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他在异界帮媳妇攻略男配 作者：落日蔷薇 文案： 穿成失恋废柴小千金，她佛系攻略，外挂大开：左手虐渣，右手拯救，霸道青梅、白月光男二，正风生水起，等等，剧情怎么有点不对： 为什么攻着攻着，只剩下一个蛇精病腹黑变态男？ 而且还是个给她助攻，帮她攻略的蛇精病。 叶燃：你的攻略对象是我，只能是我只可以是我，其他人不行！ 穿成叶燃的徐凌川疯了——你见过帮自己媳妇攻略其他男人的蠢货吗？ 他就是那个蠢货！ ************************************** 雷电预警： 1、女不强文——顾名思义，女不强，日天日地不可能，想要成长系升级流大女主威震四方天下无敌的，这里没有，女主只有貌美如花，佛系生存，偶尔热血。 2、狗血——退婚打脸反虐，狗血不可缺，可以预计到的一大盆古早狗血。 3、配角多——男配虽多，1V1不变。已提前圈出男主徐凌川，站队不用愁。 4、设定——脑补的世界，设定我说了算。 5、无大纲——作者也无法剧透系列。 6、其它待补充的雷。 内容标签： 系统 穿书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凌川，棠蔚 ┃ 配角：谢少陵、战三千 ┃ 其它：落日蔷薇 第1章 穿书 2019年8月25日，天气晴好。棠蔚大早看过黄历，老黄历上写着：农历七月二十五，宜祈福、嫁娶、纳婿、求嗣等等，财神位东北。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应该不错，日程排满——早起开店，午饭后去社区发廊做头发，晚上参加婚礼，一天下来没有空闲。 卿嫂包子铺是外婆留下的金字招牌，再经由她母亲暂交到她手上，已经经营了许多年，算是市里老字号，被不少美食达人推荐过。名气有了，铺子也开得任性，从她母亲开始就只做早市和午市，下午两点关门，多一个包子都不卖。 棠蔚打小就在铺子里帮忙，如今做起事来也算轻车熟路。早市最累，天没亮开店，卷闸门拉起来，整条街空荡荡，路灯都没熄。好在周末，上班族大多贪睡，过了早高峰店里客人少了，两个帮工也忙得过来，她也有空坐在柜台后偷懒喘口气，玩两下手机。 胡乱点了几个APP，她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微博，发现自己前一夜发在某剧官博底下的评论已经挨了几十条的骂，就连自己那被关注人数仅仅15的微博，也沦为喷子的战场。 她恼火地退出微博，又登上豆瓣——昨晚长篇大论写的剧评之下果不其然已经聚集各路人马，吵成一片，火力凶猛。 “唉。”她叹口气，自言自语，“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动不动给人扣帽子，我不就给谢少陵说了两句好话，至于被扣上粉藉吗？”这粉藉说的是演员粉，可就算是粉，她也只是原著粉而已。 谢少陵是最近热播大IP中《异能者》的男二号，也是棠蔚最爱的男配角，没有之一。 这部剧棠蔚关注了很多年，她是原著党，七年铁粉，盼着有一天能看到自己最爱的书搬上荧幕。她的期待在今年夏天得到满足，《异能者》在经历坎坷的改编道路后，总算在粉丝的千呼万唤中开播。 播出后，此剧反响热烈，收视率过关斩将打败同期另两部大戏，一路飙升冲上榜首，原本发展趋势良好，有望大爆，结果自打前二十集一个转折开始，画风就急转直下，剧情和人物开始崩塌，网上因此吵成一片，剧粉、书粉、演员粉、水军、黑子、宣发……简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然后……然后棠蔚就弃剧了。最近剧已经播到大结局，骂战升级，其中被黑得最惨的，就是男二谢少陵，从角色到演员，都被拎出来骂了个遍。棠蔚心疼谢少陵，气不过就亲自操笔写起长帖。她自认为评论的很中肯，从剧情逻辑分析到人物成长，不黑不吹，不过喷子可不管逻辑，反正逮住就骂，把棠蔚都给气笑。 她正组织语言准备怼回喷子，门口招财猫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搓着手、微弓着背，穿一件白色T恤，配黑色沙滩裤，脚上趿着双人字拖，这作派搁别人身上能用猥琐形容，奈何徐凌川模样生得好，身材高瘦标准，于是猥琐变成个性。 透着一股子懒散痞坏的劲儿。 店里有冷气，他舒畅地吁口气，轻车熟路地和后厨帮工的陈姐点了包子后倚在柜台上，瞥着她手边摊开的书搭讪：“《狂女》？最近这剧热播，你在追？” 《狂女》是《异能者》的原书名，因为太过中二不合主流思想，所以开播前被改成了《异能者》。 棠蔚不想搭理他，只道：“陈姐在追，你找她聊去。” 徐凌川挑挑眉，伸手越过柜台随意翻着书道：“大女主戏，拍得挺好，昨天播到谢少陵求而不得黑化吧……啧，你说现在这些女作者都写的什么狗屎？一个大男人整天尽想着爱来爱去，没点刚骨，活该女主看不上他！我倒欣赏邹灵那骨子狠辣劲，就是她倒霉，遇上男主……” 棠蔚本来不想搭茬，谁知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聊起了她的白月光——作为万年男二控，棠蔚对谢少陵的好感从看书时就有了。而作为女主党，邹灵这个恶毒女配，怕是她打从开始追载就期盼赶紧下线的角色了。 “你知道个屁？！”她把书抢到手里，一句“书里不是那么写的”还没出口，后厨里陈姐端着包子出来。 酝酿好的三千字反驳，就这么消失在陈姐的吆喝声中。 算了，和一个她最讨厌的钢铁直男有什么好讨论的？ 谈情伤神，谈爱费脑，无视最好。 ———— 两点，卿嫂包子铺准点关门，棠蔚出门左拐，先去社区口的发廊做头发。 晚上的婚礼是前男友的，喜帖由人家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虽说两人和平分手，但女人的虚荣心偶尔还是会发作一下，尤其是对棠蔚这样一个钟情于各类虐渣爽文的普通姑娘来说，前男友的婚礼是个打脸的最佳战场。 当然棠蔚也明白，婚宴会友好地进行下去，她不会惊艳到谁，不会出现虐爽情节，他们只是普通人，但这认知并不妨碍她顶着满脑袋发卷坐在美发椅上做白日梦。 理论得不到实践，她也能自我脑补。 叮咚两声，发廊门口进来个年轻人。 棠蔚不抬眼，听到发廊的托尼老师打招呼：“川子来了？”配着吊儿郎当的拖鞋声，明月村一霸徐凌川来了。 徐凌川挥挥手，转眼看到棠蔚：“哟，棠棠也在？”——这是今天第二次见面，真巧。 棠蔚讨厌徐凌川，不仅不抬眼皮，索性还闭上眼。 徐凌川不死心：“做头发？” “她烫大波浪。”托尼老师在社区服务久了，沾染了三姑六婆的八卦习气，冲他偷偷说，“要去前任婚礼。”然后又正经八百问他，“你今天洗头还是剪头？” 徐凌川弹弹自己快到眉毛的刘海，本想剪个寸头度夏，结果神使鬼差开口：“来个离子烫。” 托尼老师噗呲笑了，棠蔚也斜眼看去，撞进一双弯成弦月的桃花眼，明月村一霸拨着头发，骚气十足地和她说：“渣女大波浪，渣男离子浪，很配。” 棠蔚抿紧嘴，觉得徐凌川那张花枝乱颤的英俊笑脸面目可憎。徐凌川长腿勾出她左边的椅子坐下，棠蔚就将眼珠子撇到右边，不待见他。 整个明月社区里，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混世渣男徐凌川，这其中缘由还要追溯到两个人的少年时期。明月社区在拆迁重建前，叫作明月村，徐凌川是明月村一霸，和棠蔚是村头村尾长大的情分，只不过青梅竹马谈不上，孽缘倒挺深。从小到大，棠蔚身边的各色闺蜜，无一例外都看上徐凌川，然后又无一例外被徐凌川伤透了心。 夺闺蜜之恨，不共戴天。 ———— 棠蔚做完头发后就回家换过衣服，撸个小妆，出门已经五点半，正好踩着下班高峰期。前男友的喜宴挑在市中心五星大酒店，路上已经堵成狗，她召的专车半晌没人接，只好改成拼车。拼车倒是快得很，没十分钟，白色桑塔纳就开到她面前，先接上她，再去接下一位。 下一位约车的人并不远，离棠蔚就三百来米。车门一开，热风卷入，那人没有坐到副驾，反而挤上后座，穿着T恤牛仔裤，像个大学生，正是徐凌川。 徐凌川当然没做离子烫，仍旧剃了板寸，这发型考验颜值还考验头型，幸亏他颜值能打头型完美，这发型不止没有违和，反而添了两分硬气。 棠蔚被挤到里边，瞪着眼看徐凌川——一天遇见三次，这阴魂不散是撞鬼了？ “巧了，你们都到四福大酒店。”司机活络气氛。 徐凌川摸摸寸头，扯着唇笑：“前男友婚礼在四福？” 哪壶不开提哪壶，棠蔚没回答，他往逼仄的空间里伸伸腿，不以为意道：“我也是去四福参加婚礼。新娘子叫陈姗，亲郎叫刘……什么来着？” 棠蔚转头——不能这么凑巧吧？ 徐凌川瞅着她的脸坏笑：“难道真是同一场？你是新郎的前女友，那我要是新娘的前男友，你说咱们两会不会被安排在一桌？” “刘书智。”棠蔚嘴里冒出个名字来。 “啊？”徐凌川一怔，又恍然大悟，“刘书智，就那个身无四两肉的弱鸡，你前男友？” “……”棠蔚觉得自己被他套路了，但她的八卦之火高涨，“你真是陈姗的前男友？” 还真有人把前男友前女友凑一桌？她好奇。 徐凌川往靠背上一摊手，故作高深地眯眼，窗外的光线忽然暗下，车子开进隧道，只有惨白的灯光斜射入车，在他脸上打下几重阴影，恍恍惚惚的，这人就透出几分不可捉摸来。 他往她那边凑近些许，借着这光影低声道：“你想知道？”诱猫似的声音，却没给她回答的时间，又道，“不告诉你！” 这就是故意逗她了，从小到大，这厮都这么讨嫌。棠蔚有点炸毛，刚要发作，司机忽然猛打方向盘，前方巨大阴影逼近，煞车声刺耳响起，她来不及反应，徐凌川的手第一时间就环了过来。 砰—— 几声巨响，隧道里连环车祸。 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来不及感受到痛苦，隐约之间，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徐凌川染血的脸。 他的血，滴在她的脸上。 ———— 一滴，两滴，三滴，殷红的血从他额头落到她脸上，再顺着她脸颊滑下，抿进她唇中，徐凌川的眼定定看着她，像很多年前一样，想说什么，却没能出口。 棠蔚惊醒，茫然地望向徐凌川的方向。 没有徐凌川，没有那双眼，也没有殷红的血，只有粉白的床幔和精致的蕾丝。 全然陌生的房间。 第2章 唐薇 作为一个在网文界浸淫多年的资深读者，虽然“穿越”这个词她一丁点都不陌生，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的脑筋就转不过弯了。 就像电脑蓝屏，没人去按重启键，她就保持当机状态。 从醒来到现在，棠蔚都木然坐在床上听凭房里的人数落自己，直到门“咣当”被甩上，门外传来男人暴躁的怒声：“开学前就让她在屋里好好反省，谁也不准放她出去！丢脸都丢到外头去了，她自个儿不要脸，我唐家还要脸面。”发泄了两句，他又愠声朝身边的人抱怨，“都是你，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女人动听的声音响起，也夹着气：“说得好像你没宠一样？你唐家的面子是面子，我女儿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被人退婚了还不兴让她发泄一下……” 两个人的对话声和脚步一起渐行渐远，后面的内容棠蔚听不清。 ———— 房间从门关上后就静谧非常，棠蔚环视卧室——粉白相间的卧室充斥着浓浓的公主风，分内外套间，当真又大又奢华，顶上的水晶吊灯多看两眼她眼睛都要瞎。 她从床上下来，缓缓坐到镜前，懵懵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脸庞。胶原蛋白饱满的苹果肌，楚楚可怜的大杏仁眼，这是张极漂亮精致的脸蛋，但不属于她。 棠蔚再次肯定自己的穿越。她的反应虽然慢，像老式的电脑，但这不妨碍她读取数据，网文看久了，对穿越、重生的接受度高于常人，除了懵逼外，她并不惊讶。 门被人轻轻敲了两声，只是礼貌性的提醒，敲门的人并没等她开口就打开了门。两个梳着油亮发髻，穿白衬衣黑筒裙的女人一前一后进来，一个年长，一个年轻。年长的板着脸，年轻的小心翼翼手捧托盘。 棠蔚机械地转动眼珠——莫非是女仆？ 豪宅加女仆，这在暗示一种可能：她也许穿到某个富家千金的躯壳里？ 棠蔚还是懵，在她25年的生命里，关于豪门的概念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 “三小姐，我来帮你收拾行李的。”年长的女人一边开口，一边用遥控打开窗帘。其实她不老，二十好几的年纪，细眉长眸颇为漂亮，就是冷鼻冷眼刻板严肃。 “你们要送我去哪？”棠蔚下意识问道。 厚重的窗帘缓缓开启，明亮的光线射入，让她眯了眼。 年轻的女人已经把托盘上的餐食摆到桌上，柔声解释：“三小姐不记得了？再有三天开学，你就要住进学校。宿舍已经分配好了，梅姐打算先帮你把行李收拾好提前送去宿舍。” “大学？”棠蔚看向镜中人——原主的模样显小，正是说大学生可以，说高中生也不违和的清纯挂。 “嗯，国内最好的学府呢。三小姐真厉害！铃兰好佩服。”铃兰的长相和声音同样温柔，看上去不比棠蔚大多少，一派天真。 梅姐正打开衣帽间的门，门后偌大的空间和满屋的衣服包包鞋子已经闪瞎棠蔚的眼，听到铃兰的话，她又转回身，肃容上弥出几分责色，出口的话透着老式作派：“三小姐，不是梅姐爱说教，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些话虽然僭越，但我还是要说。你已经十八岁，成年人了，该明白家里上下宠爱你，那是他们疼你，你却不能仗着长辈的疼爱任性妄为，伤他们的心。你是唐家心尖上的幺女，前头有长姐和哥哥给你撑着，何愁没有平顺的日子，何苦为个男人闹得要死要活？既伤家里，也伤自己。” 她说话间看棠蔚还是愣愣，又有点心软，于是换上和缓的语气：“既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入太初学府的事，是你向先生千求万求得来的，先生豁出脸面托了不少关系才把你塞进去，虽然只是外门班，但好歹是个机会。你虽然没有大小姐和二公子的天赋，但在那样的地方好好学习几年，长了眼界，拓了路子，对你都是好的，可别辜负先生一番苦心。” 棠蔚听这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越发懵逼，直到听到四个字—— 太初学府。 她先是纳闷：国内并没这所高校，还什么外门班，听着像临时工，这年头上大学还讲编制不成？但这名字听起来又十分耳熟。 等会，太初学府？ 她忽然打了激凌，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异能者》里的最高等学府，就以太初为名。 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穿越的棠蔚，现在又要再接受一个新设定——不是穿越，是穿书。 幸亏穿书在网文界已被普及，资深读者棠蔚并不陌生，尤其这书她还粉了七年，接受起来没有障碍。 趁着这三天的禁闭，棠蔚已经透过铃兰的嘴把这具身体的身份背景了解一遍。 她穿成唐家最受宠爱的幺女唐薇身上。 ———— 作为铁杆书粉的棠蔚对唐薇这角色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是个目中无人的小姑娘，出现在女主入学后的十几章内容里。对比《狂女》全套八本书，近三百万字的篇幅来说，这一段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被人忽略很正常。不过虽然棠蔚记不清唐薇，却牢牢记得唐家。 《狂女》是部披着科幻皮的现代玄幻文，拥有张力十足的设定。书里的背景虽然也是现代都市，可与她所处现实世界却不是一回事。尽管大部分城市沿用现实名称，但这书的背景设定仍是架空——这也是个拥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大国，强盛而繁荣，古老的血脉在历经千年演变之后得以沉淀，化作潜能散布在芸芸众生之间，被称作异能血脉，能够唤醒异能，拥有某种特殊能力的人，就被称为异能者。 而有四个家族，则是被所有异能者认可的，血脉最为纯粹，觉醒率最高的家族，圈内地位非凡——直白点解释，武侠小说都看过，这四大家族的地位，不啻于金庸先生书里的五岳剑派，响当当的名门正宗！ 唐家就是四族之一。 然而也和大部分武侠小说一样，越正宗越难维持。唐家到唐薇这代，已然式微，名不副实，堪堪挂在四族末尾，算是走到兴亡关头。在这样的背景下，唐家一对姐弟横空出世成为唐家百年里最具天赋的后辈，尤其长姐唐鸢，那可是在书的开篇就风头无双的人物。 相较之下，唐薇这个小女儿就是彻头彻尾的花瓶，丝毫没有天赋不说，连异能觉醒都困难，是出了名的废柴小姐。唐父唐母因为没能把良好基因传递给她而愧疚，故从小到大都对她无比纵容宠溺，并不像对兄姐那般严苛。可想而知，唐薇被纵出一身毛病。 骨子里带着唐家人的骄傲，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哪怕在家中受尽宠爱，到了圈子里仍旧成为人人嘲笑的对象。 谁不在背地里叹一声唐家三小姐可怜？就连照顾她的梅姐和铃兰也这么觉得，遑论他人？ 这种怜悯于骄傲的人而言，便是一柄钻心尖刀，尤其是……唐薇又爱上一个各方面都相当优秀的男人。 从幼时到如今，漫漫岁月，贯穿了唐薇整个少女时光。 ———— 书中并没赋予唐薇这么多故事，属于这个角色的笔墨很少，棠蔚自然也不是通过回忆记起关于唐薇的细节，这些前尘背景，除了她从铃兰嘴里一点点打听出来之外，余下的都是她从抽屉深处翻出来的那本日记里，一字一句看到的。唐薇这个角色在棠蔚心中，才渐渐立体起来，在此之前，她对唐薇的印象几乎空白——这个与她名字谐音的角色，在原著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具体无足轻重到哪个地步呢？ 轻到这个角色直接在剧里被删没了。 一个能随便被删除也不影响主支线的角色，可能叫炮灰都算高估。 毕竟现在的穿书文，穿成白月光，穿成白莲花，穿成绿茶BIAO……哪个不是推动剧情的一把手？ 可唐薇，她跟女配两字沾不上边，充其量只能算…… 临演？ 龙套？ 第3章 系统 刺绣封皮的日记本摊在膝上，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棠蔚乖乖坐在镜前，一边看着唐薇的日记，一边任由铃兰给自己梳头发。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棠蔚的门禁解除，却也马上要被送去学校。她一大早就被铃兰从床上挖起来洗漱准备，做个富家千金的好处就是，繁琐的外务不必她亲力亲为，行李三天前就送到学校，入学前的报到手续也已经办妥，宿舍打扫干净，她只需要轻装上阵，直接参加开学式。 “小……小姐……”铃兰编好蝎尾辫，正要问她意见，忽然发现棠蔚眼眶通红，吓了一跳，以为她又开始伤心。 “可怜，好可怜。”棠蔚揉揉眼，把日记合上。 日记本很厚，记录着唐薇从初中开始的日常生活，整整六年，其中写得最多的，就是“千哥哥”三个字。她与这个千哥哥打小就认识，算青梅竹马，却在升入中学时关系突然恶化，对方不仅疏远她，还对她冷眼相待。而为了追上这个优秀的竹马，唐薇一直在努力，却始终无法得到对方认同，渐渐变得偏激，行事越发任性起来，每日都在对方身边刷存在感。 可惜存在感没有刷成功，倒是反感值一路暴涨。 唐薇的文笔不错，少女酸涩的倒追历程、周围朋友对她恶意嘲讽和厌恶，求而不得的情伤——这日记简直就是本第一人称的虐恋情深文，可惜没有写到反虐就戛然而止，棠蔚是又心疼又恨唐薇“断更”。 故事停留在棠蔚穿来的前几天，唐薇用大红的爱心标注出对方的生日，然后写着“惊喜”二字，三个巨大感叹号。到底是什么“惊喜”，并未明写，但棠蔚觉得从唐家上下的表现来看，很可能是惊吓。 她向铃兰试探性问过，可惜八卦如铃兰，对这件事竟然只字不提。 棠蔚随手抽了张纸巾擤擤鼻涕，把日记塞回抽屉里，只道：“我没事，头发绑好了？换衣服吧。”故事毕竟是别人的，她的伤感不过唏嘘——青梅竹马这个词很美好，她也曾经有过，后来在世俗里淹没。 唐薇的更衣间大到离谱，不过里面塞满各种精致的汉服与华丽的萝莉裙，件件价值不菲，普通衣服倒少得可怜，似乎汉服和萝莉裙就是她的常服。棠蔚看得眼花，虽然想尝试，但学院规定不许穿私服，只有清一色的校服，棠蔚没得选择。 参加开学式要穿校礼服是改良汉服，白底滚紫边的交领长袖上衣，雪青色齐腰及膝百褶裙，腰封上绣着几枝兰花，还配了件同款的及腰小斗篷，很是秀雅温柔。 衣服的面料触手柔软舒服，棠蔚忍不住多摸几下才换到身上，胸口处有墨紫的龙形变体字刺绣，正是太初的徽记。 “真漂亮。”铃兰羡慕地夸道，声音还没落下，就被门口传来的巨大声响吓到。 两人都吓了一跳，脑袋从更衣间的门后探出。 “唐薇，你TM好了没有？”有人倚在门框上，踹门的脚抵着门，眼里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棠蔚微微张嘴。抛开粗暴的态度和行为来看，踹门的男人很英俊，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眼都是张狂而飞扬的，棱角分明的脸颊已现出男人成熟的端倪，可一双明亮的眼眸却尚留少年的清澈，少见的好看。 “二少，下次进来前请先敲门。”梅姐从后面上来，眉色微沉。她是唐家的女管家，同时也肩负着对唐薇三兄妹的教养之责，并非普通帮佣。 男人“嗤”了声，好看的眼睛瞪向棠蔚：“要不是看在大姐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到底好了没有，能走了吗？” 那双眼睛里的耐性已然告罄，又冷又凶地望向棠蔚，像棠蔚好友家那只叫啊呜的猫，总吊着眼看人。梅姐叫他二少，棠蔚便猜到他的身份——唐家三个孩子，除她之外，还有长姐唐鸢，二哥唐风。 不用说，眼前这位是她初次见面的哥哥唐风。 棠蔚从衣帽间里出来，拿起随身包回道：“好了，哥哥。” 房里三个人却均是一愣，跟着便神情微妙起来。很快，男人哂笑：“我没听错吧？你叫我什么？没想到我唐风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你叫我哥哥！” 棠蔚在心里叹口气，这对兄妹的感情果然不好。 不怪他们诧异，在唐家众多宠爱棠蔚的人里边，绝不包括她唯一的哥哥唐风。兄妹两的关系，可以说非常恶劣。 唐薇自打懂事起，就没叫过唐风一声“哥哥”。 ———— 讨厌唐薇的唐风当然不是会主动送妹妹去学校的体贴哥哥，他之所以耐着性子等她，是因为长姐唐鸢发了话。对这两个从小吵到大的兄妹来说，唯一能同时制住两个人的，只有唐家的长女，唐鸢。 书里花了不少笔墨来描述唐鸢此人——异能界的天才，拥有操纵温度的能力，这是种极其罕见的异变能力，再加上她天资聪颖，早早就被选入太初学府的内门精英班，在学校和异能圈中皆风头无双，在书里是接近女三号的角色。 唐鸢很疼弟妹，尤其喜欢唐薇。今日是唐薇入太初学府的第一天，唐父唐母有急事已出国两天，唐鸢自己又因要留校集训不能回来，只能勒令唐风务必亲自将人送到学校。 因为知道这点，棠蔚也不敢让唐风多等，换好衣服后就出门，连妆也没来得及化。棠蔚刚入学，唐风已经是太初二年级的学生，他也要参加开学典礼。 明黄的跑车马力十足，油门踩下后呼拉跑出老远，铃兰挥手告别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消失，车里陡然安静。唐风透过后视镜睨她，棠蔚早就垂下头去，脸被刘海和两颊鬓发挡住，紧紧抓着安全带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接茬，唐风的嘲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他憋得慌，忍不住开口：“你在紧张什么？不就是去上学而已？怎么？怕自己外门弟子的学藉被人嘲笑？” 棠蔚是紧张，但不是因为上学，而是车祸后遗症，再加上唐风车子开得又快，车祸时失重的感觉与徐凌川染血的脸又浮现心头。 关于那场车祸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徐凌川扑来的瞬间，撞击的力量打在他身上。她记得他刚剃了寸头，脑袋上的伤口格外明显，血淌过他的眉眼鼻翼，滴在她脸上。她怎么也没想到，生死关头，这个她讨厌了整个青春期的男人，会义无反顾扑来护她。对比之下，她为自己对他长达十多年的嫌弃表示愧疚。 也不知他怎样了？是死是活，还是和她一样，去往另外的时空。 “喂！”没有收到她的反驳，唐风更不痛快了。 棠蔚有点茫然抬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哥，开慢点。” 第二声“哥”就叫得更自然了，没有试探，声音轻轻细细，像狗尾草细软的绒毛，缓缓刷过耳朵。唐风差点一脚踩下煞车，缓过神后才狐疑问她：“你吃错药了？” “晕车，想吐。”棠蔚捂捂嘴。 “靠，你敢吐在我车里，我就把你扔出去！”唐风变了脸色，踩着油门的脚却松开几分。 车速慢下来，兄妹两话不投机，各自闭嘴。棠蔚继续她的脑补，这几天光顾着打听消息，她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穿书的网文她也看了不少，按正常走向，她现在应该得到穿书文的标配—— 作为指路明灯的系统。 可从她睁眼到现在，她都没得到任何召唤。没有系统，她就不知道自己穿进书里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任务要做，该如何回去，有哪些金手指、金大腿能抱。 棠蔚是一定要回去的。她父亲早亡，祖父母合着大伯小叔把她母亲赶出家门。母亲因怕她那重男轻女的祖父母欺负她，就咬牙带她回了娘家，一边照顾她，一边帮她外婆打理当年只不过一茬门面的小包子铺糊口。晃眼就是二十多年，母亲没有再嫁，包子铺成了老字号，生活好不容易舒坦几分，棠蔚千说万劝才说服她母亲放下担子去旅个游，谁知才送母亲上飞机没两天，自己就出了车祸，生死不明。 她若死了，那不等于要走母亲的命？ 回去，她必须回去！ “你那什么表情？谁又惹着你大小姐了？”唐风在后视镜里看到她揉眼睛的动作，受不了地开口。 棠蔚懵懵抬头，和唐风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一撞——杏仁大眼泛红，迷茫怯弱，楚楚可怜地望来。唐风差点把方向盘打错，这个像三个月美短奶猫的小姑娘是他妹妹？ “给你给你，拿好了。”唐风耙耙头发，随手抄起副驾上放的东西向后扔去。 棠蔚只顾自己脑补，并没听到唐风和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瞧着一大件玩意儿被丢过来，她伸手去接时已经不及，那东西“咣当”落地，是个鸟笼子。笼门落地时松开，扑棱两声翅响，一只鸟从笼里飞出。 唐风气坏：“让你接个笼子都接不好，快给我抓住这破鸟，别让它在我车里拉屎！” 他正说着，那鸟扑棱棱飞到棠蔚头上，一收翅膀，孵蛋般盘坐到她脑袋上，发出声绵长声音。 “呱——” 是只纯黑的小乌鸦。 “这是给你挑选的灵兽，别看是乌鸦，一万只里面才挑出这一只来。你能力太差，大型兽控制不了，先用它练着吧。”唐风解释道。 每个进入太初学府的学生，都要准备一只灵兽用来练习精神念力。念力越高，能够驾驭及交流的灵兽就越强悍，反之则弱小。以棠蔚的资质，这只乌鸦已经算……强大了。 棠蔚仍没听到唐风的话，她只听到呱声里传来的鸟语。 “呱——我是你的引导者，按你们理解，我就是所谓‘系统’。现在与你进行绑定，请主人赐名。” “艹。”棠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在心里爆粗。 “好的，名字确认完毕，我叫草。” 系统，说来就来。 第4章 傻鸟 面对自动定位成“艹”的沙雕系统，棠蔚还来不及提出改名的意见，那厮已经发出第二个问题。 “请选择你喜欢的语音风格。”机械声音一变，娇柔甜美，“志玲姐姐的。”再一改，温柔恬淡，“天仙妹妹的。”，又一换，清新明亮，“现男友的。”…… 棠蔚抚额——这到底是沙雕系统还是智障导航？ 傻鸟已经从明星声音报到各地方言，反正总有一款适合棠蔚。在一通乱七八糟的语音后，棠蔚冷不丁听到个熟稔的男音，当机立断叫停：“就这个吧。” 那是个略低偏沉的男人声音，带着笑意，像撩人的春风。棠蔚记得，那是电视剧《异能者》男二谢少陵的配音。 “遵命，我的主人。”机械音突然变成含情脉脉的男人声音。 棠蔚一哆嗦，作为音控，被这样的声音环绕，她本能地发酥。在这声音的衬托下，沙雕系统好像也突然间显得聪明起来。不过棠蔚并没被它迷惑，迅速振作心情，切入主题：“草，我要怎么回去？” 深谙大多网文穿书套路的她，绝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问题上。 但显然叫“草”的傻鸟并不打算跟随她的思路，它发出长长的“嗯”，语调轻挑磨耳，棠蔚瞬间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个妖音惑主的风格——真尼玛好听啊，尤其是在它喊出那声“主人”时。 “主人，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下。”沙雕系统语速不疾不徐，带着浓浓的男主式苏味，“我是异界矛盾协调局第一百零一号引导者，在本次任务中代号为‘草’，现谨代表矛盾协调局欢迎主人的到来。” 异界矛盾协调局？这是什么鬼东西？——棠蔚满脑门问号。 傻鸟和她心有灵犀，十分耐心地解答矛盾协调局的由来。 一笔一世界，文字具备的精神力量自古就存在，由此而生无数异世，各行其道。不过自从网文盛行，文学效应空前强大，大量异界产生，却又受读者情绪及作者精神等各种脑波干扰，出现崩坏迹象，导致时空漏洞百出。 “本局因此成立，旨在通过传送特定人员进入异界修补漏洞，我作为引导者，主要负责引导穿书者在各个故事中完成特定任务。” “所以这个故事到底哪里崩坏了需要我来修补？”棠蔚一头雾水。《狂女》写得很好，作为大女主文虽然不可避免玛丽苏和中二病，但作者君强大的逻辑和文笔让玛丽苏和中二病化成热血沸腾的激情，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崩坏的迹象。 “你的任务稍有不同，是本局新成立的测试项目。”傻鸟的语气忽然高深莫测起来，“这个故事没有崩，崩坏的是剧。” “……”棠蔚愣了愣。 “近年IP大热，影视剧层出不穷。由于二次创作的关系，导致原著与影视剧出现许多差异现象，进而出现混乱的局面。” 说起这个，棠蔚不由赞同点头。这年头的电视剧，动辄几十、上百集，明明三十集能完结的剧，硬生生被注水成大几十集，弄得读者和观众怨声载道，再加上二次创作时添加的狗血感情戏、支线剧情以及擅自更改的原书人设，把好好的一本书改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崩得彻彻底底。 就像《狂女》。 “为了改善这个局面，本局特批成立此协调项目。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得到此委托的穿书者。” 恭喜你大爷！ “谢谢，我大爷正在度假。”傻鸟能读心。 “……”棠蔚默。 “主人的任务是尽可能把故事按原著剧情导正。我局做过调查，目前书剧最大矛盾集中在男二谢少陵身上。这个角色书剧形象差异太大，导致人物行为异常，引发读者和观众的强烈反弹以及讨论，进而影响这个世界的正常走向。”傻鸟继续说。 说讨论那是委婉了，关于谢少陵这个角色，已经在网上掀起骂战。对此棠蔚深有感触，毕竟来之前她正在网上和人口水战。谢少陵是她最喜欢的男配，在她心里已经超越男主。原著中谢少陵是个谦谦君子，正直温柔，实力强悍与男女主齐平，该苏的时候苏到炸，该撩的时候撩到人疯，以至这书一度被读者当成是双男主。 书到后半部分，谢少陵当然不可避免爱上女主，但以他的为人，得知女主无意于他之时，也就洒脱放手，只在背后默默关心女主。在某次地狱模式的组队任务中，谢少陵以牺牲自己的意识为代价救下全组成员，从此被迫走上黑化路线，后期成为全书最强大的BOSS之一，也是最虐心的BOSS。 书里男女主以及队友合力对付黑化谢少陵的那段情节，棠蔚是看一次哭一次。曾经交托性命的队友，最后却成了彼此最大的敌人，不可谓不虐。这段故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多感情纠葛，写得干净利落，笔触很淡。但也正因为笔触之淡，反而衬托谢少陵这个人物的悲情，虐得读者心肝脾肺俱疼，声讨作者是后妈。 但到了剧中，谢少陵的故事被改得面目全非。大约是想增加剧情的狗血度，编剧大幅修改谢少陵的人设和剧情，将他写成一个求而不得的悲情男配，洒脱的个性被磨去，所行一切都围着女主转，最后因求而不得而黑化，成为男女主感情的绊脚石，惹来观众厌恶的同时，也让原著党大跌眼镜。 网上关于角色的骂战，大多因此而来。 “你的任务是保证男配谢少陵的合理黑化，让故事走向按原著进行。”傻鸟仍在用谢少陵的嗓音声情并茂地交代着。 棠蔚已经傻眼——穿书者攻略男配乃至和男配恋爱很常见，但保证男配的合理黑化？好稀罕的任务。 “必要时请牺牲自己完成谢少陵的情感转移，以免他对女主投注过多情感。”傻鸟补充解释。 换句话说，只要能让谢少陵避免因为爱上女主而导致的崩坏，就算棠蔚亲身上阵勾引男配也可以——对棠蔚来说，这不叫牺牲，这叫艳福。 “那样如果谢少陵爱上我，而我又离开，他岂不是非常可怜。”棠蔚已经开始心疼起自己这个白月光男配，脸也不要了，大言不惭。 “没关系，反正反派都要死。”傻鸟用谢少陵的声音云淡风轻地回答。 棠蔚有一秒石化，对谢少陵的同情上升一万点。 “那任务完成，我能回去吗？” “可以。”傻鸟答得干脆。 棠蔚松口气。 “现阶段剧情并未展开，不过因为影视剧的出现，剧情走向可能改变，未必会照着书上进行，我无法给你关于剧情上的提示。你看过剧吗？” 棠蔚在心里摇头：“只看了前十几集，发现剧情崩坏后就弃剧了。”这就悲催了，她无法拥有未卜先知的金手指，不过这傻鸟既然是系统，那总该有些独到之处吧？ “我负责为你发布主支线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得相应点数，用以换取由本局提供的各种物资与特权。另外，我还能为你查询到各大角色的属性资料，包括生命值、念力值、实力值等等。” “……”棠蔚越听越纳闷，“等会，你确定我是穿进书里，而不是进了游戏？” 又是任务又是属性，该不会是市面上出了和书相关的新型养成游戏，让她进来做个测试鬼吧？ “这样解释方便你们理解而已，事实上每个人的生命值是根据他的心肺肝肾功能等监测获得，精神念力则与脑电波相关，实力是通过角色的技能级别、身体机能以及在故事里的走向所进行的综合测定。关于这些，我局自有一套监测判定标准，再简化为数值而已……”傻鸟说得头头是道——一句话，删繁留简就是怕这些人太蠢听不懂。 棠蔚听得满头黑线，连谢少陵性感的声音也不能拯救她崩坏的脑袋。 “前面那个人的属性是什么？”她直接问道。解释一万句，不如实战一次。 “唐风，你目前这个角色的哥哥，生命值满点，念力值10，实力值评测为A级。” “……”棠蔚想了想，“有S级？SR级？和SSR级吗？” “实力测评最高为SSR级，不过这个综合评分是根据角色成长而变化的，并非固定不变，当前故事进程中，暂未出现SSR级别角色。” “我能抽卡吗？”棠蔚问了个问题。 “抽卡是什么？”谢少陵的声音饱含疑惑。 “没事了。”不是纸片人游戏就行。 叩叩——有人在车顶敲了几声，将棠蔚的注意力从傻鸟身上拉回。跑车不知几时停入车位，露天的停车场阳光正炽，唐风已经下车，正扶着车门斜睨她。 “你是准备在我车上和这只蠢鸟一起孵蛋？”他和棠蔚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嘲讽，“还不下来，到学校了！” “哦。”棠蔚顶着傻鸟，低头弯腰下了车。 谢少陵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人，我必须提醒你，我不能通过脑波直接与你沟通，只能附在低智动物身上与你交流，这虽然有一定局限性，但实际上却是我的辅助技能，也就是你们俗称的金手指。” “怎么说？”棠蔚站到太阳底下，被阳光灼得眯起眼——金手指啊，好让人兴奋呢。 “呱——”黑色的乌鸦高高飞起，棠蔚听到谢少陵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中二气息。 “这个金手指就是……”它话没说完，棠蔚就听到“咻”地一声，似乎有物破空而来，没入傻鸟体内。 傻鸟“啪”地落地，黑色羽毛飞了满天，鸟身抽搐几下，在她面前气绝身亡。 棠蔚瞠目结舌——说好的辅助技能金手指呢？系统也能说死就死的？ 第5章 三千 虽然才早上八点，可学校的露天停车场没有植树，骄阳灼灼晒得人眼前发花。棠蔚蹲在乌鸦旁边，用手戳它。鸟体上并没伤口，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她希望它能诈个尸。毕竟号称是金手指的系统，怎么能说死就死？ 唐风已经脸色难看地望向不远处，盯着那里出现的一团阴影，停车场没有遮□□，阴影也不知从何而来。棠蔚放弃给乌鸦做心肺复苏抢救的打算，正想起来，忽然看见阴影里有人凭空冲出，朝着他二人跑来。 棠蔚吓出一后背毛，腾地站起缩到唐风身边——白日见鬼啊！ “哥，有鬼……” 颤巍巍的声音只换来唐风不屑的嘲讽：“闭嘴，别给我丢人！”但他还是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棠蔚身前。 “唐二少？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从阴影里冲出的人一阵风似的过来，抹着脑门上的汗道歉，“实在对不住，是我缠着战帅要看他新练的招式空气箭，这才不慎误伤灵兽……”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称乌鸦作“灵兽”。 棠蔚一看不是鬼也不是来找事的，还是她哥的熟人，心中一定，这才想起如今身在异能世界，眼前这幕算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的超能力现场，她有点兴奋，盯着来人直看。 来人偏胖，穿大码校服，皮肤白到在阳光下会发光，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时不时被他往上推推。 “二少，这位姑娘是？”瞥见棠蔚好奇的目光，他冲她呵呵笑了两声，问道。 “战三千呢？怎么不出来？缩头缩尾！”唐风却没好脸色，也不回答，仍冷冷盯着阴影。 人影闪过，又出来一个男人。棠蔚眨眨眼,来到这个世界，她啥事没做就先大饱眼福，帅哥美女无人不爱。对比起来，第一眼帅哥的唐风就像抛砖引玉的砖头——被棠蔚当成“珠玉”的男人，帅度就和这裸/奔的停车场温度一样嚣张。 他也穿校服，太初的男款校服仍是改良版汉元素服饰，交领束腰的劲装，黑底鹤纹，被他板正的身躯穿出几分将气。与棠蔚目光交汇后，他迅速皱眉，似乎并不想见到她。 而他身后的阴影在他后脚跟踏之时，便迅速升起，渐渐化成人形。妖娆冶艳的女人，红唇电眼，大热的天披着厚厚大波浪，身上却一滴汗也不见。 棠蔚目瞪口呆——这比电视剧的五毛特效不要好太多！ “厉害吧？知道他们是谁？”周嘉淮看穿她的好奇，挨到她身边小声道。 “不知道。”棠蔚的声音也小。 “那是咱们学校精英班的大神。影女陶莹和战帅。”周嘉淮得意翘起下巴，“你是新生吧，叫什么名字？我是周嘉淮，大二。”说着他伸出手。 棠蔚麻溜地握住：“你好你好，我是棠……唐薇，很高兴认识学长。”她来这里要完成任务，多认识几个人没坏处，况且…… 作为原著粉的棠蔚，不可能不记得影女和战帅这两人，尤其是战帅。 眼前这位出身四族之首的战家，是战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在书里是女主的挚友，同时也是女主团队的主力悍将，实力直逼男女主角。与从商的唐家不同，以战老将军为首的战家子弟多数从军，为国效力。目前战老将军虽已退下，可积威犹存，战家的地位也非比寻常，因此战唐两家虽同属四族，地位仍旧云泥有别。战帅虽未入伍，可从小耳濡目染，身上自带肃杀的军人风骨，因此得了外号，以帅为称——至于是大帅的帅，还是帅哥的帅，就另当别论了。 说起他的名字，还有个由来。他是战家最小的孙子，深受老将军喜爱，连名字都是老将军亲自给起的，取自王维《老将行》。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棠蔚可没忘记书里的描写。 他叫战三千。 男配团实力担当，偶像的不二人选，在书粉里的人气旺得很。 虽有谢少陵白月光在前，但这并不妨碍棠蔚花心。现代人看书追剧，老公遍天下，见一个爱一个很正常！更何况真人比剧里的扮演者强太多了，虽然扮演战帅的也是英俊的流量小生，但始终没能诠释出那分军人风骨。 三千和陶莹已经走近，棠蔚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落入众人耳中，陶莹妩媚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战三千：“啧，小桃花儿来了。” 战三千那眉头已经皱了又皱。 那边周嘉淮已经跑到双方中间，自来熟地介绍起来：“战帅，这是今年新生，咱们的学妹唐薇，大家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方误杀她的系统，但态度良好，棠蔚也不能真跟人计较，况且这战三千除了是她的偶像，也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重要的一个男配角。如果她没记错，战三千和谢少陵是朋友，这可是她接近谢少陵的重大突破口。 系统，死了就死了吧，不计一切代价完成任务才是关键。 人嘛，要学着审时忖势，随机应变。 怀抱对大腿的美好期待，棠蔚搓搓手伸出，拿出粉丝面对偶像的热忱：“陶莹姐姐好，战帅好。” 陶莹微微一笑，与她轻轻一握，意味深长地打了招呼：“三小姐。” 棠蔚又把手挪到战三千面前，战三千扫了眼那只莹白的爪子，无动于衷，倒是唐风忽然“啪”地打掉棠蔚的手。这一下力道颇大，棠蔚的手背立马红了。她揉着手，莫名其妙看着唐风，唐风脸色没有好转，恨铁不成钢地怒瞪棠蔚，低吼了句：“好什么好，把手收回去！” 战三千的眉头似乎又紧了些，紧抿的唇终于开启，声音微沉，不是少年人的清亮。 “三小姐的灵兽，稍后我会赔偿。” “我唐家缺你这点钱吗？”唐风冷笑一声，“给我妹妹道歉！” 棠蔚额头滚过一颗汗——她不要金大腿的道歉，她只要和金大腿做朋友啊。 气氛骤然冷凝，周嘉淮都被冻住，只有陶莹仍然保持笑脸。战三千板着脸一声不吭，唐风怒气腾腾，似乎谁也没有让步的迹象。棠蔚觉得需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才要开口，就听战三千的声音又响起来。 “抱歉，是我失手。”他面无表情道歉，又重复一句，“三小姐的灵兽，稍后我会赔偿。” 棠蔚松口气，这时要再不依不饶，就显得他们得理不让人了，她摆摆手：“没……” “关系”两字没出口，战三千已经迈着长腿越过她，朝校园走去，压根没打算再理他们。 他一走，陶莹也扭着腰跟上，周嘉淮后知后觉地说了句：“原来你就是唐家三小姐……”而后带着怪异的眼神心虚道了再见，也匆匆离去。 只有唐风冷不丁转头，盯着妹妹：“我警告你，别再和战三千扯上关系。” 棠蔚张张嘴，又闭上，在心里将几件事串联一下，警钟大作。 战三千，三千，千…… 卧槽，唐薇日记本里那个温柔体贴的千哥哥，和眼前这个冷眉冷眼的战三千，是同个人？唐薇眼瞎了吧？战三千哪里温柔？腐女书粉嗑CP的时候，战三千可是万年不变霸道总攻啊！还有，原著中并没提过唐薇和战三千的感情关系，哦不，也许提过，但唐薇真路人，她她她，她完全想不起来啊！ 棠蔚觉得自己被坑了。 远处一声悠长钟罄响起，回音绵绵不绝。唐风脸色一变，把要教训妹妹的话咽下道了声：“糟糕，开学式马上开始了。”拉着棠蔚就要跑。 棠蔚却拽停他：“鸟。” 乌鸦的尸体还在地上，虽然只做了她半小时的系统，但棠蔚也不想它曝尸荒野。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唐风抱怨一声，打个响指。 指尖腾起一簇火焰，弹到乌鸦身上。转眼间，傻鸟化为灰烬。 首次目睹唐风的异术，棠蔚怔住，忽然觉得这个哥哥有点帅。 他打响指的姿势，有点像……像灭霸……有没有？！ 尖叫。 ———— 帝京综合医院，高级病房区，A1201号房。 狭长的眼缓缓睁开一道缝，又闭上，再睁……仿佛眼皮之间粘着无形的胶水，如此往复了两三次，那双眼才勉强扯开，浑沌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是刺眼的眼，一张女人的脸俯来。 “醒了？” 他看到对方抹着豆沙红的唇瓣轻轻开合，那唇带着笑，似乎温柔，却又不安好心。 “这是帝京医院，你在出任务的时候发病了，差点死在对方手里，是我救了你。”女人继续说。 他听得云里雾里，想张嘴问她，可喉咙火烧般疼，竟吐不出声音来。 “你昏迷了近一周，今天的开学式赶不上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女人坐到床边，慢慢扶起他。 才说了两句，医生巡房，她有些关于病情的问题要询问，便和医生走到外面的会客厅小声低语，留他独自坐在病床。 他先看到自己的左手，皮肤瓷白，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腕细瘦，手指细长，不是他的手。再看右手，右手更加骇人，手肘以下泛着森冷金属光泽，关节处是仿骨骼构件——这是机械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猛地直起背来，脑中却忽然传入一个冰冷声音。 “你好，我是你的引导者，也就是所谓‘系统’……我在你左侧枕边。” 他转动脖子，寻找声音主人。 洁白的枕头左边，静静坐着一个有些陈旧的娃娃，长睫毛大眼睛，金色波浪发，一条浅粉蓬蓬裙。 “……”他默，听它解释。 半小时后，他终于从系统机械式的解释中抓到一切异常的原因。 他穿剧了。 “所以，你们想让我攻略邹灵，让这个世界按剧中情节发展？”他言简意赅地总结。 邹灵，剧毒女二。 “你真聪明。”生硬的语气，夸人也显得没有诚意。 “我能申请换角色吗？”徐凌川面无波澜，内心咆哮。 他一个钢铁爷们，谁TMD要穿成整天抱着洋娃娃到处走的病娇死变态？ 第6章 小强 悠远的钟罄绵绵不绝，响在校园每个角落。匆促的脚步声和着钟罄响起，像是夏日清晨的急雨，年轻的身影四面八方涌来，少年人清亮的嗓音像是热锅里倒下的一捧豆子，噼剥脆耳。 骄阳当空，生气蓬勃。 已经毕业两年的社畜棠蔚，恍惚间好像回到大一那年，带着憧憬向往及些微情怯踏进校门，就此告别孩童世界。 这种滋味，她许久不曾有过。 “新生在报国湖西区集合，外门班只有五个，你在丙班，别找错班级。我也要迟到了，就不送你过去，你自己找找。” 才踏进校门，前一秒还满脸懒散的唐风忽然正经起来，仿佛学霸附身，精神面貌都随之一振，再找不到半点富二代的作派。 这真是所有魔力的学校。 棠蔚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和唐风告别后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小跑而去——钟声是开学仪式副本的集合召唤，她和唐风在外面耽搁了许久，眼看来不及。 太初学府上下对每年九月有新生入学的开学式，和六月中旬的毕业典礼尤其看重，因为那意味着起点与崭新的开始，所有学生如无特殊都不许缺席，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缺席，对太初学府的每个学生来说，这都是荣耀的开始。 所以棠蔚不能迟到，幸好虽然她不太认识路，但她看得懂校服。看过书的都知道，太初外门、内门、精英班以及不同年级间的校服都有差别，她挑和自己校服一样的同学跟着跑，没费多少力气就到报国湖西区。 她这才有喘口气的时间，也有空边找班级边看这所她没来及细看的学校。 书中描写，太初学府乃是由国家成立的，专门用来研究异能血脉、特殊能力，以及培育异能者，为国家输送特殊人才的最高学府，用以处理各种普通人难以应对的情况，比如天灾人祸的对抗与救援，与居心叵测妄图颠覆的邪恶组织斗争，参与国际间的秘密行动，又或者是民间无法以科学解释的所谓灵异事件——小到一隅，大到宇宙，凡棘手诡谲之事，便都能纳入学府的研究与解决范围内。 而这座拥有百余年历史的古老学府，就建在首都凌枫山下，坐拥三山两湖，面积十分广大—— 电视剧在张家界取景，又找了某高校拍摄，那时棠蔚觉得剧组甚是良心，如今一对比，真爸爸果然是真爸爸！ 天壤之别。 ———— 极目四望，远山近水，层次分明。山下是校区和学生生活区，教学楼、宿舍楼等现代建筑被绿荫环抱，两湖一内一外，风景秀丽；山上是各种研究所，外型古色古香的楼宇散布在山上各峰，远远看去，如同修仙洞府。 这便是太初，古今结合却又无丝毫违和，叫棠蔚叹为观止。 报国湖是太初最大的湖，湖畔是报国广场，立有九尊巨大雕像，学生的区域便以此为线划开，围着湖分块而站。学生已经来得差不多，钟声慢慢停了，嘈杂声也渐渐小了，没有人维持秩序，但学生们非常自觉。 学生们围湖而站，黑鸦鸦一片。西区是角落，外门班的学生基本都到了，按照班级列队，一班四列，由矮到高。说来也怪，虽然头顶烈日，可在报国湖畔感受不到一丝灼热，这里就像开了个四季恒温的巨大空调，舒爽宜人。棠蔚找到丙班位置，她来得迟不想挤人，就挨着最后一排站进去。四周扫来几道目光，她一个也不认识，只回以笑脸。 能踏入这样的学府，不论外门还是内门弟子，就没有一个普通人，虽然在这里也必须严守这个国家的法律，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依旧不曾抹除。学府内的竞争与对抗，毫无疑问是激烈的。 棠蔚是来完成任务争取早日回家的，不是来和人竞争的，打入组织内部搞好关系才是上策，所以那笑里明晃晃写着“我是你们的知心好朋友，请和我友好相处，不要欺负我”。 没人理她。 ———— 丝竹乐声响起，缓缓女音道出太初百年历史，报国湖上陡然升起巨大全息投影，三百六十度展示整个学府风貌，再由那女音逐一介绍。学府每个区域都有高科技的设施，比如报国湖周围就安装了一套自然恒温恒湿系统，冬暖夏凉，恋爱的好去处。 最后那句是棠蔚自己加上的。 演示完学府风貌后，就是校长发言，几位高精尖人才与学生代表发言，这听来没什么特别，但人家是不走寻常路的太初学府，重要人物哪能随随便便出场，所以棠蔚看到报国湖后的山头上升起巨大虚像，长得像弥勒佛的校长站在天上发言。 这效果，五毛钱绝对做不出来。 棠蔚“哇”的一声，内心震撼，她旁边的人低头看她一眼，有点诧异。 校长发言精简，虚象淡去后，整个湖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正中升起一座莲形冰台，足三层楼高，山上飞下几道人影——是的，用飞的。没有威亚，没有扫帚，没有飞剑，既不修仙，也不西幻，那几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装备，掠空落在冰台上。 这开学仪式大概就是用来炫技能的，好证实学校实力雄厚，老生们还好，新生区已经传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其中以棠蔚的声音最大。 她身边的人又低头看看她，棠蔚浑然不觉。她个子矮，站在最后一排，好多细节看不到，只好不时踮脚。 校领导和教师代表说完话，就轮到学生代表，温柔的女音又介绍起这今天的学生代，排在第二位发言的，正是唐薇的长姐，唐鸢。 棠蔚更激动了——唐鸢在书里至少算女三号，虽然与女主是竞争关系，但性格磊落，可不是什么恶毒女配，在书粉中人气很高，如今成了她姐姐，棠蔚早想见了。 她再度踮脚，脚后跟抬到极限，双眸圆瞪，翘首以盼，然后脚吧唧一扭，摔在身边那位身上，被人扶住。 “同学，你很想看？”低低的嗓音响起。 棠蔚一边点头，一边转着脚踝站起，就听旁边那人干脆道：“行，我送你到前边去。”棠蔚诧异地看她，才发现旁边这姑娘长得忒高，一米七五的个头再踩个高跟，利落的短发，削尖的下巴，看着鹤立鸡群一身高冷，棠蔚刚要拒绝，她已经扒着前头男生的衣领，把挤在前面的人一个个往后拉。 “你们让让，人小同学被你们挡住了，换换站位！” 高冷的女同学一点也不高冷，很干脆地替她开了条路，而四舍五入一米六的棠蔚也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被推到了前面，“小同学”称号到手。 前排视线几乎无挡，棠蔚喜滋滋看着莲台上发言的唐鸢。 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比唐薇要成熟些，绑着高高的马尾，眼里星光奕奕，饱含激情的声音传遍整个报国湖。 “大家好，我是唐鸢，今年大三，学生会主席，今天很荣幸也很高兴有机会站在这里，代表太初所有的老生，欢迎所有新同学的到来……” 自信，飞扬，是青春最好的颜色。 棠蔚几乎一眼就喜欢上她，也突然能够理解唐薇在日记里对姐姐的崇拜仰慕以及那一丝难以言喻的矛盾心情——既爱姐姐，也希望能追上，乃至超越。 ———— 震撼人心的开学仪式结束，学生们散去。班会在下午，早上暂时没事，棠蔚去宿舍认地。作为班里最后一个入校的人，其他同学早就互相认识，解散后各自成群散去，只有她被孤伶伶撂在后面。 问了几个人，又看了学校的指示牌，她才找到宿舍。唐爹虽然托关系把她送进太初，却没再为她搞特殊，宿舍是普通四人间，房号502。五层高的旧宿舍，去年翻新过，并没丝毫陈旧气息。宿舍不设舍管，只有AI管理员，门禁两重，大楼刷脸验证，宿舍门刷指纹，足够先进，访客则另有进出管理规则。棠蔚今天是第一次来，先去了宿舍管理处凭身份信息扫描录入脸和指纹，这才得以进入。 楼里上上下下都是人，吵吵闹闹沸腾不休，有新生也有老生。棠蔚爬了五层楼，终于站到502门外。门虚掩着，女孩子兴奋的叽喳声透过门缝传出。 “不知道唐家这位千金小姐脾气会不会特别大？好不好相处？”甜甜的嗓音充满忧虑，叫人脑补一张皱着眉的苹果脸。 “管她脾气怎样，拿人手软，她家的人可是把宿舍全都打扫了一遍，省了咱们多少事，就冲这个，咱也得和人家好好处。”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就怕她看不上我们这些平民学生。你们难道没听说，这位唐千金出了名的任性骄纵，可不好相处。”另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道。 “打住，都没见着人就背后说是非！”熟悉的声音打断她。 那人不以为然：“这又不算秘密，内门班传出来的，现在整个年级都传开了，她的名声可不好听。脾气差，没本事，还倒追……战帅失败，得罪战家，闹了大笑话，现在内门精英圈里，没人不认识她！” 门在此时被推开，棠蔚站在门口摇摇手：“嗨，我是唐薇。”脚跟带上门，人也进屋。 宿舍挺大，带阳台，光线充足，四个床位，上床下桌，和棠蔚世界的大学宿舍没什么两样。卫生已经做好，窗明几净，碎花的窗帘和床帘成套，充满少女风格。三个女生的舍聊立刻停止，都是一愣，不过很快有人率先开口：“小同学，是你？” 热心肠的高冷范，正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棠蔚看到她，笑得更欢：“是我。” “你是唐薇？”高冷范走过来，搂小孩似的揽住她，“我是杜泠。那是苏桐桐。”苹果脸的苏桐桐挥挥手，冲棠蔚露出笑。“那个说你坏话的是孙笑喜，喜欢八卦，嘴欠。” “滚！”孙笑喜拈了颗瓜子扔过去。 “你们好！”棠蔚甜甜打招呼，顶着唐薇乖巧漂亮的脸，只要她不作妖，想讨人喜欢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互通姓名后就算认识，棠蔚爬了五楼，抹着汗拉出自己床位下的椅子，正要坐下和舍友来个深入了解，不想屁股还没着凳，就听高分贝的尖叫声从苏桐桐嘴发出。 “啊——小强！” 一只南方小强从阳台飞进屋里，“叭”地落在地面。苏桐桐床位靠阳台，被巨型小强吓疯，两脚弹到椅上，再跳上桌子，抱着上铺的楼梯不撒手。杜泠也愣住，场面忽然惊悚。 棠蔚从小到大都怕蟑螂，看到蟑螂能吓到僵直，她抖了抖，所剩无几的理智却在此时发挥作用——蟑螂昼伏夜出，哪有蟑螂大白天乱飞的？莫非是…… 她想起傻鸟的话，它不能通过脑波直接与她沟通，只能附在低智动物身上交流。 难道…… 她的系统回来了？ 第7章 礼物 念头一闪而过，小强缓缓爬来，棠蔚张大嘴，孙笑喜高高举起拖鞋，画面像慢放的喜剧。 “别……杀……它！” “啪！” 拖鞋落下，宿舍再次静止。 棠蔚泪流满面。 南方小强，卒。 孙笑喜拎起拍扁的小强，讨赏似的晃了晃，棠蔚辛酸笑笑——人生艰难，算了。 上天连只小强都不留给她。 ———— 开学式过后棠蔚就正式进入大学生活。 太初学府是专门培养异能者的学校，和普通高校不同，这里不按专业分班，全校上下只分成精英班、内门班与外门班。所谓内门与外门的差别，就是正式与非正式的差别。内门弟子招的都是异能天赋觉醒，已经具备某类特殊能力的人，而这类人才大多出现在各个拥有异能血脉的家族中，比如唐风，他就是内门班的学霸。 普通人中出现异能觉醒的概率非常低，但也并非没有，只是觉醒过程较为艰辛，外门班就是为这类有可能觉醒或者已经初步觉醒的异能者所增设的非正式名额。外门弟子如果能在三年内完成异能觉醒并达到目标，就能转为正式学员，进入内门班。这是提供给平民子弟的晋升途径，毕竟太初学府毕业的学生，即便只挂个外门班的名头，含金量也相当高，步入社会后都是各企业单位争抢的人才，更遑论如果可以转为内门弟子，不论是加入国家异能军还是留校继续深造研究亦或走上社会，那都是无比荣耀的事。 而精英班就是在内门班的基础上选□□的天赋极佳之辈，每一届的精英班人数都不会超过十个人，是学校为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唐薇的姐姐唐鸢就是其中之一。 棠蔚这届，内门班只招收了三个班总共不到百人，而外门班则有五个近两百人，按甲乙丙丁戊排列，棠蔚在丙班，班上共三十八个学生，只有九个女生。 男女比例的失衡造成女生地位的特殊性，这在哪里都一样，尤其漂亮的女生，那更是群星拱月般的存在。 “瞧那副拽样，不就是和内门班的人住一间宿舍，有什么可狂的？”孙笑喜盯着走廊外前呼后拥走来的人，鼻子眼睛都快翻到天上。 开学几天时间，502的感情飞升很快，棠蔚早和杜泠、苏桐桐、孙笑喜三个混熟，彼此间说话也没了顾忌，孙笑喜人不坏，就是嘴欠爱八卦。杜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见着新上任的班长宋瑶进教室，身后簇拥着男生，打伞的打伞，抱文件的抱文件，分工明确，比棠蔚这千金小姐还千金。 丙班九个女生，四人宿舍刚好两间多一人，宋瑶被安排和内门班的学生同住，摸到高级圈子的边儿，就有些看不上自己班级这些□□丝，平时架子摆得十足，偏偏还有人愿意捧她，越发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杜泠忍不住看棠蔚，最近关于棠蔚的流言越传越烈，什么豪门草包、关系户、脾气坏、不要脸勾引战三千、被战家扫地出门等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内门班那里传给宋瑶，再由宋瑶传到班上。毕竟棠蔚家世摆在那里，从前的圈子都是天赋极高的异能者，大多进了太初内门，看不顺她的人不在少数。 流言引得班上同学没人愿意靠近棠蔚，除了502的三个舍友外，棠蔚几乎被孤立，但偏偏她自己没事人一样，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就是沉迷昆虫——孙笑喜说她被南方小强的死吓出毛病了。 棠蔚正低头看窗台上爬过的一行蚂蚁，脑袋里默念：“草草草草，我的系统是你吗？” 蚂蚁：哪来的沙雕？ 哗啦一声，两张表格落到棠蔚桌上，棠蔚转头看向打断自己沟通的人，眼神恹恹。她虽然爱笑，但偶尔沉着脸，仍不免流露出唐薇的气势来，瞧着就有些阴郁。 宋瑶不喜欢这眼神，清清嗓：“下午是念力课，老师要收集你们的练习灵兽资料，课前把表格填写好交给我。” 毕竟是培养异能人才的学校，上的课和外面不一样。除了常规的文化课外，在校的一半时间要用来训练潜能，外门班第一年学的都是异能基础，大二开始每个人才可以挑专业进行专修。课程从早上安排到晚上，可以说非常辛苦。 念力修行就是异能最主要的基础之一，说穿了就是人的精神意志力。 今天下午这堂课是开学至今的第一次念力课，授课的老师照例要求班委收集班上同学的资料以作摸底。 表格唰唰就发下去，有人已经开始埋头苦写，棠蔚拿着表格无从下手——她不止没有念力，甚至连用来修习念力的灵兽都被人给杀了。 再看看别人，杜泠的灵兽是只雪貂，孙笑喜的是只百灵鸟，苏桐桐的是只折耳兔，其他同学的灵兽也各有所长，教室里笑笑闹闹，不亦乐乎，只有她，两手空空。 棠蔚的表格交了白卷。 “唐薇，你怎么没填表？”宋瑶一手托着自己的小猎隼，一手捏起棠蔚的表格，音调高扬，不无炫耀——她这只猎隼可是整个外门班灵智最高的一只。 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没有。”棠蔚简单回答。 “是没有念力，还是没有灵兽，你要写清楚呢。”宋瑶微笑——早听宿舍的姐妹说唐薇是个草包，连最基本的念力都没有，这样的人进了太初简直在给学校和他们班级抹黑。 “都没……” 全班人都竖起耳朵听，棠蔚的回答才开个头，却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了。 “唐妹子，不好意思，晚了几天才有空把你的灵兽送过来，听说今天是你第一堂念力课，希望没迟到。”带眼镜的小胖子夹着风进来，径直走到棠蔚桌边，正是开学那天遇到的周嘉淮。 班级的门窗没关，不止刚才的对话周嘉淮听到了，他还瞧见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盯着窗口发呆，再联想这几日乱传的谣言，他分分钟脑补出落魄千金被排挤中伤孤立的戏码，再想想她对战三千的一往情深，又觉得可怜，保护欲陡生。 “这是什么？”棠蔚和舍友四个人八只眼睛都围向周嘉淮撂在棠蔚桌面上的透明笼子。 笼里关了只不明生物，半伏着身躯，尖耳圆眸，瞳孔直立，一身豹纹，毛色鲜亮，像只出生没几个月的小豹子。 该不会真送只豹子给她吧？她HOLD不住啊。 “孟加拉豹猫，战三千刚得的稀罕货，才四个月大，测出灵智已到A级，他专程让我拿过来送你。”周嘉淮眨眨眼，不仅把战三千交代的不准提他名字的话抛到脑后，还擅自把“赔”字改成了“送”字。 一字之差，意义相去甚远。 好在棠蔚不是唐薇，送和赔对她来说差别不大，想想自己的系统可能借这只猫又能回来，她就兴奋，立刻冲着周嘉淮笑开：“麻烦周学长跑这一趟，谢谢。” “不客气。”周嘉淮推推眼镜，“猫还没取名字，你自己取吧，我先走了，好好学习。”他说罢语重心长地拍拍棠蔚的肩，深觉自己为小姑娘解了大围，沾沾自喜地走了，留下沸腾的丙班学生和呆愣的宋瑶。 战三千啊，那是精英班里的精英，整个太初学府出名的男神。 不是说唐薇得罪了战三千，怎么对方又巴巴送了灵兽过来？ 还是灵智A级的高端兽！ 看来传闻不科学。 棠蔚和杜泠四个凑头在笼前观察。 苏桐桐：“好漂亮猫，公的母的？” 周嘉淮走前没说，杜泠正站猫屁股处，手指钻进笼缝把猫尾巴一拔拉：“看看有没小蛋蛋。” 那豹猫像听懂人话一样炸毛，啮了小尖牙出来。 “别逗它了，唐唐，抱出来撸撸。”孙笑喜跃跃欲试。 棠蔚也盯着猫，四个月的猫小爷好像不太高兴，奶凶奶凶地瞪着她。她在脑中尝试和这只猫交流，没能得到回应，听了孙笑喜的话，便慢慢打开笼子。 笼门才开条缝，小猫爪就倏地伸出，动作迅速地把笼门一挑，豹影一闪，整个身体从门里钻出，跳到棠蔚肩头，再从棠蔚肩头窜起，猛地飞扑出去。 “啊——”站在棠蔚后面的宋瑶尖叫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停在手上的猎隼被猫扑到地上。 猫鸟打成一团，羽毛满天乱飘，谁也HOLD不住这两只小畜牲。说是打架，其实是小豹猫单方面碾压，宋瑶那只威风凛凛的猎隼被按在地上磨擦，猫的低吼声时不时响起，全班的灵兽都抖到主人怀里，尤其是孙笑喜那只同为禽类的小百灵，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三分钟后，豹猫总算放过猎隼，窜到桌上，仰着头不可一世地环视众生，宣誓自己老大的地位。棠蔚对上它的眼睛，轻而易举读出两句话。 铲屎的，唱征服。 棠蔚想，战三千可能送了她一只辛巴。 班级安静了两分钟，突然哭声大作，宋瑶打着哭嗝把秃毛隼抱到怀里，然后冲出教室。 “唐薇你欺负人，你，你给我等着，我找辅导员去！” 十五分钟后，棠蔚连人带猫被请进教工办公室。 半天之后，战三千送草包美人唐薇豹猫的事传遍全校。棠蔚入学一周，收到学校警告一次，被罚去食堂干活。 第8章 追妻 太初学府属于封闭式管理，学生一周只有一天的外出机会，其余时间都要住校，周末也不例外。校内就是大型社区，生活必须一应俱全，只不过学校历来有个传统，为了锻炼学生们的生活自理能力，也为了给所有学生一个公平的经济起点，校内不允许使用货币，支付必须用太初学生积分。 每个月学校会发放固定额度的积分到每个学生的校卡上，用来保证学生的基础生活，但如果想要享受学校提供的各种设施，比如训练场馆、健身房、食堂开小灶、书吧网咖等等，那基础生活积分就不够花了。 为此，学校开放兼职系统，用来发放校内各种兼职信息，不仅是维护各个设施的工作由学生完成，山上各研究院的基础工作，也开放给学生，同时也避免大量校外人员流动入校，毕竟研究异能的学府，很多科研项目都是高度机密。 如此一来，校内的兼职岗位也就分成三六九等，最好的当然是山上研究院的工作，哪怕只是打扫清洁，可进去要能遇见大导师，被指点两句可获益匪浅，更遑论得到导师赏识成为关门弟子，那简直是鸡犬升天的好事。最差的，大概就是食堂之类脏活累活又多还没收获的地方，很少有学生愿意去，以至食堂的负责人天天在校领导面前哭诉人手不足。 校领导想了个辙，干脆把犯错的学生都罚去这些地方，棠蔚撞到枪/口上，不幸被流放到食堂。 “唉。”棠蔚坐在洗碗池旁，叹出今天第三十四口气，再幽幽望向放在旁边地上的笼子。 豹猫趴着，丧着眼幽幽回瞪：看什么看？猫爷是你能看的？ 棠蔚觉得战三千果然是恨她的，要不不会送她这么个活祖宗。为了这只不是系统的猫，她赔了宋瑶的灵兽一笔医药费，生活费即将告罄，偏偏还要养这嘴刁的猫——四个月的奶猫，居然只吃生牛肉！ 她养不起！ 从裤兜里摸出学生卡，卡面上蓝光跳动，闪出一串数字，棠蔚又叹口气。 棠蔚不能凭借家世弄来积分，日子过得紧巴，这和书里不同，关于唐薇的情节，她在遇到战三千后已经想起些许。 作为在开篇就炮灰的角色，唐薇的存在就是被女主打脸第一个爽点。书里的唐薇在校内照样滋润，结识了一批狐朋狗友，被捧得老高，大小姐派头没减，花钱大手大脚，当然最后摔得也惨。因为女主出现后抢了唐薇姐姐唐鸢的风头，再加上女主和战三千走得近，以至惹来唐薇嫉恨。小姑娘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处处与女主作对，女主忍无可忍出手反击，不仅教训了唐薇一把，还爆出唐薇私下以现金收买学生积分的事来。 太初的学生积分只能在校内流通，却不允许和国家货币兑换，更不能非法买卖，后者是严令禁止的事，若是触犯，那是大过。 所以唐薇最后因此被逐出校园，成为家族耻辱，接着销声匿迹，文中不再出现。然而这件事却给唐鸢和唐风带来恶劣影响，以至两人很长一段时间名声受累，唐家还与女主结下私怨，导致后期出现种种矛盾冲突。 这情节算是小说开篇的小高/潮，棠蔚看的时候很爽，现在穿成唐薇可一点都不爽——她不能和女主作对，也不可以触犯校规，至于学习好不好不重要，能不能觉醒异能也无所谓，只要别被赶出学校，怎么都好。 她要佛。 捶着腰直起身，棠蔚斜了眼猫爷，认命地抱起一叠洗净的盘子往厨房去，一边寻思着呆会能不能从大厨那里讨点牛肉边角，一边三心两意地算着时间。 按时间线，女主差不多要来了。 女主是罕见的转化者，不同于异能觉醒，她身体本不具备异能天赋，只是际遇特殊导致血脉转变，后天生成异能。异能转化出现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一旦成功就是异变体，力量相当强悍，只是初期成长艰难，要耗费巨大心力，而她在懵懂中完成转化，又被某位大人物收为学生，跟着老师在川藏高海拔的山上修练，直到太初开学后一个月，才被引荐破格招入学府。 一经入校，她便名声大噪，因为她的老师，那位大人物，是整个异能圈的泰斗，宗师严悲雪。严悲雪一生只收过两个弟子——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被逐出师门的逆徒，同时也是，本文正经的男主。 周末夜晚的食堂热闹非凡，后厨灶台火力全开，菜单一张接一张飞来，陈大厨拿毛巾抹着汗，一边颠勺，一边骂：“这帮兔崽子，到了周末就撒野，累死老子了！”骂的就是到食堂点小炒聚餐的学生，美其名曰班聚或者联谊，吆五喝六吃吃喝喝都得到半夜三更，学校虽然封闭，却不禁止学生间的正常社交，弄得食堂一到周末就忙疯。 “动作麻利点，洗个碗慢腾腾！”一眼瞥见抱着碗碟进来的棠蔚，陈大厨更暴躁了，瞪着棠蔚骂，“就是你们这些兔崽子害得厨房不得安生。” 棠蔚只好笑笑——外面正在班聚的学生里，正好有几桌是丙班。 作为班长有义务组织班级活动，宋瑶安排了班聚，可这时间挑得正好是棠蔚在食堂当值的日子，但人家理由充分，只有周末晚上才没晚自修，组织利益高于一切，不能为棠蔚一个人徇私，所以班聚不仅把棠蔚撇开，还顺道让同学见到穿着围裙，头发扎得凌乱的帮工棠蔚，下下棠蔚的面子，也算报了她的仇。 哪想棠蔚趁着空档，穿着围裙到饭桌间遛了两圈，哪管别人的暗讽奚落，只把杜泠她们替她留的菜吃得一口不剩，又往各桌寻人碰杯，酒足饭饱才笑眯眯回后厨继续洗碗，弄得宋瑶好不郁闷。班聚AA,她不参加就不用交钱，蹭了顿饭还有什么不满的？ 想她棠蔚家中，三代开包子铺，社区里什么无赖泼皮臭流氓没见过，这帮孩子啊，还嫩。 给陈大厨骂两句，她也无所谓，以前在家里，她老娘急的时候也这么骂，“兔崽子”这词听起来还有点亲切呢，洗碗是做惯的，不值一提，唯一不习惯的，就是那只只吃生牛肉的猫小爷。 拎着整桶脏碗，棠蔚正往水池边挪步，眼前人影晃过，去路被三个人挡住。 两女一男，都生得挺好——自打来了这里，棠蔚没见过生得丑的，连普通的样貌都没见着，就算是周嘉淮那个胖子，也胖得格外清秀。 “唐姐姐。”其中一个娇小的姑娘开口，声音甜腻，上来就歪在棠蔚手边。 男生则拎过棠蔚手里的桶：“唐家的三小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我来我来。” “唐薇，看来外门不好呆啊，你瞧瞧你现在这德性？连外门这些不入流的人都能骑到你头上。”个高的女生挑眼看棠蔚。 “唐姐姐，你这样，我好心疼。”娇小的姑娘揉揉眼，看着要哭，“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让我们帮你吧，你是不是缺积分了？我的可以给你。” 感情？ 棠蔚不认识这三人，他们说得倒是动听，她却没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感情来，倒是演戏似的表情里写着四个字：“狐朋狗友”。 “你们真要帮我？”她看了眼猫，又看了眼碗，狐疑问道。 “你开口，我们肯定帮。”狐朋一号笑回。 “是呀是呀，姐姐的忙，一定帮的。”狐朋二号也回。 狗友一号：“随时听三小姐差遣。” “哦，我还真有忙要麻烦你们。”棠蔚笑了。 在攻略男配之前，她得先保证自己在太初活下去，这不，送上门的狐朋狗友三人组，来得多及时。 ———— 环湖的冥思馆里，高挑明艳的女人刚刚完成三小时的打座，穿着瑜珈服从楼上下来，曲线玲珑看得人眼热。楼下有人见着她，早早捧着杯温茶送到她手里，待她抿了两口，那人才不解问道：“邹学姐，刚刚小恬他们已经去找唐薇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不是讨厌她，为什么还要小恬他们去帮她？管她死活做什么？” 邹倩摘下发圈，任一头黑长直披泄，她笑得莫测：“你懂什么？唐薇那人，心性高着，与其不温不火的折磨她，不如来次狠的。捧得高高的，再给我狠狠跌下来，那才痛快。谁让她惦记战三千，狗皮膏药似的，还追到太初来。那豹猫我讨了几次都没讨到，却被三千送给这小贱人，看来上回的那事，还不够长记性。” 仿佛想到日后唐薇的惨状，她咂着唇品味。 身后传来叫唤：“邹学姐。” 邹倩转身，看到两个献宝似的人争相把一个笼子塞到她面前。她一愣，和笼子里奶凶的猫眼对上。 “学姐你看，虽然唐薇没收我们的积分，但我们把你想要的猫带回来了。” 邹倩一口气没提上来：“怎么回事？许杰呢？” 派去三个人，只回来两个人一只猫。 棠蔚把猫白送他们了，顺便把许杰留在食堂，替她洗碗。 听完两个猪队友的话，邹倩漂亮的面容差点撕裂：“你们这三个蠢材，这猫是战三千送她的，你们也敢收，还敢给我带回来？” 全校皆知的事，现在猫出现在她手里，鬼知道外人怎么想，战三千又会怎么想？ ———— 很快，他们就知道外人怎么想、怎么传了。 周嘉淮坐在拳馆的休息凳上，听打扫拳馆的两个学妹八卦，憋笑憋得辛苦。 “学校都传，战帅为了追回唐家三小姐，高调送了只A级灵兽过去，可惜唐家三小姐不领情，转头就把那猫送人了。A级灵兽啊，送得是一点不心疼，可见恨极战帅。” “我听说他们两人从小就定过娃娃亲，可惜战家退了婚。你说会不会是战帅后悔了，又想追回媳妇？啧啧，青梅竹马，虐恋情深,破镜重圆……” “追妻火葬场！”二人异口同声。 周嘉淮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和他笑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八角笼里传来的巨大“砰”声，沙袋被人击穿，笼门打开，黑着脸的战三千摘着拳套走出来。 去他娘的追妻火葬场！ 第9章 怪胎 成功送走猫大爷，棠蔚不用再过伺候爷的日子，身心舒畅，连食堂大厨吼人的声音都觉得动听起来。可好日子没过两天，那小祖宗就被遣返了。 棠蔚在食堂外面被狐朋狗友三人组堵个正着。 装着豹猫的笼子被恭恭敬敬递到她面前，人眼猫眼两相一对，棠蔚道：“怎么了？” “三小姐，这猫……还请你……收回去。”狗友一号结结巴巴开口。 棠蔚：“……” “别，送出去了就是你们的。”她把笼子推回去。 “不不，是我们不知道这猫的贵重才贸然收下，还请唐姐姐别怪我们。”狐朋二号连连摆手。 狐朋一号耐心不够，硬将笼子塞给棠蔚：“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把猫送走，棠蔚哪能再收这烫手山芋？ 她忙往后退了两步，拒不收猫，对方也不肯让。双方你来我往推了数番，狐朋狗友三人组只差没开口求棠蔚收回猫。猫爷蔫在笼子里，巴巴看着棠蔚，满脸被抛弃的哀怨，把棠蔚看得满脸黑线，食堂附近来来往往的同学又都瞧着，时间不早，她觉得这么下去耽误事，于是露出为难神色：“要收回来也成，只不过……” “不过什么？”好不容易她松口，狐朋狗友三人组异口同声。 “我买不起牛肉，养不起它。”她小声而害羞地开口，大眼眨了眨，像有电流窜出来般，电得人心里发软发酥。 对面三人不约而同：“我给你买！” 棠蔚低下头：“那多不好意思……” “同学间就要互相帮忙，别和我们客气。”狐朋二号频频点头。 狐朋一号揽上棠蔚肩头，大方道：“走，给你买牛肉去。” 这一买，就是一百斤生牛肉。市价50多元一斤的牛腱子肉，棠蔚定了近三个月的量，折成学生积分就是5000分，狐朋狗友抽抽着嘴角合伙把积分付完，笑脸垮塌——都是打工赚的积分，好不容易攒那么只身家，转眼掏空。 呵呵。狐朋狗友三人组笑得艰难。 棠蔚和三人勾肩搭背，把人送到食堂外面，很义气开口：“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朋友朋友。”狐朋狗友敷衍着回答，只能安慰自己花钱消灾，好歹把猫送回去了，又和棠蔚拉近关系，勉强算完成女神的吩咐。 心怀鬼胎的四个人道完别，棠蔚折回厨房干活。 远远的，周嘉淮和战三千从角落里拐出来，看着棠蔚托着猫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遛鸟般进了食堂。周嘉淮拍拍战三千的肩：“许杰几个一看就没安好心，这丫头单纯，怕是要被骗，你不打算提点她？” 战三千言简意赅地回答：“少管闲事。” 周嘉淮推推眼镜，有点同情唐家姑娘——都说郎心如铁，这战三千也太黑了，明明知道从前那事有人使坏，却一声不吭，硬是看着小姑娘成了全圈子的笑话。现在还是这样！ 渣男！纯种渣男！ 活该去火葬场烧一烧。 ———— 啊——嚏—— 刚忽悠人买了五十斤牛肉的单纯棠蔚打了个喷嚏后才戴上口罩，走到窗口后抄起大勺给人打饭。除了洗碗之外，来食堂干活的学生也要做别的活计，一般轮流当值。七点，晚饭高峰期过去，食堂学生少了，棠蔚从窗口下来，到后厨吃饭。 饭是早就留好的，两荤两素，虽然稀松平常，但胜在免费。棠蔚还有晚自习要上，快速扒完饭就要走人。 “丫头。”站在备菜台旁的女人朝棠蔚招手。 红裙子，罩着件花围裙，松挽的头发，年近四十的女人风韵犹存，笑得妩媚，是大食堂的负责人，人称云姐，是陈大厨的克星。整个学校，上至领导下至学生，陈大厨谁都不卖账，唯独对云姐，称得上言听计从，十足的谄媚讨好，所以也有人管云姐叫陈嫂，但他们并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 棠蔚背着书包过去，讨喜笑起，问她：“云姐有事？” 其实不管是云姐还是陈大厨，亦或是杜泠、苏桐桐、孙笑喜她们，都是原著中没出现的人物。一本书，创出一个世界，却写不尽这个世界的每个小人物。棠蔚来这里这么久，原著中的角色并没遇见几个，每天睁眼见到的，都是书中的无名氏，然而在这里成了活生生的，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 云姐笑时，眼角略扬：“你每天中午晚上都干活，上课该没精神了？” 棠蔚想了想，摇头：“还行。”是还行，反正中午干活，下午睡觉，她又不听课。太初的课也分文化课和异能专训课，但教学的深度和她那个世界普通大学不在一个层次，她上课跟听天书一样，干脆放弃，用来补眠。 云姐沾了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擦，摸出瓶药递过去：“解疲醒脑，缓和酸疼。”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挺喜欢棠蔚。被罚来食堂干活的学生一批一批的换，个个来的时候都忿忿不甘，只有棠蔚，干活干得利索，抱怨也少。 棠蔚高高兴兴接过来，连声道谢。她被罚到食堂干活一个月，除了上课和晚自习之外，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泡在食堂，活是从前在家干惯的，她并没觉得委屈，就是唐薇这千金小姐的身子骨不耐操，忙了几天就腰酸背疼，这药来得及时。 把药收进包里，她见云姐已经低下头，纤长玉指再度沾上面粉，她不禁问道：“云姐和面呢？”来食堂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云姐亲自动手，做的又是面点，难免好奇。 云姐嗯了声，没抬头，专心致志和面，一边倒水，一边搅拌，棠蔚却越看越心惊。 水还冒着热气，估摸是七十度以上的热水，这个温度烫手，但云姐搅拌之时却没用任何器皿，而是直接下手。和面最好用手，因为只有皮肤真实的接触，才能完美把握面粉搅拌和起筋程度——棠蔚从小看着学着做包子长大，这些心得都是外婆的经验，唯一例外，就是热水烫面无法下手。 虽然惊讶，但她并没出声，因为云姐的手非但没被烫伤，反而氤氲出淡淡橘光，那橘光随着她搅拌的动作散在面糊里，让她再度意识到，这是异能的世界。 食堂，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面糊的搅拌一气呵成，中间并没停顿，云姐收手后才听到棠蔚的声音。 “云姐要做烧卖？” 云姐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烧卖做法虽不是秘密，但像棠蔚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又是千金小姐，一般不会了解这些。 “猜的。热水烫面，和出的面皮，常用来做烧卖。”棠蔚盯着那盆半成品面团，看着云姐的手再度探入，以一种特殊的动作缓慢揉面。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似不费力，可面团却在她手中渐渐成形。 只有和过面的人，才知道和面需要费多大力气，比如棠蔚。 云姐手底下揉着面，目光却打量起棠蔚，小姑娘一扫往日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神格外亮，是幼兽发现兴趣时的神情，很可爱。 “学校来了位大人物，特别喜欢面食，领导让食堂准备一些面食送过去。”半晌，云姐才道。提及那人，她笑容微收，思绪飘远。 棠蔚恍悟，难怪了，食堂大锅饭，基本不做烧卖这种费力的东西，原来是来了大人物。 大人物？ 爱面食的大人物？ 棠蔚脑中电光劈过——书里也有那么一位爱面食的大人物，异能泰斗严悲雪，女主的老师。 时间线也恰好对上，女主既然要来，那么引荐她入校的严悲雪，肯定也要出现的。 她背脊陡然发紧，先前女主没出现，一切处于热身状态，现在正经主角出场，故事开启，同时也意味着她的任务正式开始。 当—— 悠远钟声传来，云姐比她先一步回神：“晚自习快开始了，你还不走？” 棠蔚眼珠子转转，把书包往边上一扔，道：“不去了，反正今晚是迎新晚会，去不去都成。云姐，你要不要人帮忙，会包包子那种？” 云姐抬头看她，许久才露齿一笑，像是看穿她的打算，却又没戳破：“你个鬼灵精，可要真的会才行！” “没问题。”她可是卿嫂包子铺的传人啊。 ————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太初校园哗声未歇，大礼堂的灯光耀眼，迎新晚会进行到尾声，学生正如潮水般退出，喧嚣的夜晚将远山反衬得格外静谧，山间灯光三两，似落地星萤。 其中几道光，正属于凌枫山山头的异血研究所。 从太初学区到异血研究所，有一条蜿蜒而漆黑的山道，山道两侧铁网遍布，荒草丛生。树影如鬼魅，在夜晚张牙舞爪地摇曳，倏尔之间，一双军靴踩过荒草，锃亮的钢手按上铁网。 卡嚓一声，铁网被钢手撕开。 病容满面的苍白少年钻进网中，站在山道朝前遥望。 “你你你，你真要去偷血晶？不要命了？”他脑中有个声音响起，不复从前机械式的冷漠，带着惊惧的颤抖。 