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的秘密》作者:Urena 文案 背景90年代中,经济上升初期 纤细手掌啪的甩上他脸。 “你不要脸!喜欢我啊!痴人说梦!” 逼仄空间,两人咫尺距离,他舔了舔唇角,胸膛碾着矮一头的她,笑的放肆。 圈起她的手腕贴上自己脸颊,他垂头在她耳边沉声低喃。 “我是喜欢,从你一进门就喜欢,要不要多打两下消消气?气坏了我心疼的。” 文案已尽力,十万左右小短文,或左或右。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皇甫正、阿一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 1. 距离市政迁址67天。 夜里百合花开,香气袭人。 对面的男女正互相探索的乐此不疲,女人眼里有嫌恶,男人发觉不到。 不过春宵一刻。 “真是值千金呐!呵呵。” 皇甫一站在高层的外扩阳台,从单筒望远镜中缓缓抬头,她深吸一口烟后直直吐出。 漆黑的夜有冷风吹起,她仍面朝着对面亮灯的窗户,桃花般的眼睛微微眯起,上翘的眼尾带着嘲意。 她穿着黑色绸缎的吊带长裙,妥帖的包裹着曼妙曲线,裙身上有大花刺绣,红绿相间,罩上同款开衫,在她雪白肤上,并不俗气。 “怎么?皇甫正,又想把我送到这种人床上?” 慵懒细软的声音带着几分甜,皇甫一捋了捋大波浪长发,抬手吸一口烟,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 暗处的男人冲她点了点头。 皇甫一靠在墙上哼笑,笑意慢慢扩大,露出一排整齐白牙。 她手指熟稔的夹烟,举在嘴边又放下,下一秒,地上火星四溅,皇甫一骂着脏话。 侧身闪过衣摆末梢,燕子转头看向她负气走远的背影。 * 简洁宽敞的办公室里,正对的纯黑办公桌上,摆着块质地滋润的朱砂红寿山石,因为保养的好,还泛着光泽,纯白的墙面上,挂着两幅名家字画。 简单一间屋子,放些价值连城的玩意,就装点出昂贵的味道。 当中的皮质转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他一头栗色短发,鼻梁高挺竖直,眼睛大而深邃。 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比他年长许多,面对他时却一副恭敬。 “现在不也是好好地。” “可小姐...” 樊纲的话欲言又止,他姗姗抬头,看向皮椅上的男人。 他皮肤很白,穿着米色开衫,灰色裤子,模样斯文又秀气,手持报纸,靠在椅背晃来晃去,惬意清闲。 “赵先生喜欢小姐,那就送小姐陪他玩玩。” 皇甫正双眼明亮,从报纸挪开,朝他扬去,樊纲被睇一眼,慌忙收回打量,颔首站在一旁。 * 皇甫一从‘嘉世’出来正是深夜。 她心绪紊乱,又急又火,走上中央的高台,没注意脚下,踩进了地上的喷泉网格,皇甫一垂头动了动脚,鞋跟卡在缝隙拔不出来,忽然升起的喷泉水柱,淋了她个通透。 皇甫一叫了声,脱下鞋跑到一旁,喷泉中央一只孤零零的鞋子,水柱冲上纹丝不动。 身后枝繁叶茂的两排棕榈,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皇甫一抱臂跟着颤了颤,顿时清凉也清醒。 中央的小型喷泉还在变化升高,她咒骂了声,转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后面的高楼镀着辉煌金色,延伸到寂静的路面,两旁高大的迎宾梧桐,形成天然屏障,夜里也散发着阴凉。 吊带长裙湿溻溻贴在身上,皇甫一抱紧上身,刺目的车灯从旁呼啸而过,又停下倒退在她身边,气派的黑色轿车落下车窗。 “美女,多少钱?” 