晔霖身后往门口走,寺庙是个神圣的地方,所以她心里并不害怕,到这里之后反而觉得身心愉悦。 孙二和张鑫也紧跟着。 在沈晔霖叩响三声门后,有人出来开门了,是个年老的姑子,姑子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也没有穿着尼姑袍子,看上去就像村里的一个老太。 老太没说话,见着人后就只字未提的将门阂上了。 沈晔霖继续敲,老太没来,寺庙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像是一滩死水一样,死气沉沉的。 古晚晴刚才是站在灯光下,她瞧着了老太的全脸,此刻拉着沈晔霖的衣袖,说道:“这老太看着跟薛老板床头的照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处的那颗痣。” 沈晔霖眼睛微睁,也想到了这个茬,他接着叩门,换了个方式,嘴里喊道:“李太,我是薛贵宝的侄子,他时日不多了,临走前想着见您一面。” 寺庙内仍旧没动静。 沈晔霖有些泄气,寻思着要不换个方法。 古晚晴却没有放弃,她接替了沈晔霖的站位,上前扣响门,她敲的很清,因为她确信李梅一定站在门后在听着。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是因为李梅这么多年未嫁人,又听薛贵宝讲了他们以往的故事。古晚晴断定,李梅心里一定放不下薛贵宝,薛贵宝是她爱着的男人。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那便是到了骨子里的,刻骨入髓的。她也是女人,所以她更懂得女人的想法。 也有可能李梅是另类,当然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古晚晴说:“李太,这么多年了,想要忘记的和始终忘不掉的东西都是有原因的,因为有遗憾,有不甘,何不尝试着见一面,说不定堵在胸口的东西就会消失。” 古晚晴的话落后,门开了,还是刚才开门的那个老太,她站在灯光下。 两只凹陷进去的眼睛猩红,脸上还有泪在那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淌着。 她的头发发白了,整个人很苍老,和照片上完全变了样,也和她真实年纪相差甚远。 李梅说:“真要死了?” “癌症晚期。”古晚晴接话。 “活该,世道轮回,他总要遭此报应。”李梅说的咬牙切齿,却仍然让人听出了其中隐忍着的伤感。 古晚晴:“李太,车就在山下,见完一面我们明天就送你回来。” 李梅没吱声,她抬着头看沈晔霖,又看孙二和张鑫,看了两眼后,就转身进了寺庙。 庙门没关,大伙便知道她这是答应要去了,进门该是去整理物件去了。 没过多久,李梅又出来了,背上垮着一个布包,她将庙门锁上后就自顾自的往台阶走去。 四人眼疾手快的也跟了上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好走许多,有李梅在前面矫健的走着,古晚晴自然不敢拖拉,她迈开脚步跟着。 李梅有手电筒照着山路,算是有了前进的方向,后面的两人也拿出手机的电筒照着,一时之间,五人组成了夜行小分队。 到了山脚后,古晚晴看了看时间,八点钟。 村庄里一片漆黑,一户亮灯的也没有。 李梅在路过时并没有表露出差异的表情,这一点,沈晔霖和古晚晴都看在眼里。 他们没吱声,在李梅后面跟着,李梅的目光比较稳定,一直是看着前边的,侧边地带连头都不带挪动去看一眼。 沈晔霖却始终用余光看着村庄,村庄的怪异现象时刻抓着他的目光。 在临近上车前,他听见村庄里传来一声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的很。当时,古晚晴和李梅在说话,李梅没有异动,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人员都上车后,沈晔霖驱车往回赶。 大道上的车子还是挺多的,车在夜晚也自然比白天开的慢,他们现在要回去,回到薛贵宝那里,回去代表着又要经过收费站。 沈晔霖心里盘算着村庄的事情,他怀疑李坤就在村子里,而且很有可能整个村子里就李坤一个人。 在经过红绿灯路口等待车子的时候,沈晔霖朝着旁侧的古晚晴使了个眼色,古晚晴立马就懂了其中的含义。 古晚晴坐直身子,假装非常认真地透过挡风玻璃看外面的大路,看了两三眼后,转头和沈晔霖说:“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换我开,你歇会,这段大路我能行,往后的山路只能你来。” 沈晔霖回答:“好。” 干脆利落,他将车靠边停下,两人迅速换了位置。 系完安全带后继续往前行驶,古晚晴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座位,李梅闭着眼睛,手怀抱在胸口,贴紧胸口的是她带出来的布包。 古晚晴朝着沈晔霖点了点头,沈晔霖也自己确认了一下李梅的动静,觉得安全后,他咬破手指,在一张餐巾纸上写上了“大岭山”三个字。 字体很小,写完后就将其余的空白部分撕掉,然后把字条放在裤兜里。 撕下来的纸就擤了个鼻子,擤完没扔,放在了车里。扔了容易引起后面驾车的孙二和张鑫的怀疑。 到收费站后,那儿真的有警察在检查,这儿是回去的必经之路,张凌在这儿等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古晚晴驱车往前,跟着前面一辆车。 到了跟前后,警察就让车上所有人下来,古晚晴是第一个,沈晔霖跟在后面,李梅是下来最慢的,警察见她是个老人也没催。 张凌问古晚晴要驾驶证和行驶证。 沈晔霖就去车里拿证,拿的时候很迅速的将纸条塞了进去,证给张凌的时候,还朝着他皱了眉,皱眉的同时抬手抓了抓头发,挡住了后面三人的目光。 张凌是个老司机,自然懂的沈晔霖的意思,他将行驶证翻开看,看了两眼就还给了沈晔霖,期间已经将纸条拽在了手掌心中。 这边证件检查完,那边警犬也查完了车。 张凌挥挥手让他们走,他人往后走,伸手拦下了孙二和张鑫的手,在等待他们下车的时候,他将字条揣进兜里。 后来,很自然的让旁侧的警察过来接替他,他就去上厕所。 在厕所里展开纸条,看完字后扔在缸里,顺着水溶解冲走了。 张凌给顾平发了条信息,同时给H市的缉毒警察组长发了条信息。 内容是一样的:李坤在大岭山。 第48章 到达薛贵宝的寨子山脚时,已经是次日的上午了。 薛贵宝大概提前收到了孙二他们的消息,他领着几个小弟站在山脚等着。 薛贵宝穿着干净的棉麻衬衫,下面则是套了条黑色的裤子,他似乎还洗了头,剃了胡须,今儿个还将那敞亮的大金链子给取了。 人就这样手背在身后的站在那儿,远远朝着大马路看,盘山公路的底部尽头也是上山的起点,沈晔霖他们必然是要从这儿过的,所以他在这儿等着。 沈晔霖慢慢降低车速,手踩着刹车,随后车就在距离薛贵宝五米的地方稳稳停住了。 沈晔霖先下的车,下车后古晚晴也跟着下车,等到两人在车前汇合时,孙二和张鑫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薛贵宝面前。 “老大,人带回来了。”孙二说。 薛贵宝点头:“恩。”他的眼睛还在四处张望,下车的四人中并没有发现李梅的身影。 瞧着薛贵宝这样急切又炽热的目光,古晚晴默默嗤笑了一声,如今表现的如此痴情,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想要重新找回来。 一番吐糟完,古晚晴收拾好心态想要去接李梅下车,可这个时候李梅自个扶着车门下了车,她有些拘谨的站在车旁边,手头还紧紧抱着那个布包。 她的眼珠子在浑浊的眼眶里转悠了几圈,逐渐将眉头眯了起来,似乎还不够,她的两眉之间都矗立起了一个“川”字。 或许是老眼昏花了。古晚晴心里猜测。 沈晔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特别会察言观色,沈晔霖抬头往薛贵宝那儿比了个手势。 薛贵宝立马走了过来,说是走,其实跟跑也差不了多少,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走到李梅面前时,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还有些止不住的咳嗽。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吭声。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的面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老了,岁月在脸上乃至身上布满了痕迹,皱纹、斑点和弯弯下弯的背脊。 身上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青春气息。 李梅比薛贵宝更老,站在薛贵宝对面,两人一对比,起码老了五岁多。 她的头发是最显著的,比照片上白了许多,也比薛贵宝白了几层,这个年岁的人应该不会如此白发,除非操碎了心,或者是对一个人思念太深吧。 薛贵宝:“你老了……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苦吧,都是我不好,让我的丫头辛苦了……” 话只说了一半,薛贵宝就哽咽住了,他的眼睛由清白变得红润,他也顾不上去擦眼泪,就直勾勾盯着李梅看,一哭鼻涕也跟着往下掉,全然没了以往的那种老大的霸气。 当然,后头的小弟们都早就背过身去了。 他们心里清楚,薛贵宝的这些丑闻还是少看,少知道的好,保不齐哪天薛贵宝生气了,拿人头开刀。 李梅叹了口气,说道:“生病了还跑那么急,等着去投胎啊!” “你这嘴,这么多年还是没改,身边没了你骂我,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好在你又回来了。”薛贵宝笑着说。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啥时候……”李梅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那个“死”字她舍不得说出口。 一见薛贵宝,她就知道,走不了了,这辈子都走不了了,原先在车上准备好的说辞,顷刻间就泡汤了。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李梅在心里这样埋怨着自己。 李梅不知道,薛贵宝的心里此刻也是很混乱的,有见到李梅的欣喜若狂,也有瞧见她苦了大半辈子的愧疚,更有不想死的执念。 见了李梅,他突然就更想好好活着了。 原来多年不见的人,再一次见到,那种一如以往的心跳感还是会有,即便是不再年轻的心脏了。 薛贵宝自然记得,第一次见李梅时,她站在大槐树下笑的灿烂,花都没她美。 如今见她,她不笑,只是这样盯着自己看,薛贵宝都感觉李梅特别好看,或许真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吧,心灵也纯洁,趁得人无比漂亮。 薛贵宝也慢慢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始终看不上周边有意无意献上来的女人。 在现在这么浮躁的年代里,想要保持初心的人太少,越来越多的人在繁华的世界里变得虚伪、虚荣、甚至迷失自我。 李梅就不会,这么多年,依旧跟初次见到她一样的单纯。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特别是对薛贵宝这样在江湖中混久的人来说,他能轻易识破。 薛贵宝愣神了好久,缓过神来后就主动去拉了李梅的手,李梅也没拒绝,薛贵宝说:“走。我带你回家。” 李梅就跟着薛贵宝走,上了薛贵宝的车。 后头的小弟也上车了,开着车上了山。 山脚就只留着古晚晴和沈晔霖,两人挑眉互看了一眼。 阳光明媚下,古晚晴瞧着沈晔霖特别好看,他手插口袋,背脊如山间一样挺拔,他正在用很霸气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容置疑,沈晔霖以一副很正经的模样表现着他的温暖,如太阳一样,他咧嘴笑起来,太阳都比他逊色几分。 还真是捡着了宝。 古晚晴心想。看向沈晔霖的目光逐渐流露出贪婪的欲望。 沈晔霖往车上走,坐在驾驶座上,古晚晴也快速的上了副驾驶。 两人呆在局促的空间里,在前天亲吻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地坐在车内,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寂静的有些尴尬。 沈晔霖原本性子就冷淡,眼下更不会主动去找话题说,其实压根就是不好意思,他平日里接触的女性都是一些按摩店或者是吸毒的女人,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的客套,这下换成喜欢的姑娘,简直就成了情场新手。 不对,沈晔霖本来就是新手。 没谈过恋爱,没拱过白菜。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他就打开了车载音乐,放的是陈奕迅的歌,听着歌,沈晔霖就想起来之前搬家还欠古晚晴一场演唱会。 沈晔霖说:“改天一起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 古晚晴也有些紧张,一紧张就脱口而出:“他最近好像都不开演唱会。”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应该委婉一点,或许可以换成别的什么条件啊。沈晔霖那么高傲冷漠的人,都放低姿态了,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古晚晴暗暗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还外加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外侧大腿。 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开沈晔霖的眼睛的,他假装没看见般眨眼继续看前面,余光却在看着古晚晴,因为接下去他要说的话,怕古晚晴拒绝,他说:“去看电影。” 古晚晴毫不掩饰的说:“好呀。” 她整个人脸上的笑容绷都绷不住,就差要张嘴大笑,吓着沈晔霖了。 “现在去?”沈晔霖问。 古晚晴:“走。” 沈晔霖掏出手机迅速打开APP,将电影票界面拉出来给古晚晴看,“想看哪个?” 接过沈晔霖的手机,古晚晴将电影从上往下看了一遍,有动漫,有国产搞笑,还有外国的动作大作,想了一会,她实在猜不透沈晔霖的想法,便问他:“你想看什么?有……” 古晚晴开始介绍内容简介。 沈晔霖听完第一个就打断了古晚晴,他说:“你想看的我都看。去电影院看电影并不是看内容,重点是和谁看。” 话落,沈晔霖启动车子,将位置定位在最近的电影院,然后给小脸扑通红的古晚晴系好安全带,车就驶了出去。 古晚晴羞的脸烫的不行。这沈晔霖分明就是在用最普通的口吻说着最骚的情话。 这情话说出口,他还没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这一点上,古晚晴是真的冤枉了沈晔霖,他并不是故意说出这样的情话,他只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加修饰的表达了出来。 为了缓和气氛,古晚晴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样出去没事吗?薛贵宝那里?” “他现在满心都在李梅身上,自然不会想到我们,”沈晔霖说:“况且,他小弟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薛贵宝让我们走?”古晚晴问。她有些诧异。 沈晔霖:“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掺合这件事情,毕竟我们是毒贩,而他一心想要摆脱‘毒贩’这个称号。” 两人逐渐开始说起话来,渐渐就不觉得尴尬了。 “让他做个普通人吧。”古晚晴笑。 沈晔霖点头。 “你会告诉警察他的藏身点吗?” 沈晔霖摇头:“不会。” 古晚晴:“是因为他活不久了?” “差不多吧。”沈晔霖说:“更重要的是,我想他会为了李梅去改邪归正,在他仅有的时间里,给他一份安静。” 得到沈晔霖的答案,古晚晴也很开心,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给薛贵宝和李梅一个机会,“这样的爱情开始并不美好,幸运的是,最终还是幸福的。” 车已经进了城区,沈晔霖耳边听着古晚晴的话,他就将自己温暖的手覆在了古晚晴的手臂上。 古晚晴的手不热,有些微凉。 沈晔霖单手开着车,突然说了句:“相信我,我们的爱情从始至终都会是幸福的。” “嗯。”古晚晴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也覆盖在沈晔霖的手上。 电影院到了。 两人选了部国外的动作片,毕竟两人都喜欢刺激,看动作片会更感兴趣。 沈晔霖买了最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电影的全程都在喂着古晚晴吃,旁边的小姐姐是看的又恨又羡慕。 一整部电影下来,古晚晴的胃撑到爆,出门的时候都是沈晔霖扶着走的,她感觉爆米花都快要到嗓子眼里。 “沈晔霖,你喂猪呢!”古晚晴瘪着嘴,打了个饱嗝。 “即便是猪,你也是只美丽的猪。”沈晔霖摆着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又突然严肃起来:“你太瘦了,我心疼。” 古晚晴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厕所去了,可乐喝多了想上厕所。 过了一会出来发现沈晔霖正在接电话,她没去打扰,就站在后面等。 等了一会,沈晔霖转了过来,人也慢慢靠近,他说:“陈霸天打电话来了,让我们回去。” “寨子里出事了?”古晚晴问。 沈晔霖:“他没说,不过听他口气,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两人边说边往停车场而去,坐上车后就直奔陈霸天的寨子而去。 一路上,古晚晴背靠着椅背,满眼星辰的看着沈晔霖,看着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让她深爱的男人。 第49章 回寨子的一路很平稳,也没有遇到警察的盘问,两人换着开车,一人可以睡上两三个小时。 这样互相心疼着,一点也不感觉旅途的劳累,反而有一种很简单的幸福在心底慢慢萌芽。 将近下午三点时,沈晔霖收到了顾平传来的消息,当时他正好换上那张新的手机卡,一有信号,顾平的短信就推来了。 沈晔霖严重怀疑顾平在他身上安了监控,或者手机上,反正这样的速度让他觉得很夸张。 顾平的信息里说:李坤被抓,未供出陈霸天。 沈晔霖赶紧回过去:什么意思? 顾平也是极为快速的回了信息,是很长的一段话,沈晔霖第一次见顾平发这么长的短信,顾平说:李坤称没有陈霸天的犯罪证据,他说平日里与他接头或者签合同的都是别人。名字是你。 沈晔霖恍然大悟,脑海里还真的就想起来了,这鸡贼的陈霸天确实每次都让他来代替自己签名。 这样的事情,陈霸天连个借口都不用找,圈里人都知道,老大们都是幕后的人,谁也不会亲自动手,留下这些对自己未来有害的证据。 沈晔霖回道:好。 沈晔霖已经对话就此结束了,他将手机塞进兜里,想要闭眼再睡会,可手机又响了一声,依旧是短信。掏出来一看,还是顾平的。 顾平:古晚晴怎么样? 沈晔霖:古晚晴?她什么身份? 发完信息,沈晔霖就扭头盯着古晚晴看,古晚晴正在很认真的开车,她的侧脸轮廓清晰,接近完美。 她也转头瞧向自己,沈晔霖就速度低下了头,顾平的消息随即来了。 古晚晴在等红灯,见着沈晔霖贼眉鼠眼的模样,她一时无聊就想着逗一逗沈晔霖,她一个侧身将脖子扭过去,想假装去看沈晔霖的消息,却被沈晔霖巧妙的躲过了。 “哎呦呦……”古晚晴瘪着嘴,露出嘲讽的嘴脸。其实心里也是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沈晔霖在跟顾平聊天。 她都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了,顾平的这个小号码她还是能背到的。 沈晔霖躲是躲过去了,却好像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手机屏幕在车窗玻璃上折射出来了。 古晚晴清楚瞧见了上头的字,瞧不清楚写的是啥,当然她也并不感兴趣,沈晔霖既然不想告诉自己,必然和他的任务有关,她要选择去为他保留属于他的隐私。 那侧躺在椅子上的沈晔霖还一副自己隐瞒的很好,很自豪的样子,他侧着手机看顾平回过来的消息,还略微挑眉看古晚晴。 顾平:无可奉告。 看到这四个大字,沈晔霖愤恨的将手机再一次塞进兜里,而且很有骨气的没有回顾平消息。 他闭上眼睛慢慢想着其中的事情,现在冷静下来想,确实有些猫腻。 在H市的收费站那里,古晚晴是如何知道那个警察在行驶证里塞东西的,若是说她观察力灵敏未免有些牵强,在那么多警察中间,她单单瞧见了那个,难不成她和那个中年男警认识? 还有每次顾平说到古晚晴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两人只是泛泛之交,顶多是古盛浩的关系,古晚晴一心认为古盛浩的死亡是和警察有关系的,那她必然不会同顾平联系密切,难道是顾平一厢情愿的热络? 沈晔霖实在想不清楚其中的条条道道,他翻了个身,紧了紧胸口的安全带,想着既然自己想不明白,也就只有走捷径了——套路古晚晴。 古晚晴不是寻常人,套路她得花点脑子。 沈晔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悠了两圈后,恰巧看见前头有警车开过,他突然心生一计,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就着嘴边的矿泉水瓶子喝了两口水,水下肚后,他才有底气开了口。 沈晔霖说:“如果我没有加入那个圈子,我现在肯定也是风风光光的人民警察。每天受着群众的爱戴,哎……我奶奶也一定不会不认我……” 古晚晴听见沈晔霖开口后就很自然的劝他,跟聊天一样,她说:“你从事的职业很神圣,你的成功可以解救成千上万的人脱离苦海,你的胜利可以让国家的缉毒工作前进一大步,你们都是很伟大的人。” 沈晔霖知道,古晚晴口中的“你们”,一定包括着古盛浩,听古晚晴提起古盛浩,沈晔霖心里有一丝难过,他想着要不就算了,不要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时候,古晚晴自个开始说话了,她手扶着方向盘在认真看路,偶尔会转头看两眼沈晔霖:“后悔进去了?” “没有……从未后悔过……”沈晔霖回答的斩钉截铁,听见古晚晴有想要说下去的意思,他稳定情绪后,又继续说:“我还记得一开始做这一行的时候我是很不情愿的,当然顾平可是不知道给我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上了多少政治课……哦,对了,你不认识顾平……” 沈晔霖说完就去看古晚晴,古晚晴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眉头舒展,嘴脸微微上扬,是在很认真的倾听。 沈晔霖有些泄气了,也觉得套路古晚晴是个很不明智的决定,他放弃了。 古晚晴那么真诚的一张脸摆在他面前,他实在不忍心去套路她,不然罪恶感太重了。 “然后呢……”古晚晴问。 沈晔霖:“没了。” 古晚晴笑,笑起来两眼微眯,笑的让沈晔霖一时不知道分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古晚晴就开口问他:“你就是想说这个啊?就这样?” 古晚晴认为沈晔霖是想套路自己,套路自己和顾平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很强烈。 后来她才知道,相爱的两个人真的会有些心灵感应。 沈晔霖没点头也没摇头,一时之间僵在那儿,不知怎么办。 他目光看着古晚晴,浓密的睫毛下嵌着一双大眼睛,眼睛眨动着,发着幽光。 对面红灯了,古晚晴踩住刹车,同时有时间将脸转过来看向沈晔霖,她说:“其实我有话一直想要告诉你,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正好现在没事干,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这突然的话语让沈晔霖着实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绿灯已经亮了,古晚晴踩住油门,车一下子就驶出去了。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古晚晴仔仔细细给沈晔霖讲了古盛浩死亡后她是如何度过那段黑夜的,以及她和顾平的交易。 故事讲完后,古晚晴总结了一下:“我现在是顾平的卧底,说是卧底也不算,顶多是线人吧,其实连线人都算不上,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做过。” 长篇故事让沈晔霖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他之前从来没想过,古晚晴会是顾平的线人,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不是,这样一个外表强悍的女人,不惧危险的主动加入到这个行业,实在是让人佩服。 沈晔霖:“你还真是让我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以后精诚合作,我们做雌雄双煞怎么样?”古晚晴说。 “咋听上去不像是好词,不过你喜欢就行。”沈晔霖宠着古晚晴,还不忘叮嘱她:“回到陈霸天那里,你要时刻注意安全,凡事都有我,我会冲在前头,你是我的女人,要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让我为了你遮风挡雨。” “我知道。”古晚晴点头,跟个听话的小女友一样,此刻在她身上再也瞧不见那满身的刺,她卸下防备,全身心接受沈晔霖的侵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在晚上九点左右才到寨子,进寨后,孙乾就立马跑了过来,他拉着沈晔霖,问他:“李坤被抓了,听说了吗?” 沈晔霖点头,而后摇头,让孙乾有些看不懂,沈晔霖只好解释:“只听说他被通缉了。” “有消息说他被捕了。”孙乾小声覆在沈晔霖耳边同他说。 说话的时候三人一同往前走,往傣楼二楼,陈霸天的房间去。 耳尖的古晚晴也听着了孙乾的话,她压低嗓音问沈晔霖,却有意识的避开了孙乾:“陈霸天找我们回来是不是听着什么风声了?” “随机应变,有事情往我身上推。”沈晔霖眉头微蹙,嘴里出声安慰古晚晴,眼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古晚晴没回应沈晔霖。 三人到门口后,听着屋子里传来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比较年老的沙哑音,这个必然是陈霸天的;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声音,说话的腔调和语气都不像是寨子里的小弟。 沈晔霖冲着孙乾挤了挤眼睛。 孙乾小声说:“陈爷没说是谁。” 古晚晴听着两人嘀咕,她就敲响了门,并且说道:“叔叔,我回来了。” 里头顿时就没动静了,隔了三秒后,陈霸天说:“进来吧。” 古晚晴就推开了门。 屋子里坐着两个人,两人似乎正在喝茶,旁侧的茶几上还有烟从茶杯里往外冒腾。 古晚晴一眼都没往那人身上瞧,只是余光匆匆瞥了一眼,知道是个男的,别的长相,个子,肤色等等是一样都没看。 “叔叔,你喊我们回来是有什么新任务?”古晚晴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看着陈霸天。 陈霸天摆手:“没事,喊你回来歇歇……这不,小韩抽空来看我,我就寻思着安排你两见个面。” 被唤做小韩的韩生站起来,主动和古晚晴打招呼:“你好,我叫韩生。” 他说话的时候主动伸出了手,他还仔细将古晚晴打量了一遍,确实是个美的堪比尤物的女人。 古晚晴淡淡回他:“古晚晴。” 韩生平日里也不太社交,见古晚晴没有想和他握手的意思,他就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也没停顿,立马给古晚晴拉椅子。 两人尴尬的相处,都被陈霸天看在眼里,他咳嗽了两声,将杵在门口的沈晔霖和孙乾支了出去,他自个也走了出去。 临走前交代了一句话:“你俩好好聊聊。” 还重点叮嘱了句:“侄女,你可得好好招呼着小韩,不能怠慢了他。” 古晚晴点头:“嗯。” 被支出去的沈晔霖和孙乾一路下了傣楼,来到训练基地那里抽烟,沈晔霖“呼哧呼哧”的抽着,鼻腔里呼出来的气息此外头的风声都大。 奈何孙乾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他说道:“这是在相亲啊!” 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沈晔霖的谩骂:“不会说话就别说,长个嘴巴瞎咧咧!” 说完他就将还没有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两脚就碾碎了烟。 烟没了,他又问孙乾要了一支,开始抽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傣楼的那个房间,灯还亮着,听不出里头的动静,心里真是又急又燥。 古晚晴,你可千万别被那个小白脸迷惑了。 沈晔霖在心里将这句话念念叨叨,还将“南无阿弥陀佛”念了许多遍,求菩萨保佑自己。 第50章 入夜后,秋天会让人感觉特别凉爽,即便是呆在屋子里,也会有些寒意。 也或许是因为和屋子里的韩生没什么好聊的,古晚晴坐了一会后就以“屋子里冷”为借口准备出屋子。 刚打开门,后头坐在椅子上的韩生就出声喊住了她,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淡书生的文雅声调,“晚晴。” 韩生自认为和古晚晴交谈了一会,就熟络的可以喊昵称了。 古晚晴没转头,心里极为不舒服,要陪着陈霸天硬塞过来的男人聊天,以她的性格来说是很难说服自己接受的,况且,沈晔霖还在外头。 但是开门后她还是顿住了步伐,也没往外走,她心里清楚需要给韩生一个面子,这个面子也是依托在陈霸天的脸面之上的。 韩生见古晚晴有所犹豫,满心欢喜,想着往前走两步同古晚晴更凑近些,边走边说:“明天我能约你出去吃饭吗?” 他心里还想着和古晚晴一同出去赏会月亮,今天的月亮一定很圆很亮,光是那月光就从窗户外折射进了屋子里。 见古晚晴不吱声,韩生就又开口说话:“我们……”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古晚晴打断了,古晚晴声音很坚定,有着不容拒绝的感觉。她说:“我这两天来例假不方便。” 她能料想到此刻韩生心里会有些不爽感,他那种性格和长相的男人应该是喜欢比较单纯又纯洁的姑娘,而不是像她这样满嘴骚话的女人。 果真,韩生没再接话,他挠着脑袋上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黑又很密集,挠完头发又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即便是做了这些许的解压动作,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古晚晴的这句话。 不太与人接触真的是韩生的弱项,特别是和女人,还是个挺感兴趣的女人。 韩生自己心里清楚,自个闷闷的性格就比较适合那种也是沉闷的女人,这样两人在一起不会太恬躁,各自会有各自的空间。 古晚晴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话少、漂亮,而且也不善于与人交往。 古晚晴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韩生的说话声,她就迈开腿走了出去,顺便在临走前将门给韩生阖上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间屋子今晚是韩生的住所,陈霸天是想让她在里面过夜。 陈霸天的心思昭然若揭,先是将她送给薛贵宝不成,转眼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韩生从五官上来看的确是个端正的男人,浓眉大眼的,肤质也是极为白皙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更显得秀气,听韩生说来,韩生比古晚晴还小上两岁。 古晚晴往楼梯口走,傣楼的过道摇摇晃晃的,起风的时候就喜欢发出异响,她骂骂咧咧了两句就下了楼。 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听着了陈霸天的说话声,屋子里敞亮的大灯亮着,屋门大开,古晚晴故意在外侧的走道上停住了步伐,靠在栏杆上抬着头赏月。 竖着耳朵听着里头动静,她知道是沈晔霖在屋子里,沈晔霖的声音跟海浪一样,总是能激起她心头的浪花朵朵。 即便沈晔霖就那样远远的站在那儿说话,瞧不见帅气的脸,瞧不见他健硕的身姿,古晚晴仍然就迷的移不开眼。 外头这轮挂在天上的明月也黯然失色不少。 陈霸天说:“这一路上古晚晴可还配合?” 沈晔霖:“古小姐很聪明,这次薛贵宝的事情多亏了她。” “一个女娃能干啥,”陈霸天说话声音充满了不屑:“再能干也终归是女娃子,往后还是需要给她找个有用的男人,我的帝国梦可不能败在她手里。” 沈晔霖依旧是奉承巴结的话语,可他情商高,说出的话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有意在恭维:“我会一直跟随陈爷,助陈爷和古小姐一臂之力的。” 这话让外头的古晚晴听了去就有些对号入座了,这沈晔霖摆明着就是在告诉陈霸天,他们三人一直都会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表示着什么,称呼上是会有所改变的,侄女和侄女婿。 这沈晔霖是在借此低调的告诉陈霸天,他就是那个陈霸天要找的人,有没有用无关紧要,但是必须是古晚晴的男人。 古晚晴这样一想来,心情顿时乐开了花,看着月亮也更加明亮了,这一轮汪月着实养眼。 水汪汪的将微弱的光线照在大地上,她摊开手掌看自己的掌纹,这可是沈晔霖亲吻过的掌纹,怎么突然发现连纹路都变得那么好看了。 屋子里又开始说话,打断了古晚晴飘远的沙雕思绪,古晚晴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有小弟从前面巡逻而过,她就假装蹲下身子来寻找东西。 有小弟想要上前来帮忙,却被队伍里的其余小弟拉走了。 有风声透露出来,陈爷给古晚晴找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将是寨子的接班人,所以寨子里的小弟们个个精的很,决定安安稳稳的不再去招惹古晚晴,怕惹得一身骚,还丢了命。 “我听说小弟们说,你和古晚晴走的很近。”陈霸天突然变了调的语气让古晚晴周身一凉,她蹲在地上,屏住呼吸听着。 沈晔霖口吻自然,没有丝毫的慌张:“前几日是为了带古小姐熟悉寨子里的事物,走的勤了些,至于别的,我想有想法古小姐也不会乐意,她的性格陈爷你还是了解的。” 陈霸天只是炸一炸沈晔霖,沈晔霖的回答让他还算是满意,没有隐瞒推脱,也没有否认心里的想法,想接近古晚晴,从而得到接班人的位置,这怕是寨子里很多小弟,应该说是所有小弟的想法。 只是有些人敢说出来,有些人闷在心里,暗暗的使坏。 这一点上,至少沈晔霖还是光明磊落的。 陈霸天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哈哈……”陈霸天笑,笑起来也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霖,幸亏当年把你挖过来。” 沈晔霖听不出这是好话还是坏话,陈霸天的心思太重,不细细琢磨很容易入了他的圈套。 