徐凌川把娃娃从自己肩头拎下——穿洋装的娃娃已经被他改装成钢铁侠，女版大胸钢铁侠。 “这是最快让邹灵变强大的办法。”徐凌川眯眯眼。 要什么金手指，知道剧情就是他的金手指，他能让邹灵这个女配一夜满级，谁还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 女版钢铁侠抚额，局里这是找了个什么怪胎回来。 它尝试和他讲道理：“不是，你还是应该顾及剧情……” 徐凌川没给它机会，捏着它幼细的脖子冷笑：“那我可不管，倒是我要警告你，跟我一起车祸的女孩没事最好，要是让老子知道你们撒谎，老子把你和你们局拆了喂狗。” 女版钢铁侠：“她没……没事……” 只不过也进了这世界——后半句当然没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撒谎。 徐凌川的系统想哭。 第10章 相逢 夜深，食堂后厨还没关灶火。蒸笼上白雾缭绕，香甜的气息混着鲜咸的味道，在闷热的空间里流转。屉上蒸着四五样点心，眼看火候已足，可以关火。棠蔚不用人提点，拿了湿布就去掀盖。 香菇肉丁和糯米炒成馅的烧卖，泛着油滋滋的光泽；兔子状的奶黄包，拿翠绿荷叶一装，别提多萌；褶子分明的鲜肉包子，撒了葱花裹着肠的小面卷…… 香味弥漫。 云姐正在撒桂花，完成酒酿丸子的最后一道工序，听到棠蔚的吸气声，转头望去，目光早已变得幽深。棠蔚没有参与和面、调馅这两个步骤，她只负责“包”这个程序。初时云姐以为她说要帮忙不过说笑而已，待见到她手脚麻利地包出烧卖，方知这丫头绝非嘴上说说而已。 棠蔚的动作很快，用馅的份量精准，捏出的造型饱满漂亮，不止没给云姐插嘴的机会，甚至于比她包出的还要漂亮，这不得不让云姐诧异。 世家姑娘一般不下厨，即便家里请了家政老师，顶多学点小花样，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水准。而一眼看去，棠蔚那手势就是浸淫面点有些年头的专业级水平，绝非说着玩的。 “好香啊……”棠蔚犯馋。 云姐已将朱红的漆盒拿来，边往里放点心，边道：“做多了，一会剩下的你带点回去吧。” “谢谢云姐。”棠蔚不客气地点头，动手帮云姐一起装点心。 两人正忙着，厨房外传来重重脚步声，接着便是咣当两声，有人砸在铝制备菜台上，云姐诧异转头：“老陈？” 陈大厨沉着脸，怒气冲冲：“我说你今天这么有兴致做点心，原来是那老东西回来了。阿云，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惦记那负心薄情的老王八蛋！” 云姐阖上漆盒，漂亮的眉眼被薄雾熏得愈发温柔：“你扯哪去了？是林主任交代下来，研究所那边来了重要的人物，要食堂做份面点送过去。” “狗屁的重要人物，不就是个没良心的老混蛋，他那龌蹉心思，分明醉翁之意！”陈大厨虽然暴躁，但在云姐面前从来没发作过，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上来就骂人，甚至于指责云姐，“你……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陈经年！”云姐声音一重，待要说话，却见棠蔚还在，话又咽下。 陈经年便是大厨正儿八经的名字。 棠蔚识相，马上道：“我去喂猫，一会就回宿舍，云姐要是还要帮忙，就喊我！” 说完她就拎包溜了，之所以留在食堂，也是为了打听研究所的消息，如今不止打听到些许消息，还无意间听到了大八卦。 棠蔚悄悄扳着指头——老东西？老王八蛋？老混蛋？这是在说严悲雪？书里那位光风霁月的大宗师？ 啧啧，书粉的感情被颠覆了。 ———— 食堂的后面，是一大畦菜圃，养着几笼鸡鸭鹅，并一塘鱼。菜圃连着凌枫山，往上就是兽区，兽区专门用来圈养研究所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各种异兽亦或是各地捕捉来的变异物种，从前时常发生异兽逃出兽区，冲到学校里捣乱的事，所以菜圃和兽园相连的地方如今布了一圈电网，以防再有异兽出逃。 菜园子风凉惬意，棠蔚把猫笼拎到凉棚下，隔着笼子反切好的生牛肉一条条喂豹猫。小猫巴着笼子露出小牙，迫不及待地撕扯牛肉，棠蔚看得直笑：“别家的猫四个月还没断奶，你倒好，肉都吃上了！不愧是战三千的猫！”说话间她又想起才刚听到的八卦，自言自语起来。 “大人物如果真是严悲雪，那云姐和他之间难道有暧昧关系？可是原著没有提及严悲雪的私事呀，只说他是个一心向道的大宗师，年轻时就专注修炼，为国家完成无数高难任务，堪称异能圈的传说，上了年纪后才离京游历四方，没写他有什么儿女情长……不对，好像提过一笔。” 棠蔚忽然想起，书里在写严悲雪的人物背景时，曾经一笔带过他的从前。 严悲雪少年时期有位同门师妹，与他曾是一对璧人，二人已定婚盟，全圈皆知，然而严悲雪为能专注于修行，最后割舍了这段感情，决意终生不娶。寥寥几笔的描写，只是作者为了丰满严悲雪的形象，书里并未写及他的师妹到底是何许人。 难不成她遇到的云姐，是严悲雪的师妹？ 棠蔚咋舌——要真是严悲雪的师妹，那可帮了她大忙。谢少陵和女主之间感情萌生最关键的剧情，就是在追捕一个异能者的任务中。而那任务原定由严悲雪带队，他却因接到这位师妹病重的消息不得不请谢少陵帮忙。也就在那个任务中，谢少陵与女主身陷险境。 患难最易见真情，谢少陵对女主的感情，就从那时开始。 她看过前十几集剧，这一段情节，书里和剧里都有。剧里演得尤其煽情，把书里朦胧的好感直接升华为浓烈的爱情。如果她能从这里下手，阻止谢少陵情根深种，也许能从源头掐断崩坏的根本。 如此一想，棠蔚豁然开朗，心情一好，豹猫也顺眼许多。牛肉喂完，棠蔚看着蔫蔫趴在笼里的小祖宗，难得好心：“如果你听话，我就抱你出来玩一会。” 猫爷眼睛一亮，张嘴“喵”了声，棠蔚当它同意，小心翼翼打开笼门，拎着猫爷后颈将它抱出。猫爷兴奋非常，脑袋左扭右扭，突然窜起，抱出棠蔚的怀抱跳到地上。 棠蔚：“……”她不应该放它出来的。 野性难驯。 猫影闪了闪，窜进菜圃不见，抓都抓不回来。棠蔚站在凉棚下着急，想叫它的名字，可小祖宗名字都没取，她只好“喵喵”两声，企图骗回这祖宗。没两分钟，小祖宗还真回来了，小身体窜到她脚边，张嘴吐了只青蛙出来，用爪子按着，献给棠蔚。 棠蔚看着已经沾满泥水的豹猫，笑得艰难。一人一猫正大眼瞪小眼着，豹猫却忽然转身，再不顾地上半死的青蛙，伏低身子，毛微炸，冲着远处龇牙低吼，是幼兽临敌的反应。 纵然棠蔚再不了解猫这生物，也看出来，菜圃前方的漆黑中，似乎出现异常情况。她并不打算上前查看，都道好奇心害死猫，棠蔚并不想死，她一没武力，二没念力，万一遇上危险小命就不保，还是逃为上计。 可惜她的小祖宗和别家猫不一样，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无声无息朝前窜去，棠蔚第一下没抓住，只能跟上去。这次不同，她急追两步之后，在凉棚边上终于逮住了豹猫，也不顾它满身泥水，转头就跑，可惜迟了。 菜圃里哗哗作响，风声疾过，一道人影闪过，转眼窜到棠蔚身后。棠蔚听到声音，转头望去，瞧见个面容苍白却异常英俊的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紧追不放的三只狼。 少年似乎没想到这里有人，也是一愣，却没时间多想，飞快攥了棠蔚的手朝高处一跃。棠蔚连人带猫随他飞起，吓到魂飞魄散，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少年右手甩出道电弧，银光滋拉两声打在三只狼身上。 啪啪几声，三只狼从高处栽到地上，棠蔚也已经跟着他站到凉棚顶上。 浅淡月色下，这人钢铁右臂，容貌英俊却病色满面，皮肤苍白无色——棠蔚想起书里对得上号的描写，即将归位的魂魄再次飞散。 这不是那个以阴狠卑鄙著称的病娇变态，心狠手辣之辈，女配邹灵的狗腿子叶燃的标配？叶燃这厮虽然出场次数不多，却让人印象深刻，不折不扣的反派小炮灰。不过他坏归坏，活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死的时候却赚了一波泪，就因为叶燃对邹灵情根深种，倾尽所有。 这样的病娇小变态，可是很多读者的心头好，但并不包括棠蔚。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孽障怎会在这里出现？ 等会，标配不对——叶燃素不离身的洋娃娃，怎么变成一个……女版钢铁侠？ 棠蔚正百思不解，刺耳警报声陡然响起，从山上一路传到校区，平静的夜晚像被搅沸的水，刹那乱锅。铁网被踏平，无数兽吼划破静夜，冲向校区。 尖叫声四起，整个校园瞬间混乱。棠蔚和他四目相对，看他逃出的方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不敢开口，怕被这孽障一掌拍死杀人灭口。叶燃低头，咧嘴森森一笑：“你看到我了？”威胁的意味很足。 棠蔚狂摇头，却见对方铁手一划，又道：“见到我的人，都得死！” 坐在他肩头的钢铁侠又想抓狂：兄弟，你入戏太深了！ 棠蔚当然不想死：“别别，别杀我！” “不杀你也可以，只要你变成我的……”叶燃的话没说完，脚下忽然一陷。 只闻“哗啦”两声，凉棚经不住两人重量，垮了。 “人。”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字，和他一起埋在了凉棚下面。 棠蔚非常忧郁——什么叫变成他的人？ 第11章 贼船 失重感来袭，棠蔚抱着豹猫一起下陷，重重阴影压头塌来时，她紧紧闭上眼。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并没传来，没有任何东西砸压到她身上，她睁开一边眼睛，看到叶燃站在身旁，钢铁右臂高举，撑住倒塌的梁木，留下足够空间给两人。 这孽障竟然良心未泯，知道救人？ 念头一闪而过，转瞬即失。棠蔚听到匆促脚步声从食堂里传出，大概是陈大厨和云姐发现这里的动静出来察看。她有心求救，只是还不等张嘴，人就被叶燃再度拽起。他挥开断梁，以迅雷之速拉着她窜进食堂旁放垃圾的小巷中。 冰凉的手掌捂上她的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钢铁手臂压着她的喉咙，将她抵在墙上。 “嘘。”叶燃唇微撅，目光带着似笑非笑的警告。 棠蔚心脏怦怦直跳，只听陈大厨的声音传来：“这是看守兽园的机械狼，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姐似乎在打电话，挂断后才回道：“今晚有人夜闯研究所偷盗血晶，并且破坏了兽园的防护，兽园里有七成异兽逃下山了。” “什么？！”陈大厨惊愕非常。 “这三只机械狼应该是追踪那人过来的，他从菜圃这条路逃下来，恐怕就在附近。”云姐温柔的声音显得异常冷静。 棠蔚恨不得给她打CALL——果然是大佬的师妹，这份沉着冷静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陈大厨点头：“那我们在附近找找。” “唐薇那丫头可能还没回去，如果她在这附近会很危险，我……”云姐话说到一半，却被菜圃里的异动打断。 一声虎啸划破静夜，巨大阴影跃起，朝着云姐和陈大厨飞扑而去。棠蔚看得分明，那竟是只白底黑纹虎。这一吓可把她的心脏差点吓停摆，生怕下一秒就看到猛虎爪撕美人的血腥场面，好在云姐和陈大厨灵活跃开，食堂大厨和老板娘突然间像换人似的，陈大厨猛喝震掌，隔空打出一波气劲，猛虎仿佛撞上无形之墙，发出砰的巨响，云姐双掌如水划开，掌间带出一股绵软青光，就像被拉长的麦芽糖般，猝然间被她震力甩出，化作一段鞭索，转眼缠上白虎。 棠蔚看得目瞪口呆。 学校上空突然警音大作，紧迫的通知传遍整个校园：“下面发布二级警报，二级警报——异兽入校，请所有二级以上异能弟子前往驱兽，其余同学立刻就近寻找建筑物躲避！” 同样的内容往复播放，校园里越来越混乱，尖叫声和兽吼声混成一团，云姐和陈大厨那边一头白虎还没解决，夜色里已又窜出两只猛兽来，可想而知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今晚是迎新晚会，这个点很多学生刚刚从礼堂回来，食堂外的路回宿舍必经，棠蔚所藏身的巷子另一头通向食堂正门，能隐约看到跑过的惊慌失措的学生身影。 这孽障居然丧心病狂到把异兽从山上放到校园里？ 棠蔚一双大眼瞪向叶燃。 他似乎看懂她眼里斥责，也不知想起什么，竟然中邪似的向她解释：“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进去偷血晶，打坏几条机械狼而已。破坏兽园防御禁制的另有其人，我在里面和他打了一架，连血……” 话到一半，他突然醒转，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棠蔚盯着他正等下文，他眯了眯眼，苍白的面容扯起古怪的笑，缓慢地继续：“血晶在我和他交手过程中打碎了，引发警报，我就逃了出来……”说话间他探头看了眼远处的凌枫山，山上已疾窜起数道光芒，有人掠风而来，正朝这里赶来，他喃喃道，“追捕的人来了。”而后深深望向她。 棠蔚呼吸一滞，听他问自己：“你知不知道血晶是什么？”棠蔚抱着猫疯狂摇头，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坏人这么大方地解释来龙去脉，一般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打算杀人灭口。 她不想听，也不想看，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血晶是以异能之血萃取凝结出的胎晶，能够让完全没有天赋的普通转化出异能血脉，而本身就具备异血的人则能够通过血晶变得极端强大。现在，你知道了？” 棠蔚欲哭无泪——血晶这玩意儿，她当然知道，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是太初学府异血研究所的最高科研成果，是所有异能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对她来说不算秘密，但在书里却是最高机秘，这孽障解释得这么清楚，大概是真动了杀心，打算灭口。 “你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叶燃说完，为难地叹气。 “唔唔。”棠蔚摇头，她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听到！ “要是让你到外面，把我偷血晶的事一爆，我不就玩完了？”他自言自语着，掐着她咽喉的钢手越收越紧，似乎要掐断她那可怜的脖子。 棠蔚冷汗直冒，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张嘴狠狠咬在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虎口上，他吃痛收手，她正想呼救，森冷的钢手忽然掐住她下颌，用力一捏，她被迫张嘴，叶燃指尖一弹，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被弹进她嘴里，他再一阖她下鄂。 “咳。”闷哼两声，那东西化成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进肚子，化作一点温热。 他松开手，棠蔚飞快弯腰干呕，可哪里还能吐出东西来？半晌，她扶壁抬头：“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太上老君的仙丹，好吃吗？”他笑吟吟地望着她。 “……”神经病啊！棠蔚想掐死他。 “好吧好吧，告诉你。”他举起双手，“是血晶。” “！！”棠蔚震惊了。 “别这么惊讶。我不是说了，血晶被打碎了，我只抢到这一指甲大小的碎片，剩下的被一只猪给吞了。”这点血晶对邹灵来说没多大作，他也就没必要留着了，“便宜你了。” 说罢他按上棠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呢，吃了我的血晶，就是我的共犯，可不能把我的事说出去。” “你神经病啊！”棠蔚忍无可忍。 “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粗鲁。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学校解释，他们信不信另说，但你吃了血晶，到时候他们为了拿回研究成果，可能要把你关起来开膛破肚……”他说着露出不忍的神情。 棠蔚有种想撕裂他的欲望。 “所以咱们还是别说了。乖。”他又拍拍她的肩膀，“我呢，正好缺个帮手，见你天资聪颖，又与我极有缘分，就勉强收下你这个小喽罗，以后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所谓做他的人，就是……做他的小弟。 他似乎笃定棠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伸个懒腰就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棠蔚确实不能说，血晶是整个故事中的关键道具，她要是说出去，就等于把自己扯进一场风波，到时会怎样可很难说。 这见鬼的孽障，竟然把她逼上了贼船！ “名字？”没听到她的回答，叶燃又问了一次。 “唐薇。” 前面的少年猛然间驻足转身，幽暗的巷子里拖下长长影子。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说清楚！”苍白的脸庞隐隐浮出激动的红晕，眼里仿佛燃起火花。 棠蔚看不清，只又恨恨地报上名字：“唐薇！唐朝的唐，蔷薇的薇！” 激动的红晕散去，火花熄灭，少年冷漠地“哦”了声，再度朝前走去，几步之后忽然感慨：“唐薇，名字挺好听的。”——和棠蔚听起来，一个音呢。 棠蔚只觉得这孽障果然不可理喻，拔步跟着他跑出巷子，这种时刻，她这负战斗值的人还是老实点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岂料两人才刚踏出巷子，迎就是一大群学生尖叫着疯狂逃过，棠蔚被人流冲得后退几步，在人群里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同学——杜泠、苏桐桐、孙笑喜，还有宋瑶等人。 “唐薇，快跑啊！”杜泠眼尖瞧见她，大叫一声。 棠蔚还未反应，却见一阵尘烟飞扬，人群被后方袭来的巨大撞击力冲散，宋瑶被撞到她身边，下意识地躲到她身后，恐惧地盯着人群散开后的空地。 一只巨型异兽呼着热气站在正中，眼睛死死盯着棠蔚所在位置，四边都是被它冲撞开的异能弟子。 棠蔚背后一凉，看着身畔少年幽幽冒出句话来：“你说……剩下的血晶被一只猪给吞了？” 不会，那么刚好，就是眼前这只吧？ 徐凌川回了她一个眼神——就是，那么刚好！ 浑身长满尖刺的豪猪，此刻已经膨胀到正常猪的五、六倍大小，像只愤怒的河豚，尖刺如刃根根竖起。它呼呼两声，朝着棠蔚压低身体，用力蹬腿，飞速冲来。 棠蔚再次魂飞魄散，这要让经撞上，她非变成人肉筛子。 好在四周赶来的异能者集结力量涌上前来挡住它，棠蔚身边的少年也第一时间跃起，纵身半空……棠蔚稍稍松口气，只可惜下一秒，她看到围攻而来的四五个异能者被强大的力道一一撞飞，歪七扭八地瘫到地上，叶燃也被猪撞到半空。那只猪蜷起身体成了刺球，皮厚肉糙刺硬，以万夫莫挡之势冲向棠蔚，连叶燃都来不及援救。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棠蔚身上。 “快逃！”叶燃的声音，杜泠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叫她逃开。 但是，棠蔚动弹不得。 吓傻已经。 第12章 归来 啊—— 宋瑶的尖叫声惊心动魄。 她已怂到棠蔚身后，两人一起僵在原地，不是不想逃，只是身体他不听话。 周围的人，不管是新生还是老生，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都被这只战斗值爆表的猪压制，眼睁睁看着它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女生，不敢想像没有异能在身，被这只猪正面碾压，这两娇滴滴的美人儿会变成什么模样。 场面太过残忍。 连徐凌川都变了脸色，铁手上打出的电弧没有停下，一道又一道撞在猪身上，可那猪天赋异禀，不惧他的攻击，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猪的攻击技能并不复杂，只有一招横冲直撞，但就是这野蛮的攻击，却让四周等阶并不高的异能学生束手无策，包括徐凌川在内。 棠蔚耳边嗡嗡直响，眼前只看到漫天扬起的尘烟中巨大黑团冲着自己滚来，才一两秒的时间已经滚到面前，她什么反应都来不及给，尖锐的刺根根朝向她。 这种时刻，按照穿书甜文套路，不是应该有个特别牛叉的大人物横空出世对付怪兽，救下她的小命，顺带发展后期感情线，再不济也要是大女主穿书文，她的异能被唤醒以一挡十，成仙入魔之类吧？被扎成内饼不符合套路啊？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刚刚认识的，不太中用的孽障男炮灰！ 死定了。 她本能地伸出手，螳臂挡车。 猪战车眨眼间撞到她面前，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尘烟滚滚而起，笼罩了棠蔚。 明明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在这紧迫瞬间却又突然让人有种电影慢动作的缓慢，结局已无意料—— 等等？！ 无数目光盯紧的位置，并没出现血溅当场的惨况。地面的震动停止，黑影在棠蔚面前煞住了车。尘烟缓缓消散，人影在灰暗雾色里渐渐清晰，棠蔚站得笔直，左手抱猫，右手前伸，手掌正贴在那只横扫战场的悍猪额前，面无表情与它对望。刚刚还横冲直撞的凶兽，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就跪在棠蔚面前，比棠蔚怀里那只豹猫还温驯。 人群静了一秒。这什么情况？这么多异能者都无法抵挡的凶兽，竟被个毫无异能的外门大一生给制服了？众人怔怔瞧着。 美得像天使的少女怀抱幼弱豹猫，单手抚平暴戾的恶兽，神情宁和，那画面…… 玛丽苏的光环似乎在她脑门上打着圈，散发出圣母似的斑斓光彩，震慑众人。 棠蔚只听到脑中响起的委委屈屈的声音：“主人，我终于回来了。” “……”她呆滞。 卧槽！ 系统你这样的出场方式，她心脏吃不消啊！ 离棠蔚还有两步之遥的徐凌川将这一幕看得清楚，心中盘起疑问，正待上前察看，身后忽然传来数道强大气息，他眯了眯眼，暗道了句：“有点意思。”人却化成残影，迅速退入人潮之中。坐在他肩头的女版钢铁侠却深深，深深望了那只猪一眼，什么也没说。 夜幕中有人影凌空掠过，落到地上，高阶的精英弟子和太初导师赶到。四周学生各自退开，人心大定。只有棠蔚还怔怔站着，与系统的新形象对峙。 “主人，实在不是我愿意离你而去，而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寄识兽太困难了。”草系统开始解释。 灵智过低的生物，比如蚂蚁、蟑螂之流，就算附身也起不了作用；灵智过高的生物，这个系统它HOLD不住，比如棠蔚的那只猫大爷。 幸好，来了一只低灵智，高武力的变异兽豚猪，这才让系统有了可趁之机。 简而言之，这只豚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系统才能附身，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 草草叽哩呱啦一大通话，棠蔚其实没听几句进去，她还没从前一刻的惊魂中缓过神，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像无数苍蝇狂飞滥炸，而体内却似乎突然窜起一股怪异气流，转得她头晕眼花，于是听什么都觉得烦，就连系统酷似谢少陵的声音也不能安抚她。 “同学？同学？”谢少陵的声音不断响起，绕得棠蔚烦躁无比。 有人轻轻拍上她肩头，她腿一软，跪到地上，终于发作：“艹，你给老娘闭嘴，别用谢少陵的声音烦我！” 声音果然消失，简直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一片抽气声。 “这位同学，你认识我？”片刻后，扶着她的人才开口。 棠蔚迷迷糊糊地抬头，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了无数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个个都震惊地盯着她，包括她的姐姐唐鸢，她的哥哥唐风，面瘫战三千，都是一脸愕然。她迟缓转头，终于看到扶着自己的男人。 一袭鸦青褂衫，长发简束，额间的美人尖格外明显，往下便是星眸悬鼻，虽俊美却藏锋锐，如古画中负剑长行的侠士，是棠蔚到这里以来见过的男人中，容貌最出众者。 没有之一。 棠蔚混沌的思绪还未归笼，直到脑中响起另一个和男人同样动听的声音：“主人，他就是你的任务目标谢少陵。” 她一个激凌抽起来——谢少陵啊！她的白月光！ “谢……谢……”棠蔚舌头打结。 “不客气。”谢少陵以为她在道谢，于是客气。 “谢少陵！”棠蔚终于完整叫出他的名字。 会错意的谢少陵黑线了半秒钟，那边唐鸢已然惊醒冲来，从他手中扶过棠蔚。 “唐唐，你怎么说话的？！”唐鸢轻斥，又向男人鞠躬：“谢老师，对不起，小妹无礼。” 棠蔚露出喝醉酒似的表情看看唐鸢，又看看谢少陵，欲哭无泪：她这是一上来就把谢少陵给得罪了？那往后还怎么刷他的好感度？ “没事，令妹今晚受了惊吓，也不知道有否受伤，你照顾她吧，其他人跟我巡察校区看是否有漏网异兽。”谢少陵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点名战三千，“三千，你把这只猪带回研究所。” 战三千才应了声好，就被少女的声音打断。 “能不能不把它带回去，我……我和这只猪有缘，谢老师，能让我收养这只猪吗？或者让我当个饲养员也可以。”棠蔚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厚着脸皮央求，因为那该死的系统已经在她脑中嚷开—— “主人，别让他们把我带回去，快想办法！” “你连只猫都养不了，还养猪？”战三千冷讽。 豹猫“喵”了声，从棠蔚怀里跳下，冲到战三千身边，小崽子还认识旧主，天生的势利眼，知道该讨好谁。 “唐唐，这是研究所的异兽，它的破坏力你也看到了，凭你对付不了它。”唐鸢也不同意自家妹子乱来。 “姐，我那不是还少只灵兽，这猪它和我有缘啊！”棠蔚头疼得不行，眼睛跟着红了一圈，看着像要哭，便是无理取闹也显得可怜巴巴，说罢又怼战三千，“我养不起猫怎么了？你那猫精贵，一日三餐都得牛肉伺候，我养得起才怪，还爱耍大牌。猪怎么了，我这宝贝猪吃的是糠，吐的是丝，你信不信我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 四周围已有人听得暗笑出声，战三千见她把自己送的灵兽和这只蠢猪相提并论，早黑了脸，棠蔚这会只顾着要救系统，哪还管他，况且关系这么恶劣的大腿，不抱也罢，于是趁着自家姐姐在场撑腰时为了证明自己对猪的绝对控制，踢了豚猪一脚道：“快，学猫叫！” 草很配合：“喵。” 一只猪的猫叫，惊呆了所有人。 棠蔚得意：“让你的猫学猪叫啊！” “……”战三千生平没被人这么怼过，偏脚边的豹猫不和时宜地“喵”了声，证明自己学不了猪叫。 棠蔚又踢豚猪：“转个圈，跳个芭蕾。” 豚猪艰难地后足直立撑起身体，肥硕的身躯在半空转了一圈，砰地砸地。 “……”所有人都失语了，这还是刚刚那只暴戾的猪妖吗？ “有本事让你的猫也跳个舞？”棠蔚指指豹猫。 豹猫没本事，给战三千的脸上抹了黑。 棠蔚转向谢少陵：“谢老师，我……我保证这只猪不会闯祸，求你了。”脑中的晕眩不断袭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话，已经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两腿再度一软，瘫在唐鸢怀中，双眸合上之前，只看到混迹人群中的少年冲她打了个手势。 一个闭紧嘴，拉上拉链的手势。 叶燃要她闭嘴。 “薇薇！”唐鸢一急，连声唤人。 “猪……我的猪……”昏迷的棠蔚不忘系统。 “把她一起送去研究所，让所里的医护人员替她检查。”谢少陵最终下了决定。语毕，他转身就带人离开，时间紧迫，他已在这里耽搁太久。 昏迷的棠蔚被唐鸢送去研究所，豚猪不用人驱赶，就屁颠颠儿地跟着走了，四周群众渐散，只剩被嫌弃死的小奶猫和战三千站在原地。 小奶猫看了眼前主人，喵喵两声，终于认清现实，小腿撒奔，也抛下战三千，跟在猪后面跑了。 一夜至此，“唐薇”之名传遍全校，战三千追不回媳妇的小道消息，也传遍全校。 第13章 宿敌 丝毫不知道自己出名的棠蔚睡得香甜。身体暖融融，像暖冬被阳光包裹的清晨，老旧的阁楼下传来母亲忙碌的声音，包子的香味带着烫人的温暖钻上来，她既贪被窝的惬意，又贪美食的诱惑，那样的矛盾，折磨都显得幸福。 正咂着嘴回味着，胸口不知被什么一压，开始有规律地按压起来。棠蔚睁开眼，只见胸口趴着毛团子，猫大爷正认真而专注地……踩奶，小肉垫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特别享受。 陌生的房间不算大，白蓝的墙，圆弧墙角，这房间像个大舱房，陈设简单，除了床和柜就别无它物，床下趴着只猪，正在酣睡。猪的体型已经缩回正常大小，身上的尖刺倒伏，看着又像是只大型刺猬，倒是奇怪。棠蔚的脑袋像被洗过一样，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 想起晕倒前体内突如其来的异常，她“噌”地弹坐起来，双手放在身上胡乱摸着，一边思忖开来。晕倒并非偶尔，她被叶燃那孽障喂食了血晶碎片，就算只有指甲盖大小，对普通人的身体来说也是极大的冲击，所以她才会出现异常反应，但睡过一觉起来，所有反应都消失了，她无痛无苦，与往常无异，现下也不知是何情况。 “主人。”脑中又响起谢少陵的声音，猪醒了。 “草，我昨天是不是遇见谢少陵了？”棠蔚把从胸口滑到腿上的小奶猫拎开，下床坐到猪身边。 做为A级灵智的高端兽，小奶猫感受到了铲屎官的漠视，又呜呜地蹭到棠蔚腿上，被棠蔚身边那只巨兽的凶狠一瞪，退了两步，委屈巴巴地缩到棠蔚身后。 “是的，主人昨晚遇见的就是你要攻略的对象谢少陵，比计划提前了十章内容。”系统道。 谢少陵的声音，猪的嘴脸，棠蔚觉着这滋味有些销魂，她艰难地和它对视：“提前十章？” “原任务是通过社团进入研究所，完成和谢少陵的前置任务，但现在你已提前完成。恭喜主人，得到任务奖励，道具神奇的笔。” 随着系统一句话，棠蔚手中出现一把黑色钢笔，普普通通的模样，她心念微动，脑中就出现机械式的解释：神奇的笔，用来协助穿书者应付各类考试，使用次数，三次。 卧槽！ 宝贝！ 棠蔚正愁自己的学分——太初学府教授的功课，已经不是她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学生能听得懂的了，文科类的好歹她死记硬背能混个及格，但什么量子力学、天体物理……已经超纲太多，哪怕只是基础入门的知识点，对她来说也和天书没两样。 “目前故事进程已进行百分之一，主人触发支线任务，‘战三千的火葬场’，获得物品‘唐薇灵魂’。”猪鼻子抽动着，声音不断流入棠蔚脑中。 棠蔚越听越懵，主线任务都做得乱七八糟，怎么还来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由唐薇本人委托，如果主人可以完成，将得到积分奖励，系统积分能够兑换本局提供的物品。” “和这只笔一样的东西？”棠蔚问它。 “物品等级分为F、R、S、SR四级，神奇的笔只是R级物品，物品等级越高，作用越强大，包括攻击、防御技能及装备，各种特色道具。”系统耐心地解释着。 “……”棠蔚想给他改个名，叫叮当猫可以吗？ 两人正沟通着，房间的门突然开启，唐鸢捧着餐食进来，棠蔚忙将注意力从系统那边收回，倒是系统最后传了一句话来。 “对了，有件事需要给主人提前预警，叶燃是高危人物，请主人务必保持距离。” 这最后一句话，属于谢少陵的声音中逸出两分坏心来，棠蔚并没发现，她只觉得系统的警告多此一举。 谁特么不知道叶燃是个高危人物？ 那个摸不清路数的孽障！ ———— 天缓缓亮起，沸腾了整晚的校园终于恢复平静，太初学府的异能者效率很高，一夜过后所有异兽都被驱赶回笼，没有影响学校白天的正常生活，学生们该上课的照样上课，只除了校内多了几批来回巡查的异能军。 那是驻派在校园的正规编制的国家异能军，因为昨晚的突发事件而加强对学校的防护，也足以证明这起突发事件并不只是简单的异兽闹事。校园内流言纷纷，都在猜测昨晚混乱的真正原因，而外门班的废柴小姐唐薇一鸣惊人，独驯凶猪，成为众人的英雄，尤其在外门班的学生里，更是风头大炽。 已经有很多年，外门班没有出过能压过内门班学生的后起之秀了。 再加上有战三千的绯闻在侧，这足以在封闭的学生生活里，掀起一段波澜。 “咔嚓”一声，两指宽的树枝被人从树上硬生生折断，邹倩柳眉倒竖，愤恨地站在树畔，听着许杰三人将昨晚棠蔚如何出风头，战三千如何容忍以及今天校园里的传言说过一遍，差点就将银牙咬碎。 “不过巧合罢了，唐薇那个废物能有什么本事？追了三千这么多年也没见有过长进……”她说着忽然扯唇笑起，似乎想到了对策，又道，“也罢，先让她得意吧，你们三个就给我捧她，捧得越高越好，她不是想要与战三千并驾齐驱，就如她所愿吧，过两月是不是有异能等阶赛，把她报上去。” 许杰三人长长“哦”了声，跟着她笑出声来，四人正合计着，树上突然掉下一截人手，正砸在高个子女生脑门上，吓得她一声尖叫跳开，众人吃了一惊，邹倩惊疑质问：“谁？” 树上蝙蝠似倒垂下一人，苍白着脸道：“把我的手还来。” 邹倩看清来人，反倒松口气，随即换上不屑的神情，踢了踢那截钢铁手臂：“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残废。怎么，你不在我姐身边打转，跑到这里？” 邹倩口中的姐姐，就是《异能者》一剧中最大的女配角邹灵，而邹家也是四个异能血脉世族之一，徐凌川穿书后的角色叶燃，正是邹家收养的弃婴。早在十多年以前，邹家就已开始在平民之中暗寻有异能潜力的孩子并带回邹家，做为邹家的仆从培养，这些孩子从小就被灌输效忠邹氏一族的想法，待到异能觉醒便会彻底成为邹家争权的工具。 叶燃的身世，也算坎坷。他出身小康之家，幼年之时便已觉醒雷电异能，却因无法控制能力以致家中大火，父母兄妹皆丧，自己也身受重伤，被送入邹家接受改造治疗，断去一臂换成机械手，从此成为邹家的爪牙，为邹家效命，再确切点说，他只为邹家大小姐邹灵效命。 邹家上下待他并不好，如邹倩之流，视他如残废，向来只存利用之心，也只有邹灵，对他倒存了几分姐弟情谊，在他艰涩岁月里给予温柔，令得性情阴郁的叶燃病态般迷恋。 这是叶燃的过去，但不论这过去有多悲苦，如今的叶燃都已换芯成为徐凌川。 徐凌川左手勾勾指头，地上的机械手臂窜过两道电流，突然间飞回，邹倩一个不防，差点被绊摔，踉跄两步才站稳。 “叶燃！”她怒道。 徐凌川收回右臂，慢条斯理地接上后才笑眯眯地叮嘱一声“小心脚下”后便缩回树上，再没露面，也不管树下邹倩几人是何反应。 他才刚收下的小弟唐薇，似乎惹了些麻烦，他要不要发扬一下大佬的爱心关怀关怀她？好让她能忠心帮助自己，毕竟她已经进入研究所了。 说动就动，他从树荫里跃下，朝着研究所飞奔而去。 女版钢铁侠拽紧他的衣领，问了句：“你又要去哪里？”——真是个不省心的穿书者，怎么就那么难控制？该完成的任务不完成，净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的心好累。 “找人。”他言简意赅。 女版钢铁侠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完成你的任务，导正《异能者》的剧情，除了要防止邹灵黑化之外，还需要让谢少陵和女主尽可能地培养感情。这两点，就是书剧间最大的偏差。” 徐凌川脚步微滞，站在阳光下垂头思索片刻，忽然开口：“我的任务是让这个世界按剧集发展，那么……有没有其他人也进入这里，被要求按原书剧情发展？” 如果那样，那他就有宿敌了。 女版钢铁侠手一颤，差点摔下去——这个人，疯的时候很疯，精明起来的时候，又会吓死人。 它怎么敢告诉他，他确实有个宿敌，而且这个宿敌，还是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姑娘？ ———— 莫名其妙变成风云人物的棠蔚在研究所好吃好喝好睡了一天，还有唐鸢的嘘寒问暖在侧，日子过得舒坦。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研究所的医护人员并没在她体内检测出血晶的存在，而血晶所产生的副作用在她醒来后就消失不见，可能……随着她的排泄都排出膀胱了吧。 失窃的血晶虽然在研究所引起轩然大波，但似乎并没人发现那玩意被这只豚猪给吞了，总之这只猪在她身边呆了一整天也没人来把它抓去解剖研究。棠蔚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员，接触不到研究所的最高机密，自然无从探知具体情况，她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佛系任务是她的最高原则，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冒险，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佛，就一个字。 谢少陵惊鸿一现后就再没出现过，原著中的男二号，太初学府出名的青年博导兼异血研究所负责人，天纵奇才的人物，和严悲雪以平辈论交，女主见了他都得乖乖喊一声“谢老师”的人物，哪那么容易见到？ 棠蔚一只脚迈进研究所，但离谢少陵还非常之遥远。 “这只猪是所里培养的基因结合兽，用豪猪和河豚的基因融合而成的异兽，所以体型才会突然膨胀，攻击力非常强悍，只可惜灵智不够，兽性暴烈难驯，无法驯服，算是半失败的实验品。”唐鸢陪棠蔚接受完检查，知道她身体无恙之后才开始说起这只猪的来历。 棠蔚听完又是一脸懵——猪和河豚的基因……这尼玛什么组合？这么奇葩？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驯服，倒是意外中的意外。研究所的前辈们也没弄明白你驯服此兽的原因，只不过说你晕倒时用脑过度，念力紊乱，猜测可能是面临生死危机以至体内潜能爆发。但不论如何，你若能够使用念力，异能觉醒都是迟早的事，也算因祸得福。”唐鸢说话间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又道，“我已经和所里的主任谈过了，豚猪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交给你饲养不是不行，只不过它兽性暴戾，现在虽为你所控制，但现在还不能确保一直都受你控制，所以所里探讨后决定，给你一个月的期限，让你在监管下饲养这只豚猪，待确定没有问题后，你可以考取异兽师资格证，成为研究所的驯养员。这也算是一份待遇非常好的兼职了。” 所谓的驯养员，其实就与棠蔚世界专门驯养缉毒犬、救援犬等各种工作犬的训导员工作类似，专门负责带领自己驯养的异兽完成上级所派遣的各种任务。 这对刚入学的外门新生而言，不啻于是件光荣并且神圣的事。 天选之子！ 棠蔚怔了怔，一蹦而起，眼睛大而亮——她当然高兴，饲养豚猪不止能和系统在一起，她还能常常进入研究所，要是成为驯养员，就更有机会接近谢少陵了。 这简直是飞来横福。 她这厢正高兴着，脑中忽然响起谢少陵的声音。 豚猪醒了，正憋涨着脸看她。 “主人……我想拉屎。” “……”棠蔚呆滞。 啥时候穿书的人还要管系统吃喝拉撒了？ 第14章 攻略 棠蔚觉得自己可能对谢少陵再也粉不起来了，都说白月光无可取代，让白月光变成一只猪试试？仅管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谢少陵，她也觉得谢少陵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崩坏。 豚猪哼哼叽叽地蹲在兽园的公共厕所里，成为整个兽园第一只学会蹲坑的猪。 棠蔚暂时休息的房间属于研究所的员工宿舍，里面的卫生间都是单人间，容不下这么大只兽，她只能把猪牵到异兽活动区的露天公共厕所，幸亏厕所的坑位大，正好蹲下这只猪。 清风送爽，她有多远避多远。 好容易等那哼哼叽叽的声音消停下去，豚猪从厕所里冲出，谢少陵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人，你要不要来看看？” 看什么？看它的屎吗？ 棠蔚的脸都绿了。 “里面……好像有东西。”系统草不太确定地说着，虽然它是系统，但它也拥有人类的智慧和感情，要它去碰一只猪的屎，它也不乐意，只能看着，“红色的，坚硬的，发光的……” ？？ 棠蔚听着这不着边的形容，越听越不对，忽然想起叶燃的话，血晶碎块被一只猪吞了。 一只猪……刚好是她的系统。它该不会消化不良，又拉出来了吧？想到这里，棠蔚情不自禁摸摸自己肚子，她怎么消化那么良好？ 呸，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棠蔚靠近厕所想了三秒，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天材地宝提前飞升的命，最终止步在厕所门外：算了，就让这件宝贝埋在屎里，与天地同生同灭吧。 后背被人捅了捅，她转身，对上少年苍白的面容。叶燃这孽障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背后，左手正拿着右手臂捅她背，见她转身才不慌不忙“咔哒”一声把右臂接上。 “排队上厕所？”他微微笑，尽力释放老大的关爱。 棠蔚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作为掌握着他犯罪第一手资料的证人，他不来找她才奇怪。她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手，突发奇想。 “叶老大……”她喊得非常诚心。 “你怎么知道我姓叶？”徐凌川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没把自己的大名告诉过她。 “我怎么能不认识你！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叶燃，大二精英班的天才。”棠蔚彩虹屁信手拈来，毫无违和。 叶燃为人虽然阴郁，好歹也是实力与战三千并列的变态，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她这么说并没问题，徐凌川却有些不爽，她了解他，他却不认识她——剧里并没出现“唐薇”这个人物。 “叶老大，我遇到件很棘手的事。”棠蔚哪知他心中所想，她指了指厕所。 荣升老大的徐凌川并没看厕所，只是斜睨她，树影晃动下，这姑娘的小表情，莫名神似某个人，尤其是那一勾嘴角时的坏心，像极了记忆里要使坏的幼年棠蔚，而他明明知道是个坑，还常常义无反顾地踩下去，比如现在，他神使鬼差地点头：“说吧，什么事，我罩你。” 半分钟，大佬的威严成了屎绿的脸色。 眼前的姑娘和棠蔚同样坏，顶着天使般的脸蛋，温和地展现出恶魔般的破坏力。 “你！把！我！的！铁！臂！当！成！痒！痒！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出，然后“啪嗒”一声拧下了自己的右臂。 棠蔚看着铁青着脸冲进厕所的叶燃，忽然觉得这孽障好像也没那孽了，反而还有点异样的熟悉感——她怎么突然想起明月村的霸王，徐凌川同学了。 ———— 五分钟后，露天厕所里响起一阵哗哗水流声，徐凌川踱步而出，左手捏着自己的钢铁右臂抻直，远远避开右手上钳的东西。 红色的，闪闪发光的，已经被清水洗过的，还用电流高温消毒过的，半块血晶。 他的脸色依旧铁青，把手臂递到棠蔚面前，棠蔚一退三步远——就算消过毒，也不能抹去它曾有的经历。 “不是你要的？”徐凌川的速度比她快，“噌”地跃到她身边，拿着右臂横到她喉咙前，“拿走。” “不不，我就是见叶老大你在找这东西，所以告诉你一声，老大拿好。”棠蔚完全不想碰血晶。她对血晶没想法，刚才不过一时脑热觉得不该暴殓天物，并没打算靠着血晶变身超级异能者的打算。 “反正你已经吃了一点，把这剩下的也吃了吧，好提升战斗力。”徐凌川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觉得培养个战力强悍的手下也不错，决定成全棠蔚，“让战三千那冰山面瘫对你刮目相看，念念不忘，悔不当初！”——所有打脸小说都这么写的，不管是女频还是男频。 等到棠蔚和战三千好上，她也就顺利摸到男女主团队里，他要想搞点什么事，不就有人可以里应外合，拆散男女主，给女主和男配增加感情的任务，不就迎刃而解。 既刷了自己这手下的好感度，又能完成任务，一举两得，多好的事。 棠蔚皱了眉：“好好的提战三千干嘛？”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你唐薇大小姐爱慕战三千，对他求而不得进入太初学府的事。我看战三千那面瘫对你还有点余情，直男最懂直男的心，这样吧，哥帮你追他！”徐凌川冲她眨眨眼，少年本该阴郁的神情似暴雨过后的天空，陡现晴朗。 那根钢铁手臂已经搭到她肩膀上，消过毒的血晶快要蹭到她脸颊上，棠蔚却无所觉，两人的对话已经偏离主题十万八千里，她竟然开始认真考虑对方的提议，毕竟她的支线任务可是“战三千的火葬场”。 “那……你要怎么帮我？”棠蔚心动了，忘记眼前是个不靠谱的孽障。 徐凌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棠蔚，把她从头看到脚，再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很简单，对付战三千那样的直男，攻心为上！”说着他脑洞大开，把看过的那些男频小说经典桥段挨个回忆了遍，准备给她安个落魄千金自强不息的人设，却浑然忘了自己是个没有谈过恋爱，并且追了某人十多年不止没成功反而倒退的……爱情白痴。 棠蔚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他的分析非常正确，也浑然忘了向自己传授秘诀的人，是书里的头号变态大坏蛋。反正她不是书里人，任务完成后要回到自己世界，那么叶燃是好人还是坏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为了回家，佛系的她，是没有节操的。 当然，也没有阵营可言。 这厢两人讨论得热烈，那厢，素来喜欢指手划脚的系统第一次完全失声。 女版钢铁侠不知何时坐到豚猪头上，豚猪懒洋洋趴在地面，两眼放出幽幽兽光。 “101号，都这么多年了，你非要次次都和我争抢功劳吗？”钢铁侠冷笑着对上自己的头号竞争对手。 谢少陵的声音和猪一样懒散：“102号，这是组织的安排，我只是服从而已。领导希望同事之间能有正面的竞争力激发潜力提升业务，我能怎样？你要是害怕输给我，可以提前吱一声，我们这么多年老同事，我会考虑让让你的。” 102号系统揪起一撮猪毛：“101，口气不小啊！不必你让我，咱们就看鹿死谁手？就希望你输的时候可别忘了自己做过的承诺！” 猪背拱了拱，钢铁侠从它背上摔落，叫猪一脚按住，101号系统凑近被压在身下的钢铁侠：“记得，没忘。你也别忘了，输了，你是我的系统。” 快满五个月的豹猫歪着脑袋看一猪一娃，它还太年轻，完全不懂它们之间的针锋相对。两大系统相杀，完全抛开各自的主人，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岌岌可危的主线和完全被带歪的，所谓攻略。 ———— 探讨完支线任务，棠蔚终于有了穿书者的自觉，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今天过后，她就是个光荣的豚猪饲养员了，也是预备异兽师，以后可以天天进入兽园，虽然离研究所还有点距离，但这距离已经在缩短，是件好事。 和徐凌川分开后棠蔚就去录了身份信息，以备日后进入兽园使用。夜晚降临，她不能再留在研究所，因为还在监管阶段，豚猪不能被带出兽园，她只好暂时和自己的系统分别，带着豹猫回了校区。 至于那颗血晶，最后还是被徐凌川用手帕包着带了回去，至于最后会进谁的嘴，棠蔚作了很无耻的猜测——可能被他献给他的女神，邹灵同志？ 回到校区的第一时间，棠蔚并没回宿舍，而是从后门进了食堂。夜华初上，食堂挤满用餐的学生，人声鼎沸正热闹着，照理来说，食堂后厨这会儿也该忙得热火朝天，但这会却寂静无声。两个帮厨猫在门口，正探头探脑往里看，棠蔚觉得奇怪，凑上去一问。 “有个朋友来看云姐，进了后厨后，陈哥就把灶火熄了，把人全赶出来。”帮厨甲回答道。 “那人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啥来头，比陈哥俊，比陈哥年轻，你们说会不会是云姐的老相好……”帮厨乙双臂环胸，八卦兮兮地盯着厨房，“陈哥这醋坛子恐怕是要打翻了！” 两人正聊着，外头兴冲冲跑来个今天当值的学生，手里抓着一撂单子，直叫嚷：“又来点小炒的单了，厨房今天开是不开？” 才刚跑到门口，门都没进就让两个帮厨捂了嘴。 “快别叫了，今天这厨房开不了火，你可别进去触霉头，出去告诉他们，今天灶坏炒不了菜，歇一天！”帮厨甲小声道，话音才落就见棠蔚已经悄摸摸进了厨房，又想拉她。 棠蔚转过头，用气音道：“我就进去拿个牛肉，不吵他们。” 豹猫的肉还搁食堂的冰柜里冻着呢，她只是进来拿个肉，应该没影响。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她蹑手蹑脚摸进厨门，还没挨着冰柜的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拍案怒吼：“就你有徒弟了不起，老子没有徒弟吗？老子的徒弟……老子的徒弟……”陈厨转头四望，忽然发现某人。 “徒弟，给老子滚过来！” 棠蔚一僵——徒弟，是说她？ 第15章 开始 棠蔚缓缓转身，发现三人六目都粘在自己身上。 大厨房里可没会客处，眼下那三人都聚在备菜台旁，不锈钢菜台上堆放的各色盘碟半成品都被推到一边，空出的位置放了套格格不入的青瓷茶具，云姐似被陈大厨的话惊到，倒茶的动作僵止，妩媚的眼眸中全是愕然。陈大厨穿着大厨工服，浓眉紧皱，一身煞气地站着，与身边坐着的男人对比鲜明。 那男人着一袭青衫，随意坐在简陋的铁椅上，手间把玩着空杯，模样儒俊斯文，看不出年纪，眉目平和温善似乎没有脾气，只在望来之时眸中间或闪过些微带着探究的锐气，像藏起的刀刃——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棠蔚摸不着脑，只能指着自己鼻尖，以目光询问云姐，还没等到回答，便听陈大厨不耐烦地催促：“磨磨蹭蹭什么？还不过来见师叔！” 说着，陈大厨又扬眉夸她：“我这徒弟也不简单，昨晚上才刚单凭念力驯服一只狂暴的异兽，救了在场所有学生，现下整个校园都传得沸沸扬扬，你不会没听过吧？” “……”棠蔚懵——她？凭念力驯服猪？救了学生？ “听说了。原来她就是那个驯服豚猪的大一小姑娘。好孩子，过来……”男人冲棠蔚招招手，语气温善。 棠蔚慢慢踱过去，试图搞清楚眼下状况，陈大厨却两步过来，拽鸡仔似的把她拉到桌前：“棠蔚，我……和阿云的徒弟！”又推棠蔚，“快叫人，你严师叔，严悲雪师叔！” “！！”棠蔚惊呆。 虽然一早猜到云姐和陈大厨与大佬严悲雪有旧，她也从没想过随随便便就见着大佬。如果系统跟在身边，她真想问一句，严悲雪的等阶有没到SSR。 “陈经年，你够了，别把孩子吓坏。”云姐终于回过神，叹口气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略带嗔怪地望了大厨一眼，却没戳穿他，反握着棠蔚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圆谎，“我和陈哥与你严师叔是同门，你严师叔素来在外历炼修行，很少回来，外人并不知晓我们之间关系，我们也已多年未见。他名气虽大，却也是宽厚之人，你不必如此拘谨。” 严悲雪听了这话，眸色却是微黯，盯着云姐不放，陈大厨的眼角眉毛却都快飞到天上去。 棠蔚缓过气，看着三人间的眼神官司，半天才明白自己闯进了一个修罗场。 严悲雪昨晚上没见着云姐，今天竟然迂尊亲临食堂，让陈大厨如临大敌。三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话题扯到徒弟头上。严悲雪在二人面前夸了自家徒弟，又要引荐给云姐，云姐把人师徒一阵夸奖，却叫陈大厨吃了味，只觉得对方在自己面前故意秀徒弟——这大概就和家长秀孩子没什么差别，年轻的时候比实力，上了年纪就比后代，他们没有孩子只能比徒弟，陈大厨不甘落于竞争对手，于是抓到了挽尊稻草。 “严师叔好。”棠蔚乖巧地打招呼。 “乖。”严悲雪打量她两眼，从手指上撸下个扳指，“初次见面，没带什么东西，这枚束灵估且算是见面礼吧。” “师兄，不可。”云姐忙阻止他，“这枚束灵是老师留给你的师门之物，跟随你多年，委实贵重。” 严悲雪刚要说话，陈大厨已经先一步把扳指接下套到了棠蔚拇指上：“做师叔的心意，云霜师姐何必推辞？”又揽着棠蔚的肩膀道，“长者赐不可辞，乖徒弟收下吧，回头我教你用法。” 云霜便是云姐的全名，此时被陈大厨唤来透着一丝亲昵。 “阿云，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只是一点心意而已。”严悲雪摆手打断云霜的推辞，又微笑望向棠蔚，道，“我那小徒弟比你早进门两年，也算是你的师姐，不过你们年纪相仿，料来应该投缘，她过两日也入校了，你们一起做伴也不寂寞。” 棠蔚一想，严悲雪的徒弟，那不就是《狂女》一书正儿八经的女主，妥妥的玛丽大苏本尊，这眨眼功夫就成了她师姐？ 女主啊，整本书的钻石大腿就是她了吧？！ “好的，师叔。师姐肯定是个像师叔一样优秀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向师姐学习！争取早日完成学业，成为优秀的异能师！”棠蔚打蛇随棍，马上握拳宣誓。 严悲雪点点头，又问她：“你可有擅长之能？” 擅长之能？ 棠蔚这次反应飞快，在陈大厨替自己回答前率先开口：“有！做包子。” “……”陈经年抚额——说好的天姿聪疑的徒弟人设，感觉要崩坏。 岂料严悲雪却想到别处：“阿云教你的吗？那确是她的一绝，我以为她那手绵光术要失传了，没想到……”说着他眼中泛起回忆的柔色，怀念地看向云霜，“阿云，多年未尝你做的点心了，可还能……” “能！怎么不能！”陈大厨一拍棠蔚后背，皮笑肉不笑，“小唐，去给你师叔做两笼包子。” 还想吃云霜做的点心？也不怕他下砒、霜！ 棠蔚被点到名，双脚立正，笑嘻嘻行了军礼，道了声：“遵命。”便没有矫情地去做包子。 毕竟和严悲雪这对师徒钻石大腿比起来，做几道包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这孩子，挺有趣的。”严悲雪倒不介意，反而笑了。 云霜有点生气，暗嗔大厨：“陈经年！” “放心吧，唐薇那孩子看着毛躁，做起事来可不马虎，她乖觉着呢，说了会做就是会做，不会瞎逞能。”陈大厨便低声安抚她。 两人暗中眼波传递，最终都落进严悲雪眼底，晕出几许黯然。 他一别十七年，负她青葱韶华二十载倾心相许，她虽未言恨，却已回不去了。 ———— 做包子和面、发酵需要时间，三人在厨房坐了许久都觉无趣，便往校园逛去，只留棠蔚独自在厨房做包子。厨房她是熟悉的，包子也是做惯的，当下便手脚麻利地开动，预备就做个鲜肉包子，肉馅调两种，一种虾仁，一种笋丁猪肉，只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尽管做包子的工序她驾轻就熟，却败在揉面这节上。 揉面要花大力气，唐薇这千金小姐养尊处优，哪有力气揉面？ 她在案板上和了半天面粉，两臂连同五指都已酸涩难当，可面团却始终不够筋道。 发挥不出她五成水平。 正有些忿郁，外头却进来两个学生，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在棠蔚身上。 “怎么食堂厨房就剩下你一个？”其中一人皱着眉问道。 刚刚围在厨房门口的帮厨早就在他们聊天的空档散去，只有收拾餐盘的人在外头清理，也不往厨房里面来。 棠蔚抹抹汗：“今晚陈师傅有事，厨房不开炉，暂停小炒。”她把对方当成来食堂打牙祭的学生。 那两人也的确是来打牙祭的，闻言脸色不虞，声音也粗起来。 “哟，这不是唐家的三小姐。怎么堂堂的大小姐沦落到食堂来？你那兄姐不是很厉害，怎么就没罩着你点？”另一人认出棠蔚，讥笑着走到她身边。 “昨天晚上不还威风八面，今天居然在这里干活？”前头那人随手搓搓案板上的面粉，越发不屑，“这是在做什么？” “包子。”棠蔚垂下头回答道。 “包子？”那人反问了句，忽然变脸掀翻案板，将棠蔚揉了半天的面团掀在地上，“你有时间做包子，怎么没空替同学们炒几个菜？说来我们可没吃过唐家三小姐炒的菜，一定特别好吃！” “是啊，滋味必定非常好！”另一人讽道。 棠蔚眼角余光已经瞥到门口闪过的人影，心道叶燃这厮找来的临演怎么那讨厌！就算要攻略战三千，也没必浪费食物！ 是了，这是叶燃给她安排的戏，找几个人欺负她，再让战三千看到，引发对方愧疚和保护欲，她也顺便艹一个逆境中坚忍不拔的形象，一步步让战三千对她改观，进而上心。 剧本不错，有打脸爽文的开章套路，戏既然开场，就要做足全套，才能见效。 “滚！本小姐的菜你们也配吃？”这应该是唐薇本尊会说的话吧？ “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对方冷笑两声，出手要砸桌上装肉的碗。 棠蔚眼明手快，先砸了把面粉过去，一边骂着：“滚出去。”一边赶人。那两人被面粉洒得满身狼狈，怒上心头，一人钳了棠蔚的手，一人扬起掌。 战斗值负数的棠蔚睁大眼——不是吧，来真的？她要罢演！ 眼见对方的手掌就要落下，那人身后闪来一道黑影，以迅雷之速握住那人的手腕一拧。 棠蔚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大鱼果然上钩。 “战……战帅！”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被拧住手腕那人更是疼得冷汗直冒，求饶不断。 “疼疼，战帅饶命！” 战三千不说话，只看着双手粘满面索，脸上扑满面粉的棠蔚，手劲越发地大，终于赶在把对方的手腕拧断之前回神，打出两道空气拳，一言不发地把那两人震出厨房。 正主出现，照理棠蔚应该高兴，可对着这个煞气满身的战三千，她忽然又有些害怕，恨不得把叶燃这狗头军师叫出来应付眼下局面。 “你不应该进太初的。”到底是战三千先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 棠蔚正努力地组织语言，嘴巴却忽然无法控制地开启。 “千哥哥……”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情绪，棠蔚的灵魂似乎被抽离身体，远远看着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躯体，像个旁观者。 脑海之中，有东西逐渐发热。 支线任务的道具，那个她一直没弄明白用途的，“唐薇灵魂”自动触发。 躲在门外过着导演瘾，正在窥探的徐凌川，随着战三千的目光，也看到了此时的唐薇。 “卧槽，演技精湛啊！” 他怒赞她。 那个眼神，藏在层层冰面之下，像迸发的岩浆。 充满悲伤。 第16章 渣男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战三千的，唐薇也想不起了，唐战两家是世交，她的祖母与战三千的祖母是闺中蜜友，两人可以说打从记事起就彼此认识，同吃同睡过，打打闹闹了好多年……谈不上相亲相爱，总归也是欢喜冤家，唐薇谁都不亲就亲战三千，战三千谁也不疼就宠唐薇，在她关于战三千的记忆里，有很长一段时光都是温暖甜蜜的。 那时她的老祖母和战家奶奶都还在，慈祥温和的老人，像天下所有闺蜜一样，都曾戏言过亲上加亲，所谓的婚约便从这戏言开始，因为期盼所以当了真，可她认真以对的事，于战家来说是负担，于唐家来说是高攀。 年少被宠爱的时光中，她又怎知，战家最有天赋的少年，怎么能够娶一个末落世家的毫无天赋的废柴小姐？ 后来，祖母和战奶奶相继过世，除了她就没人记得那句戏言，亦或是无人愿意记得，只有她，一遍遍提醒，一次次豁出脸面，为的不过是她记忆里温柔的千哥哥。 可那个愿意牵她手，愿意背她淌水，承诺过带她去天涯海角的少年，却突然消失。 他渐行渐远，她慢慢看出差距，也曾下了苦心去追逐，可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不管多努力，她都追不上他的脚步，他也不曾为她停留，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其实除了异能，她还会很多东西，他喜欢音乐，她从钢琴学到提琴再学到古筝；他擅长书法，她认真学了书法乃至国画；他爱下象棋，她就报了班学下象棋……别人眼里骄纵的大小姐，也曾经为了一个男人想尽办法投其所好，除了异能，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可他看不到。 他几次三番的冷漠暗示，她不是看不懂，她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努力让自己不要变成他心头的蚊子血，也让自己的家族亲人不要因此蒙受太多羞辱，她已经要放弃了。 那一天他的生日，她给他准备的礼物，不过是分别前的告白，她做好失败的准备，就当是和他最后的告别，然而…… “你一定不记得自己说过，你觉得我穿紫色很漂亮，你喜欢我的大眼睛，你说我是你幼年收到过的最好礼物，你说你会带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你说你不会让任何欺负我，你说没有天赋没有异能没关系，只要你在，我就永远都是唐家的三小姐……” 遥远的记忆纷踵而至，潮水般涌来，不止填满唐薇，甚至于灌入棠蔚的脑中。 根植灵魂的过往，带着她整个少女时光的甜蜜辛酸，比起那本日记，更加冲击心灵，棠蔚竟有瞬间感同身受。 战三千动动唇，想说什么，被唐薇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说的话，你只是把我当成妹妹，而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哥哥而已。”唐薇揉揉眼，眼睑下被抹上一大块面坨。 “今年我十八岁，成人了，不再是孩子，我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可以吗？”不论情绪有多沸腾，她始终平平静静，“那天你生日，我穿的就是你喜欢的紫色裙子，我想向你告白，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这份礼物，永远都只是你的……可惜……”她吸吸鼻子，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连人都没有认清楚……” 战三千的生日会，来的人很多，她好不容易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可站在房间里等她的，却不是战三千，而是一场为她精心准备的羞辱。她的告白，被人窥去，她的感情，被当成笑话，面对房里的男人还有躲在暗处录下视频的人的嘲笑讽刺，她愤而与对方争执，将战家的生日会搅得一团乱，被战三千派人送回唐家，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唐家的脸，他们怎么说她来着？ 在房间不知廉耻勾引战三千，妄图成为战家的媳妇……可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准备了一个简单的告白而已。 第二天，战家就派人上门，直言所谓婚约，不过是昔年老人戏言。 她被禁足。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最在意的事。”唐薇垂下头，明亮的大眼睛藏起悲伤，也藏起情绪，“我进太初学府，最开始是希望能够赶上你，但现在，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生日那天，我所受一切，是邹倩故意安排的，这件事，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她陡然抬头，眸色前所未有的凌厉。 她不笨，她全都知道，那样清楚悲伤地知道。 战三千被这目光蜇到，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像牙疼的人，突兀地疼到骨髓。 “我没有……我后来才查出来的……”他似乎想把自己与伤害她的人区分开。 唐薇笑了：“可你即使知道，也从来不曾为我说过半句话。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正好借着这件难堪的事，甩掉这个缠了你多年，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蠢女人？” 战三千不再出声，算是默认。 “所以你袖手旁观，为的只是要我彻底死心，从你身边滚开。”这才是唐薇被伤到彻骨的真正原因，她通红眼眶里蓄满的泪终于落下，在脸上浇开一条泪痕。 “对不起……”他有些恍惚，也不知想起什么，无意识地伸手，想要拭去那道泪痕。 她猛地挥开他靠近的手，眼里被泪水浸泡得破碎的目光又渐渐凝结，化作陌生的光芒。 “战三千，我进太初原本确实是因为你，但从现在开始，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她冷冷开口，属于千哥哥的温柔消失殆尽，“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放弃。” “唐薇。”落空的手微僵后方收回，战三千忽然失落——唐薇喜欢了他很多年，无论他如何冷漠，如何拒绝，她都始终不愿放弃，这一度让他十分困扰，现在心愿达成，终于将她彻底赶走，却又…… 她十八年的青春，何尝不是他的？ 喜欢吗？他是喜欢的，从她软软的小手塞入他掌心那刻起，就已经喜欢了，可也仅仅只是喜欢，少年的爱恋，在漫长岁月中被无数牵绊冲洗掩盖，早就不再纯粹不再重要。 唐薇摇摇头：“我和你没话可说，你走吧。” 战三千看着她眼底绝决，不复从前光芒，终知二人已成陌路，他攥攥拳头，转身离去。 大厨里没了声音，唐薇缓缓蹲下，抱膝蜷坐，将脸埋入腿间，纵声而哭。 目睹一切的棠蔚，这时才知道唐薇与战三千之间完整的过去，她浮在唐薇身边，看着蜷成一团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也揪成团，手无声地伸出，想要安慰这可怜的小姑娘，可突然间一股吸引力从唐薇身上传来，棠蔚眼前一黑，再有感觉时，已经回到唐薇的身体里。 “唐薇灵魂”光芒消退。 棠蔚有了身体，就保持着唐薇刚刚的坐姿，眼泪还在哗哗流淌，她肩膀抽搐着，陷在唐薇的情绪里出不去，直到冰凉坚硬的手掌按到自己肩头，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朦胧之间，她只看到叶燃苍白的面容。 “你……没事吧？”徐凌川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铁手轻拍她肩膀。 戏假情真，看来不假。 棠蔚扁着嘴怔怔看他，唐薇的情绪已逐渐被她控制压下，她现在就像个观众，被书里剧里角色的遭遇影响，为唐薇难过，为唐薇抱不平，一股气泄不出去。 “别难过了，为了这么个渣男不值得！”徐凌川斟酌着言语，想这话可能她不爱听，又道，“这不是正帮你攻略着，不破不立，你这一步走得特别优秀！别哭了，这不是演戏嘛，也没让你真和战三千分开，放心吧，这男人最后肯定还是你的！” 他绞尽脑汁安慰她，棠蔚听到“戏”这个字，忽然反应过来。 “你还敢说？！还敢提？！”她蹦起来，眼泪还挂在眼眶里，神情已凶狠非常，“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临演，把厨房弄成这副德性。” “……”徐凌川万没料到她的情绪收放自如，眨眼间悲伤逆流，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戏精！ 棠蔚看着狼藉的厨房，想起答应云姐的包子还没着落，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对方是个脾气阴郁的小变态，伸手就揍他。 “都是你，害得我做了一半的包子不能用，现在让我拿什么交差！”她骂他。 揍当然不是真揍，不过捶拍他肩膀，面粉也顺势扑到他脸上下巴。徐凌川躲了两下没躲掉，索性一把拽住她手腕，冷冷盯着她。棠蔚心里“咯噔”一声——完蛋，她不会惹毛这孽障了吧？和他混久了，总觉得这孽障好像没那么变态，倒还有些亲切，竟让她没心没肺起来。 徐凌川似乎在她晶亮的眼眸里看到些许旧日人影，竟让唐薇的模样与心里那人重叠在一起，冷厉的眼神不过半秒就消散无形，他像过去很多年那样，用左手按上她的脑袋，无奈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帮你做包子行了吧？” 棠蔚也是一愣，脑中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却快得捉不到。 “你说的！”她很快回神，指着面粉说，“帮我揉面。” 正好缺苦力呢。 她的声音刚响起，徐凌川却仿佛惊醒般收回自己左手，放在眼睛下左看右看，良久未回神，直到棠蔚重新倒来水，清理好案板，他才在她的指挥下按部就班地开始和面。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徐凌川和面，棠蔚调馅，二人间有些不可言说的默契，似乎从前就曾经这样干过活。食堂安安静静，偶尔，棠蔚的声音会响起。 “叶老大，战三千是渣男！” “渣男妥妥的！” “我要虐他，你必须帮我！” “这不是已经在帮了！” “我要让他对我死心塌地，然后我再渣了他！”棠蔚替唐薇生气。 “可以！”徐凌川答应得干脆。 于是，很久以后，他哭了。 第17章 总结 棠蔚这人，说好听点叫佛，说直白点就是懒散，从小到大只有做包子这一件事是投了精力真正去学的，其他事情上大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头她才信誓旦旦说要反虐打脸战三千，要替唐薇争口气给战三千看，结果没两天就丢在脑后——其实也正常，她再怎么动容，毕竟只是个看客，关了电视阖上书最多骂几句，谁还真会和角色过不去？ 由这一点看，她不是个很衬职的穿书者，唯一能支撑她继续攻略战三千的，也就“战三千的火葬场”这个任务。 只可惜，虽然她不上心，但驾不住别人上心。 “跑快点！你没吃饭吗？猪都比你跑得快！”陈大厨雷声似的嗓门从凉棚下面传出来。 棠蔚脸色惨白地看着在自己前面撒欢的草，心里哀嚎，她能和它相提并论吗？那是普通猪？ 一大清早在这菜园子她都从食堂到山下跑了两个来回，遛猪都遛了半天，陈大厨仍旧不满意。 离上回她莫名其妙被收成徒弟，再莫名其妙得到严悲雪赠礼的日子，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她还没尝到甜头，就先吃到苦头。陈大厨铁了心要和严悲雪在徒弟这事上一较长短，还真把她当徒弟来教导，操练得她天天生不如死。 食堂的活计给免了，她从早上六点就开始练体力，一直练到上学，午饭后冥想，下午放学后继续练体力、练冥想，而除此之外她还要应付自己的学业，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摧残。然而关键是摧残也就算了，还不出效果。 这长达一个月的特训，别说异能觉醒，棠蔚连最基本的念力控制都办不到，除了让脸小一点，肌肉结实些，什么成果也没有，就连那指甲盖大小的血晶，除了带来些许不良反应外，吃了等没吃，由不得陈大厨不暴躁——说好的天赋型徒弟呢？这样子怎么和严悲雪的徒弟比？况且十一月份期中测核与异能挑战赛马上开始，她怎么一鸣惊人？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废柴！”看到棠蔚的样子，陈大厨痛心疾首。 棠蔚每天挨骂，骂到皮厚，也不再惯着他，气喘如牛地回嘴：“你以为我爱当你的徒弟？别人家的师父温柔慈祥，循循善诱，难怪能教出师姐那样的徒弟，你呢？” 这一下可戳了陈大厨的肺管，拿谁也不能拿严悲雪来比，他抄起手边藤条追过去：“这就是你和师父说话的态度？你这欺师灭祖的兔崽子……” 两人便如常地绕着食堂里一前一后玩起你追我赶来。 食堂二楼的走廊上，战三千手肘撑着栏杆往下望去，看着棠蔚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眼前。上次把话说绝后，他们再没正面相遇过，但他常能看到她奔跑的身影。 笑面如花，没有阴霾，似乎真的把他，把过去这十八年的情分都忘得干净。 “听说小唐唐最近很努力啊。”周嘉淮也靠到栏杆，发出感慨。 “听谁说的？”战三千不以为意道。 “外门班都在传，她最近发疯似的训练，估计是想参加异能赛吧。”周嘉淮推推眼镜，露出怜香惜玉的表情，“啧，真可怜，脸都熬尖了一大圈。” 战三千便没再接茬。 ———— 棠蔚只用眼角余光，就知道战三千站在食堂二楼走廊上。 他是个自律的人，有点强迫，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这是他吃早餐的时间，所以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没错，她就是掐着点让他看到自己。 这是叶燃专门针对战三千的攻略计划，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说要帮棠蔚，哪怕没时间来找她，也会把进程给她安排得好好的，棠蔚觉得这厮不去当编剧委实可惜了，脑袋里真是天天上演大戏。 为了给她立一个被抛弃后坚韧倔强的千金小姐人设，叶燃也算煞费苦心，不仅放出她疯狂训练的消息，还时不时为她和战三千制造这样的“偶遇”机会。 按他的话来说，对付战三千这样的人，要以攻心为上，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既要让他心软悔恨，也要摆高姿态，让他欲罢不能。 其实在棠蔚这里，用一个字就能概括此类心态——贱。 “从前你对我爱搭不理，以后我将是你得不到的爸爸。”棠蔚看着叶燃发来的攻略，总结出了一句话。 仔细想想，有点爽啊。 ———— 早上被陈大厨操练得太爽，棠蔚早饭都来不及吃，揣了两个包子叼了袋奶就赶去上课。她赶到教室时，班级里头正乱哄哄的，丝毫没有平时开课前的安静。 “唐，快看。”杜冷三人正凑头研究，一看到她就自动围过来，顺手塞了张表格到她怀里。 棠蔚随意瞄准几眼，含糊不清开口：“异能赛？” “是啊，和期中测核一起，这是报名表，你填填呗。”杜泠递给她一支笔。 太初学府每年五月和十一月各有一次异能挑战赛，类似于校运会，不过以为异能为主，供学生切磋异能，若能在赛上出成绩，那不止在校内名声大噪，还能获得校级、年级提供的许多奖励，比如学生积分、学会、各种优秀评比、特殊训练的优先权等等，更甚者还可以得到研究所导师的青睐，那真叫平步青云，因此这挑战赛是每学期所有学生心目中最受期待的大事。 不过对外门班的学生来说，这挑战赛多是看热闹和陪跑，异能没觉醒，上场都是给人做沙包，偶尔也会有黑马，但毕竟是少数，再说这挑战赛也不是报了名就能去的，还要经过甄选，并非人人都能上。 外门班一个年级里面最多也十到十五人的名额，还要摊派到各个班头上，棠蔚想想自己的情况，果断摇头。 “你最近为了参赛苦练这么久？为什么不报名？”苏桐桐纳闷不已。 叶燃同志散布的小道消息在这时起了反噬，棠蔚都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摇头：“实力不够。” 孙笑喜蹭了她一个包子，边吃边道：“少来，跟我们还玩隐藏实力这套？知不知道你如今是咱们整个班……噢不，整个年级的传说，上回单臂拦猪救下我们所有人，实力有目共睹，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骗咱们同寝的姐妹就不厚道了。” 提起这茬，棠蔚就觉得自己这玛丽苏光环来得太过作弊，明明是系统的锅，结果却让她成了全年级的英雄，想低调都没办法，和人解释，人家还觉得她谦虚得虚伪，再加上现在叶燃给她安的人设，是个人都觉得她深藏不露。 “就是，你不上谁上？”杜泠拍拍她的肩。 “她不用报名了！别浪费报名表。”四人正聊着，宋瑶走来，一把抢去棠蔚桌上的表格。 “宋瑶！你凭什么不让她报名？”杜泠拍桌而起。 班里的目光随之集中过来，棠蔚想劝杜泠冷静，奈何连孙笑喜和苏桐桐也加入她的阵营，502寝室同忾连枝，共御外敌，气氛正有点紧张，岂料宋瑶却仰着下巴开口：“因为她的名额内定了，由我们年级主任和辅导员一致决定推荐上去，不需要再填表。” 这一声回答，让全班人都彻底安静下来。 异能挑战赛除了由学生自己报名再甄选这一途径外，每个年级都有举荐名额，不需要报名也不需要甄选，但这种名额一般只给特别优秀的学生，棠蔚虽然在学生面前出过一次风头，但从学业上来说，她各科成绩都吊车尾，异能启发训练也毫无进展，这机会根本轮不到她。 棠蔚心里正犯嘀咕，杜泠三人已经兴奋得跳起来，宋瑶“哼”了声转头面向全班同学，扬声道：“班上要组织挑战赛的后勤组，十个人，自愿原则，想去的报名，还有……”她忽然偷看棠蔚一眼，才续道，“我准备给我们班参加比赛的同学筹备个啦啦队，要八个女生，愿意的来！” “哟！”孙笑喜嘻嘻一笑，挨近她，“你这是……要给咱们小唐做后援会啊？” “滚！我给我们班同学加油！”宋瑶又瞥了棠蔚一眼，“她是我们班同学，我就给她加油。记得替我们班争光！”——自打上回在食堂门口，棠蔚无意救过她之后，她就再没针对过棠蔚，只是也一直没表态，今天算是第一次主动。 别别扭扭地说完一番话，宋瑶就被簇拥而来报名的同学围走，只剩下满头黑线的棠蔚。 她什么都没做啊。 压力山大。 ———— 异能挑战赛即将开始的消息，让整个校园都沸腾起来，徐凌川不可能不知道。 按照原剧剧情，异能挑战赛算是剧是段的一个高/潮，女主破格入校招来诸多不满，且又没公开自己与严悲雪的师徒关系，在校内屡受打压，这个挑战赛是她崛起的开始，也是关键剧情。女配邹灵就从这里开始，遇见男主，和女主成了情敌。 所有的大女主小说，但凡和女主抢男人，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惨字，邹灵也不例外。 不过这是在书里——书里邹灵极尽恶毒之后，当然下场也十分凄惨，到了剧中，大概是为了宣传正能量，这个角色被和谐成一个前期坏，后期洗白并悔过的女配。 徐凌川要做的，就是协助这个恶毒女配按照剧中设定走下去，不能变成真正的恶毒女配。“小燃，你在想什么？连我的话都没听见？”轻柔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而过。 徐凌川在想任务的事，闻言“嗯”了声，懒懒抬头：“灵姐，什么事？” 身边那人，正是他穿过来在医院睁眼时第一个看到的人。邹灵是标准的古典美人，巴掌大的瓜子脸，柳叶细眉樱桃小口，比叶燃要大五岁，正是女人风情绽放的年龄，一颦一笑都透着典雅，也难怪叶燃会将她视如女神。 邹家在太初学府捐建研究站并投资了项目，邹灵是这个研究站的副站长，虽然年轻能力却强。这个研究站表面上主要研究时空维度，暗中却为邹家寻找转化异能血脉的办法，上次叶燃出行的任务，就是研究站的内部任务。 “没什么事，就问问你伤好没有？”邹灵摇摇头，对他的走神笑得宠溺。 “早就好了。”徐凌川摆弄着女版钢铁侠，和她走过僻静的小道。 邹灵不在意他的冷淡，又笑着问：“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生走得颇近，是恋爱了？” 徐凌川诧异：“谁？” “唐薇”两个字，没从邹灵嘴里发出，却从小道远处草丛里站的人嘴里传来。 “知道唐薇吗？唐家的三小姐，唐鸢和唐风的妹妹，外门班的风云人物，异血研究所看中的人才，被校领导钦点参加异能挑战赛的准黑马！怎么样？厉害吧？” 徐凌川心道——那又软又蠢的丫头什么时候风云了？ 第18章 异能 外门班的参赛名单确认公布，棠蔚果然榜上有名，认识的人接连发来道贺消息，只有棠蔚苦恼非常。 这两天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倍受瞩目。从班级走廊路过，就能享受校花被夹道欢迎的待遇，其他班级的同学从窗口探出头来，吹口哨的吹口哨，喊名字的喊名字，更甚者有人喊她女神，外门班之光……下课后也随时随地被人搭讪，目光的洗礼和指指点点那都是家常菜，简直走到哪里，被人盯到哪里，风头一时无两，再加上她自己班上同学的造势，宋瑶啦啦队天天霸占着体育馆排练，“唐薇唐薇”直叫，棠蔚被拉去看过一次，简直羞耻感爆炸。 如果这种待遇是因为她的颜值而起，棠蔚很非常高兴，但现在显然不是。 即便迟钝如棠蔚，也已经察觉事态发展有些不对劲了。 “唐女神！” 正心烦着，她忽然听到树荫里传出的人声。为了避开过度热情的人群，她特地挑了僻静的小路走，可还是被人逮住，棠蔚心气不顺，想骂人却又没找着人，正左右张望，树上倒挂下来个人，挤眉弄眼地对着她，正是大半个月没见的叶燃。 “这才多久，你都成女神了！”徐凌川双手环胸，倒立看她。几天没见，她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不少，那股子软软胖胖的萝莉感几乎消失怠尽，看来是被摧残狠了。 “你还说？！是不是你搞得鬼？”棠蔚见到他就问。 “我搞什么了？”徐凌川翻身跳下，在她眼前站定，双手依旧环胸，“我只是来恭喜你得到大赛的资格，顺便知会你一声，最近你的名气膨胀过度，确实有人在搞鬼，不过不是我。” 他又似笑非笑：“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没谱？” 