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飞鸿 作者:灰色蜻蜓 文案 我说我爱他,并不是想和他上床,也不是想和他在一起,甚至不是希望他爱我。 那只意味着,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拒绝他。 甚至我想,他那样的人,就该只爱自己的。 ————————————— 第一人称,回忆式日记形式,可读性不高,描写随意,别当真。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一 我遇到他的时候心情很糟,在公园里游荡不想回去,无意识地跟着人流,后来越走越散,就成了跟着他。 一跟就是大半夜,到他坐下我才觉得有得不对,但心情不好,也就感觉不到尴尬。索性也坐下,在他正后方。 这样过了很久,忽然下雨。他依然没动。 我拿伞走过去,问他去哪。他沉默。 我说,去我家吧。 他说,好。 二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他在做饭。 我家是没菜的,我在这边上大学,家里买了个房,很少回,回来也是点外卖。 我习惯把钥匙扔在门旁边的柜子上,估计他拿着出去过。 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默。我说:你厨艺不错啊。他没接话。于是我也不说话了。 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就没问,无所谓。 我当天下午就返校了,钥匙留下了,跟他说,你走的时候把钥匙放门前垫子下。 他说,谢谢。 我发誓谢谢这两个字是最突显一个人声线的,人说这个词往往无意识,并且很轻,这总极其撩人。 于是我又说:不想走也行,随你呆多久。这边没人住的。 他发了声嗯的鼻音表示知道了。 三 周末回去的时候他还在。 他在看我扔家里的各种神踏马广义积分与相对论。 我看着他那张演草纸懵了,说:你离家出走都要学习这么疯狂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会,见我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低头看书了。 他安静到没存在感,上午和晚上通常在房间里不出来,下午通常都不在。我甚至常常不会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门的。 除了有了个人做饭,好像也没什么变动,甚至挺好的,他把家务也承包了。 四 这种平静让我忘了我妈是会过来的。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懵了一下,可我妈除了夸我居然清理了房间以外,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我才发现,是真找不到他的东西,衣柜里没有,洗漱台上也没有,他呆的那个房间除了比没人的时候干净,和原来没差。 我在床下找到个行李箱,上了锁。 忽然就很不高兴。 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发信息说:我妈回来了,她什么都没发现。 他回:那我今晚不回去了。东西一直那么放的,个人习惯。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个那么细致的人,他清东西从来都是按我混乱不堪的顺序来,而我妈每次清我东西我都找不到。他从来没问过我喜欢吃什么,可我讨厌的都没出现过第二次。 他甚至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关键是,他都不用我试探就全说完了。 我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似的,他又不是白住,这更像某种没有事先声明的交易。 于是我又说:其实你可以回来的,我妈恐怕还会高兴。 他说:知道了,但今天不用了。 我后来想,他说话要在拖沓一点——就像我这样——还那么敏感,就成了小心翼翼。 但我当时只觉得这人,真他妈干脆利落。 五 我妈走了以后,他并没有立即回来,事实上,接连好些天他都没有,只是我那时候去学校了,并不知情。 到周末的时候,看到他手上一道伤疤。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那时候国庆,我跟我妈说学校有个比赛走不了。比赛确实有,但我就写个程序,硬件有别人,其实根本不用呆学校。 我是觉得我和他的交流少得可怜,太尴尬了,就想打破它。可整个白天他都不怎么在,中午我都被迫回归外卖。 然后有天,他打电话说他不回来了。我问他在哪也不说。 我当时心里一股邪火,那时候有个做微商的室友,什么都卖,认识很多大佬。我找人定了位。 可我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地方挺偏僻,到处都是各种单看门牌就有年头的小店子。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还在不在先前给我打电话的地方。 他说在。 我说我也在,不如你出来找我吧。 他说他看到我了。然后他右手缠着个纱布走了出来,我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又没说话。 六 当天晚上我又问了他一遍,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白天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甚至,是不是在被追杀? 他跳过了所有问题,问我有没有闲置的银行卡,并且他需要我的身份证。 我说有,撼于那种奇怪的气氛,我甚至没问他要干嘛,我只想知道前面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然后我就看着他拿我的身份,在各种平台借钱,加起来十来万。 我全程没说话,也许在想,反正也还得起,被骗就被骗吧。 他做完这些转头看着我说谢谢,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他的笑产生印象。 我说,你可真他妈有毒。他又笑,这次笑出了声,很短很轻,他说对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辣鸡声控。我没问了。 第二天他送了我副耳机和一个铁块似的前端。音质炸裂。不过重点是,找不到品牌标志,搜图也搜不到。 他说他没被追杀,赚了些灰色地带的钱,现在花光了。他看我表情诡异,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贩毒走私杀人放火。 我说,那我养你 他说好。 第二章 六 当天晚上我又问了他一遍,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白天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甚至,是不是在被追杀? 他跳过了所有问题,问我有没有闲置的银行卡,并且他需要我的身份证。 我说有,撼于那种奇怪的气氛,我甚至没问他要干嘛,我只想知道前面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然后我就看着他拿我的身份,在各种平台借钱,加起来十来万。 我全程没说话,也许在想,反正也就是被家里人打一顿的事,被骗就被骗吧。 他做完这些转头看着我说谢谢,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他的笑产生印象。 我说,你可真他妈有毒。他又笑,这次笑出了声,很短很轻,他说对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辣鸡声控。我没问了。 第二天他送了我副耳机和一个铁块似的前端。音质炸裂。不过重点是,找不到品牌标志,搜图也搜不到。 他说他没被追杀,赚了些灰色地带的钱,现在花光了。他看我表情诡异,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贩毒走私杀人放火。 我说,那我养你 他说好。 七 我离努力差一个借口。 好像要弄一份笔记,非得有同桌的姑娘找我要了,她考砸了在我面前哭了,我才去写。 所以他现在就成了那个借口,而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做了什么就是很喜欢他。 说是我养他,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不是很差钱,但我去兼了一份家教的职,也不算为了赚钱。 然后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是女生,但当时我有女朋友。 我跟她说,我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她问我男的女的。 我说男的。 她说,虽然有一点嫉妒,但是还是很高兴你能喜欢上别人。 我说,其实我跟我妈出过柜了。 那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也不重要了,对不起。 她说本来也是她拉我进来的,她知道我不那么喜欢她。 我说,但我试图为此负责的。 八 那一个月忙到吐,没推掉家教真是出于情怀,出于对现在物理教学的厌恶,和想给小孩子打开黑匣子的情怀。 少了为什么,多了是什么的黑匣子 不甘心也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只时不时出来刺我一下的情怀。 至于误打误撞教好了,而且好得不能再好,搞得第二个月好几家人出高价找我,就纯属意外了。 说起来我其实知道第一次上门前,在家练那段奇尬无比的开场白的时候,他就坐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只是他一贯冷淡的态度和微弱的存在感,让我无视了他。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段奇尬无比的对话。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你在被欺骗吗?政治问题是要被屏蔽的,经济报道也是造了假的。” 现在的孩子基本都回答,很正常啊。 “那你知道,连自然科学都在欺骗你吗。定理都是有限定条件的,他们是不对的。但很少有人会告诉你它不对,即使他说了,他也不会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他还会告诉你,你不需要知道。” “人是可以塑造的,你对你自己的决定权有时候很少。我的老师说,大学就是一个生产工程师的流水线。” “以后你会拿到省略了无数计算的教材,特简单,基础学科不一定非要学得多好。因为我们也是工具,不用知道为什么这可以,只会被告知这是对的,去做就对了。他们会把脑力劳动简化成体力劳动再交给你,你需要做的就做的只剩下重复。”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教育是最有价值,却也最得不偿失的投资,最后真正需要的只有那一小撮人,而其他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可以被机器取代的。” “就像每道题都有它固有的套路,你背下来就能上九十,你最后会发现,有些人对世界最大的意义,真就在于繁衍。而他把简化却错误的知识教给你,公正却虚伪的表象交给你,是在保护你。从来没有谁能阻止谁走出混沌,但走出去同样痛苦。” “所以我想知道你要什么,是答案还是逻辑。被关在黑匣子里,你甘不甘心啊?” 我很幸运,我遇到的第一个学生对我说,他不甘心。他很不幸,我害得他那段时间心情很憋很糟,心情糟糕的时候人都很想找点看起来有意义的事做。 后来数学物理加起来他就扣了三分,而一个月之前他还在七十分左右徘徊,他爸妈几乎以为我有门路给他透题。 可当时坐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对我说:我甘心。 我愣愣地看着他,差点原地爆炸,你听了啊? 他有点无辜:也不能把耳朵堵上。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甘心,你为什么活着都是被告知的是种很好的感觉?是我说得不够残暴 他说,也没人告诉过我。你来说,我试试这感觉好不好。 我又愣了,跟他说了好半天,为什么要活着,人从哪来到哪去哲学三问。 除了“嗯”和“好”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不能多说几句话吗? 他说,给我本书。 我递给他一本数字电子电路,他给我念了一晚上。 九 在我拿到我第一个月家教工资,那家人又为了留我,开价一节课五百以后,我发现他并不需要我养。 始料未及的发展是,他拿我的身份开户炒股,用我的卡,银行电话卡是绑的我。他什么也没改,直接把我手机卡拿去用了。 我问他,是不是出门没带身份证,补办啊?他说他没有户籍。