沈晔霖思考了一会准备回答,陈霸天却咳嗽了一声,顺道摆手让他下去:“今天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 “好的,陈爷。”沈晔霖应承下来,退到门口后将门关上。 出门转身一瞧,古晚晴正猫着腰在前面的地面上翻找着什么,沈晔霖没有搭理她径直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陈霸天今天的意思很明确,让他以后少接近古晚晴,毕竟上头的韩生在。 什么不好的言论传到韩生耳朵里,怕是耽误了两人的好事。 想到韩生,沈晔霖脚下的步伐踏的重了些,扬起了许多的泥土沫子,快步往前走,积攒了一昼夜的怒火都在这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中发泄着。 他真的很生气,却只是跟着自己生闷气。 自个生着闷气溜进了厨房里,回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在路上也只是用面包垫饥,闲下来后就发现肚子咕咕叫,不光是他自己,路过古晚晴旁边时也听见了古晚晴肚子叫唤的声音。 沈晔霖寻思着鼓捣些东西去带给古晚晴吃。 他开始翻找,厨房里没有热乎的食物,只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和养在缸里的鱼。 再者就是冰箱里的饺子,汤圆,这类的面食没有特色,他还是决定做菜肴,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稍稍知晓了古晚晴的口味。 这头忙的热火朝天,那侧的古晚晴尾随着沈晔霖也进了厨房,这个点的厨房是没有人的,巡逻队的小弟们也要将近两个小时才会巡视一遍。 一群小弟刚走过,所以距离第二遍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足矣去找沈晔霖聊会天。 古晚晴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她动作灵敏,进屋子动静很小,还是被沈晔霖发现了,沈晔霖在确定来人后就没吭声,继续杀鱼。 鱼刮鳞然后洗干净,又开始择菜,是小青菜,碧绿的青菜叶子和青菜杆子在他好看的手指间一分为二。 这些都被古晚晴看在眼中,她继续放低姿态,弯腰往前走,走到沈晔霖旁边后就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冲着沈晔霖抛媚眼,眼睛美若桃花,“好巧啊!” 沈晔霖将择好的青菜用清水洗净,接着转身去拿油,油在古晚晴的身子底下的桌子里,他说:“让让!” 因为听见古晚晴肚子又叫了一声,他便说了句:“拿油。” 古晚晴乖乖地把油给沈晔霖,她也发现了沈晔霖心情不好,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沈晔霖拉着一张脸。 现在仔细看,沈晔霖眉毛怒气冲冲的向上挑着,都快要到太阳穴了,而嘴却向下咧着,一副“我生气了,你快来哄我的嘴脸。” 说到生气,古晚晴觉得沈晔霖八成是吃醋了,他那么聪明一人,一定知道陈霸天让她与韩生熟识的用意。 而且,刚才陈霸天与沈晔霖的对话她也一字不差的听见了,怕是此刻的沈晔霖有苦说不出,满心的闹腾。 沈晔霖往锅里倒油,油熟后放鱼,开始煎鱼,鱼还没翻面就听着古晚晴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话时眉飞色舞的嘴脸。 古晚晴说:“这陈霸天也太没水准了,塞人也不知道找个帅哥,他难道不知道我喜欢有腹肌的小哥哥吗,非给我找个白面书生,我还就喜欢长的黑的。” 沈晔霖煎鱼的手紧了紧铲子,古晚晴的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听了还真是挺高兴的,他眉头微微舒展开一些,听着古晚晴继续说。 古晚晴:“还有那个韩生,什么科学家,家财万贯,还有个厉害的爹……”说了一大段刚才在屋子里套路到的话,“我只喜欢我心里的那个人。” 她说话时趁机将手腕攀上了沈晔霖的手腕,见沈晔霖炒菜不是很方便,她又从后头抱住了沈晔霖。 沈晔霖穿的是紧身的衬衫,古晚晴轻易就摸到了他的腹肌,硬邦邦的手感极棒。 沈晔霖熬不住挑逗,说道:“你别乱摸。” 再不说,怕是古晚晴的手要不安分的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了。 这时候,煮鱼的料都放好了,沈晔霖两只手都得空,见古晚晴还不安分,他就将她的手擒住,古晚晴没有挣扎就静静地被他抓着手腕。 沈晔霖将手臂往上伸,带动古晚晴的手臂向上,随后,他的身体前倾将古晚晴压在墙壁上。 他一手擒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一手垫在她脑后,等到准备妥当后,就用自己的舌尖撬开了古晚晴的嘴唇,接着进攻她的贝齿,以及润滑的舌尖。 锅子里在炖鱼,香味很快就充斥着整个屋子,可这香味完全不及古晚晴嘴里的香甜。 她肆恣的吻着沈晔霖,沈晔霖将她全数的搂在怀里,他亲吻时古晚晴感觉荷尔蒙分泌旺盛,她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只是低低的一声从嗓子根部发出来的声音,这动静足矣让沈晔霖身子一滞,随后沈晔霖就松开了古晚晴,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看着她。 古晚晴的眼睛里柔情蜜意,她的脸也在透露着喜悦,红扑扑的脸,摸上去肯定还有烫意。 沈晔霖说:“鱼好了,等我烧个菜。” 他松开领带,两根带子就在胸前晃荡。 古晚晴把带子拿在鼻尖嗅了嗅,打趣道:“沈晔霖,你吃醋后还真是威猛的小老虎。” 沈晔霖:“总有一天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威猛小老虎!”将青菜入锅后,他就顺手盛饭,盛了两碗让古晚晴端过去。 古晚晴照做,将碗放在桌子上,又走过去,站在对面看沈晔霖,他的气还是没消,皱着眉头急促的呼吸着,即便是隔着一张长桌,古晚晴还是听见了。 殊不知,沈晔霖这是由于内火未消的缘故,哪是生气,根本就是男人身体内最原始的欲望。 欲望让他燥热不已,只有通过呼吸才能稳定下来,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冷静下来,他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古晚晴。 古晚晴没看他,因为外头传来声音,好像是巡逻的小弟,小弟在门口停住了,正在问:“是谁在厨房?” 古晚晴回头看沈晔霖,两人深夜共处一室让人知道了怕是对沈晔霖极为不利。 她就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恰好看见一个装鱼的缸,四下只有那一处躲藏的地方。 她冲着沈晔霖眨眼睛,努下巴,嘴里回复门外小弟:“是我。” 小弟说:“古小姐,厨房就你一个人吗?” “要不要进来看看?”古晚晴回,回话时人已经到门口了,将门打开,让小弟们往里看。 这件事情要是这样藏着掖着,明天不知道传出什么谣言来。 小弟们见屋子里没人,就连忙道歉:“古小姐真不好意思,外头风声太大,听岔了。” 古晚晴懒得跟他们计较,关上门就往餐桌旁走,屋子外头还有小弟们的说话声。 “我明明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哪有人?我都说了没人,你不信,这下好了,得罪古小姐了。” “别吵了。” …… 一直到说话声听不见,古晚晴才走到鱼缸旁掀开木盖头,里头有一颗满是水的脑袋,脑袋上还沾着些许的鱼鳞。 沈晔霖气咻咻的站起来,鼻尖上缀着许多细细的水珠,还在往下淌水,鱼缸里的鱼游来游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火灭了。 燥热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洗了冷水澡真的可以让欲望消失,看来传言是真的。 这个实践的方法还真是让人很无奈。 沈晔霖抬头对上古晚晴一脸无辜加歉意的脸,他摇着头爬出了缸,自己做的饭还是要吃的。 一激动硬是吃了两碗大米饭才肯罢手,古晚晴一度以为沈晔霖饿疯了。 哎……其中内幕只有沈晔霖自己知道。 第51章 次日一早,天大晴。 半夜稍许有些打雷下雨却在今儿丝毫没有在寨子里留下痕迹,太阳出来后,凉爽感顿时消失,与此同时,寨子被闷热席卷而来。 看来,又是个会下雨的天气。 秋季下雨没由头的让古晚晴心生讨厌,她不喜欢下雨天。 光是听着声就莫名烦躁,更别说雨淅淅沥沥得掉在身上,湿了衣服还要湿了鞋,最重要的一点是,下雨了只能待在屋子里。 如今在寨子里,她就天天想着能有好天气出来,晴天意味着可以在寨子里溜达,也就能时不时的瞧着沈晔霖。 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几乎是从衣服到裤子都是黑色,偶尔戴个鸭舌帽也是黑色的。 他又不喜欢笑,整日里板着一张脸,严肃的让古晚晴觉得那个跟自己在一起时会眉开眼笑的沈晔霖绝对是他的另外一个人格。 古晚晴扇着扇子继续瞧着训练场,她翻了身想着瞧得更仔细些,身躯下的躺椅就跟着发出“吱嘎”的响声,声响出现片刻就被如数淹没在沈晔霖的口号中。 沈晔霖低沉的嗓音在寨子里来来回回回荡着,古晚晴整个人都被他吸引住了,忍不住得侧着脸,手支在躺椅的木柄手上,板着一张脸看着。 她必须要保持这样的神情,冷漠又高傲,这样才能让陈霸天放下戒备之心。 从昨天陈霸天的言语中,古晚晴能听出,陈霸天在怀疑她和沈晔霖的关系。 老谋深算的陈霸天很能从人们的行为中来推测出什么意图来,古晚晴虽然并不是太了解陈霸天内心所想,但是她深深知道,必须将她与沈晔霖的关系牢牢隐瞒住。 关系的曝光会给沈晔霖带来无穷无尽的噩梦,陈霸天不是省油的灯,他完全有理由去推测出来,沈晔霖即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去接近身为陈霸天侄女的古晚晴。 训练基地的动静大了起来,似乎有人在争吵,这让古晚晴迅速回了神。 她直起腰背,支棱着脖子,眼下算是有了个正当理由可以往那儿瞅去。 一群人围在那儿,是寨子里的小弟,面朝着她的是几个熟面孔,背对着的就看不太清面容了,都是些黑不溜秋的结实臂膀子还有健硕的大腿。 争吵了一会,两拨人就突然开始动起手来,你推我我推你的。 小伙子们年轻气盛的,三言两语自然会惹得他们大动干戈,还有人已经将脚底的训练物拎在手上,例如棍棒之类的东西。 瞧着有人将棍棒往手上一拿,聪明的小弟们就纷纷转头去找衬手的物件。 弯腰的弯腰,快步往前侧走的也有,还有四处张望的,总之一会之后,众人手中就都拿着武器了,拿好武器后全部虎视眈眈地对望着,梗着脖子叫嚣着。 “艹,来啊!老子打死你。” “别他妈以为我怕你。” 当然也有劝架的,却是极少数的:“都是兄弟,大伙消消火。” 古晚晴听着他们说话,她的目光转悠了一会就放置在了沈晔霖身上。 他正躲在阴凉的棚子底下,手背在身后看着小弟们,嘴巴蠕动着,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再瞧他的眼睛,似有似无的怒火晕黑了眼白,好像随时都会迸发出来了。 可沈晔霖却始终没有吱声,就看着小弟们操起手上的棍棒开始扭打起来。 古晚晴知道,沈晔霖一定是在等待着什么。 像是猎人等待猎物一样,眼神锐利。 一时兴起古晚晴就索性下了躺椅,站在地上后瞧着自己脚上穿着的拖鞋也无心去换直接往训练基地走去,那儿的吵闹声随着她的靠近,在耳边炸裂开来。 到了地界后,她手环抱在胸前,借此半个身子靠在圆柱子上,认真看着。 小弟们就在她面前,她却面不改色的看着,棍棒随时都有可能朝她飞过去,可她目光笃定,坚-挺的鼻梁时有那么一点点血飞溅过去,她擦掉继续看着。 看到精彩的地方就咂巴两下嘴巴,一会后就忍不住出声指挥。 一群蠢蛋,明明可以巧妙避开的地方,非要直冲冲地往死角里冲。 这样冲进去很容易就被对方撂倒,或者身上吃着一身闷击。在实战操作中,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就丧了命。 看来沈晔霖教的并不好。 古晚晴心想,顺便有意无意的朝沈晔霖挑眉,顺带着送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沈晔霖不用抬头就知道古晚晴一定在瞧着他,远远看着古晚晴走来,他就低垂下了头,两人目光的对视如今也变得让他不安,寨子里几乎全部都是陈霸天的眼线。 他的手在腰后摩挲着糖纸,粗糙的纸摩的手指发疼,他嘴里还在咀嚼着糖,不是古晚晴给的糖终究没有那么甜。 他买的是超市阿姨说是最甜的一种糖,可怎么也品不出那种甜味来。 不过终归比呛嗓子的烟好了许多,嘴巴里久久还是有甜味的。 脑海里回想起甜味来,沈晔霖就不自觉的将余光看着古晚晴,头上顶着个鸭舌帽,所以他只需要将帽檐往上抬一抬,目光就能瞧见古晚晴。 这样的小心翼翼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连古晚晴都没有发现。 古晚晴的嘴巴很红润,今天涂了个不一样的口红,沈晔霖不认识色号,只觉得这口红也很好看,其实,无论古晚晴涂什么颜色的口红,在沈晔霖眼睛里都是好看的。 似乎所有的糖都没有古晚晴的嘴巴那么甜。 那种味道在脑海里挥散不了,充斥着整个神经,沈晔霖感觉脑海里都在冒腾着爱心。 大概是谈恋爱会上头。 直到有小弟躺在地上起不来、低声哀嚎后,沈晔霖才出声制止,他话不多,只是稍微抬高音量说了句:“闹够了吗?” 紧接着,他就静静站在那儿等待着安静下来的众人。 出于意料的是,平日里还算听话的小弟们却依旧在撕打着,人数不多,就出众的一个人,尤为显眼。 此人姓张,单名卫。 张卫身材魁梧,面露恶狠狠的凶气,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露出了胸肌,他的手臂足以有古晚晴腿那么粗,弘二头肌蓬发的让人害怕。 他手头正拿着铁锹在往一个兄弟身上鞭打着,也不下死手,却每一下都在足以让人疼痛的部位。 平日里,张卫虽然沉默不爱说话,却也是个听话的人,今儿个有些反常,这样的反常让沈晔霖不禁提高了警惕,怕又是陈霸天下的圈套。 这样一来,他就抬头四处看,周围并没有陈霸天的身影,多半真的是他闹的幺蛾子。 按照往常,寨子里发生什么大小动静,陈霸天就喜欢站在傣楼二楼的走道上往下看,他戴着一副厚底眼镜,眼中的神情都被遮挡住了,瞧不出一二来。 往往这时,寨子里的小弟们就都安静下来了。 说到底,陈霸天的威慑力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用说话,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足以让小弟们望而生畏,包括沈晔霖。 沈晔霖倒不是怕他,而是不能得罪他,得罪了陈霸天就很有可能错失这次的卧底机会。 这样的事情由不得半点的马虎。 张卫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抬脚踩在另外一个小弟的脸上,随后抖着腿看着沈晔霖。 周围人都看出眉目来了,这是在挑衅沈晔霖。 陈霸天一直要立寨子二把手,自从陈靖死后,这件事情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又重新被翻了出来,必然是要引起一阵风波的。 小弟们面面相觑,个个都满心以为张卫是为了要和沈晔霖争夺位置。 沈晔霖却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时也没有着急有所动作,而是静静看着,他在等待,等待张卫露出马脚,在寨子里张卫是不可能弄出人命来的。 再者,沈晔霖知道,陈霸天一定没有那么笨,打定不会用这件斗殴的事情大做文章,圈套的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而是在一个他还没有猜到的地方。 他旁侧的孙乾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张卫仍然不住手时,孙乾一个快步走过去,左勾拳冲向韩卫。 拳头是直指张卫的腹部而去,孙乾卯足了劲,拳头攥的紧紧的,几乎是青筋暴出。 而这张卫个头虽高却丝毫不笨拙,在孙乾的拳头靠近时就很巧妙地避了开来,接着他就反手箍住孙乾的手腕,将其反扣过来。 孙乾整个人是变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状态,面朝着地面,张卫一松手,孙乾就摔在了地上,人是踉跄了几下后重重摔下去的。 牙磕在了石头上,一下子就将一颗大门牙磕掉了,孙乾托着下巴,冲着张卫瞪眼睛,他也不说话,就疼得牙齿打颤。 一切都在沈晔霖的眼里,当然也被古晚晴看在眼里。 她靠在柱子上转了个身,面朝着张卫,张卫整个人的目光都在沈晔霖的身上,这能说的过去,可张卫还会不经意的往她这儿撇上两眼,瞧得小心翼翼,这就让古晚晴觉得有些蹊跷了。 古晚晴试图往前走了两步,脱离训练基地。 她走路的步伐很随意,就像是去训练基地看打架只是纯属无聊而已,在她快要走到傣楼屋子前时,后头响起的动静验证了她内心的猜测。 古晚晴继续走,没有回头。 她一口气上了楼,接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后,她就猫在了窗口,透过缝隙很小的窗户往训练基地看去,沈晔霖和张卫在打架,沈晔霖将张卫的手臂擒住,还将他的一个腿踩在脚下。 打着打着,似乎是沈晔霖赢了,也似乎是张卫故意输的。 古晚晴皱眉想了一下,算是理清了这里头的门路。 刚才在走来的路上,古晚晴就听见后头两人已经在开始打架了。 张卫嘴里还嚷嚷着话,他是外地人,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听得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听着是要将沈晔霖置于死地什么的。 当时,古晚晴硬逼着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她穿着拖鞋走的飞快。 现今,从眼前看到的场景可以推测出来,这并不是一场偶然发生的斗殴事件,而是张卫故意制造出动静来,想要吸引古晚晴的注意,在古晚晴前去之后就演变成张卫与沈晔霖的打架。 而后,古晚晴的离去让张卫失算,他故意松了拳头,输给了沈晔霖。 从张卫的拳脚还有躲避招式的动作来看,张卫必然是个动作敏捷之人,说不上比沈晔霖强,但足以和沈晔霖不相上下,眼下如此轻易的就被制伏了,实在是让人怀疑。 古晚晴撑着下巴靠在墙壁上思索了很久,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怀疑——陈霸天的圈套,主要的意图是去试探古晚晴。 假设在张卫与沈晔霖打架时,古晚晴上前去争执或者是大打出手,都难以避免和摆脱两人的关系,古晚晴一直以来的性子都是极为冷淡的,她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关系不密切的人去斗殴的。 看来,这应该就是陈霸天想要试探的东西。 他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古晚晴和沈晔霖的关系,只要被他寻找到一点点的苗头,他就会挖根细查。眼下的状况算是勉强躲过了一劫。 古晚晴认为自己的表现还算是没有露出马脚来,她从训练基地撤退出来到进入傣楼,全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面部表情来,完全是心无旁骛的模样。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于刻意了,让陈霸天更容易怀疑。 古晚晴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睛继续盯着训练基地看,那儿的声响已经几乎是消失了。 小弟们排队站着,沈晔霖正在教训张卫,说是教训,其实更多的是武力上的。 这段日子的接触,古晚晴知道,寨子里的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根本不听你语言上的教育,更多的是武力上的征服让他们诚服。说再多不如打得他跪地求饶。 这不,张卫整个人泡在粪坑里,沈晔霖还在大声的嚷嚷着,气势磅礴:“把头沉下去。” 周围的小弟也被加强力度的进行加练了。 陈霸天为了让小弟之间互相牵制着,一般都是一人犯错,全体受罚。 沈晔霖安排其余小弟绕着寨子跑三十圈,寨子虽然不大,可绕三十圈下来也是极为吃力的,尤其是在炎热的天气状况下。 小弟们当然是不敢反抗的,毕竟反抗是没有任何用途的,而且谁都不想去浸粪坑。 看着小弟们一圈一圈跑着,沈晔霖算是得了个空闲,他仔细盯着粪坑里的张卫看着。 张卫性子淡然,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太吱声的人,即便是整个人被泡在污秽的物质里,他仍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目光迥然有神。 身躯一上一下地动着,很快头发上也攀满了污秽,他的脸憋得通红。 沈晔霖将脑袋转过去,不再看他,好让张卫可以借此机会偷个懒。 事情不能做的太绝,这韩卫怕是陈霸天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他索性往前走两步,走出了训练基地,直直朝着寨子的哨塔而去,站在哨塔上能更清楚的瞧着寨子里众人的一举一动。 到了眼下,沈晔霖也已经知晓了陈霸天的意图,在古晚晴走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张卫整个人的武力值直线下降,他的松懈感即便是刻意隐藏着,还是被敏感的沈晔霖察觉到了。 事情和古晚晴有关,必然就和两人的关系脱不了干系。 原来陈霸天的圈套在这里,沈晔霖冷笑了一声。 哨塔里有小弟在巡视,瞧着沈晔霖来,小弟就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霖哥好。” 沈晔霖点头,接着他背手站在哨塔上看向寨子里,跑步的小弟们全程都是认认真真的,看着看着,他就发现陈霸天卧室的门开了。 陈霸天走出屋子,今天陈霸天照常穿着棉麻的长袖衬衫,底下是条黑色的裤子,他出来后就直奔着韩生的屋子而去。 站在屋门前喊了一句,韩生就出来了,在韩生出来后,陈霸天还在朝着屋子里张望着,看了两眼就同韩生去了二楼的平台那儿。 坐在那儿后,阿姨就端了壶茶上来。 两人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直到半个小时后,沈晔霖又瞧着阿姨去了古晚晴的房间,敲了两下门后,古晚晴也出了屋子。 阿姨带着古晚晴直奔陈霸天那儿而去。 古晚晴边走边用余光往沈晔霖所在的哨塔瞅着,在屋子里她看的一清二楚,这个沈晔霖上了哨塔后,就在那边东张西望。 先是四处看,后来就直勾勾盯着二楼的平台看,接着她就听见平台传来动静,心里就知道陈霸天和韩生在那儿聊天。 距离有些远,听不出什么眉目来。 阿姨来敲门后,古晚晴就跟着走。 到了地界后,陈霸天热情地让古晚晴坐在韩生旁边。 韩生也是很有眼力见的给古晚晴拉开了座椅,全程笑脸相迎,那种想盯着古晚晴看又不敢看的表情。 “古小姐,早。”韩生说。 古晚晴回道:“早。” 言语上的客套还是必要的,在陈霸天面前,她必须保持着一种对韩生的足够热情,这样的热情从她的语言和肢体行动中足以表现出来。 陈霸天眉眼舒展开来,他原本还在为大清早上没有在韩生房间里瞧着古晚晴而生气,他满心想着把古晚晴介绍给韩生。 古晚晴足够漂亮,这样的漂亮是一个好棋子。男人都喜欢漂亮,尤其是韩生这样一门心思只有科学研究的男人。 古晚晴爽快坐下后,陈霸天就开始说话,说了许多,明着暗着就是在责怪古晚晴不懂道理。 古晚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脸上露着一副认真听讲的脸,她心里明白,陈霸天最主要的是想说,昨夜为什么没有在韩生的屋子里过夜。 古晚晴嘴里辩好了词想着解释,却被韩生抢先了一步。 韩生先是紧紧抿着唇,接着薄唇微启,开口说话,他说:“昨天是我让古小姐走的,我觉得两个人还没结婚之前还是需要有些个人空间。” 听着韩生的话,陈霸天逐渐敛去眼中的怒气,还有看不尽的心思。 他推着眼镜框子,将目光看望远处,半晌后才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这个老头子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哈哈.....” 陈霸天的笑声让人听得毛骨茸然,古晚晴低着头,目光打量着旁侧的韩生。 恍然间,她似乎觉得韩生桌子底下的手在瑟瑟发抖,连带着坐在椅子上的腿也在颤抖着,可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不带任何的拖泥带水。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之意。 看来,韩生心底还是对陈霸天害怕的,可他的身份又比陈霸天高那么一点点,所以他在试探陈霸天底线,在试探的时候又心存害怕,才会如此。 至于韩生的身份,古晚晴还并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初步了解了韩生这个人,而对于他的家庭是一概不知。 韩生似乎也没有想要说起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刻意隐瞒,还是真的对其一概不知,也有可能是他本性淡泊名利,对于他父亲的家财万贯并不在乎。 陈霸天和韩生还在继续聊着天,从两人的交谈言语中,古晚晴对此有了一些小小的了解。 韩生的父亲应该是某个商业大亨,这个大亨涉足到毒品行业,不仅在毒品行有一些知名度,他还有大量的资金来源,这笔资金足以撼动任何一个同行。 陈霸天的许多货都是这个大亨提供的,不仅毒品,还有陈霸天的制毒工厂,再说到工厂的时候,陈霸天是轻描淡写带过的。 在那一刻,陈霸天言语中的小心翼翼,他对于古晚晴的戒备之心让古晚晴心里嗤笑了两下。 对于陈霸天的制毒工场,古晚晴是势在必得。 顾平说的对,只有找到了制毒工厂,才能得到足以逮捕陈霸天,而后让他毫无翻身余地的证据。 对于鸡贼的陈霸天而言,其余的任何一次贩毒任务都并不是他亲自执行的,只有这个工厂,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负责的,连跟了他三年的陈霸天和跟了他快十年的孙乾都没有去过。 那是个神秘的,隐藏在黑暗里的肮脏之地。 它在慢慢的发展,企图去吞灭整个明媚的世界,它弱小,却在逐渐的庞大起来。 第52章 入夜了,白天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下雨。 这就导致夜晚开着窗也没有凉爽的风吹进来,外头死气沉沉的,连树叶子都不带吹动一下。 古晚晴站在窗口看了会风景就索性关了窗,打算开空调吹吹屋子里的燥热。 窗户仍旧留着一条小小的缝隙,以此来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今晚必然有人会踏上傣楼,而后进入陈霸天的屋子。 古晚晴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张卫。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反正闲来无事又睡不着,她就留心等着。 大概是快要接近凌晨的时候,走道里传来脚步声。 声响不大,大抵穿的是布鞋,压根发不出声音来,若不是这傣楼的建造结构是木头的,怕是丝毫不会有动静。 古晚晴利索地从床上翻身起来,人快步走到门口。 她悄无声息地将门开了个口子,然后探出小半个脑袋往陈霸天的房间看去。 寨子里漆黑一片,天上的一轮汪月也照不亮这个死气沉沉的寨子。 恰好这时,陈霸天房间的门开了,男人进了门。 男人只留了个背影,背影很宽厚,古晚晴也无法准确的确定此人就是张卫,她随即迈开腿踏出了房门,紧跟其后。 这个时间点,寨子里巡查的小弟们都绕过了傣楼去了别的地界。 即便是傣楼上悬挂着灯,古晚晴的身影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她蹑手蹑脚地往陈霸天的屋子走去,紧接着推开了他旁侧的屋子门。 这间屋子也是间客房,常年没人住,平日里是锁着的。 今儿个让阿姨打扫了下,或许阿姨忘了锁门了。进了屋子,古晚晴将门重新阖上,一举一动都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进行的。 窗户是雕花镂空的那种,月光透着空隙照了进来,将古晚晴窈窕的身姿印在墙壁上。 她半个侧脸贴着墙壁,眼睛看着窗户,有了些亮光让她稍微好受些,不然心砰砰跳的快要窒息了,在毒贩的地盘上干着这样偷听的事情,一向胆大的她也有些后怕。 清亮的眼睛眨着,隔壁已然传来了动静。 古晚晴为了听得更仔细些,她将身躯紧贴着墙壁,想着能更好的听见说话声。 在窗户那扭动着身躯的古晚晴自然不会知道,在她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深邃的眼睛里都快要滴出柔情的水来。 沈晔霖坐在木椅子上,抬手将手肘撑在扶手上,随后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看着古晚晴,胡渣有些扎手,他摩挲了两下,眼睛却自始至终盯着古晚晴看。 古晚晴全心都在隔壁上,很长一段时间过后仍旧没有发现沈晔霖。 沈晔霖也不说话,随她一块听着隔壁的动静,可他只是竖起耳朵听着,丝毫不妨碍他的目光注视着古晚晴。 皎洁的月光将古晚晴的身姿勾勒出轮廓来,忽明忽暗的光线,这个时候,古晚晴的甩动的头发都带着灵气。 沈晔霖咽了咽口水,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隔壁开始说话了,声音不是很大,也足以让一墙之隔的两人听得清楚。 陈霸天:“白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陈爷,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张卫问:“要接着试吗?” 陈霸天:“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帮我留心着韩生和我侄女的动向。” 张卫的声音还没有响起来,陈霸天又紧跟了一句:“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找我。” “好的,陈爷。”张卫谦卑的声音压的很低。 大概就是这样简单的对话过后,陈霸天屋子里传来木门开启的声音,门的转轴“吱嘎”两声,伴随着的还有张卫深呼一口气的异响。 门又重新关上,靠近窗口的古晚晴将身躯压下来,整个人的脑袋埋在窗户底下,窗沿还是挺高的,不足以让她暴露。 张卫从门口走过去,脚步快的异常。 等到脚步消失在听觉中后,古晚晴才直起身子,透过门缝往外看,确认没有人后就开门溜出去,直直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在古晚晴走动的全程中,沈晔霖没有出声制止。 他就安静地待在角落里,黑暗将他团团笼罩,他像只逃避在黑夜里的小老鼠般。 他不想打扰古晚晴,因为要护她周全。 这几天的事情告诉着沈晔霖,任何一次的靠近,都很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换句话说,在这个寨子里,他们俩个人都是没有人生自由和人权的,他们寄人篱下,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 很有可能当时没有察觉的危险,在很久以后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一击。 只有真的毫无接触,才能理所当然的心有底气,不怕任何人的蓄意谋害和随时会面临的圈套。 心中有如此多的思绪,沈晔霖觉得心头很乱,乱的如麻,一时之间也没有急着走,他就继续坐在屋子里。 小弟们快要进行下一波的巡逻了,等到巡查结束他再走会比较安全。 傣楼底下传来脚步声,杂乱而又莫名有些整齐的步调在沈晔霖耳朵里来回回荡着,直到四周鸦雀无声,他才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这时,沈晔霖听见陈霸天的屋子里传来说话声,想要打开房门的手突兀地停止住了。 他将手搭在门栓上敲击了两下,跟着隔壁陈霸天的踱步声重叠在一起。 屋子里并没有人进去,也听不见里头有人同陈霸天对话,沈晔霖猜测,陈霸天很有可能是在打电话,从他客气的言辞,还有温顺的态度,对方势必是个比他更有地位的人。 陈霸天说:“韩爷,您放心,韩少爷在我这儿很好……哪里的话……只要韩爷吩咐,我陈霸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心甘情愿的……” 关于这样的马屁词藻,陈霸天说了很多,说说停停,应该是在听对方说话。 说着说着他就停住了脚步,没了嘈杂的步伐声音,屋子里的说话声大了一些,沈晔霖也听的更仔细了些。 陈霸天接着说:“明天去弄点媚药,记住了,我刚才交代你的事情。” 这次的声音和语调显然是上扬的,与前一刻的陈霸天有些鲜明对比。 沈晔霖推测,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韩生的父亲韩广源的,也就是陈霸天口中的韩爷。 一来,在这个圈子里,能让陈霸天尊称为“韩爷”的也就只有韩广源了,二来,陈霸天提到了韩少爷,那么与他通话的必然就是韩广源。 第二个电话应该是打给张卫的。 自从小董死后,一般有事情要办,陈霸天都会交给沈晔霖和孙乾,如今的情况,陈霸天不会去交给孙乾,怕是寨子里小弟们口中的风声早就传到了陈霸天的耳朵里。 都说孙乾和沈晔霖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不管陈霸天信不信,他都会有必要的防着一点。 对于韩生的这件事情,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卫。 张卫沉着冷静又能抗压,说到底,陈霸天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确的。 又等了许久,直到陈霸天的屋子里传来戏曲声,沈晔霖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发出的声音在抑扬顿挫的戏曲声中显得很渺小,被压抑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没了动静。 出去后,沈晔霖将门重新锁上,锁完就贴着傣楼内侧的墙壁往楼梯口走去,步伐轻慢,身姿也极力压低的。 虽然这个点不会被小弟们瞧着,但是他还是要注意一点,以防不测。 从傣楼二楼的楼梯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他就往自己的住所而去。 他和孙乾一个屋子,今天孙乾不在,白天磕坏了牙说是出去补牙了,估摸着补完牙又去哪里开心去了。一个人也好,落得清净,可以想事情。 屋外有风声,还有不知名鸟儿的叫唤以及后山的田鸡叫。 沈晔霖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陈霸天说的那两个字——媚药。 干这一行的,包括行外人都知道这种药的用途。 这种药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药物,却有很多的不法分子在私底下贩卖着这类药物,赚着昧着良心的钱。 国家的打击速度赶不上罪犯制造和传播的速度,只能依靠着群众的自我杜绝,好在,遵纪守法的公民是占绝大部分的。 另外一小部分的人就需要警察去干涉,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彻底铲除这些顽固不化的罪恶。 不用想就知道,陈霸天让买来这药绝大多数是用在古晚晴身上,也有可能是用在韩生身上,总之,他是起了必须让古晚晴和韩生睡在一起的信念。 