徐凌川虽然也散布了关于她的小道消息，但只是她积极努力训练而已，并没其他，然而最近关于她的传言越传越凶猛，家世被挖出来，上回驯服豚猪的事也被夸大无数倍——唐家三女，有唐鸢唐风这两个优秀的兄姐，又已经得到异血研究所异兽师的考核资格，还能破格进入兽园喂猪，更凭借实力独驯异兽，光这几件事被颠来倒去的吹捧，再加上她低调，并不乐衷集体活动，如今已经成为外门班的神秘传奇人物，被镀上重重色彩，捧到云端。 盛名之下，其实不副。 他以为她会压力山大，但没想到她见面就质问，烦恼是有，压力并无，看来也不算笨到没救。 “我能得罪什么人？”棠蔚下意识反问，心里却想起别的事来。她的脾气称不上好，但要得罪人也很困难，再加上过来才多长时间？不过，虽然她没得罪人，但是，唐薇得罪过很多人。 根据书里描写，异能赛那段不仅仅有女主和男主相识、邹灵出场、女主锋芒初露这几个重要情节，更是她……哦不，更是唐薇的死期。然而书里的剧情紧凑，并没交代前因后果，只知道唐薇入校后大小姐的刁蛮作风不改，竟然惹到女主头上，结果两人在异能赛上做了对手，唐薇大败之后又曝出违规购买积分的事，被逐出学校。 开学这么久，结合书中所写与现实情况，棠蔚很快捋出大概脉络：唐薇因为战三千的事而心态崩溃，后来受人唆使慢慢走歪，做下许多错事被人揪住小辫子。而这个恨她恨到不择手段也要把她赶走的人…… 邹倩。 她在唐薇和战三千的对话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看来她虽然竭力避免和剧情相同的走向，尽量不与狐朋狗友三人组过分接触，但还是没能阻止剧情的洪流，该来的始终要来。 “看来你想到自己得罪的人了？”徐凌川挑眉，“是谁？” 棠蔚看了他一眼，把到嘴的话咽下，心里警铃大作。邹倩，叶燃女神邹灵的妹妹，这三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虚伪笑笑，她道：“一个小人而已。” 徐凌川没戳穿她眼里的小九九，只笑着：“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准备怎么应对？要退赛吗？” 别人不清楚，徐凌川却很肯定，眼前这个女生并没觉醒异能，进了异能赛只有被虐的份。 棠蔚心情有点复杂，但也只是复杂，并没想过退赛。她这人除了懒散外，还讲究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最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鬼话，比赛就比吧，大不了输就是了，她可一点没有要争光的自觉。 压力，自然更没有。 徐凌川也有自己的打算：“不退赛也好，老大帮你！” 他帮她？帮她什么？ 棠蔚直觉不妙，可他却拍拍屁股走了，半个字不肯透露。 ———— 异能挑战赛的逼近让整个校园沸腾，学生们兴奋非常，只有棠蔚笃定自己必输，便如老僧入定般沉稳，可落在外人眼中，却成了高手风范，不惊不躁。 关于棠蔚的评价，再上一层。 当然，也不是没人看穿棠蔚的本性——比如，陈大厨。 陈大厨已经从最开始恨铁不成钢的暴躁，进化成如今的绝望。他对棠蔚不抱希望，连骂她都提不起兴致，看到她就哀声叹气，幸好棠蔚这学渣乖觉，发现陈大厨没心情操练自己后，就躲得远远，每天只在菜园子里遛她的猪和猫。 时间过了这么久，豚猪在她的饲养下脾气渐温，危险系数大大降低，兽园的负责人也就允许棠蔚每天将豚猪带到菜园子里遛一遛。棠蔚就趁每天遛猪这点时间和系统培养感情。 清晨的阳光浅浅洒在凉棚四周，天已入秋，风转凉，棠蔚已经套起太初的秋款短风衣，正把切成条的牛肉装碗喂猫，豹猫被她养在食堂胖了一大圈，因为不再笼养得了自由的关系，越发野性，幸亏已经认主，还算听棠蔚的话。 “豹哥。”棠蔚一声呼唤，迷你豹子似的猫就从菜地里窜到她脚边等肉。 它已经拥有自己江湖气息十足的名字——豹哥。 看着埋头苦吃的豹哥，再看看在菜地里拱菜的猪，棠蔚忽然觉得还是养猪省事。 “艹！”她在脑中呼喊系统。 猪并不回头，只有谢少陵的声音适时响起：“主人有什么吩咐？” “女主现在什么等阶？” “实力评估A级，但她有爆发潜力，最高能爆发到S级。”换句话说，就是女主光环。 “那我呢？”棠蔚问道。 “主人没有实力。”甭管ABCDEFG……棠蔚都排不上。 “……”棠蔚噎了半晌，“那有没有道具能打赢女主？” “有的，本局出售各类技能道具。” “我能买吗？”棠蔚眼睛一亮。 “可以，但你积分不够。”艹迅速做出估算后又道，“以这本书的任务总奖励来看，你的积分若不使用，等到完成百分九十的任务，就可以买下一个终极技能。” “……”完成百分九十，那都到结局了吧，棠蔚无力吐槽，“鸡肋系统。” “主人，系统和道具只是辅助，任务还是要靠您自己。”艹循循善诱，“你当前积分总额为五十，完成最新的主线任务，就能得到新积分了，请加油。” 所谓的最新任务，就是让她解除“唐薇危机”，避免被逐出校园的结局。 “行了，你闭嘴吧。”棠蔚也就随口问问，并不抱希望。 没用的系统。 “小唐！”云霜捧着大盆出来，冲她笑得温暖，“空吗？过来搭把手，帮我和面吧。” 棠蔚马上起身接下她捧在手里的大盆，盆里还压着一大袋面粉，一起搁到凉棚下的石桌上，再和云霜去水池旁洗手接水，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段时间虽然也常帮云姐做些点水，但因为手劲的关系，云姐一般只让她捏形或者调馅，从来没让她和过面。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操练了这么久，臂力和腕力应该都长进了，所以和个面也没什么问题。 “小唐，老陈这人脾气不好，这些天没少折腾你，你别恼他。他虽然好面子，心却善，就是望女成凤，对你揠苗助长，让你吃了好些苦头，我已经骂过他了。”云姐一边将面粉倒入盆中，一边温声道。 一大袋子面粉，约有十五斤，倒了五分之四。要想一次性揉这么重的面粉，没点力气那是不可能的，棠蔚很诧异，闻言只道：“没事，我懂的，是我没有天赋，辜负他的教导。” “你这孩子，说你没脾气吧，有时你又挺固执；说你有脾气吧，有时又任人搓捏。”云姐笑着指面粉，“你和面，我添水。” “对我好的人，让他搓捏搓捏也没什么，对我不好的人，我是懒得理会。”棠蔚随口答着，一边将手探入面粉里开始顺着一个方向和水搅拌。 云姐的水添得很慢，也很有分寸，面粉慢慢粘成巨大面坨，棠蔚手上的阻力越发沉了，头上也见汗。 要做的是包子皮，面粉和水的比例是1比0.5，十几斤的粉再加上水，总重量已超二十斤，面团绵软不吃力，想要揉动需要花耗的力量成倍增加，即便她练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吃力。 “你揉面的手法挺特别。”云霜看着她的手法一小会，忽然笑道。 棠蔚正用尽吃奶的力气，闻言并未抬头，坦然接受云霜夸奖——那是外婆祖传，抻切揉摔压，每一步都有独特技巧。 “可惜，你的力量太小，我来帮帮你。” 葱白纤细的手伸来，按在了棠蔚手背上，棠蔚一惊，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别看我。”她已垂眼，“好好感受。” 棠蔚便觉一股绵软的力量从她的手背传到自己掌上，再均匀渗入面团里。二十多斤重的面团，在云霜的力量下化作可随意操纵的柔软液体，随心所欲地变幻形态。她的力量并没多大，却用得很巧，仿佛与这团面粉融为一体。 “感受到了吗？”云霜笑着道，“这就是异能。世间万物，水火风雷冰，光、影、声、味……所谓异能未必是坚不可摧的事物，那不过是自然界的常态事物，念力固然是获得异能的一种基础，却并非唯一，就如同这团面粉，绵软不易掌握，可只要你用心感受，自然能知道它的施力方式，它的起筋程度，每一种异能，都一样。” 面团在她手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揉好，云霜的异能，名为“柔术”，正从揉面之中演变而来。 她今日叫棠蔚和面，正是见棠蔚异能毫无进展，陈大厨见天地哀声叹气，便换种方式引导棠蔚，说的也只是浅显道理，只为安慰棠蔚，让她感受异能的力量而已，棠蔚也果然受用，怔怔看着面团，满面惊奇。 眼见目的达到，云霜把手缓缓收回，正要叫棠蔚把面拿去发酵，却听棠蔚一声惊呼。 “我去！云姐你这异能好神奇！”棠蔚看着面团从自己手上升起，在半空中飘来荡去，随她心意，一会化成人字形，一会化成大字形…… 她以为这是云霜带来的，可云霜面上处变不惊的神情却是陡然一变。 这是云霜的异能，但她已经收回异能了，这盆面团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变化。 “这与我无关！”云霜低喃着看着棠蔚的手，“小唐，这是你的……能力……” 啊？ 棠蔚莫名其妙。 脑中却忽然“叮”地一声响，谢少陵的声音传来。 “恭喜主人，打开唐薇隐藏技能——复制。” 整个异能圈绝无仅有，并且不需要念力的，强大能力。 卧槽！ 唐薇才是这本书的隐藏女主吧？ 第19章 返祖 单凭一个技能名称，棠蔚已经能够脑补出整部废柴大女主逆袭的完美爽文。复制啊，还不需要念力，那岂不是全天下的异能都能随便她用了？这是怎样一种逆天的能力？ 凭这能力，她一个人就能横扫千军，干脆干掉原女主自己翻身当女主得了，也体验一把爽文的乐趣，再把什么战三千、谢少陵等诸多男配充入她的后宫，就当成那啥P文好了。 说来这些人的颜值都妥妥的高，撇开性格不谈，光看脸还是让棠蔚十分愉悦的，这令她想起网络出名的段子，如果有朝一日她变成女皇帝，后宫三千嘉丽，朱一龙、肖战、吴磊、白宇、罗云熙……她要是不要？ 废话，她当然要！ 谢少陵当皇后，战三千先发配冷宫呆呆，那个谁……叶燃就当她的小奸妃好了…… 这么想想，她都有点膨胀了。 女人啊，大猪蹄子！ “呵呵。”她嘴角已经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主人，醒醒！”艹叹了叹，他接收到棠蔚脑补的画面，不能理解她的自信，明明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唐薇能力，可以通过媒介感知他人异能，进而短暂获取这个能力，发动时无需念力，只要有媒介。” “媒介，什么媒介？”棠蔚的梦还没做完。 “一种你们最熟悉的物质，对你来说，应该是面粉，对唐薇来说，可能是别的东西。”艹尽职尽责地解释着，“异能力是逐步提升的，以主人目前的情况，此能力尚在初级阶段，无法长时间使用复制到的异能，也很难捕捉到更强大的异能……” 如果非要捕捉，那她就得先死一死。 可这话音还没出口，正改变队形化成大爱心的面团就“砰”一声砸回盆里，顺便把棠蔚膨胀的心给砸得稀烂。 她的三千嘉丽，恐怕很难凑齐了…… 短暂的异能体验到此为止。 棠蔚有系统给的指引，第一时间就弄明白自己的能力，但云霜不一样，她与严悲雪系出同门，见识绝非浅薄之辈，可这样的能力她却闻所未闻。 “小唐，别动。”她收笑，慎而重之地探手入面团，释放出一点异能。 不出所料，面团再度被拉长飞起。 “你的能力很特别……”她斟酌道，“我一时也拿不准，你在这等会，我叫老陈过来。” 棠蔚点点头，满眼新鲜地看着盆里面粉，心里又想唐薇既然有这能力，为什么没能觉醒？转念又一想，毕竟是书，大概作者君做出设定后自己忘了吧，或者是……纯粹懒得再描写一个女配，所以干脆让她草草下场。 陈经年接到云姐的电话，没多久就来了，腰上的围裙都没摘，可见急切，但他人到现场后，却又不像往常那般暴躁，反神色沉凝地过来。云霜应该在电话里把情况描述过了，他废话不多，过来后就让她们“案件重演”。 越看，陈经年的神情越凝重，身上所传导出的气场也越发与平时不同，让棠蔚打量了好几眼。陈经年和严悲雪那仙风道骨的作派不同，身上透着浓郁的烟火气息，平时腆着微胖的肚子，围一条沾过油污的围裙，手里菜刀在案板上舞得密不透风，活脱脱是个食堂大厨的模样，现在看来倒真像个隐于市井的世外高人。 毕竟都是严悲雪的同门，虽不如严悲雪出名，但绝非泛泛之辈。 偶尔流露出两分宗师风范，便是再世俗的打扮也挡不住的气场，几乎能与严悲雪媲美。 都是无关皮相的气质。 “怎样？”平时在食堂里总使唤他的云霜，此时却是副以他为主的模样。 陈经年并没马上回答，又问了棠蔚几个简单问题，棠蔚一一回答后，他才思忖着道：“这种能力，不是异变，也不是转化，依我看来，倒像是一种……返祖现象。她的血液可能是极其罕见的返祖血脉。” “……”棠蔚越来越听不懂了。 返祖？那不就是……退化？像人长尾巴退化成猴子一样？ “咱们的祖师爷玄寰上仙在万年前留下的《论仙》一著中，就曾经提到过类似理论，人分仙凡，凡人或者凡兽皆可通过修炼得到某些力量，这种力量的获得在科技并不发达的上古，被称作修仙。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通过修炼得到这种能力，只有某一部分拥有这类血脉的人才能够获得，可以血脉进行区分。那时候的人修炼的途径和现在不同，更多的是通过与自然界的沟通领悟汲取自然界的力量，并不崇尚念力。” 他说着顿了顿，怕自己说得太过深奥，便看了两眼云霜和棠蔚，发现两人听得非常认真，便又继续。 “这位玄寰祖师可算是上古时期第一个提出科学修仙的人才，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样的进化必然带来种种遗憾。神乎其神的修仙历经万年变迁慢慢式微，科技的兴起解释了很多异能现象的同时，也让许多能力随时间湮灭。人类越来越依赖科技，传统的模式被打破，念力就是在这种改变下所慢慢进化演变出的新的突破方式。不需要感悟自然，单凭本身的血脉觉醒获取力量，更加简单有效，但同时也渐渐让人类对自然的感悟能力减退乃至消失。” 他望向棠蔚：“人为万物灵长之首，上古时期的人天生拥有这种能力，能够感悟天地奇妙，没有念力一说。所谓念力，广义来说就是精神力量。异能是天赋，而精神力则是后天操纵这种天赋的渠道。古人修仙不谈念力，但不代表念力不重要，念力与异能相辅相成。现代人只是把念力加以挖掘罢了。你现在这情况，比较像是血脉的返祖现象，回归上古。这情况有好也有坏，好处在你的能力通过感悟可以无限发展，坏处在于，没有人可以给你指引。” 棠蔚看着满盆面团，把陈经年的话听懂了八成。相较于系统直白的答案，陈经年的话给了她更加系统并且合理的解释。 “你放轻松，不论如何，我和云师姐都会帮你。虽然不能你最正确的捷径，但我和她会着手研究，尽可能让你少走弯路。”陈经年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返祖血脉，多稀罕的宝贝啊！要不是唐薇是姑娘家，他现在都想抱住这宝贝徒弟亲上几口了。 “到点上课了，小唐，你先走吧，我与老陈研究研究，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走。”云霜拍了拍陈经年的肩，再度扬起浅浅的笑。 棠蔚这才记起还有课要上，飞也似的跑了，只留陈经年和云霜二人站在凉棚底下。 “经年，这么多年你留在食堂，当真屈才。”云霜瞅着他，回忆闪过，眼中不无感慨，“想当初，你也是那般耀眼的少年，与师兄不分伯仲……” 陈经年老脸忽然一红，舌头有些打结：“师姐……怎么突然说这些？” “是我累你。”云霜目色温柔，“若非因为我，你也不至委屈当个食堂大厨，今日的成就，必定不逊师兄。” “说什么呢？哪能这么比较？”陈经年耙耙头发，正色道，“人各有志，严悲雪走他的青云大道，我做大厨过我的小日子，没什么不好。师姐，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没有委屈，也不需要成就给谁看。” 云霜笑着，眼中温柔几乎化作水光。 ———— 棠蔚前脚刚走，后脚就收到微信消息通知，陈经年和云霜为了研究返祖血脉之事会告假离开，归期未定，她这几天暂时不用于去食堂，何时回来等候通知。 异能挑战赛已经逼近，各个参赛的学生都抓紧时间秘训，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只有棠蔚平平静静地当她的学生，上学放学，喂猫遛猪，除此之外，其余事一概不理。 反正她看得开，大不了就输嘛，也没啥好丢人的，只要别被扫地出门，就算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虽然完成评分会低点，但至少合格。 这样的小日子过了三天，棠蔚在寝室楼下被狐朋狗友三人组逮个正着。 “快过来。”狐朋一号神秘兮兮地把人拉到寝室后的绿化带里，借着树荫把四人都遮起来。 棠蔚皱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你还不知道吧？异能赛的对手名单出来了，你知道自己遇上谁了吗？”狐朋二号冷冷道，发现棠蔚面无表情后，她只能自己接哏，“是学府破格招收的内门弟子，肖锦宥。” 棠蔚心中毫无波澜——都是早就知道的事。 和“唐薇”这种随处可见的名字相比，光听这名字，就该知道这必定是个非同寻常的角色。 她浸淫网文多年，深知作者取名规律，像这样的名字，是不可能浪费在炮灰身上的。 所以，肖锦宥，她是原书女主。 “你怎么没有反应？这肖锦宥最近和战帅走得非常近，你不知道吗？”狐朋一号立刻跟上。 棠蔚看着这三人：来了来了，传说中的挑拨离间它来了。 想挑拨她和女主，门都没有！ 第20章 拜师 肖锦宥是三周前入校的，直接分到内门精英班，这事在校内曾经引起不小轰动。 精英班的学生都是从内门班经过考核后升入的，像肖锦宥这种一步登天的空降兵，从前虽然不是没有，但都是在异能圈内有一定的名气和杰出表现的人，相较而言，肖锦宥显得平平无奇——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刚入校时异能并不突出。 所以她的出现惹来大部分学生的质疑，甚至在学校论坛上出现屠版的帖子质问学校，但太初学府并没给出丝毫回应。这所百年院校虽然给予学生很大的自由度，看起来人性化，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 这样一来，虽然没人冒头向学校挑事，但对肖锦宥的不满却在不断累积，以至肖锦宥在校内一直被人排挤针对，直到她在异能赛上崭露头脚，过关斩将成为这届冠军，而后身为严悲雪徒弟的身份曝光，这才成为太初学府最受瞩目的新人，一路升级，开启爽文节奏。 但现在，她还只是被排挤的小可怜。 棠蔚还没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主——精英班的课程不像普通班级，他们已经有课程选择权，一般专攻某个专业，并有各自导师和练习室，基本不上大课，住的宿舍也不在大校区，再加上肖锦宥行事低调，棠蔚很难遇到。 “我们已经好几次看到战帅和肖锦宥训练馆里单独见面，两人同进同出，看起来很亲密。”狐朋二号生怕棠蔚不信，竟然还摸出几张照片递给棠蔚。 棠蔚大眼圆瞪，诧异至极接过照片——她好奇女主的模样，也惊讶于这三人竟然敢偷拍。 照片是晚上拍的，而且离得远，只拍出人影，可以看出一男一女两人或并肩进入训练馆，或者并肩行走在校园内，男的凭身形认得出是战三千，女的只有纤细高挑的轮廓，面容不清。 她有点失望——原书描述，肖锦宥虽不算极致美貌，却是灵气十足，仙女一样的人物，颜党想看脸！ “不止如此，这个肖锦宥还处处和你姐姐作对，不择手段抢她资源和训练资格。”狐朋一号继续鼓动。 棠蔚只好配合出激动的神色：“这个小贱人！”口吻听起来真有坏女配的调调。 “对，小贱人！唐唐，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一定帮你教训这个小贱人。”狐朋二号扬起同仇敌忾的神情，冲狗友递了个眼神。 “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过来？”狗友取下背上的双肩包，神秘兮兮地撑开口。 “这什么？”棠蔚低头望去，只见包里放着三件她不认识的玩意儿。 “能帮你教训肖锦宥的秘密武器。”狐朋一号勾唇。 狗友一件件往外掏东西，再一件件解释道：“神行器，装在鞋上，不会被发现，可以让你的移动速度增加百倍，甚至于能够短暂浮空。风刃镯，可发出薄如蝉翼的风刃，致命暗器。最后这件最牛，异能干扰器，能发出干扰对手念力的精神波动，从而让对手暂时失去行动力。” 棠蔚眯起大眼，静静地看着三人——这已经不是帮她作弊了，而是帮她杀人。 作为书粉，她太了解异能武器的可怕之处，也知道这些玩意儿是正规的异能军装备，不允许私用的东西，这已不仅仅是触犯校规了，还触犯了法律。 为了个男人，对方利用她对付肖锦宥，让她二人相斗，再曝出她私用异能武器的事，委实歹毒，伤人性命，触犯法规，即便棠蔚这样佛的脾气，都难免心惊之后动怒。 穿书这么久，她本以为避开这群狐朋狗友就可以避免被教唆利用的结局，不想对方变本加厉想方设法害她。 “这些，哪来的？”她问道。 狗友朝山上呶呶嘴：“那边新研发的武器，正在测试阶段，没正式投入使用，所以也没备案。” 指的是山上的研究所，不过具体哪一间，他没明说。 “送我？”棠蔚向背包伸出手。 哪想狗友却飞快将包盖上，往后一缩，狐朋一号按住棠蔚的手，开口：“别急呀。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是违禁品，我们冒着风险拿到，也不是人家白送的。” “说吧，要多少钱？”棠蔚听出这话外音。 “不贵，十万积分。”狐朋一号微笑。 “你知道我没那么多学生积分。”棠蔚摇头，干脆道，“折现呢？” “黑市行情是一比十二，给你个友情价，一比十，折现一百万。” 棠蔚沉默不语，那三人见她不吭气，生怕自己价码报得太高，正有些忐忑，便听她又轻轻松松开口：“成交，就一百万。但这么大笔金额，我一时半会凑不出来，你们给我点时间。” “好说。两周够不够？异能赛前结款。” 棠蔚点头，又指那包东西：“那这些……” 对方倒大方，把包递给她：“我们什么交情？你先拿去练习吧。” 钱要拿，肖锦宥和唐薇要死，一举三得的事，他们并不着急。 ———— 棠蔚把照片和武器一并带了回去，当晚就写了封信，和照片一起，全部寄给肖锦宥，又给唐鸢打了通电话，确认她与肖锦宥之间不过是正常竞争而已，这才稍稍放心，最后把目光投向那袋武器。 用不用呢？怎么用？ 是个大问题呢。 第二天，陈经年和云霜终于回校，没有叫她去食堂，反而把她叫去了另一个地方——凌枫山北边的会馆。 凌枫山的北边，都是各个古老门派建在学府的会馆，这些门派传承成百上千年乃至更加久远，各自神秘的独门修炼秘诀，被学府请入建馆，做为顾问。 严悲雪、陈经年和云霜三人，就师承其中一个门派。 棠蔚站在北边最高的一个会馆门前，仰头望去，会馆的名字刻在高耸的青石上，朱红潦草的古字，也不知是何字体，她隐约能看出，写的是“赤秀”二字。 会馆占据了全山最好的位置，虽然不大，却清幽别致，视野广阔，馆中人很少，棠蔚一路走去，只看到两个年轻人在打扫，许是得到吩咐，看到她也不惊奇，反放下手中的事，将她引到会馆正堂。 正堂设着香案，案上挂有三排画像，最上面两幅是一男一女，年月久远，纸张已略泛黄，然而人物栩栩如生，神采翩然，宛若生时。 “那是赤秀的祖师爷，左边那位是与你提过的玄寰上仙，右边这位是赤秀立宗之祖，名讳季遥歌，二人乃是夫妻，是我赤秀一门的始祖。”陈经年的声音自侧边小门缓缓传入，低沉郑重，“小唐，今日唤你过来，是行拜师之礼。你可愿意拜我二人为师？” 棠蔚转头，见陈经年与云霜缓步踱入正堂。他二人脸上都有些微倦色，短短几天时间，他们舟车劳顿回了赤秀本宗翻阅典藉查返祖血脉之事，数日未歇。 此前说收徒，不过是因着陈经年一口气，像孩子玩闹，如今却起正式收徒的心意，故也问棠蔚意愿。 棠蔚还没开口便觉心生澎湃，“唐薇灵魂”又开始发暖，她情不自禁脱口：“我愿意。” “那便先拜过赤秀祖师与列位掌宗吧。”云霜已燃清香三炷送到她手上。 棠蔚按着二人指引，逐一拜过祖师爷后又向陈云二人敬茶行礼，等礼毕后，陈经年才道：“赤秀一门为宗，渊源甚远，有机会为师再向你细细道来。今日唤你来此，除了要正式收你入门外，还打算和你说说返祖血脉之事。” “师父。”棠蔚大喜，自然而然唤出师父，只是叫完陈经年她又迟疑地看向云霜，“师……娘？”两个师父，这要她怎么叫人？不如改掉吧。 云霜尚无反应，陈经年老脸已经红透，这位刚还有两分宗师风度的大厨立刻暴嗓：“胡闹。” “两个师父，那我要怎么称呼你们？”棠蔚委屈——师娘有什么不好？ “她是我师姐，你就……叫她大师父，叫我二师父吧。”陈经年偷偷看了眼云霜，清嗓道。 “哦……”棠蔚长应一声，在心里暗道，她这师父真是迟钝到极致了，云姐都没急着撇清，他在急什么？顺杆爬不好吗？ 这纯情的师父啊！ 第21章 收宝 简单的拜师仪式过后，棠蔚就跟随陈经年与云霜去了会馆后院。后院挖了个小池，池里养着几尾锦鲤并半池莲花，回廊绕池，假山围拱，很是清幽。池中有一小亭，四面挂着幔帐，正中摆放着桌椅茶具并棋盘等物件。 棠蔚一边跟在二人身后，一边听陈经年说起会馆来历。这会馆是他们师父还在世时建成的，本来是交由严悲雪打理，后来因严悲雪志在四方，无心打点俗务，便交到云霜手上。如今云霜与陈经年是赤秀在太初会馆的正副会长，只是名头虽有，但馆中已经多年没有纳新。一来这些所谓门派传承千年万年早就式微，年轻人不吃老派这套，兴趣缺缺；二来陈经年和云霜两人也无心收徒兴馆，故而这么多年来馆中去者不断，来者无几，渐渐凋敝。 “你的返祖血脉我与师姐已翻查过师门所藏典藉，只可惜千年变迁，祖先的东西几经辗转，传世甚少，我们并没查到与返祖血脉相关的资料，但根据旧典所提及的些微信息，我二人已商定一套针对你的训练办法，且先试着。” 陈经年与云霜坐到桌旁，由他主导对话，云霜则优雅泡起茶来。棠蔚乖乖站在桌旁认真聆听，并不插嘴。 “离异能赛已只剩下不足两周的时间，我听说你们年级将你推送参赛？这几天你就别去食堂了，得空来会馆，我和师姐会给你特训。你如今已是我们的弟子，也算赤秀门人，这比赛可别给赤秀丢脸，自己抓紧点。”陈经年正拿出当师父的架子严肃教训着，就被云霜递来的茶给堵了嘴。 “是别给赤秀丢脸？还是别给你丢脸？还和大师兄较劲呢？”云霜一眼看穿，嗔瞪他道，又柔声向棠蔚，“你别理他，他就是纸老虎，最爱吓人。你异能刚出，还未掌握，这场比赛尽力就好，不必勉强自己。” 棠蔚被云霜的话说得浑身暖融，这么温柔的师父谁能不爱？ “知道了，大师父，二师父，我会努力！”努不努力另说，态度肯定是要表明的。 “乖。这趟回去，所获虽少，不过也略有小收。”云霜笑着站起，从椅下拖出个大盆来。 陈经年见状，忙接下将那早已准备好的大盆抬到桌上。棠蔚望去，竟是满满一盆面粉。她不解望向二人，只听陈经年肃道：“别问，揉面吧，用心感受就是。” 棠蔚照做，云霜为她添水，待水添尽，云霜将手覆在棠蔚手上，只道：“小唐，闭眼。” 这是棠蔚第二次感受云霜的异能，感觉比第一次要更强烈，绵软的力道如涓涓细流汇入面粉，带动所有面粉撑动，那力量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像水在流动，彻底融在面粉内。她不自觉地跟着云霜的力量感受，只觉格外新奇。 也不知多久，耳畔传来陈经年欣喜低吼：“成了。” 棠蔚睁眼——云霜早已将手拿开，盆中面团覆在她手上如同一层雪白软泥，她心念一动，那雪白软泥便随她心意飞到半空变出各种花样，一会是包子，一会是馒头。 要是在她的世界能有这样的异能，她就发财了！ 玩了许久，面团都没像上次那样被打回原形，棠蔚不禁怪道：“这次的异能怎么坚持了这么久？” “这是经年与我送你的拜师见面礼。”云霜微笑，“你手这面团子，上面所附着的我的异能不会消失，日后就是你的练习武器了。” 见她露出不解，陈经年接下去解释道：“我师姐的异能为水柔劲，恰与你用来捕捉异能的媒介面粉能够很好相融，我在面粉中加了点师门的凝元晶，能保证师姐的水柔气劲被保留在面粉之中，以供你日后使用。” 棠蔚越听越惊讶——她这就有第一种异能了？天下掉馅饼一样！ “那我岂不是能用它来捕捉别人的异能？”她马上问道。 陈经年一个栗子敲在她脑壳上：“贪心！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师姐的异能之所以能够被你完全捕获，除凝元晶外，还因为她的能力本身就与你的媒介相连，你感受起来也更简单，况且师姐所用之能较为平和，对你没有伤害，但凡对面换个人，所用异能充满攻击力，在你捕捉之前，恐怕就要先去半条命，能不能活着捕捉到都未可说。”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小唐现在并不是拥有我的异能，而是通过媒介能够感知使用而已，但也需要她的感知力量。我猜测她这能力若想提升，恐怕需要不断感知，不断领悟，总有一天能够自由使用。” 说白了，就像古藉上所描述的，用来记录法术的符箓或法宝，这些神秘力量要以被某种介质收录在内以供修者所用，而修者若想凭借自身力量发挥这种力量，则需要不断感知领悟，直到参透力量本质。 这是上古的修行方式，现代人靠科技已经有无数产品可供使用，早就不需要这种古老的东西，但其理论与棠蔚手里这面团却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棠蔚听得似懂非懂，忽然又想起个严重问题来：这一大盆的面团，她得放在什么地方才能带在身上？真要带出去，恐怕人家会以为她神经病吧？ 她直接脑补了背着葫芦行走江湖的我爱罗，再套用在自己身上……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放心吧，你二师父替你考虑周全了。”云霜见色观心，猜出她的想法，不由笑着扯扯陈经年的袖子。 陈经年这才咳了咳，从上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小的月白锦袋，袋上绣着两只五彩锦鲤，束口处垂下两条长长流苏，十分漂亮精致。 “大师父，二师父，你们不会觉得这袋子能塞下这团面坨吧？”棠蔚迟疑地接下锦袋。 “你不妨试试。”陈经年挑眉。 云霜含笑不语。 不会吧？！棠蔚不敢相信地控制着巨大的面团往锦袋里一点点钻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袋子撑破，然而这锦袋却像无底洞般顷刻间吞噬了所有面团。 棠蔚露出土豹子般的神情——原谅她见识浅薄。 “这是用来压缩储存物品的宝囊，你二师父的心头肉，现在给你了，还不快谢他。”云霜掩唇笑道。 “谢谢二师父！”棠蔚马上立正鞠躬。 不用当我爱罗太好了！ “少跟我来这套！”陈经年装腔作势，却嘴角偷扬，“我想过了，你是姑娘家，用的又是师姐的柔劲，不如就让她教你练柔术，我会额外再指导你的基本功和格斗技巧。” 所谓基本功就是耐力、速度、反应力等等，这些棠蔚已经被他操练了近两个月，心里有数。异能的世界，虽然特殊能力很重要，但自身的战斗技巧也不容忽略，一个合格的异能者，异能和武力二者缺一不可。 这些常识在书里有提，棠蔚一点都不陌生，答应得十分干脆。 关于她异能训练的话题暂告一段落，棠蔚忽然记起件事来。如今已经拜师，两位师父来头也都不小，关于昨天发生的事不知会他们可不好。 听完棠蔚的话，陈经年和云霜神色齐变，陈经年更是愤而拍案，竟将石桌震碎，可见其怒。 “你收了他们的东西，准备怎么办？”他面沉如水，隐隐透出怒杀。 棠蔚便将想法说了，也说了顾虑。 陈经年沉默片刻，忽然道了声“好”，续而又道：“有为师在，不怕闹，我替你撑着！敢动我徒弟，看我不把他那老巢掀个底掉！” 优秀！ 棠蔚在心里竖起拇指——就爱这样疼徒弟的师父啊！ 第22章 篡改 接下去的日子，棠蔚开始了更加苦逼的特训日子。 刚刚获得异能的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就像是参加完高考誓师会的老油条，奋斗进取的热血没坚持三天，就被懒骨头取代。作为一个高中时为了做不做作业这个问题，被亲娘抄着扫把追了整个村的学渣，棠蔚很快就原形毕露。 乖巧只是她的面具。 跟着云霜练了几天柔术，又被陈经年逮着练基本功，各种负重跑、跳、锤、打……她快□□练得脱层皮。今天好不容易避开二师父的眼睛躲在食堂后面偷懒，棠蔚用自己黑了几度的手拈着牛肉，一边喂猫一边唉叹。 “喂！” 肩膀被人一拍，耳畔传来男人声音，棠蔚吓了一跳，转头果然看到神出鬼没的叶燃，他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刚要说话，就被棠蔚一把捂住嘴。 “你小点儿声！” 徐凌川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你做贼吗” “你才做贼！”棠蔚见没人出来，松口气，问他，“老大有空来关照小弟了” 徐凌川正拈了牛肉喂豹哥，豹哥虽然是猫，不过警觉性极高，除了棠蔚外，别人手里的东西它不吃，怕被毒死，徐凌川试了几次都没用，失落道：“养不熟的小畜牲！” “我的猫，凭什么让你养熟”棠蔚坐到土墩上，冲豹哥勾手，“过来，豹哥。” 豹哥果然屁颠颠地过去，粉红小爪子搭到她膝头求抱抱。棠蔚冲他得意地仰起下巴，眼里是不假掩饰的炫耀，像好几年前抱着他家养的土狗二黑冲着他挑衅的女孩，明明是他养的狗，偏偏亲她，大概是知道那是他未来的媳妇吧。 “喂！”棠蔚见他发愣，挥了挥手。 徐凌川回神，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沉——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他把她和记忆里的人重叠在一起了，明明身高长相都天差地别，他怎么就能把她们混淆 莫非……他像小说里的渣男，会给自己的白朋光找个替身啥的 想想有点恶寒，他打个噤，把这哏扔到脑后。 “最近在忙异能赛的事瞧着这脸又黑了……”徐凌川打量起她来。 提到这事，棠蔚福至心灵：“叶老大，你的异能是电吧” 徐凌川挑挑眉：“怎么了” “能不能……示范一下”棠蔚讨好地挨近他，并把豹哥送到他面前，以猫易物。 徐凌川指着豹哥：“拿它试不怕电成炸猫”说话间指头闪出几点电光。 “喵——”豹哥大概听懂了，炸毛而去，连棠蔚都不理。 “当然不是。”棠蔚“嘿嘿”一笑，“老大你等会，我马上回来。”说着她悄摸摸跑进了后厨。 没几分钟，她就猫着腰抱着一大盆面粉出来。 “你不是吧，又要我帮你揉面”徐凌川蹙眉。 “哪能劳动老大你，嘿嘿。”她又笑两声，自己舀水手脚麻溜地把面给搅好，才道，“快快，把手伸进来，异能往这放。” 棠蔚发现异能的事没有告诉他，徐凌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迟疑着，她又道：“老大你悠着点，别使太大电，小一点就好。” 棠蔚怕被他电死。 于是徐凌川只戳了一根小拇指进去。 滋拉—— 银蓝色电流窜过，细如蛇线。 棠蔚全神贯注感受，她真的感受到了——感受到被电之后全身发麻的痛爽，是种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两道黑烟从她头上冒起，黑长直变成爆炸卷，棠蔚盯着徐凌川那根手指道：“我，不，是，让，你，小，点，力” “我小了啊！我用的是最小的电量了。”徐凌川委屈啊。 棠蔚欲哭无泪：这算不算现场演绎何为一根手指就能碾压她 金算盘落空，果然像陈经年说的，太过霸道强悍的能力，她现在无法捕捉。 棠蔚想走捷径没成功，只好放弃，见一盆子面团无处安放，想想不能浪费，索性揉成包子，拿喂豹哥的牛肉剁成馅，给蒸了半屉牛肉包子出来。 “吃吧，请你的。”棠蔚塞了个热乎的包子给徐凌川，和他坐在石墩子上吃起来，边吃边问他，“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好事的。”徐凌川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棠蔚点点头，腮帮子嚼动着，咽下一大口包子——神奇的情况出现了。 “我把你参赛的对手改了。” 徐凌川的声音和棠蔚指尖的电流，同时出现。 棠蔚震惊了。梓 ———— 滋拉，滋拉。 细微的电流在棠蔚指尖流动，发出细小声响，没几秒就消失，但棠蔚和徐凌川却都惊呆了。 棠蔚再接再励，又吃了口包子，电流出现，再吃，又出现……就如此往复出现消失，直到她啃下三个包子。 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没能捕捉到徐凌川的异能，但被他异能洗过的面团做成包子里却蕴含了他的能力。 这……是在鼓励她卖包子 棠蔚一时间摸不着边，呆愣半晌后才想起刚才叶燃似乎跟自己说了什么，于是问他：“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徐凌川也回过神，看着她的指尖却下意识回答道：“我把你的比赛对手名单改了，你的挑战对手，现在是战三千。” “！！”棠蔚巨惊——同一时间两个惊吓，怕她心脏太强大 原著剧情都被他改了啊，也不怕崩坏 徐凌川自有道理，于是解释：“你的原对手是肖锦宥，那个人太强，反正你肯定打不过，别白费力气。” 换成战三千难道她就打得过 这什么奇葩逻辑 棠蔚竟被吓到失语。 “当然，战三千你也打不过，但是你可以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啊！”徐凌川说得理直气壮。 他只看过剧，并没看过书，而“唐薇”这个人物只在书里出现过，他并不认识，自然也不会将她与主线剧情联系在一起，他把她当成这个世界的路人甲乙丙丁，既然是路人，那么是她还是别人跟女主打影响都不大。 况且她和肖锦宥的比赛也是被人动手脚故意安排的，他既然收下这个小弟，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吧？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先斩后奏，干脆利落地黑进了教务系统换掉了名单。 这事，还没人知道呢，她可是第一个！ “别这副表情，相信我，没事的。想想你的人设，再想想你们过去的交情，他打你越重，心里越疼，内疚就越深，产生后悔的可能性就越高。你呢，就按着我给你打造的人设，倔强坚韧的千金小姐，逆境重生的小白花，不需要你赢，只要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就够了。” 棠蔚瞪他——合着他就是让她上去送人头，这人头还要送得高明，得把人物内心不着痕迹地剖析在战三千面前。 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儿高了？她又不是奥斯卡影后。 不过，她居然有点认同他，这不就是打脸爽文的套路，成为男配得不到的爸爸必经之路。 “老大……你是不是看过很多打脸小说？居然能得出这么精僻的结论！”她问他。 徐凌川谦虚：“一点点而已。”不是他爱看，是某人爱看，能看到废寝忘食，为了接近那人，他也悄摸摸地看了不少，说来都是年少无知犯的傻。 棠蔚想，这人是不是听不出她的反讽？ “好好等着吧，战三千肯定很快就后悔！” 追妻火葬场，指日可待。 第23章 躺赢 徐凌川和棠蔚吃完了所有的包子，棠蔚指尖的电弧滋拉滋拉发闪，像根人肉仙女棒。关于战三千的话题告一段落，徐凌川终于把注意力投向她的指尖。 棠蔚自忖自己没本事骗过叶燃这个精明的小变态，横竖比赛上都会使用，若到时候再让他知道岂不伤感情，所以也就没隐瞒，把自己异能觉醒的事给说了。 “这么逆天？！”果然，徐凌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不过转念想想这本就是个中二病玛丽苏世界，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于是转眼就接受了。 这轻描淡写的转变落在棠蔚眼中，却成了处变不惊，她只想着小变态果然是变态，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说为什么我没能成功捕捉到你的异能，但作为媒介的面粉被捏成包子后，却还能保留下你残存的异能？”棠蔚现在一心只想弄清楚这个。 叶燃虽然是个反面角色，但书上说他从十五岁起就被邹家派出暗中执行各种任务，实战经验和见识都比在校生要丰富，就这点来说连战三千都比不上，棠蔚觉得他也许会有特别的想法。 徐凌川的想法果然挺特别：“包子和面团有什么差异点？揉捏让面粉起筋，再经过发酵和温度改变性状……可能你虽然没有捕捉到我的导能，但还是有异能残留在面团里，因为面团某个性状的改变而被固留在包子中。” 棠蔚诧异，她以为他会说什么高深理论，结果说的却是做包子的过程。 “叶老大，你会做包子？” “你说呢？”徐凌川没有正面回答，他想起明月社区开包子铺的小姑娘。 喜欢一个人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爱？他没有概念，只是曾经疯狂地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的喜好，去看她喜欢看的书，做她喜欢做的事，比如做包子。她一直都讨厌他，他也清楚，可为什么讨厌，却从来没说明过，他明明想讨她欢心，却每每事与愿违，明明小时候他们也很友爱和谐，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后来怎么就淡了？进了大学，两人分隔两地，她很快谈起恋爱，他也只能收起心思。一直到毕业，他们都回了明月社区，她分手，他仍旧单身…… 许是他一闪而过的目光，太过肖似棠蔚记忆里的某人，她也微微失神。 明月村的小霸王，从小到大横得像螃蟹的少年，也曾经傻乎乎地跑到她的包子铺里，说想学做包子，要拜她妈妈为师，结果被她妈妈嫌弃得拿扫把赶了出去，后是还是她那慈祥的老外婆把这少年叫到身边，让他和她一块，学做包子的基本步骤。他的手比她还巧些，那时候包出来的成品总比她歪七扭八的东西要漂亮，献宝似地递给她炫耀。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怎样了，系统说他没事，那应该过得还好吧？ “我哪知道。”棠蔚收拢心神，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你分析得有道理，刚才揉面和发酵我都亲自沾手了，并没发现特别之处，我猜应该是最后一个环节，温度的关系。” “也许还有时间……时间的长短可能关系到异能的流失量。”徐凌川思忖道。 棠蔚赞同地点头，两人连蒙带猜了一会，她拍腿而起：“当说没用，咱们做实验吧。” “怎么做？”徐凌川挑眉。 棠蔚“嘿嘿”一笑。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棠蔚飞似冲去枫林馆，在楼下遇到了懒懒而来的徐凌川。枫林馆是唐鸢的宿舍所在，一幢三层高的别墅，一层两间房，唐鸢住在三楼左边那间。 二人爬到三楼，棠蔚敲门，没几秒门就打开，开门的人倚着门瞪徐凌川：“你怎么和他走在一起？” 竟是唐薇的哥哥唐枫。 “哥，你怎么也来了？”棠蔚完全无视唐枫的质疑，进门就挽着唐枫的手往里走，一边叫唤，“姐，姐，我来了。” 唐鸢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作为疼爱妹妹的长姐，唐鸢不止一次希望她搬过来同住，不过棠蔚觉得自己寝室几个小姐妹也特别可爱，就没过来同住。唐鸢正在做异能军的考核准备，她希望能提早一年成为正式异能者，所以这学期特别忙，不太顾得上唐薇，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时不时把他们两叫来吃饭，尤其上次棠蔚受伤过后，唐鸢关心她的次数明显多了。 棠蔚乐得有饭吃，有姐疼，有哥爱，几次饭吃下来越发亲近，和唐枫的关系不仅不再恶劣，甚至算得上天翻地覆的改变，唐鸢和唐枫便将此归功于她长大了这个理由。 “怎么我不能来吗？”唐枫嫌弃地把她的爪子扯开，又不善地望向徐凌川。 徐凌川面对别人就不像面对棠蔚时那么无害，苍白的脸庞上是病态并且冰冷的目光，又有几分属于徐凌川的吊儿啷当，看着并不讨喜，沉默地跟着棠蔚进屋。 “能来能来。”棠蔚笑眯眯，“这不是很久没见哥了，想你。”她这人没啥特长，就嘴甜会点彩虹屁，高兴的时候能把人哄开心，那么嫌弃她的唐枫也不例外。 唐枫明显受用妹妹的讨好，脸色放缓不少，唐鸢在露台正讲电话，他便又盯着徐凌川：“异能觉醒这么大的事，你把他带来做什么？难不成真像校里传言你和他在一块？这没了战三千，你眼光还是不怎样啊！” 说罢，他又冷冷盯着对方，一副“我妹妹也是你高攀得起的？”的神情。 “想哪去了，叶燃是我朋友，我异能觉醒这事他帮了不少忙，所以一起叫来。”棠蔚一边解释，一边招呼徐凌川坐下，又把背上的大包“砰”地放在茶几上。 “这什么？”唐枫望向那包东西。 棠蔚拉开拉链，从里头翻出了几大盒发好酵的面团子。 “薇薇来了？”唐鸢电话打完从露台进来，徐凌川的到来棠蔚已事先说过，所以她并不惊讶，只点头打个招呼，便向棠蔚沉下脸，“你的情况我已经和家里说了，爸妈很激动，说要来看你，被我给安抚了。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说，知不知道异能觉醒固然是好事，但同时也有风险。” “那不是有师父在帮我嘛。”棠蔚被骂也是笑的，只微垂下头，乖乖认错的模样。 “你那两个师父……”唐鸢欲言又止，觉得指责棠蔚的师父不礼貌。 陈经年和云霜的身份不为外人所知，在他们眼中只是不靠谱的食堂师傅，纵有点能耐始终也有限，是以唐鸢并不觉得这二人是良师，只是棠蔚已经认师，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少不得在心里替棠蔚盘算，以后要如何再找个可靠的师父。 棠蔚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辩解，只岔开话题：“姐，别说这些了，我这不是来找你了。遇到点棘手的问题，想请你帮个忙。” 她需要唐鸢的异能——温度。 ———— 异能分很多系，有单一系也有多重系，还有异变系元素系等等，不同的区分下有不同的系别。正常人觉醒的异能只有单一系，即能够控制某一属性的能力，比如唐枫的火系异能，而这单一系又以能力的强弱来区别，火系异能是极强悍的攻击异能，所以唐枫虽然是单一系，但他的实力也很强。 而像叶燃的雷电异能，就不在单一系中，属于异能的变异，是十分罕见的情况，而唐鸢的能力，则又不同这二人，她是多重系。 温度是很复杂的能力，世间万物各有燃点沸点和冰点，只要控制得当，就是水火冰数重属性都能自由释放的强大能力，这就是唐鸢的天赋，再辅以庞大的理科知识储备，唐鸢的实力在学校排行前三没有掺杂一点水份。 棠蔚想要验证自己和徐凌川的猜测，唐鸢是最佳人选，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面团瞬间改变性状。 一大盆发过酵的面团，先请唐枫灌入异能，棠蔚再以最快的速度掐成馒头，最后让唐鸢控制温度蒸熟，前后十分钟，桌上已经出现一大盘卖相平平的馒头。徐凌川当着三人的面掐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不出两秒，他左手瞬间升出一簇火焰，化作火球被他扔出。 火球当然没有烧着任何东西，在落下前就被唐鸢熄灭，但这一异、变还是惊呆了唐鸢和唐枫——如此神奇的异能，他们闻所未闻。 “耶！”棠蔚的猜测得到验证，兴奋至极，朝徐凌川抬掌。 对面的人很配合地与她击掌。 果然，异能的保留与温度和时间有莫大关联。 “再……再试！”唐枫不太相信，指着剩下的几盒面团道。 棠蔚没有拒绝，接下去的一个半小时内，她先后制成两种异能馒头——徐凌川的雷电和唐鸢的温度。 而对三大盒馒头，棠蔚觉得自己要发财——异能馒头，多稀罕的东西，要是放到市面上，得有多少人抢着买啊！ 唐鸢也震惊得久久不能平静，看着棠蔚半晌说不出话来，屋里正有些沉默，门铃这时却响了，棠蔚颠颠儿地跑去开了门。 门口是周嘉淮，看到棠蔚有些惊讶：“是你呀，你姐姐呢？我来给她送考核表的。” “在里面。”棠蔚盯着周嘉淮半天，问得特别善良，“学长，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是治愈异能，骨骼血肉复原的。”周嘉淮专攻医学，预备进异能军做军医的。 棠蔚微微一笑：“治愈啊，好异能！学长，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周嘉淮跟战三千的感觉正好相反，他就挺喜欢这传说中敢爱敢恨的小姑娘，于是拍着胸道：“没问题。” 话才应下，他忽然觉得有点发毛。 有种进狼窝的感觉。 ———— 十五分钟后，周嘉淮满头雾水地下楼，朝不远处等的人走去。 “战帅，你猜我刚刚在上面遇到谁了？”周嘉淮打了个招呼，上前就拍着那人肩膀八起卦来，对方没理他，他也不在意，自言自语，“我看到唐薇了。” 听到这个名字，战三千心中一动，旋即平复，那是唐鸢的宿舍，看到唐薇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还看到了叶燃！他俩和唐鸢唐枫在一起，看着像见家长似的，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在一块了？速度可够快，前脚才和你……”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周嘉淮看着旁边脸色黑下去的战三千，不敢再说。 “他们在上面做什么？”战三千却忍不住问道。 “哦，在上面合家欢用异能做馒头呢，也真是小气，让我进去帮着揉面，连个馒头都不送我一个。”周嘉淮抱怨起来。 这么多人做馒头？ 还真是……合家欢。 战三千沉了沉眼，没再多问。 那厢，棠蔚抱着四大盒馒头，笑得嘴都快裂了。 有这能力，还练什么练，躺赢啊！ 第24章 赛前 肖锦宥的回信在棠蔚的信寄出后的第三天才送来，信如其人，除开署名就写了两行四个字： 知道。 谢谢。 字迹却工整端正，写得很认真。 棠蔚并没听说有谁因为偷拍被教训的传闻，也没听说肖锦宥那里发生什么纠纷，她照旧低调地生活在同学们的质疑里。 作为一本红了十几年好评不断的爽文大女主，肖锦宥虽然也有不足之处，却绝非那类会被群嘲的所谓女主。撇开强悍的实力和优秀的颜值不提，肖锦宥其实是个外表正直清冷，内里离经叛道的人。她是孤儿，幼年就混迹街头讨生活，鬼话人话都说，十岁左右才因为一场意外被严悲雪收养。严悲雪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驯服当时野猫似的女孩，让她乖乖拜师，再一点点将她导回正途。只不过幼年的生活到底给她造成影响，因此在她心里黑白界限并不明显，她有自己的处事准则，连她的师父都无法左右的，极其自我的准则。 也正因此，她才投了男主的心——她那叛出师门的师兄，出场之时可是神憎鬼厌的反派，和她有段相爱相杀的过程，最后证明，师兄还是师兄，那便是原书最大的反转。 而这两个人，在这场异能赛上都会出现，女主是崛起，男主……大概是来捣乱的。 棠蔚有点激动。 ———— 因为还有期中测核，所以学校在开赛前一周就已经放温习假，学生们温书的温书，训练的训练。棠蔚的文化课很渣，文科类临时抱佛脚借了杜泠三人的笔记狂背，理科类她就只能靠自己那把神奇的笔。她也不打算拿A，只要及格就行。 除此之外，她的时间被陈经年安排的特训计划填满。 虽然她带回四盒异能馒头，但陈经年还是发了一大通脾气，一方面气她贸然使用异能，一方面也气她在没稳定时将自己的异能泄露出去，于是给她排满了各种训练。 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她几乎没停下来过，直到开赛前一天，所有考试结束，陈经年也终于放过她，让她休整一天养精蓄锐。 棠蔚在寝室里睡到中午，再逐一接受各方关怀，电话接个没完没了，502寝室也陷入兴奋，杜泠三人把班里新发的头带扎在头上，朱红的头带明黄的字——“必胜”，在棠蔚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眼瞎。 丙班连棠蔚在内一共只有两个人参赛，另一个是他们班，也同是整个年级的学神连守同学。虽然他们有大概率是去陪跑的，但这并不妨碍整个丙班乃至外门班的兴奋。 竞技嘛，从来都让人兴奋。 宋瑶负责起啦啦队，杜泠则组织了棠蔚亲卫队，后勤也已准备完成，连口号都有了。 “唐薇唐薇，气势如雷！丙班一出，谁与争锋！” 杜泠组织苏桐桐和孙笑喜两人在寝室里喊了几嗓，又觉气势不够，还想再改，拉着棠蔚一起想。棠蔚听那口号听得久违的羞耻感要冲破脸皮，实在没法再继续，幸好寝室电话响了，有人在楼下等她，她忙脚底抹油溜了。 ———— 宿舍楼后有片小园林，是情侣约会的胜地。徐凌川抻直腿倚着树没什么形象地瘫着，钢铁右臂还架在旁边半人高的大包上。 女版钢铁侠正坐在他肩头。 “你打算怎么让女主和谢少陵培养感情？” 女版钢铁侠问他，机械眼眸里闪过暗光——01，可别怪他使绊子，竞争嘛！ “把他们关到一个房间，再给他们下点春、药，好不好？可能我任务完成，他们孩子也出生了。”徐凌川漫不经心道。 女版钢铁侠吓了一跳：“那可不行，剧线会严重崩坏。”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毫不怀疑徐凌川会干这种事，这个穿书者完全不可控制。 “那你就闭嘴少废话，爷做事自有分寸。”徐凌川不客气地怼他，怼完后看到棠蔚影子，不再理系统，冲她挥手。 棠蔚捧着个保鲜盒小跑过来，见面就把盒子塞他手里，徐凌川坐直来，看到盒里的馒头，不解地挑眉。那天在唐鸢宿舍一共做了四盒馒头，唐枫的火馒头，唐鸢的温控馒头，周嘉淮的治愈馒头以及他的雷电馒头，棠蔚本打算每个人分上一点，但她目前承受度太低，以至这馒头里面的异能力并不强，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最后也就没送，后来回寝室想了想，还是给叶燃挑出一盒来。 “这是周嘉淮的治愈异能。我想过了，其它三种对你帮助不大，只有这个你能用得到。你也要上场比赛，虽然学校安排了医生，比赛也只是点到既止，但难保不出意外，这个你拿着，也许用得上。”棠蔚道，其实她本意是知道叶燃经常暗中帮邹家完成些高危险度的任务，受伤是常有的事，有这个放在身上，也许关键时候能帮上他的忙，但她不能直说，作为一个不解世事的千金小姐，她可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得知他与邹家间的秘密。 徐凌川指尖摸过保鲜盒上快要滴落的冰水，微笑看她，她还在唠唠：“馒头放在冷冻柜里可以保存一段时间，带出去的时候先蒸一下，口感就别嫌弃了，我以后会努力开发更容易保存并且方便食用的异能馒头。”一副要把异能馒头做成事业的模样，像极了站在包子铺门口的少女。 “多谢。”徐凌川接受她的好意，一拍身边的大包，“果然不枉费我这么疼爱你这小弟，你自己打开看看。” 棠蔚不解地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银光闪闪的紧身衣，和他肩头坐的女版钢铁侠的紧身甲有些异曲同工不妙。 “老大，你……不会要我穿这套衣服去比赛吧？”棠蔚心中之抗拒，犹如滔滔巨浪。 徐凌川点下头：“你那什么表情？快给我笑笑。这是今年刚研发的高抗服，防御性能强，可以降低百分之十的攻击伤害，别人想要都没有！” “违禁品？”棠蔚蹙眉。 “什么违禁品？这是学府通过的正规防御服，可以穿上比赛的，就是贵，花了老子好多积分才从学校异能用品店弄来的，你能识点货吗？”徐凌川白她一眼。 棠蔚怼他：“那你自己不穿？” “这是女装，我能穿吗？”他戳了戳衣服胸前那块突起布料。 “……”棠蔚想怼他为什么不买男装，不过话到嘴里又觉没意思，于是吞下去，只道，“谢谢。”没有再拒绝。 两人的手机却突然同时震动——大赛前一天，排赛表终于公布，发到论坛和所有参赛者手机上。两人各自低头看去，棠蔚果然看到，自己在挑战赛上遇到的最后一个对手，是战三千。 毫无意外，果然被叶燃改了。 她再往下看，看到某个名单，却诧异地来回确认几遍，这才抬头看叶燃。 徐凌川已经发现她在看什么——他和战三千的那场对战，就安排在她的后面。 “好好比赛，表现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错过多优秀的女人，输了不要紧，我会帮你都赢回来。”他站起来，身影笼在她身上，树影婆娑，在她身上摇曳，模糊了她的面容，恍惚之间，站在眼前的不是叫唐薇的少女，而是那个叫棠蔚的女孩。 回应他的，是棠蔚凝望来的目光，认真专注，穿透重重空间时间，与某个时光的某个片段重叠，徐凌川的心脏狠狠一撞，看着她挪不开眼。 叶燃的眼中是少有的认真，竟不像书里所写的那个阴郁病态的少年，他像是带着某种炽烈的光芒，灼得人眼疼，依稀有些她熟稔的气息，仿佛多年前操场上飞奔的男孩，以极其强势的姿态闯到她的世界里，从此……埋下了根。 他像徐凌川，起码这一刻的叶燃，像极徐凌川。 棠蔚的心怦怦直跳，怔怔看他。 最后，还是徐凌川勉强收敛心神，他原本只是想来个霸气十足的老大宣言，谁想那个瞬间哪根筋没搭对，居然对她生出莫名的心思——其实他很早就发现，唐薇给他的感觉异常亲切，她从名字到性格，都像透棠蔚，所以才借着各种理由帮她。 但这样并不好，她不是棠蔚，不是他想念的女人。 他不该动心，也不能动心。 “好了，东西给你，我先走了。” 他的语气陡然间下降十度，冷漠却又有点狼狈地转身离开，连句再见都没说。 棠蔚抱着那套银色紧身衣，默默目送他的背影。 遥远的树影下，战三千站得笔直，目光从泛光的手机屏幕再度放回唐薇身上，心情已极端复杂，难以言喻。 异能赛的对抗名单终于公布，在校内掀起一轮波澜。 其中最受关注的，当属战三千和唐薇这一对几乎集所有言情狗血于一身的冤家身上。 异能赛就在这满天乱飞的八卦中，如期而至。 第25章 一鸣 太初学府的异能赛，全名为异能明星挑战赛，分明星赛和挑战赛两环。挑战赛是为外门班的学生而设，外门班的学生普遍没有觉醒异能，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潜力学生，能力也并不显著，更遑论是大一刚入门的学生，为公平起见，学校才设定了挑战赛。明星赛则是异能觉醒学生的赛场，也分银阶和金阶。银阶是普通的内门班学生，金阶则面向精英班，当然也有特别突出的普通班学生会得到晋级资格，那是另当别论了。 棠蔚所参加的异能挑战赛，赛制和一对一淘汰的明星赛不同。挑战赛分组进行的，每组四个选手，一对一比过后取积分高者闯挑战关，挑战关卡一般由太初内门班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守关，以在限定的时间内取得赛场放置物或者打败守关者为胜利的判定。如果能够成功，可以晋级为铜阶参赛者，那么下一次比赛，就可以获得参加银阶明星赛的资格。 总的来说，挑战赛只算作整个异能赛的热身开场，也是内门班学生的大秀，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只不过历届挑战赛里，很少出现精英班的学生守关的情况，原定的守关者肖锦宥虽然属于精英班，但因为从未展现过实力，挑战赛上出现也算先满足众人好奇心，提高竞技热度，尚在众人接受范围内，但现在挑战赛的人却被换成战三千，这无异于向围观群众注入一管新鲜狗血，刹那炸锅。 因此别说是群众，连战三千自己接到比赛名单时都错愕非常。 但对战名单一经公布便即时生效，如非违规不可变更，更何况肖锦宥分到唐薇那组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结果，故无人深究，再加上第二天就开赛，也就将错就错。 “可恶！为什么会是战三千？”花了大力气动手脚的邹倩从昨天听到消息起就已气炸。 “别气了，让战帅亲自收拾她不也挺好！”旁边有人劝道。 “你懂个屁！”邹倩气得不顾形象爆出粗口，她费那么大力气，不止花钱更改名单，还买通那几个和唐薇对战的选手，一定要让她对上肖锦宥，为的可是一箭双雕，除了唐薇和肖锦宥这两个情敌，现在可好，计划已经废掉一半不说，以战三千的个性，真让他们在台上打一场，男人一个心软，她前功尽弃。 被骂的人讪讪闭嘴。 比赛的场地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除了很多以班级为单位的学生着装统一进入外，也有不少内班和精英学生高冷进来，到看台上各寻座位落座。往届来看挑战赛的都是外班学生还有部分内班新生，今天这情况也算是几年难见，不用说，都冲着战三千的八卦来的。 谁不知道那个有可能和他对战的女人，是他的前未婚妻？ 天盆狗血，多劲爆！ “丙班一出，谁与争锋！” “唐薇唐薇，气势如雷！” 整齐的口号响起，外门大一丙班的学生踏着整齐的步伐迈进赛区，正前方就是宋瑶带领的啦啦队，十一月末入冬的天气，啦啦队的少女穿着短裙露出大长腿，立刻就收获全场注视，再加上每个人额上朱红的头带，两班可谓扎眼至极。棠蔚站在队伍中间，被杜泠和孙笑喜两人左右夹着，脸皮已经炸到麻木。 异能赛的地点在太初学府最大训练场止戈营。止戈营正中是巨大的升降对战台，对战台四周设有防护罩，除了可防止意外发生，也阻止对战者的攻击波及外界。这个对战台可以拆分，最多可拆分出五个小战台，今天只拆成三个，同时进入三组成员进行挑战。 棠蔚所在组被分到正东位的战台，眼下那战台正对的看台已几满座，都是来看热闹的。她叹口气，和杜泠他们交代一声就去参赛处报到。 参赛者必须先报到，再检查是否服用禁药以随身物品是否包含违禁品，还要登记自己携带的宠兽。豚猪杀伤力太大，不能带上比赛，她如今能带的只有豹哥。棠蔚完成一系列程序后取到对战牌，坐到选手席上候战。 看台上此刻爆起几声尖叫欢呼。 “唐鸢学姐！” “哇，唐枫学长好帅啊！” 棠蔚在人群里看到自家兄姐，兴奋地站起大力挥手，眼睛再一错，又瞧见陈经年和云霜，又是一阵挥手，而后便不断扫到熟面孔，挥到手都酸了，正要放下，却见叶燃两手插兜站在看台最后排，不免又是一阵死命挥，心头阵阵激动。 佛也有佛性，她这么条咸鱼，偶尔也有翻身的热血。 “手都快挥断了，有这么兴奋吗？”耳畔冷不丁传来个声音。 棠蔚转头看到战三千已在自己身边的位子落座，心里的激动顿时被他冲淡，她心道“要你管”，手却收了回来，待要换位，又觉得自己何必避他，于是也一屁股坐下。 “今天如果你对上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战三千目视正前，一张脸四平八稳维持着不变的表情。 “不需要。”棠蔚是佛也被激起几分火气来，更何况还有唐薇的灵魂作祟，反正每回遇到战三千，真正的唐薇就会产生情绪左右棠蔚心情。 “你真这么想才好。”战三千却忽然轻叹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最近你虽然和我保持距离，却仍旧时机凑巧地出现在我面前，是让我再注意到你？唐薇，欲擒故纵这套对我没用。” 棠蔚猛地转头看他——他比她想像中要聪明太多，她和叶燃那些小伎俩并没瞒过他。 “太初不是你任性的地方，异能圈也不是你能胡闹的，这个对战台更不容亵渎。我们为之奋斗的荣誉和信仰，并不是你能理解的。如果你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认同才站到这里，那我劝你放弃，你的小心思，小聪明，在这里不起作用，没有真材实料，你只会沦为更大笑柄。”他一字一句生硬地说着，话虽不中听，却不想她再像当初在战家那样受到嘲笑。 她怨他也没错，是他不该为了逼她死心而放任流言的恶意中伤。 “战三千，自作聪明的是你。”也不知是受唐薇的情绪影响，还是棠蔚自己被他的话惹怒，总之她生气了。什么叫她的小心思和小聪明？说得好像她之前的种种努力都只是做给他看的——也对，是做给他看的，但并不代表那是假的。她是实实在在接受了陈经年的特训，放弃休息和娱乐，每天接受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他凭什么认为是她装出来的？ 就好像唐薇为了追上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作出的所有努力都被他一句话否定了。 以爱情为目标的努力，在他心里就那么肤浅可笑？ 她只是觉得，不管哪一种目标，只要为之真正奋斗了，也优秀了，就是值得的。 十几岁的姑娘，情窦初开时那么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可以不爱唐薇，却没有资格质疑她的努力和成长。 “我有没有真材实料，你一会儿就能看到。”她不想和这个自大的男人废话。 言情小说里苏到爆炸的高冷男配，现实里相处起来，简直就像不同次元的生物。 果然，偶像这种东西，还是远远膜拜比较好，起码不会幻灭 话不投机三句多，两人不再对话。 棠蔚没坐多久时间，主席台上的大佬们也都鱼贯进入，除了校领导外，异能圈的大拿也来了几个，不过并不多，毕竟只是外门班挑战赛，大佬们兴趣不大。 待主席台上的人各自落座，主持人开场，甜美的声音传遍全校。简单的开幕仪式和大赛致辞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棠蔚起身整整衣服，走上对战台。三个对战台同时进行三组比赛，四人一组，棠蔚和她同组对手站成一排，主持人逐一介绍选手身份，他们再分别向主席台上的大佬们行礼。她这组只有她一个女的，也并非第一个上场，介绍过后就与另一人暂退台畔候战区等待，分组裁判上场。 “分组裁判到位，比赛，开始！”随着总裁判一声令下，异能大赛开始。 棠蔚也开始紧张，再也顾不上别的。 挑战赛的选手大多异能没真正觉醒，但念力却颇强，他们的训练重心也都放在精神念力上，对于自身的战斗技巧并不注重，比赛中更多依靠念力驱物和他们的宠兽辅助。 这些陈经年和云锦在赛前已经和她分析过。简单来说，这些人就像是游戏里的新手法师，皮薄肉脆，近身就死。这是巨大的弱点。 而棠蔚不一样，她和他们反着来的，练了两个多月的体能和柔术，还是由名师指导的，异能又极为特殊，按她目前水平，别说吊打眼前这三个对手，就是参加银级赛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话虽如此，做了二十几年普通人，从没和人打过架的棠蔚还是紧张，紧张到上一场对战结束，主持人叫她名字时，她还恍着神。 “唐薇选手，请上场！” 主持人连喊三遍，棠蔚才回神，懵地“啊？”了一声，才飞跑上台，上台时又被台阶绊了脚，差点扑在台上，还是裁判扶住她，闹得场下哄笑不止。 她尴尬地站着，身上穿着秋季运动校服，和其他人的训练服差别巨大，个子又小，扎着高高的马尾，看着像个参加校运会的高中学生，甜美到毫无杀伤力。对手是甲班的学生，叫杨晖，生得高大壮实，近两米的身高，棠蔚都没到他胸高，像只小菜鸡。 这两厢一对比，场下又响起阵嘘声。 两人相互鞠了个躬，各退十步，这场比斗正式开始。 杨晖两手手腕各绑五个沙袋，在他的念力之下全都浮空而起。台下又响起阵呼声，解说员激动地开口：“快看，我们外门班的杨晖同学，已经能够使用念力驭物，果然是外门班的佼佼者！这个能力可不容易练。” 念力是异能的基础，而念力驭物却是念力的高阶能力，外门班可没几个能使得出来。 棠蔚望向豹哥——杨晖虽然面对她，可目光却已瞄向豹哥。 念头一闪而过，棠蔚心里已经有数，紧张也渐渐被冷静取代。 对手的目标不难猜测，她上次在校内表现出的是驭兽的能力，杨晖大概觉得她会使用宠兽来攻击。果不其然，杨晖的沙袋倏地如石丸般疾飞向豹哥，他自己却随后朝棠蔚掠来。 才半岁大的豹哥像只小豹子似的半俯身，棠蔚虽然无法用念力与它沟通，但豹哥有天生的野性，对敌意尤其敏锐。身形灵活的猫崽子低吼一声，弓背弹起躲避沙袋。猫被牵制住，杨晖的拳头毫无意外地朝棠蔚正面挥落。 场下一片惊呼，大约没人愿意看到娇俏的小美人被鼻青脸肿地揍下台，丙班的学生更是看得停下喝彩加油声。 战三千也已蹙紧眉头，并没意识到心里隐约浮现的暴躁感。 可下一秒，杨晖的拳头落空，棠蔚的动作也不见得有多快，但腰身一弯，整个人像柳条似的软折，旋即转身闪到杨晖身后，豹猫冲来，半空中利爪勾破沙袋，漫天沙子扬落，杨晖眼前一花，接踵而来就是棠蔚的肘击。 别看她身形小小，攻击的力量却是十足，动作和角度都刁钻古怪，能像胶水似的粘着人揍，但杨晖想捉她之时，她却又像泥鳅般滑溜，捉都捉不到。 那便是云霜的柔术。 “掌握得不错。”云霜在台下微微笑着。 “切，还没你当年十分之一的风采。”陈经年满脸看不上，嘴角却也是上扬的弧度。 坐在最后一排的徐凌川在比赛两分钟后自言自语：“结束了。” 声音刚落，杨晖就被棠蔚一招四两拔千斤给打到赛圈外。 比赛输赢判定有两种，一种是将对手压制在地十秒不能动弹，一是将对手打出赛场范围，两者只要满足其中一种就算赢。 裁判吹哨：“比赛结束，唐薇胜！” “啊——”欣喜的尖叫和掌声从看台上传来，丙班的学生疯狂叫着“唐薇”名字，啦啦队在场前跳疯。 “姐，她这手战斗技巧真是和食堂大厨学的？”唐枫惊讶至极。 唐鸢神情凝重地摇头，看来她先前的判断有误，能教出这手战技的，绝非泛泛之辈。 棠蔚已经下台，场下的欢呼连连，她却抱着豹哥后怕——她就是那种考试前发抖，考试中冷静，考完后怕的典型学渣。 比赛的强度很大，每轮之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很快第二轮开始，第三轮也紧随其后。棠蔚在第一场比赛之后，表现趋于稳定。 “快看，唐薇同学的攻击的身法非常特别，简直让人无力招架，这是什么战斗技巧，以前在赛场上似乎没有出现过，不知有什么名头？” “精彩！漂亮！唐薇同学又拿下一分，小组赛稳了稳了！” “最后一场，不知道唐薇同学能不能拿下小组三连胜，如果这场她也胜出，那她就是本届挑战赛到目前为止，最快取得挑战资格，并且是唯一小组赛三连胜的选手，外门班的天才！” “小心！唉呀，可惜，林秀同学还是没能成功躲过唐薇同学的攻击，她的反应力也算非常优秀，不过显然唐薇同学更胜一筹。” “太漂亮了，让我们恭喜唐薇同学，小组赛三场连胜，成功晋级挑战！” 解说员几乎全程关注棠蔚，在她最后一场赛尘埃落定后，不禁激动地拍案而起，向棠蔚隔空恭喜。 她赢得毫无意外，硬是凭着战斗技巧取得三场连胜的成绩。 看台上的外门学生也全部站起，掌声雷动，几乎将赛场淹没，邹倩坐在欢呼声中，脸色越发阴沉，旁边有人道：“没想到唐薇这么厉害？！” 她才冷笑着开口：“厉害什么？没看到她凭的都是蛮力？异能没有觉醒，能赢是因为我让她那三个对手让她的！” “原来如此。”旁人恍然大悟，小声道。 却是不知，被棠蔚淘汰的杨晖抱着手臂在战台后方暗骂：“妈的，有这实力还要老子让什么让？疯子！” 其他两人虽不言语，却赞同点头。 给钱要他们放水的，怕是傻子。 ———— 小组赛结束，棠蔚得到喘歇时间，坐回候战区休息，班里组织的后勤人员将补给体力的食物送到她手上，她也没客气，拿到就吃。三战连斗，她的体力有些吃不消。 等到所有小组赛都完成，每组都决出挑战资格后，小战台再度合并为大战台。 真正的挑战赛，会在大战台上完成，不再分组进行，一次也只进行一场。 总共有六场挑战赛，棠蔚和战三千的这场被安排在最后一场。 赛场上的观战学生越来越多，挑战赛有内门学生出场，高年级的学生和异能者又来了许多，各自有各自的支持对象和阵营，开赛前的啦啦队都跳得让人眼花缭乱。短暂的休息和热场结束后，真正的挑战赛开始。和早上的小组赛不同，所谓的挑战赛简直是内门生的大型秀场，没有异能在身的外门生沦为陪衬。 实力的差距在这时赤/果果地被展现在众人面前。早上还群情沸腾的外门班学生，到了挑战环节，仿佛被泼了雪水一样。加油声和欢呼声变少，内门生也看得无聊，频频打着呵欠，要不是战三千的比赛押场，恐怕这些内门生和精英生已经走人。 六场挑战赛，前五场，外门学生，全败。 最后一场，只剩棠蔚，她的对手是战三千，更是毫无胜算。 “让我们期待一下唐薇同学的表现吧，不知道小组三连胜的她能否力挽狂澜，为外门班挽回一点颜面！” “我看困难，她要挑战的可是战帅！而且你发现没，唐薇同学由始至终都没使用过任何异能，连念力都没有，纯靠战斗技巧取胜。她会不会并不具备异能潜力？要知道战帅不止异能了得，他还是拿过两届战技冠军的人，咱们太初的斗神，格斗式同样强悍，唐薇同学能光凭战斗技巧获胜？” 最后一场挑战赛开赛前，两个解说员已经开始分析起这场比赛。 ———— “你的衣服破了。”战三千和棠蔚都在等候区等着，他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开口。 经历三场小组赛，棠蔚虽然全胜，到底也受了点伤，校服被划破不少口子，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衫。棠蔚随意一扫，“哦”了声，却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的解说声，以及那一声上赛提示。 “战三千对上唐薇，到底会不会有奇迹出现，让我们拭目以待！下面，有请战三千学长和我们外门班的三连胜，优秀的唐薇同学！” 棠蔚起身，拉开运动外套的拉链，随手就把运动服脱下扔到椅上，她懒散地把松开的马尾再度扎紧，先一步跳上巨大战台。 “快看，唐薇不一样了。”场上有人眼尖发现她的不同。 徐凌川笑了。 棠蔚穿着那身银色战服直接上场了，弹性十足的面料完美呈现她的曲线，她个子虽然娇小，比例却是得天独厚，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训练，肌肉越发紧实，细腰修腿，肤色浅麦，健康而迷人。 战三千记忆里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再也不见了。 棠蔚拍着腰间挂的小锦囊，笑嘻嘻道：“战学长，请赐教。” 最后一场赛，她反而没有压力，因为，她没准备赢。 ———— 徐凌川坐在看台最后一排最靠左的位置，正勾着唇看着棠蔚笑——小样，别的没学，倒把他的装逼能耐学了个透彻。 不过，挺好的。 他正笑着，忽然有人在他位置旁的走道上停下脚步，场上已经没有位置，那人惋惜地叹了叹声，有些无聊地自言自语：“最后一场了？希望不要太无聊。” 声音很好听，让徐凌川抬起头。 那人很高，穿着熨得笔挺的长风衣，手上戴着副黑色皮手套，鼻梁上架副墨镜，逼格比徐凌川还高的模样。徐凌川看他不太爽，他却发现徐凌川的目光，低头一笑，把墨镜取下来，露出一双天生妩媚的桃花眼，是个英俊到漂亮的男人。 “同学，你好，能和你挤挤吗？”男人笑着伸出手，眼中闪过蛊惑的光芒，“我叫白焰，火焰的焰。” 徐凌川盯他两秒，屁股往里挪了挪，声色未动。 第26章 奇迹 场上爆出一阵欢呼，徐凌川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战台上。 战三千跟在棠蔚身后上场，身影刚出现，观众席上的呼喊声几乎掀翻整个训练馆。 “战帅！战帅！”台下不停叫着他的名号，战三千朝台下众人点点头，转身面向棠蔚。前一刻还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一刻气势陡然大张，上了战场的战三千和平时的他截然不同。他浅浅笑起，棠蔚便觉得战台四周的空气都随之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带着某种暗涌的攻击和挑衅，无声地警告她。 “喵。”豹哥难得缩到她身后，后背的毛已经竖起。 棠蔚也像豹哥一样，身上寒毛直竖，他和她前面遇到的三个对手都不一样，书里战力排行前三的角色，仅管目前还只是学生，实力也相当可怕。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裤兜，左右两边兜里都揣着早上刚蒸过的馒头，她心稍安。其实她原想将馒头串一串挂在脖子上，需要时张嘴就能咬到，不要太方便，可转念一想实在有损形象，于是在内心天人交战过后，她的虚荣小胜理智，把馒头塞到了裤兜里。 馒头共带了五个，除了徐凌川的电，唐鸢的温度，唐枫的火和周嘉淮的治愈外，还有一个是后来完成的来自陈经年的盾甲，有攻有防有治疗，对棠蔚来说就像是在打游戏，她一个人COS了全队五个成员的所有角色。 完美！ 简单介绍过后，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战三千并没像别的守关者那样退到赛台正后方的星光台前守护，反而站在原地不动。 星光台是一米高的晶石圆台，台上摆着一朵红晶石玫瑰，这就是棠蔚要抢而战三千要守的东西，只要棠蔚成功抢到玫瑰就算赢，当然小组的规则也适用在挑战赛上，就是如果棠蔚能把战三千打趴或者是把他打出赛圈范围，也算赢，但这个可能性……无限趋近零。 棠蔚的目标，是那朵玫瑰。她开始绕着赛台试探慢慢接近晶台，也顺便试探战三千。战三千不动，甚至在她绕到他视线死角时也不转身看她，棠蔚倏尔加速，弹脚冲向晶石。战三千唇角轻轻一动，仍未转身，场上气流疾变，一道强风迎面向棠蔚扇去，宛如无数重拳。棠蔚在察觉到空气细微变化之时就已改变方向，然而仍旧晚了，风劲重重撞在她左肩之，将她整个人抛出三米远。 棠蔚“砰”地摔在地上，几乎听到自己骨头的声音，虽然有徐凌川送的战服，但她还是痛到神情扭曲，可战三千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四周的风凶猛刮来，化成无数拳头打向棠蔚，棠蔚一边在心里暗骂战三千变态，一边左支右绌地应付他的攻击，在赛台上狂跑躲避。 观众席上一片叫好声，全是冲着战三千。 “不愧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帅，唐薇同学在他面前毫无反手之力。”解说又开始，“这就是战帅的异能——气流，也就是风系能力。说真的，在众多风系能力的异能者中，能将风运用得如此透彻，除了战帅外，我没见过第二个人。” “说的是。”另一个解说比较毒舌，“唐薇眼下陷入极度被动，你们看场上情势，像不像猫捉耗子，我看这场比赛毫无悬念，这届的异能赛，外门班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拿到挑战赛的胜利。” 场下的外门班学生听得怒火大炽，眼见内门学生的欢呼声盖过丙班，都纷纷加入宋瑶和杜泠组织的加油中，整齐地替唐薇加起油来。唐鸢、陈经年等人都沉颜冷静看着，就连徐凌川也双手环胸紧盯赛场，忘记身边坐的人。 在赛场上听不到外界声音，棠蔚并不知道外面情况，她躲避得很狼狈，但也渐渐摸出规律。战三千的异能特点她再了解不过，毕竟书里写得清楚——所谓空气流动，就是风系异能。这是一种兼具防御和攻击的力量，远近可攻，甚至于还能在身边形成风力防御，抵挡外界攻击。对付这种异能，若是别人还能指望近身一搏，但战三千具备战家祖传的格斗术，从小练到大，靠近他更是死路一条，再加上他五感敏锐，除了控风，还能凭借气流捕捉棠蔚的位置，这就是他无需看棠蔚也对她的位置了若指掌的原因。 只要棠蔚在动，气流就会随之而动，那么战三千就能知道她的位置。 这是近乎无懈可击的能力，很难破解。 起码凭借棠蔚现在的水平，可能连防御都艰难，战三千的攻击却没有因为她的狼狈而有任何留手，风拳的攻击强度持续增加，棠蔚身上已经吃了不少拳，伤处都跟火烧似的疼。她勉强逃到赛台右侧，人却已在不知不觉间靠近赛圈边界线。 战三千忽然转身面向她，仍对她浅浅一笑，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又仿佛在说：“你所谓的真材实料，不过尔尔。” 他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棠蔚一凛，原本分散成无数风拳的气流突然凝聚出巨大拳形，细砂被卷起，让这拳形隐隐现于人前，像一座小小山峦压向棠蔚。 “看，战帅的必杀技！这局胜负已定，唐薇同学要败！”解说激动起来。 场下内门班学生一阵欢呼，邹倩看到这里才露出舒心的笑，仿佛瞅见棠蔚的下场。 砰—— 巨大风拳迎面砸向棠蔚，棠蔚被风力冲得向后猛退，眼见要震出赛圈，风拳又猛地撞到她身上，看台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站起…… 可半秒之后，骚动四声。 “那是什么？” “异能？” “她异能觉醒了？” 原本已经站起的唐鸢等人却又慢慢落座。 战三千也微蹙眉头，看着停在赛圈边缘不停滚动的白球，眼现疑惑。就在棠蔚要被打出赛圈之际，她腰间锦袋中飞出的一团白泥将她彻底包裹成球，也成功让她停在赛圈边缘。 风拳消散之后，那团白泥倏地裂开后又迅速爬到她背上，瞬间张开成一对羽翼，棠蔚当着众人的面飞到半空，身上绽出青色气劲，仿佛刹那间变了个人般，再也无惧风拳伤害，从高处迎着风力俯冲向战三千。 这是什么骚操作？ 看台上的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竟齐齐失声，场面一度出现惊人的沉默，连解说员也忘了开口。 战三千神情微变，退后两步，眼中凝出战意与诧异，他没想到她觉醒了异能，更没想到她的最终目标竟然是他。空气中传来强悍气息，无数风拳扑面向她，可打在她身上却都消失无形，她竟不避不让地正面飞来，眨眼间就到他面前。 这距离近到……战三千看到她嘴角沾的馒头屑。 棠蔚狂咽口水，把堵在喉咙的馒头咽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改进下异能馒头，不然在战场上就算不被敌人弄死，迟早也被馒头噎死。 异能馒头吃下后维持的时间不长，都在三十秒到一分钟之内，所以她无法提早吃下，只能寻找适当的时机。刚才的机会就非常合适，出其不意地反攻，即便是战三千也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风拳打在她身上再也不觉得疼，老陈的盾甲果然是好东西，能帮她快速接近战三千。战三千虽然惊讶，却并不慌乱，风在他身周迅速形成盾墙，阻止棠蔚的靠近，手隔空挥拳，攻向棠蔚。 棠蔚在半空避开，忽然咧嘴一笑，左手陡然绽起一簇火焰朝战三千迎头劈下。 “卧槽！”解说员脱口而出，整个人也探出主席台。两侧落座的本已昏昏欲睡的异能者和校领导都随之睁大了眼。 场下也是一片惊愕——怎么连火都出来了？ “咦？好有意思的异能……这是……”半个屁股挨在徐凌川座位上的白焰审忖着自言自语，“多系异能？不对，不像……” 徐凌川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接腔。 事实上，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疑问。在异能圈中多系异能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如果真是多系异能，那么唐薇的身价马上就会暴涨，不升去精英班都说不过去。 赛台上的两个人却没时间思考这些，火刃劈下，虽然不是特别强悍的火系能力，但显然战三千没有预料她能用出火刃，猝不及防下，周身的风盾被切开，棠蔚趁隙而入，泥鳅般粘上他。二人近身搏击，战三千的格斗术迅猛无双，又有风拳辅助，棠蔚背上的羽翼又化成两只巨掌，和棠蔚一起四掌对双拳，可都绵软得像糖浆，粘粘糊糊，把战三千磨得脾气越盛。 只不过战帅到底是战帅，很快调整了策略，四周气流由拳化刃，风刃在棠蔚身后形成，无声而来，只闻“咻”地一声，棠蔚背上的面团被风刃削下，软趴趴落地。战三千的招式越来越快，棠蔚格挡躲避得极为吃力，陈经年的盾甲又在慢慢消退，情势极为不妙。 “去。”战三千轻喝一声，拳上风力撞到棠蔚小腹。 棠蔚被撞开三步，再想近身已几无可能，她不作二想，指尖蓝色电流窜过，四周温度陡然上升，空气里的水份被蒸腾而出浮在半空，是天然导体。 “电……水？不对，是温度？”解说员也已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样的情况从未见过。 场下已经翻天。 只见棠蔚指尖一搓，蓝色电流顺着水气瞬间袭到战三千身上。 电流不算大，但会带来些微麻痹效果，战三千只觉四肢一麻，动作随之迟滞。 其实棠蔚所用的这几个异能，如果能强悍到与异能原主一样的程度，那么对付战三千完成不全问题，但她现在捕捉不到高强度异能，从唐鸢几人那里得到的能力，只是微末水平，杀伤力并不大，只能用来取巧和辅助。 “看，唐薇要逆势翻盘了！”解说员惊呼。 就在战三千被电干扰到的时刻，棠蔚借着仅余的盾甲，飞速向晶石台冲去，眼见要碰到玫瑰。 轰—— 一声巨响，棠蔚被一道巨力抓开甩出五米，她身上的青光闪了闪，彻底消失。 战三千在紧要关头解除了迟滞效果，隔空将棠蔚施力。棠蔚被掼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她所有的异能都已经用尽，似乎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就在此时，一道豹影闪过，从开场到现在就因为惧怕前主人而缩在角落的豹哥居然趁着二人激斗之时暗挫挫地摸到了晶台之后。 宠兽拿到玫瑰也算是主人胜利。 胜负将要决出，战三千猛地回头，正要向豹猫出手，身后棠蔚却忽然爬起，她神情已变，不再是先前散漫模样，咬着牙圆瞪双眸，突然纵身而去，那厢地上的面团也同时飞起，无限延展，竟然化成巨大薄屏，将战三千的风挡在其间，棠蔚也已冲到豹猫前面。 战三千战意四溢，双手同时出击。 开赛到现在，他只用了四成力量，这一次，他加到七成。 一直定定坐着的徐凌川忽然握拳而起，目光如刃。 可怕的风力呼啸而来，撕肉裂骨，棠蔚已无可抵挡。 战三千却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一变，想要收回攻击已然不及，只好再化风力卷着棠蔚的手，将她从风暴攻击中心扯出，而后他驭风上前，不假思索地抱住棠蔚，两人被风尾扫过，在地上滚出老远。 “唐薇你是不是疯了？！”战三千压着棠蔚躺在地上，一张俊脸彻底变形。 拿命来赌这场比赛？ 要不是他最后发现她身上的防御能力消失，她就要硬抗他七成的力量，即便不死也该重伤！ 战三千简直气疯——不是因为比赛输了，而是因为她的不知死活。 棠蔚看着双眼赤红的战三千，也和他一样凌乱——不是她啊！在叶燃的异能用完之后，她就打算结束她的首秀了，她没有傻到拿命去赌好吗？真正拿命去比赛的，是唐薇！ 最后一刻，是真正的唐薇附体啊！ 棠蔚简直欲哭无泪，半晌才憋出句话：“好疼！” 她疼，全身都疼，从头到脚，从肌肉到骨头，这该死的战三千，真是毫不留情。 被她泪汪汪的眼睛一瞪，战三千的怒火好像打在棉花上，那滋味真是，打翻五味瓶一般。 场下众人便震惊地看着前一秒还打得死去活来，后一秒却抱在地上的冤家，齐齐失语。 喵—— 一声绵长猫叫，豹猫站在晶石台上，叼起玫瑰竖起尾巴，威风凛凛地站着。 比赛结束，场下众人从震惊中回神，刹那间呼声雷动。 有人兴奋，就有人愤怒，比如邹倩，已经气歪了脸。 再比如……徐凌川…… 明明答应帮她收服战三千，现在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可他好像……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第27章 惊才 罩在赛台外的透明防御罩解除，雷动般的响声传来，这一场打斗委实精彩，哪怕放到明星赛上也不会逊色，场下观众的欢呼，七成是因为比赛精彩已无关输赢，剩下三成是因为…… 战三千和唐薇的巨八卦。 听到动静，战三千猛地松手起身，棠蔚却还赖在地上——唐薇附体之前战三千那一记力道太狠，她骨头都快被摔散了，再给唐薇这一折腾，更是疼得起不来身。 “起来！”看着台下凝望来的各色目光，战三千侧身探手，催她起来。 “战三千，你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吗？”棠蔚想坐起来，勉强几番没成功，恨不得抬脚把战三千那高贵的手踢开，她要能起来还要他扶？ 扶扶扶，扶地魔啊？！ 这话惹来战三千一记冷眼，她也没想过他能大发善心，就准备瘫在地上等医护人员抬担架上来接自己，不料估算失误，这人突然俯身，不费吹灰之力把她从地上抱起。 豹哥甩着尾巴过来，张嘴就把玫瑰吐在台上，然后一爪按上去，跟着就是阵嘶咬，那象征胜利的玫瑰在它眼里，大约就是根BLINGBLING的逗猫棒。解说员宣布，最后一场挑战赛，外门班的唐薇奇迹般胜出。 场下的呼声又更狂乱一些，也不知道都在吼什么，棠蔚耳朵嗡嗡直响，软绵绵瘫在战三千怀里。战三千抱着她，三两步下了赛台，还没走两步，就遇到围过来的亲友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唐枫。 “把她交给我吧。”唐枫冷着眼伸出手。 战三千看了眼窝在怀里的棠蔚，竟然有片刻犹豫，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被另一人打断。 “多谢战帅手下留情，饶了舍妹一命，这份人情，唐家会铭记于心，改日必当登门致谢。”拦在他面前的人是唐鸢。唐鸢这人平时阳光明朗，很少动怒，但眼下却眼底结霜，语调冷漠。 她与战三千也算势均力敌，霜冷的模样让人怯步。 人家的兄姐都开口了，战三千只能把她交到唐枫怀里。唐枫一边接过人，一边冷笑：“谢什么谢？难不成还要感激他的不杀之恩？这么重的手，他倒下得去！” “唐枫！赛场如战场，战帅并没做错。”唐鸢轻斥一声，阻止唐枫的怨言，但她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却也没好到哪里。 唐家的这对兄姐，很是护短，即便是向来和唐薇不和的唐枫，眼下也成了护妹狂魔。 棠蔚心都要化了，这么被家人护着，还要什么男人？唐薇这丫头也真是傻。 “哥……”她便朝唐枫怀里拱了拱，扁着嘴开口，“疼，好疼！” 唐枫听到这话，哪还记得前十几年的恩怨，连声哄人：“好了好了，你忍着些，哥这就带你去治伤，你哪儿疼，都跟哥说说……”一边抱着棠蔚往人群外走去。 战三千目光望着棠蔚，迈步正要跟上，又被拦下。 “是我出手太重，唐鸢，我去看看她……” 唐鸢打断他的话：“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唐薇的伤自有我们，就不劳战帅挂心，告辞。”话里话外，都是冷漠。 话已至此，战三千没了借口，他的自尊也不容许他再跟，只目送他们离开，谁料人群里忽然起了阵骚动，原来挤在唐枫前的人被一分为二，中间让出的路上走来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截住了唐枫几人的去路。 太初稽查处的执法纠察员，都是异能军出身，被派在太初学府维护治安，保证风气。 “唐薇同学，我是稽查处一队队长高杰，我处刚刚收到匿名信举报你在异能赛上作弊，非法使用违禁物品进行比赛，现在请你立刻跟我们回稽查处接受调查。” 此言一出，四周传出倒抽气声，再联想刚才棠蔚在赛上表现，几种不同异能信手拈来，果然像是用了特殊装备。 “我就说嘛，多系异能那么稀缺的异能，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外门班的人身上。”人群中有人马上开口。 “有道理。”附和声一片。 “你们胡说什么？我妹妹怎么可能用违禁品作弊？”唐枫双眉顿竖，气冲冲道。 “有没作弊，查过就知道。”高杰冷冷道，“请让唐薇同学随我们回稽查处！” 棠蔚倒不惊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只皱了皱眉，想争辩几句，无奈脑中晕眩加重，她蔫蔫趴在唐枫肩头，抖抖嘴却没吐出声音。刚才那一摔像是摔出脑震荡来，看来下次对战她要武装到头才安全。 “高队长，一封匿名信而已，这脏水谁都可以泼。”唐鸢对四周的窃语声无动于衷，她拦到唐枫面前，冷静道，“你想带我妹妹走，就请拿出确切证据来。” “稽查处办事自有稽查处的规矩，证据我们会查明，不会无故冤枉唐薇同学，请你们配合。”高杰挥挥手，不再废话，就要手下人办事。 唐鸢素手轻切，淡淡霜雾弥漫，她声音不大态度却十分强硬：“对不起，我妹妹今日因赛受伤，急需治疗，如果你们单凭一封匿名信而不能提供有效证据，恕我不能让你们将她带走！” 棠蔚听到自家姐姐的话，感动得简直要落泪。 “唐鸢同学！”高杰音调拔高，身后的人围上。 双方对峙，骚动扩大，看台上的人纷纷向这里围过来，徐凌川离得远，不知出了何事，只看到人群一片骚乱，再看前几排邹倩的神色，隐隐觉得不对，便无暇再顾身边白焰的自言自语，拔腿就往棠蔚那里跑。 白焰陷入沉思：“不是多系异能，异能续航不足，那不是她本人的能力，她能……捕捉他人异能？返祖现象……”他想着想着，桃花眼忽然一亮，“祖脉？”而后又满是疑惑。 祖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厢，骚动越来越大，连战三千都走到唐鸢身边道：“她伤得不轻，先治疗再调查。” 奈何高杰仍旧坚持己见，不肯放人，正僵持着，他身后忽然有个年长些的队员走上前：“不是要证据吗？那请唐薇同学把她脖子上挂的东西摘下来给我们看看。” 那人是稽查处的老队员，身具比较特殊的异能，能够探查能量波动，眼下他就从唐薇脖子上配戴的项链中探查到非比寻常的波动，那极有可能就是违禁物。 棠蔚摸上脖子，扯下一条细链，链上穿着枚宽大的扳指，是当时严悲雪给的见面礼，据陈经年和云霜说是用来聚念力的大宝贝，可惜于她无用，因为是大佬所赐，棠蔚没敢随便放，拿细链穿了一直戴在脖子上，赛前登记时她把这东西忘了，仪器也没检测出异常，于是就被她带进赛场。 “好强大的波动，可凝聚大量念力。”那人仔细查看后开口。 “这是何物？是何来历？”高杰问棠蔚。 “这是束灵，我师伯所赐之物。”棠蔚缓了点力气回来，虚弱道。 “束灵？”高杰看向身后的人，他身后有人在随身微型电脑上搜索后，摇了摇头。 资料库并没这件物品的备案。 高杰脸色沉了沉，又问：“你师伯是何人？” 棠蔚却不吭声了——她倒是想说严悲雪，问题有人相信吗？ “薇薇，你的师伯到底是谁？”收获了无数质疑目光的唐枫忍不住催她。 棠蔚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正酝酿措辞打算交代清楚这件事，不妨人群之外有道清冽动听的女音响起。 “她师伯是我师父，这枚束灵，乃是我师父随身之物。” 围拢的人群再度分开一条道，伴着人群里响起的阵阵恭敬的招呼声： “谢老师。” “谢老师来了。” 几人并行而来，当先一人便是开口的人。棠蔚蓦地瞪大眼，头再晕也不肯错过分毫。 说话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太初精英班校服，明明很年轻，却长发绾髻，斜插一根玉簪，作古典打扮，瓜子小脸五官秀雅漂亮，看似温柔恬静，眉眼间却又有几分悍气，生生坏了这分标准的古典美。 来的这人，正是棠蔚慕名已久的女主大人，肖锦宥。 紧随其后的，是棠蔚穿书的真正目标，一身青褂衫，长发简束的白月光谢少陵。 “谢老师。”高杰向谢少陵行了个礼，态度明显恭敬。 “发生何事？”谢少陵看了眼众人，开口问道。 “谢老师……”高杰凑到他身边，本想打眼色私谈，不过谢少陵负手而立无意与他私下交流，他有些为难，思及谢少陵虽然年轻却是整个太初学府的顶尖人才，连校长见他都礼遇几分，又是异血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管着山上几大研究所，便低声道，“七号研究所失窃一批正在开发中的异能武器，怀疑被盗出经非法交易流入校内，今早有人举报唐薇使用违禁品比赛，我们想找她回去调查，这是从她身上搜到的来历不明的物品，能量波动非常巨大。” “都说了是我师父给她的东西！”肖锦宥的脾气并没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温柔无害，细柳高挑，眸光凌厉。 “你师父是什么人？”高杰身后有人问道。 “她的老师，是严悲雪大宗师。”这个问题，谢少陵替她回答了。 肖锦宥冲他勾唇笑笑，算作道谢，而后当着一众呆若木鸡的人的面，从高杰手里抢过那枚束灵，把玩两下，递给蔫蔫的棠蔚：“小师妹，师父压箱底的宝贝，好好留着别被人抢了，不想要可以卖掉，随随便便就能卖个百来万，别浪费，也别便宜了别人。”说着，她眨下右眼。 “……”棠蔚怔怔的看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主。 “高队长，你刚刚提的那件事，在一周前唐薇同学就已经向校方举报，学校和异能军为此成立了特别行动组，唐薇同学配合行动组在开赛前完成诱捕任务，现行动组顺藤摸瓜已查封三处违规研究所……”上前解释的人，就是这次秘密行动的组长。 吃瓜群众再次沸腾了，看棠蔚的眼神变了又变。 棠蔚努力地挺了挺胸。 “那她的异能……又怎么解释？”有人仍旧质疑。 “老子乖徒弟的异能，是感知捕捉系，能够完美复制你们所有人的异能！”陈经年受不了自己的徒弟被人质疑，跃入人群暴躁道。 一句话，不止谢少陵神情骤变，连远在看台上的白焰也抬起了头。 “果然是祖脉。”白焰脸上的笑消失。 那厢肖锦宥忽然腾身而起，手中不知从哪抽出一条长鞭，朝着看台处挥去：“果然在这，想跑？” 看台上的邹倩见势不妙早已悄悄站起要溜，不料肖锦宥突然发难，长鞭兜头而来，她只能矮身一避，长鞭没有砸到她，却把看台砸得稀烂，顺便被白焰抓在手中。 棠蔚目瞪口呆：男女主初次相遇，好像……不是这样。 ———— 另一边，关在兽园里的豚猪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警告声。 “剧情出现严重偏差，进程速度加快十倍。” 目瞪口呆×2。 正趴在徐凌川卫衣兜帽里的女版钢铁侠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目瞪口呆×3。 谁TMD按了快进键！ 第28章 修罗场（1） 异能挑战赛的决赛从战三千手里抢到象征胜利的玫瑰，成为这一届异能大赛上唯一一个挑战成功的外门弟子，奇迹般逆势翻盘，还觉醒特殊异能，协助异能军抓获一批非法研究异能武器的研究所和盗卖者，又是大宗师严悲雪的师侄…… 不论从哪个角度解读，这都是棠蔚的高光时刻，如果她是爽文女主，那这一段应该是个巨大的高/潮点，她平凡人生最风光的重要时刻。 她本该兴奋难当，然而，她在这关键的时候，晕了。 接连四场苦斗不仅让她受伤，也让她体力透支严重，即便她第一时间吃了周嘉淮的馒头替自己简单治疗也不顶用。外界闹轰轰地，有她师父陈经年的声音，也有她姐姐哥哥还有战三千的声音，一股脑儿涌入她脑中，她脑海炸开一片白花，眼前一黑，便听不到任何声音。 世界清净了。 她也没看到后续发生的所有事情。 ———— 棠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唐薇蜷缩在一片漆黑中，望来的大眼睛里透着从前被掩盖的自卑。棠蔚想安慰她，但她似乎并不需要外人的怜悯，迅速垂下头。 黑暗消失，梦也随之消失。 棠蔚睁开眼，天已经透亮，她躺在洁白的病房里，盖着松软的被子，手背上贴着胶布，底下打吊针留下的细小针孔。病房的窗户半敞，微风徐来，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很惬意。她一骨碌坐起来，松背转脖，精神很充沛，身体有些长跑过后的酸涩，并不难受。 她左看右看，屋里没人，墙上的钟显示是早上七点半，她至少睡了一整夜。 今天是异能明星赛吧？ 棠蔚一边琢磨着，一边摸摸肚子，她饿了。 咻—— 一枚小石子从窗边抛入，划了道漂亮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砸在她后脑勺上。棠蔚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窗外露出的半张脸，惊道：“叶老大？” 徐凌川撑着窗台利落跳入房间，手里拎着食堂打包来的鲜肉包子，往桌上一撂。 “来看我？大门不走你跳窗？”棠蔚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睡得乱糟糟，唯独精神良好，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也得我进得来你这大门！”徐凌川没骨头般坐到窗前沙发上，抱怨道，“你这里是清净自在了，来看你的人都被唐鸢唐枫挡在病房下面了，谁都没让进。” 赛场上出了风头，惦记她的人自然就多了，上至校领导，下至外门同学，来看她的人能绕操场一圈，唐家那对护妹狂魔烦到不行，怕吵到棠蔚休息，就在楼下设岗把人给堵住，甭管是谁通通不让进。 棠蔚探头向窗外，乖乖，她在二楼呢，叶燃这厮爬管道上来的？ “我来的时候外头还闹呢，战三千来了几次都没让进，早上又来了，被你哥给嘲讽得哟……将来谁当你老公谁惨，唐鸢唐枫那关可不好过。”徐凌川也嘲笑战三千，那傻子明知人家不让他进来，还非要光明正大走正门，活该挨骂不是？ 说话间他解开袋子，翻出两个大肉包，一个给棠蔚，一个塞进自己嘴里，赶着过来看她，他也没吃早餐。 棠蔚还没刷牙，犹豫了片刻，张嘴咬下去——算了，吃完再刷。 油滋滋的感觉让人通体舒畅。 “你今天不是也有比赛，都几点了还在这？”棠蔚含糊不清地问。 “急什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赛。”徐凌川三两口塞完包子，又道，“知道你昨天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棠蔚摇头，极度好奇：“快说，发生什么了？” “邹倩被肖锦宥在赛馆里追着打，打着打着又波及到无辜旁人，一团混战。” 无辜旁人？ 不无辜吧，和肖锦宥打起来的是男主白焰。 棠蔚对昏迷前那一幕可谓印象深刻。 还有，她怎么觉得叶燃有点幸灾乐祸呢？ 说来这一局的始作俑是她，只不过她初时也没想搞这么复杂，只想借学校的力量把狐朋狗友三人组解决，再通知肖锦宥被人跟踪拍照的事，一方面当然是想和女主搞好关系，抱紧这个钻石大腿，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肖锦宥被人利用和她起矛盾。 谁知道异能军那边一早已经发现校内有非法的违禁品交易黑市，苦无入手处，棠蔚就送来了一条线索，于是要她配合以结款为由将对方引出，再顺藤摸瓜抓了一大串地下非法交易人员。 因怕打草惊蛇，所以这个行动安排得非常隐秘，一点风声都不露。 本来这也只是棠蔚和校方的事，哪想又被陈经年给知道了，于是找上校长。陈经年毕竟是严悲雪的师弟，纵然现在只是个大厨，但身份还在那摆着，校长不敢怠慢，再加上这事态也非常恶劣，那些研究所都是各家捐资修建，平常各行其事，利用学校的科研力量暗地里在做什么外人也很难发现，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清理，于是校长找来管理研究所的谢少陵，组建了一个彻查小组，要求彻查山上所有研究所。 正好肖锦宥那头因为棠蔚的信着手调查邹倩，这一调查就跟着查到了研究所那边，发现几个研究所见不得人的勾当，与谢少陵撞上，于是共同调查，竟查出无数问题。 山上部分研究所都由社会人士捐赠，所研究的项目也由外界提供资金，明面上是科研，暗地里则偷偷为外界研究和提供异能违禁品，也是黑市交易的一大供应源头。 如此，三线合并，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这些非法研究所多多少少都与邹家有些关联，而邹倩是其中一间研究所的暗中联络人。 徐凌川不疾不徐地向她解释，而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唐小薇，你瞒了老大我很多事！”这些事，他花了一个通宵才打听完整，理清前因后果。 棠蔚已呆若木鸡——她哪里知道自己无心之举能掀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我……我……”她支唔半天，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关于邹家研究所的内幕，这是肖锦宥在校期间的主要剧情，也是全书第一卷的主线，就这么被她给……快进完了？ 她欲哭无泪，不知道这么快进法，对她的任务会不会有影响？ “我只知道邹倩因为战三千而嫉妒我，我要自保而已，你是邹家的养子，我怎么敢和你说？”她随便扯了个借口回答徐凌川。 徐凌川见她这表情，倏尔笑开，那阴晴不定的气场消散：“你怕什么？我又没怪你。” 邹家这些毒瘤，他早也想铲除了。邹灵这时并非完全恶毒之人，不过是被邹家各个势力利用的棋子，她倒是有心引导邹家走上正途，可惜剧中没人给她机会。唐薇这无心之举，倒成全了他，不止料理了一批毒瘤，还成功让邹灵因为妹妹的这些破事游走各方，暂时无法腾出时间来接待白焰。 他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是的，男主白焰是作为邹家的特聘顾问入校的，他的身份，极其特殊。 “真不怪我？”棠蔚叼着半个包子小心翼翼看他。 徐凌川伸个懒腰：“不怪。”又换话题，“你比赛倒是很拼，差点把小命搭上，有那么喜欢战三千吗？” 棠蔚坐到他身畔，想起在黑暗里看到的唐薇，不无感慨：“是的吧，应该很喜欢，否则也不会拿命去拼。” 她说的是唐薇，听在徐凌川耳中却是她的剖白，他目光黯了两分，长长“哦”了声，再无余话。棠蔚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便问他：“叶燃，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徐凌川想起某人，唇角翘了翘。 “那她呢？喜欢你吗？”棠蔚小心问道——书里叶燃迷恋邹灵，爱到放弃所有，是个可怜人。棠蔚如今觉得这小变态亲切，想点拨他。 “可能……不喜欢吧。我也不知道，那个傻子大概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敢和她说，怕她离得更远……”徐凌川的笑便有些苦涩。 棠蔚越发心疼他：这人果然是痴恋邹灵。 “叶老大，当放手时需放手，天下那么大，好花那么多，没必要非执着到底。有时候，做朋友，做亲人，反而轻松过恋人，也更长久……” 她劝得更加温柔了。 徐凌川定定看她，许久笑出声，没反驳，也没生气：“你说得有道理，我考虑考虑，也许有一天，我会想开。” 棠蔚长长吁出口气。 远处传来悠长钟声，徐凌川起身跃出窗外：“要开赛了，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吧。昨天被战三千揍的，我今天帮你讨回来。” 棠蔚来不及回答，这人便化成一道蓝光，消失在眼前，她便望向远处。 窗下是一片大公园，草木青翠，空气清新。公园中心是茂盛的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战三千站在粗壮的树杆上，遥遥看着敞开的窗户里，叶燃和唐薇的笑脸。 拳头，紧紧抵在大树的主杆之上。 ———— 大赛开始，唐鸢和唐枫都有比赛在身，不能继续留下照顾棠蔚，好在她只是脱力晕倒，身体并无大碍，经过一夜休息和输液，已经彻底好转，无需照看。 学校的疗养院很安静，叶燃走后棠蔚也无事可做，索性洗了个澡换过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了门，也去赛馆看比赛。 这是明星赛的预赛，同样也是一个大赛场拆成三个，三场比赛同时进行，赛制非常简单，一对一淘汰，输的人没有晋级资格。 输赢判定和昨天的小组赛一样。 棠蔚到的时候，赛馆内正沸腾不已。看台上挤满了人，尤其以正南方赛台前的观众最多，吆喝声也最大。人群整齐一致地喊着：“战帅！战帅！” 叶燃没说假话，预赛他就碰上了战三千。 这场比赛已经打了十几分钟，胜负还没决出，但看得出来比得很激烈，台上两道人影交错，风声呼啸，电光频闪，与昨天的比斗也不在一个层次。 棠蔚没找到空的位置，只能勉强找到落脚处，才站定就听到台上传来一声猛烈的轰响，却是叶燃被风卷着高高抛起，再重重甩在地上。战三千站在赛台正中，冷冷看着叶燃，他身上也挂了彩，但比起叶燃还是好太多。也不知什么原因，或者是因为昨天在挑战赛上失利，今天的战三千战意斗志格外茂盛，眼里两簇火光熊熊而烧。反观叶燃，他受了一记重击，单膝屈于地面，正闷声咳嗽，双眉成结，很是痛苦，瞧得棠蔚心里一阵难受。 见叶燃失利，看台上暴起雷鸣般的响声，“战帅”的呼声更高了。棠蔚左右看看，发现所有人都在替战三千加油，却没有一人支持叶燃。书里写叶燃独来独往，脾气阴郁古怪，没有朋友，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连个替他加油的人都没有。 不知怎地，棠蔚有些生气，既心疼叶燃孤军奋战，也气没人为他加油。她想了想，把锦袋里那面团给召了出来。 “咦？那是什么玩意儿？”有人眼尖发现了看台后方的异样，问了一声。 很快的，一个人接一个人地转过头。 面团捏成的巨大点赞图案高高飞在空中，坚起的大拇指旁边是“叶燃，加油！”的字样。 棠蔚对自己捏的立体横幅还有点遗憾，要是有小灯泡，就能做个灯牌了，可惜。 “叶燃！加油！”下一秒，她扯开嗓门吼，双手挥舞不歇。 整个场馆的目光几乎都被她吸引过来，赛台的人也不例外。徐凌川本还半蹲在地，忽看到这搞笑的横幅和拼命加油的棠蔚，顿时失笑，身上挨的那些伤却似乎不那么疼了。 战三千也看着那横幅，还有目光丝毫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只沉默地攥紧拳，收回眼神时，看着叶燃的神情更加冷怒。 飓风飞旋，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炽怒，像要撕碎对面的人。 两个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第29章 修罗场（2） 徐凌川舌尖舔过唇角破损处，血腥味漫开，他被刺疼地“咝”了一声，在心里暗骂战三千。 这孙子，下手那么重！ 平心而论，战三千的战斗力委实强悍，太初前三的排行并非浪得虚名，不过叶燃的实力和他在伯仲之间，雷电异能同样杀伤力强大，两人也算势均力敌，在预赛就撞上，不论是谁被淘汰都有点可惜。 徐凌川并非本土人士，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对上战三千十分吃亏，但好在叶燃的身体比较特殊，已经被改成半机械化，扛揍力很高，而徐凌川自己也学过几年搏击——他从小到大就不务正业，书不好好读，业余爱好却多，大学时开始迷上搏击格斗之类，一直认真地学到现在，还曾去考了教练证，那证书现在还收在他房间抽屉里，和他五花八门的证书塞在一起。 因为有这基础在，再加上叶燃身体所具备的反应能力，战三千即使会赢，也不会赢得太轻松。 呼啸的风声掠过，飓风成卷，旋转在徐凌川身边，战三千的身影化成鬼魅从飓风里钻出，在徐凌川刚刚起身时便一卷挥落，没有半分犹豫和留情。 徐凌川闷哼一声弯了腰，他明显感觉战三千攻击里夹杂的愤怒。 风将两人都裹在其中，战三千靠近他。 “叶燃，不要靠近唐薇。”战三千的声音和他的拳头同时出现。 徐凌川弯腰抱着肚子，唇角勾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燃，你们并不适合。”战三千出拳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拳影如雨，声音越发冰冷。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徐凌川想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怒火，身体一旋，开始躲避起他的拳头，“那么可爱的姑娘，爱笑爱闹，没心没肺，喜欢谁就坦坦荡荡地喜欢，心思藏不住，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战三千，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战三千眉梢直跳，他不喜欢叶燃以这样的口吻来告诉自己唐薇的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性格，诚如叶燃所言，没心没肺没有负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忘记烦恼和肩头重担。那是种会上瘾的惬意和甜蜜，不该出现他年轻需要拼搏的时光里。 他有他的天地和目标，他们不是同路人，不可能共同成长，他不能沉溺在她的甜蜜里，他疏远她，抗拒她，甚至放任伤害，却又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好，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这是一种挑衅和报复，然而他无能为力。 “闭嘴！不需要你要告诉我这些。叶燃，你只是邹家养的棋子，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图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我不管你或者邹家要做什么，总之，别靠近唐薇。”战三千怒道，身上也挨了不少电击。 徐凌川虽然在躲避，但一百拳里他总能反击一两次，次次着肉。 “自己心里阴暗，就把天下人都想得与你一般阴暗？你有一万个理由不喜欢唐薇，我就有一万个理由喜欢她。”徐凌川的笑里有浓浓不屑，“我没你那么虚伪，明明喜欢却假装不喜欢。我告诉你，我要定她了！” 电光闪过，切在战三千左臂。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围着你转，围着你闹！” “她不会缠着你，不会粘着你，不会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开心为你难过。” “她会有自己的生活，如你所愿与你彻底割离。” “会有其他男人来疼爱她，不是我也有其他男人。我们会很幸福，会做一切你从来不屑陪他做的事。” “她会对我笑，对我哭，会对我撒娇，会和我闹脾气。” “她还会成长，会变强，会成为你永远都想象不到的存在。” “你只是过去，而我是未来。你们会彼此遗忘，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战三千，你如愿以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啊，如愿以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一拳挥来，落空，电光横切在他小腹，战三千吃痛退开，半身麻木。徐凌川说得越多，他的攻击越没章法，他明明知道对手在故意激怒自己，却渐渐沉不住气。 “闭嘴！你给我闭嘴！”拳影虽快，却乱，他低吼。 很多他从来不敢去想的画面在脑中成形。 对敌之中心神动摇，这是大忌。 ———— 看台上已经不止一个人发出“咦”的疑问音。飓风卷着尘土弥漫整个赛台，谁也看不清台上情况，只能看到两道人影交错，近身而战。 战三千和叶燃两人都是远程异能，照理不该近身而战，而且瞧那情形，两人你来我往好像放弃了异能，纯粹肉搏。 棠蔚紧紧盯着看台，虽然看不清楚，但并不妨碍她替叶燃担心。 台上不时传出拳头着肉的声音，“砰砰”作响，每一下都吓得她心脏要停摆。说来也怪，明明认识叶燃才短短两个月，她却总觉得和这人相识了很久，到了危险关头，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挂念好像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范围。 加油声已经停止，看台下只剩下窃语声，都在猜测着赛况，忽然间地面微微颤动起来，巨大的能量波动透过厚实的防御罩传出来，惊得观战的人纷纷站起。 飓风瞬间向台上某处凝聚，千钧力量积蓄一点，地上也同时间闪起蓝色光芒，电光交错纵横成网。迷眼的风消散，战三千一身衣裳被割出无数裂口，血色隐透，冷冷站在赛对一侧，手中是压缩后的风团，杀气战意渐浓。另一侧是同样狼狈的徐凌川，他仍是眯眼笑着，脸颊上一大片青紫，指尖电光弹动。 场下忽然鸦雀无声。 必杀技都用出来了，这一战真是大出意料。 棠蔚的加油声也停下，只有巨大的横幅还浮在半空，她的心几乎跳到喉咙口，目不转睛地盯紧叶燃。 电光火石间，蓝光大作，蛇电窜过，刹那间逼得众人闭上眼，呼啸的风化成龙形飞出，被电网网在其中，撕扯挣扎着咬破电光，朝着叶燃冲去。 轰—— 两股力量相撞，向四周蔓延，波及到看台上，棠蔚站在最后也被冲撞得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站定就听到“砰砰”两声，赛台上两道人影一左一右飞出。 叶燃和战三千都被震飞，重重落地，赛台地面被砸出巨大地洞，整个小赛台都被摧毁。 吓人的响动过后，所有人都被惊呆，无一人吭声，直到广播里传来比赛结果。 战三千赢了。 叶燃以两步之遥惜败——他落地的位置，正好出圈。 欢呼声如爆豆般响起，“战帅”的呼声连绵不断，许多人冲上赛台围住他，又是道喜又是关心伤势。反观另一边，叶燃惨淡起身，抹抹唇，独自跳下赛台，一瘸一拐地离开。 他的人缘真的太差太差了，差到连受了重伤都没人愿意来关心。 除了棠蔚。 “老大！” 一声叫唤，让徐凌川驻足。 棠蔚已经收起面团，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身边，把他的胳臂往自己肩头一挂。 “给你的馒头呢？”她一边扶他往看台走，一边问他。 那是周嘉淮的治愈馒头，能疗伤。 徐凌川眯着被揍肿的眼睛回她：“前两天晚上肚子饿，当夜宵吃了。” “……”棠蔚对他无语了。 她把人扶到已经空掉的看台上坐下，二话没说从背包里翻出纱布棉花和药水，怼着他的伤口毫不留情按上去，徐凌川“咝”声不断。 “我输了。”一边“咝”他一边说。 “哦。”棠蔚专注在他的伤口上，“还是得找医生看看吧，照个X光，怕有内伤。” 输就是输了呗，又不是非赢不可的，比起输赢，她还希望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叶老大。 “不过我还是帮你教训战三千了，那孙子现在也不好过。”徐凌川说着得意笑起，又因为嘴角的伤口而扯出奇怪的弧度。 棠蔚叹口气：“老大，咱别管战三千那孙子了好吗？” “为什么？你不高兴吗？”徐凌川没从她脸上读出高兴的情绪。 “我不希望你受伤。”她老实回答。他受伤，她心疼，就这么简单。 徐凌川怔了怔，忽然用肉掌抚上她头顶，用力按了按，呢喃了一声，叫出个名字。 不知道是唐薇还是棠蔚。 棠蔚听着，总觉得他是在叫自己。 像叫了很多年一样。 赛台上的人群突然被拔开，战三千顶着一身的伤站在台上，望向看台。 看台的观众因为赛事的结束已经走空，只孤伶伶地坐着两个人，却是热闹的欢喜，落入他眼中刺眼至极。 就如叶燃所说，她再也不会给他目光，哪怕他浑身浴血站在她触目可及之地。 身边嘘寒问暖的人很多，心却空洞到痛苦。 即便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她也已经不在其中了。 第30章 祖脉 三天的异能赛很快结束，不出棠蔚所料，这一届的天选之子、人气大王，还是肖锦宥。 哪怕剧情出现变化，女主毕竟是女主，实力和光圈并存，肖锦宥的对手换了一轮，她也还是脱颖而出，打败了包括唐鸢和战三千在内的全部对手取得冠军。这一段剧情的结尾和书剧并没差别，只是过程改了而已。 肖锦宥从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转眼间成为太初风云人物，除了她和严悲雪的师徒关系曝光外，这次虽然没有打脸恶毒女配的剧情，但她在调查研究所的大任务里立了大功，这相当于把第一卷主剧情提早完结，所得到的名望远比普通的打脸强出许多。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肖锦宥一举成名的同时，棠蔚也荣升小人气王，数重光环加身，成为仅次于肖锦宥的风云人物。而对棠蔚来说，最关键的就是唐鸢唐枫并没因为她的关系而与肖锦宥交恶，反而因为她和肖锦宥同门师姐妹的关系倒更亲近了些，比赛虽然输了，但以唐鸢的君子性格，她坦坦荡荡，并没心生怨恨，肖锦宥很欣赏唐鸢，一来二去这两人倒成了好友，不像书中所写，关系恶劣。 棠蔚成功收获两个大佬姐姐，日子别提多滋润。 外面的异能赛轰轰烈烈地进行，热热闹闹地结束，除了唐鸢和唐枫的比赛她去现场加油之外，余下的时间她都赖在叶燃病房里吃包子玩手机，万事不理，连训练都荒废了。 “我说唐小薇，你在我这里是不是太过放浪形骸了？”叶燃从厕所出来，看着窝在沙发上，两条腿翘得老高，手里还拿着包子的棠蔚，有点头疼。 他是被棠蔚逼进校医院检查的，再被逼着住院，本以为能享受几天温柔时光，可惜想像中被小弟鞍前马后侍候的情景并没出现，在医生宣布他伤情并不严重之后，棠蔚就原形毕露，把这病房当成她的世外桃源——独立套房，卫浴俱全，24小时恒温设施，三餐有专人送来，点心不间断，还能随时追剧追文，环境太美好，她舍不得走，只有晚上才回宿舍。 徐凌川活像供了尊小祖宗，管吃管住还要陪聊解闷那种。 “老大快来看，颁奖典礼。我师姐和我姐姐是不是特别帅气！”棠蔚眉开眼笑地举起手机，完全免疫他的讽刺。 徐凌川是无可奈何的，现在再装叶燃的阴郁变态吓她，已经不管用了。他随手摸了颗苹果，钢铁手指上钻出薄刃，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坐到她身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转眼削好苹果，客气问她：“要吗？” “谢谢。”棠蔚并不客气，刚好吃完包子嘴巴渴。 “……”徐凌川默。到底他是病人，还是她？到底他是老大还是她？ “我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无语了片刻，他又道。 “啊？”棠蔚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懵了懵才失望开口，“这么快？” 徐凌川被她气乐：“你是有多希望我要在医院继续住下去？来个包年套餐好吗？” 棠蔚讪笑：“没有没有，我帮你收拾东西，给你办出院手续去。”她乖觉地跳起来，一脸谄媚，努力当个狗腿，只不过手上那颗大苹果出卖了她。 小祖宗是怎么都成不了狗腿的。 可怜了徐凌川。 ———— 颁奖礼结束，异能大赛正式落幕，校园恢复平日沉寂。天已大冷，黑的也早，从校医院的恒温系统里走出，棠蔚抱着徐凌川的行李袋打了三个喷嚏。为了履行小跟班的义务，她责无旁贷地替他背起行李，不过他的东西少，那袋子轻得像没有重量。 一只手从她怀里接走了行李袋，徐凌川没好气开口：“走快点。”不是他不怜香惜玉，而是他也实在没有多余外套或者围巾借她保暖，袋里是换下未洗的脏衣，他身上只有件长袖卫衣，只能让她走快点了。 棠蔚点点头，跟到他背后，借着他的身躯挡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没一会就渐渐暖和起来，棠蔚忽然拽停他。 “这不是去男生宿舍的路。”她原本要送他回宿舍，可这条路却通往女生宿舍。 “省省吧，我不用你送。”徐凌川一戳她的脑壳，“你快点回宿舍，免得冻出毛病。” 棠蔚吸吸鼻子，有点感动——老大太体贴人了，铁汉柔情啊。 她要是回到现实，一定去贴吧和论坛给他打CALL，再也不骂他是小变态了。 “嗯，那我先走……” 道别的话没说完就被柔和的声音打断。 “小燃？”有人从宿舍楼前的小道上走来，黑长直半拢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妆容化得精致，身上是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长风衣，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棠蔚看到叶燃的神情有着微妙的变化，他叫了对方一声：“灵姐。” 她瞬间猜出对方身份——全书最可怕的黑莲花，邹灵。 “倩倩做错事，现在被关起来了，我去她寝室帮她收拾点常用品送过去。”邹灵看出叶燃疑惑，主动解释，却没表现得对邹倩太过着急。 棠蔚看过书，了解邹家。邹家也是四族之一，对权势和力量的渴望远高于其他三族，为利所趋，家族内部关系复杂，争斗非常严峻，不留无用之人。邹灵邹倩这对姐妹没什么感情，在某种程度上还有竞争关系，而邹倩那么想和战三千在一起，除了因为喜欢他之外，也想借战家脱离邹家。 徐凌川只是点头，从看到邹灵那刻起，他就又成了阴郁的叶燃。棠蔚察觉到他的变化，忽又同情起他来——暗恋邹灵很痛苦吧？ 邹灵却已将注意力放到棠蔚身上，笑得温柔又亲切：“你就是小燃的好朋友唐薇？” 棠蔚刚要应声，徐凌川已经挡到她面前，只道：“你先回宿舍吧。”棠蔚不明所以，却也不自作聪明猜测。其实叶燃很少用这种命令般的生硬口吻和她说话，这其中一定有他的原因。 “那我先走了，再见。”她挥挥手，有礼貌地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邹灵兴味盎然地盯着徐凌川：“很乖巧的小姑娘。” 乖巧个屁，装的。 徐凌川在心里回道，嘴里只嗯着，一边改道去男生宿舍。 邹灵跟在他身边：“小燃，我有事找你。” 徐凌川脚步未停，问她：“说吧。” “你和唐薇很熟？”她却又转而问起唐薇。 “一般般，不算熟。” “是吗？我们小燃长大了，也知道保护女孩子了……”邹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感慨道，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敛容道，“小燃，有祖脉的消息了，你的新任务，配合白焰顾问得到祖脉。” 徐凌川猛地煞步。 祖脉，剧中最重要的道具，直接关系到谢少陵的黑化，肖锦宥和白焰的任务，是大BOSS的最终掉落物，邹家以及另一大反派组织一直在寻找的关键物品。 全剧进行到三分之二时才出现的东西。 这TMD是调了多少倍速才会在现在就听到这两个字？ ———— 异血研究所里，严悲雪、谢少陵并其他两个身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与陈经年、云霜两人一起，站在研究所最机密的封密室内，看着浮在半空的全息影象，已经研究了很久。 陈经年似乎发了火，面红耳赤，却被云霜死死按住。 严悲雪面色冷凝，不置一辞。 最后，是谢少陵开口做出总结：“从种种表现和数据来看，她有七成概率就是祖脉。外面有多少人在找祖脉，陈前辈也是清楚的。她在挑战赛上的表现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现在恐怕不止我们猜到了，所以我建议将马上将她接入研究所，否则她极有可能遇险。” 所谓祖脉，异能界人人为之疯狂的东西。 陈经年从没想到，返祖之血，就是祖脉。 第31章 告白 尽管太初学府有恒温系统，可校区太大，也并非每个角落都能覆盖，天气转寒，十二月初下了第一场雪。棠蔚是南方孩子，活到二十几岁也没见过这样的雪，兴奋到不行，穿上冬天的校服，披着厚实的斗篷，拉着舍友满校园找地方拍照。 自打异能赛上出尽风头后，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惬意，不仅在外门班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原来总爱和她作对的宋瑶也一改作派，个个都拿她当宝。没办法，团队荣耀就是这么招人待见。关于她的不堪流言也不攻自破，被抛弃的废柴小千金成了逆袭的天才，男主战三千和她死缠不休，虐恋情深，能被脑补出四十万爽文……棠蔚除了“哈哈哈”还是“哈哈哈”。 除此之外，陈经年和云霜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怎么顾得上她，只布置了一点功课人就不见了，还叮嘱她最近不要使用异能。棠蔚哪会主动使用异能，没有压力没人催促，她就是条死鱼，恨不得荒谬学业，天天虚度时光。 “豹哥，你觉得哪张漂亮？”棠蔚拿着手机把拍的照片刷给窝在怀里的猫看。 豹哥热乎乎的，像天生的暖炉，她终于体会到撸猫吸猫的乐趣。 “喵。”肉垫一爪按到屏幕的某张照片上，豹哥露齿一“笑”。 “好，就这张。”棠蔚果断把那张雪地侧脸设成屏保。 “唉……”脑海里传来不知道第几声叹气。 她的宠物猪在菜园里绕了两圈走回来，端着一张抑郁的猪脸直视她。棠蔚放下手机：“你叹得我头都晕了。” “乱套了乱套了！”艹已经抑郁了好几天，“故事进程突然加快，会导致我们的任务完成跟不上节奏。” 即使棠蔚完成“唐薇的危机”任务，不止避免被逐出校园，还一举解决隐藏BOSS邹倩，得到超高S级评分，也不能让艹高兴。 而就因为她完成得太优秀，蝴蝶的小翅膀扇啊扇，结果整个故事都被改了。 “不就是提早走完第一卷剧情，急什么，百来万字的大长篇呢。”棠蔚无所谓，她以为他在说肖锦宥提前完成研究所任务的事。 “你知道个屁！蝴蝶效应懂吗？算了，跟你说也没用。”艹气得爆粗，一边在心里寻找补救方法，“你听着，你的新任务是接近谢少陵，只要能在三天内成功靠近他并提高他对你的熟悉度，除了正常的积分奖励外，我私人……额外再赠送你一件礼物。” 艹咬牙切齿说得特别肉疼。 棠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唐薇的危机”的超高评分让她得到了八十积分，外加一件A级物品，次元罩，使用后能获得一个独立的异次元空间屋，是逃命的不二法宝，不过使用次数只有一次，出去后就会消失。 矛盾局提供的物品，可都是好东西，会让艹肉疼的物品，肯定不简单。 “我送你……回现实一小时！” 棠蔚愣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系统给出的礼物，竟是让她回到自己世界。 “你说的，不许反悔！”棠蔚声音微微颤抖。 “不反悔。” “成交。”棠蔚的斗志陡然大炽——她就像那只惫懒的驴，需要在面前吊根胡萝卜才能激发潜力。 艹满意地嚎了声：“成交！” 话音才落，菜园的小路间便走出一人。 “小师妹。”肖锦宥微笑而至，带来一个好消息，“你的饲兽监管期已过，谢老师让我来通知你，你可以参加异兽师资格考核了。走吧，我带你上去，在考核前你得先做个体质检查。” “体检？要扎血那种？”棠蔚一溜烟跑到肖锦宥身边，眨着眼问。 女主大人很吃棠蔚这类小可爱人设，捏捏她的脸颊才道：“要。但你别担心，是谢老师亲自替你检查。他很温柔，不会弄疼你的。” “……”棠蔚差点跳起来，而后在脑中唱歌，“谢少陵我来了我来了……” 艹更抑郁了，说啥来啥的穿书者他是第一回见，金手指都赶不上她的人气，早知如此，他就不要多此一举给她奖励了！ 哭泣！ 棠蔚笑嘻嘻跟着肖锦宥走了，没两步忽然驻足，转头朝远空望去。 “怎么了？”肖锦宥问她。 她又摇摇头——是她错觉吗？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可是比她敏锐的豹哥和系统都没反应，现在连肖锦宥也没察觉异常。 “没事。”大概真的是她多心。 再走几步，棠蔚忽然想起叶燃来，摸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微信，兴奋地告诉他自己得到异兽师的考核资格。 良久，叶燃才发来冰冷的两个字：恭喜。 棠蔚顿时就有些泄气。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叶老大了。 ———— 天色已暗，异血研究所内部的光线仍旧亮如白昼，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来来去去，到处都是棠蔚看不懂的精妙仪器，她一边跟着肖锦宥，一边奇怪。 “师姐，不是去兽园吗？” 异兽师隶属兽园那边，一向不归研究所管。 “体检在研究所。”肖锦宥一边回答，一边和四周擦肩而过的点头打招呼。她是严悲雪的徒弟，而严悲雪是研究所的挂名顾问，也算谢少陵的半个老师，所以她在这里也是常客。邹倩的事结束后，她就给谢少陵做了助手。 棠蔚也没往别处想，点头看她刷瞳膜进了另一扇门。 门内是个更加宽敞的房间，这房间像个玻璃阳光房，屋外就是葱郁森林，明媚阳光洒落各处，景致迷人。棠蔚却知道这不是真的，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哪来的阳光。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一看到她进来就齐刷刷望去。 “姐姐？！”棠蔚诧异至极。 不止唐鸢在，连战三千和周嘉淮都在，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同学，都穿着一色服装，全部都是精英班的顶尖异能者。看到她，战三千眼神微微一动，唐鸢扬起温柔的笑，道了声：“薇薇。” 一堵玻璃墙忽然两分打开，森林景象被其后另一房间取代，陈经年、云霜并严悲雪和谢少陵同时走出。这阵仗让棠蔚莫名紧张，也隐隐觉得事态有些不同，云霜瞧出她的异样，笑着安慰：“别紧张，我和你大师父是来找师兄叙旧的，这几个孩子有任务要出，所以都在这里。” 棠蔚笑了笑，心里不安仍旧没有解除，她这人虽然心大，但直觉一向很强。 不过，姐姐唐鸢，两个师父，还有没黑化的正义化身谢少陵都在这，这么想想，她又觉得即使有天大的事，也没什么可怕。 “唐薇，跟我进来。”温柔声音响起。 棠蔚恍了恍神，在心里告诉自己，是谢少陵在说话，不是她的宠物系统猪。 看了眼墙后空荡荡的房间，再看四周动也不动的人，棠蔚疑惑的目光望过熟人——只有她一个人进去？ “放心吧，谢老师吃不了你！”肖锦宥忽然笑出声。 “你怕什么？做个体检而已，吓成这样？赶快给老子进去！”陈经年吼起来，实在没眼看自己徒弟那一脸惊恐的表情。 棠蔚哪是惊恐，她分明是心如擂鼓。 和谢少陵单独相处啊！ ———— 墙壁再度合拢，随着棠蔚的离开，阳光房里众人的笑都跟着一收。 作为谢少陵助手的肖锦宥站出来，神色沉凝地开口：“非常感谢各位同学参加这次任务，刚才进去的唐薇同学就是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这件事属于高度机秘，研究所暂不能对外披露，各位的任务就是保证唐薇同学的安全。” “24小时保护她？用什么名目？”战三千蹙起眉。 “研究所已经决定，让你们成立特别任务小组，以调查空间裂隙为名，届时唐薇同学会以异兽师的身份加入你们小组，你们的寝室与功课安排会另行调整，这些谢老师会与校方沟通。”肖锦宥回答道，已隐隐有队长的风范。 战三千还想问什么，忽然发现本该最多问题的唐鸢却一声未吭，便心下了然，唐鸢肯定很早就知道了，而且比他们知道得都多。 唐鸢当然了解一切。 唐薇身上的情况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要将她关在研究所里接受研究，别说他们唐家不会同意，就是陈经年和云霜这两个师父也不同意，但她眼下处境又确实危险，这是谢少陵折衷后的办法，为唐薇找来太初顶尖的异能学员保护她，如此一来不会太引人注意，避免了异能军加入此事后的种种骚乱。 思及此，她难免心焦。 祖脉，为什么她的妹妹会和祖脉扯上关系？ 那不是福，是祸！ ————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棠蔚躺在摇高的体检床上，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到极致，双眸盯着床边的男人不放。 帅，真是帅！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汉子？ 眼睛鼻子嘴巴都跟长在她心上似的，任何角度都无懈可击，这么近的距离，棠蔚也没瞧出一丝瑕疵来。 谢少陵穿着白大褂站在床畔，身前是全息影象，他一边询问，一边把棠蔚的资料录入系统。问的问题除了棠蔚的基础资料外还有她的异能以及日常生活、身体状态等等，巨细靡遗到连姨妈期都不漏过。 他问一句，棠蔚就答一声，跟中蛊一样。 “行了。”问完资料，谢少陵将全息影象推开，“我要替你抽点血，可能会有点疼，不过很快就好。” 棠蔚一捋衣袖，露出雪白手臂：“来吧。”别说放点血，这会要她小命她都心甘情愿。 她就是个颜狗。 谢少陵正在准备抽血用具，看她这表情，忽然笑出声。这一笑，仿佛冬雪消融，山花齐放。棠蔚心都快跳停摆，呆呆看着谢少陵，眼里写了两字——迷妹。 “放轻松，不用这么僵硬。”谢少陵笑道。 他的声线虽和棠蔚那个叫艹的系统一样，但仔细听去却又极易分别，系统说话常常刻意撩人，透着一股子做作，不像谢少陵本尊，那如沐春风般的声音，简直撩而不自知。 尖锐的针头准备无误地扎入棠蔚肘部静脉，血沿着血管流进试管，棠蔚只感觉到一点疼痛。谢少陵离她更近了，不经意间抬头一瞥，忽道：“唐薇同学，你脸红什么？” 那声音飘进她耳朵，狠狠一撩。 “谢老师，我喜欢你！” 针头抽出静脉，棉棒压上她皮肤时，棠蔚神使鬼差开口。 谢少陵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床上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返祖和祖脉，有小可爱有疑问，这章还没办法写到，我这边先解释下哈。 返祖之血和祖脉在棠蔚和徐凌川的认知里并不是同一个东西，虽然两者有共通之处，但还是有区别，而在书里和剧里出现的都是“祖脉”，返祖的说法是陈经年给的，棠蔚没有把自己和祖脉联系到一块。 以及，返祖是外挂，但是祖脉……那可不是外挂，是祸事。 第32章 同居 因为兴奋激动，棠蔚连耳朵都红了。嘴角咧开大大的笑，使劲盯着谢少陵，眼睛又圆又亮。谢少陵见她毫无拿棉棒的自觉，有耐性地替她压着针孔，礼貌却生疏地回答她：“谢谢。” 棠蔚左看右看，问他：“谢老师，有没笔？” 谢少陵替她止好血，正将棉棒收回，闻言从白大褂胸口的袋子上取下一支钢笔递去：“要记什么？” 其实研究所里全息影象的系统是随身携带的，压根用不到笔，但谢少陵仍旧保持着这个老派的习惯。棠蔚没有接笔，马上转身将后背露给他：“谢老师给个签名呗，签我外套上。”谢少陵微怔，她的声音却轰炸机似一句句传来，“谢老师，我可喜欢你了，你是我的男神。”嗯，还是棠蔚后宫的皇后，这句她没敢说，“脑袋聪明，实力强悍，这么年轻就当上太初第一研究所副所长，取得无数科研成果，人又温柔耐心……” 衣服上传来刷刷两声，谢少陵在怔愣过后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打断她的夸奖：“好了。” “真的？！”棠蔚不敢置信自己这样就拥有男神的签名。 谢少陵又笑了，笑出声那种。他在太初这么多年，爱慕自己的女孩不是没遇过，告白也没少收，各路人的恭维讨好更没少听，但这种一边告白一边拍马屁的，还真没遇见过，他也听懂她的喜欢，就真的只是喜欢，是少女对偶像的崇拜，没掺杂别的。 棠蔚还要恭维，脑壳被他用钢笔敲了下，听到他说：“你的彩虹屁技术太差，再练练吧。好了，可以出去了。” “我说的是实话！”棠蔚捋好袖子跳下床，跟在他身后，屁颠颠儿地表明诚意。 “异兽师考核前你得住在这里，我让锦宥给你安排房间了。异兽师考核资料明天会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可以在研究所的训练馆里练习。”他边走边说。 房间的门再度开启，阳光房里集中的人已经解散，只剩下肖锦宥一个人。 “啊？那我要回去请假……” “不用了，我会和学校打招呼，一会唐鸢会把你的日常用品收拾过来，你安心留下就是。”谢少陵朝肖锦宥微微点头。 棠蔚这时才犯嘀咕，不就是异兽师考核，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这个疑问被肖锦宥打断：“小师妹，走吧，带你看看房间。我们住一间屋，有没问题？” 棠蔚摇头，亲热挽住她的手：“和师姐一个屋，求之不得。” 这可是阻止他们感情发展的好机会啊！ 女主大人对不住了，她得掐死这朵废桃花。 ———— 棠蔚只在研究所里住了一周就通过了异兽师考核。 异兽师的资格考核由谢少陵亲自主持，过程出奇顺利。豚猪被系统附身，在她手下乖得像只宠物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任何悬念就通过测试。 这七天里，棠蔚不遗余力地当好一个合格的小灯泡，只要肖锦宥去见谢少陵，她都能见缝插针跟去，一来二去她凭着自己厚如城墙的脸皮在谢少陵面前混了个脸熟，成功减少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变成个跟屁虫。 七天过后，她被安排到另一个住处。 “这是……”棠蔚抱着豹哥，带着她装备一新的豚猪，站在校区某幢小别墅的花园前，抬头望去。 通过异兽师考核后，豚猪就成正式的异兽，体内被植入身份晶片，身上也配备了一套专为它打造的盔甲，锃亮锐利，威风凛凛。 “这就是专门为任务小组安排的七号别墅。”谢少陵一边说，一边进别墅。 棠蔚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拿到异兽师资格，就迎来第一个任务——配合任务小组的其他成员找到校内异常的空间裂隙。 这个任务在来之前，肖锦宥已经向她详细解释过了。这半年来帝京内出现不少异兽伤人情况，这些异兽和正常兽类不同，体积庞大凶悍异常，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连尸体都不留下。异能军已尽量派出人手各处扑火，然而这些异兽的出现没有规律可循，且出现频律呈上升趋势，他们无法查清源头，于是求助太初研究所。 谢少陵怀疑有组织暗中进行空间试验，企图打开与异界的连接口进行犯罪活动，为了查明真相，研究所征召了十多个高年级精英弟子组成调查队伍，分成几队进行调查。棠蔚所参加的这组，专门负责太初校区的调查，异兽的入侵，也已出现在太初校内。 而因为异兽对异兽有特殊的敏感度，所以每个队伍都需要配备一名异兽师，棠蔚光荣当选。 这理由无懈可击，但不知为何，棠蔚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事实上，她对空间裂隙这段剧情毫不陌生，那是整个故事的主线，也是在第一卷剧情过后真正的展开。肖锦宥、战三千还有周嘉淮、影女等人都在这一段剧情中组队，在谢少陵带领下调查各地频发的异象，正式与男主白焰相遇，同时被吸入裂隙深陷异界危险之中。 谢少陵也就在这里为了救队友牺牲了自己的意识，从此分裂出黑暗人格，逐渐黑化。 而侵蚀他意识的，正是放逐到异界的远古邪恶之物。 靠吞噬祖脉而存的异兽，混沌。 祖脉，在这个世界，可是人人争抢的宝贝，足以改变一个人，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的东西。 ———— “嗨，唐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推开别墅的门，大厅窗前站的女人第一个向棠蔚开了口，正是她刚入校时见过的影女陶莹，战三千的老搭档，实力A级。 棠蔚向她道声好，不出所料看到了战三千、周嘉淮、肖锦宥、唐鸢等人。 “你们这队共十人，除唐薇和嘉淮常驻这里外，其余八人会分成两组轮流行动，一组以唐鸢为队长，二组以三千为队长，锦宥负责与我联系。”谢少陵只朝众人点了点头，就走到厅内说起安排。 棠薇是异兽师，周嘉淮是治愈异能，都是后勤，平时不需要出动，呆在别墅候命就行，所以没有轮值的必要，另几人是行动主力，因此轮流行动，没当值的人会留守别墅。 这其实就是给24小时保护棠蔚一个合理借口，不至让人生疑。 “知道了。”唐鸢和战三千同时应声。 战三千的目光掠过棠蔚，棠蔚暗想，不好，要和这厮住在同一屋檐下了。 ———— 交代完注意事项，谢少陵回山上，别墅内剩下小组成员，唐鸢带着棠蔚挨个组员介绍过去，除了她认识的人外，另外还有四个人是棠蔚不认识的，不过名字早就如雷贯耳，都是书里的老熟人——曾珊、顾雪岸、俞泽和李睿。 打完招呼，棠蔚去自己房间。三层楼的独幢别墅，共五间卧室，正好两人一间。棠蔚自然和唐鸢一屋。 “薇薇，任务期间不能外出，你不要跑出别墅，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今天我当值，不能留下陪你了。”唐鸢隔着浴室门交代道。 棠蔚正洗澡，随便应了声，等出来时自家姐姐已经带着她的组员离开。 别墅装潢精良，设施齐全，除了常规的客厅饭厅卧室外，还有娱乐室、健身室等房间。棠蔚换了身家常便服，搓着湿哒哒的头发下了楼，稀罕地到处看个遍，最后趴到客厅的大沙发上，给某人喜滋滋发微信。 虽然叶燃最近不大理她，但她可没忘记老大，得到异兽师资格这件事，怎样也得向他报喜。 噼哩啪啦打出一段字，才按下发送，背后就伸来只手，不容分说抢去她的手机。 战三千看了眼屏幕上发送成功的信息，冷道：“你没看过任务守则？执行任务期间，不得向外界泄露任何任务信息，必要时不能与外界联系。” “我没泄露任务信息。”棠蔚跳起来，她只是告诉叶燃她通过考核而已，保密这种基本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 “都一样，现在情况特殊，你不能和叶燃联系。”战三千居高临下看她，她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身上是樱花沐浴露的香味，一张脸还带着澡后的红晕，气呼呼地向他伸手。 “手机还我。”棠蔚不想和他废话。 手机发出声提示音，微信私聊界面上跳出叶燃的回复，棠蔚眼尖看到他发了个巨大的点赞表情，跟着又说了句话，可还没等她看清，战三千就迅速删除了她和叶燃的聊天记录，连叶燃的微信一并删去，这才丢回给她。 “战三千！”棠蔚恼火至极，站到沙发上，气到肝疼。 “别吵了别吵了，小唐妹妹快下来，有话好好说。”周嘉淮见势不妙冲过来做和事佬，阻止两人矛盾进一步升级。 这才第一天，怎么就吵上了？ 战三千转身就走，陶莹正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千娇百媚地开口：“哟，战帅这是更年期提早发作了？唐小姐别气他，有的人哪太钝，这领地意识非得到被人侵犯了才知道要划。” 直男癌晚期，没救了。 棠蔚沉着脸坐回沙发，看着手机一声不吭。 这要和战三千多住几天，她非得气疯。 第33章 磁噬 唐鸢的小组执行任务，一去就是五天，这五天棠蔚都呆在别墅，半步不能外出。 开始时她还能找点娱乐打发时间，比如和陶莹学学化妆，和周嘉淮探讨探讨减脂，和曾珊学学瑜珈，和顾雪岸打打桌球，除了不和战三千说话外，她和其他人都相处融洽，也下厨给大伙煮过饭——包的饺子，三种馅：白菜猪肉、三鲜虾仁和韭菜大蒜。最后一种专为战三千包的，他不吃韭菜。 她以为战三千会摔碟骂人，不想他倒是硬着头皮面不改色把那几个一丝肉星都没有的韭菜大蒜饺全吃了，以致那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韭菜和大蒜的混和味来，整个别野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棠蔚的气总算消了大半，到了第六天，能打发时间的事她都做过了，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别墅里的人，人人都能自由外出，出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校园里逛逛买些东西还是允许的，轮到她就死活不行，理由是她得24小时待命，以防前线唐鸢有急情需要支援。不止不能离开别墅，哪怕她去庭院晒晒太阳喂喂猪，身边都有人跟着—— 这哪像是执行任务，简直是被监视。 她留意过了，只有她一个人被特殊对待。她试探过周嘉淮几人，这几个人不是装傻，就是推到战三千头上，让她找战三千。战三千那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问也白问，棠蔚不做自讨没趣的事。 似乎所有人都在瞒着她一些事。 得不到答案，又不能外出，她焦虑了，整个人蔫蔫地倒在沙发上，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想出去？”战三千的声音传来。 棠蔚掀开眼皮：“你让我出去？” 战三千点点头，棠蔚大喜，却听他又道：“我陪你。你要去哪？” 棠蔚的喜像被浇了盆冷水，半晌才没好气道：“买姨妈巾，你也陪吗？” “……”战三千被她噎得无话。 ———— 虽然不满，但棠蔚还是在战三千的陪同下踏出别墅的门。 七号别墅在校区北部，整个区域外都拦着电网，有隐形防御罩笼罩在外围，离主校区有段距离，人烟稀少，只有一条长长的梧桐道通往校区。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幽静的道路上，谁也没开口。棠蔚闷得慌，如今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唐薇的灵魂却又像消失一样，一次都没出现，没有叶燃这狗头军师，棠蔚和战三千相处有点尴尬，一早想定的人设完全立不起来。 她的演技真不行。 战三千有心想找个话题，可看她满脸漠然，也不知能说什么。从小到大，但凡两人在一块，都是她说他听，她小时候聒噪，哪怕他一声不吭，她也可以独自在他耳边说上许久。其实他很喜欢听她说话，那时的她表情生动，挤眉弄眼地逗他，每每都让他想起“彩衣娱亲”这个词，虽然不大贴切，但她就是那么卖力地讨他高兴。 有时话说累了，她会在他耳边唱歌，都是市面上没有营养的流行歌曲，情情爱爱的词，被她唱跑了调，他就想捂住她的嘴，她却越唱越大声，还嘲笑他—— “千哥哥，你这人怎么这么沉闷，跟不上潮流，看着酷，其实就是个糟老头子，也只有我不嫌弃，愿意和你玩。” 她还说：“千哥哥，战家的训练那么重，是不是很累？南门街开了新的商场，有室内游乐场和真冰场，还有丧尸恐怖屋、桌游吧……你都没去过吧？我带你出去玩儿，咱们偷偷溜去，不叫战叔知道，好不好？” 那一次他去了，玩得尽兴，后来挨罚挨得彻底，被送到战家特训营，整整关了半年才回来。父母不让他再和唐薇来往，觉得她一个普通人只会带坏他，他是战家最优秀的第三代，生来要为战家建功立业带来荣耀，唐薇是被宠坏的娇小姐，她不适合他，不适合战家。 他们一直这样告诉他，一直一直……催眠般地灌输，他始终记得她走调的歌声和生动的笑，直到他看到她为了获得异能躲在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练习，哭红的眼睛和伤痕累累的手，他才想，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 她和他不同途，勉强融入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就让她做一个受尽宠爱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唐鸢曾经说过，他们辛苦训练异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毫无异能的普通人？ 唐薇就曾是这些普通人其中之一，是他立志要保护的人。 可最终还是伤害了。 他怎么就能忍得下心，为了彻底剪断她的感情，去做那么残忍的事？他想，他终究是变成他最不想变成的人。 ———— 幽长的梧桐路走到尽，视野变得宽阔，棠蔚欢呼一声，飞奔而出，像出笼的鸟。战三千的思绪被打断，整了整心神，快步跟上。 这里是露天的体育场，篮球场、排球场、网球场分区而建，眼下正有篮球赛在进行，加油声不断，棠蔚趴在铁网上看了一会，才往外继续走。再过去些是小卖部，买饮品的学生人来人往，有人站在小卖部前发传单。 “唐薇！” “杜泠？！” 棠蔚遇到了舍友，两人兴冲冲地抱在一起，仿佛久别重逢。 “你个死丫头去哪里了，一声不吭就请了长假！”杜泠拉着她，眼珠子却往离他们几步的战三千身上瞥，满脸暧昧，“战帅？你们两个……” 棠蔚捂住她的嘴：“不是你想得那样，快打住你脑袋里龌蹉的黄色废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那可见你也塞满黄色废料啊！”杜泠仗着身高按住她的脑袋，把手上的传单怼到她面前，“行了，不问你了，秘密嘛，我懂。给你看这个，圣诞节舞会，要来吗？” 棠蔚看了两眼，传单花里胡哨，又是圣诞树又是麋鹿和圣诞老人，竟是平安夜的舞会宣传内容。异能界的舞会，这么有趣的噱头，棠蔚当然有兴趣，可再看那时间，只剩一周不到，她又失望地摇头。 任务在身，恐怕来不及。 “唐薇，回去了。”战三千忽然开口。 “这么快？”棠蔚诧异，这出来还没一小时就让回去？ 杜泠把传单塞她怀里：“拿回去看吧。”又暧昧地眨眨眼，“我不打扰你们。”说完嘻嘻笑着跑开，继续发她的传单。 棠蔚知道她想歪，却也没想浪费口水解释，只低头仔细看传单，不妨手被人攥住，她一怔，却见战三千脸色沉凝，一改出来时的轻松。 “回去。”他沉声一语，拉着她就飞快跑起来。 棠蔚直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战三千并不回答，只拉着她跑。 他速度非常快，没两分钟就把她拉到梧桐道上，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他脸色却没好转，反而用力一扯，跑得气喘吁吁棠蔚被拉到他胸前，搂进怀里，几道细风同时缠到她身上。 战三千抱着她飞起，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向远处切下，割断气流。 “有人跟踪我们？”棠蔚这时已然反应过来，挨在他耳畔问道。 他轻声一嗯，不过数秒时间，已经把她带回别墅，又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人召集到大厅。 别墅里的队友见二人神情不对，都意识到不对，纷纷问道。 战三千没有回避棠蔚，将情况说明后又道：“对方不是一个人，能力非常强，恐怕还在我们之上，而且其有一个人是极其罕见的磁噬力，能干扰异能施放。”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异能者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能力无法施放。 磁噬力就是这样一种异能。 棠蔚当然听过，不止听过，她还知道谁有磁噬力。 那是男主白焰的双异能之一，无比霸道。 “陶莹，今晚起你在外面值守；雪岸，联系唐鸢他们；珊珊，检查七号别墅的所有攻防设备。“战三千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最后点棠蔚的名。“唐薇，你是不是能复制异能？” 棠蔚点头，他又道：“那你准备一下，我把我的能力复制给你。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你不用管我，自保既可。别墅里有传送设备，你去找谢老师。” 棠蔚看了众人一眼，默默去准备材料，留下其他人在厅里继续商量。 也不知多久，她才慢吞吞捧出发酵好的面团，放在茶几上。众人的说话声停下，诧异地看着那盆面团——从没见人要靠面团施展异能，稀罕。 战三千声色不动，只问她：“怎么做？” “把手伸进来就可以了。”棠蔚一边说，却一边伸手按在盆上，阻止战三千的动作。 “战帅，他们的目标是我吧？你们把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什么任务，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她慢吞吞说话，目光对上战三千，“告诉我原因。” 她虽然心大，却不笨，到这时要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第34章 旺仔 客厅里只剩下棠蔚和战三千两人，其他人都识相地出去了。 棠蔚坐在茶几前，有一下没一下搅着盆里的面团团，坐在身边的战三千平静开口：“我们接到的任务，除了调查异兽裂隙的事之外，还有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具体什么原因，研究所那边说是高度机秘，不过我想唐鸢了解得应该会比我多一些。” “和我的异能有关？”棠蔚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原因了。 她一个废柴少女，向来普通平凡，最近唯一出现变化的就是她的异能。返祖血脉连陈经年和云霜都没听闻过，比赛那天连谢少陵听到后都面露诧异，足以证明她的异能相当特殊。 可再怎么特殊，又怎会到要被人保护的地步？ 看这情势，还是特别危险那种。 “有可能，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你别怪大家，不告诉你是担心引起你的恐慌，所以才……” 战三千见她发怔，出言笨拙地安抚她，不想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身边的少女突然伸来爪子，抓着他的手就往面团里按。 “你……”战三千莫名。 “快快，你不是说让我复制你的能力，风力，逃命管用的吧？”棠蔚攥着他的手不放。 管它什么原因，那都是后话，这节骨眼下，保命最重要，她不想交代在这里。 战三千失笑，唇边扬起浅浅弧度，眉梢锐色随之化成一抹柔色，那张年轻英俊却凌厉冷漠的脸庞刹那明亮，与唐薇日记里写过的少年重叠。 “我的异能，你不是领教过？放心吧，这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棠蔚想想也是，战三千是谁？不是钻石大腿也是金大腿啊！ “也对，我可是你的任务，你要好好完成。少年，拜托你了，多谢多谢。”棠蔚郑重地在面团里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把自己的小命交代给他。 战三千皱皱眉：“唐薇，和任务无关……” “快快，施放你的异能，我们开始吧。你别太大力，我吃不消的。”棠蔚不是唐薇，除了欣赏他的颜外，和他之间毫无默契。 话被打断，战三千再看棠蔚，她已经垂下头，细软的发遮去眼眸，再没从前看他时的专注，他心头一刺，用力攥紧她的手，缓缓注入自己的力量。 半小时后，战三千馒头出炉，棠蔚嘿嘿笑地看着堆满盆的馒头，又为难起来，自言自语：“这么多馒头，我可怎么带？” 战三千馒头、唐鸢馒头、唐枫馒头、叶燃馒头……她得随身背几个包才够装？ 不行，要想个办法改良。 “战帅，我记得雪岸学长的异能是压缩？”棠蔚突发其想。 “是压缩没错，你想做什么？”战三千觉得这个唐薇有点陌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战帅你说是不是？”棠蔚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淫、荡。 ———— 十五分钟后，顾雪岸、曾珊、陶莹和周嘉淮都被叫到大厅里，目睹了一场闻所未闻的特殊异能。棠蔚借着顾雪岸的压缩异能，再搭配唐枫的火力异能，把刚刚出炉的战三千馒头成功烤成了…… 旺仔小馒头。 十几个拇指盖大小的雪白酥脆小馒头散在盘里，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厅里，陶莹不信邪，信手拈了颗赛进嘴里，下一秒，四周气流频动，她随手一切，靠墙的斗柜轰地一声被掀翻，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上……上次你要我帮你揉面，实际上是……”周嘉淮想起旧事。 “嘿嘿，不好意思，没经过允许就‘借’走学长的异能，这样吧，这些异能馒头你随便挑几个，作为交换，好吗？你别生我气。”棠蔚双手合十，大眼闪闪向周嘉淮道歉。 周嘉淮兴奋得眼镜反光：“哥哥哪能和你生气？小唐唐，你想要哥哥的异能随时开口，任何时间都管够！”他说话间一屁股坐在战三千和棠蔚中间，愣是凭着身形把战三千给挤到角落去。 “……”战三千无语。 “小唐妹妹，见者有份，咱们是不是也……”陶莹刚刚嗑过战三千馒头，比别人更清楚这东西的厉害之处。 虽然只是比较初级的能力，但胜在无需念力，并且可以拥有自己无不具备的能力，用来辅助作战是很好的，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并且对于有经验的异能师来说，不同各类的能力如果组合得当，还能达到百倍的杀伤力，这就极其可怕了。 这种复制力，简直逆天。 别说是隐藏黑暗的神秘组织，就算是普通异能师听了，都想将她据为己有。 宝藏女孩。 “行行，见者有份。那……”棠蔚偏头想想，“你们帮我揉面吧。” 这么多人，要准备几盆面团？都给她动起来。 ———— 别墅的灯火明亮，窗口人影晃动，传出去谁也不敢相信，在这里堂堂精英班的精英异能师，被一个外门班的小丫头支使得团团转，端茶倒水，揉面发酵，个个都做起厨房帮工的活。 棠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边吃切好的哈蜜瓜边看剧，时不时动动嘴皮子指点江山：“酵母放少了，发得不够，再加点！” 一通忙活，到了深夜，所有面团都准备妥当，周嘉淮几人才又围拢到棠蔚身边，朝圣般挨个在棠蔚的指挥下往面团里注入异能。 直到凌晨，这些异能小馒头才终于全部完成，被分成几份放在小碟里，每一份都包含棠蔚现阶段所拥有的各种异能一枚。她并非小气的人，大伙都出了力，自然不能亏待。 陶莹和曾珊拿来透明糖果袋，将小馒头装入后，再在袋上标志每个人的名字，以区分不同异能。棠蔚坐在沙发上休息，她额头已经见汗，许是一下做得太多，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气都提不上来。 “小唐唐，你这异能牛大了，以后绝对是大宗师的料。”周嘉淮一边将自己那份小馒头装起来，一边和她说笑。 “对呀，想过以后的发展没有？”曾珊也问她。 棠蔚听得迷迷糊糊，只答：“想开个包子铺，叫……卿嫂异能魔法铺……专卖异能点心，应该能暴富吧？” “……”众人失语。 好……远大的目标。 “拿完就滚远点。”战三千烦到不行，拎着周嘉淮的衣领把人踢开，自个儿挨坐到棠蔚身边，冷声道，“唐薇，你在这里用用异能也就算了，都是自己人，到了外面就别轻易使用，也别轻易相信别人。你的实力不足，历炼又浅，容易为人利用，遇险也很难自保。” 他的心是好的，就是话不太中听，棠蔚拈起桌上一袋分好的馒头塞进他手里，醉酒般开口：“如果我的导能真是别人的目标，那我再怎么藏也没用，该找上门的始终会上门，谁能保护我一辈子？如果谢老师他们一天不解决，我是不是一天都不能踏出这幢别墅的门？我得藏一辈子？还是你能保护我一辈子？没有异能的时候我渴望异能，不是为了成为累赘。” 这是棠蔚的想法，也是唐薇的想法。 她一掌按在战三千的肩头：“其实吧，逃避永远不是办法，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面对，只有变强，强到那些觊觎我的人都打不过我，就再也没人能威胁到我，我也不需要谁来保护。” 唐薇的灵魂泛起光芒，借着棠蔚的嘴，说出长久的想法。 战三千心脏狠狠一缩。 诚如她所言，这几年间，都是她在面对，他在逃避。 “说得好！”陶莹鼓起掌来，眼中透出几分欣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小唐妹妹，我喜欢你。” “抬举了。”棠蔚像个街头艺人般抱拳，站起拱手。 一阵眩晕来得又快又强，她身体晃了晃，在众人的失声惊呼中倒下，落进战三千怀中。 “唐薇？！”战三千大惊，抱住人不放。 怀中少女额上虚汗直冒，一张脸几乎是瞬间煞白，红润的唇也失去颜色。 “我，我很困。”棠蔚只觉体内力气被抽空般，四脚百骸都沉如山石，脑中阵阵犯晕，她心知不对，却也只能攥住战三千的衣袖说了一句话，而后便陷入昏沉。 整个别墅随之混乱。 ———— 这一觉死沉，无梦。 黑而甜。 棠蔚睡得很舒服，醒来时已经没有晕倒前脱力的感觉，力量归来，她并没异样感。 还是她在别墅的房间，房里暗暗的，窗帘都拉着，只留了盏微弱的小夜灯，勉强让她看清墙上的钟。 晚上十一点半？ 她记得自己做完馒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这是晕了至少一个白天？ 床头放着水，她端起喝了两口，下床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几声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滋拉滋拉—— 她顿足，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声音好像从房间各个角落传来。 啪地一声，房内的灯诡异地亮起，吓得棠蔚后退几步，以为自己见鬼了，几道蓝光从墙上插座里窜出，很快在空中汇集，化成一个人影虚像。 “唐小薇，原来你躲这了？让我一通好找！” “叶老大！”棠蔚惊愕上前，伸手就要触摸虚像，却挨了叶燃的骂。 “不想触电身亡就拿开你的狗爪！”叶燃没好气道，两道眉挑得高高。 虚像是电流汇成，不是他本尊，当然带电。 还是会电死人的那种。 棠蔚上上下下看叶燃，忽然泪流满面表明忠心道：“叶老大，你的微信不是我删的，是战三千。我我，我可想你了，可是我斗不过他啊！” “……”叶燃默。 他什么都没问呢，她在紧张什么？ 第35章 我虐 滋拉滋拉…… 电流的声音不断从叶燃的虚像上传出，他整个人都蒙上层淡淡蓝光，原就苍白的脸更显诡郁，他又似笑非笑盯着棠蔚，把棠蔚看得发毛。虽然最近她和这小变态的交情突飞猛进，但小变态毕竟是小变态，又是文中第一大坏女配的走狗，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发神经。 这没有利益时都好说，现如今她是块香饽饽，要是被邹家的人盯上，这老大也得变成敌人。棠蔚觉得自己要小心应付他。 徐凌川倒是稀罕地看了看四周环境，又盯向她：“环境不错。” 棠蔚笑笑，抱着枕头坐在床沿：“老大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学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徐凌川轻嘲。