我说,我这是拐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啊? 他就笑。 我看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模型,说,我叔叔也说要教我炒股,不过看起来没你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说他写着玩,没什么用。 我说那你怎么这么能呢? “太无聊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尽管那好像也平淡无奇。 十 大学的最后一个月都是没课的,纯复习。 我才明白他有多无聊。 他看完了我的每本专业书。 我见了鬼般地听他给我讲题,问他什么时候看的?他告诉我是晚上。我说,你是多无聊啊? 他说,有很长时间除了看书没别的事可做,习惯了。 我问他,你看的不会都是学术类的吧? 他说只有这个和报纸,而且报纸只有经济报。 我瞠目结舌。 那次复习相当轻松,考试万分顺利。 我跟他说,其实他才适合当家教,字好看声音好听,关键是基础好反应快。 他笑了笑没接话,又去看他的大盘。 我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其实很遥远,毕竟他有什么不能去做呢,即使他真连身份问题都没解决,可那也并不难解决。 第三章 十一 寒假前夕,他把借的钱都还了,还往我另一张卡里打了好几万。 他送我回家,提着个我不认识,明显就不属于我的行李箱,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要走。 我说我好像没带行李箱吧?他说是他的。我说哦。 直到上车我都没再跟他说一句话,而我不跟他说话,他从来不会主动找话。 他跟上了车。 我懵了,我说你干嘛? 他说,送你。我说你要送到家门口啊他说,还在那旅游。 我当时死要面子的我假装若无其事:那边没东西可玩。 他说,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是不是要走?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就说,我矫情我高兴可以吧? 他笑着说可以,差不多能猜到。 我说:那你猜我现在最想知道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 “我喜欢你。” 我一直没找到词形容,他的声音像是被水浸过,湿润的,沁得人意乱神迷。 十二 到我闺蜜找我出去玩,我才意识到,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仿佛金屋藏娇。 她当时反正激烈,差点没把我宰了,说我找了男朋友居然不告诉他。我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闺蜜是很咋乎很吵的,一路在问我和问他我们俩的事,他不爱说话,场面一度尴尬。 终于我闺蜜不问了,开始活跃气氛,她又发现,他非常的不好逗,连我都因为他而变得不好逗了。 到快分开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把我拉进洗手间,问我说,你们怎么怪怪的? 我说要是我们分手了或者结婚了,我就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现在我不知道怎么说。老实说我觉得我跟他也不熟。 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我一直知道你随便,一直在猜你找男友会是什么样子,但你跟我说你跟他不熟你逗我 我说,没逗你。她问我,那你女朋友呢?我说早分手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居然也没有跟我说? 我说,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有点怕她约我见面,我会很尴尬。她便骂我,说我在造孽。 我没说话。 走出去看到他靠墙站着,冲我笑了一下,我想,造孽也认了。 十三 闺蜜问我,我们平时都干什么。 我当时和他在一个所谓的古镇的宾馆里窝在床上看电视。准确说是我在看电视,他的心思还在他手里那本书上。 我说,学习and学习。她说,所以现在 我就戳了戳他,同时点了□□录音。 “你这什么书” 他翻过来,英文名,他读了一遍,我说听不懂也记不住,翻译一下。 他说你那本广义相对论与微积分的英文原版。 我说你为什么要再看一遍英文版。他说因为无聊。 我掐断了录音,一把抢走他的书,捏着嗓子大喊大叫:和我在一起你很无聊啊?!我这么可爱你怎么会无聊?!就算你无聊你不会憋着啊?!啊?!!啊?!! 他第一次见我这样,有点懵,说:无聊不是因为你,我憋着你又该不高兴了。 我说,你以为你还不够憋着吗?他说,以前的事情不方便说,以后的都不会了。 我说,你丫的也太会撩了。他从我手里把书抽走,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陪我看脑残剧。 我打开手机看到闺蜜回复我说:你这是找了个什么级别的学霸啊?我说,大概是个神经病。 她说,跟着你家学霸好好学习吧,我看好你。我说,事实是他陪我看脑残剧。 十四 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我睡的特别晚,没定闹钟,跟他说你一定千万务必要叫醒我。 他说好。 第二天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叫我,我说让我再睡一会。他说再睡赶不上火车了。我说就是不回去也要睡觉,也要睡觉,你也睡吧。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小时以后,他躺在我旁边,我一只手抱着他,他连衣服都没脱。 我蹭的一下清醒了,我说,不是要你喊我起来吗?他说,你要我陪你睡,手在那乱挥。我说,你立场要坚定啊! 他说,好。 我说好什么好?好你干嘛让我睡啊…… 他说,我只能先满足此时此刻的你。 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无时无刻都在撩? 他说,火车赶不上了,非要今天回去的话,你受得了汽车吗? 我说十几个小时的话肯定不行。 他说,敞篷呢? 我说你还能找到敞篷? 他说有钱就可以了。 我就问他到底是赚了多少钱,这么壕的,一路都在包养我。他就说,银行卡是你的,密码也没改。 我就没说话,又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 神志不清着就问他:你什么都用我的,是想走的时候毫无负担吗? 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听到他说“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 我到现在都觉得那是梦。这种回答,何止是理想,而当时的他,并不爱我。 十五 回去以后就是寒假最残忍的阶段了。 走亲访友能不去的我已经都用旅游逃掉了,剩下的全是不能逃,即便逃了也要补回来的。 我很讨厌过年。 也许是从某一年所有人聚在一起打麻将,而我一个人躲在没有开灯的阳台看小时候的玩具开始的。 后来的春节都像那样,团圆饭以后,大人们聚在一起,想看春晚我只能一个人回妈妈家,两百平的房子就我一个人。 说了好半天的孤独,但那也许只是其次的,可更深的不能说了,就像他隐瞒他的过去一样。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在隐瞒什么了。” 大年夜家里摆好麻将桌以后,我说出去逛逛,约了他走了好远好远,跟他说我为什么不喜欢过年又戛然而止,最终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问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你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吗?” 他说:“维护?” 我说你可真直白。 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他忽然转头。 他说,是。 第四章 十六 寒假最后几天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是我当家教那家打过来的。 此前我已经把这家推了,我说您儿子不需要我,他自己想学的。那家人说要我教一个高三的女生,我当时就惊了,高三的也敢让我们这种垃圾大三狗教?这怎么可能会教。 那边说女生自己过来,无论如何试一节课吧?我于是答应,提早返校了。 妹子是第二天下午来的,我看着高中的最后一道数学填空题,果不其然懵逼了,于是把他喊过来,说你教你教。 他拿了支笔,写了个过程递给那妹子。妹子当然看不懂,他问她哪不懂,她从头问到尾。 一张卷子讲完,要走的时候女生问,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我说是。她说,我能要个联系方式吗?假如你们分手了,我想追他。 他把门关了。 我说你这荷尔蒙满天飞啊。他没接话。 我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说,你怎么不说是我要你教的? 他说,你又没忘。 我说你这个人……你这一点也不像性格,你像故意的。 说出来自己都懵了一下,我以为我能憋着的,到底是被他无条件的纵容和退让宠坏了。 他微微怔住,没说话。 我受不了这种尴尬,索性挑明了:你的很多习惯都因为我改变过,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习惯,没有性格,都随我喜欢?你想干什么? 他还是没说话,转身走了。 卧室门钥匙就在客厅抽屉里,可我就是没敢进去。 十七 第二天一早道歉的也是我。 我说,我不是觉得你有任何物质上的目的,我只是……可能是我不能理解。 我说,对不起。 其实我还想说,是我太苛刻了,原本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什么目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何况我隐隐觉得他的目的也很单纯。 没说出口。 他说:“我在讨好你,观察和改变都是习惯。” 说真的,类似的话,我在太多人嘴里听过,讨好迎合,在每个人面前都是对方期望的样子,是太多人在做的事。 我可能有某种吸引这种人的特质,他们会突如其来的不愿意这样下去,然后妄图在我这寻找做自己的支撑。 他们是在厌烦自己的懦弱,但他显然不是。 我没遇到过一个人可以做到他这种地步,他是认真的,也不觉得这叫什么丧失自我,他没有矛盾和纠结。 所以我那时候难过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根本没有理由去难过。 我就跟他说。 “我们做吧。” 他也毫不意外,只说“好”。 我才知道,对于一个多少有些柏拉图的人来说,也会有一种情形,觉得心和心是永远无法碰到一起的,退而求其次的希望肉体能负距离的接触。 我是第一次,他显然不是。 十八 他陪我去上课了。他平日好像闲得很。 那天第一节 课是那个信奉工程,爱把一切数学过程放在黑匣子里,气的我去当家教的老师上的。 老师在上面巴拉巴拉地讲。我就小声问他,会算吗?他说会,我说教我。 他坐在我左边,就换左手给我写。 我靠在他身上,一边看他写一边说:假如一件事情你直接告诉我它现在的样子和未来的轨迹,把它的过去都藏起来,我不是真的不信,但是我会受不了。就连最初的无法验明的公理,我都要怀疑它。时间久了会因为没有反例而放弃怀疑,但是要我对此坚信不疑,我自己都不知道要用多少年。 “那边那位女同学你在干嘛?来,请你旁边那位,应该是你男朋友吧,写一下这个问题。” 室友噗的一声笑出来,说大佬怎么这么喜欢你,这么喜欢你还老假装不认识,喊了多少次都是那个女同学。 被这一打岔,我就没来得及说这不是我们系的甚至不是这学校的,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他会。 只是我没想到,他在上面,原原本本地推了每个公式,他没用书上任何总结。写到什么,都从公理性的式子写起,简单地推导一遍。 一道基础题,被他写出了高考数学最后一题的风采,整个黑板都是他的字。他写得快而顺,老师也不方便阻止他。 老师靠提问打平时分,你上去写一次,他就给你满分平时分,于是要问他学号和名字。 他看向我,我说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哄堂大笑。 他在这种气氛中走回我身边说了句,我会告诉你的。 这次是我没来得及回应他,我被后知后觉的室友粗暴地扯过去追问,妈的这真是你男朋友啊?那你女朋友呢? 我发誓,这句话声音超级大,大到让周边哄笑的人,忽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我,而更外围的人则不明所以地东张西望。 我说,分手了。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心虚。 他无所谓的样子,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说要养我的时间点,前后不超过三天。 