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巩固陈霸天的地位,攀上韩广源这样的亲家,自然对他成立他的贩毒帝国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件事情很严重,沈晔霖觉得他必须要给古晚晴提个醒,以防自己不在寨子里时或者自己无能无力时,古晚晴可以有个警惕之心。 这个女人如此聪慧,一定能寻找到好的计谋去化险为夷。 如今,两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为了国家还有人民群众的安康,在这个处处有着危险的寨子里小心翼翼的生存下去。 想到这,沈晔霖翻身下床,在暗黄色的抽屉里翻腾出纸和笔来。 接着,他坐在凳子上,想了许久后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话。写完就将纸折叠好藏在裤兜里,又出门上了傣楼。 陈霸天的房间还没有熄灯,他有开灯睡觉的习惯。 沈晔霖看了看手表,这个点陈霸天已经睡下了,他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 沈晔霖上了二楼后就站在古晚晴的窗户往里看,窗户留了一条小缝隙。 里面熄灯了,漆黑一片,实在看不清什么,连古晚晴的影子都瞧不见,只能稍许看见窗台底下的梳妆台上有一轮汪月的残留虚影。 他对着屋子学了两声猫叫。 “喵......喵......” 叫完后大概三秒后,屋子里的木床发出声音来,几乎是骤然就响起来的,怕是古晚晴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立起来。 古晚晴还嘟囔了一句:“哪来的野猫。”随后就有拖鞋在地面上摩擦导致的“滋啦”声。 知晓古晚晴醒后,沈晔霖就快速将纸张扔进了屋子里,扔完就跑掉。 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动作快速敏捷。 直到站在自己的屋子里,他才敢回头往傣楼看,古晚晴的房间亮灯了,暖黄色的灯光,他在楼下瞧得不是很仔细,却隐隐约约能看见。 光是这样的灯光,在这黑夜里莫名让沈晔霖心底很暖。 有古晚晴的地方就像是有光明一样,无时无刻不让沈晔霖觉得温暖,觉得生活充满希望,未来可期。 + 一连几天,古晚晴都是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脑海里的弦紧紧绷着。 无论是吃饭还是走路都留着心眼,生怕遭遇到危险,这样的警惕源于那晚沈晔霖塞进她屋子里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两句话:“注意张卫”和“小心饮食,避免下药。” 娟秀的字迹,古晚晴认得出来,虽然也没太见过沈晔霖的字,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很多年前在那张照片的背面她见过沈晔霖写过自己的名字。 她当时还照着字体临摹了许久,一遍一遍写着沈晔霖的名字,似乎觉得这样靠的沈晔霖更近些。 年少时,心底若有一个人,就会觉得他的名字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字眼。 字条上的字古晚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就着打火机将纸烧掉,烧完剩下的灰就开窗扬了出去。 纸张体积很小,烧的灰烬也只有一点点,手一松来就全部吹走了,并没有残留在外头的走道上。 虽然很舍不得沈晔霖给的纸条,可古晚晴心里很明智,必须将这通信的证据毁掉,一时的舍不得将来不知道要酿成多大的错误。 如今,错误是完全可以在她这儿阻断的。她就一狠心做了。 这几日,陈霸天依旧极力撮合韩生与古晚晴呆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在寨子里闲逛,就差睡在一块。 陈霸天则是呆在傣楼二楼看着,明着是在晒太阳,其实暗地里就是在监督两人。 那狡黠的眼睛绕着寨子一圈又一圈的,快要将眼珠子按在两人身上了,不仅如此,还有张生给陈霸天做眼线。 这样一来,古晚晴总感觉后背阴嗖嗖的,有眼睛在盯着她看,那样的寒意从颈脖子一直到脚踝,她又不能表态,甚至连不满的情绪都不能流露出来,一天到晚只能赔着笑脸陪着韩生。 好在韩生是个绅士风度的男人。 也有可能他做科学研究太多,有些死板了,总之他规矩的很,到如今连古晚晴的手也没牵过,他总是将手背在腰后,与古晚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是个十分懂得分寸的男人。 今日,韩生提出要带古晚晴去商场逛逛,缘由是因为古晚晴没有手机,隔天韩生就要走了,韩生怕自己联系不到古晚晴,就同陈霸天知会了一声。 陈霸天这个面子还是要给韩生的,这韩生一提,陈霸天就同意了,也不管寨子里的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他知道绝对不能让韩生这条大鱼跑了。 他当下就拿着银行卡往古晚晴屋子里走,韩生没去,回了自己屋子。 陈霸天敲响了古晚晴的屋门,等开门后,他就走了进去。 一坐下陈霸天就直奔主题说道:“韩生说带你出去逛逛,要给你买手机的事情,你知道吗?” 古晚晴摇头,目光聚焦在一起看着陈霸天,“他没说。” 古晚晴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是随口和韩生提了一下在寨子里无聊,没有手机刷抖音,多余的话半点也没说。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让韩生给她弄一部旧手机,她想要和顾平取得联系。 没想到韩生直接去和陈霸天说了,也不知道这韩生是怎么想的,也许真的是仗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看陈霸天的态度还有手中拿着的卡,古晚晴知道,陈霸天是同意了。 果真,陈霸天稍许停顿了会就又接着道:“下午和韩生出去逛逛,看上什么自己买。” 陈霸天将卡往前推,放在桌面上。是张新卡,没有半点的划痕。 古晚晴点头,没有推辞:“谢谢叔叔。” 陈霸天又交代了句:“记得给韩生也买点好物件,他这样老实巴交的憨货,最好骗了……” 说着说着,浑浊的眼睛里就透出了光芒来,老头年老了,说起经验来依旧精神抖擞的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像古晚晴传授经验。 古晚晴应承下来了。 原本以为只有韩生和古晚晴两个人去,顶多再加个司机,可等两人到停车场时,顿时有些傻眼了,前前后后安排了五辆车。 车虽然是不同颜色,不同品牌的大小各异的车,可还是属实太招摇了。 一辆车上坐着四个人,穿着寻常的衣服,一改往常训练的黑衣服,有的白,有的红的,长袖短袖都有。 头发也变得随意很多,有的人索性邋里邋遢的坐在车上打哈欠,挖鼻屎。 大家似乎都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平民百姓。 古晚晴瞧见沈晔霖也在里头,就他穿着一身黑色,还戴了顶鸭舌帽,整个人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在睡觉。 帽檐将他眼睛完全挡住了,看不出神情来,甚至连他睁眼闭眼都不知道。 沈晔霖咳嗽了一声,这个声音让古晚晴突然回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 好在,韩生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拉开了汽车车门坐了进去,拉的刚好是沈晔霖的那辆车。 见韩生坐进车内,立马有小弟过来帮古晚晴拉车门,古晚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后座的位置。 宽敞的后面就坐着古晚晴和韩生两个人,韩生靠左坐,古晚晴靠右坐,恰巧坐在沈晔霖后面。 中间隔着很大一段距离,韩生并没有想要往古晚晴那处靠拢的意思。 他侧头看着古晚晴,满脸笑意:“这车坐着还舒服吗?要不要试试后面的?” 古晚晴摇头,她用手掌按了按座椅,用实际行动来告诉韩生,座椅很软,与此同时她嘴里说道:“去城区很近。” 韩生采纳了古晚晴的意见。 这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孙乾发动了车,车在原地颤动了两下就启动了。 启动后,孙乾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抱枕递给了古晚晴,他笑嘻嘻道:“古小姐,要是累了的话,你就睡会。” 古晚晴接下抱枕却故意没给孙乾好脸色,她板着脸,满脸阴霾,她要装作不认识孙乾,交际不深的模样。 她连句谢谢也没说,同陈霸天的小弟们相比,古晚晴必须是高人一等的,这是陈霸天告诉她的,也是她正在学习的傲慢,无厘头的傲慢。 古晚晴知道孙乾的意思,她照做了。 她将抱枕放在她与韩生之间,然后将一个手臂搁在抱枕上,整个人的重心是偏向右侧的,也就是玻璃窗户上。 也好,有了抱枕,她就不用担心等会万一刹车她会同韩生有肢体上的接触。 平常她就不愿意和韩生有碰擦,眼下更别说在沈晔霖面前了,在沈晔霖面前,古晚晴就是在凶猛的小老虎也会立马温顺下来。 其实古晚晴根本就不用担心,孙乾这一路开的十分的平稳,连刹车和转弯都是很稳的,尤其是到了连环山路的拐弯处,竟然让古晚晴丝毫没有感觉重心的偏移。 谁也不知道,前侧的孙乾掌心都捂出汗来了,方向盘上湿答答的。 虽然上车前沈晔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做为兄弟,他懂沈晔霖,更懂沈晔霖在瞧见古晚晴站在窗户外面发呆时的那声咳嗽,以及瞧见韩生上车后,沈晔霖甩给他的一个微妙的小眼神。 沈晔霖什么都不用做,交给他就行了。 车开了一会,孙乾问道:“韩少爷,准备去哪里?” 韩生看着外头呼啸而过的山路,他还没有发现副驾驶上坐的是沈晔霖,他认认真真看着车窗外头,回答孙乾:“跟着古小姐的意思走。” 古晚晴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驾驶上的沈晔霖先动了动身子,他将帽檐往上扯了扯,然后眼睛从后视镜里盯着位于他后侧的古晚晴看。 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凑巧的是,一抬头就看见古晚晴也在盯着自己看,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块。 古晚晴眉眼弯弯,嘴角带笑,就算是这样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也能很默契的传达对彼此的感情。 古晚晴说道:“我爱你。” 她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嘴巴蠕动了几下,上嘴巴触碰下嘴唇,温柔的很。 这样简单的唇语足矣打动沈晔霖。 不过还是那三个字更有征服力,像是一支箭,穿梭过副驾驶的座椅,直击沈晔霖胸口。 沈晔霖眨了两下眼睛,回应了古晚晴。 他在告诉古晚晴:我也爱你。 第53章 迟迟没有得到古晚晴的回应,孙乾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在后座的韩生及时给解了围。 韩声收回瞧着窗外的目光,接着拿出手机开始查百度导航,等到定好位了之后就同孙乾说道:“去商合。” 商合是城区内最大的商场,一般都是卖奢饰品居多的。 对于毒贩来说,逛这样的店铺是常事,他们有钱,钱又是不用动体力而得到的,所以根本就不在乎,经常是大手笔的。 沈晔霖和孙乾为了融入毒贩的团体内,也是时长来这儿逛悠,一来二去就对路线极为熟悉。 这不,孙乾不用导航就将车开到了商合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今天是周末,停车场内车还是挺多的,像他们这样一次来五辆车的,而且是紧跟其后,丝毫不肯礼让行人和过往车辆的还是极为少数的。 大环境下,如此莽撞和顶真的他们就显得有些特殊。即便是刻意隐藏身份,还是引得行人们纷纷朝着他们张望。 很快,五辆车就以飞快的速度在地下停车场占好了位置,一次排开。 共平行排列五辆,古晚晴所坐的车在正中间,左右依旧是有车互为保护着。 前头的小弟先下车过来给韩生开门,是个满脸肥肉的男人,他笑脸相迎着,可韩生压根连正眼都没瞧胖墩一眼,他还没站稳脚跟就着急忙慌的绕到古晚晴那侧去,准备给古晚晴开门。 他虽然内敛,但是该有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懂的。 脚步才走到汽车后备箱那处,古晚晴却已经先一步下了车,正晃悠着脑袋四处张望,与韩生目光对视后,礼貌性一笑,疏远而又不失尴尬。 韩生知道古晚晴不喜欢他,可他还是想着要和古晚晴接触一下,他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股神奇的魅力。 她外表很不淑女,甚至有些痞气,但她的眼神清澈无比,仿佛里头荡漾着童趣的天真般。 韩生遇人较多,却很少看走眼,韩广源从小教他识人,他也学了很多。 平日里不太表露出内心的心思来,却也是心里有数的,好人坏人分的很清楚。 “坐车累了吧?”韩生说。 言语永远是极为温柔的。 他将手插在裤兜内,另外一只手随着走动的脚步摆动着。 身上的白色衬衫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的褶皱,也是个较为讲究的年轻人,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古晚晴看,看她的嘴唇蠕动还有秀气的鼻子,包括那忽眨忽眨的眼睛。 古晚晴摇头,已经跨步往前走去。地车停车场的电梯就在旁边,一边走她一边回复韩生,眼睛却始终没看韩生:“不累。” 韩生紧跟其后。 在韩生后头还跟着沈晔霖还有孙乾,以及一众小弟们,小弟们三三两两走着,两三个的站在一块假装无事般聊着天。 而沈晔霖和孙乾则是并肩走着,沈晔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这就导致孙乾只能不吭声的跟着走,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不小心触碰了沈晔霖的雷区。 眼下还是保命要紧,这样的情况下,少说少错,万一惹到了沈晔霖,往后穿小鞋的地方多的是。沈晔霖可是个十足的腹黑男,不仅腹黑还闷骚。 走了两步,孙乾推搡着沈晔霖的肩膀问道:“霖哥,这事你怎么看?” 沈晔霖没说话,抛给了孙乾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白眼翻的都快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沈晔霖是自个不知道,他冰冷的眼神都快要戳进孙乾的心里了,孙乾吐了吐舌头没敢再接话,再说话不是找死吗,好在眼前的电梯到了。 电梯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人来。 是两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满身的香水味还有那不得不提一提的——呼之欲出的胸部。 女人大胆的瞅着电梯门口的众人,当然大部分目光是放在沈晔霖身上的,将沈晔霖完全的打量了一遍,差不多要将他衣服里面贲张坚固的肌肉给看穿; 小部分的目光会瞅瞅韩生,毕竟韩生也是个清秀的男人,脸上也是有许多让人瞩目的地方,与沈晔霖的阳刚之气相比稍显逊色,少了几分男子气概,也是枚正经小鲜肉。 “帅哥,加个微信。” 红唇女人将手机推到沈晔霖的面前,挑眉看着他,同时手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沈晔霖的肩膀,就差将整个身躯贴在沈晔霖身上。 沈晔霖的肩膀宽厚,摸上去硬邦邦的,手感好,还会增加体内荷尔蒙的分泌。 这一点上,古晚晴深有感触,她耳边听着动静,眼睛也没闲着,透过电梯门的反射面去观察沈晔霖的表情。 垂放着裤腿上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敲击裤边角线,心里还在数着节拍。 “一、二……” 镜面里,沈晔霖极其厌恶地将女人推开,并且骂了句:“滚!”眼睛盯着地面,瞧都不带瞧一眼。 眼神尖锐的像是在看臭虫一样,面色上不带一点的表情,仿佛整个人的周遭都升腾起一种与世隔绝的庞大阴影。 女人咒骂道:“有病。” 随后就摇着翘臀和同伴离开了电梯门口。 见人走后,古晚晴不动声色的瘪嘴一笑。 脚步轻盈的踏进了电梯内,心情没由头的舒爽,眉眼立马就乐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在带上笑意后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五官更接近外国人的力挺,此刻也突然有了江南女子的娇羞之美。 电梯里总共六个人。外加了两个小弟,是两个身体健硕的人,算是贴身保镖。 小弟们靠着电梯,将古晚晴和韩生围绕在里侧,宽敞的电梯突然挤了这几个人有些拥挤。 古晚晴的侧边没人,是扶手,她索性将身躯往那一侧压去,偏离了大部队。 韩生看出了古晚晴的不舒爽,他摆了摆手,让站在古晚晴身后的保镖走开,回头的时候,他就瞧见了沈晔霖。 沈晔霖站在孙乾的旁边,与古晚晴隔着较远的距离。 刚才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古晚晴身上,偌大的人站在他旁边,他居然压根没瞧见。 韩生不悦地看着沈晔霖,目光不加丝毫的掩饰,其实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他也是偶然听见底下小弟传的疯言疯语,他心底就有些不舒服。 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了,任谁都会暴躁如雷,可他是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不能莽撞,只好暗自神伤。 被盯着看的沈晔霖心里也正不爽着,可他身份不对,又不能表现。 出来陪着情敌来商场购物,自己还得客客气气的小心伺候着,若不是陈霸天再三叮嘱,沈晔霖怕是真的会找个幌子就不来了。 不见总比在眼前晃悠的强,虽然相信古晚晴的心意,但是心底还是会冒腾出许许多多的生气和难受,无法控制。 以前不知道,居然会有东西可以牵制住他的心,那个除了国家利益之外的别的东西,甚至有的时候超过了他所信仰着的事情。 古盛浩说的对,他妹妹真的是个妖精,漂亮的还会勾魂的妖精。 妖精一入眼,在劫难逃。 电梯一直上到八楼才停,在此期间,电梯开开合合好几次,居然没有一人上来。 电梯内的气场太过于强烈,逼得人不敢踏进去,尤其是两个保镖,拉着脸,手臂上的肌肉亢奋的昂立在胸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行人。 八楼主要就是经营的手机和电脑等电器。 各个品牌的手机都有,琳琅满目的产品依次罗列着,售货员们站在店内招呼着,笑脸相迎,在这个商场不太有傲慢的店员。 商合算是个老商场了,主要得口碑就是服务,以热情的服务来打动消费者的购物欲望。 古晚晴绕着楼层走了一圈,最后在华为手机的门口停下了步伐。 华为的店铺设计清新淡雅,没有过多的奢华布置,店员们统一服饰,瞧见古晚晴进去,店员就走了过来。 店员说道:“女士您好,是看电脑还是手机?” 古晚晴:“手机。买个普通的手机……” 话还没说完,韩生就接了话,将古晚晴的话语截断了,韩生说:“麻烦拿你们店里最新的型号,就是新推出的那款。” 店员点头,立马就小碎步的跑进柜台里侧,打开橱窗的小门,给他们拿手机。 古晚晴看向韩生,是皱眉看他,好看的眉毛上扬着,明显有些不爽,她本来就不喜欢被人干涉她的决定。 她又不爱追求款式,手机只需要能用就行,之前的那个手机她用了很久,若不是被陈霸天弄丢了,她也不会换。 韩生在这一方面就略显笨拙,不够成熟。等他将店员手头的手机递给古晚晴时,他还是脸上带着笑的。 韩生并没有谈过恋爱,感情史干净的跟白纸一样,他就满心以为给女人买东西一定要买最好的。 “就买这个吧。”韩生说:“你应该喜欢黑色,这个款式机身也不重,你用刚好。” 说完,戛然而止了话语,又突然换了个口气问古晚晴:“买这个怎么样?” 古晚晴懒得和韩生继续逛就点了点头,默许了韩生手头的机子。 韩生高兴的跟着店员去刷卡,压根没给古晚晴掏银行卡的机会。 古晚晴在兜里的手拿着银行卡,迟疑了会没有掏出口袋,韩生这人有些大男子主义,若是不让他买就是当面打了他的脸,这样一来,陈霸天那就很难交代。 这钱到时候找个机会还给他就是了。 心里这样想来,古晚晴好受了些,可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看沈晔霖,天知道,沈晔霖会不会正用尖锐无比的眼神看她,将她万箭穿心。 心里不想去看,身体却诚实的很,她偷偷摸摸地将半个身躯侧过去,另外半个身体靠在柜台上,低头拨着指甲盖。 指甲短的很,拨来拨去就是为了打发尴尬时间,也好借此看沈晔霖。 沈晔霖站在门口的走道上,走道上人来人往,他就若无其事地靠在栏杆处,两只手都插在裤兜里,垫着脚尖等着。 嘴巴里在咀嚼着糖果,绿色的糖,糖纸也是绿色的,正搁他手心里攥着,糖纸“唰唰”响动着。 “抽烟不?”孙乾问。 他也站在栏杆处盯着手机店内,商场里也就这一处允许吸烟的地方。 他动了动鼻头,有些犯烟瘾了。 烟递过来给沈晔霖推了回去,沈晔霖停顿了半秒将糖从口袋里掏出来,满满的一手掌。五颜六色的糖都有。 孙乾打趣:“改邪归正了?” 沈晔霖没说话,准备将糖收回去,却被孙乾拦住了,孙乾从中挑了颗绿色的糖,糖拿在手上后就说了句:“这糖应景。” 说完就遭到沈晔霖一顿虎揍,也只是挠痒痒搬的开玩笑,“不会说话就闭嘴。” 孙乾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顺便将糖丢进嘴里,把糖纸塞在沈晔霖的裤兜里,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一改往日,严肃认真的看着沈晔霖,压低声音:“我听小弟说,张卫弄了媚药。” “怎么发现的?”沈晔霖问。 这事情他知道,这张卫看着也不像是那么大舌头的人,怕是其中出了幺蛾子。 孙乾:“有人看见了,就传来了,张卫这人平时一本正经,被人发现了这玩意自然是要说上两句。我看这事没那么单纯就说给你听,你咋看?” 沈晔霖:“寨子里多少人知道了?” “人不多,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陈霸天将传话的小弟弄了去,丢去海里喂鲨鱼了。”孙乾“嘎哒”一声将糖咬碎,他的腮帮子鼓动着,还在继续说:“那天张卫同你打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头,怕这张卫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可要好好防着点。” 孙乾的话沈晔霖听进了心里,他点了点头,应了孙乾的提醒,抬头时发现古晚晴和韩生已经从店铺走出来了。 韩生满脸喜悦,而古晚晴依旧是淡然的模样,她将手机在手里翻滚了两下,手机屏幕是对着沈晔霖的,空间太小,也就沈晔霖那一处可以瞧见手机屏幕上的字。 上面写着:我去联系顾平。 沈晔霖眨了下眼睛,与古晚晴进行短暂而又极其漫长的眼神交流,随后,古晚晴就假借上厕所的名义去了卫生间。 去卫生间也有保镖跟着,是两个面生的青年。 两位健壮的保镖跟着韩生去了三楼的奢饰品店,韩生寻思着给古晚晴买点首饰包包。 在古晚晴去卫生间的空档,韩生就直奔店铺而去,一心想要给古晚晴惊喜。 人都一窝蜂走后,自然没人再去注意沈晔霖的动向,沈晔霖便随着古晚晴的方向也去了卫生间。 两个青年正在厕所不远处的过道里抽烟,毛头小子并不知道看人要寸步不离,这也刚好给了沈晔霖可乘之机。 沈晔霖站在厕所门口,厕所是有个巨大的屏风的,完全阻隔了外侧的视线。 沈晔霖就站在那里等,里面传来古晚晴小声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说的什么,话语很快,断断续续的。 隔了一会,古晚晴走了出来,在洗手台上洗完手就走过来拱手,烘干机响的时候她恰好开口说话,她说:“顾平让我接近韩生,打入韩广源的内部。” “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请求的?”沈晔霖一针见血。 他不用听古晚晴解释就知道事情的始末,古晚晴的小心思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古晚晴嘟了嘟嘴:“这对我们的任务很重要,我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同意了。难道你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 这话难倒了沈晔霖,这确实是个快捷的办法,接近韩广源就不愁找不到陈霸天的制毒工厂,还有可能将韩广源这个巨大的毒瘤端掉。 沈晔霖不说话,古晚晴就权当他默认了,“先说好了,全是为了任务你可不能吃醋。” “呵!”沈晔霖冷哼,开着水龙头拼命冲着手腕,企图让流水声更大些,“你刚才在电梯里没瞧见,我行情那么好,还需要吃你的醋?” 古晚晴的手已经烘干了,可她还是没有将手抽出来,这时有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两人就停止了说话,等到人走后,古晚晴才道:“她们不如我。” “哪里不如?” 古晚晴:“床上。” 沈晔霖白眼翻了翻,“这我可不知道。” “要不抽空试试。”古晚晴冲他抛了个媚眼,抛的沈晔霖骨头都酥麻了。 一想到还有正事,沈晔霖就咳嗽了两声,咽下了嗓子眼里的燥热难耐,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卡递过去:“以后我有事会给你这个号码发信息。我的号码未知,你要注意……” 古晚晴直杵头:“注意千万不要被发现,最好是用过之后将电话卡拆卸下来。” 沈晔霖会心一笑。果然古晚晴是了解他的,连他未说出口的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人已经交谈了好一会了,这个点差不多一根烟快要抽完了,沈晔霖透过屏风往那侧看,两小弟正在往烟篓里塞香烟蒂。 沈晔霖最后叮嘱了句:“注意安全。” 古晚晴甩甩手表示知道了,她的手烘的干燥又发热,等到沈晔霖进了厕所,她又将手重新在水龙头下的冷水处洗了一遍。 这一幕是万万不能被沈晔霖瞧见的,不然他内心的小骄傲又要爆棚了。 他肯定会觉得,自个为了跟他多说上两句话居然任由自己的手被烘伤。 小弟们来了,古晚晴就用纸巾擦干手走了出去,小弟们很客套的打招呼,古晚晴也没吭声,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韩生和一众小弟在那侯着,小弟们手上无不拎着大包小包,各个奢饰品牌的礼盒争先恐后的印入古晚晴的眼帘。 古晚晴从前不喜欢奢饰品,如今也是一样,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她冷冰冰的走过去,摁亮了电梯。 奢饰品再好,她也不会动心,不过或许沈晔霖给她买的她就会喜欢,就跟家里的鞋一样,每一双她都爱不释手。 古晚晴的态度韩生看在眼里,买的时候他就担心,如此性格的古晚晴会不会不喜欢这些普通女人喜欢的东西,此刻,古晚晴的态度验证了韩生内心的猜测。 他跟着进电梯,却始终没有开口提将奢饰品送给古晚晴,他真怕提了以后,古晚晴一气之下两人就彻底掰了,连朋友也做不成。 暴躁、喜怒无常、笑的假等等,这些是这些天接触下来,韩生对古晚晴的总结。 词是贬义词,却耐不住他心底对古晚晴的喜爱,这样的喜爱开出花开,为他枯燥的人生增添了色彩。 到了地下停车场,沈晔霖已经坐在车上了。 孙乾也在驾驶座上,开车窗在抽烟,烟雾缭绕的,他吸了一口烟吐在空中,看着人走出电梯,他就迅速掐灭了烟。 紧接着,一本正经道:“人来了。” 沈晔霖头也没抬,继续低头看手上的螺纹,“他们不会上车。” 孙乾不信:“我要是韩生,我就把古小姐带你面前来使劲显摆,气死你。” “他可比你聪明,显摆的目的是要对我造成伤害,眼下古晚晴不喜欢他,他何来伤害我一说。”沈晔霖还是云淡风轻的说话语气,似乎没有觉得这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 “你就那么确定古晚晴不喜欢他?”孙乾说。 “怎么?”沈晔霖耸肩,对上孙乾的眼睛,“嫌没练够,皮痒痒了。” 孙乾乖乖闭嘴。 那侧的古晚晴和韩生上了旁侧的车,车带头驶离了停车场,往市区方向而去,另外四辆车也紧跟而去。 随后,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是个还算高档的饭店,将车停在停车场后,古晚晴就带人进了餐厅。 服务员将菜单送上来,古晚晴爽快的点了菜,也没有问别人的意见。 小弟们做不了主,而韩生也会听从她的意见,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周旋。 所有人差不多坐了两桌。 菜还没上来,古晚晴就招呼服务员过来先将单买了,银行卡一进门早就摆在桌面上了,这样一来,韩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古晚晴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付完钱,古晚晴说道:“这顿韩先生请客,大家辛苦了。” 明着的意思是替韩生犒劳大家,但深层意思却是变着法的将买手机的钱还给韩生,这样的两桌菜差不多抵了手机钱。 买手机时在场的人就两个,其余大家也不知道里头的门路,只顾着吃菜、喝饮料。 韩生心里有数,他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经济独立的女人甚好,不久的将来这样的女人不会被别人的庞大物质所勾引,稳定而又三观端正。 实属良配啊! 在场的也就还有沈晔霖能看出来。 缘由也是因为刚才在华为店门口时,他表面在漫无目的的瞎看,其实一直盯着店铺内的一举一动。 买手机这样亲密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来承担,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是情敌。 因此,他悄悄买了个同款手机,刚才在卫生间门口时塞进了古晚晴的口袋里,搞了一招偷龙换凤。 媳妇手中的手机是自个买的,沈晔霖冷笑了两下,也顺道睨了一眼韩生。 “和爷斗,你嫩着呢!” 第54章 临近深秋,晌午过后的日头好了许多。 车上没有开空调,只是将车窗稍微摇下一些就感觉特别凉爽,甚至有些刺骨的寒意。 古晚晴靠在车窗上,有些乏意,困意总是在人稍许松懈的时候就席卷而来,耳边又吹过如此惬意的风,她就眯了眯。 也只是闭着眼睛,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时刻注意着周边动静。 旁侧坐着韩生,韩生始终不说话。 他目视着前方的路,在这辆车前面的是沈晔霖的车,他清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炯炯有神,似乎能透过车的后备箱瞧见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沈晔霖。 沈晔霖是那么的扎眼,浑身散发着让韩生厌恶的光。 做为知识分子,又受过高等教育,韩生还从未明面上讨厌过一个人。这人话也没说过,就连瞧上两眼也未曾有,可就是让韩生觉得很不爽。 “你和沈晔霖……”也不知怎么了,韩生突然就说了话。 说了一半就没有接着说,话语突兀地停顿了,只听着外头的风声,风声那么嘈杂,完全压制住了韩生的喘息声。 古晚晴没回应韩生,权当没听见。 她身躯连动都没动一下,佯装睡着了。 她的小脸被风吹的发红,头发也被吹乱了,许多碎发在眼皮上来来回回的绕着跑圈;甚至被吹的太阳穴有些痛楚,可她还是没有动。 背脊牢牢挺直着,侧着头认真睡着。 呼吸浅浅的,跟她整个人给韩生的感觉一样,古晚晴应该是那样内柔外刚的女人,内心的她一定很温柔,温柔的可以酿出一潭深情的酒来。 最后,韩生没再询问。 他自己也知道,古晚晴的性子是不容他去怀疑的,她就像是刺猬,你不碰它的时候光是看刺猬都会觉得扎手的疼,倘若你去触碰它的菱角,一定会遍体鳞伤。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过了高速就下到了大道上,马路一下子就变得宽敞起来,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太杂乱,又恰好睡意全无了,古晚晴就眨了眨眼皮醒了过来。 她坐直身子,拿出手机开始刷起来。 好长时间没有碰手机了,已经觉得陌生了许多,鼓捣了会才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她翻开通讯录将脑海里能记起来的电话存了进去,输入姓名和号码,紧接着保存。 没多久就存了十几个号码,她的记性好,这十几个号码就是她原本手机上的号码,她朋友不多,又没啥亲戚,也就只有一些她觉得值得的人才会存了号码。 考虑了一会,古晚晴还是放弃了保存沈晔霖号码的决定,手机进入寨子后,很有可能得到陈霸天的监控。 监控就表示一切都会被曝光在陈霸天的眼前,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不得不防。 存完合适的人员号码后,古晚晴换了个姿势准备去刷抖音,还没有打开APP,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样的不自在源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将她盯得紧紧的。 眼睛的主人屏住呼吸,是那种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呼吸很轻又莫名有些急躁。 古晚晴微侧手机屏幕就瞧见韩生正用目光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她,屏幕并不是很清楚,她只能隐约看见韩生的脑袋侧着,眼睛倾斜,恰好用余光在瞅她。 两人目光短暂交视,韩生却没有躲避,不同于往常的怯懦,韩生甚至转过头来,开始正视古晚晴。 古晚晴转头看韩生,问他:“电话号码多少?” 眼下,如果不问就显得她太不上心,情商太低了,即便她心底很不想知道。 顾平通知她,让她尽快打入韩广源的内部,无论用什么条件。 当然,这话是后话,顾平还是在电话里让她注意安全,不要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古盛浩已经没有了,顾平必须接受古盛浩的委托照顾好古晚晴。 在这一点上,顾平没有很好的完成,他始终把国家利益放在了首位。他给古晚晴交代任务的时候,主动提了一句,“尽可能完成任务。” 这里头的门路古晚晴都懂,像顾平这么大年纪了,与毒品和毒贩斗争了大半辈子,他们一定会把国家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 如果国家需要,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国泰安康,一命换一命也行,死了一个毒贩不知道解救了多少的家庭。 这方面,顾平是伟大而又神圣的,任何一个有信仰的警察都是。 包括正在做卧底的沈晔霖,他身上比别的警察多了一道更为危险的阻碍,他背负着沉重的责任,负重前行。 韩生的话让古晚晴回过神来。 古晚晴开始按照韩生说的电话号码记录下来,姓名一栏毫无悬念的写上了“韩生”。 没有任何的感情,跟个机器一样。输入拼音,合成汉字,点击录入。 虽然是这样的情况,韩生心底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彼此又更近了一步的发展,他想着古晚晴会给他打电话过来,刚好他也存上古晚晴的电话,等了许久,口袋里的手机并没有响起来。 在韩生快要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声音在狭窄的车内炸裂开来,韩生略显尴尬的挑了下眉,伸手在裤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愕然显示着三个大字:韩广源。 