皇甫一掀了掀眼皮,见男人嬉笑的表情从惊愕变成惊艳。 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 妩媚的眼里却是冰冷。 细眉皱着,尖下巴上还挂着水珠。 皇甫一抹了把,看向驾车的男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她盈盈一笑,百媚丛生,男人心头一紧蠢蠢欲动,挪到副驾趴在窗户上。 “我说美女,一晚上多少钱?” 皇甫一倩丽的面孔,笑容如同绽出花朵,她抱臂俯了俯上身,娇声娇气。 “你靠近点说嘛,人家听不见。” 男人双眼盯在她的胸前,黑勾左右两团雪白柔软,让他心潮都澎湃起来,他从窗户探出头,一副猴急模样。 “多少钱一晚,哥哥包你。” “来,伸过来耳朵悄悄告诉你。” 皇甫一细声细语,像在撒娇,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魂都被勾了去,伸长脖子支了过去。 皇甫一冷笑一瞬,解开脚上带子,举着鞋跟砸了下去。 男人“啊!”的发出惊呼,皇甫一眼色狠厉,拽住男人半长不断的头发,‘哐哐’撞向车窗边框。 男人脸上被砸的血肉模糊,靠在椅背上艰难的呼吸。 “真当老娘出来卖的?!” 皇甫一鞋扔进车里,拍了拍手深呼吸,叉腰看了看前面的路,继续走下去。 嘉世大酒店,是座建在半山腰上的豪华酒店,全年会员制,消费人群非富即贵。 顺着盘山路走的时间太久,皇甫一的脚底已经磨破,在沥青路面上蹭的生疼。 她坐在路边一颗大石上,从胸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取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深吸几口,把烟灰磕在脚底出血的地方。 皇甫一借着月光推着烟灰,鲜血立刻染了上去。 她眯着眸,烟从肺上绕一圈,顺着红唇吹出来。 夜里的凌晨,山上有晚风,她抬眼望去,山下的城市一片明亮,灿若星海。 燕子驱车追上她的时候,她就是眼前这幅模样。 左右两侧是草地,前面一条平坦公路,背后山上有成群树木,皇甫一坐在当中,凝着山脚下的青市。 发丝迎风刮到脸上凌乱飞舞,她驼着背,低胸领口露出沟壑丰盈,不同往日精致。 ‘嘀嘀、嘀嘀’的鸣笛声打断皇甫一思路。 她瞟了眼停在路边车里的燕子,继续抽着烟,没有动的意思。 看到她睇来的眼神,燕子便不再催促。 猩红的烟头被掐灭,皇甫一吐尽最后一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车走来。 拉开车门她直直摔进副驾,按着滑动开关,将座椅调到后,伸直双腿担在了副驾驶台。 丝质的裙子顺着就滑到腿根,皇甫一没管没顾窝进椅背,闭上了眼。 燕子斜眸瞧了瞧她**的双脚,垂头打着车子。 驱车从山路下来,汇入交流道驶进市区,寂静夜里,热闹的喧嚣也降了下来。 等红绿灯时,路过街边烟熏火燎的烧烤,简陋的摊位上传来年轻人的吆五喝六。 睡着的皇甫一翻了下身,腿间的黑裙又向下褪了几分,燕子从座位靠椅上抽出外套,罩在她的腿上。 车内一股灼人的味道熏醒了皇甫一,她皱眉起身,揉了揉杂乱的头发。 液晶屏上的时间显示一点十三分,旁边的燕子正在抽烟。 “喂,给我一根。”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嘶哑,皇甫一恍惚,放下腿隔空喊了一句,不知对谁。 燕子扔过去烟盒,皇甫一从里面拿出一根叼在嘴上。 燕子将火光移近,皇甫一嘴唇翕动,冒出一阵青烟,火灭了,车里又暗了 ,她靠回椅背,抱胸看着窗外。 草坪上的白炽路灯会亮一整夜,小区里安静有蝉鸣,树木葱茏夜里沁人心脾。 她偏头看向旁边红顶白身的别墅洋房,嘬了口烟,慢慢问到。 “都录下来了吗?” 声音冰冷没有温度,燕子回头只看到她的后脑,如瀑的黑色,垂在腰间。 “录下来了。” “前前后后多久?” “十多分钟。” ‘扑哧’皇甫一笑出声,压着幸灾乐祸扭头看向燕子。 “他不是还吃着药呢。” “岁数大了还是谢顶,小姐多包容。” 燕子语调平直,没有多余的话,皇甫一敛去笑意,冷着脸明显不开心。 “用我包容?!” “不用。” 燕子小心说到,皇甫一瞪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Video,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你倒是对皇甫正忠心!” * 门口的壁灯发着昏黄的光,是李姨特地留给她的,皇甫一倚在墙上换了鞋,径直朝二楼的房间走。 开门一片漆黑,她按下开光,室内瞬间通明,将Video放在桌上,向床瞧了眼,上面躺着的人已经睡熟。 皇甫一深吸了口气,掀开被子甩在地上,她踢着男人的腿,没好气。 “喂,滚回你床上睡。” 皇甫正睡意正浓,支起惺忪的睡眼,看向传来哗哗水声的浴室,毛玻璃下黑影摆动。 水汽腾红她的肌肤,水珠在身上滑过,皇甫一裹着淡粉浴巾走出浴室,通体雪白的她抱臂站在床边。 “你怎么还没走?” 皇甫正枕着双手,双眼像勾人的钩子,似笑非笑瞧着她,唇角扯了扯,露出玩味。 “生气了?” “这世上还有你皇甫正做不出来的事吗?” “暂时没有。” 皇甫正轻笑下,拽过皇甫一倒在床上。 “毕竟,我连自己的....都敢。” 皇甫一拧着秀眉发出闷哼,面上却是一脸凶气,扬眉瞪着身上的皇甫正。 “让我陪别人,回来又对我,你可真不嫌脏!” 皇甫正抬眸看她,黑沉的眼里闪过怒气,强硬的惩罚她。 第2章 2. 2. 皇甫一疼的娇呼,皇甫正又恢复惯常,懒懒的满不在乎。 “赵江喜欢你,做个顺水人情,看你也乐意。” 皇甫一被气笑,舔了舔唇,弯弯的眉眼闪着光亮。 “乐意?!呵呵,我可真乐意,是好过跟你,从始至终都对着一个人,会腻嘛。” 皇甫正渐渐敛去笑意,胸口憋着闷气,皇甫一迷乱又发昏。 “难怪,那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让哪个男人看见不想些什么,还不是存心去勾引的。嗯?!皇甫一你现在很行啊?想换个靠山离开我?告诉你,他老啊,没我硬的。” 皇甫正一口咬上皇甫一脸蛋。 “啊!~” 她的尖叫声转而带着哭腔,与皇甫正陷入云雨。 沉沉浮浮中,皇甫一终于想起皇甫正所说的那天是哪天。 五天前。 皇甫一在暂时租入的展厅里跟着忙碌。 工人正在安装吊顶的祥云,长约一米,宽七十公分,还有配套的几十个鸟笼灯筒。 整个展厅的主色调是烟灰色,墙纸上印着成块的灰色方砖,展柜底色也是灰色,盖着透明玻璃,里面陈列着书法,镭射灯照在上珍贵又精致。 字是字画是画,展厅用一堵墙分割成两个区域,左面书法,右面字画,中间用拱形门连接,墙角下摆放案几,旁边挨着白瓷书画缸,里面竖着几轴画卷。 展厅入口处请来一尊观音菩萨像供奉,象牙白瓷在灯光下隐隐发青,慈眉善目的面孔,左手曲臂举于胸前,右手下垂,衣衫飘飘赤脚站在树叶之上。 佛为救济众生的大慈心愿,能使众生心安,无所畏怖。 皇甫一虔诚的鞠躬,上了三炷香,烟雾缓缓升起,空中飘着令人安神的檀香味。 “一叶慈航啊,小姐可要当心宝贝,与你有缘的,找个地方开光,灵验的很。” 从佛具店的老太手中接过时,她说的话。 等画展结束,找个寺院开光,接回去一定好生供奉,皇甫一想。 完工后熄灭了所有灯,独给菩萨留下一盏,皇甫一再三确认门锁安全,只等第二天开门挂上字画。 第二天早晨七点,皇甫一及时赶到展馆,字画相继到位,她命师傅们仔细挂上。 八点四十分,准时开展。 薛晴云女士个人书画作品展,门口拉着巨大横幅。 