托叶燃异能的福，他擅长的电系异能可以衍化使用，其中包括对各类电子设备的操纵，想要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老大威武。”棠蔚彩虹屁吹起。 “还没恭喜你，取得异兽师资格。才入学半年不到就能当上异兽师，你也算天赋异禀。”徐凌川双手环胸，弯着眼笑眯眯。 “老大过奖，我能有今天还不是全仰仗你……”棠蔚摸着颊边碎发继续吹彩虹。说来也确实拜他所赐，她的异能是在被他喂下那块血晶之后才出现的，返祖血脉和血晶恐怕脱不了干系。 “这是接到任务了？”他又笑问。 “机密任务。”棠蔚郑重点头，“不能说的那种！” “是吗？”徐凌川敛起笑，森冷的眼泛着幽光：“唐小薇，几天没见，学会骗我了？” 棠蔚缩了缩脖子，怎么么觉得他有点瘆人：“真是任务……” “你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挑眉。 “我什么处境？你知道什么？”棠蔚梗起脖子。 徐凌川没有回答，只朝着门缝处看了两眼：“保护你的人挺多，也好，不用我操心。好好呆在这里，暂时还安全。” 有人来了。 “他们是不是什么都没告诉你？你的血……” ———— 门外，战三千徘徊在楼梯口，犹豫了几分钟才迈步。 谢少陵已经过来看过，说是她因为过度使用异能而导致晕倒，问题倒不大，就是要睡上一阵子。到今天为止她已经睡了两天，唐鸢几人现都赶回，要与他轮换。他明天一早就得离开别墅，离开之前想再见见她。 唐鸢在楼下，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沉眠，敲门是没人应的。 战三千站在棠蔚门前，伸出的手又缓缓收回，头一低，却忽然瞧见门缝处透出的微弱蓝光，他眼神顿冷，几道气流无声无息地裹上门把。 啪嗒。 门被打开，战三千冲进屋。屋里只有棠蔚独自站着，空气里犹有微弱的蓝色细电，叶燃来过了。战三千手掌迅速切下几道风刃，将窗户打开，对流风猛地涌入，刮得棠蔚薄薄的睡衣直飞。一股飓风从窗户涌出，追入夜色，直奔某处，刮得别墅外的树哗哗作响。 远空闪过几段蛇电，像天上的落雷，很快消失。 战三千的追击落空，怒而转身，见棠蔚已经坐回床上，满脸怔色。 棠蔚正在消化叶燃带来的消息——祖脉。 “叶燃来过了？”战三千只觉一股邪火从心里冲到头顶，“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别再与他联系，你为何不听？” “我没和他联系。”棠蔚正心烦意乱，被他一喝声音也大起来。 “你没和他联系，他怎么来的？你没和他联系，他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你知不知道你在执行任务？”战三千越怒声音越冷。 棠蔚“噌”地站起：“笑话，凭他的本事他非要和我联系才能进来吗？你们多少号人几双眼睛都没发现倒来问我？我执行任务？我执行什么任务？难道不是你们在监视我吗？” 祖脉，要被抽干血后再开膛破肚的研究体，难怪他们这么紧张。 知道真相的棠蔚整个人都不好了。 “唐薇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保证你在我们的视线范围是必然的，这不是监视。是不是叶燃和你说了什么？他是邹家的暗棋，暗中替邹家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他的话不可信，你不能再和他接触。”战三千走到她面前，双眉几乎拧成结。 “他的话可不可信我自己会分辨，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觉得他很好！”棠蔚怼他。 不知为何，她很不想从外人嘴里听到叶燃的坏话。 战三千想起叶燃说的话，叶燃说他们在一起了。他心里的火越来越旺，一把攥起棠蔚的手腕：“他好什么？不过是个人品卑劣、手段阴狠的男人，哄你几句话，给你喂两颗甜枣，你就把人放心上了？唐薇，你怎么这么好骗？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我？那我又配得上谁？”棠蔚甩手，唐薇的灵魂又开始泛光，“你觉得我配得上谁？我不是也配不上你们战家？和他有什么分别？” “唐薇，这是两码事。你……你不用为了气我而和他……” “够了！”棠蔚打断他，“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与你无关！你骂完没有，骂完就请出去。” “唐薇！”他仍攥着她的手腕，眸中有丝赤红，“你不能和叶燃一起。” 理智被怒火冲溃，他冲口而出。 不止叶燃，其他男人也不行。 “我……”棠蔚觉得这人脸真大，刚想反驳，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战帅。薇薇。”唐鸢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正拧着漂亮的柳叶眉看他们。 “唐鸢，你劝劝她，她和叶燃不合适！”战三千看到唐鸢，却像看到救命稻草。 唐鸢不语，目光扫过他攥着棠蔚手腕的手，战三千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手劲一松，棠蔚迅速收回了手，两步冲到唐鸢身边，唤了声：“姐姐。” “多谢战帅关心，薇薇的感情是唐家的私事，自有我们把关，就不劳战帅操心了。”唐鸢朝战三千笑笑，又看了妹妹一眼，才道：“我妹妹刚醒，不太清醒，可能说话冲了些，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战帅勿怪。” 战三千在唐鸢客气的笑容里渐渐冷静，道：“言重了。是我冲动。” “战帅，借一步说话？”唐鸢却指着房外道。 战三千似乎恢复平时的模样，点点头先一步走出房间，唐鸢随后而出，轻轻带上了门。 ———— 房门没关紧，唐薇似乎特意留了缝隙，棠蔚悄悄摸到门边，挨着门听外面的声音。 “战帅，我代表唐家谢谢你主动接下这次保护唐薇的任务。这几天辛苦你了，唐薇那脾气，想必又惹到你了。”唐鸢的声音传来，是她一贯的温和。 “没什么，应该的。”战三千回得简单，又将叶燃和棠蔚的事细细说与唐鸢。 唐鸢沉默地听完，没有表态，只道：“战帅有心，做姐姐先替她谢过你。”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战帅，我还是那句老话，薇薇要和谁在一起，自有唐家的长辈们把关，不必你过分操心。” 唐鸢的处事作派，向来先礼后兵。 “老实说，你这次主动接下任务，我很惊讶，也很感激，但是战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战家的意思，我很清楚。薇薇在战家闹出天大的笑话，你们战家非但不帮忙遮掩还任由谣言扩散，为的不就是可以彻底甩脱薇薇，从头到尾你也没替薇薇说过半句好话，想必你是认同家中所为，要与薇薇划清界线。好，我们唐家认了，是她自己行事鲁莽，不怨你们。我们高攀不起战家，婚约不算数，也认。但是……” 她顿了顿，才收笑盯着战三千道：“战帅，事情已经过去，你们得偿所愿，我妹妹也好不容易从失意中走出，已经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想必你也不希望她对你旧情复炽，所以，请你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太靠近我妹妹，也不要干涉她的私人感情。你只是任务执行者，完成你该完成的事即可，我不希望我妹妹再和你们战家有什么瓜葛。” 战三千动动唇，想争辩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唐鸢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替自己开脱。 “不管唐薇有没有异能，平庸还是特别，她都是唐家的小女儿，是我和唐枫唯一的妹妹，她痛我们也痛。第一次，我们忍了，但若再有第二次，我发誓，你们战家加诸她身上任何一点伤害，来日我都会百倍讨回。” ———— 卧槽！ 唐鸢好A！ 躲在门后听完全程的棠蔚，只差冲出门给唐鸢鼓掌打CALL了！门再次被人打开，棠蔚来不及收起的满脸爽意都落进唐鸢眼中。 “听过瘾了？”唐鸢斜睨妹妹一眼。 棠蔚一点也被人抓现形的自觉，往门外望了望，战三千已经不在了，怕是被唐鸢给说跑了。 该！ 就得唐姐姐这样的人才来治治他那直男癌。 “怎么？心疼战三千？”唐鸢冷笑。 “不疼不疼，谁疼他！”要疼也轮不着她棠蔚，那是正牌唐薇的事。 唐鸢“哼”了声走进屋里，门随之紧紧合上。 “那就说说吧，你和叶燃的事，还有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第36章 吃醋 棠蔚从叶燃嘴里听到了“祖脉”，可他来不及说清，战三千就闯进房间。 不过说不说也没差别，别人不清楚祖脉，她这个资深书粉还能不清楚？祖脉是比血晶更加难得的东西，血晶是太初学府的研究所用异兽之血培育的人造晶核，虽然难得，却并非不可得，而祖脉就纯是传说之物了。 祖脉乃是远古仙脉所遗留下的晶核，拥有吞噬天地灵气的作用。现代异能早已不存在灵气一说，但古书记载远古修士凭借灵气修行，所修炼出的力量与现在的异能不可同日而语，大能者毁天灭地不在话下，可惜经历万千年的演变，古仙脉在适应世界的同时也已被冲淡。拥有祖脉，就能改变躯窍与修行方式，从而得到近神的力量，这就是祖脉令所有异能修者觊觎的原因。 可惜，祖脉不存于现世，只存于异界，也就是所谓的还未进化的上古星域。说直白点，也就是浩渺宇宙之中还没经历演化的星球，那些地方凭借人力不可到达，并且上古凶兽横行，只能通过时空裂隙方可去达，故而时空裂隙一直是各国科研力量都致力研究的目标，当然，也有许多别有居心的组织暗中进行非法研究，想尽办法打通与异域相连的入口，进而造成种种危险，就像近期频频发生的异兽伤人现象。 邹家的研究所也在暗中进行时空裂隙的研究，并且与境外最大的非法异能组织“烈蛇”有合作关系，这是个激进的组织，且长期从事恐怖活动，不论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高危存在。 书里女主和她的小伙伴们后期的剧情主线，就是不停与烈蛇打交道。 而男主白焰同志，正是“烈蛇”在本国的负责人，现阶段应该以邹家顾问的身份混入太初。 这就是男女主之间因立场不同而相爱相杀的原因。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对棠蔚来说，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就和祖脉扯上关系？ 做为一个弱鸡菜鸟，她不是应该安稳地呆在太初学府，虐虐男配，搞搞男配女主间的小破坏，把任务完成就回家，怎么会牵涉进全书主剧情？ 难怪艹说，剧情进度十倍速。 她要是祖脉，还有异域什么事？探什么险？直接把她开膛破肚研究了事。 一分钟就能进入大结局。 棠蔚欲哭无泪。 “你和祖脉有没关系这一点还不能确认，但有一点，谢老师可以肯定，就算你确是祖脉，也只是比较杂爻的祖脉，血液中的古晶含量很微弱，以现在的科研力量还提炼不出。”唐鸢听完棠蔚的话，拍拍她的脸安慰道。 事已至此，再瞒她已经没意义。 “提炼？”棠蔚更不好了，这个词听起来就不太妙，她可记得书里的大BOSS混沌异兽被谢少陵捕杀后，肢解放血在研究所里进行研究分析，如果确认她和祖脉有关，那不会要把她关入研究所解剖研究吧？ “别想那么多，不论如何你还有我和唐枫，还有整个唐家。”唐鸢把她抱入怀中。 棠蔚把脸埋在姐姐软软的胸口，呜呜咽咽撒娇了几声，心情却渐渐安定——比起前几天不明情况的不安，现在终于知道原因，虽然危险，却也让她定了心神。 ———— 战三千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陶莹几人离开别墅执行任务，连声再见都没与棠蔚说。棠蔚早起下楼时发现别墅里已经换了一群人，只有周嘉淮还在。他和她一样，24小时留在别墅内待命。 “小唐妹妹，我看三千今早有点不对劲，你们吵架了？”周嘉淮是个大八卦，坐到她身边小声问道。 棠蔚琢磨——他们算吵架吗？不过吵了又怎样？她和战三千的关系一直没好过吧？ “我还从来没见他那么颓过。”见她没开口，周嘉淮叹口气自顾自道。 认识战三千的人都知道，那人骄傲清高又固执，从没把谁放在眼里过，也没被什么难倒过，可今天他整个人都透着股郁气。平常他虽然也冷，偶尔也和朋友说笑两句，今天早上别说笑，他连话都没多说半句，那股子冷意简直从骨头里透出来，冻得四周的人瑟瑟发抖。 “他脾气是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他一起确实累，但话说回来，他那人就那样，不爱说只爱做。你大概不知道，任务开始后这几天，他夜夜都坐镇大厅守着门户，一刻没有松懈过。要说纯为任务，我是不信的。小唐唐，他那人啊，入了心就算为你生为你死都绝无二话，听哥一句劝，你们以前有什么误会，能迈过去就迈过去吧。” 周嘉淮说话间拍拍她的肩头，起身离开。 棠蔚咬咬唇，听了周嘉淮的话又有点心疼战三千——没办法，她就是个大猪蹄子。 不过原不原谅他那是正牌唐薇要考虑的事，唐薇的灵魂可一直没有离开过。至于她棠蔚，要做的就是把“追妻火葬场”这个任务进行到底。 说来有点对不起战三千，但也没办法，她要回家。 提起任务，她就想到系统—— 祖脉这么大的事，做为系统的他该不会不知道吧？ ———— 豚猪正在和娃娃吵架。 女版钢铁侠不知道怎么溜进别墅来，正被巨大的猪蹄压在地上磨蹭，豹哥蹲在旁边看他们闹腾。凭着体型上的优势，豚猪碾压娃娃毫无压力。 “要不是你，祖脉怎会突然出现，进程严重超速，故事线崩坏，要是局里发现，这责任你说谁能承担？”娃娃躺在地上，输人不输势，恼怒道。 “怪我？是谁给她吃的血晶？是你的任务人！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搞的花样，说好的公平竞争，你却让你的任务人不断制造肖锦宥和谢少陵的相处机会，还不让她和男主接触，给我下绊子。” “我……我哪有……”娃娃心虚地挪开目光，“我只是尽量让剧情照着剧本走而已，话说回来，你还不是一样，让你的任务人迷惑我的任务人，以至他现在都不肯按我的计划，不愿意听从邹灵的指挥。”说着说着，娃娃又理直气壮起来。 “02号……”豚猪气得鼻孔直喷气，猪脸下压，一双炯炯有神的猪眸内折出冷光，“别废话了，你不择手段不就是为了要赢过我。好，你要玩，老子陪你玩，大不了这个任务我放弃，但你想赢我，门都没有。” “你……你要做什么……”娃娃心里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豚猪没回答，猪脸凑向他，獠牙露出…… “艹！”棠蔚的声音拯救了娃娃，她一眼看到被猪压在身下的娃娃，“咦，这不是叶燃的娃娃？” 两个系统同时噤声。 棠蔚困惑地拎起娃娃，在它身上一通乱摸，也不知道按到哪个开关，娃娃眼里射出一道红光，没两秒便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很奇怪，似乎是以哪个人的眼睛为视角，她看到有个女人倚过来，轻轻靠在肩头。 娃娃是叶燃的，视角肯定是叶燃的，那么……有个女人靠在叶燃身上。 棠蔚猛然间领悟，而后看清那女人的容颜，小声惊了句：“邹灵？！” ———— 那厢，正安慰失意女配的徐凌川忽然听到脑中传出熟悉声音，惊得一屁股站起，把正要靠到他肩头的邹灵给震了下去。 “艹。”他骂了句。 “小燃？！”邹灵瞪大眼看这个越来越摸不准路数的弟弟，难以相信会从他口中听到粗口。 “不是，我不是说你。”徐凌川急急解释一声。 他的身体经过改造，半人半机械，娃娃是高端人工AI，与他体内的电子系统相联，能够互相联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娃娃会到唐薇手里。 要知道，那可是他的系统寄身之所。 邹灵听不到棠蔚的声音，只觉得叶燃奇怪，问他：“祖脉的事让你压力很大？” 徐凌川只能一心两用：“没。” 邹灵又挨近他，这次徐凌川屁股往外挪挪，没敢再让她靠近。也不知为何，当着唐薇的面和别的女人亲近什么的，他有种心虚的错觉，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生怕她误会。 棠蔚早知道叶燃喜欢邹灵，她没有误会，只是再次确认，不过说来奇怪，虽然是一早就明白的事，亲眼看着这两人亲近，她心里泛酸。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冷冷“哼”了声，酸溜溜道：“老大棒棒哒，我被关在这里，你还在外风流快活，也不管我死活。” ———— 徐凌川有点抓狂：“你胡说什么！”昨晚不是才去探监……哦不，查房的。 “啊？”邹灵更纳闷了，“你要是压力大可以同我说，我知道让你抓唐薇这个任务过分了，但你眼下是唯一人选，其他人都不可靠，我只能相信你。” “闭嘴。”徐凌川第一次怒凶邹灵。 邹灵一怔，四周瞬间安静，徐凌川没理她，转身快步离开。 没走几步，棠蔚的声音才传来：“老大，你要抓我？” 幽幽的，带着怨念，冒着寒气，嗖地钻进徐凌川耳里。 然后，没给徐凌川解释的机会，她关掉了声像传送。 “……”徐凌川整个人凌乱了。 身后的树下有人嗤嗤笑，衣着高逼格的白焰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叶燃，你真的搞得定唐家小妹妹？” 徐凌川默。本来可以，现在不确定了。 “提醒你一句，烈蛇会在圣诞节动手，想救你的小妹妹，你可得多努力了。” 白焰笑嘻嘻的模样，有点欠揍。 他是烈蛇的成员，同时也是国家一级特工。 俗称，卧底。 第37章 危险 棠蔚生气了。 她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决定再也不理叶燃。她恨透叶燃了！ 果然是像徐凌川的小变态，说变就变。棠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叶燃和徐凌川联想到一块，但她潜意识里似乎总能在叶燃身上找到那丝熟稔的像极了徐凌川的气息，所以明知书里的叶燃是个不可理喻的小变态，她仍旧想要接近，几乎不带一丝防备。 曾经的徐凌川，也是这样的人。 明月村村长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无法无天的个性，小时候霸道，被邻里戏称明月村一霸，从小就横，打架逃课无一不通，和她是街头巷尾的距离。她是寡妇带回娘家养的女儿，家里没有男人，小时候没少受欺负，直到认识了徐凌川，这霸王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收成小弟，说一辈子罩着她。那时的他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却穿白背心花短裤，一脸坏相。 村里的小姑娘很小开始就扎堆喜欢他，他也招摇，五年级那会看了乱七八糟的小说，要组个后/宫，封哪家姑娘是皇后，哪家姑娘是妃子，轮到棠蔚的时候，成了一品带刀侍卫，把棠蔚气得三天没理他，还是他伏低作小哄了好久才哄回来。为什么生气，棠蔚也说不清原因。 那时候，全村人都知道，只有一个棠蔚能治住徐凌川，徐凌川在爹妈面前都横，唯独对她，总是哄着。 后来上了初中，喜欢徐凌川的妹子更多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越发招人。全校都知道他们交情好，为了让棠蔚做红娘，校里的妹子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又是讨好又是威胁，总之那三年因为徐凌川的关系，她好处没少得，当然麻烦也没少遇。 那些想通过她追求徐凌川的人里，就包括她初中时的校花闺蜜。情书通过她的手交徐凌川手上时，棠蔚记得他发了好大的火，他嫌她多管闲事。其实棠蔚也不乐意做这事，但那人是她闺蜜啊。再后来就传说这两人在一块了，初中早恋，为这事徐凌川没少被请家长，结果没两个月这两人就分开，听说闹得很不开心，校花逢人就哭他负心薄情，连带着与棠蔚也绝了交，徐凌川却一句话没解释，和没事人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展现他招人的破坏力，往后，就越来越多。到了高中，情窦初开的女生就更多了，棠蔚身边接二连三有好友迷上这坑货，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棠蔚的闺蜜缘大抵全折在徐凌川手里，气他气到不行，高二那年，两人大吵过一次，这次徐凌川没能哄回她。 城中村拆迁，所有住户搬离，棠蔚跟着母亲搬去租屋，不再和他是只隔一条街的距离。学校也拆了，高二的学生分成两半并入两所学校，他们碰不到面。一直到四年后，明月社区建成，旧街坊重逢，他们才又遇上。 一遇上，徐凌川的破坏力又立刻展现，招惹了棠蔚大学的舍友。那一次闹得厉害，明明是徐凌川主动接近对方，惹得对方情根深重，偏偏最后不肯承认，害得棠蔚舍友痛不欲生，最后因为徐凌川和棠蔚绝了交。 从此，棠蔚恨上徐凌川，再不肯理他，也交了男友，很长一段时间和徐凌川都是见面连招呼也不打的紧张关系。徐凌川毕业后也不大留在本市，徐家分了好几套房，他由村霸变成妥妥的拆二代，不愁吃喝自然也无需给人打工，他脑袋活泛又学的管理，把房子改成单身公寓和日租房，不止自己家的房，还租赁了其他邻居的拆迁房，搞了个明月公寓式酒店，趁这两年旅游业大火很是赚了些钱，过着包租公的日子，常常背起包就满世界旅游，比她可潇洒得多。虽在同个社区住着，两人却很少再见面，像车祸那天连遇三次的情况，这几年下来还是头一回。 结果就出了事。 “唉。”棠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徐凌川。 徐凌川于她而言，绝对是青春时期最特殊的存在，就像战三千之于唐薇。青梅竹马的交情，混沌的感情，漫长岁月给予的温暖，都无可取代。 棠蔚心想，她也许是喜欢徐凌川的，但这个男人，她不敢爱。 ———— 因为叶燃的关系，棠蔚着实沮丧了好一阵子，就连系统送她的道具都没让她提起劲来。 “追妻火葬场”的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五十，系统给了她两件大礼，都是A级物品，但棠蔚眼下只想回现实看看，可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唐鸢全天都陪着她，肖锦宥也带着陈经年和云霜的嘱咐而来，两尊大佛镇在棠蔚头上，她再不能像战三千在时那么轻闲，被拘在训练室练习柔术和各种异能的特性。 唉，她有点怀念战三千了。 ———— 叶燃没有再找她，或者应该是他没法联系上她。上次事件过后，别墅的防御做了特殊处理，叶燃无法侵入，再加上唐鸢和肖锦宥几乎寸步不离，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日子就这么无功无过地过去，对棠蔚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找到机会阻碍谢少陵和肖锦宥的感情发展。不知什么原因，谢少陵对肖锦宥的感情似乎比书上发展得慢，还停留在有好感的阶段。 转眼就到平安夜。帝都又下了场大雪，太初学府一片白茫，入夜后各色彩灯亮起，圣诞的音乐隔得老远飘扬而至，节日的氛围浓厚。 棠蔚捧着那张舞会传单不停看，唐鸢知道她被关太久渴望出去，但平安夜的舞会人流复杂最容易出状况，她实在没法放她出去，想想晚上战三千那队人也会回来，便琢磨着在别墅办个平安夜小聚会，让妹妹乐一乐。 果然，棠蔚好热闹，看到有的吃有的玩，兴致颇高。采买的事交给周嘉淮几人，棠蔚和唐鸢留在厨房，肖锦宥布置起别墅。到了傍晚，院里的雪人堆起来，大厅的圣诞树、五彩灯、气球也都布置妥当。 “好香啊！”周嘉淮鼻子最灵，嗅到烤箱里飘出的味道。 棠蔚今天尝试西餐，烤了披萨和鸡翅，香味满屋。 “等战帅他们回来再动。”她一掌拍开周嘉淮偷食的手。 周嘉淮推推眼镜：“怎么，不生战三千的气了？” 棠蔚那气早就消了，况且站在战三千的立场来看，叶燃的闯入确实不妥，他紧张也正常，再说人家好歹几天不眠不休地保护她，就冲这个，她也得和人道谢不是。 不过这些不需要对外人说，她“哼”了声，把烤翅捧到厅里，正好别野门铃响了，她惊讶——住这的都有通行权限，谁会按门铃？ “去开门看看！”唐鸢笑着道。 棠蔚疑惑地到门口，门一开，她先看到个五彩大礼盒，而后才瞧见礼盒唐枫一贯傲娇的脸。 “哥？！”她惊讶非常。 唐枫已经把礼盒塞给她，自己还拎着盒蛋糕进来，唐鸢迎上前，笑道：“给你的惊喜。圣诞快乐！” 棠蔚怎么也没想到唐枫能来，她高兴坏了，也分不清是自己高兴，还是唐薇在高兴，总之心情一片晴朗，彩虹屁吹起：“哥哥就是惊喜！” “切。”唐枫不屑她的马屁，“你们两倒是舒服，住在这里。”浓浓的嫉妒。 “你的实力要是足够，也可以进来。”唐鸢怼他，“连薇薇都可以接任务了，唐枫，你该加油了。”祖脉之事并没告诉唐枫，他只当他们在这里执行任务。 这是暗示他连唐薇都不如，唐枫气坏，刚要回嘴，唐鸢已经拉着棠蔚：“看看你哥给你送了什么。” 棠蔚打开，盒子里一整套的最新款汉服，颜色柔和的对襟小袄和大红马面裙，精致的白狐绣花，厚实的大红斗篷，以及成套的头饰—— 别说喜欢汉服的唐薇，就是棠蔚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走，上楼去，给你打扮起来。”唐鸢拉起她上楼，又向肖锦宥招手。 女人除了爱给自己打扮，还热爱养成，肖锦宥也不例外，毫无疑问，现在的棠蔚就是她们养成中的小可爱。 ———— 天色将暮前，棠蔚终于打扮一新，从楼上下来，连唐鸢和肖锦宥都难得换上漂亮衣裳，一起出现在人，顿时叫人眼前一亮。 大红的斗篷将棠蔚衬得愈发明媚，兜帽旁一圈的雪白绒毛让她可爱至极，她心花怒放，在积雪深深的庭院里转圈拍照，自得其乐。 不多时，别墅的门被人打开。。 看到来人，众人都是一愣。 回来的不是战三千小队，而一身白衣的谢少陵。 ———— 谢少陵的出现让别墅里的众人很是诧异，但他来得突然，离开的也快。 夜晚六点半，离学校的舞会开场只剩半小时时间，战三千几人披着一身风雪回来。屋里的灯光叫人温暖，战三千最先进屋，冷静了这么多天，他本以为能够把情绪安抚下去，没想到越近别墅越急切。 他想见唐薇。 可在屋里转了一圈，他都没能看到唐薇的身影。 “刚才谢老师来过，把她带去研究所，锦宥也跟去了。”唐鸢看出他的心思。 战三千先是一惑，忽然神情大变。 “不可能，我五分钟前刚刚向谢老师汇报过裂隙任务进展，他根本不在研究所！” 第38章 惊险 别墅的彩灯一闪一闪，院里棠蔚堆了一半的雪人还在，食物的香气弥漫不散，属于异能者难得的热闹气氛却在瞬间降到冰点。 唐鸢反应最快，转身边跑边指挥：“李睿，马上联络谢老师，阿泽，打开七号区域全范围监控，追踪唐薇路线，全体成员作任务准备。”说完她又按下随身通讯镯，尝试联系肖锦宥。 但很快，俞泽的声音率先响起：“监控记录没有显示唐薇和锦宥出别墅后的踪迹，她们身上的追踪器被屏蔽了，追踪不到下落。怀疑对方使用时空装置和高精模拟器，我正分皙他的面部成象，尝试追查对方身份。”他身前已经打开全息投影的电脑，七号区域化作简图分布四周。要进七号区域，需要经过面部、瞳膜双重识别，如果那人不是谢少陵，那肯定是用了高科技手段改变外貌特征。 “联系上谢老师，他没有来接唐薇，现已赶来。”李睿也很快回复。 “我联系不上锦宥和薇薇，她们身上带的通讯设备应该也被屏蔽了，对方有备而来，是为了薇薇。”唐鸢联系了肖锦宥三次，都宣告失败。 战三千已将拆下的护腕再度绑上，吩咐曾珊把豚猪牵出，又向唐鸢冷静道：“我们兵分两路，你留在这里指挥大局，我去找她，有什么发现你联系我。” 唐鸢未开口，唐枫已经上前：“我和你一起。”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并不妨碍唐枫对事态的判断。 战三千点头，没有拒绝他，正要往外，那厢李睿和陶莹却同时接到一通电话。 “学校出事了。”李睿与对方通话后表情更加难看。 陶莹亦开口：“校方发出超S级紧急任务，要求所有异能学员协助异能军行动。有人在圣诞舞会的礼堂放置多枚精神控制器，大批普通学生都受到干扰，被控制攻击校区，校内驻军已经全部出动，但情势仍旧危急。” 一句话再度让所有人变了神色。 精神控制器是近年被国际异能界严令禁止的违禁品，这仪器能够释放精神干扰电波以达到控制对手行为的目的，没有接受过专业抗干扰训练的学生，念力越强越容易被控制。整个校区，除了精英班部分学生受过训练外，其余人对精神控制器没有抵御，圣诞舞会又是人流最集中的时刻，可想而知会产生多大的混乱和破坏性。 可事情远远没完。 一边是学校的危急情况，一边是失踪的唐薇，唐鸢陷入两难。 “那我妹妹怎么办？”唐枫眉头急蹙，脱口问道。 唐鸢按上他肩头：“大局为重，优先学校，服从校方指挥。”话说得虽轻，手上的劲道却重得可怕。 唐枫还想争辩，俞泽忽然急道：“快看监控。” 七号区域就是七号别墅所在地。 众人都随之望去，只见七号区域的全息监控投影上有无数发光的亮点，密密麻麻像萤虫朝这里涌来。 “精神控制器的攻击目标是我们这里？”战三千冲到俞泽身边，急速切换影像查看局势。 “确切来说，应该是薇薇。”唐鸢补充道，唐薇的血液检测昨天出结果，样本今天送达校方，校方高层有对方的人，信息应该被窃取，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行动，“看这手笔，有可能是‘烈蛇’，不过奇怪，薇薇已经被带走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大动干戈攻击七号区域？” “可能是两批人？”战三千自忖一句，眼眸一凛，做了决定，“唐鸢，还照刚才的计划兵分两路，不过你们所有人留下配合异能军，我一个人去找唐薇。” “战帅！”顾雪岸和陶莹觉得不妥。 战三千已经化成风飞到别墅门前，声音远远传来：“我的速度和范围感知力优于你们，我去找她就可以。学校情势危急，你们留下支援。” 唐鸢走上前，没再犹豫：“战帅，小妹拜托你了。” 急风带来战三千承诺：“一定带她回来。” 人影已失。 ———— 夜色深沉，远空变幻的灯光给黑暗蒙上一层淡淡彩烟，四周飘来的圣诞音乐不知为何透着空灵，竟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喧嚣的校园仿佛就在身边，却又极不真切，虚虚实实。积雪深重的地上落下几行脚印，蜿蜒而去。走得匆忙，棠蔚身上还是那套汉服，所幸厚昵加绒的斗篷非常保暖，脚上是鹿皮小靴，她没觉得冷，就是走得有点累。 费力地将一只脚从雪里拔出，棠蔚两手缩在毛筒里，额上还起了点汗，她目光落在地上，专注走路，并没留意身边情况。 一只莹如白玉的手忽然伸来。 棠蔚停步抬头，却见肖锦宥不知为何拦住她的路。 “谢老师，你似乎走错了。”肖锦宥的声音轻泠泠，像这冬夜的雪。 棠蔚马上看了看四周——她们才出来五分钟，还没走出别墅范围，只有一条道，没走错呀。 前面带路的人转身，笑得温柔：“锦宥，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谢老师，你是谁？”肖锦宥可不是棠蔚，触觉敏锐得很，她一边护着棠蔚，一边下结论。 棠蔚大吃一惊，仔仔细细地看向前头的人——白色褂衫，长发简束，这风度这气质，是她男神谢少陵没错啊。 前头那人低笑出声：“师妹，现在才发现异常？看来学艺未精啊。”不太正经的嘻笑语气，绝无可能出自谢少陵之口。 棠蔚张了张嘴，看到那人身上泛起光芒，像有无数晶片附着在他周身，人变得像巨大的象素图形，光芒很快消退，象素格也随之消失，白衣长发的男人消失，取而代之是个穿着长风衣、戴着墨镜的高瘦男人。他正动作优雅地扯紧皮手套，唇边嚼着笑，虽然瞧不见眼睛，但很轻易就让人觉得，这是个英俊的男人。 能管肖锦宥叫师妹的，整本书里只有一个人。 男主大人来了。 棠蔚的嘴又阖上——她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小师妹还不认识我吧？”男人的目光又投向棠蔚，他轻轻取下眼镜，露出双桃花潋滟的眸，“我是你白焰师兄。” 一个好看到和谢少陵平分秋色的男人。 棠蔚十分荣幸，本来这本书里，只有肖锦宥能被他称作师妹，现在她沾了师门的光，也成了他师妹。 “师兄。”肖锦宥半拦在棠蔚身前，也随之一笑，带着凉讽，“想与我二人一叙同门之谊，师兄直言便是，师妹我自当赴约，何故弄此玄虚？” “师妹这声师兄，唤得我魂儿都要散了。”白焰勾着墨镜冲肖锦宥直笑。 肖锦宥回敬他：“师兄真爱说笑。同门一场，咱们师兄妹三人却向来无缘见面，以至相逢不识，见面就闹了笑话，与师兄误会动手，师兄勿怪。不如让我做个东，一来庆贺我三人相聚，二来也让我给师兄道个歉，师兄意下如何？” 这话说得轻松，肖锦宥戒备的姿态却没丝毫松懈，更是绝口不提白焰被逐出师门之事，那份镇定自若叫棠蔚好生佩服。男女主间的对手戏，果然特别过瘾。 白焰哈哈大笑，看肖锦宥的目光更加幽沉：“师妹不说，我都忘了咱们上回还没分出胜负。” “师兄若想切磋，锦宥自当奉陪，不过眼下寒天雪地，要不师兄心疼心疼师妹们，让我们先回去？”肖锦宥笑起，也没个正形。 “心疼自然是该心疼的。”白焰随她弯起眼眸，笑里一派真诚，“师兄另有暖和的好去处，想请师妹们同去。” “若我与小师妹不想同去呢？”肖锦宥垂了垂头，眉眼楚楚可怜，全非在校内冷若冰霜的高傲姿态。 棠蔚看戏似的咂咂有味，难怪书上说这肖锦宥看似冰清玉骨仙姿玉魄，实际上从小混迹三教九流之所，却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脾气，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那可要委屈两位师妹了。”白焰果然心疼地蹙眉，不过眼里却没心疼的神色。 “看来上回没分出的胜负，今天不得个结果，是不成了。”肖锦宥小声一叹。 肖锦宥一句话说完，棠蔚便被无形之力推至后方，她从头看戏看到尾，男女主之间火花四溅，基本就没外人多大事。四周地面亮起光点，竟是肖锦宥在与他东拉西扯的时间里不知怎么暗中布下的装置，光点很快连成网向外扩散。 数十架无人机从半空摔落，幻象消失，刚刚还是雪夜的背景，眨眼间化成象素晶块暗去，露出其下幽深的洞穴。 竟是个迷宫般的庞大地底洞穴。 白焰却仿佛没有看到般，拍掌道：“不愧是我师妹，厉害。” 肖锦宥掌中已聚起青光，她是异变的能力，拥有半兽之体，筋骨本就强悍无比，兼备水火土三系能力，实力极其变态，并且拥有融合的潜质，到了后期五系能力俱全，是个变态中的变态。 但现在……白焰的异能可能是作者专门写来克制她的。 磁噬力，能够阻断异能者的念力。 肖锦宥掌中的青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萎了下去，白焰已经布下磁噬力场，难怪他有恃无恐。肖锦宥的异能无法施放，倒也不慌，纵身跃起欺近白焰。她半兽之躯，身体韧度和攻击本就可怕，即便肉搏，普通人也很难在她手下讨到好去。 可对方是白焰，他二人师从同一老师，白焰长她数年，是严悲雪遇过的领悟力最好的学生，他的战斗力属于逆天爆表级别，还有双可窥人心的魅惑之眸，肖锦宥被克得死死。 棠蔚站在角度看了半天，觉得有必要出手帮帮师姐——她是女主控，见不得男主欺负女主！ 磁噬力对棠蔚的异能馒头无效，她飞快摸出几枚小馒头，也不管是什么就吞下。经过一段时间的特训，棠蔚虽然跟不上这两人打斗的节奏，但好歹看得出门道，窥了空隙就给肖锦宥丢了团风。肖锦宥一飞冲天，接着就是粘度极高的巨大面团，里面裹着一团火焰，递到了她手里。 肖锦宥会意一笑，借着棠蔚的风作助力，凌空以面团攻击白焰，白焰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退数步，才听到肖锦宥的声音：“小师妹好样的！” 棠蔚挺起胸膛：“师姐莫怕，我还有，好多呢，你只管……” “上”字没说完，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捂了她的嘴把她后一拖，就给拖进了迷宫的另一条岔道。 “你快给我闭嘴！真不让人省心！”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棠蔚的恐惧却离奇地消退。 捂住她嘴的人，是叶燃。 第39章 精分 狭长甬道的石壁顶部装着一圈圈荧亮灯带，如同科幻电影里诡谲的时光通道，甬道四通八达，分岔口很多，不明底细的人落入其中，很容易就迷失。 方向感向来就差的棠蔚自然逃不过迷路的下场，在被叶燃半拖半抱过两个岔道口后，棠蔚已经晕头转向，彻底找不到回肖锦宥身边的路。两人终于在甬道旁边一个小库房停下，叶燃的手劲松懈，棠蔚趁此机会狠狠咬上他的虎口。 “卧槽。”徐凌川触电般缩手，虎口已经一圈牙印，“咬这么狠。” 棠蔚呸了两声，缩到房中一个大玻璃柱后面，露出个头：“没咬掉你两块肉都算便宜你！” “那再给你咬两口解恨？”徐凌川说着把手往前一递。 棠蔚缩了缩：“你别过来！再过来……” 徐凌川坏笑：“再过来怎样？你要叫人吗？小爷让你叫，你叫！” 轰—— 一簇火花喷出，差点烧着徐凌川眉毛。 “你来真的啊？！”徐凌川看着棠蔚掌中金色火焰气道。 棠蔚手上宝贝太多了，这是用上了唐风小馒头。 “谁跟你来假的？”她仰头咔咔磨了两下牙，像只戒备的小老虎。 徐凌川看她两眼，忽然指着她身边那玻璃柱道：“快看，那是什么？” 棠蔚狐疑地将眼珠子一瞥：“啊……”尖叫声被一箭步冲上前的叶燃再度捂下。玻璃柱的液体里泡着颗畸形的人脑袋，脑盖掀着，粉色大脑外露，面容狰狞，作为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青年，棠蔚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被吓得不轻。 “小姑奶奶，闭嘴！”徐凌川手长脚长，把人抵在玻璃柱上，威胁她，“还闹吗？” 棠蔚红了眼，摇头。 “还凶吗？” 她又摇头，眼睛眨了眨，眼泪啪嗒掉出来。 这一哭，倒把徐凌川哭心软了，他一个闪身，贴着玻璃柱挡掉她的视线，没好气地抹她的泪：“哭什么哭？不就是个人脑标本，吓成这样！” “……”棠蔚红着眼瞪他，这个变态，吓她的是他，嫌她哭的也是他，话都叫他一个人说尽！ “别用这表情看我，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小弟，我特么才懒得费事救你。”徐凌川这才慢慢松开手。 “你明明是要抓我！”棠蔚哽咽道。 “我要抓你，你老早就变成这里的标本了，还轮得到咬我？你个没良心的！”徐凌川腾出手戳戳她脑门，“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整个校园八成学生都被烈蛇控制，就为了抓你。你以为你们隐蔽工作做得很好？” 棠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却心情大悦，难得耐心向她解释起圣诞舞会的陷阱与眼下校园内的乱象，听得棠蔚心惊胆颤。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你们相信我吗？连你都怀疑我，我说了有用？”徐凌川才懒得解释，况且他还有别的布置，哪能告诉他们？ “那……我明明看到你答应邹灵要抓我。”棠蔚质问他。 “权宜之计罢了。”徐凌川不以为意回道。 棠蔚“哼”了声，眼里写着“我信你个鬼”，口中又问：“你们挨那么近，怎么也不像是权宜之计。” 这话便透着股醋不溜丢的劲头儿，还有些少女无所觉的撒娇，叫徐凌川的眉高高挑起，盯了她半晌才开口：“她是我姐姐，怎么？你都能和战三千同居一住亲亲我我，我却不能稍稍亲近一下姐姐？”邹灵再怎么说，也是将小叶燃教导长大的唯一女性，就算只是当成姐姐，她有难处和苦恼，他不开解帮忙也太说不过去吧？ 这么一说，棠蔚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抱怨了什么，一时之间脸庞红透，加上两人无意之间缩小的距离，她近乎半依偎在他怀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把徐凌川看笑，他下意识逗她：“怎么？吃醋？还是说你想通了要放弃战三千，打算转投我怀抱？” “滚！大猪蹄子！”棠蔚抬头恨恨一眼。 见鬼的男人，和徐凌川一个调调。 “口不对心，你们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生物。”他不知想到什么，感慨道。 “我们女人？还有谁？”棠蔚奇道。 徐凌川眸色忽黯，笑容陡然消失，他好像……又把唐薇当成某人了。真是见了鬼，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渣，明明心里藏着人，却对唐薇有了别样感觉。 这样亲近的言语和态度，除了某人外，他对谁都没有过，现在多了个唐薇。若是移情别恋唐薇也就算了，可他似乎……也没放下某人。 一颗心，有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徐凌川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世界多留，越快结束任务越好。 那厢棠蔚已经从他怀里溜出，目光随便扫扫很快收回，这房间不大，却陈列了好些玻璃柱，通通都浸着恶心的标本，看上去是间标本室。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这地方安全？” “邹家和烈蛇暗中秘密合建的地下实验室。”徐凌川勾勾手指，示意让棠蔚跟在他背后。 地下实验室？ 棠蔚一愣。她对这个实验室有印象，这实验室与其说是两边合建，实则却是烈蛇借邹家打入太初学府的途径，专门用以进行非法研究并收集国内重要情报的存在。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是烈蛇组织的头号工程师，国际上出了名的激进恐怖/分子，代号“獠牙”，身份机密，一度是肖锦宥几人追查的目标，前期的小BOSS，也是白焰潜入烈蛇要查明的重要目标之一。 “放心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想不到你会藏在这里。”徐凌川把她带进一个小房间，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你在这里住两天，我先去解决校内暴动。” 提及此事，棠蔚忽然想起肖锦宥：“啊，师姐！不成，锦宥师姐还在外面，我要……” “你要什么要？顾好自己吧。肖锦宥是什么人，还轮不着你来关注。人家两个打架打得好好的，你非去凑什么热闹！”徐凌川不悦。 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全靠打架，棠蔚的举动在他眼里就是妨碍两个人的感情线。 “……”棠蔚被他说得无语，半晌才道，“那我也要和姐姐说一声，他们会担心。” “他们现在没空理你，忙着处理校内□□。等危险过了我就送你回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徐凌川解释两句，又指着房内各处，“卫生间有一次性卫生用品，冰箱里有吃的，一日三餐我会让人送来，你别往外跑，有事和我联系。要是在这里被抓住了，我可没办法救你。” 棠蔚顺着他指的方向挨处望去，房间虽小，五脏俱全，一应生活必备都不少。 “你和白焰合作把我骗来这里的？你们很熟？”她想了什么，坐在床上问他。 剧情有点不对了。 白焰虽然是烈蛇在国内的组织负责人，但这个地下实验室不归他管，獠牙的级别和他同样高，他没有命令权限，所以才通过与邹家合作，试图打入地下实验室调查。而邹灵只是邹家明面上的掌权人，邹家内部竞争严重，另有黑暗势力渗透其中，邹灵只是傀儡，也没直接接触这个地下实验室。所以初期白焰只是作为邹灵方聘请的顾问，而邹灵也只想借助白焰的力量取得地下实验室的话语权—— 这个地下实验室，实际上是文过一半才出现的地图，现在这个阶段就出现已经够诡异了，叶燃这个本该以邹灵为主，与白焰誓死不容的变态男配，取代替邹灵和白焰合作，这就更怪了。 她却不知，徐凌川为了阻止邹灵和白焰过度接触，借邹倩之事分去邹灵的心，让她疲于应对当时闹出的烂摊子，成功拿到了和白焰合作的任务，又凭借自己对故事内容的预知，成功带着白焰进入地下实验室，取得对方信任，换来二人合作。 于他而言，要洗白邹灵，除了让她别爱上白焰，变强之外，就是洗清邹家，还她一个干净的环境。 都是最直接粗暴的方式，本来挺顺利的，结果出了唐薇这个变数，将他计划打乱，才有了今晚的行动。 但这些，他无需告诉棠蔚，最好也别和唐薇有任何感情牵扯。 他始终要离开的，不能长久留在这里，无法负责的感情，掐在摇篮最好。 “他是邹家顾问，和我合作有什么奇怪？”徐凌川从冰箱里拎出罐冰啤酒，朝她扬扬。 棠蔚摇头，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剧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的？好像是从她遇到叶燃开始，这个叶燃，虽然变态，但和书里写的不一样。 这念头突然浮起，很快便形成浓浓疑窦。 徐凌川喝了两口啤酒，往门口踱去，打算离开，不想手才握上门把，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 两个人都惊了两秒，徐凌川眉头大蹙，钢铁手臂的联络器很快打开，指尖飞出一幅全息图，他不知道和谁说了两句话，忽然暴出粗口。 棠蔚看到全息景象上，战三千和谢少陵的身影，还有她的豚猪，与坐在猪背上的女版钢铁侠。 “他们怎么找来的？”徐凌川暗骂。 第40章 逃命 战三千和谢少陵怎么找来的，徐凌川一时半会弄不清楚，他只听到一声刺过一声的警鸣。 “入侵警报！入侵警报！”机械式的声音尖锐地扎入耳膜。 全息影象里的人影却像老旧电视般闪起雪花，还没等棠蔚看清楚状况就彻底消失。 “他们肯定是来找我的！”棠蔚着急起来，先是肖锦宥，又来了战三千和谢少陵，要是都因为她而陷入险境，叫她如何安心？ 徐凌川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换上冷凝神色，他在考虑一个严重问题。这个地下实验室很隐蔽，外人难以进入，他以伪造的身份带棠蔚进来，只要她能在这里呆上两三天就能彻底脱险，但眼下战三千和谢少陵的意外闯入启动了地下实验室的自动防御系统，实验室将会排查内部所有空间与人员，而一旦遇上排查，他和棠蔚的身份都会曝露，到时候很难逃脱。 唯今之计，只能再将棠蔚送出去，另找安全的地方。 棠蔚听他爆了句粗口，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就听房门外传来机械转轮轻微的碾地声，徐凌川猛地窜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怀里一带，棠蔚意识到不妙，不敢作声，只瞪大眼看着眼前这幕。转轮声在门口停下，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响起：“2051号，排查身份。” 2051是这个房间的房号，也是房间原主人的代号。 与电子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透门而入的红光，红光顶天立地，从房间一头扫向另一头，像X光线般将房间里所有景象都传递到地下实验室的电子大系统里进行审核。这个过程很快，前后两分钟，红光所过之处，一切事物无所遁形。 眼见红光已经扫描过半，朝着徐凌川和棠蔚两人逼近。徐凌川把棠蔚往身侧一带，他以迅雷之速打开门把，手里蓝光闪过，一道电流直奔门外之物。 那动作快得棠蔚都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等回神来时，只瞧见房门外被徐凌川打得冒起青烟的电子犬。“快走。”徐凌川拉起棠蔚迅速向一侧甬道跑去。 棠蔚边跑边回头——电子石在短暂的麻痹过后已经再度站起来，她在书上看过这种机械狗，这是攻击力相当强悍的机械作战武器，向来用来巡逻侦察以及追杀，寻常异能者很难彻底击溃它，徐凌川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他的异能是电，对机械类的东西有克制效果，但就算如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击毁机械犬。 这已经不是校内比赛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在搏命了。棠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喉咙口，也不知道是留在学校被学生追好点，还是在这里被狗追更好。 “别看了，快跑。”徐凌川暗喝一声，几乎是半拥着她头也不回地跑。 棠蔚从袋里摸出两个小馒头扔时嘴里，很快就切出团风来，徐凌川顿觉身体一轻，速度却快了数倍。 “行啊！”他扬眉一笑，“那交给你了，往前一直跑，第一个路口处左拐。”说完他干脆把跑路这个活交给棠蔚，如此一来他就能专心对付追来的机械犬。 棠蔚甩出来的当然是战三千小馒头，复制的风系异能虽然只是低阶，但果如战三千所说，用来逃命是极好的。机械犬彼此间联网，一只查出异常遇到危险，会召唤附近几只聚集过来，这还没跑出多远，已经有两只机械从岔道上赶来，飞纵而出。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棠蔚看到两只飞过他们头顶的机械犬前蹄伸出飞转的绞杀刀片，她头皮一麻，立时便觉得筋肉都要被绞烂。叶燃的手伸来，飞快按着她的头把她往下一压，两道电弧随之闪起，化作利刃切过那两只机械犬，只闻砰砰两声，两只机械犬从半空落下，正好砸中追来的机械犬。三只机械犬绞成一团滚出老远，棠蔚便趁此机会带着徐凌川飞出老远，彻底躲过机械犬的追踪范围。 看着淡出视线的机械犬，两人都是一松，速度也缓下来，棠蔚的风系异能所以维持的时间也已到头。加上送人的和帮肖锦宥时施放的，她的战三千小馒头已经全部耗完，再想这么逃已经不能了。两人在甬道里急步向前，徐凌川边走边说：“这里已经不安全，我现在送你出去另找地方藏身，这段时间你不能露面，最好也不要和校内有联系，因为校内高层有烈蛇的成员潜伏，包括谢少陵的研究所，也有邹家的人，你尽量不要联系……” 棠蔚边听边点头，又想问肖锦宥几人的安危，徐凌川已经抢先道：“肖锦宥有白焰，不会有事，战三千和谢少陵也没那么容易出事，你管好自己就行。” 战斗力最差的就是她，还有心思管别人？ “我怎么了？我……”她听着不痛快，正想反驳，忽见徐凌川止步做出噤声手势。 “有人。”他压低了声音。 棠蔚也听到脚步声，声音已经很近很近，并且不止一个人——这甬道很长，除了前方的岔道口外，没有别的藏身点，他们想回头跑已然不及。 徐凌川一手拉她，另一手蓄势戒备，微伏身体，像只矫健的豹子，那岔道口里果然踏出一人，只一眼，徐凌川眸光顿收，反手一把将棠蔚的手扭到背后，另一手竟扣上她的咽喉。 棠蔚大惊：“……” 前头出来那人穿黑衬衣，身形瘦削高挑，模样倒是斯文，只是左脸颊上纹着只青蝎，生生败坏了这分斯文。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棠蔚没见过这人，但看过书她记得这只青蝎。他的代号就是青蝎，是邹灵的叔叔，地下实验室明面上的负责人，暗地里的二把手，唯一与獠牙接触的人，实力强悍不是叶燃和她能够对付的。 遇到青蝎，棠蔚直觉要坏事。 “别说话。”徐凌川在她耳边小声一句。 棠蔚不敢多问。 “小燃怎么在这？”青蝎认出叶燃。都是邹家的人，他不可能没见过叶燃。 “灵姐给我办的身份，方便任务，让我抓了人就送进来，这不是……给蝎叔送人过来。”徐凌川冷着眼阴郁道。 遇上青蝎，唐薇的身份就再瞒不住了。 青蝎扫了棠蔚两眼，果然不用叶燃说，就已认出唐薇：“唐家三小姐？外面为了这个祖脉闹得天翻地覆，你却悄悄把人给我送来了，不愧是邹家最凶狠的狗。” 徐凌川眼神更冷了。 “不过，你把人送进来为何不联系我，却往出口走？”青蝎走到他二人身边，笑着问道。 “这里岔道多，迷路。”徐凌川把脸转开，不屑道。 棠蔚觉得，这时的叶燃，才有一点叶燃的模样，装出来似的。 “是吗？”青蝎笑得更大，“小燃年纪轻轻，能力不俗，跟着邹灵有点可惜了，可有兴趣跟着我？” “废话少说，我的事不劳蝎叔操心。蝎叔带路吧，要把她关在哪里？” “交给我就可以……” “蝎叔，明人不说暗话，灵姐和你做过交易，我们把人抓来，你们就让我们参与祖脉实验，过河拆桥可不好，还是让我亲手送她过去吧。”徐凌川毫不退让。 “小燃，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姐姐那里我马上派人通知请她过来，你先把唐薇交给我？”青蝎一边与徐凌川说好话，一边向手下人打眼色。 徐凌川一眼看穿：“少来这套，要么让我陪在旁边，要么……”他忽然用力一掐棠蔚咽喉，棠蔚被逼梗直脖子，呼吸艰难，他又道，“我们一拍两散，玉石俱焚。灵姐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 竟是要杀了棠蔚。 这事若换成别人，青蝎不会信，但对方是叶燃，一个对邹灵唯令是从的疯子，他真做得出这种事来，死掉的祖脉有没有研究价值可不好说，青蝎不敢冒这个险，眼神变了变，才又笑道：“也好，那就一起吧。” 说着，他请叶燃往他们来的那条岔路拐去。徐凌川一时半会寻不到脱身之计，也只能拖延时间，尽量让自己留在她身边，这可苦了棠蔚，被他掐着咽喉，脸都憋得通红。 一行数人往岔路拐进，各怀鬼胎，都想从对方身边脱开，正想对策，不妨前头一阵罡猛的风刮来，风中卷着道身影，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靠近徐凌川。风卷外围却似有无数尖刃飞旋绞杀，将跟在徐凌川身的青蝎等人都逼退。 徐凌川神色忽变，也不躲避，竟反手将棠蔚抱入怀中，迎风而上，脸颊手臂胸口转眼被割出无数血口，鲜血真流。棠蔚惊骇非常，情势瞬息万变，只听叶燃低低的声音响在耳侧：“战三千来救你了，你跟他走，我殿后。这条路直走遇三岔，中间那条路有传送装置。” 他话说得异常快，也不管棠蔚听没听明白，就顶着战三千的风把棠蔚扔了进去。 风团中心果然是战三千，他是感受到此地异常气流，知道棠蔚能够使用他的能力，这才不顾一切赶来。一看以棠蔚的身体，他便伸手一捞，把人牢牢圈在怀中，也不恋战，转身就走。 可对方是心狠手辣的青蝎，才刚只是一时不察，如今回过神来，哪容战三千逃走，当下下令：“活捉唐薇，其余人格杀勿论。” “是。”他身后四个研究员暴起追上，手中各执造型古怪的枪械，朝着战三千发射，几道紫光窜出，一部分被叶燃挡下，一部分仍旧击向战三千。 就见战三千的风卷在这紫光之下如同被熔化的钢铁，半点作用都没有，任由紫光穿透其间。棠蔚还惦记着叶燃，并不愿意这样逃走，然而这电光火石间也没她插嘴的份，又听到身后战三千闷哼出声，竟被紫光穿透右肩，血色浸透衣裳。 棠蔚长这么大都没遇过这样惊险的时刻，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应变能力有限，眼下已经急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正眼瞅着两个人为了护她遇险，情势本就惊急万分，结果前头又杀出三只机械犬，朝着她和战三千纵身扑来。 眼见机械犬亮出杀器，身后四个研究员也已追到，只有青蝎被叶燃挡下，他们已经没有用处，棠蔚咬咬牙，在第二束紫光打中战三千手臂的瞬间释放了最强大的保命道具—— 次元罩。 两人眼前陡然一花，紧接着实验室的甬道，青蝎，机械狗，叶燃，研究员，通通消失。 战三千抱着棠蔚落进个静谧而温暖的白色空间。 第41章 再虐 这空间像个巨大的悬浮球，触目所及一片苍白，内里空荡荡的像个山洞，约有二十平方大小，脚下绵软如铺了层棉絮，外界的攻击都消失不见，也不知落进哪里。 棠蔚搀着战三千站在正中间，一起打量这陌生的空间。 “这是……哪里？”战三千气息不太稳，身体的重量有一半都倚在棠蔚肩头。 棠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系统给的保命道具，看说明叫次元罩，可能就是异次空间吧，她解释不清楚，只好道：“老师给的保命装备，可以打开异次空间。”说话间她扶着战三千走到墙壁前，打算让他靠着墙壁住下，“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们进不来，你伤得很重，先坐下，在这里避一避，再想……” 话没说过，棠蔚肩头一轻，战三千收回手臂，将棠蔚整个人扳到身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放过：“你有没受伤？” 棠蔚身上有血迹，都是叶燃和战三千的，看着狼狈，可人却无恙，闻言赶紧摇头：“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那就好。”战三千松口气，可钳住她双肩的手掌却没放松，仍旧定定看她。 棠蔚被看得发毛，忙道：“先坐下吧……” “唐薇。”他却低唤一声，双臂在她背后交错，突兀地将她搂进怀中。 棠蔚吓得双眼陡张，整个人僵成一具冰雕，直挺挺地被他紧紧抱住，气都喘不上来。战三千身上传来浓烈血腥味，胸口的伤不断溢出，浸染了棠蔚的衣裳，棠蔚不敢挣扎，怕扯到他的伤口，只好小声叫他：“战……战帅？” 战三千约也在情绪高涨点，胸膛沉沉起伏了数下，感受着怀里少女温热绵软的身体，才渐渐驱散这一路寻来时的恐惧担忧，缓慢地松开手，声音喑哑：“薇薇，没事就好。” 棠蔚连忙往旁边一闪，用力扶住他的手：“快坐下吧，你的伤很重。” 战三千点点头，顺从坐下。棠蔚见他眉头紧拧，脸色煞白，背上伤处由后往前洞开大口，四周皮内焦灼，血汩汩溢出，心中也跟着焦灼，矛盾万分。 他们躲进这里是安全了，可是叶燃还在外面，刚才逃跑时他帮了他们，现在恐怕正被青蝎为难，肯定非常危险，棠蔚放不下叶燃，想去找他，可眼下战三千受了重伤，她也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心急如焚，似万蚁爬过。 “嘶。”战三千才刚坐下就痛哼一声。 棠蔚回了神，暗道如今不能多想，自己这弱鸡出去了也是累赘，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可疼？”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到一把周嘉淮小馒头，总计还有七颗，本想全部给战三千，忽又想起叶燃，便默默收了三颗，只掏出四颗拆开后递给战三千，“周师兄的小馒头。” “谢谢。”战三千一口抿下，伤口处淡淡绿光闪起，不过几分钟时间，伤口处起了层透明白膜，血被止住。 “好点没？”棠蔚问他。 “好多了。”战三千边说边将上衣脱下，虽有周嘉淮的异能，但棠蔚也只复制到皮毛，四颗小馒头也只能让他止住血，伤口还是要包扎，否则发了炎会更麻烦。 “我帮你。”棠蔚知道他的打算，见他脱得艰难，便动手帮他。 战三千没有拒绝，只垂目望她，一语不发地任她把他上衣脱去。紧实的肌肉曝露空气中，男人长期锻炼的身体充满力量，线条迷人，身上的新伤旧伤凭添粗犷，棠蔚看得老脸一红，默默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挪开眼神。 那厢，战三千已经擎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裹递到她眼前，道：“帮我包扎。” 时常出任务的人，身上都有应急救援包，这包裹里就是药品和绷带。棠蔚打开，照着他的指示翻出瓶喷雾，往他伤口上喷去。战三千自己则拿出一支针剂动作娴熟地扎入右手，棠蔚看他身上旧伤颇多，估计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 战三千虽然在给自己注射，目光却没离过棠蔚：“其实出任务经常受伤，异能不是万能，指不定什么时候遇险遇难，有时候想想，没有异能做个普能人也是件好事。”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目光急切地对上棠蔚双眼，棠蔚却飞快低头，只“哦”了声，拿着绷带开始为他包扎，又岔开话题：“战帅，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战三千瞧出她的逃避，心里不免一沉：“是谢老师。我任务回来时发现你失踪，追出来的时候遇到谢老师。对方是用空间装置把你带走的，别墅外面留下了空间痕迹，谢老师有先见之明带来了空间探测器，分析出这里位置，打通了连接口。” “那我姐姐他们呢？” “学校出现异常，唐鸢他们必须留校协助异能军清理，只有我和谢老师过来了。”战三千边说边看她，她正包到他胸前，脑袋垂在他下巴处，几根发丝撩过他下巴和脖子，带来一阵酥痒，战三千眼神幽沉，吸了吸气才憋下某些急切的念头，“我感觉到你用了我的风系异能，怕你有危险，所以先谢老师一步赶过来。” “路上有看到锦宥师姐和……白焰吗？”棠蔚根本不敢抬头，只强迫自己认真包扎。 战三千的目光如同灼烫的火焰烤在她头上背上，她不必抬头也能清楚感觉，这滋味可不好受。她又不是正牌唐薇，不止不能从他的靠近中感受到半分旖旎，甚至觉得害怕。这种炙热的，霸道的，已经再无掩饰的目光，像某种宣言。 这个瞬间，棠蔚很想告诉他，她不是唐薇，不是他心里真正爱的女孩。她只过来不到半年时间，在和战三千有限的接触次数中，最关键的几次还都是唐薇主导她的情绪和行为，说到底，战三千爱上的，是真正的唐薇，而让战三千改变的，也不是她棠蔚。 棠蔚充其量就在两人中间扮演了一个“追妻火葬场”的执行者而已，而真正的唐薇一直都在，借着棠蔚的存在来逃避和战三千有关的种种，只在必要的时候爆发。 她才不想做这两人的第三者，也清楚明白自己对战三千只有源自颜值上的欣赏，如同她那个世界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看到帅哥时的第一反应，无关情爱。 可要解释，她也不知从何说起，眼下也根本不是解释的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忍受他的目光。 “没有。”战三千回答她，又道，“薇薇，你为什么不抬头？” 他不再叫再她全名，一声“薇薇”，叫出年少岁月的情谊。 棠蔚觉得心头一撞，唐薇受他影响又开始作祟。手上的绷带已经包到尽头，棠蔚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包扎，不想连手带绷带一起被他握住。 “抬头看我！”他声音里分明浸染了几分痛苦，“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过去是我的问题，你可以打我可以咬我可以揍我，我……我们……” 棠蔚仍低着头无动于衷，他忽然语无伦次，棠蔚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飞快地固定好他的绷带，霍然起身，没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去哪？！”他一惊，抓住她的手。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这个空间有没别的操纵方式。”棠蔚的语气冰似的冷，古怪陌生的情绪蔓延胸中，不必说，这属于唐薇。 拔开战三千的手，她头也没回地走到空间另一头，留在战三千孤伶伶坐在原地。 棠蔚有点唏嘘，忽然又觉得战三千可怜，瞧唐薇这情绪，就算她真的回来，恐怕也不会原谅战三千。 也是，换她也不原谅。要知道原书中的唐薇下场有多惨，如果不是棠蔚过来，改变唐薇的命运，唐薇就要顶着数重污点被逐出学校，还连累家人。纵然她并非完全无错，但那个最该拉她一把的人却始终袖手旁观，任她一错再错。就算不为男女之情，也还有十多年的情分，他能丢得彻底，倒衬得她的执着毫无意义，如今放弃了，又怎会回头？ 所以，棠蔚心软归心软，却无比支持唐薇的狠心。 虐，就得给她狠狠虐，哪怕BE也没事。 一边想，棠蔚一边研究这个空间。次元罩的说明上写着，道具主人可以控制次元罩移动以及物品装备，但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也就是说只要棠蔚离开这里，这个空间就会失效。 可是要怎么控制，说明中并没具体描述，棠蔚便想，要怎样才能找到叶燃？ 这念头还没落下，眼前的墙壁忽然透明了一块，叶燃的身影出现其中。 棠蔚诧异地张大了嘴。 这玩意特么的可以随心所欲啊？ 空间外是四通八达的甬道，叶燃正和地下实验室的人打斗，不止是他，还有肖锦宥、白焰和谢少陵，以及她的猪，想来是她躲进来后，这几人也找到这里，没遇见她，却碰上了叶燃，于是加入战局。 场面乱成一团，几人分散对敌，棠蔚跟在叶燃身边，看他身上血迹点点，人倒还精神，心里稍安，开始想要怎么救他，谁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两只机械犬向他冲来，身后还有个高举武器的研究员，她心里一紧，想也没想，伸手就抓。 两秒后，徐凌川一脸懵逼地站在空间里，手里的电流还滋拉作响，对手却消失了。 棠蔚也傻眼，她没想自己随意一抓，就把人给抓了进来。 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棠蔚忽然被一道风卷给扯走，战三千已经站起，满身杀气看着叶燃。 棠蔚被扯到战三千身后，心知战三千必定误会了，忙阻止他：“别动手，叶老大不是坏人！” 战三千缓慢转头，眉心皱得死紧：“到现在你还帮他？是谁把你抓到这里？又是谁拿着你的命要把你交给青蝎？” 他盯着棠蔚，他看得出，感觉得到，从进来到现在她都心不在焉，她一直在记挂叶燃。 嫉妒的火焰，几近吞没理智。 第42章 崩毁 徐凌川虽然还处于半懵状态，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局势做出最快的判断。他迅速扫了战三千一眼，指腹捻去唇角血丝，钢铁手臂震出一段蓝光电鞭，痞笑道：“要打架？来，我奉陪。” 电鞭应声而扫，划出蓝弧，噼啪作响。 棠蔚正和战三千解释到一半，看到叶燃也动手，急得又阻止他：“叶老大，别闹！” 徐凌川和战三千两个简直像火地撞地球，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哪哪都不对盘，再加上又是个不爱解释的刺头，这都挑衅到眼前了，他哪肯听棠蔚的。 况且……他就是不爽战三千这副理所当然划分领域的德性。 “站着别动。”战三千压根就没听棠蔚的解释，纵身跃出，手中旋起飓风迎向叶燃。 棠蔚被他的细风绑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瞅着两个人转眼打起来，心里又急又气。两人其实都已力竭，叶燃经历一场恶战体力超支，战三千是执行任务回来，本也数日未歇，才交手几招便都施展不出异能，变成肉搏。 两道身影缠在一起，打得砰砰作响，拳拳到肉。棠蔚看着战三千刚包扎的绷带又渗出血来，叶燃也没好多少，他受的伤并不比战三千少，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皮肉豁口，看得棠蔚心惊肉跳。 “你们这两个疯子！给我住手！”棠蔚恼怒至极，可不管她再怎么喊也没法分开这两人，索性不再虐待自己的喉咙，只召出自己的面团先把战三千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风力切断。 “打？！这么爱打是吧？那就去外头好好打！”得了自由的棠蔚一脸郁色，自言自语喃喃两声，而后拿出丹田之力吼道，“都给老娘滚出去！” 一句话震得空间微颤，那边斗得正酣的两个人忽然背脊一冷，眼前景色接着一花，下一秒人就站在了刚刚被青蝎的人围殴的地方。那群人还正懵逼为什么对手突然消失，结果没两分钟人就又突然出现，忙都呼啦一下围过去。 “艹，够狠！”徐凌川骂了句。 战三千也只能咬紧牙。 两人再打不起来，改为背靠背迎敌，从不可共存的对手成了一起挨揍的难兄难弟。 棠蔚双手插腰站在空间里，看着外面情况，这才稍稍解气：“哼，在我的空间里也敢放肆！” 这一刻，她才有了种穿书女主的霸气感。 次元罩真是逆天金手指，要是能一直使用就好了。 念头一闪而过，棠蔚不敢浪费时间，把这两人丢出去只是小训一下，可不是为了真要他们的命，但她也没马上接他们回来，而是操纵着空间挨着谢少陵、白焰、肖锦宥还有她的宠物猪转了一圈，把人挨个接到空间里，这才转头再把叶燃和战三千拉了进来。 二十平方的空间转眼就显得逼仄，叶燃和战三千进来时，看到谢白肖三人都站在空间，脸上有着和他们一开始时同样的懵逼，只有棠蔚掐着豚猪的耳朵斜睨他二人。 “还打吗？打不够就去外面继续打！” 徐凌川比战三千脸皮厚，当下抬起双手：“不打了，姑奶奶你厉害，我不打了。”说完自己找了个靠墙壁的位置坐下，又瞪众人，“站着说话不累？坐啊。” “……”棠蔚无语——他倒会自来熟。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谢少陵放眼四周，俊脸微沉，已很快从惊愕中回神。 棠蔚只好再把先前和战三千解释的那番鬼话再说一遍，换来的是几人不太相信的目光，尤其是白焰和肖锦宥，这两人和她同门，她那两个师傅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们心里门清，这话骗不过他们，不过好在也没人出声质疑次元罩的来历，而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这让棠蔚松了口气，又解释起叶燃抓自己的事来。 她说得口干舌燥才将事情说完，谢少陵才又置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学校？” 问的是叶燃。 徐凌川与白焰对视一眼，挑眉道：“说了你们会不会相信先另当别论，烈蛇的情报有多难取得你们是知道的，我们直到昨天才拿到烈蛇的确切布置图，怎么来得及说？再说了，学校高层有烈蛇的人，研究所也有青蝎安排的邹家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底下，否则唐薇的祖脉消息也不会泄露，就算让你们提前知道，又怎么保证不反过来被对方利用？而且防一时防不了一世，不如趁此机会把那些钉子都拔了，岂不更好？学校礼堂的干扰器布置图我傍晚已经发到你们邮箱了，没收到吗？学校的损失和伤亡不会太严重，倒是谢老师，你用唐薇作饵这笔账，该怎么算？” 棠蔚耳朵顿竖，和战三千一起盯向谢少陵，白焰则似笑非笑地看着肖锦宥。 谢少陵抿唇不语，肖锦宥叹口气：“我来说吧。血液样本的鉴定结果，唐薇不是祖脉。诚如叶同学所言，学校高层有烈蛇组织的人，异能军方早就知道，所以才决定用假的鉴定报告来试探出真正的奸细。这和谢老师无关，是军方的决定，他已经尽可能地保证唐薇的安全了。” 棠蔚的内心是震憾的，情绪是复杂的——合着折腾半天，她不是祖脉？她的白月光男配骗了她？！ “对不起。”谢少陵向棠蔚垂头道歉。对上少女惊愕澄澈的眼，他内疚了。 棠蔚不回应，只走到叶燃身边坐下。她有点憋屈，任谁被作为诱饵陷入危险都不高兴，但是要真怪他也怪不起来，毕竟她出了事，谢少陵、肖锦宥都是第一时间赶来的，这么想想，她就更郁闷了。 “先疗伤吧。”棠蔚闷闷道。 一番恶斗，几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便暂不多言各自找角落坐下疗伤。肖锦宥去替白焰包扎，白焰手上的伤是救她所受；战三千的伤是所有人中最重的，刚才打斗之下又撕裂了，便由谢少陵接手。 棠蔚挨着叶燃，摸出三枚被悄悄留下的周嘉淮小馒头塞进他掌中，没好气地低声道：“快吃吧。” 徐凌川随手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咬了两口，笑她：“还是我小弟知道心疼我！”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祖脉？为什么不告诉我？”棠蔚一边取出治疗喷雾，一边问他。 叶燃身上很多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血肉模糊，看得棠蔚一阵眼红。 徐凌川自己却不以为意，他故作高深地冲她又一笑，看到战三千的目光从她背后灼灼射来，忽然垂下头，唇挨着她的耳，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吐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你的血液样本，被我调换了。” 棠蔚惊得手里的喷雾瓶差点落地，几个问题差点脱口而出，顾及谢少陵几人还在，她少得不生生咽下，只用惊疑的眼神望他——叶燃这是把人都耍了一通？谢少陵手里的样本是假的，那么关于她不是祖脉的结论也是假的，那她到底是不是祖脉这件事岂非没有定论？ 徐凌川仍是笑的：“真相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如果她是祖脉，就算过了这关，未来还是要面对无数类似的情况，对她最好的保护，不是24小时的陪伴，而是让她彻底远离是非。 所以，他调换了她的血液样本。 她到底是不是祖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外人眼中只是普通的异能者，就可以了。 “老大……”棠蔚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眼眶立红。 “收住！别哭！”徐凌川怕死她哭，就跟看到棠蔚哭一样，“快替我处理伤口，疼着呢。” 棠蔚抹抹眼睛，一按喷瓶，徐凌川“嘶”地一声——真的很疼！ 对面的战三千就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心脏攥成一团，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唐薇和叶燃相处时放松且愉悦，与他在一起时却戒备而疏离。 巨大的差别带来的痛苦，疼得尖锐，妒得焦灼，却又无能为力。 ———— 歇了一阵子，众人的伤势都已处理妥当，又吃了点干粮稍作回复，谢少陵已经收拾心情，问棠蔚道：“唐同学，我们要怎么回到学校？” 次元罩是棠蔚的，只有她能控制。 棠蔚的情绪早随着徐凌川一席话而平复下来，当下站起刚要开口，就被叶燃拉住。 “回什么回？学校那边人多，少你们几个没影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你们不想捣毁这破实验室吗？不想找到獠牙？不想知道最近的空间裂隙异常为什么那么多？” 几人同时凝眉，连白焰也不例外。 只有原本趴在猪蹄旁边的女版钢铁侠突然跳起来，它一直跟豚猪呆在一起，也被带进了次元罩中。 尖锐的警告声在徐凌川脑中响起—— “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再加快剧情……” 女版钢铁侠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电流吸入徐凌川手里，他阴着一张苍白的脸，拧着娃娃的脖子，啪哒一声就把它的头拧下来丢到地上。 “废话太多，闭嘴吧，我不需要你教。” 娃娃身首分离，在地上骨碌转了几圈，滚到豚猪脚边。 豚猪……瞠目结舌地看着同事的下场。 这特么哪里找来的变态穿书者啊？！ 它忽然庆幸自己选了棠蔚，相较之下她虽然不靠谱，但，温柔就可以了。 正想着，滴滴的警报声传到它耳中—— 剧情崩毁，进度百分八十。 第43章 集齐NPC 豚猪收到的警报声也同时传到棠蔚脑中，一起响起的还是艹的警告：“阻止他，快点阻止他！” 棠蔚也正惊诧，地下实验室和裂隙确实是中后段内容，但要说已经到百分八十也太夸张了，从书中各角色接触到地下实验室再到进入裂隙去往异界，这段篇幅就占了百分二十，可回来后还有谢少陵黑化成为最终BOSS的内容，哪有这么快结束？ 她问系统，但系统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阻止叶燃，像疯了一般。 那边谢少陵却早已与叶燃讨论起来。叶燃抛出的诱惑太大，不管是谢少陵还是白焰，都无法拒绝。 “你是邹家人，你是你们邹家的地下实验室，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叶燃的身份在前，谢少陵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邹家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了解，内部争斗分化严重。邹灵虽然是名义上的掌家大小姐，但实际上并没掌握实权，真正的权利集中在她二叔，也就是青蝎手里。地下实验室是青蝎主张与烈蛇合建的项目，专门用来研究时空裂隙与祖脉，也是邹家最见不得光的一部分。邹灵有心改变邹家现状，将邹家导向正途，却屡受其阻。我不是邹家人，和邹家没关系，只是想帮邹灵而已，帮她除了青蝎和地下实验室，助她掌权。”徐凌川解释道。 谢少陵思忖着叶燃的话的可信度，其实就是邹家的内斗，拉他们一起蹚浑水。 他还没点头，有人已先一步开口：“好啊，我帮你。” “错，是合作。”叶燃纠正白焰的说法。梓 白焰耸耸肩，依靠着墙壁没个正形。谢少陵想了想，也随之点下头。 棠蔚还来不及动嘴皮，两个大佬已经敲定了整件事，压根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她刚想说什么，叶燃的手臂已经重重搭到她肩上：“唐小薇，你会帮我的吧？” 不会！ 她话没出口，叶燃却眉头一凝，做了噤声的手势，把她推到旁边后才接通了身上的通讯器。也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叶燃的表情猛地沉下去，苍白的面容刹时间变得阴郁。他很快收线，一掌压在棠蔚肩头，朝她郑重开口：“唐小薇，再帮我救个人吧。” “谁？”棠蔚下意识问道。 “邹灵因为我带走你的事，被青蝎扣押了。青蝎要求我用你去交换邹灵。” ———— 次元罩的空间按照叶燃的指引，在棠蔚的控制之下朝着某方向缓缓漂移，其他人都坐在空间里休息。 棠蔚也不知道为何最后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捣毁实验室和裂隙的事被摆到最后，救邹灵成了当务之急。她没借口不帮叶燃，叶燃为了救她做了许多，到最后还牵连到邹灵身上。邹灵可是叶燃最在乎的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叶燃怕是会疯，而棠蔚也过意不去。 但理智很清醒，感情并不配合。 棠蔚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刺，一路都闭着嘴不吭声，只偶尔叶燃提问时才回个两三句。 徐凌川既要担心邹灵，又要想后续计划，一时半会倒没顾得上她。 次元罩虽然可以随心所欲闪现，但也只在某个范围内才有用，他们试验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这个定律，现下只能先找邹灵位置。 豚猪已悄摸摸地用它的大猪蹄子把娃娃的身子与脑袋再给接上，女版钢铁侠一恢复就抱着猪蹄瑟瑟发抖，豚猪只能无可奈何地把娃娃圈到前胸趴在地上——遇上个变态宿主，二号系统也挺可怜的。它们没敢再多嘴，生怕说得多了一个不小心被徐凌川看穿，且不提与任务有关的事，单就隐瞒了棠蔚身份这件事，足够它们被烤个百八十次。 “那里！”徐凌川看着墙上画面，忽然指着前头一扇紧闭的门道。 棠蔚不语，控制着次元罩穿过那扇门。 景象豁然改变，再不是外面脉络复杂的洞穴，而是宽敞明亮的实验室，穿着白褂的研究人员遍布其中，制服胸口都有烈蛇标志，四周随处可见的实验设备，还有一间间透明的隔离房，里面都关了些肤色奇异的人，神色或麻木或痛苦。 “他们用活人做实验？”谢少陵眉头已紧紧拧起，“可恶。” 再往里去，就是更加机密的实验室，关的都是半人半兽的怪物，外形之诡异已经让棠蔚看不下去，谢少陵也更加愤怒，素来平和的眉眼染上锐色：“荒唐！” 这是把异兽的基因植入活人体内进行变异的研究，是被严令禁止的实验项目。 很快，透明隔离室也消失，一扇新的门出现在眼前，巨大的蛇形LOGO盘踞门上，门后仍是宽敞的房间，但已经没有实验器材与进进出出的研究员以及那一间间的隔离房。青蝎带着一批手下正站在其中，身后是个舱房般的囚室，两侧各有透明窗口，邹灵愤怒的面容就出现在那窗口后面。 “Dc.刘，这个禁舱真的可以阻止叶燃侵入？”青蝎看着囚室问身边穿着西装的男人。 叶燃、战三千等人凭空消失给他太大阴影了。 “这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隔断舱，可以阻隔目前市面上大部分的空间装置。”男人不无自豪地解释道。 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对方用的是空间装置无疑了。 “你就放心吧，他们绝无可能从这里救走邹大小姐的。”Dc.刘对自己的东西信心十足。 “那就好。”青蝎点点头，刚要放下心，眼前突然一花。 邹灵的身影消失在禁舱里。 棠蔚站在墙壁前朝着Dc.刘挥挥手。 不好意思啊，她用的是系统给的外挂。 ———— 邹灵一脸懵逼地站在陌生空间里，看着满屋的人，怎么说救就被救出来了呢？ “小燃，白顾问？谢教授？小战，肖同学……”人都是她认识的，但凑在一起就非常奇怪了。 所有人都朝邹灵点头回应，气氛友好。 剧情加速太快，邹灵还在忙着家族内斗，来不及黑化，来不及爱上白焰，也来不及和肖锦宥为敌，一切都没展开，他们就这么……组队了。 她好懵。 “灵姐，这事说来话长，我来向你解释吧。”叶燃的声音温柔起来，他扶着邹灵走到墙边坐下，两个人低声交流起来。 邹灵也受了些伤，叶燃责无旁贷地拿出药品一边替她治疗，一边向她解释。她越听越惊讶，不时地用目光扫过众人，其中看得最多的，还是棠蔚。 棠蔚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她看不惯叶燃这副小狼狗的模样，也不知哪来的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脑袋，她有股冲动想过去拧下叶燃的天灵盖。 生气，非常生气。 这两人靠得那么近，目光还那么温柔，死鬼叶燃，当着她的面撩别的妹子？！ 也不对，邹灵不算别的妹子，那可是叶燃最爱的女人，真算起来，她才是“别的妹子”。他对她好是正常，那她又为什么生气？又凭什么生气？ 