我被他惊到了: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也在了解你,而你给我的讯息更多。 “那位男同学,首先我肯定你写的没错,但你后面的过程完全可以省略。我们是工程学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数学上,也没有必要。” 他站起来,说:“如果我告诉你拉普拉斯错了,你会信吗?” 他说:“你不证明它,却逼人相信它。这是你的工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看到他这么锋芒毕露,当然不是最后一次,他原本就是个很耀眼的人。 “你要是数学差,我可以代课。” 一片死寂。 室友悄咪咪地拉我,说:啧啧啧,我就喜欢这种人。不过他火气怎么那么大?你跟他吐槽大佬什么了? 我说:我没说过。 我忽然想到他那句“前后不超过三天”,想到我尬舞的家教,又补了一句:他可能……猜到了。 室友表情复杂。 我忍不住笑了,说,他也太可爱了。 室友说你在秀恩爱? 我说,不是…… 他可能在表达他听懂了,还有他在生自己的气。 大佬开始说他的模型,他的哲学,他的证明方式,最后说:“数学证明是你们自己应该完成的事。你要证明没问题,但你证明不出来,我也给你分,因为这门学科,与数学无关,证不了你就只能相信它。” 他没再说话。 十九 中午的时候,我和他,我室友和她男友一起去了食堂。 说一下,我有三室友,其中一个不是我们系的,另一个说不想吃狗粮走了。 我们那食堂改朝换代以后,中间摆了个三脚架钢琴,我和室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要是有个小哥哥能在那弹唱,那也太苏了。 后来弹唱的是有,但全都是自己抱个吉他,唱得还不咋滴,毕竟音响差了点,对气息要求高。 走过去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问他,你会吗? 他说会。我说你有什么不会的? 他说和运动有关的除了打架都不会。 我说所以学乐器也是因为无聊? 他说不是。我就奇怪地看着他。他问我,要听吗?我说当然啊。他说,听什么?我说,克罗地亚吧,我对它有执念。 这边只弹不唱弹得还行的出现过很多,引人注目也是有限的。克罗毕竟不炫技。 可老实说,他弹的很好,我对这歌有执念,这种执念导致,有一点点节奏与原版不一致我都觉得很不自然,他像是在复刻,手稳得不行。 那时候的餐厅还很吵,曲子结束的时候我给他发了条信息,我说你炫技吧,怎么炫怎么来。 他回了个“好”,然后……我就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了。 以我浅薄的认知,这么吵吵的曲子大约是贝多芬的。 全场有刹那鸦雀无声,而后是小声的交谈和点单的声音。坐在正中间,能清晰地听到窗口那端“请出示付款码”的声音。 室友目瞪口呆,跟我说:你男朋友卖不卖? 她男票就板着脸,她向来无视:小哥哥要红哦。 我没说话,他走回来的时候被一个妹子截了,大概是想要个联系方式,他很自然又让旁观者感到很尴尬地错开她,走到我身边坐下,问我吃什么。 我说我们换一层。 倒不是尴尬,而是这层确实没什么好吃的。 二十 那以后他时不时就陪我上课,晚上我也没住校,直接回去了,反正也不查寝。 腻得令人发指。 和他独处的时候,总被他特殊的气场所牵扯,我都快忘了,我也是个混世小魔王来着。 那种从高中起就上课永远在睡觉听歌玩游戏,书包里永远就两本书不带换,喜欢的自己学点,不喜欢的就靠着爹妈给的脑子死撑。 大学后干脆纯靠考试前两天泡泡图书馆,偶尔有两门喜欢的课,还恰好被老师盯上了,才勉为其难的做个样子。 一言不合要强吻女性朋友,整个人都瘫在室友身上,懒起来像软骨生物。 有天他忽然跟我说:之前是你更累吧? 我就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耳朵边,扯着嗓子哑哑地喊: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他就说好。我眯着眼,按着他的头就吻了上去,说:有个妹子在偷拍你。 他甚至没朝四周看上一眼,只对我笑了笑,我说:原来你那么好看的。 他问:你都没好好看过? 我说:听你声音的时候基本没法分心看脸,我有点脸盲,还特别声控。 他说他好像不怎么说话。 我说:所以最开始你每次说话我都在犯花痴啊,我藏得深不深? 他笑着说深。我说你别笑,诚恳点。他还在笑:不笑就诚恳了?我说:就你这音色,说什么都诚恳。 第五章 二十一 关于他被偷拍,这不是偶然性事件。 抛开长相,起因是,我们系的创始人和先前哪个工程不讲数学的老师恰好是两个极端。 教材从头近似计算到尾,他不满意,每节课都在上面写数值分析的算法程序。 顺便说,我们学校数值分析的书是他写的,不过他不教。 他怼了大佬的第二天,就院长被盯上了,要他上去写。 院长以前是不这么做的,他知道我们根本不会,毕竟也没人教过,数值课水得和语文似的,甚至他写了我们也没怎么看,他也不在乎我们看没看。 他在上面站了一分钟,我都以为他不会写的时候,他写了个头文件,c的头文件。 然后他,写了一排头文件。 我当时就懵了,估计院长也懵了。谁他妈做数值分析用c?怎么也是matlab之类的。 还是那句话,他写得太快太流畅,院长没好意思打断他。 结果这一不好意思就是一节课。 上次说他写满了黑板,我们的黑板是上下两层的,他只是写满了下面那块,这次是两块。 换个说法,他写满了整面墙。 刺激得一逼。 第二节 课上课铃响的时候,他刚好写完。 我那时候拿着张纸,理他的逻辑,化成数学过程,他写完的时候我也刚好写完,递给他说,对不对? 他扫了一眼,在院长要他解释他的程序的时候递过去说:“数学过程。” 院长愣了一下,又不能再强行要他解释,只能先看着,显然院长大人c学得不咋滴。 我小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算?他说:我学过数值分析,这算法是别人的。 我说:那你干嘛用c?他说:我没学过专门的数学计算软件。 我说:你真是,哪来的勇气写完啊。他就笑。 院长问他哪个学校的。他说他没上学。院长要他去学个matlab,这样太繁琐了。他没应。 下一次院长又喊他写,看他在写了个头文件就无奈了,说他只写数学过程就好,然后院长演示了一遍把数学计算化成matlab的程序的简洁。 第三次的时候,院长还喊他,他带了电脑过来,连上投影仪,打开一个长得贼丑还没名字的软件。 他拉开菜单,点进去其中一个,调了个源程序出来,走下讲台,到我身边,捡起我因为惊讶转掉的笔,坐下。 别说其他人的心里怎么想,我天天跟他在一起,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 这以后他算是出了名。 二十二 他陪我上课的那阵子,我的生活极其颓废,每节课都在睡,连作业他都替我写了。 在某门考试非常不按套路出牌的学完就考,不给最后那个没课的复习月以后,我猝不及防地挂了。 平生第一次挂科,心情极其沮丧。 混也得有混的样子,敢乌七八糟地过,当然是对乌七八糟过着的自己有足够的自信。然而我挂了。 当天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等我,老师认识他,给了张卷子,他闲得没事就做了。 满分,老师当场给他改的。 他成功地让我有了我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的那种小情绪。 成绩出来那天,我抱着他不放,说:“好想打你噢。”他的手从我腰后面穿过,搂着我坐在他腿上,在教室狭窄的座位上,紧密得近乎怪异。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他说:“很大不了?”我说:“跟我说你爱我。”他说:“不。”我就懵了,抬起头还来得及做出反应,又被他压回去。 “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低地,也轻飘飘地,带着气音特有的沙沙声。 我整个人都麻了,我说:“我他妈想上你,用道具的那种。” “好。”他居然说。 二十三 他不是被我介绍给我妈的,是被我的班主任介绍的。 过程大抵是辅导员向班主任反映,我上课睡觉听歌打游戏,作业都是他代做的,这次又挂科,他就向班主任报告了。 而我妈和班主任保持这一些微妙的联系,班主任便找她聊了聊。 她周末来找我。 她来的时候是中午,他在做饭,我以往这个时候都在缠他,说是帮忙,不如说是坑人。 我妈来了,就成了我和我妈坐在客厅面面相觑。 我妈问我他的家庭背景,我说不知道。她说这你都不知道?我就不说话。 她于是把话题转向我的学业,说我不住校她不管,上课睡觉她也可以不管,但我得考研,我不能挂科。 她说,你连作业都是人家给你写的,你怎么不让他给你考呢? 我说,老师认识他。 我妈当时就被我气笑了,你还真准备让他给你考? 我说我开个玩笑。 她忽然说,你谈恋爱还挺厉害的啊,你不在你男朋友都不理人。 我愣了,问她什么意思。 她告诉我,你们班主任不是开学就跟你们说,有个项目因为手下的研究生数学都不好一直搁着,又嫌数学系的不懂电子吗?他找了你男朋友。说是在说出来他是你班主任之前,你小男友看都没看他。还挺高冷。 我说:他应该直接拿东西去,他会算的。 妈就说:这就开始维护人家了? 我就“啊?” 妈说:我是不反对你们谈恋爱,我也真想不通他喜欢你什么,你就混吧,过了这个新鲜劲就得被甩。 他恰好端了碟菜进来,我觉得他一直在听,他在某些方面,给了我过于强烈的安全感。反正我妈话落下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戏是,你等着被正主打脸吧。 他果然在放下菜的以后转头看向我们:“她是我初恋,您知道,这种新鲜劲很容易成为执念。” 我事后跟他说,你当时那个语言风格我都懵逼了,他说他对有必要应付的人的时候都是那样的。 我说那还有很多人是应付都不用的? 他说,也不能。 我忽然反应过来,就好比班主任要他去帮他做项目,起码得要他的基本资料。他哪来的这种东西? 他说:暑假陪我去个地方。 二十四 他没告诉我去哪,要多久,我也不在乎。 他身上秘密很多,他不说我也不能一直追问。 可有些事情真的很猝不及防。 那天是周二下午,没课,我跟他在操场上闲逛。 “你办张身份证吧。”我说。 他之前买火车票都是走的都是非法渠道。如果暑假要去玩,总这样太麻烦。 我以为这很自然,但他没说话。 “我知道你没户口,没出生证明什么都没有……也知道你能弄到。” 他还是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只能让自己显得很温和。 而他仍旧沉默,那种沉默让我觉得,他又要转身走掉。 他说:“好。” 二十五 有时候我也很奇怪。 为什么非要窥见一个人的脆弱,有什么意思。 尤其是,以这种被告知的方式,即便我什么都知道,我也帮不了他。他把我摆在一个被保护的位置上,出于这种目的他要告诉我,对他积压的情绪未必有好处。 但我就是很迫切地想了解他。 被我那一闹,一切都提前了。 那周周末,他拿着两张被邮寄过来的机票,问我说:“走吗?” 我问他这票又是哪来的?他给我看他的聊天记录,很简单的对话,他说要两张机票,说了时间地点和代收点。对方说好。 我说走吧。 机票是下午的。上午我陪他补办身份证,所有材料也都是一个快递寄过来。 他带我去的地方很乱,有点像我上次去找他,定位到的哪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多小巷子小店子,路牌都泛着黄。 他一直没说话,我一直跟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 直到我们又穿过那里,走回市区,站在一座天桥下面。 他说:“以前这里会有小孩乞讨。” “我七岁以前是跟人贩子混的。但我不是被拐卖的,是被捡了。平常给他们充当诈骗道具,真乞讨没有几次。他们觉得我长得好看,想养好一点,也买好点。我甚至还学了点东西。” “七岁被卖了。再迟买家担心养不熟,太小养起来累。” “买我的是个数学老师。很偏执。觉得我有天赋,关着我逼我学。也不用逼,我在很认真的讨好他,他不关也一样。” “九岁的时候他谈恋爱了,女方不大能接受有个孩子。”他停顿了一下,“后来接受了,但迟了。” “十岁我出了次车祸,也没受什么大伤,那家人有钱,我不知道细节,他们提出收养我,大概出了个高价。” “那家人也不让我出去,给我请家教,保姆,每月一换。” 我说,你不反抗吗? “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是他们小心翼翼,甚至是不安。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我迟疑着问他:是不是你还有点期望他们是真的喜欢你? 他略过了这个问题:“他们只有周末会回来,也不是每个周末。十三岁的时候,有天来了个小女孩,他们很惊讶。那是他们女儿。” “大概六七岁。质问他们我是谁,为什么周末总不陪她。她爸妈怎么都哄不好。” 我说我以为没有孩子。又笑着问他,是不是你哄好了她? “我蹲在她面前说了句对不起她就没闹了。” 我想说你撩妹技能天生的吧,没说出口。 “钢琴是为她学的。家里有个三脚架,她问我会不会,我说不会。她缠着我问为什么不会。我就学了。” “我一共只见过她两次,第二次是半个月后。我知道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很喜欢我,她爸妈不让她见我,这连在一起很奇怪。