来电人并不是古晚晴,韩生的失落顷刻间爬满心头,他的鼻腔里叹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随即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说话声音挺大的,是个老头子的沙哑说话声,一开始没开口,迟疑了许多才传来声音。 韩生没有按低通话音量,所以古晚晴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韩广源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韩生是这样回答的。 接下去,韩广源跟点燃的爆竹一样,声音沧桑里透着无穷无尽的怒气,隔着手机屏幕,古晚晴都感受到了那股子劲头。 古晚晴猜测,韩广源一定是个凶狠异常的老头,戴着一副有色的老花眼镜,身上布满刀疤;最主要的是,他那张阴霾密布的脸,不用说话,光是盯着你看就足够让你不敢吱声,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韩广源:“你是我韩广源的儿子……别做你科学家的梦,老老实实回家跟着我干,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 “我是不会继承你的公司,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韩生怒怼。说话的时候拳头握得紧紧的,青筋爆出。 大概是碍于古晚晴的存在,韩生说话还是刻意隐瞒了态度。他咬着嘴唇,听着韩广源的叫嚣,手机离得远远的,只有听不下去才会反驳两句。 没讲几句话,韩生就“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将手机掷在椅垫上,气的咬牙切齿的,一个大男人鼓着腮帮子直喘粗气。 古晚晴没接话,她滑着自己的手机。从两人的通话中,她听出来一些眉目来。 韩广源并不知道陈霸天给韩生介绍了对象,更不知道,韩生对古晚晴产生了好感。另外,韩广源给韩生说了一门亲,似乎是某个大富豪的千金,应该是某个门当户对的女人,韩广源要求韩生回去相亲,遭到了韩生的拒绝。 电话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被韩生挂断的。 之后,韩广源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这让韩生有些局促起来,他显得很不安,开始摩擦着手掌,焦虑的情绪波动很大。 跟韩广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韩生知道韩广源的为人,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换到这儿来说便是“知父莫若子”。 韩广源的沉默往往不是好事,甚至是致命的危险,他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世界上就没有韩广源胆怯的事情,他不怕报复,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车又往前驶了十分钟,仍旧在大道上,只是周围的树木多了起来,变成了林荫小道。 不时会有遮阴的光线照下来,让车内的光线暗了许多,没人说话,周遭寂静异常。 古晚晴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毕竟韩生沉默了许久,即便他的神经紧绷着,但古晚晴并不知道。 直到韩生跟前头的小弟说话:“停车,联系沈晔霖让他也停车。” 开车的小弟蒙住了,他没有立即踩刹车,于是副驾驶上的小伙接话道:“韩少爷,怎么了?” 韩生语气较刚才更大声了,不止是声音,他的手也紧紧攥着座椅布料,冲着小弟:“停车。” 小弟猛踩刹车,车胎在地面滑响后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古晚晴身体前倾,脑门还撞在了座椅上。 还没来得及回神,韩生已经拉开他那一侧的门走了下去,直直奔着前面的沈晔霖的车子而去。 车子停在十米外的大树底下,风吹起,枯黄的树叶就往下掉。 一片接着一片,落在沈晔霖的头发上,肩膀上,也不停留,直接被吹走了。 沈晔霖瞧着朝他走来的韩生,韩生个头高,皮肤白皙,是个标准的富家子弟长相,却不是肥头大耳的模样。 相对而言,韩生五官还是挺精致的,足以有去迷惑小姑娘的资本。 车内的孙乾还在抱怨:“有病啊,大马路上停车,再不回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沈晔霖听着孙乾说话,他也不插嘴,等到韩生走过来时,他就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孙乾也很识趣的住了嘴,他同沈晔霖一起看着快步走来的韩生。 到跟前后,是韩生主动说的话,态度诚恳,眸子里的真挚瞧不出半点的虚假。他说:“麻烦把古小姐安全送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去解决。”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还不需要韩生亲自来交代,其中必然是有猫腻的。 也就孙乾耐不住,孙乾问:“就这么点事情就让我们停车。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孙乾说完就嘲讽的笑了笑,韩生也没当回事,他的目光看着沈晔霖,他知道,沈晔霖是个稳重的男人,绝不会同孙乾一样无知。 韩生继续说:“注意安全。” 大抵是还有些不放心,韩生又叮嘱了句:“我父亲那……” 沈晔霖聪慧,到这他就懂了韩生的欲言又止,韩广源是个什么样的人,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眼下怕是古晚晴的事情被知道了,韩广源一向是蹦高踩低的一个人,儿子娶媳妇一定会选择对于他更有价值的,而不是他的底下人——陈霸天的侄女。 韩广源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古晚晴很可能会受到威胁,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放心。”沈晔霖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手握拳头,砸在了车上,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异常惊悚。 其实他心底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媳妇我自己会保护。你滚!” 第55章 韩生走后,沈晔霖就随即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等待着古晚晴的到来。 他黎明似的眼睛眨动着,里头透着隐秘而又兴奋的光,外侧深沉,里面温柔。 头顶上的树枝依旧在掉落,从车顶落在挡风玻璃上,砸出小小的动静来。 这样的动静不足以让沈晔霖去注意到,因为此刻他的内心正在“噗通”,“噗通”的跳着。心跳声大的足以盖住任何的音质。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激动,可能是每一次见到古晚晴自己都会有如此的感觉,只是以前他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被他刻意的规避掉了。总之,最近几日,他总是在瞧见古晚晴后,呼吸加促。 从后视镜内瞧着古晚晴一步一步走近,她的细腰在柔软细腻的风中摇曳着,那黑色的衣料子包裹她的身躯,淋漓尽致。 她不用任何的摆弄风骚,都足以在这个明媚的日头下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迈开步子,轻盈姿态。 一步一步朝着沈晔霖走去,他离她几步之遥,可古晚晴却故意走慢了许多,她享受这样的过程,这样一路走去,她感觉呼吸的风都是甜腻的。 每一步都在朝着沈晔霖靠近,越来越近,直到上了车,稳稳坐在后座上。 沈晔霖并没有因为古晚晴的到来而有所反应,他将手肘架在半开到底的车窗上,手掌握着额头上的鸭舌帽帽檐,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而是揣在兜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 他始终不说话,也不回头同古晚晴打招呼,就跟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前座上。 车内就他们三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孙乾。两人不说话,孙乾自然也不敢说,他乖巧地坐在那里,手扶着方向盘,等待着随时出发的号令。 前头的不吱声,后头的又没有反应,孙乾性子实在是着急,他探出头往后头的车瞧去,再发现韩生开车走了之后,他就没询问两人的意见,猛踩油门将两人带离了原地。 车往寨子驶去,还需要一段距离才能到。 车子后面跟着三辆车,车内黑压压坐着一片人,韩生没带人走,自己独自一人开的车。 在这个城市里,韩生压根就不需要害怕,韩广源的实力已经足够压制住不法分子和心怀不轨的人。 只要韩生不触碰法律,韩广源都能用钱给他解决,一旦在法律的边缘试探,他就很可能会失蹄,栽个大跟头。 这也是这些年为什么韩广源不自己去干毒品这一暴利润的生意的原因,因为警察盯的太紧了。 韩广源稍微有些动静,警察就会比他更快的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消息是哪里来的,按理说,韩广源身边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人,也是值得信赖的人。 换句话说,韩广源并没有外人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他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拘禁着。 这股力量让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遵守国家法律法规。 这些只是外表看到的,和韩广源自己表现出来的是另外一回事情。 他在背地里干的龌-蹉勾搭,不止贩毒、制毒,还妄想着发展一种新型的产业,创造一整个城镇居民都参与制毒贩毒,将其隐藏在大山之中。 韩广源的这些事情,韩生或多或少都知道。 韩广源就韩生一个儿子,他早就将自己的满腔抱负告诉了韩生,妄图在自己不幸遇事后,韩生可以替他完成他的使命。 韩生经常戏虐的同自己说:“简直跟太子必须继承王位一样。” 韩生对比嗤之以鼻,他不屑,更不愿意去从事这样的行业,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告诉他,毒贩是罪恶的,可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韩广源的根源太深,意念太重,他没有办法去说服他,也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服从他。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僵硬无比,谁也不退后一步,谁也不肯松口。 细细想来,韩生已经许久没回家了,平日里就算路过家门口或者特地去家门口,他也不会踏进屋子。 今儿个,韩广源提到了古晚晴三个字,让韩生不由的毛骨悚然,他不得不回去见一见韩广源。 事情暂时可以不说,但是古晚晴的安全必须要保住,毕竟谁也不知道,古晚晴一旦落在韩广源的手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后果。 是剁掉手脚扔进海里喂鲨鱼还是卖到偏远山区去从事非人的工作等等,简直不敢花心思去设想。 心里有了如此多的心思,韩生开车就快了许多。 开到一半,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他给古晚晴发了条信息。 早就刚才买手机的时候,他就背下了古晚晴的手机号码,在车上只是试探古晚晴的态度罢了。 信息内容是:目前到哪了?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还不到寨子的,难道到了寨子就真的安全了嘛?韩广源就不会追去吗? 脑子里被这样的设想侵占住,韩生愤怒地握着拳头砸向了方向盘,刚好碰到了喇叭。 一阵声响,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痕迹。 那侧的古晚晴耳边也在听着如此爆裂的鸣笛声,是孙乾正在猛烈的摁着喇叭催促前面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 这是通往寨子的路,路比较狭窄,仅能容纳一辆车通过,这辆越野车停在这里后,几乎完全挡住了别的车辆的通行。 好一会后,越野车里的司机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他们在车内吃泡面。老坛酸菜牛肉面,紫色的包装盒尤为扎眼。 孙乾探出头冲着司机喊道:“能不能让道,让我们先过去。” 司机没反应。 吃面的频率反而放慢,更气人的是,还媳了火,这是打算霸占这条路的节奏。 “妈_蛋的。”孙乾咒骂道,他在车内喘着气骂骂咧咧。 经过这一番的舟车劳顿大家都累了,迫切需要休息的地方,孙乾骂了两句就开始同沈晔霖说话:“霖哥,咋办?” 沈晔霖透过帽檐下的阴影部分往前头看,有两辆越野车,车头对外,两辆车是有些交叉的摆放着,似乎是怕人冲卡过去。 车内的人神情冷漠,敛着一张脸,不光是一个人,副驾驶上的人也是这样。 通过种种结果分析,这样看来,车内并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是遇到同行了,或者是拦山虎。 古晚晴也看出来这个问题,她翘着二郎腿分析着:“在车上时我听见韩生和他父亲闹掰了,这些人怕是来找韩生的,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怎么办?” 说完话古晚晴就自然而然将目光转向了沈晔霖,从上车到现在,古晚晴一直在打量着沈晔霖,瞧不见他的脸,只能从后头看他起伏的胸脯和不安分的手。 奇怪的是,沈晔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话,古晚晴知道,他是在避嫌。 大概是被注视太久了,沈晔霖咳嗽了一声,在咳嗽声停止时,他就说了话:“我们人多,等会真的打起来,你就躲车上别动,我会锁好车门。记住了,老老实实呆在车里。” “你的意思是他们找的人是我?”古晚晴反问,目光中流露着不可置信,随后又说了一嘴:“他们一群疯子,这车就是焊死,他们也能砸开来。” 沈晔霖没接话,他转过头来,眸子漆黑一团,有些太阳光的反射面遮挡,瞧不太出眼神的韵味。 他只轻轻说了句:“听话。”语气极其温柔。 这样温柔的话一下子就戳进了古晚晴的心里,不带任何的迂回,古晚晴直杵着脑袋,她压根就没听见孙乾附和的那句话。 孙乾说:“古小姐,霖哥是为了你好……” 没有得到回应,孙乾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抬眼就瞧着对面司机下了车,将泡面随手扔在路边后就朝他们走来。 雄赳赳气昂昂列队走来。 人到跟前后依旧是仰着头高人一等的姿态,他们是直奔着沈晔霖那侧去的。 几个人齐刷刷站在那侧的门边,有个大概是领头人模样的男人,他用手擦着油腻的嘴角,擦的时候凑过来看车内,“古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韩爷有请。” 韩爷?应该说的就是韩广源。 看来古晚晴的猜测并没有错,不得不佩服,这韩广源还真是消息灵敏,就这么轻易的查到她的位置,还在她们到达前在这儿堵着。 看来,他们抱着必胜的决心啊。 “陈爷同意的?”沈晔霖问。 他看出了端倪,车停在山下,又如此趾高气扬的走过来,必然是得到了一方的支持,况且后头的小弟们压根就没人动,怕是收到了某种讯息。 “还算是有个聪明人,省的我们费口舌了。”有人道。 又有人说:“古小姐,快走吧,别让我们韩爷久等了。” 沈晔霖没有吱声,也没有给出古晚晴可以下车的讯号,他掏出手机给陈霸天去了个电话,不管是不是陈霸天默许的,这件事情必须通知他一声,说到底,古晚晴都是陈霸天的侄女。 电话很快通了。 沈晔霖一字未提,陈霸天就在电话那头说了话。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古晚晴跟着人走,还叮嘱沈晔霖不要让人跟,撤回所有的小弟们。韩广源的面子陈霸天是一定会给的。 挂断电话后,外头的人更是张狂起来,“快下车。” 还有人索性来拉后座的车门:“把门开开,信不信我砸门。” 古晚晴一向都是胆大的女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几乎没有后怕,她的眼神淡静如海,接着,她推开门走了下去,同他们说:“走吧。” 话语间流露着的不是胆怯而是无与伦比的坚强,这一刻,她必须表现的如此,她要让沈晔霖安心。 这样的情况下,不排除沈晔霖会为了她而冲动,她也相信沈晔霖会这样,因为她知道沈晔霖爱她。 他们露出得意的嘴角,带着古晚晴往车上走,几个人走的快速。 走了两步,古晚晴回了头,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她脸上洋溢着微笑,这样的微笑如同温暖了流年的清风般。 她说:“告诉我叔,让他宽心。” 沈晔霖知道,这话古晚晴是说给他听的。 瞧着古晚晴渐渐远去,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他眼里闪着无法遏制住的怒火,手在裤兜里紧紧握拳,心里反复想着对策。 炸裂的脑袋“嗡嗡”直响,同他咬的“咯咯”的牙齿相互迎合着。在风中,回荡着。 第56章 韩广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在看书,一本厚厚的书籍,看上去不像是中文的字,密密麻麻的符号让古晚晴看的不是很清楚。 古晚晴站在那儿,小心翼翼打量着韩广源。 她那淡静的眼睛里有着深不见底的深邃,而又透露着说不出来的清澈。 挺拔的鼻梁下淡红色的嘴唇慢慢蠕动着,与此同时,带动腮帮子的鼓动。 韩广源不说话,古晚晴就继续盯着他看。 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这头始终是低着的,只敢用余光偷瞄。 韩广源年轻时估摸着是个帅哥,这不眼下六十多岁的年纪依旧帅气逼人。 那一头乌黑的碎发梳的十分整齐,没有一丝凌乱,完全没有常人说的那种被秋日里白霜覆盖的沧桑感。 他的五官高挺而又突出,也就那微微深陷的眼窝里,有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这才让人看出了岁月的痕迹。 这完全和古晚晴猜测中的韩广源不一样。 眼前的韩广源丝毫未透露出霸气和严肃,他有的只是慈祥,从脸上表现出来的亲切。 古晚晴心里知道,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人,又是在毒贩圈里摸打滚爬的人,这样的人,无论面色上给人什么样子的感觉,或柔弱或善良,但内心一定是毒辣的。 他们只是用外在的形象去蒙蔽和麻痹别人,从而一举歼灭对方。 大厅里的两人,互相在心底盘算着。 韩广源慢慢抬起头来,手中的烟燃了许多,只残留着一个烟头尾部,他手腕微动,将烟灰洒在了烟灰缸里。 深灰色的烟灰带着红星火苗在玻璃缸里燃了一下就灭了。 韩广源又吸一口烟,在吞吐烟雾的时候抬头望向古晚晴。 这女人看模样是聪明伶俐的,眼中也有着势不可挡的凶狠气息,只可惜了不是名门望族人家的姑娘。 他原本以为自个在外头打拼这么许多年,阶级思想会没有那么严重,可人到中年了,眼看着儿子要娶媳妇,他就恍然大悟明白了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无论儿女是否幸福,都要为了老一辈的事业去守护。 这是一个顽固不灵的思想观念,韩广源不赞同却又不得不去茫然的服从接受。 “你就是陈霸天的侄女?”韩广源将烟头彻底掐灭掉。 古晚晴点头,故作乖巧模样,在韩广源还没有来得及注意的时候巧妙收回眼中的戾气,“韩叔叔好。” 韩广源没给出回应,仰头靠在沙发上,算是摆了个足够压制住对方的架势,他迟疑了许久,想着给古晚晴一点压力,良久后才问:“知道今儿个喊你来的目的吗?” “知道。”古晚晴说:“我可以帮您说服韩生,让他接手你的事业,我也能祝他一臂之力。” 韩广源:“资本在哪?” 古晚晴回道,豪不胆怯的说话声音:“我认识韩生时日不长,可韩生与我说了许多韩家的事情,我想韩生应该不是那么爱说话的人,他的沉默寡言是你我有目共睹的,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二来......” 古晚晴戛然而止,她抬头看韩广源与他目光对视,她在瞧他的面部变化。 人的面部微表情是无法骗人的,看的出来,韩广源对她的话起了一丝兴趣,他正撑着手压在腿上盯着自个看。 古晚晴继续说:“二来,我有这个实力去帮助韩生完成您的梦想。您也不用顾忌我叔叔陈霸天那里,等我嫁给韩生之后,不久的将来他会完全归顺于您,即便他不愿意,他也不会与您为敌,否则,我会按照您的规矩亲自处置他。” “他可是你亲叔!”韩广源试探性的问道:“今儿个你说的话,就不怕我同陈霸天说上两句?” “您不会的,即便是您说了,我叔叔也不一定会相信。个人心里有个人的心思,我们无法真正的去揣摩一个人的内心;对于我而言,只有利益才能足够让我安心,我相信您也是,往后的利益远远比你现在能得到的更多。” 听完这话,韩广源若有所思的瞥着余光思考着,而嘴上却开口问了一句:“韩生跟你通气了?” 古晚晴故意问道:“您指的是相亲的事情?” 韩广源点头,略显心不在焉。 他在考虑古晚晴说的话,不得不说,古晚晴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些都是他的顾虑。 名门世家的千金从小娇生惯养,实在是无法去承担往后同韩生出生入死的生活,千金带来的是一时资源与资金上的补助,无法后续发力。 况且,这位大富豪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太愿意去触碰这些掉脑袋的毒品行当的,这也深深阻挠了韩广源想要建造毒品帝国的梦想。 这几日,韩广源焦头烂额,想不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女人给了他一个可以考虑的想法,只是这个风险系数有点大,前期的投资太多,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但是如果能让韩生回心转意,又未必不是个好的办法。 这时,韩广源才提出了让古晚晴坐下来谈话。 古晚晴也没有推脱,应邀坐了下来,坐在韩广源的侧边,是个宽厚的木椅子,她稳稳当当坐下后侧着半个身子面朝着韩广源,她在等待韩广源的回复。 韩广源却逃避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古晚晴:“韩生去哪了?” 古晚晴摇头,目光真挚,她是真的不知道韩生的动向,在大道上分开后,韩生就失去了联系。 韩生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她并没有回复,也只是假装没有看见罢了,本来打算到了寨子再回复韩生,没曾想被带到了这里。 “或许在回来的路上。”古晚晴将心中的猜测说给韩广源听。韩广源比原先给她的感觉好了许多,应该是她的话奏效了,效果先不说,至少韩广源迟疑了。 “你爱韩生吗?” 韩广源脑海里冒出这句话来,可他没有问出口,硬是将话语咽了回去。 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他们的爱情来的快可能去的也快,他们追求刺激,追求自由。 这样的思想观念他不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韩生的幸福对他而言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爱情,说到底是穷人的财富,有钱人只会更加想着富裕,想着去维持现有的经济条件,他们不会停下脚步去欣赏世界的美好,也就无法真正的参透幸福。 至少韩广源心里是这样想的。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 两人良久没说话,直到有小弟喊道:“韩少爷回来了。” 小弟沙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绕耳,这儿空间太大,等到声音的介质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韩生已经踏进了屋门,站在了韩广源的前侧,也就是古晚晴的身边。 韩生的手摁在椅子后背的木头上,这让古晚晴感觉到了身后的压力,异如往常,韩生很没有礼貌的嚷嚷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话摆明着是和韩广源说的,古晚晴意识到了,韩广源也同样意识到了。 “我找古小姐回来问问话,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韩广源也没有让步的意思,他瞪着一双圆润的眼睛看着韩生,跟个吃人的豹子一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韩生没吭声。 进门后他有些迫切,在瞧见古晚晴后转而变得暴躁,可发现古晚晴平平安安坐在椅子上后,他的心一下子就沉稳了下来。 韩广源并没有为难古晚晴,这让韩生很吃惊,他不相信,韩广源是因为他的缘故,其中必然还有些别的他不知道事情。 难不成,韩广源抛出了更有诱人的条件,企图说服古晚晴。 到这,韩生迈开步伐走到了古晚晴对面,坐下后就似有似无的样子看着古晚晴,古晚晴抬头正视着两人,眼中碧波荡漾,丝毫瞧不出里头藏着的神秘。 “还有什么事吗?”韩生问:“没什么事情我就带她先走了。” 韩生说完,话还没有落地他就起身拉着古晚晴的胳膊,让古晚晴站起来,他的手冰冷的很,可掌心又在往外冒着汗,湿乎乎的黏着古晚晴通透的皮肤。 似乎韩生只是在通知韩广源一声而不是去接收韩广源的同意。 韩广源没有表示意见。 韩生就默认他同意了,拉着古晚晴往外头走。 门口的小弟并没有阻拦,说到底他也是韩少爷,况且韩广源的意思是放人。 跟了韩广源这么久,这些道理他们还是懂得。 有小弟上前给韩生他们去开门,车是直接停在别墅门口的宽敞草坪上,古晚晴上了车,韩生却没有,他站在草坪上面的台阶上同古晚晴说:“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好。”古晚晴说。 韩生往屋子里走,在这个空隙里,古晚晴给沈晔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一切安全。 迟迟并没有得到回复,古晚晴就将手机揣进了兜里,瞧着外面的天气。 天快黑了,夕阳西下,整个西侧天都染着一层橘色,这层渐变色又将光彩洒在古晚晴的眼睛里,照的她眼睛发酸。 她揉了揉眼睛,不再看外面。 她低头开始考虑韩生的事情,他进屋必然是同韩广源去说些什么,至于是什么,她并不清楚,猜测的范围太广泛了。 任何可能性都有,任何的决定也会形成。 屋子里的韩生心里也在挂牵着古晚晴。 进屋后,他就直奔主题的跟韩广源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如果再找古晚晴的麻烦,我会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下场。” 他唯一能用来威胁韩广源的东西就是自己,身上留着韩广源的血,又作为韩家的独苗,也就这点可以把控。 往常即便是吵架,吵得再凶猛,甚至大打出手,韩生也从来没有提到这样的话。 韩广源知道,韩生这是当真了,用情了,他眼珠子转悠了一下,将不安敛入眼底,“你就不怕,她不是真心爱你?” 韩生:“你不懂爱,也没资格说爱。” 丢下话后,韩生往门外走。 他渐渐走远了,消失在两扇门的尽头,身影逐渐混入萧条的秋风中,然后慢慢失去轮廓。 随后他上了车,驾驶车辆快速离开了别墅,没有一丝留恋,过去和现在都不曾有过。 第57章 一连十几日,寨子里风平浪静。 韩生有好久没来了,前段日子说上级领导通知有个科学研究要暂时去别的城市小住一段日子,古晚晴不温不火地送走了韩生。 另外,寨子里的毒品生意最近有些萧条,警察加大了打击力度,不管是贩毒还是吸毒,都在严抓。 这样一来,算是迎来了一个淡季。 毒品贩卖不出去,制毒工场自然也就处于歇业状态。这样的情况下,陈霸天就一直呆在寨子里闭门看书读报,也不太出门出来溜达,更是不去插手管小弟们的训练。 至于陈霸天让张生买的媚药,一直都搁置着,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用,又碍于韩生的身份,正所谓进退两难。 眼看着即将步入寒冬,位于偏僻地区的寨子就显得格外寒冷,时不时还刮着西北风,吹得寨子上头的藤蔓和茅草直响。 陈霸天为了修整寨子里的部分建筑,就下令让寨子里的小弟们全部动起手来,除旧翻新。 几日来,一直下着小雨,总算盼着了一个好天气。 天气明媚,远远看着就有金黄色的光线洒在寨子门口的地面上,印出了轮廓来。 这样的天气适合劳作,还不算太冷,又不潮湿,正是上好之选。 负责出去进货的小弟早早就将货物拉回来了,拉了两整车,是拉货的那种老式拖车。 拉了些竹藤、草帘子、水泥、黄沙子等等的材料。 车停在寨子里头的空场地上,在场地上已然有了许多小弟们。 小弟们聚在一块,三三两两唠嗑。 天气冷了,说着话就逐渐开始往外喷洒着白色雾气,在这样的环境下,丝毫不影响大伙八卦的心。 “听说陈爷这次是给古小姐布置新房,怕是两人婚期不远了。” “我看着韩少爷和古小姐就是天作之合,两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实打实的般配啊!” “陈爷真是有眼光!” “那是,陈爷可真是福气照耀的人啊!” …… 互相吹捧后,小弟们还在四处瞅着,眼巴巴看着陈霸天的到来,这样奉承的话自然是要让陈霸天听见的。 等了一会,陈霸天过来了。 在陈霸天后面跟着古晚晴还有沈晔霖,古晚晴走在前面,沈晔霖紧随其后,两人跟不认识的一样。 沈晔霖照常是冷漠无情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没有明媚的光线,目视前方,就瞧着古晚晴的马尾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与此呼应的就是她那细软的腰身。 这些日子,两人时常通过手机联系,会互相通知已经到手的消息或者是顾平指派的任务。 两人在顾平那儿算是透明的关系了,一个是顾平的卧底,一个人顾平的线人。 也只是说到这一步,两人感情上的纠葛还是暂且保密的,事情说出口就很可能覆水难收,谁也不知道组织上会有什么特殊安排。 古晚晴不想离开沈晔霖,即便沈晔霖三番两次让她撤退,可每次都被古晚晴拒绝了。 一来二去,沈晔霖也打消了念头,在身边也好,至少可以看着点。其实他知道,也很清楚,古晚晴是想着亲手给古盛浩报仇。 带着这样的思绪沈晔霖走了好几步到了小弟们跟前,也只是他和古晚晴去的。 陈霸天下了傣楼后就直奔停车场而去,看样式是要去制毒工厂,一个人也没带。 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就默认他是去工厂了,神秘的工厂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沟子里,谁也不知道。 陈霸天的车开出寨子后,寨子门就关上了。哨塔上的小弟是要继续巡视的,来保持寨子里的警惕,这也就不用下来干活。 陈霸天一走,寨子里权利最大的自然就是古晚晴。 她虽然是女流之辈,但碍于身份和她真实的实力这两个方面之下,大伙对她明面上挺尊重的,谁也不敢违抗或者说上一两句找死的话。 古晚晴的拳脚大伙见过,迅速而又敏捷,不比寨子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她个头大,身子骨却轻软,三两下就可以制服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将男人摁倒在地,无法动弹。 这件事情过后,小弟们瞧古晚晴的脸上都变了,恭敬之意溢于言表。 什么女子不如男的言论不攻而破。 再沈晔霖带着进行一番基本训练之后,古晚晴开始分配任务。 让身材粗壮有力的男人去搬抬物件、倒腾黄沙水泥、收拾藤蔓;身材矮小的则是爬上房顶去铺藤席,或者是开始砌水泥。 两波人各自领着物件开始干活。 寒冬季节在体力劳动后很容易就出汗,男性本来就阳气旺盛,自然是很快额头开始淌汗。 偌大的地界上,大家伙都红着黑黑的脸蛋,流着汗水。 一群糙老爷们里自然会有两个长相俊秀的青年,青年们弯着腰努力干活。 有人的地方是非多,青年中有个人就频频朝着古晚晴张望,他的白皙脖子上被汗浸透了,形成了一小串的汗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掀起衣角开始擦汗,先掀起外侧毛衣,又拉起里侧的内衣,这样一来就露出了健硕的腹肌来,形状诱人。饱满异常。 青年瞧着古晚晴的目光露出微笑,他就更为兴奋,抬着头冲着古晚晴笑的猥琐。 谁曾想,古晚晴瞧的压根不是青年,还是青年后面正在埋头苦干的沈晔霖。 沈晔霖今儿个穿了件黑色毛衣,在黑色毛衣里面应该是件白色衬衫。 衬衫领口的两角露在外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折叠好,白色较小,整个面积被黑色包围,依旧是他喜欢的风格。 他的额头也在流汗,但他似乎习惯了,也没抬手去擦,而是任由汗慢慢低落。 手头的活卖力的干着,明明可以做为监工不干活的,可沈晔霖没有偷懒,干的比别人都起劲,倒是在将一身无法发泄的燥热倾泻在水泥搅拌机中。 古晚晴闷声笑了两声。 她在挑拣藤蔓,藤蔓有粗有细,还割手,她只能把扎手的地方用镰刀给去除。 弄好的藤蔓被大个子男人拿了去,这是个慢活,慢活哪能那么容易就出活,瞧着男人站在跟前等着,古晚晴就朝着人群中喊了句:“来个人。” 那个青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道:“古小姐,我来。” 话刚落,人就坐下来去捯饬藤蔓,藤蔓拿在他手上,快速削着,“像古小姐这样细皮嫩肉的手就不该干这样的活,该养着。” 青年说话总是有意无意的冲着古晚晴笑,眼睛里荡漾着重重的涟漪,他也知道韩生的事情,却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希望。 古晚晴是明白人,她自然懂得青年的意图,也没直接点破他,而是故意笑脸相迎:“你叫什么?” “顾远。”青年回道。 “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古晚晴握着镰刀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正对上顾远炽热的目光,“这活累吗?” 顾远摇头:“不累。古小姐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有的是力气。” “正好有个去后山砍树的活,我看你踏实肯干,你带上两人去,记住了要找粗壮的树。”古晚晴交代说:“可别掉链子。” “保证完成任务。”顾远道。 应承了活,顾远就起身离开。 他直奔着张生而去,张生正在不远处弄着黄沙子,两人是好兄弟。 古晚晴原本就认识顾远,先前也只是假装不认识,她想着给顾远指派了任务,顾远自然会去找张生一块。 这张生在这儿如同猫看老鼠一样,实在让人难受,将人掉走了也好同沈晔霖说上两句话。 这十几天,两人总算已经摸清楚了陈霸天的线人,果真是张生。 