棠蔚忽然沮丧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连生气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叶燃了吧？ 这个念头惊雷般砸下，她被自己吓坏。 正给邹灵疗伤的徐凌川隐约察觉有道怨气隔空袭来，不由自主抬头望去，正与棠蔚的目光对上，也是一愣。 他这小跟班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你傻站着干嘛，坐呀？”徐凌川朝自己身旁位置示意。 棠蔚心里“呵呵”两声——特么还想左拥右抱不成？大猪蹄子叶燃！ 她白他一眼，折身走到战三千一屁股坐下，再冲叶燃挑衅地挑眉。 徐凌川：“？？？”什么情况，刚刚救人时还好好的，转眼就发脾气了？ “噗。”肖锦宥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惹来白焰和谢少陵的目光。 棠蔚有种被肖锦宥看穿心思的错觉，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忽又猛然抬头。 她发现了一件事。 作为一个穿书者，她好像把男主、女主、男二、恶毒女二、最终大BOSS、人气男配通通都集中在这里了，接下去是要组队打怪兽？ 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知道集齐NPC系统有没奖励？ 以及—— 一本书的灵魂人物全在这里，要是团灭的话…… GAME OVER。 第44章 现实 棠蔚胡思乱想着，又和叶燃的目光在半空你来我往激烈交战了三百回合，没留意身边的男人眼眸已睁。战三千看她眼珠滴溜直转，便知她心思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叶燃……他真的那么好？” 不知多久，棠蔚趴到自己膝头上，耳畔却忽然响起战三千的声音。她这才想起为了和叶燃对着来，她坐到战三千身边。 战三千的声音已无先前激愤，也没了平时的清傲，带着疲惫淡淡响起。空间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自调整休息，便偶尔有些对话，也都如蚁语，愈发显出战三千倦怠的语气里夹杂着的说不清的失落。 棠蔚趴在自己膝盖上转头，侧脸看他。他重伤在身，脸色犹苍，眉间染着颓色，姿态随意地靠墙坐着，与平日里总挺直腰杆似乎怎样都不肯弯折低头的高傲少年不太一样。 “我只是好奇。”许是怕她误会，他又加了句。 “叶老大很好。”生气归生气，棠蔚还是维护叶燃，说完又怕战三千怼自己，便郑重道，“不是只说甜言蜜语那种，我分得清楚。” 叶燃这人，和徐凌川真的许多地方相似，永远都是做在说之前，他说三分甜言的时候，必定已经做到七分，只是嘴皮子有时候真欠，总叫人觉得浮躁，又我行我素不爱解释，是特别容易让人误会的个性。 战三千没有怼她，反有些自言自语：“是吗？” 棠蔚支起下巴，双臂抱膝，脸上有被压红的印子。她又有些心疼战三千了，书里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战帅，怎么颓得叫人难受。她想开导他，可好像又没立场，见他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她便也歇了心思，把头再度搁在膝盖上。 困倦袭来。 这番折腾应该已经过了一晚上，她通宵未眠，正是缺觉的时候，谢少陵早就发话让大家先休整两个小时，到时间再讨论下一步计划，棠蔚也没想太多，双手环膝睡去。 黑暗中，棠蔚再次看到蜷缩的唐薇。 她就像那个蹲在角落画圈圈的表情，一个人委委屈屈地垂着头，头上是道光圈落下。 “唐薇，战三千为了救你重伤，你不出去看看？”这是棠蔚第一次和她说话。 唐薇的身影震了震，抬起头，昏黄光芒下是混沌的神情，她就盯着棠蔚不吭声。棠蔚又道：“出去看看他吧，正好我也想离开一会。其实他没那么可怕，你也知道，毕竟是你的千哥哥。” 她没有什么大道理大感悟，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面临选择和挣扎的人是唐薇，棠蔚不是她，不知道他们的过往，不懂她的感情，无法高高在上地指责她的软弱亦或是虚伪地劝她原谅。 说完这句话，棠蔚没有停留，她用了系统私人赠送的一次机会。 一次回到现实的机会。 时长，一小时。 ———— 2019年8月29日，棠蔚和徐凌川车祸后的第四天清晨。 省立医院的病房从早晨八点不到，就有医生例行查房，查到棠蔚那床时，还是那句话，继续观察。棠妈妈颓然地坐在病床边发了会呆，才去洗手间打来热水，开始给床上的棠蔚擦脸擦手。 棠蔚飘浮在空中，什么也做不了。 系统给的机会，只是让她回来看看，不能让她醒来。 在书里近半年，现实只过去四天。医生说棠蔚的伤不重，全身检查也做了，脑部没问题，迟迟未醒的原因找不到，只能等时间过去。 “你这死丫头，就不能让我安生几天？从小到大都让人操心……”棠妈妈擦着擦手，眼就红了。 棠蔚飘到母亲身边伸出手，手掌穿透母亲的背。 没过多久，明月社区的街坊代表来看棠蔚，两个年龄和棠蔚妈相仿的阿姨，棠蔚认得，何姨和李姨，都是社区老熟人。有人来陪棠妈妈说话，她的精神明显好了点。 “棠妈，你怎么不请个护工，就算是轮换陪床也好，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这里，身体吃不消。”何姨看着眼窝眍䁖的棠蔚妈劝道。 “护工哪有我仔细？她现在昏迷，也没我什么事，我吃得消。”棠蔚妈谢谢两人关心，又怜爱地望向床上棠蔚。 “唉，天下父母心，你是这样，老村长他媳妇也一样，眼睛都哭肿了。”李姨有感而发道。 “小川怎么了？”棠蔚妈问起徐凌川。 棠蔚耳朵也竖直了。 “也没醒，伤得好像挺重，头撞到了，还躺在ICU。”李姨回道。 棠蔚忽地想到车祸最后一刻，徐凌川落到自己脸上的血…… “小川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最后他护了蔚蔚，我家蔚蔚恐怕……要是小川有个好歹，我……我也对不起他徐家。”棠蔚妈说着眼睛又红了。 “这事谁能想到呢？怪不得你。这两个孩子打小就要好，我以前还以为他们大了怎么也得是一对。”何姨忙拿话岔开。 李姨也跟着接茬：“是啊，小川那孩子从前坏得哟，就你家棠蔚治得住他。你是不知道，他初中那会不是早恋被学校请家长？气得他老子在家里吊打他。他脾气也犟，死不认错，非说没和人早恋，就算要谈恋爱，也找你家棠蔚……那嗓门大得，差点没给老村长气出高血压。” 徐凌川小时候皮，邻居们都遭过罪，李姨住得和他家近，没少被捣过乱，偏偏徐凌川生了张漂亮的脸，那么低头一说好话，谁还忍心怪他？都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提起徐凌川，李阿姨是又爱又恨。 棠蔚听得怔怔，没多久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看了母亲几眼，带着不舍毅然转身飘出自己的病房。 一小时的时间即将耗尽，还剩最后十分钟。棠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六楼的ICU，隔着玻璃窗一眼瞧见徐凌川。ICU不能随意探视，现在并非探视时间，徐家人不在，病区里只有护士来来去去，徐凌川身上插着管子，脑袋上缠着一圈绷带，好看的眼紧紧闭着，身边只有仪器跳动的声音与心电图平稳地流过。 棠蔚抿紧唇，眼泪刷地下来。 她穿透玻璃，飘到徐凌川身边，伸出手，很想再碰一碰他，可没等碰到，眼前忽然一花。 一个小时的时间，耗尽。 ———— 空间里依旧安静，战三千很疲倦，但他睡不着，只是闭着眼养神，不妨肩头什么轻轻一压。他睁眼，却见身边的唐薇睡得香甜，脑袋已经歪到自己肩头，又没靠稳，骨碌滑下，他一伸手，娴熟地将她搂下，然后让她枕到自己伸直的腿上。 从小到大，唐薇都这样。小时候，她陪他看书，还没翻两页，她就梦游周公，头也这样软软搁在他肩头，或者枕在他腿上，等他看完大半本书，她才会揉着惺忪的眼醒来，那时候太阳西沉，落日余晖洒在她眼中，被她揉成碎光，特别可爱。 就像现在，她脸颊上粘着发丝，粉嫩的唇像月季的花瓣，从头到脚透着乖巧和可爱。 战三千挪不开目光，神使鬼差地伸手，指腹摩挲向她的唇，只是没等碰上，她眼皮动动，突然睁眼，目光浑噩地看着四周。他触电般缩手，她也猛地坐起，怔了片刻，转头与他眼神对上。 战三千忽有些局促，目光却未避开：“醒了？不多睡会？” 唐薇似乎还没清醒，她摇摇头，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喊了声：“战……帅？” 战三千挑眉。 唐薇咬咬唇，眉心拧成结，神情复杂地盯着战三千半天，才终于开口：“你的伤……好点没有？” 战三千有点意外，闻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谢老师帮我治疗过了，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 唐薇轻轻“嗯”了声，拔开颊侧发丝：“谢谢，谢谢你来救我。” “薇薇？”战三千直觉这个唐薇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不，应该说眼前的唐薇更接近他所熟悉的少女，更加柔和乖巧，其实不像外界传说得那样刁蛮任性，也不像进入太初学府后的她。 “我只是想向你道谢，没有别的。”唐薇很久没有这样面对战三千，以前总能随随便便就找个话题在他耳边唠上大半天，哪怕他没有回应也没事，现在不行了，她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 棠蔚叫她出来看看，可出来了她也不知能说什么。 “你别和我这么客气，我救你是……”他忽然卡壳，有些无措。 “我知道，任务在身。”她好心解除他的尴尬。 “不是！”他声音却陡然一大，把四周休息的同伴都给惊醒，他却顾不上，“不是任务就算没有任务，我也会救。我想说，我救你，是我心甘情愿。从前的事……” 唐薇被他吓到，看了眼四周聚来的目光，沉默下来。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她会欣喜若狂，但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奈。 “战帅，谢谢。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无法理解你们的想法，现在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你们的苦衷，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唐薇想了想，还是小声打断了他，“你伤没好，还是继续休息吧，我就不吵你了。” 说着，她起身打算坐远点。 “薇薇。”战三千倏尔抓住她的手，“别走。” 温热的掌手有粗茧，摩得她手背微刺，唐薇缩了缩，刚想说话，对面已经有人冷着眼竖着眉站起。 “我看休息得差不多了，要不大家来讨论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徐凌川看着这拉拉扯扯的两人，从刚才就憋在心里的火气噌地高涨。 ———— “一号，怎么办哪？他们要开始商量对策了？你怎么还不命令你的宿主行动？”缩在豚猪怀里的女版钢铁侠哭丧着道，机械式的声线便呈现出窜音的古怪响动。 它不敢再找徐凌川，只能先抱紧一号的腿。 豚猪白了它一眼：“我宿主现在不在！” 见鬼的棠蔚，赶在这重要时刻滚回现实去了，早知道它就不给她私人赠礼。 这两个穿书者都特么是来坑系统的。 “啊？”娃娃诧异至极，而后恍然大悟，“你给她回现实的机会了？” 豚猪不吱声。 娃娃差点跳起来：“好你个一号，为了赢我你还真是不惜倾家荡产啊！买那么贵的道具给她！” 豚猪斜睨它：“说得好像你不想赢我！”语罢它又一按娃娃的脑袋，以谢少陵的声音攻气十足地开口，“叫我一声前辈，我告诉你我的计划。” “……”娃娃挣扎了一会，最终妥协，“前辈。” 豚猪满意地眯上眼：“我已经传讯给技术部，把这个次元罩的设定改了。不是无限时使用，他们最多只能再呆一小时。” 哇哈哈哈哈，让这些穿书者再横！ 娃娃傻眼。 这真是要团灭的节奏啊？ 第45章 裂隙 棠蔚去现实飘荡了一圈，心情不嘉地回到书中，眼前景色才刚置换完成，她头还晕沉沉的，就听到谢少陵点自己的名字。 “三千伤重，和唐薇留在空间一起负责安全，OK吗？” “唐薇？” 被叫了几遍名字的棠蔚终于反应过来谢少陵是在叫自己，也没听清是什么事，就抬头道：“有！” “OK吗？”谢少陵又问了次。 棠蔚这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站起，目光汇集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点头：“OK。”过后才想——谢少陵要她做什么来着？ 然而已经晚了，谢少陵的计划布置完成。 “那就这样，五分钟后行动！”谢少陵点点头，又望向邹灵，“先请邹大小姐带路。” “好。”邹灵应诺。 她正在叶燃掺扶下站着，脸色虽差，眼角眉梢却还是成熟干练的风情，眸中更有壮士断腕般的决定，按着叶燃的手也收得紧，而身边的叶燃，就像是支撑她所有决定的那座山，稳稳屹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徐凌川的关系，棠蔚满脑子都是徐凌川插着管子躺在病床的模样，忽然间就意兴斓珊起来，对叶燃与邹灵间的关系也没那般在意了，只淡漠地扫过一眼，再无反应。 徐凌川明显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却又猜不到原因。没多久前还气得像河豚的人，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再一看她挨在战三千身边，那手还牵在一起没松开，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愈发冷了。 女人，喜新厌旧的动物，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也不想想她的追妻火葬场是谁出的主意帮的忙！ “薇薇？”战三千觉得棠蔚不对劲，轻轻拉拉她的手。 棠蔚这才发现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顿时满头汗。她不在的时候，唐薇都做了啥？这念头一闪而过，也不及细究，她飞快挣脱战三千的手掌，小声道：“头有点晕。” “没事吧？”战三千关切道。 “没。”棠蔚摇头，又问他，“你们刚刚讨论了什么？” 战三千虽然奇怪她的问题，却还是言简意赅回答了她：“邹家大小姐已经把这个地下实验所的大致情况告诉我们了，实验室目前正在秘密进行异界裂隙实验与异界基因试验，已经到重要关头。这两项实验的主要负责人，都是烈蛇的獠牙，现在我们准备先找到獠牙，需要先抓捕青蝎。” 邹灵没有实权，对实验室的情况所知不多，很多机密资料她并不清楚，但青蝎就不同了，他是实验室二把手，既负责与烈蛇的对接，也负责整个实验室的运转，可以说没有比他知道得更多的人了。再加上邹灵的梦审异能，能在对方睡梦中读取记忆，獠牙的身份不难获得。 有棠蔚的空间在，要抓青蝎并不困难。 棠蔚很快弄明白他们的打算，邹灵已经走到她身边，友善地笑笑，先道了句：“唐同学，谢谢你救了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眼前这个是书里她最讨厌的恶毒女配，可真正看到了，棠蔚也恨不起来，只好也笑笑，礼貌回答：“不客气。” “行了，快开始吧。”徐凌川不耐烦地催促。 四个人站成一排，棠蔚很快挥出外界景象。过了一段时间，青蝎早已不在原地，也不在空间范围内，棠蔚只能按邹灵说得继续往实验室深处探查。不过有了邹灵，他们的行进路线顺利得多。这个实验室建在地下，到此处已经有百余米深度，再往下就是一段窄长隧道，四十五度倾斜向下。邹灵边看边解释：“这下面最深有三百米深度，是目前邹家以青蝎为首的激进派投入最大的项目，也就是异界裂隙的研究。我猜青蝎可能进入这里。” 漂浮了约有十五分钟，窄长的隧道到达尽头，次元罩飞进类似仓库的宽敞区域，这里陈列着无数类似集装箱的大房间，邹灵又道：“这是存放异能武器和物资的地方。” 谢少陵很快道：“在这里稍作补给，挑选趁手武器。” 棠蔚按照他的意思，让空间进入集装箱里。每个人都在最短的时间里挑选了合适的武器后，再度上路。 青蝎就在仓库尽头。他身边紧紧围着一群人，正脸色难看地往深处走去，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像在骂人。那些人已经不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了，而是手执武器、身着迷彩服的异能者，个个身强体壮，紧紧贴着青蝎三百六十度防御。 如此一来，棠蔚不容易抓他。他已经有了防备，即便棠蔚能够靠近他，也没法制服他将他带进来，需要其人协助。这是棠蔚第一次执行团队任务，她有些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目标身上，操纵着空间压到青蝎头顶，背后长出九根长尾，哦不，九根面团搓的长绳，倏地从墙上飞出，缠向青蝎。 果不其然，她遇到青蝎的反抗，他身的异能者也迅速反应，朝着面团飞来的方向攻击。次元罩在打开的时候，棠蔚身前的墙壁是能够穿透攻击的，只见几道光芒射来，电光火石间，一道强大的风卷夹着几许蓝光同时挡在棠蔚身前，战三千和叶燃同时出手，拦下对方攻击。 “按计划，我们出去！”谢少陵已经预见这种状态，早就做出相应安排，率先跳出空间。 接着就是白焰和肖锦宥，最后才是徐凌川。 “保护她们。”他抛下一句话跃出空间。 四人出去后免不了一通乱斗。白焰和谢少陵合力对付青蝎，叶燃与肖锦宥负责他身边的异能者，棠蔚和战三千支援，一切却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警报刺耳响起，研究室其他区域的异能者疯狂赶来支援，他们必需速战速决。 棠蔚在空间里看得心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像过了一天那么长。 “放心吧，他们可以的。”邹灵看出她的焦虑，拍拍她的肩膀善意安慰。 棠蔚勉强笑笑，外面却突然蓝光大作，叶燃不顾一切在地上布下电网，青蝎正在应付谢少陵和白焰两人，猝不及防间被谢白二人逼入电网，电个外焦里嫩，被白焰一把扛到肩上。 得手了！ 棠蔚飞快召出数段绵软面绳，绳上有战三千附加的风卷，柔韧度与敏捷度更胜从前，从她背后飞出伸向众人，挨个卷起后一把拉回空间。 空间颤了颤，几人逐一落地。白焰把昏迷的青蝎往地上一抛，谢少陵紧接道：“正好他昏迷，麻烦邹大小姐了。” 邹灵的梦审异能，需要在对方睡着时施展，现下青蝎昏迷，刚刚好。她点头走到青蝎身边盘膝坐下，双眸紧闭，开始施展。那边叶燃却身形忽然一踉跄，差点栽在地上。棠蔚顾不上其他，飞快伸手扶他，却被他的手臂牢牢勾了肩膀。 “舍得和我说话了？没良心的！”徐凌川为了抓住青蝎豁出性命，小腿被打中，正汩汩淌血，他疼得眯了眼，却还是没个正形地冲棠蔚开口。 棠蔚又气又急，扶他坐下，谢少陵已经过来替他查看伤口。 “没伤到骨头，还好。唐薇，你扶好他。我替你取子弹，忍着点。”谢少陵很快道，手里已经取出麻醉针剂，一针扎在他小腿上。 局部麻醉作用不大，谢少陵的手法再快，徐凌川也免不了一阵挖肉的苦，他反手握紧棠蔚手腕，疼到脸色惨白，额上冷汗频冒，硬咬着牙没吭半声。 “青蝎的记忆被人催眠过，加了锁，要给我点时间才能破解。”邹灵紧闭着眼突然道。 “抓紧时间，青蝎被俘，獠牙接到消息马上就会逃离。”白焰冷道。 邹灵便没再言语。 砰地一声，子弹补谢少陵挑出，徐凌川疼得眼前一片迷茫，神思也跟着抽离，隐隐约约像是看到棠蔚，也没多想，伸手就将她搂到胸前，只道：“棠蔚，很疼。” 棠蔚分不清他唤得哪个人，气也早就消了，任他抱着。等到谢少陵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包扎完成，徐凌川一身已被汗水浸透，虚弱地瘫在地上，难得懵然地看着被自己怀里的棠蔚。 “主人，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个空间最多只能再维持五分钟。” 豚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突然间在棠蔚脑中响起。棠蔚这才发现自己的系统已经有很久没有说话，这一说话带来的就是坏消息。 “你怎么不早说？！”棠蔚急了。 五分钟？那他们不是就要曝露在地下实验室里？ “给你们这些不守规矩，不听系统指挥的穿书者一点小小惩罚而已。”豚猪音调高起来，不再是从前温柔。 “……”棠蔚突然想吃烤猪排。 可没等她作反应，邹灵陡然睁眼，急促道：“快，快去那边。我看到了，獠牙在那里。这个基地是给裂隙异界的补给点，你们把青蝎抓了，他现在打算打开裂隙吞噬，快去阻止他！” 众人随她目光望去，只见仓库尽头站着个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赫然就是先前那位Dr.刘。 灯光陡然大亮，一道巨大的裂隙之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46章 蜘蛛 “他就是獠牙。”邹灵指着Dr.刘大声道，“快阻止他！” 任谁也没想到，烈蛇组织的獠牙就是这个看起来矮胖不起眼的Dr.刘，而他也似乎感应到邹灵的声音，朝着次元罩漂浮的方向森森一笑，将早已戴在头上的透明头盔面罩压下，伸手按下旁边红色按制钮。 谢少陵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白焰也一改先前游刃有余的神情，两人几乎同时脱口：“唐薇，靠近他。” 棠蔚已经来不及去思考系统说的时间，做为穿书而来的资深读者，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裂隙吞噬。这扇门其实是连接着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星球与异星的一个时空裂隙，门具备定位功能，可以任意定连接某个范围的所有坐标，一旦打开便接通异星，先前发生在帝都的所有异兽冲突都是经过这扇门所传送出来的，但这个门是双向门，异兽可以通过这扇门出来，人自然也可以通过这扇门进去。 只不过如今研究尚未完成，门内世界尚无人踏进去过，谁也不知道门后有什么。在书里，谢少陵几人就是因为查探异兽之事在外面遇到打开的裂隙门，被吸入裂隙里进而去到异界，而他们现在是直捣老巢了。 所谓的裂隙吞噬，指的就是双向门朝他们这边打开时所产生的裂隙吞噬风暴，这里所有一切将被完全吸入裂隙，去往未知空间。 “快走！”另一个谢少陵的声音疯了般响在棠蔚脑中。 系统也要疯了，拼命催促棠蔚离开。 棠蔚只觉得脑袋都要炸裂，耳畔嗡嗡直响，无数声音混乱地塞进耳朵，令她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指挥。然而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红色按钮已被按下，巨大的门隆隆作响，一道窄隙缓缓打开，猛烈的吸力从未全打开的缝裂内传出，像是骤然涌入的无形水漩涡，把这空间内的所有东西都冲起来，没来得及跑出去的研究员、大型集装箱都浮在半空，顺着某个方向旋转向裂隙。 这画面，莫名有点像……抽水马桶。 这一回，次元罩也没能逃过，裂隙吞噬的风暴是建立在时空基础上，任何东西都将被吸走，系统的金手指不能例外。棠蔚已经失去对次元罩的控制，空间像个巨大的透明圆球朝着窄隙翻滚而去，天地置换，空间里的人站不住，跟着被甩来甩去。 “啊——”棠蔚已经不能思考，她觉得自己像被装在密封空间的仓鼠，一个倒置，她整个人悬，摔向下方。面团很快反应，才要托住她，翻转的位置又改了，她的应变速度跟不上，在空间里被抛得五内翻腾。 其他人也不例外，全都失衡，砰砰撞击声不绝于耳。 很快地，一道风将棠蔚裹起抬到半空，又将其他人逐一拢聚过来，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风内浮在半空，避免了失衡局面。 战三千出了手。 所有人站在风中，不论空间如何旋转，他们都没再受影响。 裂隙之门已经开启一半，门后没有光芒，只有灰蒙蒙的混沌，巨大的吞噬力将次元罩扯入其间，棠蔚眼睁睁看着有人从次元壁前飞过，满面惊恐地被吸入未知。 早将自己固定在门侧密封舱内的Dr.刘笑容狰狞地看着抽水马桶似的仓库，巨大的门在他眼前彻底打开，他越发兴奋，露出陶醉神情，不妨有道蓝光破空而来，正中密封舱门。 只听几声微弱的裂响，透明舱门被打出指头大小的洞眼，可正是这小小的洞眼，让Dr.刘面色骤变。吸力由外抽来，小小的洞眼很快变成蛛网似的裂隙，而后轰然而碎，Dr.刘尖叫着飞入裂隙吞噬中。 次元罩的空间里，徐凌川收回电鞭，不及说放，便见墙壁外的景象陡然黑去。 他们已经被吸入门后，陷入裂隙吞噬中。 一切不过转眼。 更猛烈的暴风席卷而来，将次元罩扯向深处。战三千再也控制不住风，众人从半空落下，在空间里被颠得七荦八素，应变能力皆失。 也不知多少，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可怕的暴风才渐渐停止，次元空间也趋于稳定。棠蔚脸色惨白地站起，脚步虚浮，头晕眼花阵阵作呕，被战三千扶着才勉强站定。身边众人也都扶壁而起，呆呆看着此刻墙壁外的世界。 他们浮在半空，俯瞰整片大地。 焦黑的地面，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远空是离得很近的蓝色星辰，分不清是月还是什么，天空一片漆黑。 “龙骨……”肖锦宥伸手抚在墙壁上。 远处，巨大的兽骨耸如山峦，绵延而伸 龙，是龙。 早就绝迹于世的蛟龙。 这是个湮灭于原始的星球？ “肖师妹，你可记得师门旧典《异星录》上所载之地。”白焰站到她身边，看着陌生天地喃喃道。 “你说的是师祖二人共撰的那本书？”肖锦宥入门多年，恰也翻过师门藏书。 白焰点点头：“里面记录了一颗异星，像不像这里？” “大……梵天境？”肖锦宥忖思道。 大梵天境，传说之中，乃是赤秀两位始祖羽化飞升后去的第一个地方。 棠蔚可没听过什么大梵天境，她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把那阵恶心感压下，才虚弱地叫出声来：“别管什么境不境了，这个空间……最多再支撑三十秒……就要消失！” 那厢，惊魂刚定的女版钢铁侠反应过来，跃起给了豚猪一个暴扣。 娃娃暴走：“你这蠢猪，说什么要教训穿书者，现在呢？弄巧成拙！” 豚猪要疯了：“我哪知道会遇上裂隙吞噬！” 剧情早就崩毁，系统也没预知能力，他原本只想教训教训棠蔚，让她以后好好听话，给她留的五分钟时间本来足够他们逃离，最多就是出点小麻烦，凭他们的能力自保无虞，谁知道会遇上那智障獠牙开启裂隙吞噬？！ 作为系统，他也想哭啊！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次元空间垂直坠下，墙壁已经在透明与不透明间转换，棠蔚急急地尝试控制，就算不能安全落地，至少也尽量降低高度，她不想砸成肉饼。 三十秒的时间说过就过，次元罩在三次频闪过后，彻底消失，众人从半空落下，万幸的是，他们呼吸到了合适的空气，可还没等高兴两秒，一片黑鸦鸦的分不清是什么鸟的异兽飞来，铺天盖地像黑雾般将众人都笼罩其中，地面朝上喷出巨大热风，吹向天空。 “啊——”棠蔚正好被风吹个正着，整个人被掀翻，彻底失去平稳，身后的面团也无法再控制，失重地向远处坠去，却被那片聚集的“黑雾”撞了又撞，很快迷失方向，也看不到同伴的身影。 人似断线风筝般，她一点力都使不上，棠蔚再度头晕眼花，脑中浮闪过病床上徐凌川的容颜，突然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坦白一点，就告诉他自己喜欢她又能怎样？ 现在要死了，她再没机会开口。 这念头才刚闪过，她身边的“黑雾”里却闪起一段蓝色蛇电，只闻“滋拉”两声，“黑雾”散开，一双手臂从雾中穿出，牢牢圈在她腰上，将她抱入怀中。棠蔚的手触到冰冷钢铁，她想抬头看是不是叶燃，可对方却只死死按着她的脑袋，将她压在胸前，一起坠向地面。 哗啦—— 水花飞溅，棠蔚被他抱着，掉入湖中，沉落数米。 她在水中睁眼，水下光线浑浊，她只看到抱着自己的男人逆光的身体，与浮在水中柔软的发丝。她说不了话，张嘴只吐出几个气泡，他攥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提，将她拉到身边。这次她看清他的模样，救她的是叶燃。 叶燃看她一眼，忽然俯头将唇贴到她唇上，缓缓度气。棠蔚脑中顿空，只被他拉着一路向湖面游去。 哗啦—— 又一声水溅，两颗头一前一后钻出水面。棠蔚呆呆浮在叶燃身前，双手还挂在他脖子上没有收回。两人定定对望，湿发贴颊，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眼眸被水浸得湿润。唇瓣已然分开，只余柔软回味…… 徐凌川只有一个念头，完蛋，自己亲了棠蔚以外的女人。 棠蔚……棠蔚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天上纷纷落下的焦黑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这应该是叶燃救她时电死的“黑雾”，现下尸体密密麻麻落在湖面上，看着瘆人。她仔细望去，这才瞧清这些“黑雾”不是鸟兽。 黑色躯体，细长蜷起的八足，这是一只又一只巴掌大小的—— “妈妈啊，蜘蛛！”棠蔚吓得眼泪直冒，从水里跳起来，整个人往叶燃身上巴去，手脚并用地缠到他身上。 这辈子她最害怕的昆虫，除了蜘蛛还是蜘蛛。 徐凌川：“……” 亲也亲了，这下还抱上了。 他对不起棠蔚。 第47章 风雪 看到蜘蛛，徐凌川不免记起棠蔚。棠蔚也怕蜘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毕竟在长大有了男女之别的观念后，他唯一一次被棠蔚主动抱住，就是因为蜘蛛。 那是刚升高一的暑假，她已经不大和他来往了，偶尔他去买包子，她也都是瞥一眼就跑开。明月村还没拆迁，村里的自建房一到夏天虫子就多，旧式的路灯照不透昏暗的小巷，趴在墙上的壁虎和偶尔窜过的猫，如今想来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画面。徐凌川还记得，那天村里放露天电影，她手里摇着外婆的大葵扇，穿一条碎花裙，披着刚洗过的发，要走过那条昏暗的巷子去看电影，却被他截在半道上。 他手里拎着两瓶冰可乐，想找她说话，她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有点警惕地看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来找我干什么？张盈因为你现在都不理我了。” 那时候的女生都讲姐妹情，尤其棠蔚，她长于单亲家庭，儿时朋友稀少，大了便将朋友看得重，张盈就是她那校花闺蜜，虽然在徐凌川看来人不怎样，但棠蔚看得重，可惜初三这年因为他的时候，这对塑料姐妹花分崩离析，棠蔚难过得要死，连带恨上徐凌川。 徐凌川也冤枉，莫名其妙被早恋，被请家长，被负心，被误会，还没处申冤。 “找你说两句话都不可以？”但他不爱解释，吊儿啷当地看她，“以前都白帮你了？” 棠蔚一下子说不出话——他再怎么坏，对她都是好的，从幼年说要罩着她开始，一直一直都在履行着这个承诺。 她在姐妹和男人间犹豫几秒，小声道：“你要说什么？” 徐凌川便笑了，把可乐递过去，谁知没等她接可乐，他脸色就是一变：“你走过来点，别转头看。” 棠蔚背后的墙壁上，趴着只八足细长的巨大蜘蛛。这人哪，越说什么不能做就越做什么，她也不例外，偏就转头去看，一望之下吓得个魂飞魄散，一溜烟冲进徐凌川怀里，两瓶可乐都被她给撞到地上，汽泡流了满地，他的肋骨也被撞得生疼，可见她吓得多狠。 但肋骨再疼，也冲不散抱到她的感觉。 澡后的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柠檬香，头发潮柔地拂过他脸颊。 她就像现在的唐薇，四肢俱动，整个人都要攀到他身上，不敢想像如果是她看到这满湖的蜘蛛会有什么反应，大概也和唐薇一样，吓得吱哇乱叫，毫无形象吧。 她们可真像啊！ 阿嚏—— 回忆的零星片段被她巨大的喷嚏打断，徐凌川终是叹了口气，一手轻拍她的背，嘴里安抚着：“别怕，都是死的。”一手抱着她往岸边游，目光还四下扫视，查探四周环境。 棠蔚想说话，开口却猛打喷嚏，身体直发抖，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冻的。 湖水很冷，棠蔚身上还是出来时穿的汉服，现在吸饱了水冰凉地贴在身上，冻得她麻木。天空硕大的蓝色星辰正在慢慢消失，分不清是白天黑夜的交替正在发生，徐凌川已经敏锐察觉到气温的剧烈变化——温度在急剧下降。 他是半机械半□□，机械身体里有衡温装置，并不惧怕温度变化，但棠蔚就不同了，不过在水里泡了一小会，她皮肤就呈现发冷的浅蓝白，嘴唇也跟着发白。 湖并不大，徐凌川游了两分钟就已能踩到底，他站起把棠蔚背到背后往岸上走，气温降得厉害，风突然间呼啸刮起，天空也跟着下起雨来，还没等徐凌川走到岸上，雨里已经夹着细小冰碴。 气温降到零度。棠蔚被冻得神智迷茫，身体都已麻木，眼皮子要闭不闭地强撑着，徐凌川一边背着她往外走，一边喝道：“唐薇，别睡！你的小馒头，快点！” 棠蔚被他的声音震得一醒，忽然记起自己兜里还有小馒头，忙摸了两颗出来，哆哆嗦嗦地拆开一颗，也不管是谁的就往嘴里扔。 万幸，是唐鸢的小馒头，唐鸢的异能就是温度。 两人身边的温度陡然提升，棠蔚长长舒口气，要从他背上跳下。叶燃阻止了她：“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都很恶劣，我们要尽快找个落脚处，否则我们撑不了太久，还是我背着你走，会更快一些。” 他说话期间脚步没停，仍往外探去。棠蔚回暖，便有余力往四周看去，一望之下不免绝望——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四周全是焦黑嶙峋的岩石，连根草都没长，哪来的落脚处？她的小馒头有限，一颗也仅能坚持五分钟，照这么下去，确如叶燃所言，他们撑不了太久。 主要是她撑不了太久。 再加上地势陡峭难行，岩石尖利，她要是下去自己走，还真如叶燃所言，会严重拖慢速度。如此想来，棠蔚没有下地，而是继续趴在叶燃背上，一边施展异能，一边观察四周情况。 情况非常恶劣，触目所及，就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而气候则更加恶劣了，刚刚还只是雨加雪，现在已经形成暴风雪。肉眼可见的雪花被风卷着铺天盖地旋来，大部雪花在靠近他们的时候都化成水，但风仍旧嗖嗖吹入，刮得棠蔚脸颊生疼。 唐鸢的温度也已经抵挡不了这里恶劣气候的侵袭，而更糟糕的是，暴风雪迷了眼，视野受阻，他们看不远，焦黑岩石上已经很快覆上白雪，叶燃举步维艰。 就这般走了十多分钟，棠蔚手里的唐鸢小馒头就消耗得只剩三颗，再加上唐枫的火焰异能，她身上剩下能够用来维持体温的馒头已经所剩无几。她哆哆嗦嗦全部摸出，分了一半出来，递给叶燃。 “这些，留给你。”她觉得自己这弱鸡身体大概撑不了多久，做了最坏打算，如果在手里的小馒头耗光之前还没找到避难地，那就不要再拖累叶燃。没有她的存在，叶燃和她留下的小馒头，应该还能撑上好长一段时间，也许可以熬到暴风雪过去。 徐凌川看着从后伸来的手，静了片刻，只道：“不要。” “你拿着呀。”棠蔚非要给他。 “我说了不要，你闭嘴，吵得我头疼。”徐凌川不理她，依旧朝前走。 其实只是没有目标地往下走，就怕停下来便没了劲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僵死街头。 “叶燃！”棠蔚急得有点上火。 这人怎么和徐凌川一样犟？ “别吵！嘘……”徐凌川忽然发出噤声示意。 棠蔚不知他在故弄什么玄虚，暂时闭上嘴，徐凌川止步，侧耳听了片刻，又朝前走了一小段，才小声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棠蔚聆神听去，呼啸的风雪声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咚咚”声，仿佛石块敲击铁皮的声响。可这地方怎会有铁皮？她狐疑片刻，眼睛大亮：“集装箱？！” “英雄所见！”徐凌川夸她，脚步再度飞快，朝着声音方向冲去。 仓库里的集装箱也一直被裂隙吞噬进来，如果没有完全损毁，也许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栖息地。 暴风雪越来越大，唐鸢的小馒头终于消耗到只剩最一颗，外面的温度已经零下不知多少度，异能只能保证棠蔚和徐凌川的正常温度，无法再改变四周气温，“咚咚”的声响也越来越近。 “看！” 徐凌川指着前方藏在风雪中朦胧灰影道。 棠蔚发上肩上都覆盖了一层薄雪，闻言只是无力地抬头看看，哆哆嗦嗦地嗯了声，别无他话。温度很低，最后这点异能撑不了多久，她麻木地圈住叶燃的脖子，头垂在他肩上。 “再撑一下。”徐凌川咬咬牙，陡然加速，朝着灰影冲过去。 顶风而行，再加上地势难走，积雪又深，最后这段距离，他用尽全力走了几分钟才走到，背上的棠蔚已经冻得像个冰人，他终于看到大型集装箱。 集装箱没有多少损毁，只是门栓上的精密电子锁已经被冰冻结，徐凌川直接上手用拳头敲碎冰块，再用最后那点力气打出电弧，破去电子锁。 “哐当”一声响，集装箱的门被打开，徐凌川背着棠蔚飞快跳上，反身将门再度关紧，把暴风雪隔绝在外。 集装箱内部像个二十多平方的房间，除了储备物资外，还装修了简易的休息屋，后备发电机、衡温装置等物，箱壁也以特殊材料制成，本身能抵抗巨大冲撞力，看起来像是为了进入这个世界而特别准备的。 徐凌川将棠蔚放在床上，飞速查看了一下这个集装箱。他们的运气很好，这刚好是个基础物资储存仓，里面存放的是压缩食品与御寒物品以及部分急救药品。他快速启动发电机，打开箱内衡温装置，整个集装箱内的温度开始缓步攀升。 “醒醒。”做完这些，他才回到棠蔚身边，扶起人来，双手在她四肢和脸颊上不断搓揉。 棠蔚没睡，只是神志恍惚，身体麻木而已，温度回升后，人便渐渐清醒，迷迷糊糊地看到叶燃焦急的脸，道：“我没事。” 听到她的声音，徐凌川心略松，抱起套御寒衣裤给她：“能动吗？能动的话先把衣服换掉。”她的衣服烘干后又被雪水打湿，如今潮得很。 棠蔚点点头，徐凌川转过身去。特殊时刻，没人在乎太多，棠蔚哆嗦着把衣服从头到脚都换了，总算觉得舒坦一些，说话也利索了，拍拍叶燃的肩道：“我好了。” 叶燃没有转身，而是向后倒下，棠蔚吓了一跳，忙将他抱住坐到床畔。 “叶老大？叶燃？”她叫了两声，叶燃闭着眼没有反应。 棠蔚忽然想到什么，把人往床上一放，蹲身拉起他的裤管，眼睛突然红了。他的小腿早就肿了一大圈，绷带被渗出的血浸透，又被冰冻得硬梆梆，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已青紫一片。 这么恶劣的气候和环境，他愣是顶着小腿的伤背她走了那么久。 第48章 马甲 眼眶烫得很，泪水转了又转，最终被棠蔚揉开，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她得冷静。 深吸三口气，棠蔚转身飞跑进集装箱的物资储备仓，像先前叶燃那样，在小仓库里上下左右翻找起来。仓中的东西都密封固定储存，并没因为从高空摔落而散乱，找起来不算困难，棠蔚很快翻出急救药品回叶燃身边。 叶燃仍旧昏睡不醒，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呼吸却愈发急促。棠蔚咬咬牙，抄起剪子，先将叶燃身上的衣服全部剪开。这时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她三下五去二扒拉干净他的衣服，抱着男人换干净衣服。他趴在她肩上，比棠蔚想像的要轻许多，这么高的男人，竟然瘦得轻飘飘，摸上去大把的骨头，可他还背着她顶着风雪走了那么久。 这么一想，棠蔚鼻头又发酸，她飞快地给他套好衣服，才将人轻轻放回床上，用毯子盖好，才来处理他小腿的伤。 绷带已经被剪开，他整截小腿几乎都已呈现青紫色，伤口肿得老高，棠蔚看得不知如何下手，下意识想联系其他人，可开了通讯器，传来的全是沙沙杂音，她谁都联系不上，只能靠自己。 急救包里外用药和内服药俱全，拜考试所托，棠蔚的急救知识是实打实上过课，也背过要点的，常用药品和作用还记得，她闭上眼回忆了一下课上学的急救知识，先清洗伤品消毒处理，再拈起支针剂往伤品附近注射…… 叶燃应该很疼，他的眉头在昏睡中也紧紧皱起，手在身侧攥成拳，唇间逸出几声碎哼，棠蔚瞧得心疼，一边处理，一边安慰他：“就快好了，你再忍忍。” 可她的话他大概是没有听进去，依旧哼哼不止，听得棠蔚又难过又气：“你说你又不真是铁打的身体，逞什么英雄？谁要你救了？”眼泪还是没忍住，叭嗒叭嗒落下，他的伤口就在他的哼哼和她的自言自语中被处理完毕。 棠蔚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满头大汗地趴在床边，脚边全是拆剪下来的染满血的绷带。这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多血，也没处理过这么骇人的伤口，他把她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 “叶燃，我尽力了，你快点好起来！”她脱力，连地上的污物也没精力处理，倦怠地闭上眼。 恍惚间眯了眯神，她头重重一点，惊醒过来，时间才过了不到半小时。身体倦到极致，但她并不敢再睡，探手摸摸他的头。 果然，他开始烧，并且越来越高。 退烧和消炎的药都用上了，接下去还得看他自己。棠蔚勉强撑起，又拿物理退热贴给他贴上，再开了瓶能量水，一点一点喂进他紧抿的唇瓣间。 她就这样守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他喝点水，再用湿布抹他身体，期间眼不敢阖，只怔怔看着他。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徐凌川。 记忆里为她受伤的男人，除了叶燃外，就是徐凌川。 从小到大，他为她打过不知多少场架。她单亲家庭，又是寡妇带回娘家讨生活的女儿，在村里难免遭人闲言碎语，被人欺负，自打认识了徐凌川，打架的事就被他包办了。 闹得最大的一场，是村里的泼皮光棍到店里闹事，嘴里不干不净，既骂她母亲又骂她，说什么大小通吃还动手动脚，正好被徐凌川看到。那时才刚初二的徐凌川，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上去就揍。最后人虽然被打跑，徐凌川也被打得一身伤，躺在床上一星期下不来，她一去看他他就嚎天嚎地哭疼。 那个在外人面前横得像霸王似的徐凌川，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服软，才会低头，才会像小孩子一样讨糖……跟欠她一样，最后还为了救她躺在ICU，昏迷不醒。 徐凌川和叶燃，怎么能这么像？ “棠……蔚……” 她正发呆，手忽然被握住，她听到他叫自己，下意识地“诶”了声抬眼望去，可他并没醒，只是反反复复地念一个名字。 唐薇，还是棠蔚？ “我在。”不管是唐薇还是棠蔚，现在都是她，她反握他的手，对着昏迷的他道，“叶燃，要是咱两是一个世界的人多好。” 如果来自同个世界，她也许就能义无反顾地爱他，如果是他，也许她能忘我地投入这段感情，不像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她被分手的理由，是对方觉得她不够投入。她的确不够投入，心里始终有个无法取代的人。 她就是个怂货，面对徐凌川的时候不敢爱，如今换成叶燃，她倒是难得生出几分勇气，可他们……却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似乎过了很久，但对徐凌川来说，好像又只是一个瞬间。 他睁开艰涩的眼皮，入目是温暖的黄色灯光，他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意识才跟着转动。暴风雪、唐薇、异界、集装箱……回忆接踵而来，他仍旧留在这个世界，这并不是噩梦。他动了动手，想要撑起身体，动作却又一僵，他的手正被人攥在掌中。 他侧身望去，唐薇坐在地上，头趴在床沿，双手都握着他的左手，正闭眼睡着，再看地上一片狼藉，他的衣服却被换过，伤口也重新包扎好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凌川没有惊醒她，悄悄起来，把手从她掌中轻轻抽回，又缓缓拂开落在她脸颊上的凌乱发丝，不自觉地笑了。 心，是柔软的，这个姑娘总轻而易举让他心动，有好多瞬间，她会让他忘记自己的世界和喜欢过的人，不，也许不是忘记，而是重叠。她们太像了，像到他会不由自主把她们当成同一个人，即便是再三警告自己，他也控制不了。 这对她并不公平，不是吗？ 徐凌川微微一叹，坐到床边，俯身抱她，想将她放到床上休息。 棠蔚却忽然惊醒，嘴里叫着：“叶燃！”一个直身起来，偏巧和他撞上。 徐凌川被她撞得后倒，顺带捞着她的腰把人带下。棠蔚扑在他胸口，和他对视两眼，欣喜若狂地道：“你醒了？！”说罢就探手摸他脖颈，又自言自语，“太好了，烧退了。” “你压到我了。”徐凌川开口，声音是病后的嘶哑，有另一种撩人的低沉。 棠蔚这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要起身，徐凌川却没松手，棠蔚不解，二人对望了片刻，徐凌川似乎妥协，慢慢放开了手，棠蔚嚯地起来，一张脸已经红透。 半空中的拥抱，湖水里的吻，暴风雪中的不离不弃，记忆一帧一帧回放，曾经危险重重的瞬间，如今想来都是暧昧。 两人都意识到这一点，气氛忽然尴尬，棠蔚挠挠头，转身道：“你饿不饿？吃不东西恢复□□力吧。”说着就去拿吃的。徐凌川没说话，只沉默看她背影，穿着白色御寒羽绒服的姑娘，像只圆圆的兔子，带着羞涩和紧张地逃开。 “我昏了多久？” 棠蔚拿回水和食物时，情绪已经略微回复，刚过来就见徐凌川已经起身，正一边撕脑门上的退热贴，一边问她。 “大概二十小时。”棠蔚把水和食物递给他。 徐凌川将吃的扔在床上，只开了水，咕嘟灌下几大口，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风雪呼啸涌入。 “快关上门！我刚刚也看过，这阵暴风雪还没停的迹象。”棠蔚在后面哇哇叫开。 门“砰”地关上，她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 “我尝试过联系谢老师和战帅他们，可是通讯器在这里无法接通，一个人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希望平安。”徐凌川昏迷的时间里，棠蔚也不是完全闲着，她除了守着他，隔段时间就尝试联系其他人，但没有一次成功。 “放心吧，他们应该没事。”徐凌川安慰她。 都是男主女主男二女二，哪这么容易出事？要是出事了，就GAME OVER，还有他啥事？ “嗯。”棠蔚和他一个想法，她坐到床上，拆起被徐凌川扔下的干粮，“你不吃点吗？要是嫌干我给你用水泡软，这里储备的食物都是压缩干粮，你将就一下呗。”说半天见他还站着，她又叨叨，“你别老站着，伤没好呢，快点坐下，万一伤口又裂开，我是不能再替你处理了。” 说着，她露个嫌弃表情。徐凌川回头笑骂：“哪那么多废话？不能处理你不也处理了？话真多，吵死人。”嘴里虽骂，人却老实地挨着她坐到床上，“累了没，你不睡会？我看着就是。” 棠蔚身体是倦，可见他醒来，却又兴奋，以致没什么睡意。她摇摇头，把拆好的干粮给他，自己又拆另一包，嘴里随意道：“叶老大，谢谢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怎么？以身相许啊？我不要！”徐凌川斜睨她。 他的身体情况一定，两人又开启狗嘴模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外头风雪这么大，他们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说话。 棠蔚回他一个白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又想起什么，转头古怪盯着他，“叶老大，你救了我，那……邹灵姐姐呢？你怎么不去救她？” 不知为啥，她突然想知道答案。 答案很简单：“你以为邹灵是你吗？她还需要我救？” 听到这话，棠蔚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平静，她便又假装随意道：“我瞧你很紧张邹灵姐姐，不怕她误会你？我告诉你，女孩子都是小心眼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徐凌川没好气，“你怎么不怕战三千误会？靠我这么近？回头再让战三千发飙！” “……”棠蔚也不知他为什么就扯到战三千身上，索性怼回去，“那不是你要帮我攻略战三千嘛，这不是你的计划？” “合着我还真撮合了你们？那你要不要给我杯谢媒酒？”徐凌川的气来得突然。 “谢媒酒哪里够，我看你也心有所属，要不然我也给你计划计划，帮你攻略？”棠蔚把水瓶捏得啪啪作响。 徐凌川突然没了声音，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是，我是心有所属。” 棠蔚一颗心沉沉往下落，她很想捂起耳朵，不想听他嘴里冒出别的女人名字，即便是她早就知道的邹灵也不行。 “我认识了她很多年，也喜欢了她很多年。” 从幼年到成年，全部都是她。 “是……邹灵？”棠蔚涩涩道。 “不是。”披着叶燃皮的徐凌川断然道，“那姑娘叫棠蔚。” “啊？”棠蔚大出意料。 “不是你这个唐薇。”徐凌川敲了她的头一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为自己，为棠蔚，也为唐薇，不能再这么任由感情泛滥下去了，“海棠的棠，蔚蓝的蔚，棠蔚。” “……”棠蔚傻眼。 很久，她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怎么认识她的？” 第49章 掉马 棠蔚绝没料到，会从叶燃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惊滔骇浪，化成脸上的呆滞。 这太不可思议了。 徐凌川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轻松地说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出口后像落下块心头大石，心情愈发好起来，看唐薇的眼神更加亲热，仿佛将她视作多年兄弟亦或闺中密友。他跷起腿，手臂张开，很惬意地靠到墙上，眼角斜飞道：“怎么？想听我的故事？” 棠蔚忙不迭地点头，十分配合他的表演。 徐凌川想，他和棠蔚的故事要从哪年哪月讲起？想了几秒才低沉地笑出声，脑中勾勒出扎麻花辫，穿羽绒服，脸蛋红彤彤的小女孩模样。 “我认识她很多年了，从她六岁到现在。我们住一个村子，我在巷头，她在巷尾，隔着一个村子的距离，不远不近。”说故事，就要有说故事的样子，徐凌川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沉浸在某种不可自拔的回忆里。 八岁认识，今年他们二十五岁，已经有十七年的光阴了。 第一次见面，是八岁那年的春节，她父亲病故刚两个月，她被母亲带回娘家，成了明月村一员。他们在她外婆开的包子铺遇见，她就扎着麻花辫，穿崭新的白色羽绒服，头上别着朵小白花，乖巧地坐在店外墙根下的小马扎吃一个包子。 她和村里的孩子不太一样，没有整天流不完的鼻涕，也没有沾了泥水几天不洗的衣服，她被收拾得很干净，连小口吃包子的动作都很秀气。那时他是看不顺眼的，心里想着要欺负她，让她哭一哭才高兴，谁知道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那也是村里的孩子王，逮谁欺负谁，上去一掌就把她手里的包子拍掉，她也不知道哭，只是怔怔看着对方。徐凌川不乐意了，他想欺负的人自己都没欺负上呢，凭什么叫人抢了先？于是冲出来——小霸王遇见真霸王，当然是徐凌川这真霸王赢了。 整个明月村没人敢触霉头的熊孩子，那时就是一活脱脱的孩子王，谁敢惹他。 赶跑了人，他是想着要欺负她的，没想到她回店里拿了两个鲜肉包子出来，递了一个给他，眼里还含着泪，却是甜甜说了句：“谢谢哥哥。” 这话也不知戳到他哪根心肺管子，他跟中邪似的歇了欺负她的心。 “她一直不知道我原本是要欺负她的，把我当成大英雄。”徐凌川笑了。 棠蔚垂垂眼，问他：“后来呢？” 后来？ 徐凌川想了想。 自己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别人就更不能欺负了，所以他又顶着包子起誓——以后做我的小弟，我罩着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很配合他——老大！ “后来她和你一样，被我收成小弟，一直跟着我。我们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直到高二，才被迫分开。”徐凌川看着唐薇。她们真像，穿着羽绒服的模样更像。 棠蔚扒拉着干粮，头低低的，不看他。 他便自言自语：“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小学的时候男/频小说流行，村里组建后/宫，什么皇后妃子正宫小妾收了一大堆，其实都是他们女生自己整的，小爷我还懒得看呢，就给她封了个御前带刀侍卫，结果把她给气坏了。你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小气？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宫是能天天见着面的吗？整日陪着皇帝的还不是带刀侍卫，我这是把最亲密的位置留给她了。” “呵。”棠蔚抬头，毫不留情地丢出两个字，“直男。” “……”徐凌川一下没了言语，翻了个身面向她，“看来你们倒有共同语言。她为这个气了我一个星期啊，一个星期不和我说话！” 在此之前，她都是乖巧听话的小跟班，没想到叛逆期来得那么快。 到了初中，她有了自己的小世界，自己的闺密团，不止不肯和他分享秘密，还总背着他议论他，整天帮那些莫名其妙的女生一会送吃的，一会递纸条，一会约见面，他能不火大吗？ 一气之下自然得吵架，吵了架还得他乖乖去哄人，只是那时年轻气盛，话也不肯好好说，他对她便有十分好，到最后也剩三分。冒雨买的演唱会门票、脚扭了背她从山上走以山下、生病了送药、天凉了送衣……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桥段，他也都做过。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就只是想看她干干净净开开心心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和他越走越远，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肯回头。他尽力了，他为了接近她，甚至找遍她身边的朋友，讨好那些从来不想认识的女生，去打听她的情况。 一直到，她交了男朋友。 这十七年，他们从青梅竹马变成彼此陌生，故事的开头多甜蜜，结局便多苦涩。 徐凌川并不愿意多回忆那段往事，他还是更希望多留住些美好，尽管在这段感情中，他是个失败者。 “你怎么了？一直不吭声？”徐凌川结束自己明媚忧伤的回忆，戳了戳棠蔚的手臂，觉得这人不对劲了。 明明是个爱叨叨的人，听他唠叨居然几乎没开过口，这不科学。 棠蔚吸吸鼻子，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盯他。 徐凌川给吓了一跳，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说：“别哭！求别哭！”又感慨，“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容易感伤？随便编个故事也能听哭你？假的，是假的，我编的。” 棠蔚起身伸出指头：“徐……徐……”她当然猜出他是谁了，但那名字在心里百转千回，却难吐出。 “嘘什么嘘，这里又没别人。”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指。 棠蔚深吸口气，爆发：“编你个大头鬼，徐凌川！你敢不敢再给我编一个？” “！”徐凌川整个人僵在床上，呆呆看了她半天，才揉着耳朵。 他是不是幻听了？ 他看着居高临下的棠蔚，不敢肯定地吐出两个字：“棠？蔚？” 两个人都震惊非常地互相对望—— 也不知是震惊有人和自己一样穿进书里，还是震惊那个一直离自己这样近，亦或自己在莫名其妙之间被告白和告白。 “你……真是棠蔚？”徐凌川坐直身体，眼神从震惊化作凝重。 棠蔚忽然意识到，前一秒他好像莫名其妙表白了。 “你话可真多。”棠蔚红了脸，一颗心猛地腾腾直撞，她咬着牙，索性悍道：“我问你，你初中和张盈早恋……” 她话都没问完，就被徐凌川掐着手指头拉了过去。 “我没和张盈早恋！倒是你，一天到晚帮她又是传话，又递小纸条，你烦不烦？要不是因为纸条上署了你的名，我能和她在树林里见面？能被她安排的人故意看到？谣言传得满天飞？为了这事，我被叫家长不说，还挨了我老子一顿狠揍！” 说着他不解气，又道：“不就在树林里见过一面，后来又被迫同框几次，都是你那闺蜜安排的，谣言也是她散播的。” “那她怎么因为你不理我？把我和你当成一丘之貉。” “那是因为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她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说我，她问我是不是喜欢……” 话到这里突然卡壳，他盯着棠蔚，盯得她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是。”尘埃落定。 “再后来，高中，类似的事情一再发生。棠蔚不是我说你，你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啊，怎么身边全是塑料姐妹花，和你交好都是别有居心。一听说我喜欢的是你，个个都把你仇敌。”话都说了便不能不说完，徐凌川抓着人不放。 高二拆校，两人分开，加上高考压力，他也就没有打扰她，直到大学重逢，那时两人已经疏远。 “我和你几年没见，音信几乎全断，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打听你的喜好，所以拐弯抹角问你舍友而已，怎么又莫名其妙成了我追她？棠蔚，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真有和哪个女孩亲密地出现在人前过？”徐凌川那个委屈啊，“倒是你，说恋爱就恋爱，大学里就交了男朋友。” “……”棠蔚手被他攥着，脸红得一塌糊涂，脑袋也打结，半晌驳不出一个字来。 合着渣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不待这么欺负人的。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要逃也没处逃，外头暴风雪刮得呼呼作响，只有徐凌川逼人的目光灼灼盯着她。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徐凌川已经毫无保留。 反正说也说了，破罐子破摔。 徐凌川扶着墙半跪在床上，轻轻一拉，就把人拉下，问她：“你还有什么疑问，不妨一次全部出来，省得见天的误会我，青春都被你耽误光了。” 棠蔚没什么可问的，就想找床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你要是没什么可问的，那我可问你了。”徐凌川语气一沉，准备一鼓作气。 “等会！有人敲门！”棠蔚灵机一动打断了他的话。 这大雪天的，哪个不要命的会呆在外面？ 徐凌川挑眉——这是又想逃了？ 棠蔚已经刺溜站起，泥鳅似的冲到门边，想喘口气缓个神，倒不想逃避，只是上吊也得让人吊个气啊，何况……何况是这么突如其来的告白。 她都没准备好啊！ 咚咚—— 不想，门外还真传来敲门声。 不对，是撬门声。 还没等棠蔚反应过来，一股冷风呼啸冲入，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唐薇。” 战三千找来了。 真正的修罗场要来了，让我们来一段愉快的修罗场吧。 棠蔚：别忘了你答应过要帮我攻略什么。 徐凌川：…… 想抽自己耳光。 第50章 情场 呼啸的暴风雪吞噬世界，门外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风声灌入，将战三千的声音吹得微弱。他站在集装箱外，身上还是染过血的旧战服，发间眉梢肩头全是雪珠子，哆嗦着唇，看到棠蔚的瞬间竟没想着要跳进集装箱。 “战帅？！快进来。”棠蔚比他更快回神，向他伸出手。 战三千握住她的手，一闪身进来立刻反身关门。暴风雪被隔绝，呼啸风声也远去，小小的集装箱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像个天堂。他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衣服潮透，脸色冻白，勉强露个笑，抬手就拉棠蔚的手。棠蔚正伸手去掸战三千肩头雪珠，被他冰冷的手一握，也打个哆嗦。 “终于找到你了。”战三千不复往日潇洒，只有眼里的欣喜最真实，“你没事就好。” 从半空中被风卷散开始，这二十几个小时他没一刻不在担心焦灼中度过的，生怕她有半点闪失，到这一刻，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他再也装不出从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想抱住她。 如此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然而他并没能抱着棠蔚。一只铁爪横空伸来，勾着棠蔚的腰把人往后拉，一直拉到某人臂弯里。战三千这才发现，集装箱逼仄的小空间里，还有一个叶燃。他懒散坐在简易的床上，手不够长，所以拆了自己钢铁右臂抓在左手里，把棠蔚给勾回来的。 从前不知道唐薇等于棠蔚时，他就已经不爽战三千靠近她了，如今这两人划上等号，他哪容战三千在自己眼皮下染指她，不，不对，眼皮以外也不行。 兜兜转转，他以为自己精分，一心二欢，喜欢上两个人，不想由始至终，他喜欢的都只是一个棠蔚，即使换了身份换了模样，他仍旧被她吸引，看情况这辈子是逃不出她的魔爪，绝无另结新欢的可能。他是不可能再放过她了，大学时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他要先下手为强。 战三千抱个空，眼神倏冷。 “你刚从外面进来，浑身带寒，别冻着我家小棠。”吊儿啷当的声音响起，徐凌川挑衅般开口。 我家小棠？！ 棠蔚咬牙切齿看徐凌川，战三千却抹了把脸，站在门口抖抖身子，把身上的雪珠子抖落，也不理叶燃，直接问她：“唐薇，这里有没毛巾？” “有的，还有卸寒衣服，我去给你找一套，你赶紧换下来。”棠蔚匆匆说完，低头把勾着自己的铁爪子掰下来，小声威胁徐凌川，“再玩这套，我把你这破爪扔到外面去！” 说着，她将他的钢铁手臂掷到他怀里。 知道叶燃等于徐凌川，她再没从前对着叶燃亲切里带着一丝狗腿的态度了。这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让徐凌川有些缓不过神，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以前还老大老大叫得欢，现在嘛…… 棠蔚早就进了后面小仓房，很快抱了套冬衣、毛巾并毛毯等东西招呼他：“你去里面换吧，快把湿衣服换下来。” “谢谢。”战三千接下东西，与她错身进了小仓房。 棠蔚没休息，外头的休息区域其实有些简易的厨具，做不了大餐，但烧个热水泡个咖啡，煮点面还是可以。她想着天寒地冻，有点热乎的东西进肚会更舒坦些，所以烧起水来。 “战帅，外头暴风雪这么大，你怎么找来的？其他人的下落你清楚吗？”她手里一边忙活，一边问战三千。 “你的空间失效后，我和谢老师，还有邹家大小姐落在一个区域，运气比较好，暴风雪刚开始时就发现一个集中箱，只不过那个集中箱是用来存放武器的，没什么生活资源，不过幸好可以挡风卸寒。”战三千的声音从后面传出，还伴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正在换衣服，“我感应过附近空气流动，白焰和肖锦宥应该也安全落地，至于躲避的具体位置就不清楚了。” 水很快烧好一壶，咕嘟直冒，棠蔚先泡了三杯咖啡，第一杯没好气地递给徐凌川。徐凌川接下咖啡，听她又问：“那你呢？你怎么出来了？” 战三千没有立刻回来，而是等衣服全部换好，才拿毛巾边拭头发边走出来：“不放心你，所以出来找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外头暴风雪那么大，棠蔚在这风雪里冻过来的，自然明白要在这恶劣天气里找一个人，是件不啻于送死的事，就算他的异能是风，她也无法想像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谢谢。”棠蔚转身，将咖啡捧给他，“喝点热的吧。干粮不好啃，我煮点面给你们，你去床上坐会。” 战三千接过咖啡，看了眼床，并不想和叶燃一起坐，索性倚着墙看她煮面。她的动作很利索，倒水、拆面、撒调料，料粉不小心沾在手上，她手边没有可以擦拭的东西，便抿进唇去，再一舔，稀松平常的动作竟被做出几分撩人风情，让人心神恍惚。 “这阵暴风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过去，等停了把谢老师他们叫过来休整吧。武器多带点，这地方……”棠蔚边煮边叨，想起书里关于这个世界的描写，心有余悸，“很危险，大家都小心点，先找到白师兄和肖师姐再作打算。” 战三千点点头，抿了一大口咖啡，身体彻底回暖，问她：“要帮忙吗？” 棠蔚摇头：“煮面而已，不用。你去休息呀。”话音没落，就听身后徐凌川一声闷哼，她转身望去，徐凌川脸色煞白，半倚床头，眉头紧蹙地探手向自己小腿。 她心里一紧，把手上的事抛到一旁，冲到床畔：“怎么了？” “腿……疼。”徐凌川垂着脸，看不清神色，声音虚弱。 棠蔚忙将他扶好，去查看他伤口，绷带包得严实，她看不出变化，只好猜测：“麻醉剂的时效过了？”那边水又沸腾，咕嘟直响，她头也不抬，“战帅，帮我煮个面。” 战三千只能接手煮面的活，心不在焉地煮着面，一边频频转头看棠蔚。棠蔚一门心思都在叶燃的伤口上，并没看到叶燃抬头时冲他挑衅扬眉的神情。战三千握筷子的手一用力，差点没把筷子捏断。 这么低级的手段，也就叶燃这种人才用得出来。 “不知道。”徐凌川靠着床头，虚弱地拉住把棠蔚往怀里揽。棠蔚又摸他头，奇道：“没发烧，还好。要不你再躺会？”徐凌川哪能让她再回去和战三千说话，头一低就搁到她肩上，“这么挨着我好像没那么疼，让我靠一会。” 他好她不好。棠蔚后知后觉两人姿势过于亲昵，思及刚才被打断的告白，她忽然涨红脸，只能僵僵坐着，由着他靠。 哗啦一声，面条被一股脑儿倒进锅里，战三千身形一颤，差点扑到桌上。 棠蔚看个正着，忙道：“战帅，怎么了？” 战三千捂着胸喘了喘气才转身：“没……事……” 他穿蓝色御寒服，拉链没全拉，微敞着胸，胸口上的绷带还透着血，叫棠蔚一下子就想起在地下实验室里他为自己受的伤，他还在暴风雪里走了那么久。她又紧张了，拨开徐凌川的手，让他挨着墙，自己飞窜到战三千身边扶他。 “是不是伤口扯到？我扶你过去坐坐，你慢点。”棠蔚扶着他往床走去，一边提醒他留神脚下。 战三千嘴里应着，目光同样挑衅般回给叶燃。 不就是苦肉计吗？谁不会？ 哪个男人身上没点真伤？ 床就一点大，徐凌川坐了一半，战三千占了另一半，就再挤不下第三个人。棠蔚站在床边弯腰察看战三千胸前的伤，不太确定道：“要不要给你重新包扎下？” 战三千抬手抚上她后脑，享受片刻温软，还没回答，旁边叶燃就道：“水，小棠给我倒杯水。”可怜巴巴的声音让人无从拒绝，棠蔚便又先去给他倒水，一杯水刚递到他手里，战三千的咳嗽声又起，棠蔚就去替他拍背，没拍两下，徐凌川哼哼声又发作，她只好过去看他，没问出啥毛病来，战三千又闷哼两声，她就去取了针剂…… 如此连轴转了几分钟，棠蔚再笨也品出不对来。 除了给战三千疗伤的针剂外，手里还多了两支麻醉剂：“看你们难受的，要不都去睡一觉？” 两个人终于消停下来，只是仍旧不甘心地彼此对望。棠蔚看明白了，合着两个人耍她玩。 桌上的面被煮糊，她气坏了，装了两碗烂叽叽的面分别送到两个幼稚的小学鸡手里：“吃，给我全部吃下去。” 两个人都没再吭声，徐凌川吊儿啷当惯了，以前就这么和棠蔚闹，被戳穿后也就耸耸肩，认命地低头吃面，倒是战三千心高气傲，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间耳根红透，也乖乖低头，吃起那碗面糊。 棠蔚忙了许久，体力早就耗尽，也没精力再骂他们，面也不吃，一屁股坐到地上，把头往床沿重重一搁，含混说了句：“别再吵我，我想睡会。”话音刚落，呼吸已经绵长。 累到没有一滴多余精力。 徐凌川和战三千对视一眼，难得没有看到挑衅，反而都品到些内疚。半晌，战三千下床将被一掀，徐凌川跟着下来，轻轻抱起棠蔚，把人平放到床上。 “睡吧，醒来的时候，暴风雪应该停了。我会带你回家的。” 会回家的。 第51章 虫子 棠蔚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也不知是因为知道徐凌川也在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外面分明是极险恶的环境，她却睡得安心。 这半年多来，她嘴上不说，表现得大大咧咧，心里却看得透彻。穿书并不像小说里描写得那样苏爽，她只是普通人，没有过人智慧和见识，却要被迫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融入一群原本只是文字形象的陌生人里，去接受一些在现实里匪夷所思的东西，这过程并不容易，至少对平凡的她来说，很艰难。 徐凌川的出现，像是这段看似喧哗热闹却孤独旅途上遇到的老熟人，他不仅和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他还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他曾经和她那样贴心贴肺过。长久的孤单与惧怕逐渐消失，她知道在这里有一个人，和她有着共同的过往，那就够了。 不需要徐凌川承诺什么，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承诺，是让人安心沉睡的陪伴。 她想，有徐凌川在真好，徐凌川是叶燃，更好。 起码，她不用矛盾挣扎，纠结于某种求而不得的感情中。 安稳一觉是对精神最好食粮。也不知睡了多久，棠蔚五感恢复时，身体的疲倦已经消失殆尽。她没有一下子起来，瞪大了眼看着天花发愣，心里有几分做大梦后将醒不醒的滋味，总觉得徐凌川的出现像个幻觉。 也不知道是叶燃等于徐凌川这个事实更让她震憾些，还是徐凌川向自己剖白感情更让她震撼，总之一切发生得突然，让她无法分辨是现实还是做梦，但不管如何，心里是有一丝窃喜的。 不期然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头上方，与两厢对凝，属于徐凌川特有的调调响起：“眼睛睁这么大你想什么呢？醒了还不赶紧起来？等我的早安吻？” 棠蔚刺溜一下把毯子拉到鼻子下，不是做梦，是真的。 不得不说，这人的皮相一旦被戳穿，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先前还装几分叶燃的样子，现在他是一丝一毫伪装都没有了，除了外表，活脱脱就是那个明月村一霸。 她咕哝两声，包着毯子从床上坐起，徐凌川没听清，调侃她：“怎么着还真怕我亲上去？” 这欠揍的模样，棠蔚也不是头天见识，她冷笑两声，丢开毛毯，凑过去：“亲，你亲，就当便宜叶燃。” 一句话把徐凌川说卡壳，这要真亲上了，等于是用叶燃的肉、体和她亲近，回头她回忆起来，即便知道他是徐凌川，可画面也是在和叶燃亲、热，而换位思考下，她顶着唐薇的皮，他亲的也不是真正棠蔚啊…… 这么一想，徐凌川憋屈死了，陷在混乱的关系里出不来。棠蔚伸着懒腰起身，也不问自己是自己怎么爬上、床的，横竖不是他就是战三千抬上去的。徐凌川又凑过头来，忽然问她：“照你这意思，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 当然是同意战三千闯进来之前，他没有问完的那件事了。 棠蔚推开他下床，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战帅呢？”脸却是悄摸摸红了，她想怎么着也得矜持下，女孩子嘛，总要有点矫情的小权利。 一听她问战三千，徐凌川就皱眉：“问那棒槌干什么？”收到她眼刀后呶呶外头，“在外面传讯。” 棠蔚这才发现，门已经敞开，暴风雪不知几时停下，风声也不见，从集装箱长方形的门望出去，一片被阳光折射后晃眼的白。 “雪停了？”她欣喜地冲到门边，被一股热浪扑到。外头骄阳当空，温度不低，只不过四周积雪没化，又将温度降了下去，她穿着御寒保暖的衣服，现下已经觉得有些热。 “刚停没多久。”徐凌川从后上前，站在她背后。 外面一片白茫，也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地。雪积得有十来公分高，本来都堵到集装箱的门，现在已经被清开，一眼看去，门外像是开了条雪路。战三千站在路尽头，背着他们，身畔旋着微小的气流，因为夹杂着雪粉而形成有形的晶莹的风，几张纸在风里上下飞舞，像蝴蝶似的绕着他转，他一挥手，这阵晶莹的风就带着纸蝴蝶飞向远方，他才转身，看到棠蔚，露出笑容。 棠蔚已经满眼星星。 这人颜值高就算了，动作还潇洒飘逸。一个英俊的男人舞风挥蝶，那是什么？是童话，是言情小说，是偶像剧画面啊！更何况还冲她笑得那样温柔，她脑中莫名就出现零星画面，十几岁的少年驭风逗弄少女，在少女仰慕欣喜的目光里，半是骄傲半是宠溺，温柔了岁月。 是曾经的唐薇和战三千。 棠蔚总算能将战三千和唐薇日记里那个温柔的千哥哥联系起来，如果是这样的战三千，别说唐薇，就算棠蔚挨不了多久也要缴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偷心盗贼！ 眼前忽然一黑，有只手掌遮在她眼前。 “看够了？把心收回来。”徐凌川从小到大在颜值上就没被什么人比下去过，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却吃起脸的亏，想想就心塞。 棠蔚扯下他的手，转头就瞪他，战三千已经过来，看着两人打闹，心里不是滋味。别看棠蔚表现得似乎一视同仁，可远近亲疏却是泾渭分明，那些细微的互动，瞪眼赌气使脸色，是给自己人的态度。就算他用苦肉计换来她的照顾，也换不来这些亲近，而曾几何时，他也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因为战三千的到来，棠蔚不想和徐凌川计较，只问战三千：“你在做什么？” “传讯息给谢老师他们。”战三千淡道。在这里所有的电子传讯装置都无法使用，他只能借风传书，用最古老的办法。 “这地方的气候很古怪，时晴时雪，冷热变化，没什么规律可循，也不像我们那里有日月交替，白天黑夜之隔。暴风雪只是其中一种，还有什么飓风、地震、火山喷发，总之每一种都是要命的灾难。” 这个时候，穿书者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书里对这个异界的描述，远比电视剧要更加详尽，棠蔚知道得比徐凌川还要多，她在竭尽所能地回忆书里关于这个世界的设定。 “这里应该是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浩劫，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总之这个星球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被摧毁，文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史前时代。”棠蔚组织语言继续说。 但这个史前时代与她那个世界的不同，如果说得再直白些，这里应该算是所谓修仙界的史前时代，新的文明还没演化诞生，这里充满原始异兽，所以这里的血脉才是格外纯正的祖脉。 “除了自然灾难外，这里还充满同样危险且不可预知的异兽。这些异兽互相吞噬，以彼此为食，凶残暴戾，被裂隙放到我们世界的只是最低等的兽类。这里真正占据食物链顶端的，是虫子。” 说白了，这个史前星球，是个巨大的虫巢，所有的异兽，都是饲养虫子的食物。 这是棠蔚对书中设定的理解，她刚穿书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真的走到这里，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说好只是保证谢少陵正常黑化的任务，转眼怎么就成了末日生存？ 她说话的时候，徐凌川没有插嘴，倒是战三千疑道：“薇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这样的唐薇，是让战三千陌生的。她像个旁观者，用一种冷静到类似局外人的口吻描述着这个世界，和他离得很遥远。 “肖师姐不是说了，在我师门的旧典藉上有记载，我也是赤秀的弟子，我当然看过那本书。”棠蔚随口道，她说这番话时已经不担心引人怀疑这个问题了，和这里的危险比起来，他们的怀疑根本不值一提，她当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书里是没提到这个地方的来历，只是借着肖锦宥的口提过一嘴，这里是废弃星球，赤秀先人曾经踏足过此地，留下一些记录而已，没太详细。 好在战三千并没深究，只是点点头。棠蔚慢慢走出集装箱，雪下了许久成了冰，被炽热阳光一照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路很滑，她没留神就是一趔趄，战三千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身后的徐凌川也眼明手快地搂住她的腰。 她摔是没摔，只不过僵在两个男人之间。 这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又开启了小学鸡模式，眼光在半空滋滋撞上，谁都不肯松手，都较着劲。 “松手。”棠蔚好声好气说了一遍，没人理她，于是嗓门一震，“给我松手！” 远处岩石上的雪都被她震得扑簌簌直落，战三千触电般松手，耳根又红了，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荒谬般，但那一刻他又没法忍，只能遵循内心。 毫无疑问，他的松手代表徐凌川的胜利。徐凌川脸皮比他厚实，直接将人搂到身边。棠蔚咬牙切齿在他耳边小声一句：“你适可而止，我现在是唐薇！” 他的手才缩了缩，最终收回去，换上严肃的表情开口说起正事。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所有人找到再想出去的办法。烈蛇既然能够打开裂隙，就证明这里一定有与我们那联结的位置，异兽能通过裂隙出去，我们也可以，只不过不知道具体位置和开启的方式。进来前我打破了獠牙的密封锁舱，他肯定也被卷进来，如果没死，我们只要把他找出来，也许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不过我们也要两手准备，这里的储备饮用水和食物恐怕撑不了太久，我们最好能找到合适的水源和食物。” 找出去的办法需要时间，别方法没找着，他们就饿死在这里。电视剧徐凌川也看过，剧里男女主一行也在这里呆了近三个月才找到出口，现在只是进程提前而已，反正有男女主在，要找到出口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最该操心的，反而是食物。 棠蔚也是同样想法，即便知道出口是怎么一回事，但文字描述和现实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对着这或白茫茫或光秃秃的陌生星球，别说没地图，就是有地图在手，也不好找。 战三千赞同地点头，多年的异能师素养，让他在思忖正事时很快进入角色，抛开和叶燃的个人恩怨，只是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把棠蔚连同徐凌川一起往集装箱里赶。 “叶燃，带她进去，把门关上。” 徐凌川和棠蔚都没发现异常，气流的细微异动只有战三千感应得到，然而这一回很快，细微异动变成大动，岩石上的积雪簌簌直落，远处传来雪崩似的隆隆声响，突如其来的阴云压着天向这里卷来，待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并非阴云，只是一阵飞扬的尘土，里面似乎有无数黑影惊慌失措，地面被踏得阵阵颤动，像是动物世界亦或是动画片里的动物大逃亡，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里逼近。 但在这里出现的活动，肯定不是他们认知中的动物。 “你呢？”棠蔚急问道。 “我再等等，谢老师和邹灵好像在前面。”战三千解释一句，又吼道，“快点进去！” 地下实验室已经在做进入异界的筹备，所以这批集装箱，应该是本来就打算送进异界的物资，箱体本身以特殊材料制成，从高空坠落都无损，抗压能力应该很强，躲进去是最安全的方式。 