我开始怀疑他们的动机。” 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不,我一直在怀疑。只是怀疑得很轻,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没做试探。” 我说你那时候才十三啊? “你十三岁在干嘛?” 我想了想,很不好意思的说,在网上撩汉,撩二十岁的,然后告诉他我十四。 他忍不住笑了,说:“你可真能破坏气氛。” “当时有个老师,带了支录音笔过来。我找他要,拿手表换。手表几十万吧。然后把笔录音键打开放养母上衣口袋里。他们走的时候,我问他们,为什么好久没见到妹妹了。” “他们搪塞我。回去后聊了这个话题,大概是,他们想把我的心脏换给他们女儿,但她太小了,想再等几年。后半部分是我猜的。” 我问他怎么拿回笔的。 “说那是老师送我的,问她有没有看见,她以为她误拿了。后来想起来漏洞百出。” “我当时也是傻,没想过留着我主要目的是,万一女孩突然发病,等不及她长大就只能直接换,居然就那么住着。” “我后来就拒绝保姆了,让人送菜过来,自己做。怕他们什么时候想换心,食物中毒而死是个不错的理由。” “当时很卖力的学,无聊以外,是想知道假如没有人可以教我了,他们又要找个什么借口让我不出去呢?” “甚至还……挺有意思的。”他看着我笑,“看那么胆小的人,为了女儿做让自己心惊胆战这么多年的事。” 我说不出话。他也没有想听我说什么。 “有个老师喜欢上我,那时候我十六。她觉得我的养父母太不负责,要带走我。” 我问他……你拒绝了? “我什么都没做。这事不了了之,我后来就没有家教了。他们没有给我解释,我也没问。他们权当我自闭。” 当时他说的那么多话,我都清楚的记得,我自己说的,我好像就只有这句,能确认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欣赏他们心惊胆战,最后又什么都不挑明,你是心软,还是喜欢他们?” “……在他们决定对我下手以前,我都喜欢他们。但那时候更多的是厌倦。” “对了,我学的最好的是计算机。那是个郊外的小别墅,没网但有电脑,最后两年太无聊,我就自己接了一个。他们防备心很差。” 我说是你太厉害。 他不置可否:“后来就逃了。逃倒是很容易,有人看着我,但这么多年没出事,挺懈怠。钱的话,都是网上赚的,连卡都是别人给的。”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他转头看我。 那时候我们恰好走到一家宾馆面前,我忽然拽着他进去,开了间房,把他推到床上,凶巴巴地问他:“你没有喜欢过哪个老师。” 他懵了,旋即失笑:“这时候你在吃醋?” 我扒了他的上衣,压着他一只手拧到背后:“听说没什么是操一顿不能解决的。” 我说:“你这种人站在别人面前,不管说什么事情,都让人不敢去安慰你,你知道吗?像说什么都是徒劳一样。” 他没接话。 “那你为什么,会跟我走呢?” “我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年,觉得无聊了。遇到你的时候,在考虑回去,人造个车祸什么的,成全了他们。你给了我死以外的第二个选择,我就选了。” “为什么一直没解决身份问题?” “最初在躲他们。后来在等你抛弃我。” 我觉得喉咙有点疼,被眼泪哽住了。压在他身上说:“你肯定遇到过其他人。” “遇到过,但目的性很强。你是抱着我会不要你的心思在接受我,而且你好像,对我没有明确的要求和需要,我其实很轻松。” 我说:“你他妈知道还觉得我会不要你?” “后来不觉得了,可是……” 我用吻堵上了他的嘴,一个很短暂的吻,我说:“从现在开始你都别说话,也别动。” 他就看着我,真的没说话,也真没动。 “你那半年肯定玩得很乱。想想就很不高兴。”我说,“你有没有被人玩过?” 他就指了指自己的嘴。 “说。” “你要s|m我?” 我没回答。 “没有。”他笑得近乎宠溺,“没有足够信任的人。” “你笑什么笑?” “你不该这么说话,很没气势。” 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没用力,他说“痒”,我说“痒着”,他就说“好”。 过了会他又说:“你还说我心软,你手软?” “你这人本性这么恶劣的?我喜欢你,舍不得。” 我就把头埋在他怀里,说:“我发誓,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不要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给你反悔的权利。 “终生?” “只要我还记得你。” 第六章 二十六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了。 我问他,不用见些什么人吗? 他说该见的早都见过了,拐卖他的那个团伙被他找出来发给了警方。他说他特意给当年捡了他的人发了个信息要他走,那人没信。 我说这都能找出来啊? 他说:我知道他们真实姓名,曾住地,了解犯罪手段,证据和位置都很好找。 我说都那么多年了。 他笑了一下。 回去以后什么也没变,该吃吃,该喝喝,该秀恩爱秀恩爱,偷拍的妹子依然持之以恒,他依然天天被挂论坛贴吧。 辅导员找过他,说是让他自考我们学校,他拒绝了。 我问他想干嘛,就一直这样? 他说你不是要养我吗? 我好半天才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活。 他说没有。 二十七 这种不温不火的压抑,持续到有个妹子拿着张我吻我女票的照片扔在我们面前。 说真的,那种照片我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总之她不仅有,而且角度还不错。 我说,你想表达什么? 她气势汹汹,直接拨开我,对他说:她就是个变态女同,你别被她骗了。 大学以来我遇到过很多奇葩,但还是觉得很新奇。 他说,我知道。 妹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觉得好玩,就说:你不知道,其实我跟她一直没分。 他说,我也知道。 我假装吃惊:那你? 他说:你可以不止是我的。 妹子愣愣地接了一句:但你只是她的? 我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弯了腰。 然而这事还没了。 那妹子中午在食堂,弹唱了首爱上你,跟他告白。 我说,她原计划是趁你以为被我骗了伤心难过,趁虚而入? 他朝着台上遥遥地望了一眼,忽然起身走上去,认识他的都懵了,不认识的开始起哄说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站在离另一个话筒很近的地方,说了句:“不继续的话,能让一下吗?” 妹子当场就哭了。 他若无其事,在上面弹了首喜欢你,弹唱。那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 平心而论,他的音色不适合这首歌,但平心而论,声音好唱什么歌都很惊艳,哪怕与原曲曲风不和。 我又在台下给他发信息,说,你不是说不会唱歌吗? 他单手弹着主弦,回我信息:可以学。 我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说大半年前。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回我,另一只手加进去弹和弦。 走下来以后跟我说:“你还在吃醋?” 我说什么啊。 他说:“我不喜欢他们,你要觉得我生无可恋;喜欢他们,你要吃醋;我的一切都是为别人学的,你不高兴还舍不得把你喜欢的也烙上去。你怎么这么难缠。” 二十八 就在这件事以后不到一周,我当初做家教的那个男生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他生日想请我去,说他喜欢我。 我懵了。 深深地拐卖儿童的罪恶感。尽管我一直喜欢这个年纪的男生,尤其是聪明的。 当时我在家,接电话开着外放,很尴尬地说,我有男朋友,就不去了。 那边说,等我成年了,你们差不多也分手了。 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我更尴尬了,说:我开着外音呢,他都听见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可怜巴巴地问:你来吗?就以老师的身份。 我迟疑着看他,他没什么表情,我说不了,然后挂了电话。 他说:既然想去,为什么要拒绝? 我愣了:你吃醋? 他面无表情: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说:我是心软了,所以想去,可是这完全比不上我怕你不高兴。要是委屈自己,那两种选择都很委屈,可其实都没有。 他依然冷着脸。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他忽然笑声出来:“所以我也没有委屈自己,充其量是有点无所事事。” 我愣了。 在我跟他的相处里,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他一直一直,在费尽心机地哄我。 二十九 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想过他会突然消失了。 可他突然消失了。 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当天刚刚办下来的身份证。 手机关机,□□微信全灰,找人定位他最后上线的位置在我家。 银行卡里几十万,卡就扔在客厅抽屉里,他的行李箱也还在,除了人不在。 第一天我觉得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第二天开始担心他的人身安全,第三天想去报警,可是他连身份都是刚造的,而且他还没带走,报警好像根本没用。 而且我也没法配合警察,他的太多事情不能说。 他除了我以外在这边没有朋友。我能想起来的只有他网上的朋友。 可等我想去登他的□□的时候,发现这个账号已经不存在了。 登录界面告诉我没有这个号,搜好友搜不到。 如果不是那个头像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好友栏里,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线索那么多,真找起来就是一片空白。 去查他的账,查我们当初坐过的用了来历不明的票的班次,查他带我去过的那个地方,去当地公安,问他们是不是去年破了一起人口走失的大案。 他真是……滴水不漏。 所有和他有交集的人都像我,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不,我比他们好太多,他们甚至都没见过他。 这样的人,时时刻刻在难过,又无时无刻不觉得他迷人。 我不停地给他发信息。 石沉大海。 我跟他说,如果你还活着,至少给我一点回应。 忽然有一天,那个头像也消失了。 他想断了我的念想,我倒觉得,是那给了我希望。 三十 所有人都在问我,他去哪了,我们分手了吗。 我一概回答不知道。 我妈也过来嘲讽我,说她一眼就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当时很淡然,我说,以后会是。 室友曾经说,我这种人,要不懒,简直男神,但我要不是能不懒,她想不出那是怎样一种刺激。 懒是个多优秀的属性,为了维持它,你得学会低调,不揽事不找事;你得干净,没有太多欲望;你得聪明,得雷厉风行;你甚至得学会抗争,否则你会失去懒惰的自由。 我曾经跟他说过,我就懒成这样,所有的优点都为了一个巨大的缺点服务,我还说,不过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真成废物了,什么都不用做就懒懒地躺着就好。 然后他消失了。 我却活成了他。 无聊到空虚到除了纯理论的书,除了不停的计算让自己的大脑炸掉,没办法停止回忆,更没有其他方式让我感到充实哪怕一点。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没有对比,也就能够忍受吧,我想是这样。 第七章 三十一 我没考研,一毕业直接去了一家小公司。 大四最后一次参加设计大赛的拿了头名,一个毕业了的学长找上我,他在创业,带一个小团队,我觉得他人很有意思,队伍里的人也很有意思,就去了。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病。 没关系,他走以后,能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人和事就很少了。 当初遇到一个看不懂的人都想接近,想研究,后来都索然无味。 我曾经和一个朋友说过,能让我初次见面就保有好感,甚至喜欢的陌生人,只有我的同类,最好是比我强大的我的同类。所以我从不担心被我喜欢的人讨厌。 所以学长喜欢我,我从第一天就知道。 我也任由它生长。 那时候的我,直到现在,好像真是个渣。 三十二 学长告白是在半年后,他甚至都没想过我会拒绝他,而且那么干脆。 我笑着说,我只撩不娶的。 学长惊讶大过受伤。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保持着曾经的表象,仿佛他没有出现过,也不和任何人提及,可内里地一切都变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同类。 