十点一刻,展厅里已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燕子一身西装,走到皇甫一跟前。 与人寒暄的皇甫一看到他,冲宾客笑着欠了欠身,引着燕子停在僻静处。 “赵夫人要下桥了。” “把东西准备好。” 皇甫一垂眸吩咐,燕子点了点头消失在人群里。 为了应景皇甫一特地定做了同款烟灰色旗袍,连裙身上的晕染,都像极了水墨丹青。 高领短袖,裙衩开到大腿以下,膝盖以上,线条利落简洁,大方又庄重。 她忽然仰头瞥了眼墙上画作,只觉得狗屁倒灶,却仍笑着,眼中是敬仰之情。 小跑到门边时,刚好遇上出电梯的赵夫人,也就是今天的正主,薛晴云女士。 她穿一身粉红香奈儿套装,踏上铺陈的红地毯,打头走在前方,身后跟着的四五人,脸上皆是热情洋溢。 皇甫一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冲赵夫人挥了挥手,待人走近,才热切的握了上去。 “您可终于来了呢。” 与赵夫人偕同的几人相继打过招呼,皇甫一目光回到赵夫人身上。 赵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当,体型微胖,是赵江的原配发妻,因为赵江的关系,受到诸多外界的恩惠。 她反拍着皇甫一握上的手背。 “你为我摆出这么大阵仗,我总要来看看的。” “哪里的话,您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的照顾,为姐姐跑个腿,还不是小事一桩。” 赵夫人脸上挂着笑,圆润的眼睛向旁一睇,瞧到门边供奉着的一叶慈航,当下激动不已。 “还请来了菩萨。” 皇甫一笑容更甚,只觉得正中下怀。 “是呀,知道您信佛,特地请了菩萨坐镇,佛渡有缘人嘛,也像我与姐姐的关系,我是您的有缘人,望您这尊活菩萨,改天可渡一渡我。” “阿一的嘴啊,真是比摸了蜜都甜。” 赵夫人眉开眼笑,步入展厅,瞧着一幅幅字画和这古朴典雅的风格,更是称心如意。 拉着皇甫一的手称赞,夸来夸去,皇甫一格外记住一句。 “真知心的,还是属盛彩的皇甫一呀。” “您喜欢就好,还怕您觉得不够用心呢。” 皇甫一垂头笑笑,赵夫人眼睛在墙上打转,只觉得过了把文人墨客的瘾。 与赵江结婚的早,薛晴云并非出自书香世家,只是随着赵江的位置与自身阅历不断变化,总怕人揭她没文化的短,近年跟风玩起了笔墨纸砚。 初与皇甫一打交道时,她无意提过,皇甫一留心记下,趁着时机,给赵夫人办了场盛大的作品展。 皇甫一特地放出消息,闻风找过来的大有人在。 “看您今天心情好,不如当场挥洒墨宝,留个纪念。” 皇甫一提议到,刚好面露难色要推脱的赵夫人,见到抬上来的案台,立马悦色。 赵夫人是个不知斤两,却热衷炫耀的妇人,皇甫一扬着笑在旁研墨。 此时台前已围了不少人,皇甫一扫了一圈,发现眼熟的不在少数。 赵夫人刚落下笔,就有喝彩声响起,大家还等待她起码写完一个字。 可总有迫不及待的,接着的一众叫好,让赵夫人都尴尬不已。 察觉到赵夫人的不适,皇甫一抬眼向起哄的那人看去,那人适时收了声,脸上却满是惊叹。 赵夫人的作品展得到意想不到的成功与收获。 凡事到场的人,几乎人手一份她的作品,满当的墙面,现在只剩寥寥。 皇甫一和赵夫人都是惊异。 赵夫人想不到自己随手的作品受到如此追捧。 而皇甫一想不到,想搭上赵江这条线的,果然太多。 “晚上给您准备了庆功宴,您可务必要来的。” “还要多麻烦你,庆功就算了吧,改日我再谢你。” 赵夫人甩着头挥了挥手,皇甫一微笑着,人畜无害。 “姐姐怎么还生疏起了,咱们好歹也要吃饭的,回家您不也要吃饭,这有现成的,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不是怕姐夫一个人单调?