据他们连续几日观察,也就张生一人给陈霸天鞍前马后的干着监视的活。 张生性格沉闷,不爱与人交谈,干这活真是个好胚子,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越是老实巴交不会拍马屁的人往往能得到不一样的线索。 他能沉住气,往死里等待着,守候着。 听孙乾说,为了监视沈晔霖,张生还被树上的马蜂窝里的蚂蜂咬的中毒。 中毒后也没请假,带着肿胀的脸就在寨子里,看的出来,是个难搞的人。 顾远同张生还带着两个小弟往后山而去。 瞧着人走后,古晚晴就起身往沈晔霖那儿走,沈晔霖不知何时爬上了傣楼楼顶,这楼顶需要将原有的建筑给拆除掉,这一步小弟们搞完了,接着就是铺上新的。 有小弟喊沈晔霖来看看,沈晔霖就索性自己爬了上去,站在高处可以瞧着点古晚晴,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刻意隐藏。 在屋子上头,他往下看,别人会以为他在看地面。 地上堆积着杂物,凌乱不堪的放着,古晚晴灵活的身影在上面走动着,她挽着袖子,踮着脚走动。 活像个小精灵,一蹭一跳在自然中寻觅果实。 这一切都被沈晔霖看在眼里,他目不转睛看了几眼后低下头铺藤蔓,铺着铺着就听见耳边传来声音。 是个清脆严肃而又倍感温暖的声音:“怎么样了?” 沈晔霖没抬眸,他知道这话不是同他说的,在他旁边还有两个铺藤蔓的男人,很明显古晚晴距离他还有一些距离。 “差不多快结束了。”有个人回复。 古晚晴又说:“这儿太不平整了,你要这样铺,”说着就弯下腰来示范,而她手头的动作也是跟着沈晔霖现学现做的,铺了两块后,说道:“你们下去把剩余的藤蔓搬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梯子。 楼顶自然只剩下古晚晴和沈晔霖两个人。一个在东侧铺,一个在西侧铺。 下去的小弟还在下面劈藤蔓,一时半会上来不了,古晚晴就蹑手蹑脚的往沈晔霖那侧靠近,眼看着快到了就逐渐降低速度。 古晚晴说道:“刚才有没有瞧见顾远同我说话?” 沈晔霖:“嗯。” “心里什么滋味?” “什么意思?”沈晔霖这时候才抬头,他桀骜不驯的看着古晚晴:“有话直说!” 古晚晴:“我只是觉得自己行情好,说上两嘴,你不是也自称行情好,我们可以探讨探讨经验。” 原来这茬在这儿,古晚晴还真是个记仇的女人,沈晔霖心头一笑,在知道古晚晴如此在意他许久之前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时,他的心头是十分感动的。 这样的温暖比冬日里的太阳更温暖,直直照进他的心里。 沈晔霖挑眉看古晚晴,眼底抑制不住高兴:“他们不如我。” “哪里不如?”古晚晴问了之前沈晔霖问过的话。 原封不动,一字未改的还给他。 沈晔霖一本正经回道:“因为我在你心里,久而久之开出了一朵花来。除了我,别人都是尘埃。” 就像你在我心里,如同暖阳,让我重生。 重生在一片寒冰刺骨的地方,我本心如止水,自从你出现,我便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第58章 “沈晔霖,你少自恋,”古晚晴用藤蔓敲击了两下沈晔霖的身躯,她略带笑意继续说:“那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也开出了一朵花来?” 沈晔霖没有吭声,他将最后一块藤蔓铺完后踩了踩,又蹭了蹭。 黑色的运动鞋,鞋底也是黑色的,扎扎实实踩的稳当后,他对上古晚晴的目光。 他的眼睛极亮,亮的有力。 “你是心头肉。”沈晔霖说。 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句很普通的话语。这样的话是他心底最真诚的话语。 古晚晴:“哦?那岂不是没了我,你就会死?” “不会。”沈晔霖郑重其事:“古晚晴,你认为自己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三秒后,大概是意识到了言语表达的尴尬,沈晔霖咳嗽了一声,眉头微皱,嘴角跟着撇了撇,顺带着将看着古晚晴的眼帘垂下去。 一个大老爷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中居然害羞了,羞红了脸颊,好在肤色黑沉,不易让人察觉。 接着,沈晔霖站起身来往木梯子走去,藤蔓缠绕着的木梁子包围着两人。 团团包围起来,枯黄的色调迎合着天边暖冬的颜色,出奇的优美,优美中又带着一份平静。 古晚晴就站在旁边,也是梁子的外侧正在铺最后一块,她是个细心的女人,两条腿扒拉着努力干活,又似乎在刻意注重形象般的纠正着身体姿态。 好一会后,古晚晴抬头,顺手去擦头发上的汗水,几缕碎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她晃悠着脑袋去寻找沈晔霖的身影,刚才的话语让她一时语塞,想到怎么去怼沈晔霖后发现他已经下了傣楼,人站在底下在指挥小弟们。 古晚晴没有着急下去,她借着光线仔细观察着沈晔霖。 从来没有如此静下心来去看过他,以往都是在嘈杂喧嚣的环境下,今儿个,她站在高处,安安静静地俯视着沈晔霖。 沈晔霖很渺小,背脊挺拔地站立在下面。 即便是背部的轮廓线条都无与伦比的完美,说不出任何的缺陷。 他是个混混,地痞浑小子,抖着腿在吃糖。 满兜的糖块鼓鼓囊囊的一大口袋,他一颗接着一颗塞进嘴里,腮帮子也被撑的鼓鼓的。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满是二流子气息的男人,他的骨子里蕴藏着巨大的宝藏,他的信念,他的使命,在长久的时间里酝酿成长,经久不息。 真是个宝藏男孩。 古晚晴心想。想到这,她收拾妥当下了木梯。 脚底板刚踩在黄沙漫天的泥地面上,寨子外头就响起了雷鸣电闪般的动静。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更比一声大,在叫嚣的同时,砸门声逐渐大起来。 寨子位处比较偏离,稍有动静就满天响,跟演奏合唱般,这么大的动静惊的鸟儿也四处飞翔。 小弟们停下手头的活,齐刷刷抬着脑袋往寨子门看去,他们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心里猜测,怕是仇家来寻仇了,也有人说是警察来炒家了。 出现这样激烈的严峻形势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伙放下活聚在一块。 当然平时的操练和纪律让他们懂得了队伍的整体性,即便眼下还是有些混乱,却也能大致看出些人员结构来。 有个男人从哨塔上爬滚下来,到古晚晴跟前时已经是踉踉跄跄站不稳了。 男人哆嗦着说道,也是喘咳了好几下才说出口的。 大家盯着他看,他更是开始淌汗。 男人说:“来了一群人……都……都带着家伙,看架势是要……要要跟咱们血拼。” 古晚晴问:“多少人?警察还是?同行?” 眉头皱巴着,撅着嘴在心里盘算着。 陈霸天一出去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怕是对方原本就计划好的,趁着空档来袭。 寨子如此隐蔽,平常连聪慧的警察也没能摸到住所,难不成是有人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现在唯独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些。 古晚晴朝着沈晔霖望去,目光却是越过他看向后头的寨子门。 声响没减弱,反而有增强。 眼下人太多,她不能与沈晔霖进行交流,只能稍许用眼神沟通一下。 在越过沈晔霖时,古晚晴做了个“是不是你”的微表情,她知道沈晔霖一定能猜得出来她所表达的意思。 果然,沈晔霖脖子微动,算是给了回应:不是我。 沈晔霖的心里也在猜测会是谁,寨子里小弟不太出去,经常出去的就他和孙乾,还有今儿个出去采购的小弟。 一路上孙乾和他都在一块,连卫生间都没去,这样推算下来就只有采购的空隙。 哨塔下来的男人说道,打断了沈晔霖的思绪。 他说:“看着装扮不像是警察。一绺子来了许多人……还有拿枪的……” 男人以“气势汹汹”这个词语结束了他的描述。 “干。”古晚晴道。 她也折身往傣楼跑,跑的黄沙飞扬。寨子里的装修物件堆了一地,散乱的很。 从楼下上来,她都没来的及走楼梯,而是顺着二楼的台阶一跃而下。 暖阳照的木扶手烫手的很,她甩了甩,随后握紧手头的枪。这枪很配她。 美国制造的枪,是陈霸天给她防身的。 枪小杀伤力大,只要扣响扳机,子-弹出膛后,必然是要见血的。 其余的小弟也拿完装备出来了。 陈霸天注重实战,平日里也对小弟们勤加操练,可真正投身实践中过的人,占极少部分。 沈晔霖站在古晚晴的右侧,与她平行站着,古晚晴在说话时,沈晔霖就四处看着。 哨塔上的兄弟猫腰在看外头状况,已然有一波兄弟前去寨子门口堵着了。 在这样一群人当中,有个人鬼鬼祟祟,显得突出。 他戴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遮挡住大半张脸,不仅如此,他还在大部队集合时一人在寨子里游走,人越来越靠近寨子门。 沈晔霖见过寨子里所有人的背影,别的不说,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是顶好的,这样的背影他没见过,一次也没。 他有些怀疑此人的身份,对方还在走动,沈晔霖高喊了句,眉目一紧,“站住。” 与话语落地的还有枪声。 “嗖”的一声,子-弹滑过,而后在那人身侧的柱子上扎了进去。 那人身子没由头的一颤,大伙都瞧见了。 有人也咋咋唬唬的说这是谁,没人认识他。即便他背对着,兄弟们相处久了,就是半个身影也能看出是谁。 枪是古晚晴开的。 一枪出鞘,已成定局。她与沈晔霖一同看出来这个男人的诡异。 男人是跟着拉货车一起来的,材料场那里的人,进寨子这么长时间古晚晴都没去注意他。 刚进来时匆忙看过两眼,之后就没去注意他的动静,反正人似乎刚才并不在这一片转悠。 这时,队伍里有小弟喊了句:“肚子疼。” 话音未尽,就有小弟跟着喊,手还捂着肚子:“要蹿稀……” “水里有毒……” 嚷嚷着喊疼的越来越多,更多的人放下武器或者拿着武器直奔着厕所而去。 一时之间乱了阵脚,场面一度失控。 人头攒动的走动着,这就让沈晔霖的眼中丢失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他张望着也没发现人的去向,便压低声音同古晚晴说道:“晚晴,等会打起来你保护好自己。” 他那一声“晚晴”,极具魅惑,极尽温柔。 在古晚晴耳朵里、心里游走,所到之处,遍地掀起热潮,波澜起伏,滚滚大浪一而再再二三的掀起。 “你也是。”古晚晴说:“子-弹不长眼。” 这场突发事件对两人影响不大,甚至是件好事情。 寨子的毁灭或许会进一步逼着陈霸天将他们带回制毒工厂,只要找到工厂,离抓捕陈霸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寨子门是被从里侧打开的,迎他们进来的就是那个男人。 男人恭恭敬敬道:“李哥咱不是说好不搞出动静?” 被唤做李哥的男人是李玉,汤雄手下的,也是之前埋伏在陈霸天这儿的奸细。 李玉说:“半天不开门,还以为你死了。” 上次的事件失利后,李玉就回了汤雄那儿。 汤雄并不待见他,因此今天必须要成功,他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多少年来的忍辱负重是有所作用的。 进门后,李玉开了第一枪。击中的是哨塔上正在往下跑的的兄弟。 他整个人从楼梯上翻滚下来,倒地后颤了几下就没动静了,眼睛直愣的睁着,看得出来,浑身上下的细胞在咽气前都处于紧张状态。 陈霸天储存的枪-支并不多,又碰到小弟们拉稀,这场战斗无论怎么打都是输的。 古晚晴举手,枪摆在胸膛前侧,她微微勾动手指,前侧的一个男人就倒地了。 随即,腿部有血迸发出来,还有个小窟窿洞,血肉模糊。 枪口发烫,古晚晴将枪口抵在自己的手臂内侧,烫的灼伤皮肤。 她第一次用枪杀真人,未免有些激动。强烈的意识告诉她,不能打致命部位,所以她选择了膝盖,动弹不了却不至死。 沈晔霖也在一边逃脱一边还击。嘴里还在嚷嚷着:“快跑啊!” 这话是冲着古晚晴说的,他瞪着那双圆润的眼睛,神色凝重,“古晚晴……古……” 两声喊下来,古晚晴还没有反应。 沈晔霖就在枪林弹雨中跑过去,拉着古晚晴的手臂将人拽到遮挡住后面,整个人的身躯紧紧护在古晚晴前面。 古晚晴拿枪的手垂放着,枪很重。 出奇的重,沾了血后的枪让她心里发麻。她还真的不习惯这样的打打杀杀。 对方的领头人是李玉,大伙都认识。 李玉气势汹汹地站在大柱子后面,他也不喊话,就只顾着一个劲杀人,宽敞的地面上已经倒了好多小弟了。 李玉喊道:“陈霸天的朝代到今天结束了,有愿意跟随汤雄汤爷的现在缴枪出来,看在以往我们是兄弟的份上,我饶你们一条命,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寨子。” 有部分动摇的小弟端着枪蹲地求饶。 李玉也是说话算话的人,接纳了小弟们。随后,矛头便指向小部分人,以古晚晴和陈霸天为首的小队伍。 人多压阵,古晚晴他们明显战斗力下降。 没一会,沈晔霖就主张撤退,从后山退走,他们熟悉后山的情况,能更好的走出去,去寻找陈霸天。 沈晔霖将这个想法同古晚晴一说,古晚晴就同意了。 现在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说不定还要把身家性命交代在这儿。 得不偿失! 两人商议后就带着残余的十几个人往后山撤。 后山环境和地理位置较于复杂,而沈晔霖是走惯了的人,三两下就将人带的远离了寨子。 他们也没有松懈,心里清楚李玉很快就会追上来。 一直走一直走,在出口处也就是山脚的地方发现了张生和顾远的踪迹。 两人在下头踱步,背着手,着急忙慌的模样。 顾远先开了口:“我们联系不上陈爷。” “陈爷是不是已经遇险了?”张生也提出心里的猜测。他漆黑眼珠子眨动着。 眼下的情况下,古晚晴懒得和他们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陈爷去那了?” “不知道。”张生和顾远异口同声。 两人手头还拿着砍伐下来的竹子,“古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古晚晴:“等我叔的电话。” 第59章 晌午不到。 一群人还待在山脚没有走,个个隐蔽在树丛里观望着,不久之后,山间传来迷雾,味道经过风的传播到这越发刺鼻起来。 大伙顺着雾往上看,是位于寨子的地方正在燃起一阵阵黑烟。 伴随着黑烟的还有红色的星火,寨子本就是茅草还有藤蔓之类的易燃物搭建而成的,这样的材质在遇到火苗之后会瞬间被点燃,然后顷刻间化为乌有。 在寨子轰然倒塌后,燃起的火经久不息,越来越多的灰烬久久还是没有停止燃烧。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了目前大伙瞧见的这一幕。 一时之间,强大的冲击让大伙都没有开口说话。虽然到寨子时日不长,可对于居无定所的毒贩们而言,这儿便是家。 再者说,撤退的太过于突然,寨子里有许多贵重的东西没有拿,这便是一大损失。 有个把深情的毒贩在经历过兄弟惨死之后竟然眼中噙着泪,默默地低头朝着寨子方向朝拜。 平日里每个人都是心狠手辣、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在这场大逃亡中,眼见着身后的兄弟中枪倒地,而自己在枪林弹雨中九死一生活下来。 这样的感触猛地是无法恢复的,心“砰砰”跳着,在瞧见寨子没了后这样的情绪更为强烈。 张生小声问着近旁一个圆润的男人,男人剃着板寸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烙着污印。张生说:“看清楚人了吗?谁干的?” 男人目不斜视,继续盯着寨子的山头:“瞧见了李玉,他还说什么汤爷,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顿住,脸上渐渐出现诧异而又惊慌的神色,心底的愤怒涌上来,差一点就哽住了他的喉咙,“吃里扒外的东西。” “还真他娘是狗娘养的东西,”顾远也跟着咒骂,同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附近的飞虫飞进了他嘴巴里,吐完唾沫后他抬眸就看见古晚晴站在山脚的背对面,古晚晴正在凝神思索着,她的脸上平淡的瞧不出什么内容。 他又加了句,询问道:“陈爷还没消息吗?” 这话是问的张生,因为视线一落一收的放置在了张生身上,心里的焦虑、烦躁都是真真切切的。 张生回道:“联系不上......手机关机。” “这样一来就不排除陈爷遇害的可能性。”顾远接了下句,说完试图想要引起古晚晴的注意,他咳嗽了一声,将话语权指向古晚晴:“古小姐,现在还得你拿个主意出来,我们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冬天天黑的比较早。况且在这儿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很快警察就会来,到时候我们又危险了。” 顾远的话就是一个炸-弹,话悄无声息落地后就在小弟们心中炸裂开来,大伙开始蹿动。 刚从毒贩们手中逃脱,又要落入警察的手里头,谁也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现在唯有逃离这儿寻找新的避难所,而后慢慢去寻找陈爷的生机。 古晚晴没吭声。 她低着头在咬着指甲盖。 她的头发蓬乱,身上的衣角也被扯得皱皱巴巴,很可能是刚才撤退时,沈晔霖拉着她而造成的。 衣角上刚好有两个手印,结结实实地摁在衣料上。 古晚晴也没去拍打脏处,现在整个人估计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就如同站在她跟前的沈晔霖一样,脏的跟个野猫一样。 沈晔霖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着泥土沫子的灰渍,也就只露着两只眼睛,眼睛周围有手指撸过的痕迹,硬生生开辟出来的干净,眸子里还有浑浊的残留猩红。 他拧着眉,正斜眼在看着古晚晴。 眉头紧锁,他一直处以似听非听的模样,直到古晚晴有所动作了,才掀了掀眼皮,看着古晚晴。 古晚晴稍许整理好仪态,目光转向大伙,在盯着大伙看了会,大伙安静下来后,她侧头问张生,说道:“张生,你当真不知道陈爷去哪了?” 张生摇头:“陈爷没说。” “那陈爷一般情况下会去哪?” “工厂。”张生回道。 古晚晴沉思片刻:“我听陈爷提起过工厂,你认识路?” “不认识。陈爷没带我去过,平日里都是陈爷自己去的,也不带人,也没听说寨子里的兄弟有谁去过。” 一众小弟们纷纷摇头。 随即,古晚晴侧目,眼神越过众人落在他们身后的沈晔霖身上,言简意赅问:“沈晔霖,你呢?” “没。”沈晔霖只说了一个字,冷漠的很。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沈晔霖知道古晚晴问了只是想撇清他的关系。 得到回复后,古晚晴斟酌斟酌,给大家下发了命令:“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先去镇上吃饭,边吃边等消息。晚上还没消息的话就去找个山头将就一晚上......” 有人打断她:“万一一直联系不上陈爷呢?” “走一步看一步。” 山头的雾气散去,天照旧晴的晃眼。 树枝间的间隙间露出着太阳的光照,在被黑烟萦绕过后,树叶上零星有着星许的飘来的灰烬,不多,或许并不是灰烬,而是风起时扬起的泥土沫子。 寨子上的火灭了,也不知道是何时熄灭的。 古晚晴率领着众人从小道去了公路,路途崎岖,经过战斗后的众人体力不支,走一会歇一会。 好在在中午时分到了公路上,路上车辆并不多。 一群人站在那儿,衣衫不整的,个别人脸上和身上还残留着血迹。 古晚晴嘱托他们,装作是攀岩成员。对外解释就是攀岩受了伤。 不管对方信否,至少还是需要一个可以暂时性迷惑人们的理由。 他们也在下山前将携带出来的枪支弹药扔在了树林里,带着武器逃跑并不是个聪慧的决定。 警察的追击和公民自发的检举很容易让他们被警察发现,一贯处于逃亡状态的大伙都是聪明人,在沈晔霖交代之后就毫无留恋地扔掉了枪,还将自己稍微打扮了下,洋装是受伤的攀岩者。 伪装是毒贩们的必修课。 从眼神到姿态包括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在这一刻,都像极了攀岩者。 大伙聚在一块,不再提起陈霸天的事情,也暂时性将后面随时会迎来的危险抛之脑后,脸上都是带着微微笑意,谈笑风生。 可大伙心里的焦躁,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最终,大伙上了一辆拉货的大卡车。 司机从北方送货来回,是辆蓝壳子的空车,整个后箱处于露天的车厢。 大伙依次上了车,排排坐的坐在那儿。规矩的跟个在课堂上上课的小孩子模样。 谈的价格是一人五十块钱,送到城区的镇上。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秃顶。 带着一家老小赶车,车上有个小姑娘,问了小姑娘,姑娘说七岁了。 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司机在听说他们是登山者后也没过多的询问。 或许心里会有些疑惑,但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他明白将人送到镇上后就有一笔钱,这钱可比他这次拉货赚的轻松。 养家糊口的男人总是精打细算的。 发车前,小姑娘吵着闹着要同一众人坐在后头的车厢里,小孩见到新鲜的事情未免好奇心泛滥,她的嚎啕大哭声吵得众人脑瓜子嗡嗡直响。 大伙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撑着陪笑。 作为父亲的司机自然是不愿意将人交给一群陌生人,他训斥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瘦小的肩膀抖动着,她也没再管司机,自个三下并两下利索地攀上了车厢。 随后,小姑娘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直直朝着沈晔霖走去,人到跟前后就乖巧坐在沈晔霖旁边,支着下巴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下意识往古晚晴那儿瞧了一眼,在对上古晚晴的视线后,他立即低下头来,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在对上古晚晴那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绷不住。 沈晔霖这人不苟言笑惯了,这会儿拉低了帽檐倚靠在车厢栏杆上不说话。 他小半张脸在帽檐遮挡的阴影里,另外露出来的脸在暖阳下,被暖阳的光线打上一层亮堂的光芒。 即便是这样,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格外寡淡。 所有人都觉得他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一定正在幽怨的四处扫射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为了不耽误行程,古晚晴同司机打了个招呼,自愿照顾这个小姑娘。 司机瞧着古晚晴一身正气又生的干净,至此也没有在唠叨,他爬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车子逐渐上路。 远离了发生意外的寨子,大伙的心平静了许多。 只是依旧没有人说话,周遭死气沉沉的。 小姑娘在沈晔霖旁边坐了会后觉得无趣就往古晚晴那儿走,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除了喜欢长相英俊的小哥哥,同样也喜欢漂亮的小姐姐。 贴着古晚晴坐下后,小姑娘就说道:“姐姐,你长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古晚晴也靠着栏杆上,思索着要怎么去回答小姑娘的话。 在思考的时候,她顺手将垂在眼前的发丝勾到了耳后,接着轻笑一声说:“你这么小就懂的男朋友是什么?” “当然。”小姑娘仰着下巴,特别自豪。 闲来无事,古晚晴索性同她聊了起来:“那你跟我说说男朋友是什么?” 小姑娘一本正经解释道:“男朋友就是下雨给你送伞,生病送你去医院,无聊陪你聊天,主要是他一定要长得帅......” “哦。原来如此。” “对了,姐姐。”小姑娘抬手揉着古晚晴衣角上的脏污渍,她的小手肉嘟嘟的,在古晚晴的衣料上摩擦,古晚晴并没有反感这样的行为。 小姑娘还在说话:“姐姐,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那样的,冷的跟块冰一样,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不中用。” 小姑娘不光说,还抬手指着沈晔霖。 接着,古晚晴瞧见沈晔霖的身躯一禀,她知道,沈晔霖现在心里一定跟个怨婆一样。 可沈晔霖迟迟没有说一个字,他似乎在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后来,直到车驶进了城区内,车上始终没有人在说话。 下车后,沈晔霖付了钱,司机一家拿着钱也没再耽搁就开车走了。 于是古晚晴他们也没有停留就走进了一家小餐厅。 是家家常小店。 故意选了家偏僻的店面,过了饭店,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坐下后,大家伙开始点菜。 很快菜就上桌了,在吃到一半时,古晚晴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 古晚晴拿出兜一看,来电人是陈霸天,这三个字在屏幕上来回闪动着,随即古晚晴放下筷子快速走出了店。 第60章 电话那头传来平淡如其的声音,语气里包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声音里头还夹杂着鸟儿啼叫的嗓音,像是训练有致的鹦鹉在学话。 陈霸天说:“现在在哪?” 古晚晴抬头看,落寞的眼睛瞅着门牌号。 蓝色的门牌号上工整的刻着几个字,字体娟秀,她回道:“城区中南街699号。” 陈霸天:“几个人?” 古晚晴站在门口朝着店内张望,很小的一个店铺几乎被毒贩们占尽了,显得异常拥挤。 她侧头认真数着,正巧对上沈晔霖的目光,他似乎已经吃完面了在用纸巾擦嘴。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沈晔霖出来,脸上是一丁点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同时嘴里回复陈霸天:“还剩十六个。” “到韩爷家来。” 陈霸天交代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那头持续传来“嘟嘟”的声音。 古晚晴一时之间没有放下手来,她将握着手机的手转移到下巴处,随后翘起一个兰花指抵着自己的下颚,揉捏着表层肌肤。 她在思考着问题。 通过陈霸天的来电内容,大致可以推测出陈霸天已然知道了寨子被烧毁的事情,而他目前本人应该就在韩广源家中,或者是在前往韩广源家中的路途上。 至于陈霸天为何如何冷静这一点上,古晚晴并不能得出结论。 如果说这是一场合谋的故意案件,未免有些玩的太大了,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还丧失财产,最重要的一点是引来了警察。 这根本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还没有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晔霖已经到了跟前。 沈晔霖正对着古晚晴站着,他整个人的身躯高大,恰好能遮挡住烈日对古晚晴的照耀,原先古晚晴一直在认真想着事情,自然是忘了自己处于暴热的太阳下,毫无遮挡物。 古晚晴的眸子里落上了阴影,一阵突如其来的模糊黑暗让她回神。 她下意识眨眼,接着动作轻巧退后与沈晔霖保持住距离,其实两人原本就隔着较长的安全距离,她将手机放进兜里,脚步轻缓地在原地开始踱步。 待了片刻,古晚晴轻声说:“陈霸天打来电话让去韩广源家。你觉得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 “他还说了什么?” 沈晔霖的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他索性四处游荡着,一会瞧里头还在埋头吃面的毒贩,一会瞧着后头车水马龙的人群。 张生正在抬头看着两人,沈晔霖瞧见后侧了个身,顺势剥开了糖纸。 粉色的糖果,闪着不知名的亮光。 糖入了嘴后,他还没有来得及用舌头去舔舐糖的甜度,对面的古晚晴那张薄厚均匀,带着润度的嘴巴一张一闭,说着话。 古晚晴说:“问了几个人,其他的没说。” “哦。” “哦是什么意思?”古晚晴盯着沈晔霖。 沈晔霖瞥她一眼:“突发事件,陈霸天是去投靠的韩广源。前几日我听说,汤雄正在和韩广源争夺一个生意,汤雄傍上了大佬,是个足以和韩广源相抗争的人。” “这件事情是个双赢。陈霸天想借韩广源的手去除掉汤雄,而韩广源也需要陈霸天这样有一定人脉和胆力的帮手。”古晚晴顺着沈晔霖的话分析道:“韩广源是个藏在背地里的毒贩,而陈霸天不一样,他多年来在明面上干着贩毒的勾当,他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忌惮,况且他一直没被警察抓获,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确实是个有脑子的人。” 古晚晴笑了笑,将目光定在沈晔霖身上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傲娇。 她是在等沈晔霖夸她,哪怕是一个赞许的眼神也是可以的。 而沈晔霖的表现并没有如她所愿,沈晔霖含着糖,一侧的腮帮子鼓囊着,突然又“嘎嘣”一声咬裂了糖。 一分为二的糖被他藏在舌头底下,他说:“然后呢?” 整个人板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在脸上或者眼睛里显露出来,也就那半明半暗的太阳光线照耀着他的耳朵。 耳朵微红,耳外侧的边缘红的发猩,狰狞着想要告诉着古晚晴什么。 只有沈晔霖自己知道,耳朵并不是被太阳光晒的。 冬日的阳光早就不足以晒红耳朵。 他是憋笑憋的,整个身体绷的笔直,古晚晴鼻尖吞吐出来的气息绕过她的头顶传到他的鼻尖,带着细微的红烧牛肉面的香气。 扑鼻而来又在鼻间缠绕,沈晔霖越发想念她唇部的味道。 想来要干正事,沈晔霖晃了晃脑袋,凝神听古晚晴讲话。 古晚晴意外的没有搭理沈晔霖。 因为一群人走出了店面,张生和顾远为首,其余小弟跟在后头。 所有人借着老板家的水洗了手还有脸,洗去了血迹和暴露在空气中的污泥,还有人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滴在往地上蹿。 张生问:“联系上陈爷了吗?” 古晚晴点头,却也没说话。 张生推搡了几下顾远,意图是让顾远开口。 顾远原本眸子里就带着疑问的目光,在张生有所表现后就立即张口说话,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快步往前走跟上了古晚晴的步伐。 早在三秒前古晚晴就脱离队伍,独自去往马路的马路牙子那里伸手去招揽出租车。 在等待出租车的过程中,古晚晴搜索到了韩广源家的地址。距离这儿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上次她也去过,却是被蒙着眼带过去的,可以忽略的作用,也不知道上次去的是不是韩广源的老宅。 冬日的风很冷,避开了高楼大厦和密集的平屋子店铺后便是孤零零的在路口荡漾。 这风在城区里吹来吹去,从建筑物或者某些角落里刮过来,带着空旷的怪异声音,围绕着众人。 出租车来了。 古晚晴告知了司机地址,紧接着安排一行人上车,每辆车坐上四个人。 全部十六个人,共计四辆车。 车浩浩荡荡地往韩家行驶而去,近旁和远处的光景一闪而逝。 最终,在日头还在西边天上挂着太阳时到达了韩家大门,门口有门卫守着,在瞧见古晚晴后,很快就为他们打开了门。 一行人前后分叉着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韩家府邸浩瀚,一眼望去就是富丽堂皇的模样。 身处走过的便是池塘,养着不知名的鱼儿和植物;在远点就是花园,里头盛开着冬日里依旧茂盛的花种。 大家穿过园林式的长廊之后就进入了屋子里。 屋子里站在好些个人,当然最显眼的就是韩广源和陈霸天,两人倚靠在沙发上在喝茶。 陈霸天的姿态略微地低一些,从他的目光就能瞧出来。 没有了往日里的张扬,有的只是如同老鼠般的胆怯,在这份胆怯中隐藏着他的雄心壮志。 沈晔霖打量着众人,他整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古晚晴的身侧。 古晚晴的头顶在他的眼眉处,所以他只需要瞥眼就能清楚瞧见古晚晴杂乱的头发。 古晚晴的头发让风吹乱了,脸颊和鼻头也是泛着点点的红润,她站在那儿低着头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是眉眼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 这股劲儿把她渲染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沈晔霖只敢悄悄的瞧着她,瞧了两眼后也迅速收回了目光,随后竖起耳朵开始听韩广源说话。 韩广源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在大家等待他说话时,他又一副严肃的模样将年迈的身躯靠在沙发靠背上,手顺势架在交叠的膝盖处,接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家,当然眼神最多留意的便是古晚晴。 良久后,韩广源道,神情平淡:“来了。” 古晚晴点头。 一众小弟也微微杵头。紧接着,还是陈霸天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陈霸天眼珠子溜溜的转悠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他咽了咽嗓子眼里的烟味。 韩广源给的雪茄,味道太冲,抽完之后嗓子里的余味怎么也消散不掉。 他说:“韩爷,汤雄欺人太甚了,往年怎么也称我一声哥,称你一声爷,现在是压根不把你我放在眼里。” 陈霸天将卑谦的模样演绎得很到位,接着说:“不治治他怕是往后压不住。” 从陈霸天的话语中,古晚晴听得出来,在他们到来之前,两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过了。 或者是压根不想讲给在座的大伙听,反正陈霸天巧妙的避开了事件的起源和主要内容,直接讲了结果。 韩广源瞟了陈霸天一眼,人仍旧是端坐着的,“你有什么想法?” 陈霸天:“要我说,干掉汤雄。” 说这话的时候,陈霸天两眼露着奸诈的险恶,话语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的。 可见他心里头的恨意。他一向是不说脏话的,眼下即便是气的想要爆粗口也在韩广源面前忍住了。 “怎么干?”韩广源进一步询问。 他遇事多了,早就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外表正无所谓的低眉看着陈霸天,心里却在开始斟酌,陈霸天和汤雄的重量。 大伙各怀鬼胎,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一时之间屋子里鸦雀无声,陈霸天正在犯难的思考着对策,话语脱口而出后他尽然发现自己无法应对。 而古晚晴和沈晔霖站在那儿心里也跟拨浪鼓一样来回折腾,从寨子出来后到韩家,这对于他们的计划是有了很大阻碍的,况且这次的迁移并没有提前通知顾平,连孙乾也没有来得及通知。 默长的沉默。 沉默中只有屋子外侧的长廊上传来鹦鹉的叫声,鹦鹉学着人说话,声音尖尖的,细细的,“警察来了。警察来了。警察……” “警察”二字是毒贩们心中的禁忌。 