我撩学长,大概是在看自己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喜欢他又不说的时候,喜欢他又心照不宣的时候。 来自我自己的爱的模样,原本就是我最喜欢的。 可我现在不要它了,要给个理由,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那种执念,遇见不正确的人,只能被改变。 三十三 前女友忽然约我见面,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索性说了整个故事。 她问我:现在这样是在等他吗? 我说:我是不会承认的,你为什么要问呢? 她说:你好像不一样了。 我没说话。 她说:但我竟然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比什么都不想要好。 我沉默一会说:可我也无法为此做什么。 三十四 我再遇到他是两年后,我又去了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公园,换他尾随我。 一整个晚上,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说话,更没有回头去质问他。 走到像当初一样的四下无人,坐在长椅上依然没有说话。 没下雨。 他不是我,他走到我身边不需要借口。 他说:回去吧。 真是,一句怨愤的话也说不出口,他一开口就只剩悸动。 三十五 曾经说闺蜜犯贱,她初恋甩了她两次,她竟然还能和他再一起第三次。 谁不是呢? 她好歹还挣扎过,我连挣扎都不想。 我想好歹他对我把表面功夫都做齐了,横竖我不亏。 不过到这个地步了,他对我怎么着也不大重要,反正只要他需要,只要他想要,我没什么不可以的。 像是一场献祭。 这样,我们很自然地回到之前,我甚至懒得问他去了哪。 往日的朋友纷纷过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闺蜜一个没忍住,冲过来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两年我怎么消极怎么巨变全说了。 换来他平平淡淡地一句:“我都知道。” 我闺蜜当时就火了。我也愣了,与她不同,我竟然觉得高兴。 闺蜜事后跟我说,她当时差点没一巴掌拍上去。我跟她说,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问我哪样,我却说不出口。 是真说不了。 他在闺蜜走后问我,一点也不怨? 我说,真的没有,甚至感觉比之前好。因为我不会再怀疑你了,没必要怀疑你,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说,那你帮我消解一下负罪感。 我问他想干嘛。 他说,奇怪的摧毁欲,这人面具厚的令人发指。说要□□他,并不是一时兴起。你写的。 我说,你连我的微云都黑? 他说,你的□□这两年一直关联着我的。别的软件就登过一两次。 我没说话。 很微妙,日记什么的换个时间地点,随便谁说我的日记他都看过,我第一反正是羞耻,第二反应是愤怒。 可我都没有,甚至觉得,啊,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多喜欢你了。 他这样看了我一会,忽然在我面前跪下,带着点笑:“主人?” 我愣了一下,说:“你这语气可真轻蔑。” 他便低了头,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尽是不动声色的虔诚,重复道:“主人。” 我竟然受不了,我说:“行了你够了,谁他妈真的想摧毁你?你就这样当个局外人,像神一样,很好。” 他开始脱衣服:“可我想当一次祭品,你要吗?” 我拉着他上床,说:“要。你别作了行不?” 他就看着我笑。 我在那一刻确定他是喜欢我的。 我也确定,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相信他。 我跟他说:“这样吧,我不想生孩子,你去结个扎就算赎罪了。” 他说好。 我就问他:“是不是我要把你那废了你也说好?” 他这次斟酌了一会,他说:“我不能算在这个社会环境下生长的,男性生殖器的意义我感受不强。你就是说你喜欢女人,要我去变个性,我也会毫无心理负担地照做。” 我哑口无言。 “你这时候不应该说,那你把你的三观都教给我?” “我想说我们先做吧。” 三十六 我没问他那两年去哪了,他的资料忽然变得完整,动动脑子好像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便不想再问再说。 总是带着一点模糊不清才最完美。 他跟我说,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没有过去的人。 我说你真是极大的满足了我病态的控制欲。 我说我这辈子没想过要喜欢一个人。 他忽然问我:那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我说:她那时候想自杀,还跟我告白了,我分不清是心疼还是喜欢,只是觉得,既然我不会爱上别的人,那成全别人也很好。可是后来……后来觉得她也不怎么喜欢我。而为了取暖在一起,好像很不符合我的完美主义。毕竟我都为了完美,宁可孤独了。 我说:其实你坦白以后,我也隐隐觉得,我们和我和她是一样的。但是我停止不了心疼你。我就放弃选择了。我又觉得我不应该心疼你。 他说你把我当神,又觉得我是人 我想这个人真是有令人发指的理解能力,在各方各面,从理性到感性,从逻辑到知觉。 第八章 三十七 正式见家长是在他回来半年后。 我为了避嫌辞了工作,去了深圳那边。他跟我一起。 我早该去深圳却没有,起初还能骗骗自己是为了我妈,他一回来我那种几乎是想逃的心情让我知道,根本不是啊。 我心里有个结。懒得解开,也觉得没必要解开。我想换一个城市,仅仅是想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只有我们的生活。 安定下来以后就想结婚,其实也就是一种形式。像他那种人,身份都能随时抛弃,什么契约都没有实际意义。 于是我带他回去了,结婚总得见家长。 我妈盘问他的家庭,职业,收入。他现在的资料上是孤儿,在一家早在火灾里毁了孤儿院长大,中间被好心人收养,学籍也全有。但那家人也死了。最后他消失的两年,涉及警方机密。跟我在一家公司上班混日子,不过他一进去就混进了核心。 我妈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让人挑不出毛病。换个人她还要说说我以后去娘家了怎么样,别被嫌弃了。这些话也免了,倒是出奇的和谐。 事后他问我,你很讨厌你母亲吗? 我说,我不知道。曾经我站在饭店外,她在里面,我想把手机扔了跑掉。我当时想,所谓真正的自由,也许就是随时能选择一无所有。然后我遇见了你。 他说,你可以把我当附属品带上,也不会有更多的麻烦,我和你以外的世界没有联系,不像你的手机。 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很奇怪,明明是他除了我一无所有,我倒觉得是我缺了他就无所适从。 但我又觉得那很好,甚至感谢他离开我两年,让我有办法向他证明他很重要。 从头到尾,该没安全感的人是他,他看起来没什么,不过是对于一个不怕死的人,社会再动荡他也不会说什么,可不安定就是不安定,问题终究在哪里。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是真的不怪他。 三十八 其实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他那两年到底去哪了,做了什么。 他却不肯说了,无可奈何又吃定了我的样子,反问我信不信他。 我说,不信也得信啊。 “那就不用知道了。” 我问他为什么啊。 他说,因为你能发现的所有蛛丝马迹,都会如你所想。 我又说,可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先接了话:“我的亲生父母?”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摇头,说:“这次我不知道。我不开口,我怕你永远不开口。” 我想了想,他要不说,我可能又迟疑着过去了。 他没问我为什么,我自顾自的解释:最开始是很单纯的,我不喜欢打听别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的事。后来想问又不敢,我以为你在逃避,要你真的跟你的亲生父母和好了。那也没我什么事了。现在是觉得,你肯定找过了,不想往伤口上撒盐了。 他说:“是找过。我被捡的时间段,没有婴儿失踪的记录。” 我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说,所以就不想找了。 他没有,他说:“后来又找了次,在医院找到了出生记录。我爸抛弃了我妈,我妈嫌带着我难再婚,当时已经不能打胎,就生下来扔了。我去找过他们……他们现在很好。” 我问他,没相认吗? 他就笑:“你看不出我已经很厌恶家庭了吗?” 我说你好像变了很多。 他突然就沉默,像初见时那样,不咸不淡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懵了,又笑出声:“是对你变了很多。” 我终于发觉这个人,不管过了多久,都让我患得患失,也让我悸动。 他说:“如果你也抛弃我,我会追上去问清楚。” 我问他,要是我骗你呢。又惊觉自己说了废话。 三十九 有关他的过去。 这是一个复杂而深刻的话题,它总突然窜出来折磨我,但我又清楚的知道那些都已经没什么大不了。 可就不免遗憾,没有亲身参与过,即便不是从最初开始,至少是从他逃出来开始。可这些我统统没有,我能看到的就是他完美的不像话的如今。 有一次我们去电玩城,原本是路过,我看见抓娃娃机想试试,虽然我从来就抓不到,所以我很干脆地办了张会员卡,在我和娃娃机鏖战了几轮后,我象征性地问他,你要不要试试? 他问我,要哪个?我说,能夹起来就行了,还管哪个呢? 他没多说,夹了我刚夹的那个,一次成功。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哪个? 我说,你丫的怎么什么都会? 他说他在电玩城打过工,无聊的时候就玩玩。 我说,别告诉我你一开始就那么厉害,工资够你玩吗? 他笑了,说话的间隙又夹起来一个:我不靠这个赚钱,只是无聊,找点事做,各种娱乐场所我都打过工,正规的不正规的都有。 我问他,酒吧呢? 他说,gay吧都去过。 我说,你想玩就玩啊,为什么要打工。 他沉默了一会,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要怎么玩,直接让我玩,我提不起兴趣,看别人玩的很开心,偶尔会有兴趣。 他在我说话之前把娃娃往我怀里一塞:别说什么我怎么那么生无可恋,我现在没有。 我说,可我觉得我挺没意思的。 他没回这句话,拉着我去玩一个双人射击游戏。这种游戏一方面技术含量不高,另一方面,给的射击时间对一个人来说不够,我死了他就迅速gg。 他说:复活啊。 我脑子里还是刚才的事:你又想委婉的告诉我什么? 他笑:这次无可奉告。 我说,你丫的欠抽是吧? 他不说话,带着我玩遍了这里的项目,玩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回去的时候又问他:哎,你究竟喜欢什么啊? 他说,刚才我是喜欢这里的。 我问他什么意思。 “取决于心情。” get到他的傲娇,我突然心情很好,问,你还有什么技能我不知道吗? 他说,礼物可以慢慢拆。 我说你要好奇死我啊?他无奈,可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发誓,你不知道的,都无关痛痒。 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喜欢他这种无条件的纵容,换谁都可以,尽管想到谁的脸都恶心。 他后来听我说起,毫不在意,顺口接了一句,那我喜欢你只对我无理取闹。 我说你越来越俗了,什么台词啊。 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公式,说:来 我夺过那张纸,揉成一团往垃圾桶扔。 他放下笔,你更喜欢我什么样子? 我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了。 他状似苦恼地皱了下眉,大约是没什么值得关心的? 我说你又想套路我。 他顿时收敛了所有表情,清清冷冷地样子:嗯。然后他吻在我的额头上,他不怎么主动吻我,说:无聊的生活总得有点乐子,你配合点,尽管不配合也不妨碍什么。 我承认我最喜欢他这个样子,冷冷淡淡的,专注的,好像在看你,又不确切。 他粲然一笑:“我真的心情很好,不可以吗?” 好吧,我偏题了。 四十 你以为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呢。 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催促下结婚,找个不算喜欢但胜在善良担得起责任的人,然后生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有无尽的期许又好像没有,就像对自己一样。 