徐凌川没和战三千废话，男人的默契让他们暂时抛开恩怨，他飞快攥住棠蔚的手跳进箱内，将门掩上。门没关死，留了条缝，棠蔚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异兽出现在远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一样，死命朝着这里逃来，而它们的后面，只有一片看不清形状的黑影，像匍匐在地面的邪恶影子，一旦粘上哪只异兽，不管那异兽体型有多庞大，转眼就被吞噬。 棠蔚和徐凌川对视一眼，都同时想起一段剧情。 书上和剧里都一样的情节。 “战三千，快进来！”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吼起来，同时敞开了门。 虫子，是虫子来了。 第52章 吵架 夺命狂奔的无数异兽从远处到近处，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间的事，先是飞禽，而后走兽，仿如遇上天敌般碾压式朝集装箱方向踏去，地面剧烈的颤动还伴随着一股让人毛骨怵然的嗡嗡声，那是无数虫子爬来的声音。 虫子，这个世界最恐怖的生物。今天他们遇到的这种，就像棠蔚和徐凌川世界里的行军蚁，在地下筑巢而生，群聚而生，所到之处横扫一切，并且它们拥有更加坚硬的外壳与能麻痹猎物的神经毒素以及高腐蚀性的消化液，吞噬一只异兽只要五秒不到的时间，同时还能抵抗大部分异能伤害。 按书上剧情，这批虫蚁是白焰、肖锦宥以及谢少陵等人进入异界后遇到的第一场大危险，不论是文字描述，还是电视剧画面，都让观者心惊肉跳，因此棠蔚和徐凌川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同时想起这段情节。 战三千已经驭风飞到半空，闻声转头，四周的响动掩盖了棠蔚和徐凌川的声音，他只看到两个人在不断招手。 呼——一道风刃切出，将一只冲到集装箱前的异兽切成两半，腥臭的绿血飞溅，他又旋身一闪，避开天空飞来的一只巨大黑鸟。 又一头巨象慌不择路地奔来，一脚踏上集装箱，黑暗罩顶，徐凌川和棠蔚无奈只能将门关上，紧接着集装箱上传来砰砰响声，似乎有不少异上或撞或踏或掉在集装箱上。徐凌川和棠蔚死死抵在门前，谁也不知外界情况，徐凌川倒想出去帮战三千，但他不放心棠蔚一个人留在这里，所幸这阵响动出现短暂的停歇，徐凌川把棠蔚拉到身后，再度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两人四目同时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虫潮已近在眼前，乌泱泱一片像是疯长的黑藻。而在虫潮的正前方，一只异兽正在夺路狂逃，兽背上坐着两个人，正是谢少陵和邹灵。虫子与他们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米，而这距离还在不断缩短中。谢少陵控制着异兽奔逃的方向，邹灵则手执异能武器烈焰炮向后狂扫。 每一弹射出，就在地面炸开巨大金焰，虫子四散而开，却没受到任何伤害，待那金焰消失，这些虫子又再度聚集反扑，势头比先前更猛。 这武器对虫子无效。 不过几秒时间，二人所骑的异兽忽然仰天一啸，它的后足已被虫子咬上。无数指头大小的黑色虫子一只攀着一只攀飞快爬上异兽身体，转眼间就到异兽后部。邹灵的烈焰炮也已消耗殆尽，她急道：“谢老师！” “走。”谢少陵震掌把，接着邹灵从兽背上飞起。 “谢老师——这里！”战三千的声音传来。 谢少陵来不及看清他在哪里，身后的虫子转眼吞噬整只异兽，并且一只攀着一只高耸到半空，像巨大黑幕，朝着他压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把邹灵往战三千声音的方向一扔。虫子耸到高处，像一个巨大的浪头顷刻打下，眼见就要将谢少陵吞噬，一阵猛烈的风扑来，虫浪被向后吹飞，满天四散。谢少陵抓紧这片刻机会迅速逃开，冲到战三千身边。 那厢战三千已经接到邹灵，三人各自背向彼此，只听战三千说：“快进集装箱。” “来不及了。”邹灵喘道。 四散的虫子与大军集合再度涌来，竟围成圈子将三人困在中间，截断他们所有去路，并且一只攀着一只向高空耸起后再往中间聚拢，像是要围成一个密闭空间，战三千就算是想驭飞而起也没办法。 三人仰头望去，虫子已在三人头顶聚集，天光眼见消失，他们即将被虫子活埋生吞，正是惊险万分之刻，忽然一物从远空射来，穿破重重虫潮，飞到三人面前后膨胀形成巨大薄球，将三人罩在其中。蓝色电光附着其上，滋拉作响，举凡撞上的虫子都被电得外焦里嫩，从高处落下。 封密空间的缺口被打开，徐凌川的声音传来：“快点过来！” 战三千不作多想，驭风而起，鼓着那薄球疾速往集装箱处掠去，所到之处，虫子纷纷落地。不想这些虫子无惧水火，却怕电。待到近处，战三千才看清，这薄球竟从棠蔚手中发出，正是她那团可以随意变幻的面团。徐凌川就在她身后，由后朝前将她圈在怀中，四手交握棠蔚身前，他的雷电异能正源源不断传到她手中，再经过她的异能复制施放。 砰砰几声，三人逐一钻进集装箱里，反身关上门，紧接着便是一阵冰雹似的声响砸在集装箱上，集装箱的四壁肉眼可风向内鼓起。徐凌川将棠蔚推到一旁，双手按在门上，只道了句：“你们让开。”待众人退开后，一震手掌，无数蓝光交错成网蔓延到集装箱墙壁上。 集装箱内的照明设备发出几声怪响，光芒频闪，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战斗，随着“啪”的一声，终于彻底陷入黑暗，只剩蓝色电网幽幽光芒照着所有人。 冰雹似的响声还在继续，但四壁向内鼓起的情况却没再出现。所有人都绷紧神经，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凌川力竭，蓝色电网闪了闪，倏尔熄灭，他退了两步，跌坐地上不断喘气。外界再无异响传来，虫潮似乎过去，箱内照明的光线又忽闪起来，不稳定地滋拉几声后，终于恢复光明。 邹灵两步上前扶住他，道了声：“小燃。” 徐凌川说不出话来，唇微颤，身体却往棠蔚那边挪。棠蔚正被战三千扶在怀中，她脸色很差，唇发白，双手由小臂到手掌一片焦黑。徐凌川的异能对她来说太过霸道，以她现阶段能力承受不了，复制多少就受到多少伤害，如今双手都没了知觉。 他心头狠狠一抽，脑袋发热，哪还管她是唐薇还是棠蔚，伸手用余力把人从战三千怀里捞了过来，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棠蔚这时才觉得疼，呜呜两声赖在他胸前哽咽：“好疼！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废了的话我把我的赔给你。”徐凌川只略抱抱她，就把她放到床上。 “应该是被电灼伤，我来看看。”谢少陵上前接手治疗。 徐凌川退开，听到棠蔚郁闷的声音：“我才不要和你一样变成机器人。”他只笑笑，迎上邹灵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脱力而已。”他解释道，又看她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你也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邹灵不以为意摇头。 那边谢少陵已经替棠蔚看完伤口，径直起身问了情况后去后面找药，出来时手上拿着不少东西，他扔了几样给徐凌川，只道：“邹灵受的是外伤，你给她上药。”说罢自己又处理起棠蔚的伤口。 徐凌川没有多想，再加上邹灵身上也确是多处伤口，他拉着邹灵的手就开始上药。邹灵习以为常他的照顾，垂下头任他处理伤口，一边问这里情况，徐凌川回了两句，忽然发现不对，抬头便撞上棠蔚的眼。 她那腮帮子已经鼓得像河豚，眼神郁郁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叶燃喜欢邹灵，他该不会也接了什么攻略女配的鬼任务吧？ 徐凌川似乎意识到什么，然而已经晚了，棠蔚鼻子里冷哼出声，把头一扭，不再看他，倒是谢少陵发现这小插曲，看了看她，唇角轻轻一勾，继续为她治疗。 “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战三千看得憋闷，心里说不上来难受，转身伏在门上听了一会，确认无碍后才将门打开。 门一开，便有股焦香味传入。 被电焦的虫子尸体扑簌簌落下，带着股类似烤鸭的香味，要不是因为是虫子，倒真让人犯馋。 “三千，帮我收集这些虫子样本。”谢少陵头也不抬道。 战三千“嗯”了声，身影消失在门前，不再去看叶燃和唐薇。 伤处理得差不多，邹灵有些家族的要私下问叶燃，找了个借口把人给叫去后面仓库。棠蔚目送徐凌川跟着邹灵进去，两人躲在黑漆漆的小仓库里也不知说些什么，地上是两道几乎粘在一起的影子。 久违的滋味再度浮现，她似乎回到上学时面对被众多妹子围绕的徐凌川的时光。 “你的手攥这么紧，我怎么给你上绷带。” 一声低笑传入棠蔚耳中，她一醒，才发现自己气得握紧拳头，谢少陵蹲在她身前正无可奈何地抓着一卷绷带，好笑地看着她。 被他温柔而通透的目光望着，棠蔚脸又红了——男神啊，这才是她男神。 “你手上的伤问题不大，不过这几天不要碰水，不要用力，换时换药就可以，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要再勉强自己使用异能。”谢少陵一边替她包扎，一边叮嘱。 撩人的声音拂过耳畔，棠蔚入迷地看着谢少陵，连回答都忘记。 徐凌川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棠蔚怔怔盯着谢少陵的模样，那德性就跟初中她盯着他们学校校草的表情一模一样。 渣女！ 招惹了一个战三千还不够，这是还要再招惹一个？ 在到达异界的第三天，他们躲过高空坠落，避过暴风雪，逃过虫难，劫后余生的徐凌川和棠蔚在重逢的短暂喜悦后，华丽地……吵架了。 第53章 攻略 暴风雪过后就是灼热天气，气温噌噌飙升，积雪很快融尽，露出寸草不生的土地，触目所及只有岩石沙砾与大大小小的土丘，像西北贫瘠的戈壁，一丝绿意都没有。 也对，这么极致多变的气候，外加一群无所不噬的虫子，植物要还能生长，怕不是成精了。 虫军声势浩大地出现，声势浩大地退场，离开得彻底，连兽骨都没有留下，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又从哪里钻进地下。危机暂时过去，棠蔚几人都从集装箱里出来，有些劫后余生的不真切感觉。 如今还有两人没找着，棠蔚的系统也没下落，但她倒并不太担心，一则前两人是主角，自然有自己的机缘，书里就是肖锦宥找到出去的办法；二则系统更不会有事，连乌鸦死了它都能另择躯体，就更谈不上危险了。 现在比较危险反而是他们，谁知道下一次天气灾难亦或是虫潮什么时候来临，集装箱又能撑多久，食物也是个大问题。坐以待毙不是谢少陵的风格，他自然而然主持起大局，分派任务。 在短暂的休整过后，五个人分散行动。谢少陵和邹灵一组，勘察区域地形，战三千找人，棠蔚和徐凌川都受了伤，又不像战三千那样会飞，所以留守。 虽说留守，但他两人也没闲着。谢少陵藏身的集装箱离他们并不远，里面装的是武器装备，他们需要搬运一批过去做防御准备。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冒着灼热天气徒步往那边走，砂砾被晒得滚热，脚底走得发烫，谁也没说话。这距离看着挺近，但真走起来，又让人格外辛苦。户外温度没有四十几，也应该接近四十度，棠蔚身上的汗珠一颗跟着一颗落下，眼睛有点花，羽绒服早就换成薄T，不过也没敢扔下，绑在腰间，以防止这鬼地方突然出现的天气异变。 徐凌川跟在她后面，脚伤没好，走路一瘸一拐，距她半米远，摆一脸的冷酷，生人勿近的气息萦绕四周。走了几分钟，他没憋住这口气，箭步冲到她身后，手在她头上撑起件衣服，落下片阴凉。棠蔚抬头看看，仍旧往前走，过会儿才开口：“你跟出来干什么？” 伤残人士就该呆在屋里才对，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 从她话中读出带着嫌弃的关心，徐凌川摆酷冷道：“怕某些人娇气，被风刮跑，被雪埋了，被虫子啃了，成不成？我这腿虽然有伤，好歹也背人逃过命。”说着他拍拍自己的瘸腿。 看吧，徐凌川就这种人，明明是十二分好心，能被他说成只剩三分，要不是棠蔚熟悉他的为人，早就懒得理他了。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陪你的灵姐？你不担心她吗？”棠蔚理是理了，话也没好话，酸不溜丢的连她自己都嫌弃，但就那么说出口了。 在徐凌川面前，她一向没有顾忌。 徐凌川就恨她这一点，有事不肯痛快说，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试探，累人。 “怎么？把我赶跑，你好和谢少陵一起出任务？”他满脸郁色，“那头还有个战三千，棠蔚，你这是不是渣了点？” “……”棠蔚被他说得心火噌噌直冒，另一个集装箱已经近在眼前，她蓄全力发泄般“砰”地打开箱门，一脚跳入，然后转身大字型把着门，怒怼，“我渣？徐凌川，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这样的人，一边和女配亲亲我我，一边和我暖昧，在晋江才是被打成渣男虐的！” “我和女配……”徐凌川指指自己鼻尖，“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一边攻略男配，一边和我抱抱，在晋江也是要被骂成筛子的！你给我专一一点！” 晋江？晋江是什么？地名？算了不管，顺着她往回怼就没错。 “我哪里不专一了？不对，我为什么要专一？我单身狗一条，爱看谁看谁，你太平洋警察吗？管那么宽？”棠蔚下颌一挑，像只呲牙咧嘴暴躁的吉娃娃。 徐凌川眯了眼，冲她阴恻恻笑了下，倏尔伸手托着她的胳肢窝抱小孩子似的将人拎起，高度的优势在这里尤为明显。他拎着人跃进集装箱，反脚就把门踢上，在她没反应过来前，把人按在墙上。 “棠蔚，别惹我，惹火了，我不管你是唐薇还是紫薇，照办不误。”他低沉道。 幽幽的眼神发出狼似的威胁，棠蔚呼吸一滞，她毫不怀疑徐凌川会这么做，他的性格里天生就有几分不管不顾的疯狂。不过，她不怕。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水汪汪的眼闪了闪，倔强地看着他，看得他一边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狠话语境中，一边在心里暗挫挫叫，好可爱，她怎么就这么可爱？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是拿她没办法的，如果他是一团火，棠蔚就是生来克他的那盆水。 “你真是……”徐凌川拿食指抵在她眉心。 棠蔚感觉徐凌川手上的力气小了，她一掌拍开他的手，跳出他的钳制的范围，不再和作这种幼稚的争吵，从口袋里翻出谢少陵给的名单，按照上面所列明细开始在集装箱里找东西。 这个集装箱和储存生活物资的类似，有个小休息空间，后面才是仓库。可能獠牙的最初计划，这些集装箱进入异界时里面是要留守人员的。徐凌川瞄了名单两眼，和她背靠背在仓库里各自翻找起来。 枪、弹、索、刀，还有各种小装置，被一一找齐，他们甚至翻出一台小型无线电通讯发射器，也一并被放入要带走的行列中。 地上堆满东西，棠蔚抹抹汗，转头想和徐凌川商量怎么将武器运送回去，却见他还在格架上挑挑拣拣。 “东西都全了，你还在找什么？”棠蔚问他。 徐凌川手上挂了几件东西，听见她问，回身便把一根皮带状的东西绑到她腰间，再扣上一个皮套。“这是什么？”她问他。 他盯着她，指尖扣开皮套，从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掌心枪搁到她手上。 “AS305，小型异能掌心枪，适合你用。一共六发子弹，有疾速冰冻功能。练过枪吗？”他正色问她。 棠蔚摇摇头——她才来这里半年不到，学校哪能教这些？别说是练枪，她连摸都没摸过好吗？ “那你别对着我打。”徐凌川绕到她身后，双臂前拥，握着她的手持、枪举起，教她用枪。 棠蔚心咚咚咚，不得了，这个人正经起来要命的撩。 教完枪，他又拣起一副护腕扣到她手腕上：“风刃，和你在异能赛前拿到的违禁品类似，不过杀伤力更强。”简单解释完他又跟着蹲下，往她脚踝抓去。 棠蔚退了半步，还是被他抓中，她缩了缩：“还有什么？我自己来就行。” 徐凌川单膝落地，让她把脚踩在自己膝头，闻言头也不抬：“你来？你会吗？教你多浪费时间？”还是没有好话，但棠蔚生不起气来，只怔怔看他头顶的发旋。 “气流装置，可以提升你的速度，里面藏着刀片，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防身。”他装妥又解释完后很快起来，这才转头给自己上装备。 都是些杀伤力有限的东西，不在谢少陵的要求之中，但胜在小巧难以被发现，必要的时候能起来救命作用。徐凌川不得不替他们多考虑一些，尤其棠蔚。 “徐凌川……”棠蔚在他背后叫他。 “嗯？”他正在装护腕，不过随意一应。 “谢谢。”她轻声道。 徐凌川动作一停，转头露出侧颜：“不是渣男了？” 棠蔚白他，他哈哈笑起，又忽然收笑，道：“没事的棠蔚，你吃醋的样子，我特别喜欢。” “！”棠蔚惊——她什么时候吃醋了？ 正经不过三秒，继续吵架。 ———— 一大堆武器装备，即便棠蔚用上压缩的异能小馒头，也来回折腾两趟才全部运到他们暂定的聚集点。回来后也没休息，徐凌川将无线电通讯发射台架起，与棠蔚配合调试。好容易调试妥当，两人又在户外支起军用帐篷。集装箱内部可供休息的空间太小，他们人多，不可能都挤在里面，而且这地方也需要人来轮班值哨，以防突发危险。 等到做完一切，两人才有功夫坐下喘口气。棠蔚煮了两杯咖啡，拆了块干粮和徐凌川对半分。军绿色厚实的帐篷下，阳光没那么强烈，四周静悄悄，恍惚让人觉得像高中的露营。 徐凌川伤没好，身体也是累的，喝了咖啡人显得有点懒洋洋，捏着干粮问她：“棠蔚，说说你的任务。” 两人相遇至今，因着情势关系，还没好好谈过彼此穿书的任务。 棠蔚知道他的意思，斟酌片刻才道：“目前我接到两个任务，一个主线，一个支线。支线任务是……呃……战三千的追妻火葬场。” 这话才落，徐凌川的脸色就不好了。 “你答应过帮我的！”棠蔚赶紧接上。 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答应她要帮她攻略战三千，徐凌川想甩自己两个耳刮子，不过幸好，任务只是“追妻火葬场”，没说让战三千追上，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还能接受。 “那主线呢？” “主线是……攻略……谢少陵……”她越说越小声。 战三千只是开胃菜，谢少陵才是主菜。 啪—— 压缩干粮被徐凌川整个捏碎。 第54章 奉曦 幽藤四挂，萤虫飞舞，深不可测的地底却不是想象中的暗无天日。比起荒芜地表，被岩石遮蔽的世界像是埋在地底的宝石，也让这大梵天境像是倒置的空间。 平静的沼泽湖泊展于眼底，巨大的阔叶被折下扔在湖泊，两头弯折像艘小船。 “上来吧。”白焰先肖锦宥一步跳上叶面，朝肖锦宥伸手。 叶船很稳，肖锦宥扫过他的手，握住，借力跃上船，道了声：“谢谢。” 从高空跌落后，两人并没降到地面，而是正好落到地面隆起的一处气眼。这些气眼就是他们跌下时撞上的热风出处，是一个个展臂宽窄的黑洞，热气一放一收，呼一口气，再吸一口，像是地面的鼻孔，正在呼吸。 天空那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蜘蛛，都争先恐后要钻入这些气眼，借着它吸气的当口涌入眼中。肖锦宥和白焰落下时正好遇见气眼吸气，便跟着这些蜘蛛被吸进这宛如深渊的地下。 地底，别有洞天。 气眼似乎很快被封闭，他们找不到原路出去，只能跟着蜘蛛大军往里探。这群蜘蛛看着虽然恐怖，却没有伤人的意思，只一门心思地往深处冲去，也不知里面埋了什么宝贝，到了这片湖泊后竟纷纷下水，往更深处游去。白焰有种直觉，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们。 “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肖锦宥开口。她不是多话之人，但地下静谧过头，似乎不说两句话来打破这样能听到心跳的安静，就格外尴尬。 白焰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她的声音才回神：“老东西安排的，他能不知道？还配合着演了场逐出师门的好戏，呵。” 说完他又点拨她：“老东西最爱用大道理绑架人，我是上了他那贼船下不来，师妹正值好年华，别被他带跑。小姑娘家家，谈谈恋爱，享受享受青春，多好。” “卧底是不是很危险？”肖锦宥坐到叶子上，自下向上仰望他。 “你说呢？”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一分一秒都活在警惕中，没有松懈时刻，既担心对头，也怕昔日战友亲人，手底下也不知染过谁的血，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已经模糊了界限。 “你的身份曝露了，要是回去会被烈蛇盯上吧。”她又问他。 “盯上就盯上呗，能回去再说，本来做完这票也要收手。”他满不在乎。 肖锦宥忽然嗤笑，好好一件伟光正的事，被他形容得像是烧杀打劫一样。 “笑什么？”白焰回头盯着她。肖锦宥的脸在幽沉的光芒中镀上淡淡的绿，像清透的翡翠，一笑却又如水波微漾，明明是恬静的模样，不知怎地就鲜活起来。 肖锦宥站起来，正想回嘴，却见前头树根盘结，她伸出手：“快看！” 白焰转身，只见湖泊中有个古怪的岛屿。 确切来说，也不能称之为岛。那是棵倒生的树，根盘结于顶，往地面生上去，树冠倒长在水面，无数枝叶垂入湖中，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圆岛。水里的蜘蛛顺着树枝爬上去，安静地伏在树上，待他们再靠近些，这些蜘蛛不知为何竟发出光芒，如同挂了一树的小灯泡。 那情景，说诡异却又漂亮，像万圣节的浪漫玩笑。 “师兄，金色蜘蛛。”肖锦宥喃道。 树上的小蜘蛛大部分发出银色光芒，只有靠近根部有一部分蜘蛛发的是金光，组成了巨大图案——仍旧是蜘蛛，巨大的金蛛图形。 但肖锦宥说得不是这个图案，她说的是这幅蛛画的正中。 那里确实有一只独树一帜的，两个巴掌大小的，金色蜘蛛，一动不动地伏着，混在这无数银蛛间，让肖锦宥觉得自己在玩“大家来找碴”这个游戏。 白焰也看到了：“树根好像长出地面，可能有出口。我上去探探，你留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肖锦宥拉住他。 “你不怕？”白焰问。 满树蜘蛛，她真不害怕吗？ 肖锦宥想了想，道：“虫子而已，习惯就好。” 不是不怕，只是习惯了，什么蚂蟥、蜈蚣、蛆虫……她以前都见识过，早就习惯。 白焰皱皱眉，没说什么，仍旧先跳到树上，树枝一颤，附近的蜘蛛逃开，他才返身拉她。两人一起站到树上，树的枝杆很粗，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没什么问题，只是要小心脚下，别踩到密集树叶里而落入水中。 他们走得很慢，凡过之处，蜘蛛退开，并不攻击，走了十几分钟，两人挨近树的主杆，突然间一股庞大的力量向外散开，他们仿佛撞到一堵柔软的墙，没有杀伤力，却阻止他们的靠近。 两人便沿着主杆又走了一圈，发现那股力量围在主杆外围，似乎保护着主杆上的金色蜘蛛，并无突破口。肖锦宥跟着他走了一圈，似乎发现什么，又退了几步，走到某处，盯着蜘蛛退散的地方看。 那里，有几道折射出的光，泛着些微红芒。 她又往那里走了几步，覆在其上的蜘蛛彻底退开。 主杆之下，斜插一剑，力量就从那柄剑上散发出来。以剑为碑，隔开两界。 白焰也已注意到这里异常，折返而来，盯着那剑。剑是旧剑，剑刃上几个豁口，锈蚀混着血迹，已然残破，剑身上两个浸过血的字，还依稀可辩。 古体的字，其他人认不得，但白焰和肖锦宥认得。 奉曦。 师祖的剑。 肖锦宥记得这柄剑。奉曦剑原作破霞，乃师祖入仙门之初便一直带在身边的佩剑，不想竟遗于此地，也不知当年这里发生了何事，万万年过去，早已不可想不可考了。 白焰似有所触，上前几步蹲身而下，伸手轻触“奉曦”二字。剑身倏而一荡，熟稔的感觉绽开。 肖锦宥听到他说：“故人之剑啊。” 故人？他和几万年前的师祖算哪门子故人？ 有那么一瞬间，白焰看到零星画面。白衣的英俊男人，桃花潋滟的眸，飞扬洒脱的笑，眼中是百转千回的情，遥遥望向青山尽头，做一场白首共赴的梦。 剑上聚气，渐渐氤氲出眉目模糊的女人，似烟雾虚像朝他飞来。 一声轻轻喟叹响起：“师弟……” 虚像随着这喟叹穿透他的身体，向后继续飞去，他陡然一震，转身欲抓，掌中却空，只看见虚象又穿透了肖锦宥，最终化作尘烟消失无形，身后，只有肖锦宥，真真实实站着，站在他的时光里。 “肖锦宥，相不相信轮回？”他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肖锦宥直接道：“不知，没死过。不过我看过玄寰师祖留下的一段话，真正的死亡，是这一世的结束，无论多强烈的感情，都带不到下辈子。这话说来无情，我却深以为然，纵有轮回，也是新的开始，与上一世再无牵连，那么去寻找轮回又有什么意义？” 白焰自那剑前站起，脑中零星画面消散，像做了个久远梦，睁眼已记不清梦中人事，只笑肖锦宥：“看不出你年纪小小，想得却透。” 肖锦宥撇撇唇，不作辩驳，正想问他这剑要如何处置，须臾瞬间，湖泊陡震，如同沸锅，树上传来沙沙声响，蜘蛛动起，两人同时色变。 有东西，从这湖泊另一端，涉水而来。 ———— 地面之上，天光未暗，一杯咖啡的时间，棠蔚已经和徐凌川交互完信息。 “只是要让谢少陵正常黑化？”徐凌川眉梢已经高高挑起，“那跟你要攻略谢少陵有什么关系？” “系统说的，必要时候需要我来完成谢少陵的感情转移，以免他对肖锦宥投入太多感情。”棠蔚小声道，其实她也觉得怪，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只是处处阻挠谢少陵和肖锦宥的感情发展，并没真的和谢少陵发生什么。 “呵，系统让你去色、诱你就去色、诱？你自己不会想吗？”徐凌川的话不好听，“还是说这就是你的想法？” 棠蔚噌地站起，踢了他一脚，力道不大。 “徐凌川，你会不会好好讲话？不会讲话就闭嘴！” 什么色、诱，说得那么难听。 “你好意思怪我？也不看看，是我和谢少陵关系更近，还是你和邹灵关系更近？灵姐灵姐叫得那么亲密，她真是你姐吗？”无理取闹嘛，谁不会呢？棠蔚发起脾气。 这茬看来是揭不过去了，棠蔚这臭牛脾气，以前上学时无中生有的事都能让她记恨这么久，现在就更别指望能善了，何况他确实陪在邹灵身边很久，哪怕什么也没发生，哪怕就只是出于道义上的关心，哪怕是为了任务，也没用。 不过转念一想，徐凌川又暗矬矬地爽，她在意这个证明什么？证明她对他有感觉啊，这段感情不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 “她是我姐，但是姐再亲也亲不过祖宗，你是我祖宗。小祖宗你坐下吧。”徐凌川拉她一把，把人拉在身边坐好，“谢少陵的事，交给我就行。” “交给你？你要做什么？”棠蔚瞪眼问他。 “不是要让他正常黑化吗？那就如系统所愿。”徐凌川向她附耳一句。 棠蔚顿时傻眼——这剧情坐火车一样的速度，合适吗？ 不合适也得合适，难道真要她牺牲色相？想都别想，早完早了。徐凌川用目光回她。 这眼神官司还没打完，“踏踏”蹄响传来，谢少陵和邹灵回来了，两人各自坐在一只外型肖似狼的异兽背上，狼头上戴着金属接收器，可以收到谢少陵的念力波，受其控制成为坐骑。除此之外，谢少陵后还蹲着一个……哦不，一只猪。 “唐薇，你的豚猪。”谢少陵半道上遇见豚猪，顺手就将它给带了回来。 棠蔚和徐凌川站起，看着豚猪从狼背上下来，女版钢铁侠正静静趴在它背上。系统艹看到棠蔚泪流满面，有种劫后余生见到亲人的感动，虽然它是系统死不了，但遇到的种种危险也足够让它心惊胆颤。它朝着她飞奔而去，不妨有人一步跨上前，拦在棠蔚前面。 危险的感觉陡然降临。 系统艹感觉到背上的毛被娃娃揪紧。 “一个为了书？一个为了剧？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不说，还隐瞒不报，让我和她莫名其妙成了敌人，你们真是好样的！”阴恻恻的声音和阴影同时落下。 完了，他们知道了！ 系统艹的第一个反应是要逃，但已经晚了。 咔嚓一声，娃娃再度身首分离，豚猪被电得趴在地上，听徐凌川没有感情的声音：“正好我们缺食物，雷电烤猪怎么样？” 豚猪差点吓尿，拼命向棠蔚求救。 棠蔚于心不忍，抓抓徐凌川的手：“别杀它。” 豚猪想，果然还是自家主人比较有爱心，棠蔚又开了口：“系统杀不死，它还是会换身体的，别白废力气，留着吧，也许还有点用，你随便整整它就是了。” 豚猪哭似的嚎了一嗓——它看错她了。 第55章 诱饵 雷电烤猪宴最后当然是没成，豚猪带着娃娃缩得远远，权当是给他们放哨。娃娃的头照旧被串好，只是摔了几次零件到底松动，脑袋和脖子安不牢靠，看着像割喉似的裂开一道缝，有些瘆人。 两个系统谁也没敢靠近徐凌川那疯子，又兼棠蔚被徐凌川盯得死死，它们连棠蔚那边也找不到说话机会，哪怕只看一眼都会接到徐凌川杀人似的目光，那隐隐“再敢动老子的人，老子把你剁了喂虫”的警告眼神叫人怯步。 这年头，不怕穿书者太聪明有主意，就怕遇上个没人性的神经病。 “01，你说这回任务没完成，局里会怎么惩罚我们？”娃娃窝在猪怀里，颓然道，几乎已经认定这次穿书任务会失败。 不，不仅是任务失败，他们还把这个世界搅得一团乱。 “大不了回炉重造，有什么好担心的。”豚猪埋下头，“本来就是残次品，回炉也好。” 它们不是合格的系统，造成后就有先天的数据处理缺陷，按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智商低下，局里给的竞争机会，二者择一留下，剩下的那个要回炉，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两个都回炉。 “早知道不同你争了，起码还能留下一个。”娃娃蹭蹭它的脖子，不无感伤，“回炉要被抹除意识和记忆，01号，你不会再记得我了。” 回答它的，是豚猪长久的沉默。 ———— 天色似乎在一瞬间暗下来，昼夜转换得突兀，气温也随之陡然下降，虽然没到暴我雪那夜零下的温度，却也接近零度，温差几近三十度。熊熊篝火在集装箱和帐篷前燃起，带来暖意，火色跳跃在每个人脸上，都是异样的红润。 临时架起的锅里咕嘟冒泡，棠蔚站在一旁下面条和冻干蔬菜包，水是从前头的湖泊中打来的，集装箱里的食物储备不算多，压缩干粮与水需要留着应急使用，现下情况安稳，还是动手煮点吃食比较好。 不多时，热气冒起，面香传出，棠蔚拿筷子搅着防糊底。 邹灵走来，手里捧着盛面的碗，一阵风来，吹乱她的发，她抬手把鬓边发丝尽数勾到耳后，道：“唐薇，还没和你说声抱歉。” 棠蔚不解，她便又解释：“之前的事……我让小燃抓你，对不住。”她说的时候有些拘谨小心，“是不是让你误会他了？其实小燃没同意，他主意大得很，想什么要做什么，我已经看不透了，他也不同我说。” 此叶燃非彼叶燃，棠蔚当然明白，她接过碗小心盛面，闻言只嗯了声，邹灵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自顾自道：“小燃以前也常劝我，家里的事，要么什么都别管，要管就要拿出雷霆手段，该舍则舍，当杀便杀，别总想了两边讨好，四方得利，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是我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现下也好，被逼到这路上，倒没了顾忌，只可惜误了他。他不是邹家人，却蹚进这浑水。” 棠蔚望了她一眼，这个书里最恶毒的女配，这时还没黑化，眼里全是迷茫，像很多面临选择的普通人那样，对即将要走的路充满担忧顾虑。 邹灵想了想，又抱歉一笑：“没头没尾和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是告诉你，小燃是个好孩子，虽然脾气有些执拗，对在意的人却掏心挖肺的好，这么多年我没见他紧张过哪个女孩，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他的出身不好，幼年受了许多苦，唐家大抵不会让你们在一起，不过你别担心，这趟如果能回去，不论如何我都会让小燃脱离邹家，给他谋条后路，也算是成全他和我这一场姐弟情谊。” 四碗面都盛好，棠蔚擦擦手上沾的面汤，这时才开口：“邹灵姐姐，谢谢你的好意，其实这番话，你对叶燃说比较好。要不要离开邹家，是他的选择，叶燃死心眼，有些事认定了便不会回头，你……”棠蔚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她说的是叶燃而非徐凌川，可因着徐凌川的关系，有些话又不知如何解释。 书里那个叶燃，也委实叫人心疼，现下也不知怎样了，是不是和唐薇一样，躲在角落画圈圈？ 不管邹灵做哪种选择，叶燃大概都会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边。 如果可以，棠蔚希望叶燃能有个好结局。 她喜欢合家团圆的大结局。 “算了，别说这些，等回去了再烦恼也不迟，也许回去了很多问题就解决了。”棠蔚端起最后一碗面塞给邹灵，“先吃面。”说着又朝远处挥手，“叶燃！谢老师！吃面了！” 人哪，还是需要积极乐观的精神，否极总会泰来。 徐凌川正和谢少陵摆弄通讯器和白天带回来的武器装备，闻言并肩走来，棠蔚站在火光下端着面，笑吟吟地正要递给谢少陵，冷不丁徐凌川抢先一步，从她手上接走面，倒也没自己吃，转身就递给谢少陵：“谢老师，吃面。” 然后指使棠蔚：“我的面呢？” “……”棠蔚狠狠剜他一眼，才又端起面递给他。 四人席地而坐，对着篝火边吃面边交互信息。 “这是通讯器，戴好。”谢少陵将腕带状的通讯器发放下去，通讯器已经调试妥当，打开就能通话，四个各自试了一遍确认无误。 “另外这是武器和防御装备，我已经按每个人的特点分好，余下的存在仓库里。今晚我和叶燃会在小基地四周安置防御系统，暂时就将这里做为临时据点吧。这个世界地况比较复杂，我们没在地面上找到任何可供栖息的地方。” “地上没有，地下呢？”徐凌川问道。 棠蔚看他一眼——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地下，但现在入口不明。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时间有限，来不及探查。”谢少陵没怀疑，兀自点头思忖。 那厢几人取走各自那份武器，棠蔚瞧着正中多出的那份，忽道：“战帅还没回来？” 天都黑了，战三千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风呼啸而至，转眼旋到众人面前，战三千身影渐现。火色之下，他脸上惫态满布，是强撑的精神。 想来也正常，所有人里，战三千应该是最疲惫的一个——伤没好的情况下连轴转，驭风寻人，不休不眠，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棠蔚不知怎地，就对他生出愧疚心，要不是因为她，他大概不会落难于此，如此想着，眼神不免柔软，赶紧装了面给他：“别忙着说，先吃点东西。” 战三千确实是累极饿极，接面就吃，没形象地呼噜几声，连面带汤都吃得精光，才抹抹唇将空碗递还棠蔚，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在棠蔚问他要不要添的时候点下头。棠蔚有些想笑，胸中溢出另一番情绪，大抵又是唐薇在作祟，这样的战三千，从前见不着，像高冷的人突然间沾了人间烟火，不再遥远。 棠蔚连锅带面都端给他，战三千已经缓过气，吃得就慢了，开始说话：“我找到锦宥和白焰的踪迹了。” “在哪？”闻及肖锦宥的下落，谢少陵神情一动，冷静中透出几分异于平常的关切。 “他们可能被吸进风眼了。”战三千道，“不过那片风眼现在似乎处于休眠封闭状态，可以感知下面气息流动，但进不去。我在附近也搜索过，没发现其他的出入口。” 棠蔚与徐凌川再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书中所写对上，肖锦宥和白焰确有其他际遇。 “另外，我还发现青蝎和獠牙的踪迹，不过可惜，我追踪到一半，他们的痕迹突然全部消失，不知出了什么情况，但我有预感，这不是好事。”战三千又道。 “他们一定会来。”谢少陵拔了拔火，沉声道，“邹灵曾经探过青蝎的记忆，这批集装箱的物资并未齐全，大多是武器装备等物，生活资源只有一箱，如果不能马上回去，这里物资匮乏，为了生存，他们必定会来抢。” 这不难理解，光秃秃的地方，水倒还好说，食物非常困难，要想活着找到回去的传送点，这个集装箱里的东西是最为关键的。 “暂时来说我们人多，他们寡不敌众，不会傻到正面冲突，怕就怕他们来阴的。”徐凌川说着看了眼棠蔚。他的担心并不为过，单打独斗他们三个男人都不担心，就算打不过也逃得掉，但是棠蔚和邹灵就不一样了，邹灵专攻精神异能，战斗技能不行，棠蔚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绣花枕头一个，都是会被对手死死咬住的弱点。 “为防逐个击破，我们不能单独行动，尤其邹灵和棠蔚你们两。”谢少陵忖道。 邹灵忽道：“其实你们有没想过，与其等着他们找上门，不如引蛇出洞。早点抓住他们，就能早点探明这里的秘密。” 一句话说得众人沉默。 引蛇出洞需要诱饵，那谁去做诱饵呢？ “我同意邹灵姐的意见。”棠蔚开了口。 唰唰两道目光，战三千和徐凌川同时望向她。 第56章 真假 一连三天，风平浪静。 说是引蛇出洞、诱敌深入，但能做诱饵的只有棠蔚和邹灵，不管她们同意还是反对，徐凌川和战三千难得统一阵线，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甚至还更加紧迫地盯人，把棠蔚看得死紧。 棠蔚这个穿书女主当得憋屈，别家女主混得风生水起，要么大女主杀遍天下，要么苏遍天下，男主男配轮着撩，她呢？ 她太惨了——分配的系统像智障，神奇异能使用限制太多，当不成大女主，那也就罢了，白月光男二和青梅竹马男配就在身边呆着，正常发展这不应该是她撩汉的最佳时机吗？结果老天送了一个徐凌川。 别看她嘴炮打得响，一口一个白月光男神叫着，真要去勾搭男人，她没那个心和那个胆。 憋屈啊。什么都没有就算了，她还处境堪忧。 “在看什么？”有人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片空旷的戈壁。 “没什么。”棠蔚摇摇头，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看什么，她只是觉得总有眼睛藏在深处盯着自己，但战三千和徐凌川都已经查探过四周，并没发现异常，她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从诱饵的提议出来，就疑神疑鬼觉得自己被人盯上。 “给你。”那人摊手到她面前。 掌心放着颗水果糖，绿色包装纸，苹果口味。 棠蔚不解望去，身边站着战三千。他和徐凌川达成共识，难得放下成见，轮流留在据点值守，今天轮到战三千。 “看你眉头皱的，吃点甜的吧。”战三千见她没反应，剥开糖纸，将糖果送到她唇边。 指腹擦过唇瓣，糖果被他塞进她口中，苹果的香味散开，酸酸甜甜的味道蔓上舌尖，确实带来些许舒心。 棠蔚道谢：“你怎么会有糖？” “出任务有时挺枯燥，一点甜能缓解焦虑，我在应急包里会放，不过也只剩这颗了。”战三千解释着，糖果有点化，绿色糖浆沾在手上，粘粘的，他看了看，趁她目光没过来时，将指尖放到唇边舔去糖浆。 确实很甜。 “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战帅。”棠蔚笑了。 战三千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是因为放糖这小女生的习惯，还是自己背着她偷偷舔指尖。 “这样挺好的，别老板着脸装冷酷，你不是那样的人。”棠蔚转头抿嘴直乐，舌尖把糖顶到腮边，鼓起个小圆丘。 战三千想起小时候的唐薇，苹果味的糖，是她最喜欢的，什么时候传染成他的喜好，也不知道，只时常带着，烦躁的时候含一颗，可她好像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喜欢苹果味的水果糖，不记得自己喜欢过谁…… 天色有些暗，风里传来些微异常流动，一道人影掠来，卷起阵沙砾。 “叶燃！”棠蔚看清那道带着蓝光的身影，欣喜叫起，从战三千身边跑开。 “过来。”徐凌川朝她伸手，他脚伤没愈，走起路来仍旧有些跛，头上和外套上都是沙砾。 战三千身边一空，棠蔚已经兔子般远去，风也随之冷下来。 棠蔚看到徐凌川特别高兴。说来这人也奇怪，窝在一块的时候她可烦死他了，但他才出去一天，她就又是担心又是想念，时不时记起他在身边时的各种好，满心满眼都是他，容不下其他人。 徐凌川特别想抱抱她再亲亲她，碍于两个人都披了层不属于自己的皮，那冲动生生忍下，他发泄般狠狠揉她的头，在她炸毛前问她：“和战三千没发生什么吧？” 棠蔚顶顶嘴里的糖，心道被他喂了颗糖算事吗？嘴里却道：“有啊，我和他感情一日千里。” “呸。口不对心。”徐凌川没当真。 两人斗嘴这当口，战三千已经过来，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淡：“回来了？有什么发现？” 第三天了，肖锦宥和白焰还是没有踪影，但已能确定气眼下面别有洞天，谢少陵正忙着勘测，邹灵也是研究员，脑袋好使，跟去给他打了下手。徐凌川和战三千两人是轮流搜索更远的区域，追踪獠牙下落，以及寻找新的物资。当然，徐凌川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看过剧的人知道这星球的情况，就算这地方和剧里那五毛特效的场景全然不同，也比书上描述得更加广亵难测，他始终也比别人多些直觉，更容易找到目标所在地——剧中大BOSS的藏身处。 可惜，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徐凌川摇头：“你们呢？” “我们监测到地动的频率比开始时快了，每次持续的时间和强度都有不同幅度的增强。”战三千回道。 他们在据点也没闲着，地动在三天前开始出现，当时震幅小，持续时间短，强度也不大，并没引起注意，没想到昨天早晨开始，震动已经相当明显，谢少陵便要他们监测并记录每次地动。 这不是好兆头。 在这样一个地势复杂、气候诡谲的世界，频繁的地壳运动可能意味着一场灾难性的大地震，甚至是一场毁灭性的火山喷发。 任何一个可能，都要人命。 徐凌川对此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得等谢少陵回来分析，转眼看到棠蔚有些沉默，忽然问她：“据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棠蔚道，想了想又说，“三天了，平静得有些奇怪。” 徐凌川挑眉，做出原闻其详的表情。 “三天大概是一个人不吃东西光喝水的体力极限，青蝎和獠牙怎么说也该动手了，可迄今为止他们都没出现。” 棠蔚确实担心，并且这担心不无道理。 这鬼地方没有食物，之前他们曾想着捕杀几只异兽作食物，但经谢少陵和邹灵检验后发现，这地方的异兽为不可食用肉，身体里不是含有某几种致命素，就是有未知寄生虫和菌种，根本无法食用。没有食物只有水的情况下，一个人就算能撑七天，但体力也在三天内消耗到极致。青蝎和獠牙不可能耗到最后才动手，没有体力的情况下他们胜算为零，这两天应该是他们的极限。 到现在还没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躲在暗处窥探，饲机而动准备做票大的，一种就是他们找到出路另作打算了。 不论哪种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如果他们要抢集装箱，应该是今明两天事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做好准备就行，别想那么多。”徐凌川和战三千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眸中读到几分慎重，但话还是说得轻松，既然否定了引蛇出洞的提议，那他们就已经做好守株待兔的准备。 沙沙——沙沙—— 三人话正说着，腕上的通讯器突然传出一阵噪音，像是电波不稳的杂音，又混杂了风声，间或还有一两声扎耳尖呜，刺得棠蔚捂住耳朵。按照计划，出去的人每隔两小时会用通讯器联系彼此，以确定情况，如今谢少陵和邹灵还没回来，这讯息是他们传回的。 “谢老师？邹灵？”战三千对着通讯器一阵叫唤。 但除了噪音，那头仍旧没有回复。 棠蔚的心一沉，下意攥住徐凌川的手，徐凌川反手一握将她的手包入掌中。 一段长长的啸音响起，终于有人声出现：“救，救命……獠牙……” 是邹灵惊慌失措的声音，还夹着男人痛苦的哼吟，谢少陵似乎受了重伤，但也听不真切，风声间还有沙沙响动，他们好像在奔逃。 “报方位。谢老师受伤了？”战三千凝神冷静道。 “据点以南，一千米左右。”邹灵喘息着道，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便是阵打斗声响。 “邹灵——”传讯器那头传来谢少陵惊怒的声音。 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但通讯器里却只剩下沙沙音，再没说话声传来。 “我过去支援他们，叶燃，你守好唐薇。”战三千很快做出判断，没有丝毫犹豫。他的速度最快，感知力最强，能在最短时间内支援谢少陵。 说动就动，他没给徐凌川和棠蔚反应的机会，周身旋起气流，就要飞出。 “等等！”徐凌川拦下了他，“有点奇怪。” 战三千停步，听他道：“青蝎和獠牙的目标是集装箱，就算要动手目标也是我们这里，怎么会冒险攻击谢老师和灵姐？” “做人质？” 徐凌川摇头：“论战力，谢老师和我们两比起来，谁更强？”毫无疑问谢少陵更强悍。 “白天的时候只有你和唐薇在这里，他们不挑你却挑谢老师下手，又不能直取目标，抓走人质还要再绕一层，不觉得费事？” 这么一说，战三千也反应过来，确实奇怪。 獠牙和青蝎都是手段毒辣的人，没道理想不到这点。 “谢老师虽然强，但凭青蝎和獠牙，要将他困住一会，再抢去通讯器，并非难事，我猜……” “他们要把我们逐个引开？”战三千接口。 “猜测而已。”徐凌川道。 局势被徐凌川分析得复杂，短暂的沉默出现，正是僵凝时分，据点外突然传来响动。战三千第一个回头，风送来一阵血腥味。 谢少陵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拦腰抱着邹灵急奔而来。 邹灵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 “快，过来搭把手。”谢少陵罕见地急躁。 棠蔚看到他手腕上几道抓痕，通讯腕带已经不见。 “没有，我没给你们通过话。”谢少陵如此说着。 第57章 激战 问话的是战三千，但得到谢少陵的答案后局面却陡然变得诡谲，可棠蔚三人却没有时间多想。邹灵气息微弱，也不知哪里受了伤，像个血人般晕倒在谢少陵怀中，凌乱长发下是惨白脸庞，看得众人心惊。 棠蔚冲去开集装箱的门，徐凌川眉头几乎拧成结，紧随谢少陵身边，目光落在邹灵身上，沉着声问：“伤哪里了？” “被青蝎刺中右胸，可能伤到肺。”谢少陵抱着邹灵冲进集装箱，迅速将人放到床上，转头一叠声叫，“拿急救药包来，快！” 棠蔚忙转身去取，拿回时徐凌川已经帮着谢少陵用剪刀剪开邹灵衣服，沾着血的雪白肌肤曝露空气中，她闭眼闷哼两声，徐凌川便飞快握住她的手，俯头低声安慰起来。棠蔚默默把东西交给谢少陵后走到徐凌川身边，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他后背，小声道：“让谢老师来吧，你别这么紧张，放轻松点。” 徐凌川反手一挥，就将她的手打开，语气很差：“你知道什么！” 棠蔚愣了愣，忽然有些委屈，闷闷不乐地走到旁边，不再说话。谢少陵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邹灵包扎妥当，徐凌川取来干净衣服，亲自替她换好，才守在床畔，又是替她拭脸，又是低声呢喃。棠蔚紧抿着唇，觉得屋里透不过气，开门到了户外。 天色已黑，只有篝火不安跳动，她拿了些燃料扔到篝火中，火焰“篷”地冲天，她退了两步，又拿锅装水架在火上，准备给众人煮点面。 “嗯，半途遇到獠牙和青蝎的埋伏，我和邹灵的通讯器都在战斗中遗失了，没想到竟被他们利用。”谢少陵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出来。 战三千正在问他关于通讯器的事：“幸亏你们回来得快，否则真要着了他们的道。” 屋里只剩叶燃单独陪着邹灵。 听他们的对话，看来是通讯器被抢，青蝎和獠牙故意设下圈套要引他们出去。棠蔚听了几句，心里有底，手上拆袋下面，没两下就煮好整锅面。 “谢老师，吃点东西吧。”第一碗，先给谢少陵。 谢少陵没有拒绝，端起面来就往口中送，刚开始还保持风度斯文吃面，没两口就甩了筷子直接将面往嘴里倒，一分钟不到整碗面都被吃得干净，他又自去锅里挑面，连筷子都没换。 “谢老师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棠蔚忙劝道，可谢少陵还像饿了许久般吞咽。 他这番举动让棠蔚和战三千都没了吃面的念头，棠蔚站起，拿了些食物去喂豚猪，她心里有事，走得很慢，没几步就听到战三千的声音。 “你眼睛怎么红了？” 棠蔚揉揉眼，眼睛是有点涩：“火熏的吧。” “因为叶燃？”战三千并不相信她的鬼话，屋里那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便不答话，耷拉着脑袋像蔫茄子般，瞧得战三千一阵心疼，恨不得把叶燃提出来揍上一顿才解气，但眼下却还是违心地劝慰她：“叶燃和邹灵从小一块长大，情份非同常人，邹灵受了重伤，叶燃着急上火也是人之常情，你别太放心上。” 不是他要替叶燃说话，他只是……不想看她为叶燃难过的模样。 “谢谢。”虽然这安慰没什么重量，但棠蔚还是谢谢战三千，她不想延续这个话题，便收拾情绪问道，“战帅，你有没觉得……谢老师有点奇怪？” 战三千闻言回头看去——谢少陵已经端起锅直接吃面。 这确实有点奇怪，就算谢少陵和青蝎獠牙恶斗脱力，也不至于饿到失了往日风仪，这不像是谢少陵会做的事。 但他又真的是谢少陵，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刚才给邹灵处理伤口的动作也非常利落。 “吃东西。”棠蔚也就顺嘴一提，女人总有些许天生的直觉而已，她将手里食物扔在豚猪面前。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问豚猪：“我记得你能查每个角色的详细信息？” 系统艹回答：“是的。” “替我查查青蝎和獠牙的资料。”棠蔚问道。 “青蝎，邹灵的叔叔，地下实验所的二把手，实力A级，擅长异能为金属磁力；獠牙，烈蛇组织在国内的首号头目，地下实验所的主要负责人，实力A+级，擅长土系异能。”艹很快就把这两人的资料传递到棠蔚脑中，以期能将功折罪。 那厢，谢少陵已经吃完面，满足地抹了抹嘴，被火光照得橘色的脸庞似乎扯出个古怪的笑来，朝战三千挥挥手：“三千，过来一下。” 棠蔚转头看着战三千朝谢少陵走去，一丝奇怪的感觉突然涌来，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直觉，驱使着她的异能，缓缓打开。 她的老师曾经说过，她的异能属于返祖能力，不通过念力，而是通过对四周的感知而获取，而现在，她就感知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弥漫四周，像蛰伏的蛇，无声吐着信子。 “战三千，回来！” 身体的本能永远快过大脑，她不假思索地开口，然而仍旧晚了一步。战三千已经走到谢少陵身边，正低头朝着谢少陵所示意的位置望去，她不知道谢少陵指给他看什么，她只看到集装箱整个浮空，朝着战三千压去。 轰—— 她的声音和集装箱同时落下。 棠蔚看着战三千被巨大的集装箱砸中，人影消失眼前，不敢置信地伸手捂住嘴，心里除了骇然震惊，还有巨大悲怆，以至那个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空白一片，心里像注入冰冷湖水，沉得叫人发疯。 刚刚还在身边安慰她的人，转眼就没了？ 她不能接受。 谢少陵已经朝她伸手，不，那不是谢少陵，能够操纵集装箱的，只有拥有金属吸力的青蝎。她早该想到才对，烈蛇组织有能够拟态的装备，当时白焰就曾经骗过他们一次，这次故计重施，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先是通讯器里邹灵的求救，他们先入为主认定那是引蛇出洞的陷阱，便不曾怀疑回到营地的谢少陵和邹灵是有问题的。青蝎和獠牙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引诱他们离开营地，要么伪装进入营地，不管她和战三千、徐凌川是哪种反应，最后对方都能打入营地。 这两人三天时间按兵不动，伏在营地四周按兵不动，隐而不发，摸清营地的情况，掌握了他们的作息规律，只等着这一刻一击而中。 不愧是书里最阴险的小BOSS，她和徐凌川、战三千三个人，都太嫩了。 计划已经成功，青蝎也无需再伪装，身上谢少陵的模样如蛇皮般蜕去，身型起了变化，瘦削被虬劲的肌肉取代，一张纹着青蝎充满悍气的男人脸出现眼前。 棠蔚退了两步，身边的豚猪已然站起，身体膨胀，针毛根根竖挺。这个时候，两个必需统一阵线，棠蔚却忽然想起，青蝎在这里，那獠牙呢？ 獠牙…… 她霍地朝集装箱望去。 砰—— 仿佛回应她的猜测，集装箱的门被撞开，洞开的门里，徐凌川正被“邹灵”掐着咽喉提起，他的力气极大，徐凌川被他提得只剩脚尖擦过地面，双手呈诡异的角度被反折在身后。 “徐凌川——”一惊之下，棠蔚叫的不再是叶燃。 徐凌川艰难转头，说不出话，只是望着她。 “别杀她，活捉。”“邹灵”森冷开口，与此同时，外貌也开始变回原样——DR.刘的模样，中等高度，略胖，五官憨厚并不出众，放入人群就很难注意到的人，但现在却一身悍气如同换了人般。 通通都是碍眼法，包括他身上的伤。 青蝎点头，纵身跃起，朝棠蔚扑去，棠蔚无从多想，豚猪比她快一步，迎身而上。集装箱处又传来声巨响，竟是獠牙将徐凌川狠狠扔出，四周砂砾不知几时聚成山峦，向他当头压下。 轰隆两声，那人转眼消失。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棠蔚骤失战三千和徐凌川，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痛，随之汹涌而起的是愤怒和恨，也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唐薇再现，总之这一刻，她似乎与唐薇合二为一，满脑袋都充斥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想法。 面团张成两只巨大的手横展半空，向四下汲取力量。豚猪虽然是基因合成兽，但要和青蝎比还差得远，没几下就被打得滚出十来米，带着娃娃瘫在地上，然而青蝎的脚步也没能再进一步，他被诡异的风阻断，骇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异能正从体内流出，朝着棠蔚汹涌而去。 獠牙已经将集装箱内的食物、水、药品及武器等通通打包，转头发现青蝎停滞原地，不免怒喝：“你在干什么？动作快点！把她和物资带上，集装箱毁掉，不然谢少陵回来很麻烦。” 吼完这话，他忽然也觉得不对劲。集装箱嗡嗡作响，似乎要从地上飞起。 “不是我，不是我！”青蝎注意到集装箱的异常，惊骇道。 话音没落，集装箱拔地而起，朝青蝎撞去。 地面，什么时候开始了有节奏的震颤…… 第58章 混沌 似乎应和着地上这番恶斗，地下的震动越发强烈，远处石岩砂砾颤动不安，仿佛地下有物要出，然而深陷恶斗的几人都没发觉，亦或是已经无暇顾及。 轰—— 集装箱狠狠砸在地面，将地面砸出大洞，箱体竖立，棠蔚借腿上的气流装置腾空而起，落在集装箱上方，垂目冷望青蝎。青蝎骇然退数步避开，半身微俯，气喘不定，心里既惊又惧，好生霸道的异能，隔空就能复制他人能力。 棠蔚胸中仍乱，只觉得杂爻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进身体，青蝎散在空气里的磁力随之入体，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她得到控制金属的能量，但同时也经受着刀割般的痛楚，可又停不下来。战三千的意外让唐薇发了狂，她已经醒来，像上回参加学校异能大赛时那样，控制起自己的身体。 嗡嗡—— 集装箱在原地嗡动难安，似乎受到两股力量的拉扯，青蝎虽然惊惧，却很快回神，站在原地与她拼异能，两人都在争夺集装箱的控制权。 棠蔚艰难转头，先看战三千被压之地，并没看到想像中血肉模糊的画面，地上有个大洞，战三千消失。她再望向巨石压下的地方，那里毫无动静，也不知徐凌川情况如何，她咬咬牙，将与青蝎对峙的力量偏移。 轰—— 原本持平的力量有一方起了偏移，集装箱在两人的力量共同作用下，直冲巨石，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集装箱撞上巨石，巨石轰然而裂，集装箱也终于被撞扁，砂砾烟尘四散。棠蔚从箱上跳到地面，粗喘不歇。爆裂的巨石正中，果然站着徐凌川，他身上闪着淡淡白光，整个人界于虚实之间，身影半透，看起来似乎无恙。 棠蔚微松口气，身体却忽然一紧，背上巨大的向两侧横展的手臂间似乎注入了什么，忽然与她断开连接，紧接着，一股庞大的拉扯力将她化成手形的面团从她身上撕扯而下，裂肤般的痛苦陡然传来，棠蔚向前扑倒，口中发出尖锐痛呼。 獠牙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她的力量太霸道，他不能正面施展异能，生恐和青蝎一样被她复制能力，所以在集装箱飞起之时就隐遁暗处，伺机而动，窥得她通过那双巨掌感知并复制空气中弥散的能量，因此悄悄地将砂砾注入面团，完成隔绝，并将面团从她后背扯下。 灌了砂的面团如同沉铅坠下，失去武器，棠蔚如同断臂，再加上青蝎的力量本就强悍，她难以承受，双臂皲裂出血，全身剧颤，耳畔传来獠牙阴冷笑声，几道砂砾游来，如同绳索缚向棠蔚，眼见要将她卷走，不妨二人间的地面突然微陷，呼啸的风旋如锥钻从地下钻出，将这股砂砾打得粉碎，紧接着更大的风团刮起，将棠蔚笼罩。 雾色的气流中，棠蔚看到战三千的身影。 “唐薇。” 战三千旋自她身边，急急一唤，正要扶她，棠蔚……不，唐薇却拼尽余力扑上，踮着脚尖冲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眼泪啪嗒落下。 “我没事，没事。”猜着她心中所思所忧所惧，战三千回抱她，将人拥在怀中，心头一片烫暖——这是他的唐薇，属于他的唐薇，愿意为他难过，为他高兴，忧他所忧，思他所思的小姑娘，他再也不想她伤心了。 雾风迷糊了视线，棠蔚什么都看不到，她已经急得快捉狂，心想着你们好了，可徐凌川还情况不明，于是也不管战三千和唐薇，发狠驱逐唐薇，冲出风雾。 银蓝电光窜过，在黑夜里无比冷冽，徐凌川，亦或是叶燃站在满目狼藉的砂砾上，手中电鞭长挥，直卷向青蝎脖颈，他身边是无数金属薄刃，薄刃绞转割向他，他已身浸鲜血，脖子上是乌青发黑的指痕，面色冷厉到极限，眼中透着噬血的暴戾，也不管身边的刃阵，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 “徐凌川！”棠蔚急唤出声，飞身而去。 听到这声唤，徐凌川目光疾变，瞳眸骤缩，眉头紧拧成川，似乎经历着内心交战，正难分难解之际，眼角忽然瞄见一道影子，他情急叫起：“别过来！” 然而已晚，地上沙网飞起，转眼将棠蔚捕入网中。电光火石之间，竟连战三千都没能赶上，她被被砂砾勒着拉向獠牙。冰冷的手掐向她的脖子，獠牙的声音响起：“不想她死，就住手。” 战三千从半空落下，目眦欲裂地盯着獠牙和棠蔚，风在周身凝旋着尖锐薄刃，徐凌川手里的电鞭光芒闪动着，渐渐变暗…… “放开她！”徐凌川冷道。 “放她？”獠牙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出声，“叶燃，你也算邹家人吧，你先替我杀了他，我再考虑要不要放她。”说着他看了战三千一眼，手指一紧，掐得棠蔚透不过气，憋得脸色转红。 纤白的脖颈在他粗砺的厚掌下，似乎一折就断，看得人心惊肉跳。 徐凌川拳头紧攥，那厢獠牙却开始数数：“给你十秒时间，否则我就先杀了她。十，九，八……” 棠蔚呼吸困难，眯眼艰难地看着前方，徐凌川似乎正在收回电鞭，要往战三千身上招呼，战三千站着不动，似乎连护体的风都撤去……不对，这情节不对，不能这样，她在心中嘶吼，双手掰着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忽然间想起什么。 獠牙的笑声低低响起，似乎在笑那两人的愚蠢，不妨掌上传来剧痛，这痛楚来得突兀，叫他直觉松开手劲，低头看时，手腕已经血流如注，却是棠蔚手上装的风刃，在关键之时发出作用。棠蔚顺势蹲身，飞快地就地一滚，獠牙还要再抓，她反身时已抓了把掌心枪在手中，一弹射出，猝不及防之下，那子弹不偏不倚打进獠牙左肩。 那厢徐凌川疾速收回电鞭再度挥向青蝎，青蝎本正力竭，避了两避便被他一鞭缠住，战三千随之疾行，替棠蔚接下獠牙。 棠蔚颤抖着手再握不住掌心枪，折身奔向徐凌川，叫他抱个正着。他一手紧紧缚着青蝎，只空出右手揽住她，眉间的川字松开，垂头先吻她眉心：“我没事，系统有赠我保命物品。” “你……你到底是叶燃还是徐凌川？”她吸着鼻子问他。 “现在是你的徐凌川了，前面，被叶燃钻了空子。”他回答她。 风声呼啸，棠蔚的掌心枪子弹有强效冰冻作用，獠牙中枪后不过数秒就被冻得躯体僵硬，战三千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拿住，转头再看时，就将棠蔚抱着叶燃不松，他心中倏尔又是愤怒又是迷茫——唐薇，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拥抱，她对他分明仍旧情根深种，可一转头却投入叶燃怀抱。 他和叶燃，她到底爱谁？ 他想要答案，疯狂地想要答案，可又害怕答案不如人意，那他……又该如何？ 几种念头须臾转过，却非眼下能弄清的事。 远空漆黑的夜幕里突然闪过几道红光，像黑夜燃烧的烟头，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那红光骤然大涨，化作无数熔浆似从空中倾泄而下，仿佛满溢的热油融化四野。几人这才发现地面的震动已极其剧烈，并非因为他们的打斗，而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几声噼啪细响，岩面裂纹陡生，大地皲裂。 徐凌川松开棠蔚，以电鞭将青蝎拉近，喝问他：“这怎么回事？” 青蝎也看得心中骇然，不断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想了想，又彷徨道，“那个位置，好像是……传送阵。” 棠蔚脑中光芒一闪，脱口而出：“徐凌川，可能是混沌。” 混沌凶物，是这异界最可怕的生物，非兽非虫，谢少陵带领的团队误入此地后遇上的最强BOSS，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脱身，却也折去谢少陵意识，让他沦落黑暗。此物深埋地底，靠祖脉为脏，可吞天下万灵，是大恶之物，被先人封在这荒星地底，身边有上古繁阵。烈蛇正是因为找到关于祖脉与此阵的古藉，才能打开通往这里的裂隙，他们若要回去，也只能通过混沌的传送阵。 书中有提，混沌深居地底，出世时有天火地崩之象，但角色们找到混沌时都在地下，而剧中更不可能有资金做什么天火地崩的特效，所以棠蔚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不管猜得对不对，他们都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要如何躲过眼下这场火山爆发的浩劫。 呼啸的风刹时将所有人都裹住，战三千倒提着冻晕的獠牙，预备把所有人都送到半空。棠蔚却直不起身，这时方觉痛苦，她受异能反噬，皮肤开裂，双臂没有知觉，全身骨痛如折，皮肤皲裂的作息渗出血水染红衣袖，实在是撑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像上次那样昏阙，但要她再行动也已极为困难。 徐凌川飞快在她身前半蹲，让她俯倒自己背上，将人背起，另一手紧紧抓着青蝎，只朝战三千点点头，两人培养出了默契，战三千很快驭风将所有人送上半空。 基地已经被毁，天火将至，这个地方，亦或是整个地面已经没有安全区域，他们要走。 “去风眼处。”徐凌川断然道。 第59章 救命 地下震动越来越强烈，轰声不断，他们飞在半空看得清楚，地面断裂，仿佛被黑暗中无形之手撕开巨壑，幽深不见底，岩石滚落发出砰砰声响，蜇伏的异兽从各处奔逃而出，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三人一猪很快就到风眼处。 果然如徐凌川所猜测的一般，风眼又开始有节奏地“呼吸”，气息一吐一纳之间带起阵阵热风，从地下喷出，氤氲成潮雾。棠蔚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徐凌川肩头，听他和战三千商量如何进去，她没精力细听，只隐约看到远处猩红的火光像蛇信一般朝四野蔓延，天上下起灰烬，像雪一样，被指头一搓就碾成灰，风送来灼热气息与焦味，密密麻麻的蜘蛛又涌来，像是迁徙般冲向风眼，被风吹了满天，就像他们刚来那天。 也不知战三千和徐凌川两人讨论了什么，达成共识，棠蔚只听青蝎哇啦叫起，大约是要把他先扔入风眼。这风眼没人下去过，也不知底下有什么危险，青蝎当然不肯，但现在哪里由得他选，被电流五花大绑后就架到风眼边上，专等风眼下次吸纳机会。 “谢老师呢？”棠蔚恍惚记起谢少陵和邹灵下落不明的事。 “青蝎说他们只是用障眼法把谢老师和灵姐困在附近区域，抢走他们的通讯器，并没伤害他们。现在发生紧急情况，他们应该已经从障眼法里脱身，谢老师实力强悍，经验丰富，他比我们更知道怎么保命。这片风眼太大，我们要找来不及了，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徐凌川说话间把人往上掂了掂，又问她，“你怎样？” “我没事。”她的头在他肩上蹭蹭。 徐凌川并没放心，这样紧迫的时刻，如果棠蔚真的没事，根本不会乖乖趴在他背上，她会这样只说明一件事，她伤得很严重，重到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准备。”战三千忽然开口提醒，气流已经出现细微变化，气眼马上就要内吸。 话音刚落，四周热风突然停滞，两秒之后猛地被抽入气眼，机会来了。战三千一手按在棠蔚背心，另一手仍提着獠牙，道了声：“进！” 无数蜘蛛已争先恐后爬入气眼，徐凌川将青蝎先行扔入，在蜘蛛堆里开路，而后才纵身跳入气眼。棠蔚眼前一黑，身体失重，向下疾坠。徐凌川的手牢牢将她固定在背上，身后还有战三千紧紧跟着，风四面八方裹来，气流从下方升起，稳定了他们的下降，没过几秒，棠蔚就从失重的状态中解除，只听到下方传来青蝎不绝于耳的尖叫——这个洞委实有点深。 风眼内的甬道很窄，裹在风内的几人叠罗汉般排列着，战三千的掌一直稳稳按在棠蔚背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先是青蝎传来“砰”地一声，似乎触底，又几声哗啦啦的枝叶响动传来，紧接着才是棠蔚几人徐徐落下。风眼直通地下，出口处藤萝覆盖，青蝎才刚就是撞在这片藤萝之上，如今正被网状的藤萝兜在半空，身上沾满叶子。 三人落地之后，才把青蝎解下，将他和冻成棍的獠牙捆在一起，暂放旁边，这才有空放眼四周。荧亮的光芒泛着植物的幽青，将每处角落染上薄绿，地下果然别有洞天，要比地面不知好上多少倍，植物茂密，远处更有水流声传来，看起来更适合生物栖息，也不知为何异兽宁原呆在地面上，也不肯进来。 检查过四周发现没有危险后，战三千劈下一堆藤叶铺在地上，让徐凌川将棠蔚放下。棠蔚才刚躺平，便遏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徐凌川慌得又把人扶起，抱在怀内，战三千翻出水来送到她唇边，还没等她饮下，便被她剧烈的咳嗽撞翻，水洒了她满身都是，随之而来的，是穿过指缝落下的鲜血，从她嘴里鼻腔中涌出。 “棠蔚！”这情况看得徐凌川几乎失了理智。 战三千并没比他好多少，手忙脚乱地擦着她唇边鲜血，却是越擦越多，他脸色也跟着煞白，转头把被獠牙搜刮的药品尽数倒出翻遍，却始终翻不出对症的药品。 倒是棠蔚剧烈咳嗽过一阵子后，觉得胸口闷疼的情况有所改善，虚脱般倒在徐凌川怀里，眼睛要闭不闭地看看徐凌川，又看看战三千。徐凌川向战三千使个眼神，把棠蔚送到战三千怀里，他嚯地起身，转头掐着娃娃的脖颈将它拎起，另一脚踩上豚猪的背，也不管战三千作何想法，他声音冰冷地开口：“如果她在这里死了，棠蔚会怎样？” 这样问有些残忍，但他……也只顾得上棠蔚了。 棠蔚迷迷糊糊地，听到两个声音，一个是豚猪的谢少陵专线，一个似乎是叶燃的娃娃。 两个系统前后回答：“会……会……意识消失。” 战战兢兢的话让徐凌川倒吸口冷气，很快他问：“什么意思？” “就是大概也许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弱，并且越来越低。”豚猪壮着胆子回答。 “救她。”徐凌川没有多余的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豚猪和娃娃毫不意外，如果它们说不能救的话，下一秒就会被他大卸八块。其实看棠蔚现在的模样，豚猪也不好受，虽然它是系统，但它也是个有感情的系统，和棠蔚朝夕相处这么久，多少生出情份，当然不想看着她死，可它无能为力。 “局里的道具，只能使用在伤害之前。如果伤害已经发生在角色身上，是无法扭转的。” 徐凌川不再说话，双手紧攥成拳，只冷冷看着它们，片刻后才回头看棠蔚。 棠蔚窝在战三千怀里，手软软垂在身侧，战三千抱着人，也不管徐凌川自说自话发什么脾气，注意力都放在棠蔚身上。她的手臂还在渗血，身体体温很低，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一会呢喃战三千的名字，一会又喊徐凌川。 战三千不知道徐凌川是谁，但料来与叶燃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已无从追问，他搓着她的肩，想把全身的温度都给她，可她的眼仍是缓缓地闭上。 哗啦两声，右侧的藤网被人劈开，一个人从藤网后头走出。 两厢望见，都是一怔。来的竟然是谢少陵，他身后还跟着棠蔚。 “谢老师！”徐凌川如同看见救星般跳起，上前拽人，“快，救救棠蔚。” 谢少陵自有满腹疑问，但看到眼下情景也只暂时压下，被徐凌川拉到棠蔚身边，开始检查她的情况。约摸检查了十来分钟，谢少陵面色渐凝，沉沉一问：“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动用异能复制青蝎异能对敌，又被打伤，之后便这样了。谢老师，她……”战三千急道，看谢少陵的脸色，似乎很不妙。 果然，谢少陵摇摇头：“早就说过她的身体承受力不够，上回复制叶燃的异能已经差点废了她的双手，伤没好作就又复制青蝎能力，如今被反噬，震伤了内脏骨骼，就算是在原世界都未必能抢救过来，何况是缺医少药的情况。” 说着，他摸摸棠蔚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会的，谢老师，求你救救她！”战三千闻言大恸，连眼眶一并红去。 “三千……”谢少陵也不知能做什么。 那厢邹灵走到徐凌川身，见他怔怔地，不免担心，以掌轻按他肩头：“小燃……”想要劝慰，却不知从何劝起。倒是徐凌川看到她，便不自觉想起到这世界后与棠蔚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相逢不相识，为了一个血晶误打误撞成了朋友。 血晶…… 徐凌川忽然想起什么，将钢铁手臂卸下，从手臂内格中拈出一块血红色结晶体。 “血晶？！”谢少陵一眼认出此物，起身接下，迟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徐凌川老实交代：“血晶是我偷走的，不过和烈蛇那批人没关系，我当时只是想拿走血晶变强而已。阴差阳错之下棠蔚吃了一小块血晶碎，异能才随之觉醒，不知道这整颗血晶现在对她有没用处。”他想了想，单膝脆下，“如果有用，谢老师请你给她服下吧，偷盗血晶的责任我背，回去后任罚，绝无二话。” “你背？你背得起吗？”谢少陵气极，但看棠蔚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蹲下，“尽人事，听天命吧。”语毕，拈着那枚血晶就往棠蔚嘴里送。 棠蔚的眼睛还留着一道缝，意识并没全失，隐隐约约听到“血晶”两字，想着这玩意好熟悉，眼睛又睁开点，看到红通通的晶石凑近她的嘴，她忽然就想起这玩意的由来。 妈的，豚猪拉出来的那块晶石啊！ 她！不！想！吃！ “唐薇，张嘴。”谢少陵拈着那块晶石，怎么也喂不进她抿紧的嘴里。 这都伤得快死的人，竟还有力量咬紧牙关，也是奇怪。 只有徐凌川知道缘故，他蹲到棠蔚身边，耳语：“别介意啊，我洗过了，洗得干干净净，也消过毒了，你乖乖吃下吧。”说着一捏她的嘴。 棠蔚迫于外力张嘴，那血晶被推入唇中，她说不了话，拼力睁眼，狠狠地看向徐凌川。 好样的，徐凌川，给她等着！ 第60章 得剑 整颗血晶下肚，棠蔚很快就觉得腹中升起一团火焰般的热气，视线扭曲，眼前的画面像哈哈镜里照出的世界，这让她有种醉酒的错觉。 呼吸变得粗沉，脸颊也酡红一片，她瘫在战三千怀里，听战三千问：“她怎么了？” “血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现正发挥作用。”谢少陵的声音响起。 棠蔚只觉得躁热，先前的麻木冰冷一扫而空，嘴里哼哼出声，有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又滑下贴在她脸颊上，她隐约看到徐凌川的脸就在面前，陡然一震，僵尸般直起身，猛地揪住他衣领。 “棠蔚？”徐凌川被吓了一跳。 棠蔚凶瞪他，撂狠话：“徐凌川，你死定了！”话音刚落，她便两眼一翻昏阙过去。 徐凌川愣了愣，见战三千和谢少陵都疑惑地看着自己，泰然自若地整整衣领，冷静道：“梦话，她在说梦话。” ———— 火烧的感觉一直没停，棠蔚觉得自己被烧成灰烬，像烟雾般飘起，而冥冥之中，又好像有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莫名亲切的力量召唤着她。 她的魂魄被牵引着往声音的方向飘去，这滋味就像自己的意识有了自由行走的能力，能够突破空间的阻碍，去到想去的地方。 如梦似幻，又似乎界于虚实之间的体验。她飘出去很远，远到再也看不见徐凌川、战三千和谢少陵他们的身影，地底广阔的世界尽入眼中，茂密的植被、幽静的湖泊、巨大的倒生的树，窄长的水道，渐渐变成橘色的光芒，焦黑的悬崖，沸腾不止的岩浆，粗重的锁链，混沌无形的怪物…… 两道人影交错飞过，无数的蜘蛛前仆后继，一起迎向怪物。 铮地一声，长剑离手，插入石壁。 她看到剑上的“奉曦”二字。 ———— “肖师姐，白师兄——” 棠蔚惊叫坐起，额上冷汗一片，身上的衣服也湿粘不堪，像是出了场恶汗。 “唐薇！”欣喜的声音响起，战三千蹲身扶她。 棠蔚这才发现自己坐在由藤蔓和圆木编成的木筏上，身下是叶子与藤草铺的软榻，木筏上只有她和战三千，飘飘荡荡地停在一棵倒生树的树冠旁，那树赫然就是她昏迷时所见之树。 木筏不大，后面还系着另一个木筏，两个系统以及青蝎和獠牙都在上面，只是不见谢少陵、徐凌川和邹灵三人。 看到豚猪，她就想起自己被喂了什么。 “呕。”她恶心得反胃，干呕两声，频频吞口水才压下这股汹涌的呕吐劲。 “怎么了？哪不舒服？”战三千以为她伤仍重，不免急道。 “没事。”她腾地站起，怒气冲冲道，“徐……叶燃呢？” “他们三个去树上查探情况了。”战三千回道，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你真的没事？” 棠蔚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皲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脏腑的痛楚与火烧的灼烫通通消失，身体充满力量，不止如此，她的精神一反常态的好，能清晰地感知四周缓慢流动的……估且称之为力量吧，像无形的气息汇成涓涓细流，一滴滴渗入肌肤，有种醍醐灌顶的奇妙感觉。 她的身体和能力，好像不一样了。 是因为血晶的关系？ “放心吧。”棠蔚握拳在空气中劈下，虎虎生威，“看，我真没事了！” 战三千握住她的拳，往自己怀里一揣：“好了就行，别胡闹，你不知道你刚才……”说着眼里划过心有余悸的害怕，话便说不下去。 棠蔚有些尴尬，受伤时发生的大多事她还记得，战三千疯了般的神情自然没忘，不免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声，这对CP哪，真是叫人操心。 “你们怎么到这里了？”她不动声色收回手，岔开话题。 战三千便将她昏阙后发生的事连同谢少陵如何遇上他们的来龙去脉都细说给她。 果然如他们先前猜测得那样，青蝎和獠牙用障眼法给谢少陵和邹灵布下陷阱，将两人引到一处岩窝里。獠牙是个隐忍的，那三天时间一直躲在暗处窥探他们的作息，直到第三天才动手，设下毒计，先将谢少陵和邹灵引入陷阱困住，再想法抢去二人通讯器，与营地的战三千他们取得联系，后面的事都是棠蔚知道的。那头谢少陵与邹灵进了陷阱后，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又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直到后来天火地动的灾难爆发，他们才终于脱困，可也来不及回去找他们了，便也寻找气眼遁地避祸，从另一个甬道进了地底，恰好撞上他们。 她服下血晶昏阙不醒，他们也没浪费时间，带着她前进，到达这片地底湖泊，造筏渡湖，直到遇到这棵倒生树。这树看起来像个小岛，树上传出异常的能量波动，所以谢少陵和徐凌川上树查看，留他在此照看棠蔚。 战三千正说着话，上树的两个人已经回来，徐凌川远远看到棠蔚，倏地跃起，棠蔚只觉木筏一沉，下一秒徐凌川已经站在身边。 “醒了。”徐凌川看到她欣喜非常，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恨不得连每根头发丝儿都检查一遍好放心。 棠蔚看到他，记起旧账，甩手挣脱他的手，冷哼：“边上去，别靠近我！” 徐凌川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当即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你，再说就算是中药也有一味人中黄，你这血晶也差不多意思，我已经洗干净了……” “你快给我闭嘴。”棠蔚恨不得拿布塞住他的嘴，不提还好，一提她又想起来了。 这厮竟然还给她说什么人中黄，人中黄那是浸在粪汁里的药！ 她简直想把他踹下湖。 战三千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了解他们的默契，眼眸微黯，很快问道：“谢老师，有什么发现吗？” 谢少陵和邹灵也已一前一后上木筏，看到棠蔚生龙活虎站着，谢少陵一边替她扶脉，一边回答战三千：“这棵树上原本应该埋着什么，但现在已经被人取走，另外树上有打斗过的痕迹，很多剑痕，树根被焚毁，树已经保不住。” “还有，我们在树上找到一个新刻记号，不知是谁留下的。”邹灵随之道。 “我知道！”提到剑，棠蔚一个激灵，“是肖师姐和白焰师兄，他们在那个方向，那里……那里是熔火之地，锁着一只大怪兽。” “混沌？！”徐凌川下意识吐出一个词。 棠蔚愣住，似乎没想过会这样撞上这里的大BOSS。剧情至此，早就不以为书和剧为本，偏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们根本无迹可寻。书中他们为了寻找这只BOSS和回去的路，和獠牙的人马在这里周旋了整整三个月，最后是谢少陵、白焰、肖锦宥、战三千，还有他们的小队成员，一共十六个战斗力联手，才勉强制服BOSS。 可现在，角色只剩下他们几个，要打大BOSS？ 冷汗一滴滴滚落，棠蔚颤抖指着她意识漂流过的方向，艰难道：“肖师姐和白焰师兄打不过那只怪兽，有生命危险。” 说完又觉奇怪——书里好像没写他们在这里用了剑，还有蜘蛛，蜘蛛又代表了什么？她似乎看到一只金色的小蜘蛛，居高临下坐在奉曦剑上。 剑是古老的兵器，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时今日早被各种先进武器取代，但在上古修仙界，剑却是器中君子，万兵之首，可蕴灵修神，那柄名为“奉曦”的古剑，不知来历几何。 ———— 地底尽头，绝崖之下，被铁链牢锁的巨物嘶吼挣扎，妄图挣脱束缚，身后熔岩火浆喷薄而出，朝着地面涌出。 离巨物数百米远的悬崖上，肖锦宥和白焰接连被巨力掼到崖壁上再重重摔下，一阵岩石碎裂的响动，二人摔在崖壁斜出的飞岩上，那无形无象的混沌异兽仍不肯放过，地下飞出一根长触，似章鱼足般，外边裹着岩浆，朝二人扫去。 岩浆从长触上纷纷落下，像熔雨一般，二人避无可避，白焰抱住肖锦宥，以身为盾，肖锦宥心中一紧，待要推开他，已然不及，眼见那如钢筋锐枪般的触足就要刺穿白焰，忽然间一道磅礴巨力弥散……预料中的痛楚并没出现，白焰转头，只见身后十米之处，有烟雾所化的女子身影，眉目温敛，笑容轻浅，正是他初逢奉曦之时所见残象。 触足如枪，穿透她的背心。 白焰伸手，待要抓住她，烟雾又散，眼前只剩嗡鸣不断的奉曦剑，也不知是几时飞来的，恰救了他一命。 剑上的“奉曦”二字，却随着混沌异兽的攻击渐渐消失。 白焰不知怎地，想起师门旧藉中关于古剑的描述。 传闻古修仙剑能蕴旧主精魂，这缕残象便是奉曦剑旧主所化，而今剑名消失，旧主所遗留的气息也彻底被抹除。 