这就跟个机关一样,一触碰到就全身发麻,四肢无力,甚至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会短暂性的丧失。 鹦鹉是韩广源训得。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它报个信啥的,鹦鹉通常不呆在笼子里,而是去别墅外头的枝丫上上待着。 韩广源教他辨别警察以及如何去通风报信,虽然这儿从来没有被警察光顾,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要做的。 有了一定成就的毒贩都怕死。 其实,谁不怕死,但凡有生的希望,大伙都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鹦鹉的话给了众人提示。 陈霸天也从中得到了想法,他怒了怒嘴巴组织语言:“我们可以借警察的手除掉汤雄,就在他下一次交货的时候,在此之前放出风声说我要截这批货,缘故就是让汤雄亲自参与运送毒品这件事情。随后我们报警。” “他能这么蠢?”韩广源提出心里的想法。 这也是古晚晴和沈晔霖担忧的地方。 一般而言,毒贩贩毒和都是让底层小弟去交货的,头目极少部分甚至永远不会亲自露面。 这是道上的规矩,这规矩也是用许多人的死亡原因总结出来的。 陈霸天:“我与汤雄的恩怨远比韩爷你知道的少。只要我出面,他八成会上当。” 韩广源避开了回答,而是突兀的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我听说他弄了个新的工厂,在哪有眉目没?” 他俯身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陈霸天。 “我派人查过,”陈霸天也没计较,转而立马温顺的回答韩广源的话题。 寄人篱下就得有个寄人篱下的态度,虽然他的右手在大腿底下紧紧握成了拳头,可脸上笑着看着沈晔霖:“查的怎么样了?” 被注视到的沈晔霖迅速收起满是心事的眼神,他眸子亮堂的很,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说出了几天来的成果。 他说:“查了汤雄的几块地皮,其中四块是以他自己的名义买的,还有一块是以她女儿陈雯倩的名义。我分别对此进行了调查,发现老城区那儿有些古怪。” “老城区?”古晚晴本能反应道。 沈晔霖:“嗯。” 怕大家将视线转移到古晚晴身上,沈晔霖立马接着说道,原本他想讲的话已经结束了,为了古晚晴只能瞎编乱造:“我派孙乾在那看着了,寨子里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没有答复过来……” 话到这儿,韩广源想听的都已经听进耳朵里了,他还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决定不能草率,必须经过深思熟虑,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他,对于这方面的得心应手的。 韩广源摆了摆手,吩咐道:“安排他们住下。” 管家就带着大家出去了。 没有一人在那儿逗留,跟在管家身后听从这个光头老头的安排。 管家也是看人分配的,古晚晴睡在高档的别墅一楼客房里。而其余的小弟们,包括沈晔霖都是住在后院的,是跟别墅里的保镖住在一块。 管家还给他们找了工作服,真是把小弟们当成了家仆了,大家不敢反抗,听话的很。 就这样,一行十七人,还有一个就是陈霸天,大伙在韩家别墅安静的住了下来。 冬日的暖阳,照耀着大别墅却始终照不进大家的心里。 心里满是阴霾,更多的是担忧,还有无数的气愤,在白天和黑夜里肆无忌惮的滋生蔓延开来。 第61章 几日以来,城区都下着白皑皑的雪。 雪覆盖住整个韩府宅院,在别墅区内负责外围警戒的小弟们依旧是需要兢兢业业劳作的,打着黑色的长柄伞或者是穿着连帽的黑色雨衣站在雪中来回走动。 远远瞧着,地面上被烙印了数不清的脚印,大大小小都有。 韩广源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即便陈霸天的人在寨子里待了快一周时间,而他表面上说往后都是一家人,可在安保方面仍旧是由他原有的手下去负责。 陈霸天带来的人只负责别墅内侧的小部分安全问题,他们的行动受到了暗地里的制约。 这样的寒冬下雪天已无法去室外训练,古晚晴整日窝在屋子里看书,多数时间是站在窗发呆。 一楼的窗口很大,而她住在那间屋子面朝南,这样的地理位置就很方便她观察宅子里人员。 上午九时整与下午三时整沈晔霖会从这儿走过去,绕过小池塘去花园那里。 大约有六个人左右,穿戴整洁地走动着。 个个面容严肃,在这儿不比在寨子里,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要斟酌再三之后才能出口,度日如年的日头里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这儿处处都是监控,甚至可能还有监听的装置。 这些都不打紧,古晚晴最担心的还是陈雯倩。 陈雯倩已然失联有好几个月了,半点消息都没有,之前她被圈禁在寨子里没有自由,好不容易得到手机后便抓紧联系陈雯倩。 陈雯倩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她也尝试着联系顾平询问一番,得到的答案是陈雯倩出国了,早在几个月前就走了。 这便陷入了死胡同里。 陈霸天与韩广源要对付汤雄,这是个板上钉钉的事情,时日并不会太久,听他们的口风就在这几天之内。 陈霸天在寻找合适的锲机,他是头狼,咬着猎物便不会撒口的恶狼。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轻易的动手,一旦动手必然会将汤雄逼上绝路,永无翻身之时。 古晚晴倒不是同情汤雄,而是这样的事情必须交由国家来处置。 毒贩之间的相互斗殴还有泄愤,这样的状况多数情况下都是死伤严重的。 如若汤雄在较量中不幸去世,陈雯倩必然是悲痛万分的。 认识她许多年,古晚晴知道陈雯倩是个表面坚强,但是骨子里柔弱的女人。汤雄对她的呵护,会让她接受不了父亲的突然离世。 假设是被警察抓住,好歹还有个念想。可究竟陈雯倩会不会接受一个贩毒的父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联系到陈雯倩。 歇了片刻,古晚晴琢磨着时间差不多要到午饭,她出了卧室直奔大厅而去。 两人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喝茶聊天,瞧见古晚晴走过去,先是韩广源抬的头。 韩广源指腹一搓将雪茄叼进嘴里,随后眼皮颤了颤继续看着,问:“韩生有消息吗?” 古晚晴摇头:“好几日没联系了。他说不方便。” 韩生的科研项目相对而言是保密的,对外都是断绝一切联系,虽够不上国家级别的保密系统,但是对于人员的限制力度很大。 韩生只是匆匆交代几句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古晚晴告知他入住了韩家,韩生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电话就被强行切断了。 话到一半,没了下文。 韩广源没有追问,只是低下头点着火柴,等数秒后,让硫磺如数消散。 抽雪茄是门技术,必须让烟本身自体在火苗上不停的转动略烤,再均匀地点燃雪茄头,柴火头又不可以直接触碰到雪茄。 从韩广源的一系列动作可以看出来,他是个老手。 而相比坐在另一侧在喝茶的陈霸天而言,韩广源的逼格就高了许多。 韩广源抽了两口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陈霸天,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陈霸天放下杯子,目光聚焦在韩源身上,他必须正视他,“三天后汤雄有批货,我已经放出风声,说要报复他,他那儿的人估计快要跟跳梁小丑一样了。” “有没有十足把握?”韩广源显然有些迟疑,这样的迟疑在他脸上就表现出来了,眸子里更是明显。 “韩爷放心。”陈霸天回。 一时之间,两人开始谈话。 古晚晴尴尬的站在走道上,不时有人走动,大多是保姆和小弟。 韩广源不让她走,她自然就不能走,只能继续站在那儿,古晚晴索性竖着耳朵认真听他们的谈话,试图从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韩广源:“工厂怎么样?新玩意过完年能出来?” 面对韩广源的问题,陈霸天迟疑了一下,只是呼吸与收气的一瞬间,他就立刻回道,当然回话前,他的目光有意识的瞥了一眼古晚晴。 其中想要示意的意思韩古晚晴都知道,可古晚晴假装没看见,人傻傻地在那里站着,低着头去捣腾指甲盖。 短而平整的指甲盖,十个手指都是。 古晚晴实在不知道干嘛,只能瞎捣鼓着,那头的陈霸天开口了。 陈霸天说:“研发还需要时间。不过我会催促他们。” “看来,还不是很卖力啊!”韩广源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去管陈霸天那张阴霾密布的脸,他背着手走了出去。 陈霸天估摸着气炸了,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他又不敢吱声,梗着脖子,别着头看着韩广源原先坐的位置。 看着陈霸天这样,古晚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她站在那儿等着陈霸天找她说话,可陈霸天没有,陈霸天紧跟着韩广源的步伐出了门,朝着外头走去。 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陈霸天去的是后院,古晚晴寻思着,他一定是去找沈晔霖他们商量事情了。 两人都走后,古晚晴松快了下脖子,自顾自的往餐厅走,没人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 保姆们瞧着古晚晴过去也是客客气气,大家都知道这是韩少爷的女朋友,这韩广源都已经默认人住到家里来了,肯定是同意了两人的事情。 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干活,首要做的就是会看主人的脸色行事。 古晚晴坐在椅子上品尝着蒸笼里还在冒着蒸汽的汤包。 晌午本不该安排这些的,可奈何古晚晴无意间提了一句,大伙便放在心里头了。 吃到一半,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古晚晴手指沾染着汤包的汁液,她边用餐巾纸擦拭边探头看手机屏幕,看着看着,就拧眉盯着。 陌生的号码,是个手机号。 归属地未知,这倒是有些蹊跷。 古晚晴接通电话,“喂”了声后,问对方:“你是谁?” 对方回应他,寥寥三个字:“李梅。” “李太好。”古晚晴的态度立马端坐起来,嘴里也急忙咽下汤包,“薛老板有什么吩咐?” “听说陈霸天倒了?”李梅闭口不提薛贵宝,直逼主题。 古晚晴考虑了下换了个方式回答:“不算太严重。薛老板不是金盆洗手不干了。” “老薛走前交代我,说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不还过意不去,我就想着,能帮衬就帮衬着点你,只要不犯法就成。” 古晚晴心口突然堵堵的,她能听的出来,李梅在提起薛贵宝时,她的声音霎那间就哽咽住了,古晚晴故作轻松自如回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李太,这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梅态度坚定:“不成。” 随后,执拗不过这个老太,古晚晴便答应了她,说是有事情需要必然第一时间通知,老太这才松了口气的挂断了电话。 在通话结束之前,古晚晴初步了解到。 薛贵宝解散了毒贩们,将毕生所得的财产一部分给了兄弟们,还有一部分留给了李梅,其余大多数都捐给了福利机构。 李梅拿着薛贵宝的钱建了一个孤儿院,专门收养流离失所的孩子。 李梅说,往后的岁月里,她会用她力所能及的劳动力来帮助别人,以此来救赎薛贵宝,愿他来生能平安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不再被病魔所束缚,也不再拥有肮脏的心智。 放下筷子,古晚晴愣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李梅的认知足够强大,这么多年,依旧保持着初心般的美好。 这一点是值得她学习的,如今社会如此浮躁,还是需要静下心来,不被这金钱诱惑所勾引。 若是大家都有这样的意识,那便不会有冒着生命危险贩毒从而谋取金钱的毒贩,也自然不会有古晚晴后头发现的那么多不幸。 那她与沈晔霖一定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相遇,那天定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她穿着小裙子站在春天的风里,清风吹动她的裙摆,她的小脸微红。 紧接着,古盛浩带着沈晔霖走过来,古盛浩分别给两人进行介绍,古晚晴微笑着看着沈晔霖,伸出手同他打招呼,热情的很:“沈晔霖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子的话,沈晔霖遇到的一定是个特别开朗的古晚晴。 古晚晴的眉眼里,嘴角里,话语里都是洋溢着微笑的,跟古今的古晚晴截然不同,是个清亮的如同太阳的女人。 不过,这样的古晚晴能不能得到沈晔霖的青睐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在古晚晴这样幻想的日子里,沈晔霖也有过这样的想象,他无数次想过换个方式和古晚晴见面。 再早一点吧。 就在警校时吧。 古盛浩第一次开口告诉他,要介绍妹妹给他认识时,他应该就不拒绝。 那天他穿着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白短袖和干净整洁的球鞋,那天他一定会将下巴处的胡须剃除干净,整理好头发前去见面。 这样子的话,古晚晴那黑暗的三年一定不会那么痛苦,他会陪在她身边,像支秒针一样绕着古晚晴转。 逗她开心,让她忘却烦恼,陪她走过那段时光,那段永远不敢再去经历,再去回忆的岁月。 + 次日,在陈霸天的安排下,古晚晴同一群人到了老城区的地界上。 去的是辆面包车,塞了七个人。 沈晔霖也在其中,他的存在永远是透明化的,就直愣愣不说话的坐在那儿,鸭舌帽帽檐盖住半张脸,看不出他是在观察周围情况还是在睡觉。 古晚晴则坐在前侧的副驾驶上,今天一改往常,她穿了件较为裸-露的衣服。 冬日里的旗袍,开衩也已经开到了大腿处,微微露出那忽明忽暗的白皙腿部肌肤,上面裹着一件皮草,白色的。 白色的皮草配上黑色的旗袍,简直将古晚晴的美衬的尤为天物。 一路上,车内的小弟都在似有似无的盯着古晚晴看,那种偷偷摸摸又生怕被发现后狠揍一顿的可悲模样。 也就唯独沈晔霖最淡定,古晚晴的身上他都摸过,肌肤的手感,肉质的紧致他都能一一描述出来。 若不是他那藏在帽檐下正在喘着粗气的鼻子,还真看不出来他有些恼火。 恼火自己的女人平白无故被大伙看了去。 古晚晴问:“确定是这儿?” “错不了,一连几日我都在这儿勘察。摸出了一点门路来。”孙乾道。 “下车。”古晚晴又说了句。 跟着下车的也只有沈晔霖,今天他是古晚晴的搭档,也是她的嫖客。 商议得出的结果是,试图靠近老城区。 老城区外表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房地产业,老的建筑还没有彻底的被推翻掉,依旧保持着许许多多的楼层。 在楼层的里侧有个小型的工厂,据外头人的介绍,当然外头人听到的也是里面人传出来的假话。 外头人称这个工厂是给装修工人居住的。 政府也派人来查过,并没有查出问题所在。 只能说汤雄隐藏的很好,密不透风,半点蛛丝马迹也不让人寻着。 两人需要伪装成站街女和浪荡的公子哥,两人相约来这儿寻找刺激。 有了这个借口,两人便一步一步往里深入。步伐高调的很。 唇红齿白,眼皮上抹着大浓妆的古晚晴挽着穿着一身名牌的沈晔霖穿过门口走进了城区内。 城区内并没有人,他们也尽量避开摄像头走,古晚晴的浓妆和戴着帽子的沈晔霖,一般人是不会认出两人来,即便是汤雄,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古晚晴的屁股一扭一摆,完全将女性的妖娆和风骚表现了出来,她的嘴里还在喊着:“亲爱的,你可真坏。” 沈晔霖拍打着古晚晴的屁股:“我就喜欢你这模样,得劲。” 古晚晴嘿嘿一笑。花枝乱颤。 走着走着,古晚晴突然发现,有个人影从不远处拐弯走进了城区内的某栋房子内。 是个女人,女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 古晚晴的脑海里猛的浮现出陈雯倩的脸来,那个女人的面容长的很像陈雯倩,身高也像,就是没她那么会打扮,人也比较瘦弱。 在古晚晴以为自己看错时,耳畔传来沈晔霖小声的说话声,同时,沈晔霖的手握住古晚晴的手背。 他说:“那确实是陈雯倩。” 第62章 古晚晴头皮一紧,嘴里下意识的说了句“靠”,与此同时她攀在沈晔霖胳膊上的手也紧了紧,看的出来古晚晴是有些心慌的。 心慌源自于在老城区见到了陈雯倩,这就表示陈雯倩在国内且知道了汤雄贩毒的罪恶。 在沈晔霖以为古晚晴会有所动作时,古晚晴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似乎舒缓了些。紧接着慵懒的半个身子倚靠在沈晔霖身上,脸上满满装载着娇羞的笑意。 她继续跟着沈晔霖往前走,步伐轻缓。 沈晔霖清冽的嗓音在她耳朵响着,这就导致她感觉耳窝痒痒的,此刻也无心去考虑。 他说:“没事,有我在。” 说完,沈晔霖宽厚的手掌覆上古晚晴的手背。 她的手背惊奇的冰凉,不止是表皮的凉意,沈晔霖甚至觉得她的骨子里都是透着寒意的。 也是刹那间就从温暖走到寒冷的。 沈晔霖知道古晚晴这是在假装坚强,她现在的心里一定如同那掀不开沉沉黑夜的清晨,任何一个角落里都透着一股凄凉。 沈晔霖有些心疼,他皱着眉,抬手去为古晚晴拨开缠绕在她嘴边的发丝。 短暂的沉默后,古晚晴轻笑一声,瞅着沈晔霖:“我有那么脆弱?” 沈晔霖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下来,关切的眸子也黯淡了许多,声音冷淡道:“你永远不会脆弱,你是只满是刺的刺猬。” 古晚晴听的出来,沈晔霖是故意没有拆穿她的怯懦。 她朝着手掌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就绕着眼睛还有鼻尖缠绕。 这天是真冷,从肢体冷到了心里。尤其是这脚踩在地面上,昨儿夜里下过雪,雪融化是最冷的时节。 “冷了?”沈晔霖撇她一眼。 古晚晴摇头:“不冷。”身子却没出息的一颤。 “不冷那就走吧。” “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拐过老旧楼宇后,沈晔霖就将悬着的右手揣进兜里,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摄像机。 摄像机被握紧在手掌中,沈晔霖换了个姿势把外套脱了下来,脱下后二话不说的披在古晚晴身上,古晚晴原本不想要,却被沈晔霖一句话噎住了:“你穿着,把东西藏在袖子里。” 至此,古晚晴便没了推脱的理由。 古晚晴攥紧了袖口,紧跟着沈晔霖的步伐。 越往里走,城区房子就逐渐少了起来,只瞧着眼前的矮平房子,房子是一栋长的厂房,外侧做成了一个一个隔间模样的窗户,看上去就是员工的住宿地。 房子外侧没人走动,可周遭有股子逼人的气息,让人压抑的很,似乎像是被人掐住嗓子眼,呼吸困难。 “有人。”沈晔霖冷峻的面容看着古晚晴,同她哑语:“走。” 古晚晴也感觉到了这儿有问题,里头有机器的声音,不止是地面传来的声响,她觉得这个声响穿透了地面。 越靠近这儿,震源越大。 估摸着底下有猫腻,或许监督办查不出来是因为真正有问题的产业不在上层,而被深深的黄土给遮盖住了。 沈晔霖咳嗽一声,引起古晚晴的注意。 古晚晴回神,她尖细的嗓子提着说道:“什么破地方,连只猫都没有,一点也不刺激。要不我们去前头的房子里,那儿你保准喜欢。” 古晚晴娇羞地捶了捶沈晔霖的胸口,他穿的是毛衣,细软的很:“大少爷,还不走。看来还是我魅力不够大啊!” “这么多小姐妹里,我可最喜欢的就是你啊,”沈晔霖接话,却也是不敢太张扬的说,只是压低嗓子,满脸的纸醉金迷,“这话听着心口真是凉的很。” “哈哈!” “走,前头去瞧瞧。”沈晔霖攀上古晚晴的屁股,在屁股上游走了两下又改为去挽着古晚晴的腰。 古晚晴嘴里一个劲说着:“你咋猴急猴急的!” 两人表面上看,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走在老城区的小道上,可走过厂房时,两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果真,走到前头,出了厂房后,震源就逐渐停了,其实震源压根不大,只有仔细的细心去体会。 普通人没经过特殊的训练,是很难辨别出来的。 绕过城区,两人便松懈下来。 又开始下雪了,冬日的雪总是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兀而至,飘的雪花不大,却足以让人不小心白了头。也会叫人忍不住染了风寒。 回去的车途中,古晚晴鼻头通红,她头靠在车窗上。路途不远,却颠来颠去的,她总是忍不住要打喷嚏。 一个,两个,三个…… 之后就频繁起来,再怎么刻意去控制都无法隐瞒住,喷嚏的预感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逼迫。 “古小姐,你是不是感冒了?”孙乾在递上餐巾纸后问道。 古晚晴并没有去搭理他,也没接纸,抬眼看着孙乾,眼尾的锋刃如同一把刀刃。 孙乾瘪了瘪嘴巴,转而同沈晔霖说话:“霖哥,你没事吧?” “感冒。前头放我去买药。”沈晔霖的话语总是那么简短而又不容忍拒绝的口吻。 “我去吧。”孙乾说。 “不用。”说完这话,车已经停了,而后沈晔霖开车门下了车,单穿毛衣还真是受不了这破天。 刚才真不该逞能。沈晔霖心想。 街边药店规模都比较小。 这天屋子里也没有打暖气,中年老板搓着手在用取暖器烘暖,见他进来,老板就热情的起身招待。 沈晔霖要了效果比较好的感冒药。 老板说拿给沈晔霖的都是副作用最小的,女性例假期间也可以吃。 沈晔霖没空听他唠叨,拿完药就催促老板结账,接着站在柜台等待老板找钱。 老板瞧着他冷沉沉的脸,整张脸透着一股寒意来,比门口漏进来的寒风都让他毛骨悚然。 为了做生意,老板硬着头皮指着柜台上罗列着的小盒东西同沈晔霖说:“帅哥,买一送一。今天最后一天,你放心,这绝对不是临近生产日期的,只是公司打广告,这种东西坏了就出大事了……” 老板嘴里絮絮叨叨,手头慢条斯理。 其根本原因就是想让沈晔霖买这玩意,沈晔霖瞪了老板一眼,老板果然规矩了,迅速把钱找给沈晔霖。 沈晔霖将钱往兜里放,手刚碰到裤兜又被他缩回去了,他将钱扔在柜台玻璃上,随后拿了两盒塞进兜里。 动作迅速,绝对不带任何的拖泥带水,快的连老板都没看清楚他拿的是什么颜色的盒装。 沈晔霖轻咳一声,算是消除尴尬:“不用找了。” 老板心头一喜,无论哪款,这点钱都够了:“帅哥,不多拿两盒。” 对于爽快的客户群体,老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日常损害品,家中要常备。” 沈晔霖手插口袋,偏头对老板说:“没钱。” 老板便不吭声了,一屁股坐在,继续烤手,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在嘀咕啥,嘴里还唠叨出声来。 这个时候沈晔霖已经走到门口了,在门口时有个女人撞到了沈晔霖的胳膊。重重一击。 沈晔霖没想计较,而女人却迅速往他口袋里塞了张纸条,同时在他耳畔说了四个字:“给古晚晴。” 沈晔霖掀了掀眼皮,发现对方是陈雯倩。 即便陈雯倩全副武装,但沈晔霖依旧认识她的眼睛,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陈雯倩往里走,穿着拖沓的衣服和鞋子。 沈晔霖没再去管她,他提着塑料袋往面包车走去,面包车里开了暖气,与外头天壤之别。 孙乾打火,踩着油门往韩家而去。 入了韩家又直奔着韩广源所在的客厅而去,一众人等步伐紧快的很。 沈晔霖趁机靠近古晚晴,在大伙不注意的时候将其中两小罐子药塞进了古晚晴的手里,当然最主要的就是那张纸条。 古晚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知晓沈晔霖意图后就非常配合的接收了东西,她假装脚底有石子,在弯腰过程中就将纸条悄无声息地藏在脚底。 进了屋子,韩广源同陈霸天都在。 沈晔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所见到的场景都描述了一遍,在众人听的犯迷糊时,他拿出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给大伙看。 “没人?”韩广源看了一遍后,心里大致有数。 沈晔霖回道:“没有发现人,但是在屋子里有人在盯着我们,您看这里……” 沈晔霖所指的地方的的确确有两个人影,人影隐没在黑暗里,不仔细看确实不曾发现。 黑暗里的人,身材魁梧,倘若看的更细一些,可以看见对方身上还跨着枪,枪身的轮廓异常明显。 “还有什么?”陈霸天也问道。 古晚晴:“我们怀疑有地下室。就在厂房的下面,我们无法靠近,是凭着直觉。” 陈霸天睨了古晚晴两眼:“直觉?靠直觉能吃饭?” 古晚晴摇头表示不能。 后来又聊了会,大多数是些痴心妄想的不成立设想,一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了会谈。 韩广源同陈霸天走后,古晚晴也麻溜的回了房间,锁上门口开始看沈晔霖给的东西。 两瓶感冒药,治疗范围广泛。 打喷嚏、流鼻涕、咳嗽、嗓子疼等等的功效。 古晚晴觉得心头一热,满满的爱意。猛的又想起脚底的纸条,她随即翻身站起来脱下鞋子。 纸条很小,她顺着折痕展开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她认识。那么触目惊心的字体,只有陈雯倩才能写出来。 陈雯倩说:我爸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你好好保重。 第63章 傍晚,保姆敲门来通知古晚晴去客厅。 说是韩广源有事找,还很急切的模样。保姆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早就会拿捏韩广源的脾气了,所以,保姆的急切便是真的有事发生。 古晚晴正巧在睡觉,染了风寒后,头总是晕沉沉的提不起精气神来,在应答两声之余,赶忙着换好衣服、整理仪表出了门,直奔着客厅而去。 客厅里也就只有韩广源和陈霸天两人,就连平日里四处游荡的保姆都被支棱了出去。 韩广源穿着灰色的长衫,底下是双黑色老棉鞋,他正抱着手臂,微微侧着目光跟陈霸天在侃侃而谈。 看上去,陈霸天的面色并不是很好,活生生被隐藏在他虚假的面容之下。 陈霸天垂着眼没说话,时不时也会应上两句韩广源的话,当然更多时间是在听着韩广源的交代。 古晚晴了解陈霸天,所以她知道,韩广源一定提了什么让陈霸天不满却无法抗拒的事情,陈霸天才会将那只藏于右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年过半百,又常在江湖上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隐忍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古晚晴琢磨不透。 古晚晴没有着急吱声,低着头,眼皮下翻,而后手垂荡在裤腿处在拉扯着衣服下摆,走的急,竟然没发现衣服褶皱不堪,她顺着折痕抚摸着。 两人没有与她说话之前,她势必是不能插嘴说话。 又不能显得很无所事事,所以她就随便找了个可以糊弄的动作去等待着两人的谈话完毕。 这时候,韩广源仿佛有所察觉,他看了一眼古晚晴后,将烟掐灭在灭烟器里,烟灰在眼前一晃就消散了。 韩广源圆润饱满的眼睛转动着,他指着旁侧的沙发道:“过来坐。” 古晚晴便坐了过去,手按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韩广源,嘴脸勾勒出一个极为乖张的笑容,隐隐藏着。 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到陈霸天身上,陈霸天也在看着韩广源。 外头天黑了,屋子里灯又不亮堂。 光影一明一暗,三人在屋子里沉默许久。 许久后,饶是一家之主的韩广源开了口,略微清清嗓子,抽了烟后卡痰的感觉只有抽烟的人才懂。他说:“知道喊你来什么事?” 古晚晴顿着,静了片刻,在这一瞬间头皮有短暂发麻,这样处境下,说是毫不惊慌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眉毛末梢微微跳动,预示着她内心深处被她强压下去的紧张感。 她说:“还请韩爷明示。” 韩广源笑了两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慎的发慌。他的嗓音是低沉的,就连笑声也是。 在古晚晴不明所以时,韩广源终于不再搞神秘,他说道:“有件事情交给你。你去你叔的厂子里看看近况如何!” “厂子?”古晚晴挑眉,“哪个厂子?” 她心里知道韩广源口中的厂子就是制毒工厂,嘴里却表示木讷老实。 “怎么?”韩广源又把话锋指向了陈霸天:“对你侄女还瞒着呢?” “哪里的话,这不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时机。”陈霸天目光慢慢对焦,迎上韩广源的视线,在听见韩广源冷哼了一声后,他调转话题,把矛头指向古晚晴:“我这侄女还不太懂这方面的生意,我想着慢慢教她。” “这一行都是紧着紧的抢饭吃,我看你是老了,懈怠了。” “韩爷……我……” 韩广源打断陈霸天的话语,丝毫没有给他机会:“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按我之前说的来。” 陈霸天见韩广源这态度,也就知道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他只好顺着话往下说:“明天跟我去工厂。” 话落,韩广源霍的起身,背手往二楼而去,他的长衫背部也是平整的,衬的背脊骨更加的有气派。 那背影也是相当的雄赳赳气昂昂,姿态不减。 瞧着韩广源上了楼,古晚晴抬着手将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有的汗,黏糊湿滑。 对面的陈霸天还没走,他也不说话,虽然古晚晴垂着脑袋,但她知道,陈霸天此刻胸中的怒火一定比屋子里的暖气更热。 快要烤焦了吧,弥漫着浓郁的臭味,还隐隐作痛。 古晚晴道:“叔,去什么工厂?” 陈霸天捏着桌面上的烟,咬着烟头,随后拿起打火机点燃烟,他不太抽烟,动作很不娴熟。 烟寥寥燃尽,他也被呛的不行,红了眼眶又皱紧了眉头,他将烟燃到完全没有了才撒口,这时已然烫了手心。 十指连心,看着手上被烫起的水泡,他慢慢悠悠,失了神道:“哪是什么工厂!那是我的血,我的肉。” 古晚晴心头一喜,她从来不会去同情一个犯罪分子。 她的脸上依旧是沉着的冷静,还夹杂着少许的不解,只是她没有再问出口。 其一是陈霸天并不会回她,其二是陈霸天颤颤巍巍地起身往卧房方向走去。 这是第一次,古晚晴从陈霸天身上看出了一个老头的落寞,那是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助感。 他背影萧条,背脊弯曲,再也没了原先的高高在上,他似乎是打从内心深处就没了斗志。也或许他只是暂时的退缩,这并不代表往后。 可这件事情在古晚晴这儿便是个终结,只要知道了陈霸天的制毒工厂,顾平那儿便可以展开逮捕。 工厂是陈霸天一手经营,一手管理的,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有定罪的价值。工厂里任何一个人的证词都可以让陈霸天永无翻身之日。 古晚晴不禁有些欢喜。 这样的欢喜导致她是一路小声哼着音乐进的房间,屋门反锁后,她就拿着沈晔霖给的电话卡去了厕所。 她检查过了。厕所绝对安全,没有监控也没有录音设备。 换上电话卡开机后,她收到了来自沈晔霖的信息。消息内容如下:感冒好点了吗?药吃了吗? 古晚晴抿着嘴唇靠在洗脸台上,她将信息来回看了三遍。字字珠玑。 似乎每一个字读起来都有着一股浓烈的关于沈晔霖的气息,气息萦绕在耳,丝丝入骨。 古晚晴思考了几分钟后,给他回了信息:药吃了,已经好多,放心。你也要注意身体,记得吃药。 原本她想将还有的话语编写为第二条短信,可迟疑片刻后,还是与上述的短信合二为一,做为同一条短信发过去,以免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后添加的内容是:明日与陈去工厂,等待我的消息。 很快,沈晔霖那头的消息回过来了:注意安全,随机应变。 古晚晴回:好的。 之后,沈晔霖没有回信息过来。 等了十分钟后,古晚晴将手机卡拆卸下来,换上了常用的那张卡。 一切准备就绪完她就洗了个热水澡爬上了床。 卧室里开了空调,被窝里还是凉飕飕的。 古晚晴冬日里怕冷,冷的四肢冰凉,很难有血液循环的暖流。 她将四肢缩起来,被子掩在手臂下,慢慢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大晴。 冬天的太阳温热舒畅,光线晒在身上尤为舒服。 穿着大棉衣的大伙站在韩爷府邸的宽敞草坪上,站了一排。 为首的是陈霸天,紧次其后就是古晚晴、陈霸天,还有一众韩广源的小弟。 小弟也就两个人,是韩广源的心腹,也不知怎么就被强制性要求一同前往了。 陈霸天的面色不太好,古晚晴和沈晔霖都知道原因,却都不敢过问。 上车后,是沈晔霖开车,古晚晴坐副驾驶,而后陈霸天坐后座中间,两小弟分别坐在两侧。 以这样的阵型同坐一辆车出发,驶出韩宅后就一路在韩广源的指挥下往东而去。 东侧是大山,高耸入云的山峰。 车在山脚驶过没瞧见山貌,却依旧能感受到山的巍峨,继续往里,往绵延的大山深处而去。 越走越偏,偏的连一辆车也没有。直到快接近东侧的海边,也是这个城市被掩埋,被遗忘的旮旯窝里,陈霸天喊了停。 沈晔霖迅速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再往前走就是小道,车过不去,眼前满是茂盛的枝叶,说不上名字的草和矮灌丛,大多数是粗壮的树木。 一眼望去都是树,完全瞧不见里头有什么工厂,有的只是满目的葱绿。 陈霸天没吭声,自顾自的往前走。 大伙也没问,都是聪明人,何必在这个节骨眼找不痛快,也就跟着陈霸天的步伐往里深入。 走了大概十分钟有余,终于瞧见了一个蓝顶的屋子,屋子很大,外侧荒废的很,就连玻璃窗都是破旧的,只用着旧报纸糊着,风一吹就瑟瑟的响。 古晚晴用余光四处张望,正巧对上沈晔霖的目光,沈晔霖努了努嘴巴,示意古晚晴留心周围环境与主要的防御措施。 沈晔霖的眉头一皱,古晚晴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不,立马回给他一个“明白”的眼神。 厂房里侧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破旧不堪,踏进门的那一刻,大伙都惊呆了。 整个厂房被隔离开来,旧厂房里侧重建了一个新的厂房,被外头那个全方面包围,如若不从里侧看,压根瞧不出一点猫腻来。 难怪,这儿从来没有群众举报,也就导致警察不会怀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地界太偏,怕是连鸟儿都不愿意来这儿觅食,可以说,这儿脱离了城市,也远离了农村。 屋子里有着浓厚、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在那角落里还堆着装着化学材料的铁桶,铁桶里正在往外一个劲的挥散着白色烟雾。 将整个屋子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还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如同被手指掐住了嗓子里。 车间还有其他许多设备。 例如摆线针轮减速机、空气压缩机、真空耙式干燥机等机器。 另外数不清的容器正在运作着,桌面上还堆积着化学品原料以及半成品。像是酒石酸、氢氧化钠、还原铁粉等等的材料。 “怎么样?”陈霸天问。 他戴着防毒面具,整个人的说话声音都闷在里面,听的不是很清楚。 