或者稀里糊涂的养着自己,没想过在任何岗位上呆一辈子,偶尔热血的想奉献社会,又情怀地想,宁可孤独也不凑合。可想追寻什么的时候,又尴尬的发现,除了钱和权,实在没什么能让人长久的保持兴趣。 至于专注的做着一件事情,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也许我身边那个人可以。我想那样是会很耀眼啊,曾经也想过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度过自己的一生,在漫无止境的知识里,不论所谓的理论是不是都有意义。 遇到他以后我才知道,忍受平凡才是热爱生活,其他的所有的情形,不过是活得腻味了,又或者对世界乃至自己厌恶了。 不想死,因为没有理由。所以必须找到事情,它必须有意义或能短暂的取悦自己。不祈求长久是因为没有长久。 我最初也以为,以他的经历我的性格,我们俩应该过得各种居无定所,时不时换着工作玩,玩玩极限尽管我害怕,甚至再回学校读书权当娱乐——他缺乏那样的人生体验。 可事实是,他存在以后,庸俗的日常里就有了那种不存在的长久,长久的乐趣。 当然不是不会腻味,毕竟他真的话少,又总能看穿我。他一无聊就看书好像成了习惯,而我一无聊就缠着他教我。 其实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学习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我想过的万千中对抗孤独的方法里,最后只有它勉强能通过。可我一个人常常觉得疲惫,当初很长时间里,我过得都是颠三倒四的。 他给我矫了过来。也没做什么,只是带我出去玩,还是那种必须早上去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那么多地方。 他说因为离开你的那两年我也很无聊,那时候既自由又不自由,去了很多地方,想方设法的找乐子,可最后还是无聊,无聊得不行了就偷窥你,你过得更无聊,但我觉得还算有意思。 我说你难得跟我告白,还那么婉转。 他忽然问:要场婚礼吗? 我说啊? “补给你。” 我在呆愣中意识到,无论是多么脱俗多么自我的人,在面对爱的人的时候都是庸俗的,因为你想给他所有的完美,想要所有完美,不论是你自己眼里的,还是别人眼里的。 你在不在乎、他在不在乎旁观者这时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美是说,从目的到结果,从主观到客观,从自己的世界到所有人活着的世界。 你想要,尤其是他给的。 也想给他,那好像本身就很幸福。 这大概是为什么我突然能不无聊的活着,因为对所谓的一生挚爱,我想要的太不简单了,从来不会被完全满足,并且这种不满足不会被空放。而相互满足就不怎么会累。 他说:你不用回答了,我都准备完了。 我说:这么□□?我有个条件。 他说什么? 我说:我也给你准备一个,不然总觉得少经历了点什么。 他笑了:那岂不是我们还得一起准备一个。 我说:没准还得做甩手掌柜,全程交给设计公司来一个呢。 “好。” 就是这种时候,我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平凡而庸俗啊。 第九章 四十一 连婚礼都不叫上家人会不会听起来有点病态,但其实我连朋友都不想叫。 有那么一两个承诺过的,可要喊上了,就得喊大家,其实还挺烦的——当你遇到一个人,能隔开整个世界陪着你,你真的不想理这个世界了,说是厌世也没有,只是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我家里人早说要给我们张罗婚礼,我便骗他们说还不想结婚,这会还是不得不坦白了,因为不想回去后还得再结次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婚。 结果是又吵了一架。 吵得天崩地裂。 我和我妈吵架他插不进话。 其实我经常和她吵架,我朋友说,这么强势的母亲不该养出我这样的女儿,事实上我生命的前十三年也不是和她过的,从和她过开始就一直吵架。 但太久没和她吵过了,和他在一起过得太顺心了,竟然转头就哭了。 我曾经和人说,我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个转折一定是我妈,而且多半是她死了。理智上我希望这越早越好,情感上我承认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而我也爱她。 生命的荒诞在于,那个转折不可能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而我依然会被她气得想一了百了。 他很懵,他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放任自己在人前哭。 我说,我很爱哭的,人多会比较能忍,但我觉得我可以在你面前哭。其实我……大多数是不是情绪到了,非这么做不可,常常是情绪只有一点点,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甚至我应该……可面对我妈的时候,我总是变成,我不能,我要忍耐,情绪早就压抑不住了。 他没有安慰我说,可以单独再有其他婚礼,只沉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出去了,我听到他在跟我妈说什么,他声音放的很低,我听不太清,只能听到我妈言辞激烈的,对我的辱骂。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再说话,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也不太喜欢您,我带她消失的话,她不会拒绝我的。 我妈一把推开房门,说我连畜牲都不如,我们有种就滚,滚了就别在回来,她就当没养我这个女儿。 他便拉住我的手,说:走吧,我要求你走。 被他拉出去以后,他朝我笑了下,说:你比较爱我对吧? 我说,是啊,这好像很狼心狗肺,也很不公平,但我更爱你。 他说,那你只是为了更爱的抛弃了没那么爱的,以你的价值观,应该很轻松,我们走吧。 我又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哭了。 很多很多年以来,在我与我妈的相处里,我只能用自虐的方式来发泄多余的情绪,生活可以变得很艰难,吃饭睡觉都很艰难。 我常常无聊到不想活下去,但只有她让我觉得,活着很难,真的很难。 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了,生活的艰难好像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无论疼痛与险恶,能恶劣到让我逃的地方,只有我家。 这听起来像很幼稚,她其实很爱我。但这只是让我不得不压抑。 那时候经常她一出门就忍不住咬自己,最开始只是发泄,很克制,怕咬出血还要打疫苗,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咬自己会不会得狂犬病。 后来成了习惯,总是克制不了,有时候没忍住还会咬手腕,慢慢觉得这种疼甚至有点舒服。 我说,好像不该跟你说这个,因为通常来说,当一个人经历过更糟糕的同类型事件,并且可以忍耐觉得无所谓以后,其他人这样,对那个人来说,都是矫情。 他说,我没有经历过,我能听懂的。 我问他,那为什么会懂啊。 他说,会有不相干的人想管我。他停顿了一下,但他们都没有你聪明。 我不想笑,说,可能是亏欠父母给我带来了太糟糕的体验,我后来再也不愿意欠别人情意。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忽然开口:那个女孩知道了。 我问他,什么? 他说,我养父母的女儿。她的父母又想办法给她换了别人的心脏,一起车祸里受伤的人。没死,为了换心让那人死了。手术成功了,但她知道了,也顺带知道了我的事。 我惊呆了,问:那然后呢?她 他说:然后她想尽办法联系到了我,她说没有别的人可以说,也没有别人可以来承担这份愧疚,她要我杀了她。她接受不了。 我知道他肯定没有,转而问:她怎么能找到你的? 他偏过头笑:因为我发现了她在找我啊,我就查了下她的情况,然后联系她了。 我甩开他,说:噢,所以你明明知道我当初在找你,你就是不理我。 他无奈地笑:我是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才会发现她在找我的。 我沉默了一会,问他:所以她怎么样了?听起来她还挺善良的。 他说,没怎样,活着呢。前段时间说还是想自杀,又跟父母吵了一架。所以…… “你跟他们过不下去不怪你。” 我说:可我也没那么严重。 他笑了下:“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程度的问题,爱和恨都没有程度。” 这话是我说的,当时是他见我又拒绝了聚会,问我,真的不要紧吗?我说爱恨都没有程度,而中间都不要紧。 我这次忍着没哭,我说,可我们就是连晚饭吃什么都能上升到三观不合的和平年代的鸡毛蒜皮而已。 他说:我已经没有维护任何人了,而你还在维护她? 我再也忍不住了,说:你怎么那么能哄人呢?你还骗我说你从来都没有正常世界的思维和三观,也没有多少善恶对错的认识。你明明什么都懂。 “是你教我的,所以我只懂你的。” 我妈这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摁断了。 给她回了条信息,你们办吧,我们回来再结一个。 他看到了,斩钉截铁。 “不回去,锅甩给我。” 我摇头,说:我要请我奶奶,我差点忘了,割裂真的很难。我家里人,就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来就来,不来就算了。到时候要我奶奶通知我爸妈,别的亲戚来不及了就不会来。朋友的话,就两个人。别的都算了。你的朋友呢?真的不让拉出来溜溜? 他说,你想见我就叫,不过他们也未必会来。 我笑:都和你一样是吗? 他斟酌了一会:还是不如我。 我笑成了杠铃。 四十二 有一天突然很难过,但哭不出来,能看的虐文都看了,能听的歌都听了,可没用,就跟他说,你好像从来不对我发火,你试试,我想看看是什么感受。 他说你干嘛?试这个有意思吗? 我说有意思的,无聊到一定程度了。 他好像有点困惑,说,带你出去玩? 我说不想玩,我也不爱玩的,你现在哄不好我的。你真的都不会生气的吗?我这时候又会觉得你好像……完全不在乎我。 他无可奈何,不理我了。 我缠着他说,你是不是真的一直不喜欢我,就只是信任……就可以一起生活,慢慢的习惯了就懒得熟悉别人了。 他回头说了句没有。 我说可是你对我都没有完整的情绪。我觉得我也快失去完整的情绪了。所有激烈的愤怒好像都成了一种不痛不痒的淡然。最开始被你牵扯着,后来你不见了,还是被你牵扯着……到现在也是。 我说:其实我不在乎这个,但是我怕我被牵扯着,却不是在满足你,而且在陪你一起失去,甚至害了你。我不知道……我快语无伦次了。 他笑:这是婚前综合症? 我沉默了好久,说:你真的没脾气的吗? 我觉得我要崩溃了:你好像在逐渐完美得不该存在,一种很沉重的距离感,又很虚无。不是碰不到了,就是……好像觉得碰到了,也是假的。笑也是哭也是什么都是。 过了一会他还是没理我,我说:其实我在逼你发火,可是我就是怎么也想不出你发火的情景。有时候我去yy,去构想各种可能,就发现我想不下去想不出来。你最多不理我啊。不然还能多过分呢?就想象不到了。 他终于不再笑了:到现在还觉得我碰不到? 又过了很久,他说:那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了。 然后他就在我的不作为里开始收拾行李,我好像就这么见证了他三年前那场失踪。 看他抹杀自己的痕迹有多轻易。 我说你够了。 他提着一个行李箱:不是想看我发火吗? 我说你的发火就是冷暴力吗? 他将行李箱往那一搁,砰得一声巨响:难道该打你? 我说,你打啊,挺好。 他真的给我一巴掌,问我:爽吗? 我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说,闹够了吗? 我说没有,这事没完没了。 他嗯了一声,提起行李箱转身就走。 我说你他妈打了我还兴离家出走啊? 他就停在门口的位置,朝我肆无忌惮地笑:你算栽我手里了。 我说嗯。 他跟我说,逗你玩的,这会想象圆满了吗? 我说那你打我。 他抓着我的手猝不及防地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别闹了。 他说:对你生气挺难的。但我也会难过。 四十三 不想写婚礼了,事实上,我发现我俩真是他妈的脱俗,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 像是生日,虽然过着无聊,被忘了又奇怪。 不过基于这种原因,我们还是度蜜月了,别致在于,我们没去任何听起来很浪漫的地方,我们去逛山沟沟了。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压根就不喜欢旅游,与其说我们在旅游,倒不如说在探险,后来我想,他要是丢下我,我可能就死在那种鬼地方了。 但当时,我是无所畏惧的。 