嗡嗡两声，长剑倏地飞入他手中，熟稔的感觉传遍全身。 紫光陡然大作，剑身焕新。 奉曦不再，旧剑易主。 “故人赠剑，莫敢辞。多谢……师姐。”呢喃呓语，不知说予谁听。 前缘尽了。 第61章 蛛皇 战三千站在筏尾施展异能，以风作推力，简直就是个天生的人形螺旋浆喷气机，木筏顺水而下，速度非常快。一路上，几人都能看到漂在水面上的蜘蛛尸体，谢少陵蹲在筏边，探手入湖，感受片刻后捞起一只蜘蛛起身。 “水温在上升，波动明显，做好弃筏准备。”他沉忖道。 “这个方向是火山口位置，我们现在正在靠近那里吧。”徐凌川看着远方似乎没有尽头的湖面道。 已经不能称之为湖了，两侧石壁收窄，只剩下不到五米宽的水道，向前看不到头，向上看不到顶，也不知现在在地底多深的地方。水流变得湍急，空气中传来刺鼻的气味，温度也在攀升，水道内潮闷难当，几人身上都被汗浸透。但说来也怪，虽然热，却还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按理如果真的火山喷发，这里又靠近火山源，气温绝不可能仅仅只是现在这样，早该跟进烤箱没两样了。 “嘶。”棠蔚伸手已能触碰到一侧石壁，手指如被热气灼伤，刺疼缩回。 徐凌川立时握住她的手：“别乱碰。” 她甩开他，道：“墙壁很烫，这里的石体好像能吸热。” 谢少陵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仔细打量两侧墙体：“这水道有开凿过的痕迹，应该是人为凿出，墙上浇注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矿料，能够吸收此地大部分热度，所以我们还没被烤熟。前人智慧犹胜今人，真想取样研究。”他职业病发作，恨不得挖一块下来带回研究室。 水道九曲八弯，木筏左摇右拐，战三千竭力避免撞墙，后面挂牵的另一片小筏就没那么幸运了，动不动就撞上左右石壁，船上的豚猪和青蝎被烫得哇啦直叫，皮都焦了几块，当真像石板烤肉。 前方危险已然可以预测，但路只有一条，肖锦宥和白焰都身陷危险，他们回去的传送装置也在那里，这危险避不过去。 以战三千的速度，木筏已经够快了，但水道绵长，几人漂流了近两小时才勉强看到了水道尽头橘色光芒，眼见要冲出，战三千减缓速度，徐凌川把棠蔚护到身后，谢少陵与邹灵也各自戒备，正密切注视着正前方，忽然之间顶上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响声。 轰隆—— 像什么在头上爆炸一样，紧接着水面剧烈震动，木筏随之晃动起来，几人差点被甩入水中。棠蔚下盘不稳，踉跄几步，被徐凌川紧紧抓住。 “抱紧我。”徐凌川像棵树，牢牢扎在木筏上，他飞快打开棠蔚双臂，将她的手环到自己腰上。 棠蔚脸一红，水里又是一阵搅动，她也顾不得害羞，双手狠狠一收。 “我X。”徐凌川暗骂一声，被她勒得岔气，腰都快断了，“你倒是温柔点！” “不是你让我抱紧？”棠蔚恨声道。 “那你也给我留条活路啊！”徐凌川哭笑不得，“腰都给你勒折。” “我觉得我应该去后面找战三千……” “行了行了，你勒吧，勒死一个算一个，我先牺牲，眼不见为净。”徐凌川气笑。 棠蔚嘴里叨着，手劲到底是松了，水中波澜又渐渐减轻，谢少陵开口：“是火山喷发引发的地震。” 他们如今身在地下，外面又是火山又是地震，早就是天崩地裂般的浩劫，他们能安全到这里，没受太大影响，全赖这特殊的水道。 话正说着，木筏后面忽然一阵巨浪由远及近扑来，转眼到面前。 “啊——”分不清是青蝎还是豚猪还是谁的叫声从后方的木筏上传来。 棠蔚转头望去，后面的木筏已经被浪掀翻，青蝎他们被浪卷到半空，而浪并没停，像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在他们这只木筏的尾部。简易的木筏本就不堪重负，在巨浪之下转眼断散，水流成涡，剧烈搅动，战三千的风力受阻，一时间难以施展，只眼睁睁看着众人落水。 谁也顾不了谁，都被水流冲出水道，进入另外一片湖区。 棠蔚狠狠喝了两口水，幸亏徐凌川事前让她抱紧他的腰，入水之后两人没被冲散，徐凌川反手就把她捞到怀里，抱着她一起被冲进水道尽头的出口。 不过几分钟时间，大浪平息，几人逐一从水面探出头来。这是片颇大的圆湖，有岸可上，岸边就是悬崖，可以看到断处，以及悬崖对面焦黑的山峦——如果地下也有山峦。 估且称之为山峦吧。 这里像另一个倒悬的世界。 几人落汤鸡似的爬出湖面，好在都没遇险，水温温热，倒像是泡了场温泉。棠蔚呛水，不住地咳嗽，徐凌川拍她的背，战三千湿哒哒地走过来，没说话，只是弹出几股小型风卷，围着众人一通旋转，湿衣湿发就都干了。 “下面……”棠蔚想起昏阙期间看到的，边咳边指向悬崖。 几人靠近悬崖，俯头望去。崖下一片金芒，笼罩的薄雾都被镀上橘光，因为有雾，他们看不清有多深，只觉得渊深不可测。雾里影影绰绰似有东西飘过，看不清楚。 “锦宥和白焰真在下面？”战三千疑道。 这地方掉下去了还有命在？ 一切只是棠蔚昏阙所见，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有一件事，她能确定：“下面传来的气息，和我昏阙之时感受到的召唤一样。” 谢少陵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下面的是混沌，那么祖脉也在附近。” 没头没尾的回答，却让徐凌川变了神色，谢少陵没有多说，只拍拍他的肩膀，有几分“少年人，你还太嫩”的意味。 棠蔚看得稀奇，撞撞徐凌川：“怎么了？” 徐凌川没吱声。 祖脉与祖脉之间是能相互感应的，棠蔚的能力被血晶加强之后，感应力随之增强，所以能够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换言之棠蔚身上所流的血脉，当与祖脉同出一系，即便不算真正的祖脉，也有关联。谢少陵能说出这句话，证明他对棠蔚的情况了若指掌，但他却默认棠蔚被调换的血液样本，承认她不是祖脉，想来早就看破徐凌川动的手脚，却不曾戳破，也算认同他保护棠蔚的做法。 “姜还是老的辣。”半晌，徐凌川才回棠蔚。 谢少陵已经走至悬崖边上，鞋边触沿，正探身向下细看，忽然间急声警唤：“快退！”话刚出口，已拉着身边两人朝后疾退，虽不知出了何事，但危机四伏的环境早已养成众人保持高度警惕的心态，徐凌川当即也接着棠蔚退离悬崖，只是没退几步，悬崖下的雾色里窜出一段漆黑巨大的似绳索般的东西，“啪”地一声砸在悬崖上，震得地面发颤，几颗火雨落下，那东西缩回去，沿着崖壁刮过，发出刺耳声响。 几人已经退到十米开外，可那绳索状的东西却从底下一根接一根窜上，啪啪震甩在悬崖上，崖边被打塌一片，底下的雾却散开了些，黑祟祟的东西盘踞其下，体积庞大如山。 不不，就是山，对面那些看似山峦的东西，都活了。 棠蔚看得目瞪口呆，再也想不起电视里五毛特效的大BOSS长什么模样。 随着雾的散开，底下生起一片黑雾，与这“山峦”对峙的东西，渐渐现形，那不是雾，是蜘蛛的背。 庞大的青黑色蜘蛛，体积大到超越众人认知。 “快看，锦宥。”邹灵眼尖看到飞在蛛背上的肖锦宥。 肖锦宥微闭双眸，额间趴着只金色小蛛，落在蛛背之后又正缓缓融进蛛背。众人定睛再看，那只巨蛛竟是由无数小蜘蛛聚集而成，只不过随着肖锦宥的没入，一道金光陡然绽开，所有蜘蛛竟在这瞬间尽数变成金。 青黑巨蛛转眼化作金蛛，背上浮现奇特纹路。 众人还没闹明白发生何事，一道刺耳至极的声音便从对面“山峦”发出，震得众人耳朵生疼。 “混沌天敌，梵天蛛皇，野史传说是真的。”谢少陵喃道，“可……上古梵天蛛已经灭绝，刚才那只是……幼蛛形态……” 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山上便又传来打斗声音，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白焰驭剑而腾，站得摇摇晃晃，身后跟着无数混沌触足，像是巨大海葵追逐而来，蜘蛛同时动作，八只巨足扎下，狠狠刺进混沌触足。 混沌一震，又发出声痛苦嘶鸣，触足化作黑烟，竟自散去，而后又飞来更多的触足，铺天盖像黑色潮水，蜘蛛跟着腾空，无数根白丝从小蜘蛛身上喷出，在半空结成庞大白网，兜下这批触足，白焰凌空高起，长剑转握手中，全力劈下，紫焰如刃，将触足齐齐切断。 “唐薇、邹灵，你们退后，留在上面别下来。三千、叶燃，跟我下去！”谢少陵断然开口，如果他没看错，混沌身上有一根铁链，链头入地之处，有个极其复杂的传送装置。 以晶矿、符画为载体的，上古传送阵。 他必须亲自过去察看，况且虽然梵天蛛是混沌天敌，但单凭一只幼蛛形态的蛛皇，连形体都没炼成，它根本不是混沌对手。 肖锦宥和白焰很危险。 第62章 失败 巨蛛混沌缠斗，崖下黑影交错，分不清哪个是蛛，哪个是混沌，炽热火雨浇落，砸得地面与崖壁砰砰作响。谢少陵几人已贴壁悄然而下，火雨就在四周散开，看得棠蔚一阵心惊胆颤。 虽然徐凌川再三叮嘱要她退后，可她放不下心，仍是跑到悬崖边上向下张望。身后的邹灵也是同样的焦急，只可惜她学的是精神系异能，本身战技并不突出，在这样的大战中也无计可施，只有干着急的份。 那三人下得飞快，转眼到底，棠蔚已经看不清他们，只免强看到三个小黑点散开，其中一个飞至半空，几股风卷由下自上挥向白焰，助白焰一臂之力，那自然是战三千。白焰初得宝剑还不趁手，有了战三千的风力相助，总算稳定下来。另两个黑点挨在一处，互相掩护着往先前谢少陵所指的方向跑去，隐约可见蓝光横扫，必是徐凌川出手。 棠蔚情不自禁揪紧衣领，目光不敢移开半寸，生怕失去徐凌川踪迹，可那两个黑点动作极快，没几秒就忽然消失在她视线中，她心头一揪，那厢正与蜘蛛缠斗的混沌却又发出一声刺耳嘶鸣，几座“山峦”炸开，灰黑雾气重重掠来，混沌身形却渐渐消失。 “这是混沌的第二形态。”豚猪的声音突然响起。 棠蔚一惊，回想起书中所述。 书中说，混沌有两形，有形混沌不过戾气杀念所化，为混沌的第一形态，当混沌积累到一定怒气，感应到危机后就会狂化到第二形态，也就是终极形态。 它的终极形态，就是没有形态，却最为致命。 无形混沌放弃自己的身躯，雾化成意识杀器，侵蚀人心，控制大脑，会逐渐将对手变成自己的傀儡与容器。终极形态的混沌因为没有躯体，所以免疫一切外界攻击，只能用意识亦或是精神力对抗。书里最后是谢少陵牺牲自我意识将混沌禁锢才解救了全队队员，但也正因此他的意识被混沌侵蚀，逐渐黑化，成了全书最终也最可怕的BOSS。 现在这个进程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但棠蔚的任务并没改变，她不是阻止谢少陵黑化，恰恰相反，她必须保证谢少陵的合理黑化，那么在他对女主情根深种之前让他被混沌侵蚀，这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徐凌川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完成该完成的任务，不要理会主线剧情，只要把谢少陵带到混沌面前就可以。 现在系统也这么告诉她，既然故事已经全非，那索性孤注一掷提前完成任务。 棠蔚却犹豫了。 一来人心肉长，她真不想看着谢少陵黑化，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文字形象也就罢了，可如今活生生站在面前，她无法坐视不理；二则她不能保证现阶段谢少陵能够击溃混沌，如果不能，那就算她完成任务，可徐凌川呢其他人呢 矛盾的地方很多，棠蔚在混乱之中并不能思考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而悬崖下的混沌之雾散开，浓重的雾霭涌上来，顷刻就吞噬了崖下所有人，包括那只巨大的蜘蛛。崖底顿时平静，打斗的响动消失不见，寂静得让人心慌。 棠蔚咬牙告诫自己，要忍耐，要等待，可突然间一声尖锐惊叫刺破耳膜，身后的邹灵双手抱头蹲到地上，痛不可扼地颤抖着。雾色不知何弥漫上来，虽然不浓，但邹灵是精神系的异能，对意识攻击尤其敏锐，不可避免受到干扰。棠蔚再看青蝎和獠牙，那两人已经一脸茫然。 除她和两个系统，所有人似乎都陷入迷障。 但也许……这只是她自己觉得清醒，其实一切不过是陷入意识攻击后产生的幻觉 她分不清，只看到庞大的雾气渐渐化作巨大黑爪，每个陷入迷障的人都被黑爪紧紧攥在掌中，一脸平静地闭着眼，连挣扎都没有。她看到叶燃嘴角甚至勾着笑，仿佛在做一场无边美梦，可那黑爪却穿透他的胸口，没入心脏，似乎一点一点抽取他的灵魂和意识。 这过程并不可怕，对他们来说也许很愉快，他们会死在梦里，毫无痛苦。 棠蔚害怕了，巨大的恐惧弥上心头，她借着脚上的装置快速飞到崖下，疯狂冲向徐凌川。 “徐凌川！”她跑到他身边，想叫醒他。 那个叶燃忽然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陡然间抬手掐住她的咽喉。 她徒劳无功地掰着他的手，奋力挣扎着，意识有些模糊，听到叶燃狞笑，又听到身边传来很多的声音。 “棠蔚！”有人在叫她。 “她的血脉特殊，混沌首要吞噬的对象……”有人在分析。 “快救她！”有人厉喝。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很吵，想睡。 突然间，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一松，她又睁开眼，谢少陵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主人你听着，我只能控制混沌一分钟，这一分钟内你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你们都会死！”艹的语气视死如归。 她想起来了，她的系统有意识附体的技能，那时它说自己的能力逆天，她还不相信。 现在信了。 可是一分钟，一分钟能做什么 她定定神，发现眼前哪有什么叶燃，不过是个幻觉，她被混沌的雾气吊在半空，而其他人也都与她一样。 “棠蔚！” “唐薇！” 徐凌川和战三千同时叫她，大约是想把她叫醒，但谁都救不了谁。 一分钟能做什么 棠蔚又闭上眼，她只会复制…… 复制，对了，复制！ 她既然可以复制到别人的异能，那么混沌的力量，同样能为她所用。 心念刚动，身体就跟着动作，像某种来自直觉的反射，经过血晶淬炼的身体，感知力和承受力都比原来要强上百倍，再加上源自上古血脉的召唤，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应和着她，四周气流开始缓缓改变。 “唐薇？！”战三千离她最近，他看到黑雾从每个人身上退去，一丝丝一缕缕汇在棠蔚头上，像被牵引着，汇成星团般的黑气，再灌入棠蔚眉间。 棠蔚白皙的脸庞被黑气覆，再度睁开的眼眸里，血色满布，庞大精神力从她身上传出，碾向混沌浊气。 “唐薇，你不能用异能！”谢少陵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急吼道。 混沌的能力岂止超越她十倍，就算她服下血晶，也仍旧不能承受，勉力而为的结果，非但救不了大家，还会让她意识崩溃，从此变成没有意识的人。 棠蔚却已无暇顾及，开弓没有回头箭，异能释放后她再也无法控制，只能任由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吸收罐，不断抽取着混沌能力。 “我……撑不住了……”一分钟时间很快过去，艹对混沌的控制已经到达极限，它虚弱一声，尾音颤动，转眼没了声息。 一声长鸣响起，混沌回归，四周浓黑雾爪力量陡强。 棠蔚头上的黑雾也已成形，化作巨爪迎向混沌，二者仿佛势均力敌，僵峙当前。 “一号……”娃娃摸着倒地不起的豚猪，呢喃两声，忽道，“也罢，陪你回炉就是。”说完纵身而起，飞向徐凌川，身体如变形金刚般转变形态，眨眼间化成锃亮炮筒，与徐凌川的钢铁右臂连在一起，成为他的杀器。 那厢，金光闪过，肖锦宥不知何时脱困，与白剑同站剑上，飞向混沌，金色小蛛趴伏她的手背，等到二人接近铁链根部，那金蛛倏地弹跳而出，飞到铁链之上，与链上一个蜘蛛暗纹契合，长链陡然间大亮，像一束金光，直指黑雾正中一颗暗红晶石。 混沌力量顿弱，除了棠蔚外，其余人都从半空落下。 “战三千，帮我！”一直沉默的徐凌川忽握着右臂开口。 战三千却似乎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信手扫出一道风，将他送往金光所指之处。 棠蔚的意识已经模糊，她似乎飘出躯体，化成天上那庞大星云雾气，死死扣着混沌，源源不绝地接受四野吸纳的能量——自我意识仿佛要被撑炸，但她收不了手。 迷迷糊糊的，她看到蓝光在眼前闪过，有道人影飞到对面，被金光笼罩，手中森冷炮筒压在那颗晶石之上。 是谁？ 徐凌川？ 他要杀混沌？ 杀了混沌就能救到大家了！ 可是，不行，混沌不能死—— 乱七八糟的念头转过，对面那人已经出手。刺眼蓝光绽开，敲碎黑，像阴沉天空云开时散落的天光。 黑色雾气被撕裂，暗红晶石化作碎片…… 混沌，被徐凌川彻底杀死。 来自混沌的力量消失，像拔河时另一边突然松开，棠蔚陡觉一松的同时，整个人向后飞出去，在撞上山壁时被战三千接住。 她费力地撑开眼帘，看向被金光笼罩的人，那人背着光，面容一片模糊，朝她走来。 她忽然笑——算了，失败就失败吧。 混沌死的那个瞬间，她和他都听到系统一声绵长叹息与滴滴响过的提示音。 “任务失败。” 第63章 归来 灰色雾气里，人影晃动，一会是母亲在医院哭泣的声音，一会是监测仪滴滴的响声，还有护士来来回回的脚步，没过多久又传来医生的声音，宣布徐凌川死亡，徐爸徐妈撕心裂肺的哭泣响起，她惊出一身冷汗，拨开雾就往里冲，可场景立时又转。 偌大校园，呼声雷动的竞技台，战三千和叶燃相对而立，目光却望向她，四周的呼声突然变成质问——“你选谁？战三千还是叶燃？你选哪个，哪个就胜出，快决定！”棠蔚哭笑不得，她在做梦吧，这都什么奇葩设定？ 系统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催眠似的。 你穿书了，你要完成任务，你要保证谢少陵的正常黑化，不能让谢少陵对肖锦宥产生感情，否则你就再也回不去，你的身体会死，意识会消失，你的母亲会痛不可欲生，你再也看不到徐凌川，他也会死，你看，谢少陵和肖锦宥要在一起了，快阻止他们…… 她急切望去，前头还真是谢少陵和肖锦宥，隔着层薄雾，她看到两人伸手相拥，谢少陵问肖锦宥：“你愿意和我一起吗？”肖锦宥笑着点头…… 棠蔚心里大急，不顾一切冲向二人，撕开薄雾，吼出声：“肖师姐，你不能和谢老师一起！” 眼前陡然一亮，雾蒙蒙的景像消失，刺眼光芒让她情不自禁抬手遮眼。 “她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谢少陵的声音响起，带些微好奇。 棠蔚揉揉眼，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系统的告诫盘旋心头，她脱口而出：“因为……因为我喜欢谢老师。” 对面响起两声轻笑，肖锦宥站在谢少陵身后捂嘴笑得欢：“谢老师，看来不是我不愿意跟着你参加下个项目，是你的小粉丝不让啊……” 谢少陵捏捏眉心，唇角稍扬，是宽容温柔的看晚辈的目光。 “喂！” 棠蔚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经坐下一人，他不客气地弹了弹她的脑门。 她转转头，视线渐渐清晰，终于发现不对——洁白的病房，温暖的阳光，窗口徐徐而来的风，她回来了？还是先前种种，都只是大梦一场？ “你当着我……和他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床畔坐的是徐凌川的叶燃，他说话间望向对面。 斜倚窗台而站的战三千转着手里的咖啡，穿白色套头卫衣，脸上贴着张创可贴，年轻帅气的模样，与叶燃对望一眼，没发言。 难兄难弟般的默契。 棠蔚却终于意识到：“我们回来了？！” “已经回来三天，你醒得最晚！”徐凌川向后一倒，倚到棠蔚的枕头上。 棠蔚不敢置信：“我们回来了？真回来了？”从混沌死时起，她就彻底陷入昏阙，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谁料睁眼就从地狱回到天堂，她兴奋得从床上跳下，脚却一软，差点摔倒。 躺了三天的身体没有力气支撑她的兴奋。 “你悠着点。”徐凌川眼明手快捞住人，半抱着把她架回床上。 战三千问谢少陵：“谢老师，她的身体……” “没什么问题，只是几天没吃饭，饿的。”谢少陵笑着开口，又道，“行了，人醒了就好。我要回去赶这次事件的报告，改天再来看你。”说完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肖锦宥走到床畔，捏捏棠蔚的脸：“师妹，师姐不和你抢谢老师，放心吧。不过如果你打算追求谢老师，最好先和他们两商量下，这个可行性有点……愁人。” 说完她哈哈大笑地转身，简直是火上浇油的典范。 “……”棠蔚闭嘴，左看看，右看看。 四道目光虎视眈眈，这两难兄难弟追着追着倒是前嫌尽弃的感觉，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开个后宫？左拥右抱？ “想都别想。”徐凌川一栗子敲散她的白日梦，论及对她的了解，他排第二，就没人第一。 还后宫……他白她一眼。 门口有人适时推门进来，解救了她的尴尬。 “哥哥，姐姐……”看到熟悉的面容，棠蔚眼眶一红，“他们两个欺负我。” “……”徐凌川和战三千同时无语。 这恶人先告状也是没谁了。 ———— 徐凌川和战三千都默契地把空间让唐鸢和唐枫，棠蔚埋在唐薇怀里呜呜咽咽撒了半天娇。因为她的失踪，唐家上下都快急疯了，好在人是好端端回来了，所以别说一向疼爱妹妹的唐鸢，就连总和她做对的唐枫，也一反常态温柔。 享受兄姐关怀的棠蔚别提多愉快，腻歪到晚上才放唐鸢和唐鸢回去。 诚如徐凌川先前所言，他已经提早把烈蛇组织在学校礼堂放制的干扰器位置传给校方，他们去异界之前学校的危机解决得很顺利，并没多什么人员伤亡，学校稳定。她如今不在校医院，而是呆在谢少陵研究所的观察室里，人一走房间就特别安静。 安静到棠蔚浮起淡淡忧伤，这阵忧伤冲散她回来的喜悦。 她想起混沌死时那一声滴滴警告——任务失败了。 也不知是幻听还是真的，系统不在，她无处可问。对了，系统呢？艹在最后时刻附上混沌躯体，娃娃变成徐燃川的终级杀器，它们去哪里了？ 她正想着，门被推开，徐凌川拎着饭盒溜进来。 “你两个师父做的包子和鸡肉粥。”他利索地架起桌子，把饭盒摆上桌，逐一打开。 棠蔚一下午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早被喂饭，哪有心思再吃东西，这好不容易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她当即揪着徐凌川问：“你听没听到系统警告，我们的任务……” “失败了！”两人异口同声。 棠蔚颓然坐下：“真失败了……怎么会？” “因为混沌被我们合力绞杀，没来得及吞噬谢少陵的意识。”对比她的沮丧，徐凌川很冷静，他舀了勺粥吹凉，送到她唇边，“你的任务是保证谢少陵的正常黑化，阻止他爱上肖锦宥，后面这半截任务你是完成了，谢少陵没爱上她，至少现阶段没有，但是最关键的那一点……我们把他黑化的机会直接弄没了。” “……”棠蔚诧异地张嘴，被他一勺子堵住声音。 鸡粥温热，鲜咸适中，一口征服味蕾。 “他不黑化，别说你的任务，就算是我改变邹灵的心态，帮助她脱离家族摆布，摆脱恶毒女配的常见套路也没用。这个故事到这里，已经被强行截断。”他慢条斯理地分析，慢条斯理地喂她粥。 她傻傻地听，傻傻地吃，脑袋顺着徐凌川的思路走下去。 按照主线剧情，谢少陵黑化后成为书中最后也是最强大的BOSS，不止背叛他的同伴，取代獠牙进入烈蛇，最后甚至控制整个烈蛇组织，成为烈蛇的头号首领，和男女主斗智斗勇，这才是后期书中最精彩的高、潮。 但现在……谢少陵不会再黑化，烈蛇组织的獠牙和青蝎都被捕，地下实验室瓦解，白焰走到明处，书上和剧里的BOSS消失，这个故事到此已经被迫终止。 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也没有虐心虐身的黑化情节，这是个非常合家欢的HAPPY ENDING，如果棠蔚是在看同人，估计会开心得笑出声，但现在她只想哭。 哪个穿书者能把任务做成这样？ 棠蔚一边喝粥，一边抽泣：“徐凌川，那咱们回不去了？” “你想回去？”徐凌川抽了张纸替擦擦眼睛，再擦擦嘴，又抽一张捏住她鼻头，“吸。” 棠蔚不好意思地抽鼻，头猛点：“我想我妈妈，还有你……我中间回去过一次，看到我妈很难过，还有你爸妈，都很伤心。我还见到你，你躺在ICU，我怕，怕晚了我们都醒不来。我想见你，想见真正的你，不要叶燃，不要留在这里。” 这里再好，也始终不是她的世界，没有从小陪她长大的亲人朋友，没有她的牵挂，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唐薇。 她这么努力做任务，为的就是可以尽快回去，可她太笨，她只是普通人，她当不成强大的主角，还把任务搞得一团糟糕。 想着她眼圈又一红，徐凌川展臂抱住她：“你想回去，就算上天入地我也给你想办法，别哭，好不容易回来，最起码脱离了危险，要高兴才是。” “我们怎么回来的？”她哽噎问他，头靠在他脖弯，难得乖顺。 “混沌死后，锁着混沌的传送装置自动引发，谢老师看出其中奥妙，把我们带回来的。”徐凌川轻描淡写——其实随着混沌的死亡，整个地底发生崩裂下陷，沦为深渊，他们在最后一秒踏进传送门，委实惊险，九死一生之际，是战三千和他配合，死死接着棠蔚，才将当时昏迷的她从深渊拉回来……但这些，他和战三千达成共识，没有必要向她细说了。 三天时间可以完成很多事，青蝎和獠牙被带回送入异能军监狱；白焰回去汇报，再带人捣毁地下实验室，抓捕所有烈蛇在案人员；谢少陵要写关于这件事的完整报告，打算成立新研究项目，邀请肖锦宥加入；战三千、肖锦宥、叶燃三人都要向学校汇报，还要接受异能军审察；邹灵回邹家处理烂摊子，并接手邹家大权……总而言之，这是极其忙碌的三天，只有棠蔚因为沉睡而逃过一劫。 “那系统呢？”棠蔚又问他。 “豚猪留在异界没能回来，我的娃娃也已报废，它们消失了，没再出现过。”徐凌川抚上自己右臂，依稀还能感受当时由系统所化的终极杀器留下的触感，可在那一战过后，武器碎裂，再也无法恢复原来形态，成了一堆废铁。 棠蔚嘴唇动动，没说出话来，只是把脸转向他脖子，然后埋了进去。 第64章 战帅的泪 棠蔚在谢少陵的研究所又呆满一周，接受一大堆的检测确无恙后才被获准离开，她离开后谢少陵就下令将所有采集到的棠蔚血液样本全部销毁，一点不留。 站在校园中，棠蔚还有点茫然。离开的时候是圣诞，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元旦，深冬时分，雪下过几场，触目所及一片雪白。校园恢复宁静，学生裹着厚重的外套行色匆匆，还有人边走边捧着书在背，是了，这个学期到达尾声，这几天是期末考试，没什么比期末考更重要的。 谁也没有多分半寸目光给她，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她也从没去过异界，经历的生死像个梦，又或者她身处这里，本身就是场梦。 “发什么呆呢？”战三千拎着她简单的行李包跟在她身后。 所有人都忙成狗，考试的考试，出任务的出任务，汇报的汇报，今天只有他抽出时间来。 棠蔚摇摇头，向他道谢，她知道他们都忙得脚跟不点地，又说：“没多少东西，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特地抽时间过来接我。” “跟我客气什么？”战三千把包往肩上一甩，向前走去，“学校已经批准你这个学期的免试申请，你不用参加期末考，回去后好好休息，明年开春你要准备一下，学校大概会为你安排跃级考核……通过了，你就是内门精英班的学生。” 直升两阶。 棠蔚诧异，他又解释：“是谢老师向学校打的报告，你在这次异界的任务里表现出色，已经大大超越外门班水准，所以学校准备给你这个机会。” “哦。”棠蔚仍旧提不起劲，升不升班对她来说意义不大，一个只想开包子铺的人，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怎么了？从回来以后你就闷闷不乐。”战三千回头见她两条眉都快拧成结了。 棠蔚还是摇头，只问他：“叶燃呢？知道他去干啥吗？”徐凌川这家伙已经两天没来看她了，前天还会发个微信说自己忙，要她照顾自己，今天是一个消息都没发来，也不说自己去干什么。 战三千犹豫片刻回答她：“叶燃被异能军带走了，因为盗取血晶以及地下实验室的事。” “什么？！”棠蔚大惊，慌了几秒她忽然回头向研究所走，被战三千一把拉住。 “你要干嘛？” “血晶被我吃了，我找谢老师，问问他能不能从我身体里再……提炼出来，我还给他们就是。”她急得不行，不断甩着战三千的手。 战三千发了狠，把她拉到胸前：“冷静点，他没事。谢老师和白焰都会保他，还有邹灵，她上交了邹家关于地下实验室的全部资料，只要求放回叶燃。你不用担心，他顶多就是进去关几天禁闭。” “真的吗？”棠蔚不太相信。 “我发誓。”战三千语气变重，直视棠蔚，“叶燃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棠蔚回不上来，叶燃对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凌川，但她又该如何解释？ 战三千却将她的沉默视如默认，心里愈发难受：“薇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和叶燃，你……你的选择？” 这近乎告白的话语让战三千涨红了脸，棠蔚更加答不出来，她当然选徐凌川，但对唐薇来说，会不会选择战三千就另当别论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战三千忽然害怕沉默背后的答案。 “如果，我要离开呢？”他声音小下去，没了咄咄逼人的态度。 离开，很久很久的那种，久到也许再也见不到面。 棠蔚心里陡然一刺，唐薇的情绪上来。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宿舍到了，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战三千把包塞回给她，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让人痛苦的字眼。 棠蔚看着他匆匆逃离的背影，自言自语。 “唐薇，你的答案呢？” 胸口的痛泛滥，她捂紧外套，慢慢蹲了下去。 ———— 夜里，战三千回了战家老宅。 对于他的突然归来，战父战母显得毫无诧异。年近五旬的战父腰板笔直，穿着军绿的军官制服，坐在大厅的花梨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略抬起头，露出与战三千肖似却更加严厉苛刻的瘦削脸庞。 “爷爷，爸，妈。”战三千走到大厅中，先打招呼。 战家老爷子坐在旁边的圆桌前，正和自己下一盘象棋，年纪大了眼睛花，头埋得低，也没搭理战三千的招呼。 只有战母起身喊人给战三千倒热茶，战三千道声谢坐下，听战父开口道：“回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最近几次任务你表现优秀，犹其这次关于烈蛇组织的行动，我已经向上级请示，让你提前毕业进入异能军，基本上已能确定，你明年开春就能离校提前进入异能军特遣部参加训练，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好好努力。” 开春，也是开春。 唐薇开春晋阶内门精英班，他开春提早毕业……他们似乎永远走不到一起。 去了异能军特遣部，他和唐薇基本上就算是彻底结束了。特遣部执行的都是国家最机密任务，接受的是最严酷的训练，他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再回来。至少四年，他见都见不到唐薇……四年，能改变多少事？从前都是唐薇追在他身后，可现在，她放手了，他不去抓紧，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是您的愿意，不是我的。”他垂下头，声音虽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反骨。 战父缓缓抬眼：“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战母蹙眉：“三千，怎么同你父亲说话的？” “我说我不愿意。”战三千起身，朝着父亲鞠躬，“对不起，父亲，我不想接受这个安排。” “因为唐薇？”战父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眼底渐渐蓄起火来，“为了一个女人？” “我喜欢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战三千直起身，正视父亲的怒火。 啪—— 回应他的，是战父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战三千的左脸颊立刻就肿了。 “混帐！”战父骂他。 可还没等战三千开口，那边就传来“哗啦”几声，整盘棋被战家老爷子掀翻，几人同时噤声。 “下盘棋都不安生。”战老爷子叹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踱到厅中，提起拐杖一个个地指过去，最后点在战父面前，“混帐的是你！” “爸！”战父急了。 “当初因为嫌弃唐家家世，你们反对和唐家的家世，阻止他们在一起也就罢了，你们从小灌输三千强者为尊，家族至上的观念，也罢了，你们打他骂他囚禁他，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为了战家好……但是你们为了绝唐丫头的念头，把歪心动到她头上，害得她一个年轻女孩被谣言中伤，你们良心过意得去？再怎么说这亲事也是你们死去的妈相中的，你们是当我也死了，所以才为所欲为？”战老爷子指着他鼻子骂。 “爸，我还不是为了战家？和唐家结亲，是拖咱们后腿……” 话没说完就被战老爷子打断：“闭嘴吧，我怎么生了你这鼠目寸光的东西。唐家再怎么不济，也是四族之一，虽然中间断了一代，没有合格的接班人，但你看看唐鸢，看看唐枫，虽然年轻，可哪个不是佼佼者？结亲不成结仇，真要到战唐两家反目成仇你才痛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更遑论现在唐薇觉醒，天赋异禀，一门三杰，你且看十年之后，唐家可还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爷爷，就算唐薇没有异能，我也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并不妨碍我为国为家效命。”战三千纠正了战老爷子的说法。 战老爷子这才看向他，点点头，露出几分赞许：“这才是我孙子，像个男人。异能军特遣部的事，你自己决定吧。你说那是你父亲的愿望，但毕竟也是你为之奋斗努力了十几年的事，我不相信你一点盼望都没有。” 说完，他看看屋外的雪，叹口气：“快过年了，不知道今年春节，能不能看到唐家几个后生来拜年……” 战三千没回答。 一场争执因为战老爷子的介入而结束，战三千回了房间，拨通唐薇电话。 “唐薇，明天有空吗？我有些事和你说。” 那头传来她温和的声音：“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 翌日，天晴。 积雪未化，几个打工的学生大清早就在清扫路面积雪，一阵沙沙声传来，安逸而平静。棠蔚到校园的咖啡馆时，战三千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桌上已经放着一壶果茶，小蜡烛火光幽幽，散发出淡淡甜香，一碟蛋糕摆在她的座位前。 “早。”棠蔚摘了围巾坐下，脸上是快步走后的红晕。 战三千给她倒了茶：“随便点的，如果不喜欢再点。” “谢谢，不用了。”棠蔚笑了笑。 打过招呼，两人似乎没了话题，又仿佛都在斟酌着心里要说的事，一时间沉默起来，直到远处传来“铛铛”钟声，第一场考试开始，战三千先开了口。 “昨天我回家了，和我父亲谈过，我承认了我对你的感情……” 棠蔚抬头，很是诧异，也意识到他接下去将要说些什么，忙开口打断：“战帅，让我先说，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战三千默了默，点下头，听到对面的人平静的声音：“我不是唐薇，我叫棠蔚，海棠的棠，蔚蓝的蔚。同样的，你见到的那个叶燃，也不是叶燃，他叫……” “徐凌川？”战三千想起这个名字，那是在生死关头，他从棠蔚口中听到的陌生名字。 但……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懂。 对面坐的，明明是唐薇。 “我要和你讲个故事，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知道什么是‘穿书’吗？”棠蔚捧着茶暖着手心，字斟句酌地开口。 这个世界也算是现代，棠蔚查过网络，这里同样流行网文，穿书体裁并不罕见，所以他们理解起来应该不难。 果然，战三千在短暂的愕然后点下头，虽不曾看过，但他听说过。 棠蔚松口气，他知道“穿书”的设定，她解释起来就简单多了。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一本长约百万字的小说里微不足道的一段情节，它发生在这本小说的开头。富家的千金生而不能觉醒异能，却为了一个从小爱慕到大的男人进了异能名校，太初学府。她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甚至于出现也只是为了衬托女主而存在，她嚣张跋扈惹人讨厌，我在看书的时候，很讨厌这个人物，直到有一天，我成了她。” 每种性格的背后，都有成长的轨迹可循，即便是个配角，她也有自己超脱文字以外的轨迹，不为读者所见。 战三千握着咖啡杯的手越来越紧，似乎从棠蔚嘴里听到的，是多骇人听闻的故事。 但她只是说了一个富家千金沦为家族耻辱的套路情节，不长，很短，却足够让战三千刺痛。 “如果我和徐凌川不曾来到这里，那么你所认识的那个唐薇就会按照这个故事的剧情，被人调唆，被人陷害，被人赶出学校，从此一蹶不振，消失在茫茫人海。而你依旧光彩夺目，高高在上地当你的战帅，你们之间不再有交集，你不会有机会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棠蔚平静地把关于唐薇的故事以及她和徐凌川穿书后的发展，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他。 战三千觉得她的话荒谬无稽，却又不可扼制地相信。而一旦相信，他就痛到不能自拔。 是他，一步一步，把唐薇逼到深渊，他本可以拉她一把，可他不止没出手，甚至还推波助澜。 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开口说喜欢她？ “战帅，告诉你这些，除了不想再耽误你的感情之外，也希望你能明白唐薇所遇到的一切。我不想主观判断你们感情中的是非对错，因为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苦衷，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唐薇到现在都还逃避不肯面对不肯原谅你的原因。当初的事，对她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的袖手旁观。”棠蔚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说完这些，她只觉得心口一松，像放下一颗大石。 妈的，后宫果然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反正她是没这个能耐，真是便宜徐凌川了。 “那她呢？她在哪里？”战三千低下头。 “她在，她一直都在。异能赛上和你比的那一场，最后是她出的手；你受伤的时候，是她回来照顾了你……你所有动情的时刻，对象都不是我，你喜欢的人是她。”棠蔚把杯里最后一口茶喝尽，推开杯子，“我要说的已经说完，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想和我说刚才那些话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始终要离开，唐薇注定要回来的，但她愿不愿意原谅你，我无法代替她回答。” 说完，她轻声道了句“再见”，走出几步再回头，战三千还垂头坐在桌边，肩头耸动，没有抬头的打算。 书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冷峻男人，在这里哭到不能自己。 谁也没有看到他的眼泪。 第65章 结局之一 一月下旬，太初学府开启寒假模式，学生陆陆续续地放假回家，校园冷清起来。棠蔚坐在食堂后的菜园里喂豹哥。一段时间不见，豹哥长大不少，一身毛色发亮，雄纠纠气昂昂像只豹子。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她两个师傅代她喂养豹哥，伙食那叫一个好，顿顿生肉放开怀吃，把往来吃食堂的学生给羡慕得——这年头，人不如猫。 云霜和陈经年间的那层雾，在校园遭遇动、乱时被戳破。原剧情里云霜在这场浩劫中重伤，引发严悲雪取药救她的情节被改得面目全非，陈经年难得英雄救美，替云霜挨了重击，生死当前，总算逼得云霜先开口，也没严悲雪什么事了。 陈经年伤没好，云霜每天忙着照顾他，如今两人腻歪得……谁也没空搭理徒弟。 棠蔚柠檬了。 徐凌川还是没有音讯，她找过谢少陵，找过白焰，找过肖锦宥，找过邹灵，这几个主角级的人物通通告诉她，他没事。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等。 手机铃声响起，唐风打来的，要接她回家。 这个学期，正式结束。 ———— 寒假是蒙头睡到自然醒的最好时光，棠蔚万事不理只管兜被就睡，像要把前段时间担惊受怕的时间给睡回来。由于她在学校的优异表现，原本就溺爱她的唐父唐母更加疼她，当初因为战三千而起的不愉快早被丢到脑后，唐薇成了全家上下独宠的小女儿。 好吃好喝，漂亮衣服一套套送来，棠蔚这个年过得别提多滋润，但她仍旧不开心。 当—— 钟楼敲响子时的钟，十二声钟磬伴着外面传来的无数鞭炮声，旧历的除夕夜，过去了。 棠蔚窝在唐鸢怀里，半睡不醒地守岁，听唐鸢问她：“明天要去战家拜年，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家里？” 战家是四家之首，战老爷子辈份又最高，都是其他几家人去战家给他拜年，唐家也在其中，按照往年的习惯，都是举家同去，今年情况特殊，虽然两家闹得不开心，但面上还得过得去，不能再少了礼数让人说嘴。 从那天和战三千说开之后，他就再没找过她，棠蔚其实不想去，她犯着困，迷迷糊糊地抬头，想说留在家里，可开了口，声音却不再属于她的心。 “去，我去。” 棠蔚愕然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飘到空中，像一抹幽灵。 唐薇回来了。 她听到唐薇说：“逃避了那么久，不能躲一辈子。我去拜年，堂堂正正地去，不躲了。” 她还听到唐薇说：“棠蔚，谢谢你。” ———— 大年初一，战家老宅热闹非常。 旧式的三进大宅院贴上对联，摆满盛开的杜鹃，大门敞开，站在门口值班的警卫员连坐下喘息的时间，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却不是人人都进得了这扇门。 正厅里坐着来拜年的客人，战父战母陪客人说话，院里挤满孩子的声音，战家的后辈大多回来，再加上前来拜年的世家后辈，这里闹得不行。战三千扶着战老在长廊下散步，看院里的孩子玩闹，看年轻人聚在一起谈论时事，也有人过来拉战三千要去玩，战三千一个眼神甩过去，对方就不敢造次。 “决定好了没有？”战老年纪大，喜欢看儿孙满堂，站在阳光下笑眯眯地看满院疯跑的孩子，问战三千。 战三千沉默地摇头——多少天过去了，他的心情仍未平复，反反复复地回想棠蔚的话，一次又一次诛心，始终不能平静。 战老正要劝话，门口传来警卫员声音：“唐先生、唐太太到。”刹时间就将所有目光集中过去。半年前唐薇在唐家闹的笑话已经在圈里传开，大家都等着看唐家的好戏，也在心里猜测唐薇会不会来。 战三千微怔，看着唐家人迈进门坎，看着熟悉的人出现。 唐薇来了，不止来了，还出现得格外高调。从前为了讨好战老，讨好战家人，她出现在战家时，打扮得都温婉可人，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她穿着一身萝莉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在膝盖处华丽盛放，厚实的毛昵小斗蓬没有遮去修长的脖颈，漆黑的长发烫卷，别着精致的珍珠发夹，妆容完美，大眼红唇下巴微昂，像漫画里走出的娃娃，也像骄傲的天鹅，美得毫无真实感，但这却是最真实的她。 “薇丫头也来了？”战老和唐父唐母寒暄完才和小辈打招呼，见过了唐鸢唐风，才将目光落在唐薇身上，语气格外宠爱，“大半年没见你，你出落得越□□亮了！这么久没来看爷爷我，是不是气爷爷没有帮你打跑坏人。” 这话一出，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便被压下。 唐薇有些诧异，看了眼战三千才开口：“哪能呀，只不过开学以后课业繁重，大多时间都留在学校，很少到处走动而已，战爷爷别怪，我这不是来了？” 应对得很得体，却已经没有从前的亲昵了。 唐家父母看得又欣慰又心酸，只有唐风撞她手肘：“长进了，果然是我亲妹！” “走走，屋里说话去，好好和爷爷说说你在学校的事。”战老亲自拉着唐薇走进大厅。 战父战母早已起身迎出，许是被敲打过的原因，招呼起唐家也比平时更加客气，厅里坐几大世家的人也都纷纷起身，心思各异地彼此寒暄着。战老拉着唐薇在面前问了许多学校发生的事，唐薇都认真回答了，战老这才放过她，指着战三千道：“和我们这些大人说话怪没意思的吧，行了，出去玩儿吧。三千，帮我好好招呼他们，不许怠慢。” 说着，推唐薇唐鸢和唐风三人出去，然而这样指名道姓的说话，无不让在座众人疑惑战家态度，就连唐家父母，都摸不清路数。 唐薇跟在姐姐身后，随战三千出去，外头聚着不少世家后辈，打牌聊天打电玩……她一出现，就招来神色各异的打量。唐薇恍若未觉，安静走着，没走几步，就有人过来拉唐风打桌球，再几步，有人找唐鸢聊天，和商量好了似的，最终只剩下唐薇和战三千两人。 “你……”战三千停在树荫下，欲言又止。 “我是唐薇。”唐薇有些许紧张，但随着这句话出口，那些紧张便烟消云散。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面，棠蔚在的时候，她都浑浑噩噩，虽然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也能感同身受，到底隔了一层。 战三千眼眸一亮：“唐薇？你回来了？” 唐薇点头：“嗯。战帅，前段时间你几次三番帮我救我，我还没机会当面谢谢你。”说着她颌首致谢，“谢谢。” 一句战帅，冲走十多年情份。 战三千忽然无言以回，只听她问道：“那天你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没，没事了。”他勉强笑笑，还能说什么呢？ “哦。”唐薇也没纠缠这个问题，转身望向院子。战家的老宅，她闭着眼也会走，战家奶奶在世时，她曾经在这里和战三千同吃同睡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老旧的照片现在还压在战奶奶柜子的玻璃面下，现在却陌生到不行。 “你想玩什么？我陪你？”没什么话题，战三千努力地找，“去楼上下棋？我记得你象棋很厉害。” 唐薇摇了摇一根垂耳畔的树枝，笑了：“不下，我不喜欢象棋。” 战三千蹙蹙眉：“我父亲收了几幅新字画，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不看，我不喜欢画画，也不爱书法。”唐薇走出树荫，在宅里漫无目的地逛起来，以前觉得这里很多好玩的，现在却觉得无聊。 “要不……去看舞台剧？别人送我两张门票……” “不去，没兴趣。”唐薇有点抱歉——但这些，通通都不是她喜欢的，曾经她为他去学过，用来讨好他，后来才发现，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她学了多少东西而有所改变。 他熟悉的唐薇回来，战三千却不知如何修补这段感情，比起棠蔚，唐薇要更加绝情。 “我去给你拿点喝的吧，要喝什么？”他问她。 “水，谢谢。”唐薇道。 看着战三千离开，唐薇发起怔来，心里有些酸涩，但已经没有从前的痛苦了。顺着走廊慢慢走，她漫无目的地逛着，直到一间木屋前，她停下脚步。 这木屋有面玻璃墙，能看到屋里陈列的东西——异能武器、枪炮飞机等比缩放的模型，是战三千的收藏，其中有几件，唐薇在异界时已经摸过实物，甚至还有当时叶燃交给棠蔚的掌心枪。 她情不自禁推门，却被旁边冲来的人给挡住。 “不许进去，这是三千哥哥的秘密基地，他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去！”半大的孩子仰着脸戒备地盯着她，“我认得你，唐薇！你不许进去！” 唐薇缩回手：“对不起。” 这房间战三千只允许少数几个人进，唐薇不在其中，她以前求过战三千无数次，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只能隔着玻璃看。 “她可以进。”战三千满头是汗地几步过来，他拿完水发现唐薇不见，正急着找她，没想到她走到这里来。把水递给她后，他又道：“你想进随时都能进。” 水微凉，趋散阳光带来的灼热，唐薇把目光从房间挪开：“不了。” “唐薇，你不是好奇里面那些东西的来历，你进来，我说给你听。”战三千已经推开门。从前，为了能有共同话题，她经常缠着他问那些模型的来历，背后的故事，他似乎从没理会过她。 “我不好奇。”唐薇没有进去的意思，“战帅你不用勉强自己招呼我。” “我没勉强，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陪你。”战三千道。 “战帅，其实我从来都没喜欢过象棋，是你喜欢。什么古筝钢琴书法画画，我通通不喜欢。我不爱喝茶，我喜欢可乐奶茶所有甜甜的饮料，我的饮食并不清淡，我喜欢火锅喜欢麻辣小龙虾喜欢各种零食蛋糕。我也不爱看什么古典文学世界名著，对这些武器更没兴趣，我喜欢追剧看漫画研究霸道总裁怎么追上小媳妇，电影只看爆米花剧，我喜欢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化漂亮的妆……”说着她转个圈，“就像今天穿的这套。” 她喜欢汉服，也喜欢LO娘装，只要是漂亮的，华丽的，她通通喜欢。 她就是这么庸俗，但那又如何？ 她说：“战帅，你看，这才是我。我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自己。” 她不想为了他放弃自己，不想再爱得失去自我。 “你说得没错，我们……一点都不合适。”最后，她低声结束这个话题。 远处传来唐鸢声音：“薇薇，我们要回去了。” 战家的留饭被唐父唐母婉拒，他们尽到礼数，也不想久留。 “我要回去了。”唐薇向他告辞。 战三千的沉默被她一句话惊醒，急急伸手拉住她，胸膛似乎被什么胀满，又痛又闷。 “唐薇，我收到特遣部的录取书，下个学期就要去报道了。我……不想去，你喜欢的事，我可以一桩桩一件件陪你做。让我留下，好吗？” 这就是他当时想和她说的话。 唐薇震愕地望向他，良久才道：“战帅，如果我没记错，进特遣部是你的梦想，你为之努力了十几年。” “我可以放弃。”他逼视她。 虽然那是父母的希望，但作为战家子孙，总有刻进骨血的志气。特遣部只招太初学府最精英的学生往国际接受最顶尖的训练，这同时也是他努力了十几年的梦想。 但现在，他愿意放弃。 “你疯了？”唐薇甩手。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如何选择。唐薇，我和你……还能不能……” “不能！”唐薇冲口而出，打断他的话，过后才渐渐平静，“战三千，你别学我！” 别学她，为了爱情，失去自我。 那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拒绝太过干脆，以至战三千说不出后续的话，话已至此，骄傲如他，也不能容许自己对她死缠烂打逼她点头。唐薇抽回手，高声回应了唐鸢一句，匆匆跑开。 他们，就这样结束吧。 ———— 二月十三号，开学前一天。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送到学校，和去年一样，唐薇轻装上阵，不过心情却截然不同。 “薇薇，战三千明天出发去特遣基地。”唐鸢敲敲唐薇的房门，倚着门框开口。 基地的位置是机秘，他们并不知道战三千真正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他最少有四年回不来，后面还要看任务情况……”唐鸢看着唐薇向自己露出疑惑的眼神，“你不打算去送送他吗？哪怕是尽同学的情谊。” “不去了。”唐薇又将头垂下，翻起摊在枕上的小说。 唐鸢没有多说，轻轻掩门而出，她才又抬头，看着房门发呆。 天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屋外飘起细雨，在路灯下像丝线般飘着。打开网页，跳出来的都是情人节活动，朋友圈充斥着单身狗的嚎叫和租赁情人的笑话，唐薇一条条看过去，都给点了赞后才打算入睡。 门又被人打开，这回进来的是唐风。 “又怎么了？”对着哥哥，唐薇就没那么乖顺。 “战三千已经在门外站了一晚上。”唐风受不了。这事管家不敢告诉唐薇，于是来问他的意见，他忍了一晚上，也没见战三来上门按铃，就只是站在门外的树下。他虽然讨厌战三千，但也不至真的看他狼狈到这地步。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出去见他一面。”不耐烦地抛下一句，唐风甩门走人。 唐薇抱着被子怔了半天。 ———— 雨细细绵绵地下着，无孔不入，落满战三千头上肩膀。 唐家的住处是别墅，大门离唐薇的主屋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战三千徘徊在门外，其实看不到唐薇的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只是想借此熬过难耐的一夜，没有什么目的可言。 铁门咣地一声打开，惊醒了他。朦胧的雨雾中，唐薇撑着伞出来，走到他面前。她身上的睡衣没换，只是套了件厚实的毛绒家居外套，胸口有大大的兔子，散着发，喘着气。 “你怎么出来了？”战三千看着她把伞举到自己头上，便顺手接过了伞。 唐薇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很甜的苹果糖的味道，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几张糖纸。 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什么排遣焦虑的办法，苹果糖是唯一缓解情绪的东西。 他嗑了好多糖。 “我哥说你在外面。要不要进去坐会？”她问他。 他摇头：“不用了。抱歉，我不想打扰你，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来。” “行李收拾好了？”她没接茬，问起别的来。 “嗯，明天一早的飞机，先去异能军中心报道，再去基地。”战三千盯着她，别墅外的光线很弱，他看不清她的脸，她又垂下了脸，愈发看不清了。 “照顾好自己。”她道。 “唐薇，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他咬咬唇，问她。 唐薇仰起头，对他对视片刻，主动伸手抱住他，回应她的，是战三千发狠似的回抱。她感受到他的温度以及微微的颤抖，连声音都像天空下得小心翼翼的雨。 “薇薇，如果可以，能不能等我四年，我会回来。我知道我这很自私，从过去到现在，你能不能最后再纵容我一次，只有这一次。”他还是没能忍住，头埋在她颈窝里开口。 “我是出来送你的，祝你一路顺风。天很晚了，回去吧。”唐薇不置可否，轻轻推开他。 战三千看着她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他捏紧手中糖纸，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谢谢你出来送我。” 见了这一面，就够了。 他把伞递给她，她没接，只道：“给你吧。”转身跑进雨里，没跑几步，忽然又转身。 “战三千，我不会等你，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们在特遣部见。再见。” 说完，她冲回别墅，再没回头。 战三千撑伞站在雨里，嚼着她最后那句话，她……也打算申请特遣部？ 雨里的糖味，似乎又浓了一些。 第66章 结局之二 棠蔚飘在半空，看着唐薇跑离战三千，心里一片唏嘘。 作为一个观众或者读者，她当然更希望看到这两人在一起，但唐薇比她想像中要果决得多，要么不回来，回来就已经没有回旋余地，战三千打动不了她。 真是，可怜。 棠蔚一边叹气，一边跟着唐薇飞远。她虽然被驱逐出这具身体，但灵魂并没消失，与唐薇之间好似两块互相吸引的磁石，她只能跟着唐薇。 “追妻火葬场，我觉得我成功得过头了呢。”她小小声嘀咕。 唐薇冲进别墅脚步放慢，在绵绵细雨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听到棠蔚声音噗呲笑出声：“你心疼三千？” “能不心疼吗？那么帅的小哥哥，在我面前皱个眉我都要心软的。”棠蔚夸张道。除了唐薇，没有人能再听到她的声音，与她对话。 “那你来，你两组CP。” “呸，男人这种东西，不好让来让去，我才不要。”棠蔚飞落她身边，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也还是做了个鬼脸，能和战三千发展感情早就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还等这个正主女配回来？她可是穿书女主呢！ 想了想，棠蔚又问她：“唐薇，你不后悔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改变你们的结局，完成你的心愿。” “过了年我也才二十岁，年华正好，貌美如花，他也正当年轻，日子都还长，多走走看看，可能心态会改变。棠蔚，小说才讲结局，可这是我的人生。和他在一起不是我的结局，现在也只是新的开始。” 爱情从来不是人生的结局她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故事，不需要围绕着另一个人打转。 人生这个舞台，她只想做自己的主角，不给别人配戏了。 棠蔚忍不住拍她肩：“好样的。”手却穿透她的肩膀。 “你呢？现在准备怎么办？”唐薇说完自己的人生道理，又有点羞赧，很快扯开话题。 “我啊……”棠蔚陡然沮丧。如今只剩下一缕魂，她能有什么想法？连身体都没有，见不到叶燃，碰不到系统，什么都做不了，像个野鬼，可能哪天就被道士给收了。 “要不你还是进我身体？”唐薇犹豫了半秒，很义气地开口，“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我和你共享身体！” 棠蔚笑开：“果然是好闺蜜。”但是，不需要了。 ———— 翌日，雨停。 满大街的情人节广告，花店的鲜花都摆到路边来，巨大的LED屏闪着硕大的爱情，刺眼的“214”，不断变幻颜色。 恍惚之间，棠蔚像回到自己的世界。 唐风的车稳稳开着，兄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再不是从前剑拔弩张的关系，车子经过高架桥时，远处的飞机划破长空，唐薇怔了半天没回唐风的话。 战三千现在应该离开了。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太初学府的停车场。 棠蔚跟着唐薇下来时，忽记起自己头一回来这里，第一次见到战三千，他弄死了自己的系统，失笑出声，眼眶却有些烫，不知为何。 大抵是也算在异界和战三千并肩作战过，同袍情谊不浅，此刻感伤起来。 唐薇比她好多了，从容不迫地下来，往学校走去。校门口都是回校报道的学生，满目鲜活，也有提着篮子兜售玫瑰赚取积分的学生，还有早早开始摆摊收新员的社团…… 短暂的寒假并没消磨他们年轻的活力。 唐薇忽然驻足，疑惑道：“叶燃？” 棠蔚心里一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人。 仍是英俊却苍白的脸庞，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身上套着宽松的卫衣，帽子兜头，在眉眼间落下一片阴影，像没看到唐薇般往校园走去。 “叶燃！”唐薇冲他高声喊起，很快跑了过去。 叶燃停下步，抬头看她，阴影里的眼眸清晰起来——冷冷的，没有感情。 棠蔚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眼神她曾经见过。在异界，邹灵受伤的时候。 “你出来了为什么不和棠……不和我说一声？”唐薇伸手拉住他。 叶燃挥手甩开她，声音冰冷：“唐三小姐，我们不太熟，我没必要和你交代。” “你！”唐薇气极，刚想质问他怎么翻脸不认人，就听到棠蔚惊恐的声音。 “他不是徐凌川，他是……叶燃。” 叶燃，和唐薇一样，真正的叶燃回来了。 那徐凌川去了哪里？ 棠蔚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徐凌川的身影。 就在唐薇错愕的时间里，叶燃又双手插兜朝前走去。棠蔚找不到徐凌川，心慌意乱，忙道：“唐薇，快，帮我追上去问问他徐凌川去哪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唐薇点头，很快又追到叶燃身边，这次叶燃没停步，他手长脚长步伐迈得大，唐薇只能快步走着跟在他旁边问他：“那他呢？那个人呢？” “已经滚了。”叶燃目不斜视。 “那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叶燃懒得理她。 唐薇停在原地，小姐脾气上来，冷笑：“行啊叶燃，你走，我去找邹灵，我告诉她你始乱终弃，不要我了……”反正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叶燃和她是一对儿，邹灵自然也不例外。 话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叶燃阴影笼下：“你敢？！” 唐薇嘲笑他：“我说你怎么那么怂？堂堂一个男人，喜欢她都不敢让她知道，连我都不如。”她喜欢战三千起码用心追求过，这个叶燃连说都不敢说。 叶燃本就冰冷的神情刹那间像出鞘的刀刃，杀气凛冽。 但唐薇并不怕他，反而摆摆手：“快说那人下落，这样咱们好聚好散，和平‘分手’。” “系统带走了他。”叶燃只扔下一句话，就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棠蔚飘在半空，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 被系统带走了？ 她怔怔看了很久，连唐薇的叫唤也不理睬。 心里像堵了颗沉重的铅石，忽然间化成汹涌的情绪，伤心、难过、委屈、酸涩、气愤等等等等，诸般情绪同时涌来，仿佛平静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她唇扁了扁，猛地抬头，边哭边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垃圾系统，垃圾组织，凭什么你们想抓谁来就谁，人权懂不懂？21世纪了，你凭什么莫名其妙把我们带到这里，发布什么破任务，关我屁事啊！你怎么不去找作者？怎么不自己来处理？垃圾！” 骂骂咧咧的话没完没了地从她嘴里蹦出来，连平时不说的三字经，这会都止不住往外冒。天上的太阳光晕一圈圈绽开，刺得人不得不低下头去，只有棠蔚，仿佛不怕灼眼般指天大骂。 那光晕渐渐晕开，一圈又一圈，像个漩涡，将两侧风景吸入，待棠蔚骂累了停下喘气时，她才发现四周空间已经扭曲，唐薇的声音都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她心里一惊，低头望去，脚下的世界已彻底模糊。 这是……魂魄要散了？ 她嘤嘤哭起来，还想骂，话没出口，忽闻耳畔响起久违声音。 “别骂了，把系统骂反悔了，就不让咱们回家了。” 一双手臂从身后拥来，棠蔚大喜，转身冲进那人怀中，连人都没看清就搂过去。 “徐凌川！” “走了，带你回家。”他抱起她，拥着这个不再顶着唐薇皮囊的姑娘。 棠蔚眼中的徐凌川，也再不是叶燃模样。理着寸头的帅哥，招摇的桃花眼，是可以肆意亲近的人。 “让我亲一下好不好。”他抱着人，恬不知耻地问她。 这半年以来，除了拉拉小手，偶尔抱上一抱，他可什么都没做过，邪念已久。 棠蔚没说话，徐凌川当她默认，低头吻去。 灵魂交融的吻，没有温度，却分外撩人。 意识模糊，仿佛融入他温柔的灵魂之中，棠蔚安心闭上眼，沉入太阳光晕之中。 ———— 太阳刺眼的光晕化作惨白荧光，絮絮的对话声不断响起。 “锦宥，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 “谢老师，我……” 什么鬼？ 谢少陵怎么又爱上肖锦宥了？ 不不，不对啊，她不是被徐凌川带回来了？ 难道是场梦？ 棠蔚觉得冷汗狂冒，喊了声“徐凌川”，倏地睁眼弹坐起来—— 双人间的病房，开得很小声的电视，电视正重播《异能者》，屏幕上的肖锦宥和谢少陵说着恶俗对白，风采不及书中所写十分之一。 床边坐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喜极而泣：“蔚蔚！” “妈……”棠蔚被母亲抱个正着，呢喃出声，眼泪陡然落下。 她回来了。 那徐凌川呢？ 医生被叫入病房，给棠蔚检查过后恭喜棠蔚的母亲，棠蔚的母亲这才放下心，棠蔚已等不及掀被下床，然而躺了许久的身体没有力气，她差点坐到地上，最后百般央求之下，才坐上轮椅，被母亲推去ICU。 “凌川那孩子伤到脑袋，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也不知道醒来没有，说过你得感谢他，唉……”棠母有一句没一句扯着，又怕她难过，欲言又止，直到轮椅推到ICU时，遇上徐父徐母站在外面，不断向医生鞠躬握手道谢。 徐凌川也醒了。 棠蔚转着轮椅靠近玻璃，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他，病床上的人虚弱地躺着，寸头上包着绷带，身上接着管着，只有那双眼睛，分外明亮，与她对望。 笑得温柔。 ———— 一周后，徐凌川从ICU转到普通病房，身上的管子都已拔掉，只剩脑袋上的绷带未除。 “要不，我和医生商量下，让你转到我的病房来？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跑来跑去，咱们随时都能见到面。”徐凌川看着正削苹果的棠蔚问道。 他住的单人间，宽敞舒适，再住一个人进来完全没问题。 棠蔚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果插递给他：“不要。明天我就出院了，谁要再住进来。”她恢复得比他快，做完最后一轮检查已经批准出院。 “那不是不能一直看到你？”徐凌川蹙了眉。 “怎么你很希望我住院吗？”棠蔚挑眉怼他，秀气的鼻子往上挺，微微鼓腮，没唐薇那么精致漂亮，但可爱死了啊。 “哪能啊！你会来看我吗？”徐凌川满怀期待问她。 她矫情：“看心情吧。”说完却笑了。 徐凌川坐直身体，靠近她：“我妈昨天问我，我和你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觉得我要怎么回答她？”他小声地、意图明确地试探道。 这几天棠蔚总往ICU跑，他一转入普通病房，她就跟来照顾他，说什么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大人们的眼睛雪亮，看破不戳破而已，连独处的空间都给腾了出来。 “什么关系？”棠蔚脸陡然红透。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徐凌川扯扯她的袖子。 棠蔚脸更红：“我回病房了，你自己呆着吧。” “别！”徐凌川拉住她，戳了块苹果递到她嘴边，“吃苹果吧。” 棠蔚眨了下眼，见他满脸诚恳地喂苹果，勉勉强强地张嘴，岂料到嘴的苹果倏地被他收回，紧随其后的，是他偷袭而来的唇。 一下，就啄到她唇瓣上，而后贴紧。 棠蔚瞪大眼，想后退，却被他扶住了后脑，逃不开，躲不掉，缠绵交织。 甜甜的，苹果味的吻。 第67章 完结 一年后，明月社区。 网红老字号的卿嫂包子铺开铺时间向来任性，只做早午市，今天则更任性些，索性不开门，门上贴着红纸——东主有喜，歇业一天。 什么？结婚？ 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虽然棠蔚和徐凌川这一年来的恋爱交往基本曝露在明月社区广大吃瓜群众的眼皮下，大众喜闻乐见明月村一霸被棠小妞收伏，然而这两人并没结婚。这喜事是包子铺的正经老板娘，棠妈妈的五十四岁生日。 棠家只剩棠妈妈和棠蔚两人，每年棠蔚都给她妈妈过生日，会放一天假，早上带着妈妈逛商场，晚上亲自下厨做顿饭，煮碗长寿面，今年也没例外，就是多了徐凌川。 徐凌川自有一套哄长辈的必杀技，他要真想讨好一个人，那是能把人甜到心要化，一年时间，他连包子铺的钥匙都有了。母女两人去逛街，他居然躲在包子铺里，拿出当年学习做包子的劲头，给棠妈妈捣鼓寿宴。 一通忙活，还真给他捣鼓出五菜两汤三小碟来，到棠蔚母女来回来，菜刚好上桌，喜得棠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连叫拿酒，要和未来女婿喝两杯。 对徐凌川，棠母是一百个喜欢。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人家拆二代也不愁钱，还有点经济头脑，知道搞什么明月公寓，不是普通的包租公，事业发展良好又不忙，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家庭，父母也开明，简直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女婿。 “行了，你坐下吧，我来。”棠蔚把徐凌川按在饭桌旁，摘了他的围裙。她们在外头逛了一天，把徐凌川丢在家里下厨，虽然这事是人家自告奋勇，但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徐凌川就势坐下，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心疼我？我不累，给咱妈过生日，心里高兴。” “去，什么咱妈？是我妈！”棠蔚拿围裙甩了他一下，看着自家母亲的笑红了脸，转身进了房间。 棠妈妈喜欢喝两口，早把酒给他倒上——去年自酿的青红酒，喝起来甘醇。 棠蔚把碗筷布好，又一头钻进厨房，饭菜是徐凌川整的，那碗长寿面她得亲自来煮。 徐凌川喝了两口，殷勤地给未来丈母娘布菜，一边盯着厨房门口，确认棠蔚不会马上出来后，把屁股挪到棠妈妈身边，拾杯和她对碰，小声道：“棠姨，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说吧。”棠妈妈眼皮一抬，心里有底了。 “是这样的，我想早点和小棠结婚……” “那你该和她商量，怎么来问我？”棠妈妈眯眼看他。 徐凌川又碰了一杯，小口咪酒：“小棠孝顺你，说要多陪你几年，不肯。我琢磨着嫁人也不是不孝顺你，这不是还多一个人孝顺你，但她不肯听，我寻思着还是先问问您的意见，要是您觉得可以，就帮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棠蔚那人，谁的话都可以不理，唯独棠妈妈的话，她最服。 徐凌川只能走这招丈母娘棋，早点结婚早点名正言顺腻歪到一起。他都打算好了，结了婚每季度带她出国自由行一次，把他走过的地方带她再玩一遍，有个夫妻的名分，棠妈妈才放心，不然每回出门才跟打报告似的要过申请，再说都是年轻人，干柴烈火起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万一那啥中了，也不会事后才慌手慌脚找补办婚礼，那多不好？他还是希望两个人可以顺顺利利，平平稳稳。 棠妈妈不置可否，只小口啄酒，品他的话。他又进言：“我和我妈提了这事，她说要结婚咱们男方得有诚意，让我先来问问您，礼金给多少合适？” 棠妈妈还是不开口，他继续道：“您看……58万8888，合适吗？” 这个数字，和有钱人家是没得比，但在明月社区的普通民众中，也算可观。 “少年人，提钱伤感情。”棠妈妈啜着酒说了句话。 “可不提钱，没诚意。礼数虽然俗，不能代表一辈子，但至少代表我一点心意。哦对，除了礼金外，婚房也准备好了，就在咱们社区，两套房子打通装修成一套大的，离您和我父母都近，彼此有个照应，走动起来方便。” “你父母不和你们一起住？”棠妈妈终于发问。 “不一起，他们说了，互相留点空间最好，反正住得也近，以后有了孩子也能搭把手。”他又和棠妈妈碰了碰杯，“这房子我会在婚前过到棠蔚名字下面，不过您先别和她提，我怕她多心。” 棠蔚那人，还有点小矫情，万一知道了以为他砸钱娶她，那多不好。 棠妈妈终于笑了，不是因为钱。 徐凌川算是全明月社区公认的最没定心的年轻人，可这个看着自由散漫的男人，却能为棠蔚的将来思虑周全，处处替其着想，她做母亲的还有什么反对理由？ “长寿面来了！”棠蔚捧着碗面条从厨房出来，打断徐凌川和棠妈妈间的对话。 棠妈妈与徐凌川重重碰杯：“小川，干杯。” 徐凌川了然——丈母娘这是准了。 ———— 又两个月，棠蔚生日。 那天，是大IP《异能者外传》的动画电影首映日。时隔一年，穿书的经历恍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每每回忆起来，棠蔚都觉得不真实，然而往事历历在目，所有情节却又真真切切。 她是有些小遗憾的。回来得匆忙，她都没和唐薇好好道别，也没再见一面她曾经的同学舍友老师和战友，如今也不知道他们都怎样了？ 翻开小说，她认识的那些人，都只剩面目模糊的描写，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出现过，就是想怀念，她都找不到途径。 “徐凌川，你说两个系统，后来怎样了？”棠蔚挽着徐凌川的手臂，站在电影取票机前排队取票。 《异能者外传》的首映，他们当然要来支持，哪怕是部烂片。 “不知道。”队伍排到，徐凌川摸出手机扫码取票，漫不经心回答。 说来也是运气好，他们任务严重失败，本来是要接受惩罚，可就那么凑巧，矛盾协调局，也就是所谓的穿书管理局出现大范围的罢、工、游、行，这场罢、工由广大系统和穿书者共同发起，他们觉得穿书这一设置极度没有人权——谁给他们的权利，想让人穿书就穿书？想惩罚就惩罚？上帝都不敢这么任性好吗？ 他是被他的系统拉过去抗议的，没找棠蔚是因为他不让。后来，抗议得到胜利，穿书局妥协让步，徐凌川和棠蔚成为第一批任务失败后被送回原世界的人。 至于01号和02系统现在怎样了，他真不知道。 前因后果他早就告诉过棠蔚，棠蔚只是有感而问，也没追究，和他买了爆米花可乐就检票进电影院。 电影准时播放，3D动画片，效果做得还不错，一开场就是震撼人心的外太空情景，战三千的名字出现时，棠蔚激动地拽住徐凌川的手。动画版战三千，画得还不错，出场就已经是特遣队小队长，坐在飞船的驾驶舱里，正翻看皮夹里一张并没画出面容的照片。 “你女朋友？”队友调侃他。 战三千摸着照片，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肯定是唐薇。”棠蔚小声地在徐凌川耳边说。 徐凌川还没做出回答，荧幕上画面一转，刺眼光线炸起，飞船卷着浓烟，坠向未知星球，看得棠蔚傻了眼。 九十分钟的电影不算长，一波三折的剧情叫棠蔚久久不能平息，影院亮灯的时候，她都没从剧情里出来。电影散场，徐凌川和棠蔚还坐着等彩蛋，棠蔚突发奇想，道：“外传都出来了，跟原著剧情好像有点连不上啊，你说会不会又让我们穿回去……” 话没完，她被徐凌川捂住嘴。 “你别乌鸦嘴。”徐凌川心有余悸，他一点都不想回去。今天是她生日，除了电影，他还定了昂贵的旋转餐厅，还有乐队和鲜花，他要求婚，然后和她结婚，蜜月旅行……满满的计划，千万别出乌龙。 棠蔚笑出声来：“徐凌川你太怂了，这也害怕。” 一语刚落，刺耳警报突然响起，浓烟滚来，尖叫声四起，棠蔚再也笑不出来。 着火了。 “你个……乌鸦嘴！”徐凌川气得拉紧她的手。 棠蔚陷入黑暗前，只听到他说：“拉紧我，不许松开。” 就算再次穿越，也要在一起。 ———— 迷迷糊糊中，棠蔚听到徐凌川和人争吵。 对面那个声音很耳熟，像是……谢少陵的声音。“谢少陵”明显被徐凌川的怒火死死压制着，话说得结结巴巴且小心翼翼：“你你，你先听我说……这次不一样……上次任务你们虽然失败，但是误打误撞竟让世界有了全新走向，提前结束主剧情，结束世界矛盾，也不失为一种新的解决办法。我和二号系统因此受到当局嘉奖，不止没被回炉重造，还成为优秀员工，因此这次又请二位回来协助处理新问题，你们放心，现在穿书没有惩罚，还有奖励政策，我和02搭档，会配合你们完成任务。” 合着他们失败还失败出新纪元来了？ 徐凌川听得没了脾气…… 想想他的求婚大餐，想想他的蜜月旅行，他只想杀人而已。 “你……你们放心，这次，不把你们分开，不分开！”看出徐凌川怒气值的02系统赶紧补充道，“这这这次……让你们有全新身份，就就就是夫妻！” “……”徐凌川一愣。 好像挺不错的？ ———— 九月，开学季。 夏末的阳光灼热，照得地面发烫，只有报国湖四周惬意如春。太初学府的开学式，一如当年的震撼人心。 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声音传遍全校。 “大家好，我是唐薇，今年大四，学生会主席，今天很荣幸也很高兴有机会站在这里，代表太初所有的老生，欢迎所有新同学的到来……”唐薇穿深紫色校服，站在报国湖正中的冰台上，收获一片“唐学姐”的欢呼声。 三年前，她的姐姐唐鸢站在这里，三年后，是她。 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和唐鸢同样优秀的学生——学生会主席，精英中的精英，特遣队的预备成员，连续三届异能赛的冠军，全校学生口口相传的太初传奇。 今年她大四了，还有一年，她就正式毕业。 典礼结事，她从台上下来，在一片“唐学姐”的叫唤声中冲向某人。 “叶燃！” 叶燃停步，捏捏眉心。他已经毕业，早早被谢少陵招到研究所去了，据说因为血晶一事，他把自己无条件卖给谢少陵，如今已是研究所的天才研究员。 冰冷的少年话很少，表情都没有，身上还穿着研究所的白大褂，铁手被手套包裹，有几分让人揣度的禁制感。 四周人群散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三年来，关于这两人的传闻没有断过，叶唐CP在校内炒得火热，被恋爱被分手被和好……吃瓜群众早就学会自行脑补，无需真相，他们的澄清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后来就都懒得解释了。 “前天和你说的事，你帮不帮？”唐薇是少数几个不惧怕叶燃的人之一。 “不帮。”叶燃毫不犹豫的拒绝。 “真不帮？”唐薇扬扬眉，倏尔冲他身后一笑，招起手来，“邹灵姐姐，我和你说，叶燃他喜欢的是……” 叶燃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她的嘴，杀人般盯着她：“闭嘴！” 就这一个小辫子，她抓了三年不松手，屡试屡见效。 “小燃喜欢什么？”邹灵好奇的声音从后传来。 叶燃搂着……或者说掐着唐薇的脖子转身：“喜欢她。” 邹灵露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走了。 叶燃冷冷松开手，唐薇咳了两声，笑他：“你这又是何必呢？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爱在心头口难开那套。” “和你没关系。”叶燃犟着，其实也拿唐薇没办法。 唐薇撇唇：“我才懒得理你，说正事……” 正事还没出口，电话先到。 是唐鸢打来的，她早就毕业，也进了异能军。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低沉，语气压抑。 “薇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三千执行的任务出了意外，飞船坠毁，全员失踪，已经七天，现阶段生死不明。” 唐薇呆在当场，手机从掌上滑落，屏幕磕在石棱上，摔个稀碎。 “怎么了？”叶燃看出不对来，问道。 她抬头，眼眶浮红：“战三千……” 飞船在外太空坠毁，全员失踪七天，生死不明只是好听的说法，潜台词其实是……已经牺牲。 他回不来了。 叶燃意识到什么，冰冷神色一扫而空，正待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两声叫唤。 “唐薇同学，叶燃同学。” 有两人并肩从湖畔走来，陌生的容颜，却有几分熟稔的眼神，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俏丽，都穿着异能军的军服，肩上有象征官阶的肩徽。 “你们好，我是徐凌川，她是棠蔚，我们是特遣队的搜救员，关于战队长的搜救任务需要二位协助，请二位和我们走一趟。” 男人如是说着，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唐薇，做了个唇形：“薇薇，我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穿成别人，他们也是有名有姓的角色了。 属于自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