也可能是这儿机器“嗡嗡”作响,吵得不行。 古晚晴看的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道陈霸天手头指的是什么,她说:“叔,我瞧着这儿没几个人。制毒难道不需要人手?” “如今先进的设备已经替代了人工,实现了机械化生产,人员过多只会造成潜在的危险。像是他们几个,只要不偷懒,开足机器的马力,一天最少可以生产一吨往上的毒品半成品溶液。”陈霸天解释道,口吻里丝毫不加遮掩的炫耀感:“他们可都是我的财富。” 陈霸天带着大伙继续往前。 古晚晴同沈晔霖并肩往前走,眼看着大家都在各自参观,古晚晴便小声询问沈晔霖:“通知顾了吗?” 沈晔霖摇头。 古晚晴:“为什么?” “容易打草惊蛇。” “也对。” 短暂的,不易察觉的交流后,已经跟随大部队见到了制毒师。 制毒师也戴着防毒面具,这样看来,古晚晴他们一群人显得格格不入。 制毒师的脸被遮挡在面具里瞧不见,也能隐约瞧个轮廓,是个中年男人,普通长相。 制毒师并没有同他们打招呼,对他们采取视若无睹的态度,就连对待陈霸天也只是微微侧目点了个头。 陈霸天也不生气,古晚晴明白。 在制毒这一行里,好的制毒师就是老板的心头肉,真真正正做到了:捧在手头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参观一圈后,陈霸天就带大伙出了厂房,跟着出来的还有个瘦个子男人。 男人摘下防毒面具后就开始抽烟,烟“呼哧呼哧”的疯狂吸着,眼球上都嵌着常年吸烟留下的后遗症。 陈霸天问:“那玩意能出来不?” 男人说:“还得过段日子。” “加把劲,催的紧。” “我们几个没日没夜的做,也总的要休息。”男人将迅速燃尽的烟丢在地上。 这话算是堵住了陈霸天的嘴,陈霸天没责怪男人,而是换了个话题,也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说:“这是我侄女,往后我没空的时候就由她来。” 男人“哦”了一声。 烟抽完他又重新将面具戴上,稳稳扣死后就折身往厂房里走,他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 几秒后,古晚晴收回准备同男人握手的手,说:“叔,他们制毒的都这样?” 陈霸天点头:“行业惯着他们的臭脾气了。” 古晚晴:“该整整了。” 是时候该由国家出面制伏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应该运用所学的知识为国争光,而不是在这儿残害同僚。 当时的古晚晴在亲眼所见厂房后,她很庆幸自己加入了警察的行列。 正是有了警察,才将如此多的罪犯绳之以法,让中国永远国泰安康。 第64章 天已经全黑。 韩府宅邸的房屋周围亮起一盏盏路灯,这样阴青色的灯光配上外头萧瑟的冬日,没由头的相符。 夜色暗柔而又朦胧,古晚晴站在窗口看着外侧的天,一眼望去,韩家被层层高墙给围堵住了,眼底只能瞧着一片片白色的墙壁物质。 明天就是汤雄交货之日。 也是所谓的大战之时。 早在昨日古晚晴就联系了顾平,通知他陈霸天的工厂位置。 这位置是她和沈晔霖这两天合计得出来的大概位置,并无法详细的确定具体地址,在绕过公路上了大道后,陈霸天就让他关了导航,之后的一切路程全靠陈霸天指挥而前进。 顾平给的答复是会尽快安排人员前往,时间定在明天。 他说过早会走漏风声,明天陈霸天和汤雄一较高下时正是两人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举进发,胜算比较大。 顾平还交代让两人注意安全。 多余的话并没有,到此就算是通过信了,也算是得到了坚固的后盾。 入夜了,古晚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明天的场景。 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越想越头疼,脑瓜子跟要炸了一样。 感冒并没有好全,甚至比前两天更严重了,还带着细喘和咳嗽。 保姆熬了冰糖炖雪梨,吃了效果也不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病恹恹了。 这样的情形下,陈霸天也没有让她去医院检查,当然古晚晴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要去。 事情迫在眉睫,这当下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所有怀疑的矛头都会指向她,现在还是呆在韩家比较安全。 正当古晚晴有些迷迷糊糊,沉入梦乡时,房门被叩响了。 “咚咚咚......” 急躁而有分寸的用手敲击着,在深夜里发出的动静足以让古晚晴顿时惊醒过来,她微微缓神后穿上衣服去开门。 门外的是沈晔霖还有张生。 两人沉着脸站在门口,拧着眉,神色凝重,看着就是有大事发生的模样。 古晚晴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事?” 说着就半个身子靠在门上,她眉眼里尽是不畅快,昏昏欲睡的感觉让她极为难受。 当然这样不满的情绪都是表现在对张生的态度上。 “陈爷让我们来收手机。”张生言简意赅的回答。 “哦。”古晚晴镇定的抬头盯着两人看了会,随后折身回去去床头拿手机,将手机关机后递给了沈晔霖,在交付手机时,指尖下意识在沈晔霖的掌心中磨蹭了一下,“为了明天的事?” 沈晔霖点头。 随即,侧目看着古晚晴,古晚晴的脸颊是红润的,比脸颊更显色的是耳垂和整个耳朵轮廓,他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才能得体。 更主要的是不能引起张生的怀疑。 古晚晴知道沈晔霖在想什么,见他欲言又止,她稍微斟酌斟酌,冲他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的张生正在往黑色布袋子里放手机。 古晚晴用哑语,打口型道:“我感冒好了。放心!” 沈晔霖剜了她一眼,没信。 沈晔霖看的出来,古晚晴的唇瓣苍白,额头有汗,这样的她早就没了往日的精神,整个人是萎靡不振的在强撑着。 像她这样的人,就算是钉子扎了脚也不会喊疼,尤其是在他面前。 受到沈晔霖这样的目光,古晚晴没作声。 低着头拨着指甲盖,她在紧张的时候就下意识的会有这样的动作。 张生也已经扎完口袋,健硕的手臂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抬头在看沈晔霖,目光掠过沈晔霖又瞧了两眼古晚晴。眸子里的韵味说不清道不明的。 张生道:“霖哥,走吧。” 沈晔霖神情淡漠。 连眼神都没甩给张生,更别说接他的话了。 他迈开步伐往前走,修长的身影落在走道的单薄灯光中,看的出来,光是后背都能感受出沈晔霖的气愤。 古晚晴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关门上了床。 软塌的床陷下去后没多久她就入睡了,任凭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巡逻小弟的聊天声如何的噪耳,她都全然没有听见。 第二日醒过来是早上八点不到。 暖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地毯上,她有些睡不着了就盯着光看,光亮堂的很,让她眸子十分清爽。 睡饱后脑袋里的昏昏沉沉已然消逝,感冒的症状也好了许多,至少嗓子里的异物感和吞咽口水的疼痛感消失了。 她遂下了床。 寻找了一套黑色的衣服,也挑了双简便的平底黑靴子。 穿着完毕之后直接去了客厅。 行动说是安排在中午,而后汤雄的交易在下午两点,具体地址,陈霸天还没有透露,处于一个保密状态。 说是中午先去周围埋伏着,设想是扮演地方的工人或者是操作人员,具体的事宜必须亲自到现场才能安排。 这也是为何要早早先去的缘由。 客厅里没人。 保姆说人在外头。 古晚晴应允了一声后出了门,西侧的荒芜草坪上站在一群人,特别扎眼的就是陈霸天,他趾高气扬的背手站着。 虽然这时候的沈晔霖被掩埋在人群之中,甚至只能粗略瞧见他的半个背影,古晚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沈晔霖,他原地站在那儿,安安静静。 “来了。”等到古晚晴站定在草坪上后,陈霸天同她说话:“去队伍中站着。” 古晚晴听话的归了队伍,碰巧沈晔霖同一个小弟之间留着空隙位置,她就插了进去。 这个位置应该原本就是为她预留的,刚好在C位。 古晚晴瞅了一眼沈晔霖,沈晔霖并不在看她。 他的眼睛盯着远处,眼神坚毅。 一众小弟共计二十余人,韩广源也酌情添加了几个得力助手。 目前韩广源人并不在这儿,这儿便是陈霸天最大,他说的话就是命令,不得不服从的命令。 陈霸天咬着牙根,直勾勾看着众人:“地点在西山码头,出发五辆车,要过高速,所以你们自己机灵点,被查出什么就自认倒霉。” 见没人回应,他又提高嗓门吼了声:“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大伙错落有致的声音。 有人问:“带家伙吗?” “你准备跟他们赤膊?”陈霸天瞪圆了眼睛。 “陈爷,要是遇见警察怎么办?” “干这行多少年了,这行是怂人能待的,怕前怕后的,早点给老子滚蛋。”也不知怎么了,陈霸天今天脾气躁的很。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谁人也不开口说一句。 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陈霸天想来早点去西山,也好早点勘查地界安全。 到此,他就火速安排小弟们上车。 黑色的面包车还有汽车,两厢的、三厢的都有。 用的车牌都是套牌的。 这样的牌照做工精湛,一般情况下警察不易察觉,出了事也很难查出所在的户主。 安排之下,古晚晴、沈晔霖、陈霸天、张生还有孙乾同一辆车。 一改往常,是张生开的车,陈霸天坐在副驾驶上,而后三人坐在后面。 大众的三厢车后座比较宽敞,三人坐着互相并不会触碰到对方。 是古晚晴先上的车,坐在左侧,接着沈晔霖冲着孙乾使了个眼色让他上车坐在中间。 孙乾读懂后一屁股坐下了,十分拘谨,手抱着膝盖肘子不敢动弹,身躯也是紧紧偏向沈晔霖那一侧的。 这样一来,沈晔霖就顺势坐在最右侧,靠着车门沉稳地坐着。 后头的小弟也陆续上车,将车门关上。等待着陈霸天的一声令下。 “走。”陈霸天同张生说。 大概两秒后,车启动,在原地颤了两下后就飞驰出去。 一行五辆车浩浩荡荡驶出去,进了城区后监控逐渐多起来,五辆车就故意逐渐错开,这也是临走前陈霸天交代的。 最终目的地都是西山码头,至于过程都是自求多福,毕竟大伙车上都放着枪-械。 私藏这些玩意被抓住也得坐上几年的牢狱之灾。 入狱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的事情,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也好比去里头待着。 很幸运的是,今天并没有警察拦截车辆检查,五辆车一路到西山畅通无阻。 汇合后陈霸天让人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找了最里头的位置停,分散开来,以免影响怀疑。 码头是没有监控的,这片是个较为荒废的地区,没啥值钱玩意。 也就平日里有人过来贩贩鱼,出海游玩啥的,有几个人在这儿收费,总体而言人不多。 之前陈霸天没有亲自来过这儿,也就对地界不熟悉,在瞧见现状后他就立刻放弃了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打算。 地界太过于开阔,汤雄那么鸡贼的人一定一眼就会发现这儿有问题,就怕是他早就来这儿踩过点,熟悉脸了。 最终,陈霸天决定一众人埋伏起来。 正好周边有个村庄,距离码头很近,村庄隐没在码头的大房子后头,并不打眼,是个小村庄。 极有可能是渔夫们居住的地方,这个点村子里没人,家家户户关着门。 他们找了间小寺庙,就开始蹲在里头守着。 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码头方向,用望远镜可以很清楚看见码头那人员的走动,包括识别出来是谁。 陈霸天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突然又出了声,打破寂静:“今儿要是没能弄死汤雄,回去就把他工厂的事情爆出去,管他真假,让警察去查。” 他的声音不大,倒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自我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下午一点四十分左右,从车辆上下来一群人。打头的就是汤雄。 汤雄叼着烟,步伐老成,他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在他周围站着一群保镖。 保镖个个身材肥胖,个子高挑,将汤雄团团围住。 保镖的腰间还鼓鼓囊囊的,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一眼就能猜出来那是枪,还是杀伤力极大的枪。 有小弟轻声道:“陈爷,汤雄来了。” 陈霸天点头:“再等等。” 古晚晴看的出来,陈霸天有些紧张了,他的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微颤。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自己出来打拼了,久着久着就生疏了,就生锈了。 古晚晴不再看陈霸天,而是转头冲着沈晔霖挑眉。 沈晔霖也回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等会注意安全。 古晚晴非常听话的点头。 就目前而言,她必须沉稳的听话,唯有在大战中安全活下来才能真正的同沈晔霖拥有往后,拥有未来。 沈晔霖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外头天晴的很,他却怎么也无法心情愉悦。 他觉得自己有些后怕了,害怕古晚晴出事,也怕自己出事。 这样担忧的情绪让他眸子越来越黯淡,失去了光亮。 随后,沈晔霖及时收了心思,开始摩擦枪的表面,将枪在手头灵活的转动。 他心里告诉自己,等会谁要是伤害古晚晴,他定让那人尝尝子-弹飞去体内的感觉,而后血肉模糊,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儿在紧张筹备着,身为警察的顾平也同样紧绷着一根弦。 从警局一共带了许多警察出来,各个地区还在紧急往这儿增派人手。 另外,陈霸天和汤雄的制毒工厂已经安排警员前往,也是个大部队人马。 顾平远远看在在寺庙里盘踞着的陈霸天,交代手下的警员道:“等会尽量抓活口。” “如果他们反抗可以直接击毙吗?”有人问道。 顾平睫毛微颤,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回复:“对于负隅顽抗的毒贩可以采取强制措施,不过我们还是主张抓活口。” 话落,心底对于沈晔霖和古晚晴的担忧更为明显,可他不能告诉警员们两人的具体身份。 警员道:“好的,头。” 安静了一会后,队伍里又出现了声音,是个年长的警员,他是在斟酌了许久才开的这口:“底下没有我们的人吧?” “没有。”顾平回答的斩钉截铁:“组织上并没有安排人员参与卧底行动。” “当真?”警员继续逼问。 他们很怕在枪战中不小心伤害到卧底警察,在他们心里,卧底警察都是神圣的,都是伟人。 他们生活在暗无天地的日头里,却本该比所有人都光鲜亮丽。 顾平摇头,目光假装笃定:“没有。” 第65章 码头又陆续来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来。 按照对方的衣着装扮、面部神情,还有手头拎着的小皮箱,包括腰间鼓起的物件,可以推测出来这便是与汤雄交易的人。 人称东哥。 是毒圈最新崛起的一股顽固力量,本部不在该市,是别的地区过来的,至于货物是怎么带过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交易地点在码头的三号仓库。 仓库地理位置面朝北,不受太阳洗礼,里头囤积着大量的废弃木桶还有塑料物品,阴暗潮湿便导致里面时常发酵着一股子霉菌味。 仓库是常年开放着的,供前来垂钓的人休息所用,可一般人不会去那儿,毕竟来垂钓就是享受风吹日晒的乐趣。 交易选择码头,既偏僻又方便撤退。 汤雄等人早早就在海边备好了船只,共计三艘船,渔夫也已经在船上候着,以便发生不测时能安全逃脱, 此刻,汤雄正坐在木桶上焦急等待着,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着。 周遭并没有发生动静。东哥没来,陈霸天也没到。 眼看着就快到两点了,他努了努嘴巴,顺手摸着下巴处的胡须,问小弟:“瞧见人没?” 有个站在门口的小弟就喊了句:“汤爷,人来了。” 汤雄身子骨一紧,抬头下意识往外头瞧,在确定是东哥后,明显神色就松懈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陈霸天来了,全身神经都顷刻间绷紧,又烟消云散。 等到气息稳定后,汤雄就正坐直身子,等待着东哥进来。他与东哥身份在同一层面上,也就没必要表现的过于谄媚。 东哥踏进门,汤雄便站起身来,互相较有礼貌性的握了手,又随便寒暄了几句。 东哥是个粗人,臂膀粗,嗓子也粗旷,他瞅了一眼汤雄身后黑压压的大部队后,略微不满,问道:“怎么?走个货带这么多人。” “东哥别误会,我这是防着陈霸天来,也保着大家安危。”汤雄眉头一挑,解释一下:“来,坐坐坐。” 东哥应声坐下。与汤雄对面而坐。 两边的小弟都站在各自后头,背手而站。至于钱还得等验货后才能给。 验货是这一行的规矩,凡是货物必须要亲自验,因为离开后概不负责。 真假亦或是好坏都是当场来评判的,不识货只能高价买了假货,怨不着别人。 “听说,你烧了陈霸天寨子?”东哥道。 汤雄侧目看了眼东哥手下的箱子后,匆忙将目光移了回来,张嘴大笑:“东哥啊,你是不知道,陈霸天这人在这行盘踞太久,是时候要给他一点教训了。等会要是干起来,还劳烦东哥搭把手。” 说着话的空隙,汤雄就从小弟手中接过金条,放在桌面上后又推至东哥面前。 东哥自然是懂得汤雄的意思,他伸手就将金条收入囊中,同时嘴里也是露着笑的:“自然是要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东哥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的“叭叭”响。 冒着危险的事情那是不可能沾的,钱财先拿到手,过会有什么事就只能顺其自然,他一向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接着就开始开箱验货。 货物是汤雄手下的小弟验的,是个经验老道的中年男人。 男人用食指沾了毒品闻了闻,又捻了捻,最后还伸舌头尝了尝味道。 这样的验货要反复动作好几次,才能准备无误的判断货物的好坏。 这边在验着毒品,那头的寺庙里正在组织人前往,要去三号码头而不被发现必须要绕行,从码头后头的矮山绕过去。 在走之前,陈霸天将人员兵分了两路,进行一个包抄,刚才已经将汤雄和人和东哥的人数了数。 总体下来人数相当,陈霸天这一方占一成优势,因为陈霸天觉得沈晔霖和古晚晴的身手应该可以以一敌十。 “别的不管,今天一定要把汤雄给我摁死在这儿。”陈霸天再三嘱咐道:“谁要杀了汤雄,回去五十万美金。” 一听这话,小弟们脚底跟抹了油似得,走的麻溜快,精气神也比刚才强劲了许多。 这样一对比,也就古晚晴、沈晔霖还有孙乾显得淡定一些,他们面无表情的依次排队跟着大部队走。 走了两步,孙乾转头睨了眼跟在古晚晴身后的沈晔霖,他言语严肃:“霖哥,保护好古小姐。” “嗯。”沈晔霖说的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我知道。” 两人的话语在这嘈杂喧嚣的码头上,被无边无际的大海浪涛和人来人往的说话声给掩盖掉了。 所有人都在各怀心事的忙活着,下午日头的太阳温热而带着寒意,照耀在每一个人身边;那风也是,悄无声息的盘踞在所有人的耳边。 距离三号仓库越来越近。 从外头走过也能听见大仓里传来说话声,听不太仔细说的是什么,反正是汤雄的声音。 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保汤雄人在里头。 陈霸天安排所有人先贴墙蹲着,汤雄并没有让人守在后侧,因此他们前进的很顺利,畅通无阻。 一行人蹲在左侧的实心墙壁面上,蹑手蹑脚往前走,大概是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不知道是谁脚底一滑,推翻了墙角的一个捕鱼器材。 “啪”的一声。 随即,仓库里开始暴动。 汤雄的小弟陆续出来,神色慌张,也有些是神情凝重的,大多数手都别在腰间,准备着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掏枪。 有个小弟摸到了墙角边上,乍一眼就瞧见了陈霸天他们一群人,此人转头就呼了一声:“汤爷……” 只说了两个字,字眼还没传到汤雄那儿就应声倒下了,是枪声。爆裂开出的枪声。 小弟瞬间倒地,子-弹打在正额前,穿堂而过,一命呜呼。 说时迟那时快,陈霸天一伙人迅速往前冲,一个个的端着枪就对着仓库一顿乱扫。 在此期间,沈晔霖紧紧护着古晚晴,身躯挡在她前面,宽厚的手也握着古晚晴的手。 人群正在厮杀着,没人会去注意他们。 沈晔霖连射好几枪,枪明着暗着都不在认真打人,只是将子-弹扫射在木桶上,他知道不到必要时不能将人打死,活捉一个毒贩就能牵扯出许许多多的线索。 一旁的古晚晴被限制住行为,她右手拿着枪蹲在沈晔霖身后。 沈晔霖整个背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瞧着子弹蹭过沈晔霖的手臂,接着掉落在她的脚边。害怕之余她便拽着沈晔霖的胳膊将他身子拉低了。 两人躲在遮掩住后头,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冬日的寒风吹红了两人的脸,连鼻尖也是红的,却异常可人。 沈晔霖拽紧古晚晴的手,古晚晴也在同时牢牢抓住沈晔霖的手掌。 这场大战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护的对方安全。 接着拖住人等待警察的到来。 出寺庙前,古晚晴已然瞧见不远处有穿着警服的人员在灌木丛中活动,那必然是埋伏着的警员。 警员们都在伺机而动,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人一网打尽。 汤雄那儿也已经全部找好了掩体进行遮挡,虽然他们被困在仓库里,但一时之间敌我差距不大,就这样僵持在这儿,谁也没有胜算。 各边都死了几个小弟,尸体四仰八叉的在那儿躺着,颤抖两下就不动弹了。 明显占优势的陈霸天高兴之意溢于言表,叫嚣道:“汤雄,今儿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汤雄岂是怕软的主,人躲在后头,回道:“陈霸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你就算是有九条命的猫今天也得死我手上。” “快给我上。”汤雄怒骂道。 这时候的东哥,人猫在木桶旁一动不动,别说开枪杀人了,就连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的脚跟都软了。 面对这样激烈的仇杀,他半点掺和的心也没有,只想拿了钱走人,这时候原先的什么金条情谊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汤雄瞧见后更觉得气愤,自己的兄弟死伤大半,而东哥的小弟们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一时心急,他就朝着东哥骂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可难听了:“你个狗熊,窝囊废……” 后面还有较长的一段话,骂得连祖宗都带出来了。 东哥也是个暴躁的主。 耳边听的这样不入耳的谩骂,当真就直起腰身来,快步走过去将枪抵在了汤雄的后脑勺上,“你再叫一个试试。” 冰冷的枪口抵在汤雄稀疏的头皮上,汤雄立马就服软道:“东哥,别……我错了……” 同时,汤雄摆了摆手让用枪对准东哥的小弟们将枪放下,虽然人还躲在木桶后头,陈霸天对他造不成威胁,可东哥这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东哥:“这就怂了?” 汤雄:“刚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 汤雄连连杵头。 外头响起陈霸天的声音来:“是叫东哥是吧,你把汤雄交给我,我给你一千万。” 很显然,东哥在听见一千万后心动了,他将枪步步逼近汤雄的头皮,硬是逼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朝着外头嚷嚷:“两千万。” “好。”陈霸天说:“我同意。” 这样的声音对汤雄而言无疑就是致命一击,他低垂的脸上全是汗水,眼睛也被吓得猩红,布满了整个眼眶。 “东哥,求你了,别……东爷……” 汤雄的小弟在瞧见这一幕后,纷纷选择投降,自愿将枪扔在了仓库的地面上。 接着人整整齐齐的排在一块,低着头不再做无谓的抵抗,汤雄的被抓对他们而言就意味着大战结束。 东哥压着汤雄往外走,几步之遥,汤雄走的颤颤巍巍,真的走出了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年迈感。 人被押到陈霸天面前,东哥一松手,汤雄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汤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陈霸天将枪口死死抵在汤雄的额头上,“我们的债早就该好好算算了。” 汤雄大概知道自己完蛋了,他也不再开口说话,两膝盖跪倒在地,手背在身后,直不起腰身来。 就在陈霸天得意忘形,满心希望自己是胜利者时,码头周围响起了警车声。 接着只是一瞬间,一排排装备精良的警察齐齐停在码头上,步步朝仓库紧逼。 数不清的警察从警车上下来,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连海上都有警察在陆续上岸。 个个身穿着代表威严的警服,手头扛着枪,他们毫不怕死的疯狂靠近,将整个码头还有仓库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里面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头的武器,双手抱头……”警察开始喊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瞅见这样的形式,大伙便知道逃不掉了,插翅难逃了。 张生站在陈霸天左侧,拿着枪的手也显得无力的很,他说:“陈爷,怎么办?” 陈霸天没吱声,他也六神无主了,他从来都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设计好的陷井里。 “要拼吗?”张生又问了句。 陈霸天:“拿什么拼。” 警察的数量太过庞大,连武器都带来了,这必然是誓死要把他们抓回去的心。 到这,古晚晴两眼机灵地咕噜咕噜转着,想到主意后凑上前,一副真心实意为陈霸天出谋划策的模样,说:“叔,万一被警察抓住了,我们就咬死了说是斗殴,只要我们不承认毒品,就不会有大事。” 陈霸天目光中闪过一丝欣喜。 毒品交易从来都不是他亲自插手的,警方那必然不会有证据,而他只要咬死不承认,便可以同上次一样脱罪。 怎么一着急就慌了神。 陈霸天在心里责怪自己。 这样想来,陈霸天就收起枪,冲着已经拿着手铐上来的警员道:“警察同志,我要举报,他们贩毒。” 警员抬头看他:“你呢?” 陈霸天:“我帮你们来试点。” 警员没好气的瞪他:“统统带回警局再说。” 所有人都投降了。 都一致抱着古晚晴所说话语中的侥幸心理,等到手铐铐在手上,他们还是坚信自己不会有事情。 古晚晴和沈晔霖也被上了手铐,两人没有争辩,极为配合警察,被锁上后就并肩站在那儿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着的警察。 警察们在这个灿烂的冬日下午,在这微风徐徐的码头,逮捕了一群老毒贩,也是个巨大的毒瘤。 可以看的出来,所有人都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应该是压在心头许久许久的一块石头吧。 在终于落地后便觉得如释重负。 沈晔霖面朝着古晚晴,在余光下,用极尽温柔的眼神,极具魅惑的嗓子,他同古晚晴说道:“我爱你,古晚晴,我爱你……” 第66章 警局。 三位警察平排而坐,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陈霸天,陈霸天的双手被圈禁在座椅前头,他的眸子猩红,从昨天逮捕到目前,审讯已经进行了二十四小时。 警察一波又换了一波,始终没让陈霸天合过眼。 顾平端着泡面进来,前来换同事去吃饭。 他将泡面放在桌上,吮吸了两口后,抬头看着陈霸天,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残渣:“怎么?还不承认?” “还是不说。”警察同事摇头。表现出无奈来,对于罪犯又不能打,只能耗着,慢慢耗着。 “一个字也没说?” “嗯。” 顾平:“倒是个贼人!” 陈霸天板着脸,态度诚恳:“警官。我真的没贩毒。” 这句话陈霸天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几遍了。 现在,他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眼睛也极为浑浊,最主要的是嘴巴里的唾沫早就分泌光了,眼下说话上下嘴唇皮紧紧粘在一块,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字来。 他吞咽着口水:“警官,我要找我律师!”说话时眼珠子圆润的滚动着。 他盯着警察看的眸子里还是满目的实诚,警察们心里却门儿清,陈霸天的实诚中包裹着狡诈,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侥幸心理。 警察们都是经验老道的人,他们也不着急说破,继续看陈霸天表演,试图从中得到一些他们还没有掌握的内容。 就目前为止,陈霸天还不知道他的制毒工厂被端了,一众制毒师都在隔壁几间审讯室里审着。 制毒师三两下就将事情交代了,把陈霸天的事情抖了个底朝天。 “陈霸天,你这样的老油条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意味着什么!”顾平继续说:“非要把证据扔到你脸上你才能交代!” 陈霸天继续打马虎眼:“警官……” 顾平:“陈霸天不得不说你很聪明,将制毒工厂藏在旧仓库里头,我们出动了许多警察,废了好长时间才将里头毒品清点清楚,光是常见的毒品就有好几十吨,别说新的品种了……” “你什么意思?”陈霸天这话出口时明显话语有些微颤。 瞧着陈霸天慌了,顾平撇嘴一笑:“陈霸天,我们已经掌握你足够的犯罪证据,现在在这跟你耗,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戴罪立功的心。” 陈霸天的被手铐铐住的手指摩挲着,他果真是害怕了,胆怯之意从心底升上来,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是韩广源告诉你们的?” 顾平点头,他需要顺着陈霸天的思路往下继续。 “我就知道是他。”陈霸天喃喃自语道。 在顾平还没有接话的过程中,这是一段很长的过程。 良久后,顾平已经吃完了泡面,他起身准备将泡面桶扔去垃圾桶里,一直未开口的陈霸天又突然说话了。 再次开口,已然没了原先的戾气,他说道:“我交代了能减刑不?” 顾平站在那儿看着陈霸天,陈霸天的突然松口,让顾平松了口气,“这贩毒的相关刑法我相信你心里比我都清楚,能不能减刑我说了不算,要交给法院判决……至于你说不说,我只能告诉你,就当为了给子孙积福积德。” 最终陈霸天交代了。 彻底交代了。 在交代之前,陈霸天提了一个要求,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告诉警察,古晚晴是被他逼着从事毒贩行业的,古晚晴接触这一行时间并不多,短短数月,他诚恳的请求警察可以从轻发落。 顾平同意了。 随后,陈霸天说出了从业这么多年以来所做的贩毒交易,交易过程,活动地点还有上下线毒贩人物的名字,联系方式都全盘托出了。 另外,他还给了警察关于韩广源的贩毒证据,其中包括录音、视频还有他一直以来留心留下的证据。 话落,整个人颓废的朝后仰,靠在椅背上,他不再是那个人人尊称的陈爷了,如今他再也飞不出这个铜墙铁壁。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后不再动了,死死盯着地面,眼中再无光亮,有的只是一潭死水,翻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 “到头了。” 这三个字在陈霸天脑海里来回穿梭。 来来回回穿梭着,和许久许久以前,那夜他第一次贩毒挣到那么多钱时,他满脑子、整夜整夜脑子里都是钱,在脑海里来回循环。 除了陈霸天这儿,汤雄也如实交代了。 在老城区地下发现了大规模的制毒工厂,规模比陈霸天大的多,里头的货也是堆积如山。 汤雄还请了许多的工人,日夜赶工。 在警察赶往现场时,残留在工厂的毒贩们负隅顽抗,被击毙了不少,其余的都带了回来。 其中有个女人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这人是汤雄的女儿陈雯倩。 据调查,工厂的地址就是陈雯倩举报的,她先后多次向警方提供了汤雄的贩毒证据,也对这次抓捕行动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在被带回警局后,她想要见汤雄一面。按照规定,在没有判刑之前是不允许见面的。 陈雯倩表示理解,也没再刁难警察,在被押送的过程中,她在走道外头瞧见了古晚晴,古晚晴同一个男人站在那儿。 陈雯倩撇着头,侧着目多瞧了两眼,她的眼中蕴着泪,红红的。 这次是古晚晴第二次见到陈雯倩,陈雯倩和从前的她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她的肤质黝黑,皮肤粗糙,她还满脸的皱纹,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的模样。 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古晚晴一眼就瞧见了她鬓角的白发,从耳侧一直延伸到半个侧面,花白了许多。 陈雯倩以前可是个最爱美的女人,汤雄对他的打击太大,才能让一个女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古晚晴张着嘴想要同陈雯倩说话,可两人之间隔着玻璃,陈雯倩又被警察押解着,她无能无力。 她抬起手臂想要挥动,想要告诉陈雯倩一些话语,可真正手抬起来的那刻,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最终她只是比了个手势。 这手势是她们自创的。 说是为了见证和延续两人的友情。 古晚晴是想告诉陈雯倩,自己始终把她当成朋友,最好的朋友。 陈雯倩却没有给出回应,甚至连点头示意也没有,她倔强地拗过头去,目视前方。 她愧对于古晚晴,从汤雄利用她,到后来她的不辞而别等等,这些都不足以让她立刻有勇气去面对古晚晴。 走着走着,陈雯倩就发现自己的脸颊逐渐湿透,淡淡的眼泪穿堂而过,在脸上留下痕迹,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瞧着陈雯倩的身影没落在走道尽头,古晚晴眨了眨眼睛,逼停了泪。 站在身旁的沈晔霖自然是一门心思都在古晚晴身上,他看着古晚晴,满眼都是她,这个时候他也没说话,就安静地站在这儿,陪着古晚晴。 半晌后,古晚晴问:“死刑吗?” 沈晔霖点头,他知道古晚晴问的是谁,“事情很严重。” “也许对他们是最好的结果。” “别想太多,我们做的是对的。” 