即使是我问他我们去哪,他回我说,先开到车没油,我又发现我的手机没信号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走了十公里路才找到的小村落里打了个地铺,他问我,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我跟他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信任是完全的,即是说——假如你骗我,那本身是比结果更严酷的。但是你问之前,我是相信你的。所以我其实没想那么多。” 第二天的时候我们上山了,那儿其实真的挺美的。 这么说,任何地方,当它变成安静的,安静到让一丁点动静都能惊动人,你听到的声音都来自你的同伴,可这个地方又充满未知和危险让你不得不专注的,时不时看着他看着四面八方的时候,它都是让人着迷的。 但你要我去说,我能感觉到的就是,这比我去任何地方的体验都好,滤镜不滤镜我是感受不到的,我只知道那是我平生唯一一次想拍照,可我还是没有。 等我们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我才知道他背着的包里,其实只有帐篷,还带了点压缩饼干和水,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终于开始察觉他不正常,他却没有等我问。 他说:“刚遇到你的时候太肆无忌惮了,可能就是想被发现,想被抓,以此给自己一个理由不去死。后来修补也不太来得及。” “但是等我意识到我被找到了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被找到了。走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哪,就到了这。一路上都带着屏蔽器,所以你手机没信号。” “后来我知道他们找我和那起拐卖案有关,别的倒是无关紧要,而且很多事情,也没被连到一起,国内的网警确实不怎么管事。” “再后来就是开诚布公了,还是我自投罗网的,卖给了他们两年,最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乱来的时候是没成年的,后来很多事查不出来,也没怎么着。” “我的个人档案算是在体制外给我的报酬。差不多就这样。” 我问他:“你这么厉害的?” 他笑了一下:“我们是团伙,但散乱。”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真的可以过去吗?” 他转过头,我看着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悬崖边缘,然后回头看我:“害怕吗?” 我就走到他身边,直直地盯着底下:“怕啊。” “那就可以。”他说,“必须可以。” 他说,谢谢你。 四十四 那天晚上他关了屏蔽器,我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回拨过去,她问我在哪。 我说小破山顶。她说我大半夜去什么山顶。我就不说话。她问我他的事,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 我说没有这个打算。她说那你俩这样能过多久?说他一看就不像什么好种,就这教养,连我都不如。 他坐在我旁边,那么安静个地方,电话音就是开最小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他朝我勾了勾手,我眼睁睁看着他又开了屏蔽器。 我只来得及说一句我这信号不好。 我朝他一摊手,说:你就不能装一下吗?你看现在砸了吧?我妈不满意,念个十年不成问题。 他转过来,一只手支着地毯,身体顺势倒下来把我压在地上,问我:野战吗? 什么杂七杂八千头万绪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来啊。” 四十五 我妈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她对他不满,那就绝对不是跟我说两句就完事了的。 她老师,暑假没事,于是特意来我们这边玩两个月。 我其实很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他倒是无所谓,他平日去不去公司其实也没人管他,他的工作在家也能做,他也不在乎钱,老板惯着他。 他闲着就带我妈出去玩,过了几次之后我妈的不满开始向我转移,说周末一起去海边玩。 在换衣间的时候,她就拉着我在那问,问我们不要小孩是谁的意思? 我说你没问他?她说,那他肯定说他的,还不是你教唆的。我说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她说,他是现在不介意,等你老了,他还有的是魅力,你们连个孩子都没有能过多久? 我说他现在就比我好看比我优秀,一直有的是人追,他想甩我不用我老。 我妈说那你还没点危机感。 他在外面喊我名字,问是不是有什么没带。 我真是对这个人的细致服得五体投地,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 后来玩累了吃饭,我妈仍旧没死心,说我们什么时候给她造个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说这话不是这意思,无后是指不赡养父母。 她说那你赡养我了?跑那么远?我现在就指着你生个小孩,你要是不想带我可以带。 她说,我不管别人搞什么丁克,你们别搞,以后就知道有个小孩多重要。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他,突然窜出来一句:我们离婚吧。 他愣了下,然后笑着说好,现在? 我妈也愣了,问我这什么意思。 我说,离婚了我就不能跟他生孩子,我和他也没有别的牵扯,只是暂时一起生活的两个人,你也不用担心他出轨抛弃我。 她不懂我这套逻辑,说:你们就把婚姻当玩是吧?成你离婚,我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相亲。 我说不,你就当我们现在离婚谈着恋爱呢。 她说可以,你们要谈多久?三十岁生孩子不早吧? 他终于插了句话,说的是,阿姨,真的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生育能力。 我妈当场对我说,那就治,治不好就离婚,这个她不能接受。 我说,如果我没有呢? 她说问题是现在不是我没有,她要我有孩子,她希望我有正常的生活。 这要以往我早炸了,可那时候他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抢了话头:“她很正常。” 我妈说:那是你也不正常。 他说,那我们天作之合。 我听着他这么打着官腔的告白,差点没笑出声,他在人前还真是去他妈的虚伪温柔谦谦君子。 第十章 四十六 我妈走了以后我问他,实话实话,你想要孩子吗? 他噗嗤一下笑出来,说,干嘛呢,这点破事也怕我委屈?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甚至都不觉得他会说想,可他说不想我也未必信,他这么说我却信了,他是真的无所谓。 我却有点迷茫:她怕我考不上大学,怕我找不到工作,怕我工作了不会和人相处,怕我不谈恋爱不结婚,现在怕我没有孩子。如果我不想要,她能缠到我死,我不想跟她闹了。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不想要,默不作声地坐在我身边。 “其实除了怕疼怕针怕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甚至偶尔想一想,如果孩子像你,真的很棒。以前想一个人,更多的是害怕如果我非要有个家庭,它可能很凑合,我也养不好那个小孩。而我也许会像我妈一样,把他当成寄托,当成人生全部的意义。我接受不了,那很糟糕。” “可是现在我知道不会的,因为你才是。所以更多的是,没那个精力去养一个小孩,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分不开,我不想对别人负责。也不想你对别人负责。” “说真的,我跟她一脉相承,她有的控制欲我都有,只是她会做的事情我不会,我要别人主动交出来,但实际上我没想过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他嗯了一声,站起来:“行了,别想着孩子了。说什么都能歪回我身上,你是真养不了。” “你是不是特享受我爱你爱地死去活来啊?” 他眨了眨眼:“不该吗?” 我想了一会:“好吧,你确实应该。但我就没法享受你为我活着。” 他说他不懂,过了会,他无奈地笑了下:“你又供着我。” 四十七 写什么小孩不小孩的总觉得我俩很老是的,我说明一下,我二十二,他大我半岁。 说点更符合年纪的话题。 从大概我们认识一个星期,我就试图拉他打游戏,那时候王者荣耀刚火,但他是不玩的,我要他玩,他就下了一个陪我玩了两把,非常菜,菜得令人发指。 我后来对此表示不可思议,问他,明明他那么闲,怎么连游戏都不打? 他说他最开始是没网的,也就能玩玩单机,玩不过就给自己编辅助工具,没意思就不玩了。 我是真的服。 后来闲着无聊,还是拉着他打游戏,射击类,战术和反应大过天,这类型游戏其实挺看天赋的,总有些从来不碰的游戏的人上手贼快。他就是。 很早前我就说过,他手很稳,能把一首曲子连轻重都不差得复制出来。他这种稳体现在游戏上就是,我给他开最高灵敏度,他机瞄也不会手抖从人身上滑过去。但他玩的时候还是默认设置的。 至于战术这真是纯看愿意花多少心思,玩的认真的,一天就能摸透这游戏的基本战术,地图就那么大,道具就那么多,无非那么点套路。 他的话,按他说,他没有办法放空自己。 他和我不一样,我做什么都能走神,天南海北,他也走神,但他没有胡思乱想地爱好,他需要给自己的注意力找一个焦点。 他说他最开始喜欢在我那,是因为我让他很轻松。他习惯性地观察人,但他们常常让人厌倦,那让脑子很吵闹,而在我那感觉很安静。 扯远了,回到游戏。 他厉害的宛如一个挂逼,那我就愉快地躺躺躺了。但是作为一个大型语音交友游戏,这游戏最吃香的并不是技术,而是声音。 他是天生的,我是因为声控而后天养成的。 游戏男女比例不平衡,反倒是我被勾搭的多。 他有时候熟视无睹,有时候两□□直接让队友gg,我说,扔一个吓吓就行了,他朝我扔了一个。 我当然是躲,没想到他扔的时候致盲弹,眼前一片白花花。紧接着一个□□,我压根没看到□□在哪就倒了。 他又扔了个□□过来拉我,问:吓有用吗? 我难得从他身上感到那种正常的生机勃勃的味道,说:吓是没用,但你撒娇有用。 他哼了一声,说,不。 我笑得能把方圆百里的狗都吓跑。 风水轮流转,第二把换他被勾搭。 一号小姐姐开局就说小哥哥你声音真好听,聊骚吗,网恋吗,我给操哦。 我默默朝她扔了个雷,没中。 过了会,他一穿三把我扶起来,一号又说:小哥哥下把拉我啊。 他没说话去舔了个包,然后站在房屋拐角的地方,说:一号过来,分你东西。 小姐姐傻乎乎地就去了,一声雷响他俩全倒。 这时候他说:三号救我呗,给操。 我一边笑一边过去拉他起来。 一号也说救她。 另一个队友跑了过来,他站在门口又捏了个雷,队友秒懂,发了串哈哈哈哈哈。 四十八 有天他突然问我,你喜欢这种相互折磨的故事? 我愣了下:你又黑我账号? 他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 我说,不喜欢,很讨厌,非常不符合我的三观,所以看他们那么惨我很爽。 他顿时笑了,说我恶趣味可真多。 我问他,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他没有回答,隔了十来分钟,我忽然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句,怕你喜欢我也是因为这样。 我愣了,你对你自己的人品这么没自信的?你有那么渣啊兄弟?而且我有……行吧我有那么贱,但我他妈没那么傻啊,也没那么多因爱生恨的矫情和不甘。 他就笑着说明白了。 过了一会,我被文虐得死去活来,转过身抱他,问: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低劣? 他说:又怎么会有人想压制欲望? 我说:你有吗? 他沉默了会:很难说。 我说:我厌恶所有的言行不一,但我同样讨厌借承认低劣来遮掩欲望,或显示它的理所当然的人。可是世界上,几乎全是这样的人,而他们常常意识不到。那让我觉得很肮脏。所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很干净。你也仿佛没有欲望一样的活着。我们两个,真他妈丧。 他又在那低低地笑。 又过了好久,我闷闷地说,我讨厌傻子,更痛苦的是,我忍不住想,你要是这么傻我要怎么办?不论是我作为女配还是女主。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按了关机:别看了,降智商。 四十九 其实我大约知道,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渣,在正常女生的三观里,他真不算什么好人。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偶遇过他被女生告白,我在场的时候他倒是拒绝的很彻底,我不在场的时候,他就站那,一言不发地听对方说,直到那个女孩子凑上来吻他。 他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我。 我分不清这件事的先后顺序,但当时也不甚在意,他也没有做任何解释,我们就这样当无事发生过。 后来有次和他逛街,又遇到一个女人过来和他搭讪,调笑着问他,这是女朋友?不混了?少了你真是没乐子。 她说的是他消失的那两年。他却说过,我不知道的事情都不要紧。 他说了句,结婚了,没再理她。女人却跟了上来,递了张私人名片给他,说,你肯定没留我联系方式,炮友做不成了,朋友也不行? 他接了而后扔了,我问他,其实你有联系方式吧?他迟疑了会,想找的话就有。 我没再继续问。 他却问我:没生气? 我说有一点但还好。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冷,她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人们对肉体出轨的厌恶,多数来源于对精神出轨的畏惧,和他们没有任何其他方式证明对方属于自己的无力感。可对我来说它们是割裂的。再说了,你没出轨你紧张什么? 他说,你完美主义,你会觉得脏。 我当时愣住了,无意识地说了句,好像还行? 又过了会我说,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干净。 他没接话。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发自肺腑地感叹,在他眼里多半是我爱他爱到犯贱以后的滤镜。 也是那时候,我慢慢知道,他是真的会不安的,他享受我那样的喜欢,但他也不信任那样的喜欢。 如果说我不安是,他总在被人这样喜欢,可他都无动于衷,他却喜欢上了我的不可理喻,以及对自己是否真和那些人有差别的怀疑。 那么他的不安就是一种,明明知道了差别,却无法理解这种差别,也从未遭遇过,不知道它是否也有着时效性的不安。 太炽热的感情会让人惶恐,所以说起来,倒是我逐渐平静,而他却相反。 从来不考虑未来的那个人,现在真的不想失去我了。 我竟然也没觉得多幸福,他在我眼里合该高高在上的,可他下凡了。在我终于肯接受他不像人的活着以后,他忽然像个人了。 那就让我不禁反反复复地想,他压抑着的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还多。 五十 假如你喜欢他的话,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背叛,而是他一种叫做,他不该是这样的情绪。 这里头包括各种形式的愚蠢与低劣,有时候又简单到是,他过的并不好。 我在黏腻的生活里不可能始终对他热情高涨,总有些时候我不想理他。 他是不是烦了,我往往看不出来。当我接受他一直如此的时候,我也慢慢接受了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动于衷。 但我是不是有兴致是很明显的,他习惯了我一直有,他也敏感到随时知道我觉得无趣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对这种热情突然退却后的冷漠感的熟悉以及厌倦,但那段时间他格外的黏人,以至于我问了他很多次,你怎么了? 他每次都是一句“想做了”打回去。 他对我欲望其实一直不算强烈,他就算是在这方面都极其不主动,毕竟别人骗女孩子想着怎么把女孩子哄上床,他最初也全是在哄骗我,上床却是我受不了压抑要求的。 于是这样几次,我也发觉他不对劲了,而他这个人不对劲向来就是要等他自我调节好了才说。可这次我不想等,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和我有关系。 但我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配合他,一直配合到他问我,玩sⅠm吗? 他那时候衣冠楚楚地压在我身上,我半裸着,刚醒,头昏脑胀到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张口就是,先脱了再跟我说话。 他真脱。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栗,而他已经脱得□□地跪坐在床上,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腕上,笑着问我,你紧张? 去他妈的紧张。 我甩开他的手,忍着再给他一脚的冲动:“你发什么疯?” “无聊。” 这两个字由他说出来,在我耳朵里,简直像个恐怖故事。可他神色如常,让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坐起来穿衣服,出门前说:“我去买道具,顺便冷静一下。你要想玩我陪你,但我对你下不了手,你来。” 他拉住我:“不用了”。 我把衣服扔给他,他也不穿,只问我:“做吗?” 我就这么跟他对视,他大约少有那么尴尬的时候,破天荒地先退了一步,把视线挪开了。 我说,好啊。 他却按住我,这时候才有点像我认识的那个人:“对不起。” 我扔下句没关系,走了。 想起来有点后悔,明明知道他心情不好,明明也没想跟他吵。 第十一章 五十一 要说他身上真有什么和我以为的极其不一样,那就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清高。 也不是说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只是我自己清高惯了,不自觉地那么对他,但他不仅不,甚至可以说这个人有点不知道自尊是什么的意思。 所以他说得出来,也做的出来,仅仅是因为他感到了僵硬,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去打破它。我会想,但我就舍不得,而他是感觉不到的。 当天晚上我睡的客房,之后他没主动找我求和,我也没有找他,就这么晾着。那大概算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他回到了刚来我家的时候,我不跟他主动说话,他几乎完全不和我交流,甚至很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以前和同学吵架,吵着吵着就忘了,随便上课搭一句话,两人就聊起来了,因为我们会下意识的回复对方。 但他的下意识就是不说话。他有种很诡异的延迟,就是你今天跟他说一个事,不需要回的他可能干脆只听,如果严肃点的,他可能要搁好几天才会突然回答你。 这经常让人感到被在意着,而他只是单纯的当时没什么话好说,后来却出现了一个契机可以说而已。 他太能忍,但我从来都忍不住,这样过了三天,我真去买了道具甩在床上。 他站在门口,我转过头对他说:“我讨厌尖锐物,吓唬也不行,不想留去不掉的印记,别的你随意。”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坐在床上,一件件的拆:“我管你什么意思,我现在受不了了。” 他说,你别发疯。 我就笑:“你也知道你在发疯?” 他沉默了,最后走过来,把我抱去了客卧,压着我吻下来。我一把推开他:“你是不是觉得□□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没回答,只说:你对你现在了解到的还满意吗? 我那时候是真的想弄死他:“你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是嫌不够刺激,还是嫌我没见过你最脏的样子?你有病啊?” 他说,我有。 我说:“你给我看我也不看,但你可以让我跟你一起。” 他笑了,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我说:“我问过你,你喜欢我有没有框。我当时说,我觉得该有的,因为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任何方式分辨她是谁。你喜欢的是个符号,而符号里除了执念什么也没有。但你说没有。” “我当时说我希望你没有,但我对你有。”我停顿了下,“可这不管用的,在没有任何扯淡的设定的现实世界,你这具身体就是你的那个框。你明白了吗?” 他没回答。 我叹了口气:“你是青春期延迟吗?” 他竟然应了,说也许是。 我说:“性激素也分泌过剩?” 所以说每次吵架的结果还是□□,好吧我承认它真的很适合用来解决问题。 五十二 那天发生的事情,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后来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像就是在我自己的认知里,他都不能这么失控,也不会表现在任何人面前。 想起来晕乎乎又飘乎乎,就像整个人被塞在一个泡泡里,绚烂得要命,又岌岌可危。 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也会不安?不对,你为什么还会不安?我以为这东西离你十万八千里。 他说,这种问题很难为情。 我笑着说他怎么越来越像个妖艳贱货。 他倒是无所谓,在我昏昏欲睡地时候说了句:因为这次不是在确定会离开后才开始的。 五十三 第二天早上他突然对我说:“找点事做呗。” 我懵懵懂懂:“嗯?”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也受不了自己了。有想做的游戏吗?单机或者多人联机。” 我忍不住咋舌:“你怕不是个疯子。要不我跟老板说你嫌不够忙?” “那不一样。”他说。 我沉默了下:“我当年的老师找我问过你的情况,他的意思是,你这样太浪费资源了。” 那老师是我大学的班主任,最后他还是做了那个项目,只是并没有全程参与,所有东西都经我的手。 他是那种要人命的天才,可能因为对任何事情,专注力都摆在最前面。 我可以这么说,就是我把一道题目念一遍,都没他扫一遍看得清楚,因为我很不认真,念出来都不怎么过脑。但他不一样,他就不该在这呆着。 他回答得很利落:“不去。” “为什么啊?”我问他。 “我有二十年都在封闭或者半封闭的环境里度过,即使已经能接受了,也不想再回去。”他这么回答。 “可那也不一样。” 他看了我一会:“我做这些事没有成就感,只是消磨时间。我想在你身边消磨时间。” 那大约是我听到他说过的,最诚恳又最梦幻的告白。 五十四 非要给个我喜欢他的理由,那这么说好了。 有回我想下厨,就做了几个菜试水,结果一言难尽。 他尝了一口放下筷子说:“我去重做,你不会要逼我吃掉吧?” 我手撑着脑袋看着他:“我没有这种爱好,但是假如我逼你吃你吃不吃?” 他说:“吃啊。” “可是你做成这样的时候,我是肯定不吃的。”我想了想,“你就是放多点盐我都不吃。” 他就笑:“你的道德观可真苛刻。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公平。” 就这样,很多时候,他对我来说是个救赎。 他仅仅是在哪呆着,就会让我感到轻松。即使我依然要给他我苛刻的公平。 五十五 很想给它写个真正称得上结局的结局,可结局就对应着开始。 以怎样的欲望开始,就以它的结束为结局,以怎样的谜题开始,就以谜题的答案为结局。 可开始的时候我没有疑问,也没有索求,直到如今我依然没有。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很丧的人,无论怎么样,无论我是不是喜欢他到他一句话就能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但他实实在在地生活得越来越阳光了,他话仍旧很少,仍旧不爱搭理人,但他会拉着我去玩各种东西,我问他为什么,他会说因为没玩过,而不是说,因为看着别人觉得有趣。 那时候我又觉得,噢,好像我就很满足了。 其实我是有期望的,从我见到他的那天起,撑着伞带他回家的那天起。 他后来问我,如果他再走,我会找他吗? 我回答说:不会了。我看见你,像看到信仰溺在沼泽里,就想把它拽出来,如果拽不出来,那和它一起沉下去也可以。换个角度讲,我想陪着你,是不想你一个人沉下去,那让我如鲠在喉。可你已经在地面上了,甚至如果没有我,你都要上天了,我就不用再找你了。 我说:虽然没了你很难受,但我从不觉得我需要一个特定的人对我好,也就包括我不需要我喜欢的人对我好。只是处于某种关系下,我希望对方负责任,不然总有种老板不发工资的不高兴,即使我不缺钱。 我想了想:其实在现在这个节点,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我真会很不高兴,甚至不高兴到恨上你。因为那让我觉得很不公平,这种占有欲不由爱产生。而我跟你说我爱你,你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不需要靠近我,我还是爱你。刚开始的时候,你要不说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告白。我不是拿恋爱来索取被爱的。 他听了后搂住我:“我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但我觉得你也很喜欢我对你好的样子。” 过了会,他又说:“虽然我不会再走了,但我希望你找我。” 我想他的要求真是越来越小女生了,又想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也就算结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