古晚晴突然又嫣然一笑:“在国家正义和亲人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沈晔霖也跟着笑,笑的温柔极了,他抬手摸了摸古晚晴的头顶,同样温柔的手法,他想要守护着她的假装坚强,“往后,我陪你。” “好。”古晚晴握住沈晔霖的手。 沈晔霖也反握住她的手,牢牢握着。 抬头是满天阳光,低头是心中所爱。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沐浴同一寸阳光,呼吸同一处空气,就连拥抱都那么近,那么近。 这一幕被出来倒水喝的顾平给瞧见了,顾平端着水杯送进嘴里的水一时没端稳,一下子就洒在了手上。 滚烫的热白开烫的皮肤发红,顾平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塞进了窗台上的雪里冰了冰。 两人均没有搭理他,继续讨论着话题。 顾平进了屋子,没一会又熬不住出来了,站在距离两人一米远的地方,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猜。”两人异口同声。 顾平白了沈晔霖一眼,心中顿时有一股邪恶的思想,他眉头一挑:“沈晔霖你也太不地道了,前两天还让我给你介绍警花……” 顾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一向严肃又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他说话板着一张脸,目光严峻。 古晚晴抬眸:“哦?” “你信?”沈晔霖对她的眼睛。 “警花?” “屁个警花,院子里多久没招人了,你别听他瞎说!”沈晔霖着急忙慌解释,“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 顾平打断了沈晔霖的话,他憋不住笑出了声,手头端着的茶壶晃动着,他说:“晚晴,往后你可别太欺负这小子,他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人。” 古晚晴很赞同顾平的说法。 沈晔霖白了顾平两眼,没去怼他,而是问道:“孙乾是不是你的人?” “哪个孙乾?” “陈霸天手下那个长得白净的。”沈晔霖大致描述了一下长相。 顾平摇头:“不是。” “那就很奇怪了,他三番两次救我。” “很有可能是别的地方的卧底警察,也有可能是线人。”顾平解释道:“你应该早被他察觉了身份。” 沈晔霖略有所思:“他现在在警局吗?” 顾平招手让屋子里的人出来,询问一番后说道:“关着呢!那小子是梁局的线人,也是最近两年才干的,如今一时半会放不出去,得把他以前干过的事情盘道盘道,争取能从轻发落。” 听着两人说话,古晚晴也插了一嘴:“那陈雯倩呢?” 顾平喝了口水:“她情况有些特殊,她存在吸毒现象。就算查出来没有贩毒,也要被带到戒毒所去强制戒毒。” “她吸毒了?” “毒瘾还挺重的。” 古晚晴:“多久了?” 顾平:“据她自己交代,也是最近两个月才沾上的,她说自己晚上睡不着。” 古晚晴沉默良久,“汤雄一直花费心思想要保护,想要呵护的女儿,没想到最后被他亲手制成的毒品给害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 第67章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两天后将近傍晚时。 西边天反射着金色的余晖,这样漂亮的光芒照射在两人身上,两人手牵着手站在大街上,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 原先沈晔霖名下的汽车还有一些财产,房产之类的东西沈晔霖都全数上交了,眼下他穷的响当当。 兜里的五十块钱还是顾平资助的,原本还想问顾平多要点,可顾平打着马虎眼就将借钱的事情掩盖了去。 这五十块钱包括两人的晚饭钱,这样一计划,自然只能等公交车。 市区打车到出租房至少要三十块钱。那样就只剩二十了。 沈晔霖一边受着刺骨寒风的摧残,一边心里寻思着明天要上门去问顾平要这三年的工资,不然连媳妇都养不起。 总不能一家子都喝西北风吧,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西北风多的是。 这样的情况古晚晴也心里有数。 沈晔霖的资产大部分都是陈霸天给的,这样的钱一定会上交,另外他从别的途径获得的钱财也是要全数上交国家的。 这算是黑钱,不属于他个人所得。 古晚晴抬眸对上沈晔霖的眼睛,他的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厚厚的棉服里,黑色的大棉帽子也扣在头上,他现在也就唯独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眨动着,眼睛下方露出的半点鼻梁也是红红的。 “去哪?”古晚晴问他。 沈晔霖回她:“跟你回家。” “跟我回家?回哪?”古晚晴似乎思虑到了,她咧嘴一笑,“你那房子没被收?” 她口中所指是自个租的那套房的对面,原本那是沈晔霖的住所。 沈晔霖点头,一脸的委屈巴巴,当然这样的委屈里依旧带着他本性中的傲娇,“收了。什么也没给我留。” 古晚晴:“那你住哪?” 沈晔霖抬手将古晚晴的衣帽子也扣上,他看不得她被冻得牙齿打颤:“跟你回家。” “回我家?” 沈晔霖再一次郑重点头。 “你确定?” “嗯。” 公交车来了。 沈晔霖拉着古晚晴的手上车,他先让古晚晴踏上车,他才接着上。 车上明码标价需要投币四元,可沈晔霖兜里只有一张十块的,他只好先将票子投进箱子里,接着站在那收后头人的硬币。 上来两个老阿姨,一个老大爷给了沈晔霖硬币,沈晔霖将钱揣进兜里,安安稳稳放着,一边收钱一边说了句:“谢谢。” 老阿姨看着年轻帅气又懂事的沈晔霖就随口说了句:“现在难得还有你这样节省的小伙子了,以前我瞧着他们都是十块,五十块往里头塞的,都不要找零。” 另外一个阿姨连声附和:“小伙子,节约是中国名族的传统美德,你可以继续保持啊!” 被两人这样一说,沈晔霖突然觉得有些害臊,毕竟阿姨们嗓门大,一吆喝周边几个人就全都转过头来看。 沈晔霖只好笑了笑,说道:“为了媳妇吃饭。” 话落就着急忙慌往后头跑。 古晚晴一个人坐在后面,正翘首期盼着沈晔霖,见着他急吼吼跑过来,冷峻的面容上还带着一缕红润,就问沈晔霖:“怎么了?” 沈晔霖努着下巴,示意古晚晴朝前看。 古晚晴顺着沈晔霖的眼神往前看,她瞧见一群老阿姨看着他们在指指点点,接着,她听见沈晔霖在她耳朵说,声音是刻意压低的,他说:“他们夸我帅,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这倒是实话。”古晚晴没有否认。 她顺势摘下厚重的帽子露出自己的全脸来,这时,她的眉头轻松的舒展开来,她还抿着嘴唇在温柔的笑。 最主要的是她抬手挽住沈晔霖的胳膊,紧随其后的是半个脑袋依靠在沈晔霖的臂膀上,她说:“只可惜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沈晔霖低头对上古晚晴半抬的脸,她的眸子清澈,里头有着明晃晃的光亮,还带着一点自豪过后留下的星光。 他情不自禁就微微俯下脖子亲上古晚晴的额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古晚晴没动,任由沈晔霖抱住她。 直到公交车到了站点后古晚晴才重新整理好仪容,依旧将帽子戴着,西北风刮的脑门疼,嗡嗡嗡的直响。 两人的手照常牵着,晃晃悠悠地往出租屋走,这周边并没有吃饭的店铺,最起眼的一家就是卖急需日用品的店铺,24小时常亮灯的那种。 这就让沈晔霖想起遗留在韩广源家后院的背包,里头还有着两盒好东西。 连拆都没有拆开来,崭新的包装着。 古晚晴当然不知道沈晔霖此刻心里想着什么,她一门心思就知道往前走。 这个点肚子着实有些饿了,可她清楚的知道周围没有店铺,只能等回家叫外卖。 沈晔霖说:“吃完饭再回去。” “回去叫外卖。” 沈晔霖摇头。 古晚晴懂他的难言之隐,她拉着沈晔霖的手,紧紧围绕着他的手掌,“还记得你第一次闯进我家给我的那张卡吗?” “记得。” “那卡我还留着没用,你当时是不是给错卡了,卡里有五十二万。” 沈晔霖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他张着嘴巴有些错愕:“多少?” “五十二万。” “我还以为那张卡丢了。” 古晚晴问道:“什么意思?” “那是我的全部家当,”沈晔霖耐心的给古晚晴解释:“我当卧底之前存的,其中有部分是我爸妈贴给我的,从上小学就拿到的零花钱,还有部分是我当家教存到的,都是老婆本。” 古晚晴没有意识到这个层面的事情,眼下听沈晔霖这样说,心里是极为高兴的,她擤了擤鼻子:“老婆本就这样拱手给我了?” “看来一早就预示着我要载在你手里。”沈晔霖打趣道。 “哈哈,幸会幸会!” 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往上爬楼梯时两人谁也没松手,楼梯狭窄的很,只好拥挤的容纳两个人并肩走。 到门口后,古晚晴掏钥匙开门,钥匙插在门上,长时间不开门,锁扣有些发紧了,废了点力气才打开的。 许久没有开窗通过风,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霉菌性,扑鼻而来。 古晚晴一边用手扇动,一边往屋子里走去,她去开窗户,她往客厅、阳台走,沈晔霖往厨房、卧室走。 将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了会才稍微好点,趁此机会,古晚晴点了外卖。 两个合计着吃点火锅,热和一点还能配点酒,白酒和啤酒都点了一些。白酒驱寒,啤酒尽兴。 距离外卖到达还需要四十分钟,古晚晴就张罗着打扫卫生,屋子里的角落上都是蜘蛛网,大大小小都有,上面还垂挂着蜘蛛。 古晚晴戴着手套,口罩很快就劳作起来,至于沈晔霖,他则是打扫厕所。 厕所是个重活,他是主动包揽下来的。 清洁工作还有准备工作,他需要准备新毛巾、新牙刷、牙刷杯等等的物品,他为自己选了套黑色的,为古晚晴选了粉色的,选完后,他又把粉色换成了蓝色。 古晚晴还是适合蓝色,粉色太娇嫩,古晚晴不适合。 “威猛先生在哪?” “刷子在哪?” “水池好像堵了。” “没事,水池我通了,你放心。” “晚晴。” “……” 厕所里一直传来这样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的古晚晴脑壳疼,她操着手头的扫帚就走过去,刚走到门口沈晔霖就突兀的安静了,两只眼睛巴巴望着古晚晴的扫帚。 他半个身子蹲着在修下水道,室内开着空调,他就单穿了一件毛衣,似乎可以瞧见他手臂肌肉雄健,凸起的异常诱惑人。 古晚晴一下子就没那么暴躁了:“怎么了?” 一副小女人的温柔模样。 沈晔霖:“我想你了,想见你,听听你的声音。” “算了,你来厨房帮我吧。”古晚晴妥协。 天知道,她心里也是如此的思念着沈晔霖,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她还是觉得瞧见他真真实实站在自己面前才好。 她能看见他,感受他的存在,这样才真实。 沈晔霖洗完手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 两人均以为是外卖,可门打开后居然是一个快递,一个装在扁平纸袋子里的物件。 上头写着古晚晴收,寄件方是“李梅”。 “李梅?”沈晔霖眉头一皱:“是那个吗?” 古晚晴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 “估摸着是文件。” 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类似文件的东西。 文件很整齐的用订书机和书夹子夹好了,稍微翻了翻,都是些陈霸天的贩毒记录,里头还有大部分是韩广源的,这里头的牵扯面还挺广的。 这是一份极其重要的证据,很多东西都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上头还附了一张纸条:两清了。 古晚晴给李梅回了电话,对方并没有接。 古晚晴只好发了条信息,写了四个字:“谢谢!保重!” 如同预料中的一样,李梅并没有回过来。等了一会,仍旧是毫无动静。 古晚晴考虑片刻后将材料收叠整齐装进袋子里,想着明天和沈晔霖一起去警察局交给顾平。 刚整理完,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外卖小哥。 火锅加酒,店家装了个很大的快递,小哥拎着沉甸甸的,在沈晔霖接手后明显就神情轻松了不少。 他似有似无的往里张望,订单上写了两个人用餐,却点了那么多菜,着实让小哥有些好奇。 沈晔霖可没心思和小哥掺合,他利索的关上门,在古晚晴搭手之前摆好了火锅。 热腾腾的火锅开始冒烟,烟出来时,香味也开始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冬天吃火锅确实是个很爽的事情。 沈晔霖拉着古晚晴洗洗手先过来吃饭。 古晚晴很是配合,在沈晔霖的宠爱下,洗了热乎的水还擦干了手,一路上被沈晔霖捂着手去的客厅。 酒过三巡后。 沈晔霖问古晚晴:“你想亲亲吗?” 古晚晴迷迷糊糊,脑子里全是酒精,当然她清醒的时候肯定也会这样回答,她说:“想。” 沈晔霖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我也想,做梦都想。” 古晚晴跟着傻乐,顺便嘟起了嘴,慢慢凑近沈晔霖那张英俊的脸。 他的侧颜线条流畅,不光是□□的鼻子,他的眼睛也是很漂亮的,还有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好甜,他的嘴巴好甜。 第68章 半夜屋子外头风声很大。 冬日的风比任何一个季节的都来的闹腾,它呼啸而过,总是会引起很大的动静。 城区房子偏旧,外侧建筑也是老化的,包括窗户,窗户在遭遇到这种强风天气后就吵吵闹闹的发着异响。 古晚晴睡眠很浅,她时常会被这种声音吵醒,以往在无数个夜里她被吵醒后就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天亮,可今天,她的被窝里躺着沈晔霖。 沈晔霖均匀的呼吸声离她耳畔很近。 他的身子烫的很,古晚晴触手可及,可古晚晴没有着急去触碰他,他应该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酣睡了,久到有三年多了吧。 随后,古晚晴借着微微亮着的台灯光芒去观察沈晔霖。 沈晔霖五官线条分明,他不像是那种俊秀长相,他是硬朗的风格。 他的身上无时无刻都体现着一名人民警察的精神,他伟岸挺拔。 此刻,沈晔霖的一条胳膊亲昵地搂着古晚晴的脖子。 顺着他的手臂古晚晴抬眸,她清楚的可以看见他的脖子上的疤痕,大约有三厘米左右,狰狞着面孔。 刚才脱下衣服的那一瞬间,沈晔霖身上的全部伤口都暴露在空气中,它们就那样面目可憎的与沈晔霖融为一体。 融入他的皮囊里,与他的骨血相依为命,这是永不分离的一种寄生。 古晚晴问他:“疼吗?” 沈晔霖摇头:“不疼。” “真的?” “嗯,这是荣誉。”沈晔霖笑,笑着拉紧古晚晴亲她。舌头与她交缠在一起,吮吸着来自她体内荷尔蒙分泌的甜味。 这个时间酒已经醒了很多,头不再昏沉,突然异常的清醒,比以往任何个黑夜都要清醒。 古晚晴意识到,从今天这个凌晨日子开始,她已然是个完整的女人。 从今往后,她的体内会永久保存沈晔霖的气息,经久不息的流转于她的身体里。 看着看着,古晚晴不禁笑出声来,她努力憋着激动,却还是让沈晔霖有所察觉了,沈晔霖眉头微皱,连带着睫毛也在颤动着。 大汗淋漓过后的沈晔霖,又是喝了酒的,他本该是要睡的很沉稳。 可他居然突兀醒来,紧接着下意识的坐直身躯,环顾四周,手作势在枕头底下掏着东西,眼中尽是冷漠和警惕。 古晚晴知道他是在找枪。 三年来,沈晔霖或许每个夜晚都处在这样惶恐不安的生活中,他防备着所有人。 眼下一时之间脱离毒贩团队,他还没有习惯。 “做噩梦了?”古晚晴也坐直身子,顺便给沈晔霖递过去一杯早就备在床头的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听见古晚晴的声音,沈晔霖回神,“是不是吓吓着你了。” 见沈晔霖没接水杯,古晚晴就把杯子放在沈晔霖手上,她的手包裹着沈晔霖有些凉意的手背,她说:“我能理解,慢慢会好的。” “谢谢。”沈晔霖说。 话落,沈晔霖才发现古晚晴并没有用衣服遮体,沈晔霖睨了两眼后,不露痕迹地努了努嘴角,抬头就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嗓子里确实难受,火烧火燎的,水下去后稍微好了点,可他是男人,具体为何一时之间如此燥热,他心里有数。 沈晔霖试图分散注意力:“你怎么醒了?是我打呼了?” “外头风声太大。” “我听着声音小了点,要不你再睡会?”沈晔霖舍不得再折腾古晚晴了。 古晚晴乖巧点头:“嗯。” 两人便真的躺下准备再一次沉睡过去。 整个屋子里都是两人的呼吸声,男女的夹杂在一起,互相并没有很快入睡,都在细细用手掌去摩挲着对方的掌心。 这段时间所饱受的压力和苦难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这样的生活让两人都身心疲惫,在沈晔霖握紧古晚晴的手后,他睡着了。 台风亮着光明的光芒,折射在古晚晴清澈的、敞亮的眼眸里,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眨了几下后,熬不住困意席卷而来,便也沉沉入睡。 睡梦中,沈晔霖小声而又温柔的喊着“古晚晴”三个字,她的名字在屋子里来回穿梭,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而来,随后便要长留在这儿。 以她之名,留于心间似骏马奔腾,永不停歇。 次日一早,古晚晴醒来就闻着屋子里有米香,这种香味是源于浓稠的粥才能散发出来的。 她翻身起床,沈晔霖并不在身侧,他那侧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折着一个角,大概是怕风蹿进被窝里又怕动静太大吵着自己。 简单的套了件睡衣她就往外走,沈晔霖穿着围兜在忙活,他也只是简单的套了件衬衫,白色的衬衫外头一件毛衣。 很阳光大男孩的打扮,很像生活故事的情节。他拆下围兜说道:“洗脸吃饭。” 古晚晴应了一声后进厕所。厕所门开着,牙膏挤好,水放好,一切安排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她嘴里哼着小曲完成一系列的活,还给自己化了妆,等会要去警察局,还有些事情。 “还没好?”外头开始催促。沈晔霖的声音总是那么低沉有沉稳的味道。 古晚晴扎着马尾辫出来:“来了。” 白粥。 沈晔霖加了两个荷包蛋,还有点昨天没动过筷子的蔬菜,他下锅炒了一下。 也算是能下粥的菜。 古晚晴原本就不是挑剔的人,匆匆几口就下了一碗粥。 沈晔霖也吃完了,他起身收拾碗碟,趁这个空隙,古晚晴去换衣服,依旧选了件厚重保暖的羽绒服。 出来时,沈晔霖正站在玄关口等她。他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背脊永远挺直着,他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看。 古晚晴走过来,“怎么?生怕我跑了?” “不怕。”沈晔霖给古晚晴拿鞋子,古晚晴选了双平底鞋,沈晔霖接着说话:“跑再远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威胁我?” “你可以试试。”沈晔霖笑的肆恣。 古晚晴果断的套上平底鞋,接着就加快步伐往楼下跑,“蹬蹬”的脚步声在楼层里震耳响。 沈晔霖叹了口气:“这么大人还跟小孩一样。”他反手将门锁好,不出半秒就打脸般追了出去,两步并一步往外头跑去。 一直跑到公交车站台,古晚晴认输了。 她半个身子靠在沈晔霖身上大喘气,额头冒着小汗珠,在光下依旧美的堪比尤物。 冬日里出汗本就难见,她又穿的厚,出了汗很难干透容易着凉,这不免让沈晔霖板了脸,斜视着古晚晴,一声不吭。 沈晔霖将生气表现的淋漓尽致,“闹够了没!刚才在家还说腿疼,现在好了!” 古晚晴红着鼻子在沈晔霖衣袖上蹭了蹭:“沈晔霖,腿疼还不是拜你所赐啦。”她说的声音很小,又假装柔弱的小女人一面,还是让沈晔霖瞬间臊红了耳朵。 “咳咳……”沈晔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眨巴着眼睛,论怼人这一块,他觉得自己始终干不过古晚晴,不止现在,还有往后,他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了。 顾平说的对,他确实是怕老婆的主。 警局今天很忙。警察们进进出出的。 两人也不认识谁,就只能径直去找顾平,古晚晴想着要把李梅给的文件送上去。 顾平在审犯人,是韩广源。 听说昨天晚上抓的,证据确凿,连人带保镖一窝子全端了,他儿子韩生也被通知来调查。 两人在大厅里等顾平,顾平没来,倒是等到了韩生。 韩生穿着黑色的昵大衣,底下是双黑皮鞋,许久没见,韩生苍老了,即便是刚才瞧见古晚晴后他偷偷去厕所打扮了一下,还是一眼就给古晚晴一种:沧桑的感觉。 这样的沧桑不止表现在他的外貌上,还有他的眼神,失去了原本的光亮,黯淡了。 韩生先走过来打招呼:“好巧,古晚晴你也在这。” 嘴里说的轻而易举,可韩生控制不住的总是用余光去瞥向沈晔霖和古晚晴牵着的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绅士,可他还是恨的咬牙切齿,他知道自己口袋里的手怕是早就青筋爆出了。 古晚晴点头:“嗯。” “我可以和古小姐单独聊两句吗?”这话韩生是说给沈晔霖听的。 沈晔霖大度的耸了耸肩:“给你十分钟。” 他嘴里说着话,人就往后撤到了顾平的办公室,那儿既可以看着古晚晴的安危,又可以催促顾平尽快出来。 沈晔霖走后,古晚晴将手揣进衣兜里:“什么事?” “韩广……我爸是我举报的。”韩生说。 “我知道,”打从认识韩生的第一天起,古晚晴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韩生是善良的,是能分清楚善恶的,“你解救了许许多多的家庭。” 韩生摇头,他目光聚焦在古晚晴的脸上,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晚晴没回答他。 韩生就自己开了口:“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应付你叔叔,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他,你的眼里只有他,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他的身影。” “我爱他。”古晚晴抬头,对上韩生的眼睛,她的心里还是存在愧疚的,“我很抱歉,利用了你来挡住我舅舅的攻击,真的很对不起。” 韩生苦笑:“我是心甘情愿的。” 远处,顾平出了屋门,他径直往这儿走来,瞧见他的身影后,古晚晴总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两眼。顾平是个大忙人,逮他实在不容易。 韩生看出来古晚晴的心思,他虽然没能得到她的爱,可他还是挺了解古晚晴的,他知道,古晚晴找那个警察有事,他便不再耽搁。 临走前,韩生不死心的问了句:“如果我在他之前出现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我?” 古晚晴没有思考,她的性格注定她不会骗人,也不会安慰人:“不会。你给不了他给我的感觉。” 韩生笑了笑,强忍住逼到眼眶的红润:“祝你幸福。” 第69章 顾平搓着手往这边走来,手头依旧拿着老旧的灰色保温杯,在他身后跟着的还有沈晔霖。 两人似乎在边走边说话,嘴巴蠕动着,时不时又抬头看上对方两眼,距离远,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古晚晴便往那儿走与两人汇合。 手头的资料袋被沈晔霖拿了去,眼下正在顾平手中,到那时,顾平正在同沈晔霖说话。 顾平:“现在住哪?” 沈晔霖睨了一眼古晚晴却很快将眸子低垂下来,他心里想着糊弄顾平视线就假装挠了挠头发,说道:“天桥底下,公园长椅……” “怎么她没接济你?”顾平一副明眼人早就看穿事态的模样:“不太可能啊!” 沈晔霖没吭声,和这样洞察能力很强的老警察打马虎眼简直就是找虐,还是虐的体无完肤的那种。 他冷峻的眼神看着顾平,却在转向古晚晴的那一刻又带上了一层温暖的气息。 他走了两步,与古晚晴并肩站着。 这时,古晚晴开口打破了僵局,她问道:“事情怎么样?都交代了吗?” “证据摆在面前,都哑口无言了。”顾平瘪着嘴说:“这些犯罪分子落网的前期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可一旦知道自己完蛋了都会立马供出点什么争取宽大处理,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天并不是太好,冬天的晴天也是消沉的。 没有暖阳的日子里,怎么也无法像别的季节那么心情舒畅,看着满院子荒芜的树木和花草,实在很难让人愉悦。 古晚晴愣神了一会,也仅仅是一会,她又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在她那张脸上显得并不是很协调,“逮捕了他们也算是完成了我哥的心愿。” 沈晔霖和顾平两人一改往常的异口同声道:“你哥会很开心的。” 说完,四目相对。 顾平首先瞥开了眼睛,他将文件袋子夹在腋下,接着手旋开茶壶盖头喝了两口水,喝水的时候目光没有遮掩的打量着两人,当然目光更多的是在看沈晔霖。 当初古盛浩去世后,是沈晔霖自个找上门来说要去做卧底的。 那个时候的他很青涩,眉眼里虽然尽是冷漠和戾气,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适合从事卧底这门行业。 三年过后的今天,他沉稳了许多,眸子里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忽闪而过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沉着,岁月真的可以磨练一个人,尤其是在那种艰苦环境下生存。 顾平咽下口中的水,招手让近旁走过的男警察过来,等人来后,他指着沈晔霖同警察说:“你带他去黄局。” 沈晔霖看着顾平,他有些好奇,顾平顺道同沈晔霖解释了一下:“黄局找你。”言语简单粗暴。 沈晔霖转头又看古晚晴,古晚晴点了点头让他先去,而自己则表示会在这儿等他回来。 沈晔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后就跟着男警察走了,他跟在身穿警服的警员身侧,他虽然穿着便服,还是难以掩盖身上的那种正义的警察气息。 这样一个在毒贩窝子里待了三年,饰演了三年的小痞子,却在进入警局后,立马就恢复了该有的警察形象。 大概在沈晔霖心里头,他自始至终都坚定的、正确的知道自己的定位:人民警察。光荣的称号。 直到沈晔霖的身影没入了走廊尽头,古晚晴才将远去的目光收了回来。 身侧的顾平突然说话也让她不得不回了神,顾平说:“选定了?” 古晚晴知道顾平口中指的是沈晔霖。古晚晴点头:“他很好。我很爱他。” “他是警察,警察随时会……”话到这儿戛然而止,后头的话太残忍,顾平实在不忍心在古晚晴面前说出口,他叹了口气后见古晚晴还没说话就又忍不住唠叨:“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你在挑挑吧。” 这话顾平知道自己不该说,沈晔霖是他的部下,他本不该去拆他的台,可相比较而言,古晚晴这丫头分量更重些,她身上还承载着古盛浩。 有些事情,必须在这一刻抛弃了沈晔霖,对不起他。 古晚晴摇头,眸子里的星光熠熠,她微笑着转过身去指着头顶的太阳,她郑重的同顾平说:“你瞧见那太阳了嘛?” “咋了?”顾平问。 “你瞧今天这太阳一点也不亮堂,活生生被云遮住了不少光芒,它都无法照亮整个大地,可我仍旧觉得它让我心头很温暖。” 顾平盯着太阳看,也在努力消化古晚晴话语中的意思,可想了片刻,还是不能理解,他想张口询问,可古晚晴没有和他机会,顾平就索性旋开茶壶杯喝水。 古晚晴的话语也到了顾平耳边,“叔,他还会去做卧底吗?” 顾平将水饮尽后,斟酌再三才问:“你想他去吗?”他听出了古晚晴话语中的小心翼翼,他便同样认真的去寻求古晚晴的答案。 “不想。”古晚晴说的斩钉截铁:“我是个小女人,并不想成为一个大公无私的人,我只想能够陪在他身边,安安全全的同他到了垂暮之年……可我知道他有他的信念,所以我会支持他的决定,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钟,直到他光荣退休为止。” “你们俩还真是互相为对方考虑。”顾平道。 古晚晴愣神:“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记得喝喜酒给你叔留个位置,再忙叔也抽空去。” 古晚晴皱眉还想问顾平上句话的意思,可她的表现被顾平察觉了,顾平摆了摆手,不打算解释。 恰好有个警察在屋子里冲着顾平招手,模样挺着急的,顾平瞧见后就急冲冲往屋子里跑,连句道别的话语也没来得及。 顾平走后,古晚晴一个人坐那冰凉的椅子上乖乖等沈晔霖回来,她将围巾裹紧脸颊,只留了两只眼睛四处转悠着。 警局不时会有人员走动,有前来报案的群众,也有被铐着手铐押回来的罪犯,当然最多的就是警员,警员们各个精气神十足。 大概是半个小时有余的时间,沈晔霖在小警员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在到达古晚晴面前后就垮下肩膀来,胸脯上下浮动的喘息了一大口气。 古晚晴从围巾里将脸露出来,看着沈晔霖,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 在她还没有有所动作,沈晔霖已经将手伸了出去,他握上古晚晴的手掌,接着牵着她往外走,出了警局。 警局外头的风呜呜刮着,沈晔霖重新帮古晚晴戴好帽子,又将她的手揣进自己宽敞而又温暖的口袋中,与他的手紧紧缠绕在一块。 沈晔霖主动说道:“放心没事,领导说要给我开表彰大会,我拒绝了。” “为什么?”古晚晴在半露的巨大帽子里头红着脸问道。 这样被风吹红的脸颊比涂抹的胭脂更加润色,显得气色特别好。 沈晔霖说:“太张扬不好,我只想和你过普通平凡的生活,”这样低调的话语说了没两句,他又皮道:“其实是我怕自己有了那些荣誉,你会自卑。” “切。”古晚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还是光荣的医生,你咋不怕你自己自卑。” 而她在沈晔霖衣兜里的手却握的更紧了,沈晔霖粗糙的手掌依旧挡不住他细长手指的魅力,古晚晴不会放开他的手。 无论岁月山河如何变化,无论春夏秋冬如何轮回,她会始终牵紧他的手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古晚晴心里明白,沈晔霖是怕她会在不久的将来受到危险,就跟古盛浩一样,别人知道她是古盛浩的妹妹,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危险。 毒贩还存在着,危险就一直在,这并不是惧怕毒贩,而是出于对所爱之人的保护。 这样低调的爱着,更足以让古晚晴感动,古晚晴不需要他身披荣誉,因为他本身就有光芒,无限的光芒。 “走吧,回家。” “嗯。”古晚晴笑着。 +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要早,一月末就迎来了春节气息,家家户户张罗着要张灯结彩的祝贺新年,置办年货。 这个年特别冷,温度在十二月份开始就一直没有回升过,冷的人们瑟瑟发抖,个个裹着长羽绒服在雪里走着或在家里捧着暖壶度日。 年后没几日的一天早上,古晚晴收到了顾平的消息。 消息里说陈霸天想要见她。古晚晴同意了,因为今天是陈霸天执行注射死刑的日子。 沈晔霖陪同古晚晴一同前往。 到那时,一贯拖拉的顾平已早早在那儿等待,他今天穿的异常精神,连衣服上的褶皱也烫的极为平整。 “他唠叨着要见你一面。”顾平说。 古晚晴点头,跟上顾平的步调:“走吧。” 穿过长廊在接着绕过两间昏暗的屋子就到了目的地。 瞧着两人走去,便有狱警先一步拉开了门,极为厚重的铁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声音与这压抑着的屋子相互吻合。 同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古晚晴被带到一个屋子里候着,待了两三分钟,便有狱警带着陈霸天走出来。 隔着玻璃,古晚晴看他并不是很清晰,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并不太光亮的灯下头。 直到他稳稳坐下后,古晚晴才看得真切了些。他老了,比以前更老了。 不止老了容貌,他整个人的戾气也被消除了,他不再满身自信,他开始弯腰驼背,将整个脑袋埋的低低的。 他在看向古晚晴的那双眼睛浑浊的很,又凹陷又严重猩红,大概是染了风寒,他缩紧身子忍不住打颤。 古晚晴问:“感冒了?” “没事。”陈霸天的嗓子沙哑,沙哑的根本听不太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你没事了吧?以后好好生活……给俺大哥生个胖孙子。” 他说完就一个劲大喘气,走种提不上气来感觉。 说话时,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流泪,使得他的老花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水。 古晚晴看不见陈霸天的眼睛,她就索性不再盯着看,而是低头拨着手指甲。她继续问陈霸天:“后悔吗?” “不后悔。”陈霸天摇头。 早就坏了框架的眼镜在他脸上狼狈的甩动着,他伸手扶了扶,却也知道无能为力般,他又颤抖的将手规规矩矩放在桌面上。 “一开始你是为了给大哥挣医疗费,可你忘了你大哥是个本性善良的人,他绝对不会同意你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况且你扪心自问,你后来是因为真的回不去了还是舍不得回?”古晚晴一股脑说了许多,说完后她看着陈霸天,企图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或者从他眼神里瞧出什么端倪来。 可陈霸天并没有回复古晚晴,他突兀地踉跄着扶着桌面站起来,狱警过去搀住陈霸天的手臂,一左一右两个人。 门开了,陈霸天往门外走,他的步调拖沓冗长,在这个萦绕着数不清悲伤的屋子里来回回荡。 与此同时,还有陈霸天的叹息声,长长的一声,像是叹尽了他这一生的辛酸和遗憾,久久才停息下来。 古晚晴缓了一会才出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本就认识陈霸天时日不长,而且陈霸天是个罪犯,即便有这样双重的身份在脑海里理性的争执着,古晚晴还是觉得心里堵堵的。 应该是血缘关系吧,身上流着同一样的血缘,总会在这个时候给古晚晴传输一丝的伤感,也或许是陈国强托古晚晴来送一送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出了门,沈晔霖在门外不远处候着。 他今天穿的是警服,今天是“235特大毒品案”的几个主要毒枭执行死刑的日子,他作为案子的关键人物,虽然不接受表彰,却也要以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身份来参与这次的活动。 他的表袋里还放着古盛浩的照片,他说要带着他一起来亲眼见到胜利,三年又三年,无数卧底警察牺牲,又有新的血液注射进去,直到眼下的胜利。 古晚晴朝他走去,而沈晔霖也踏着皮鞋往这儿走来。 两人在走廊中部集合,汇合又往外头走去,直到出去了才眼前一亮。 屋外太阳晴朗的很,昨夜还下了点小雪,今天太阳却出奇的好。 站在阳光下,古晚晴抬头看着沈晔霖,他的眸子也在盯着她看,里面尽是满目温柔,她微笑着说:“沈晔霖,很高兴你能出现在我生命里,如同一缕曙光般照亮我的世界,给我温暖。” 沈晔霖侧目,勾了勾唇也跟着笑:“荣幸之至。” 曙光,破晓时分升起,转瞬即逝。 所幸,你日日夜夜都在。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