不行一起叫来。” 话说到这份上,赵夫人便不好拒绝,给赵江打了电话,说明了皇甫一邀着吃饭。 那面吞吐了下,又在赵夫人的几句话中,同意赴约。 皇甫一也给皇甫正去了电话,饭店约在长兴路的仙庄。 仙庄是位居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装修清爽,房间名字以奢华玉器命名。 包间墙壁上内嵌式的暗格,摆放一排陶瓷玉器,顶端的镭射灯照下,显得物件熠熠生辉。 皇甫正先到,坐在沙发上翻着餐厅内部杂志,没一会等来了赵江夫妇。 赵江夫妇挽着手进了门,皇甫正挂上热络忙着起身迎接。 “赵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他伸手与赵江相握,又转头看向赵夫人,表情略带浮夸。 “赵夫人真是越来越美了,偷偷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年轻的像十八岁。” 赵夫人抿嘴轻笑,赵江挺着大肚腩也跟着笑道。 “你们皇甫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两口子,被你们哄得团团转。” “赵先生哪里的话,是咱们两家情意相通,聊得来才对,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皇甫正伸手让着赵氏夫妇入了座,却迟迟不见皇甫一。 直到小菜吃尽,清脆的莴笋粒和小鱼干花生,搭配松茸暖胃汤。 门口响起了高跟鞋的嗒嗒声,皇甫一穿着大红连衣裙,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赵先生夫人久等了。” “无妨无妨。” 赵江挥了挥手,皇甫一在皇甫正身边落座,刚一坐下就接过服务员的茶壶,起身倒水。 “阿一今天很辛苦,为我忙前忙后的。” 赵夫人悠悠漫漫的说着,皇甫一贴近赵江身边斟茶,她周身都是香气,赵江眼梢扬起,刮过皇甫一细白姣好的面容。 皇甫一察觉到他的注视,回头冲他盈盈一笑。 赵夫人被皇甫一纤细的背影挡着,看不到两人之间的暧昧,皇甫正却瞧得见,抿了口茶笑意深了几分。 “哪里辛苦,对了这是您作品展的结余。” 皇甫一坐下从皮包掏出牛皮纸袋,放在玻璃转盘上,转到赵夫人面前。 “这么快啊。”赵夫人拿起来放在手边。 “还不是您写的好,画的好,人们抢还来不及呢。” 赵夫人只是轻笑,又听皇甫一说。 “这的菜啊,都是依照主厨当日采买的新鲜食材来定制菜谱的,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吃的惯,吃得惯。” 哪里还能吃不惯,人均四位数的消费,消遣的不过是个档次,赵夫人没有丝毫异议,心里觉得皇甫兄妹还是手笔大些。 头盘上来一道鲜嫩鱼肉,小碟子中是蘸着的金桔油,让唇齿清爽可口。 第3章 3. 3. 皇甫一笑容含俏,低胸的红裙穿在身上更显妖艳,她一颦一簇尽是风情。 赵江看向皇甫一的眼神渐渐贪婪又**,赵夫人偏头乜了一眼,付诸一笑。 又道:“兄妹俩可真是风华正茂,不知道的人,只以为是一对深情眷侣。” 皇甫一被说着一愣,气息都颤乱,她靠上椅背,笑脸险要垮掉。 “能有妹妹这样的女朋友,怕是哪一辈修来的福气。” 皇甫正毫不吝啬的夸奖,让皇甫一泄掉的气,重新充回。 皇甫正深幽的目光一顿,停在赵江脸上,他视线仍在皇甫一身上。 皇甫正刻意碰掉汤匙。 “叮咚”的杂乱声拉回赵江的注意,皇甫正冲他轻笑了笑。 “赵先生,以茶代酒敬您,还是感谢您赏脸过来。” “都是一一小姐的面子,二位的心意,怎么能拂了。” 说着还特意看向皇甫一,皇甫一跟着笑笑,皇甫正继续说到。 “赵先生日理万机,百忙中抽一点空,我们该感谢您的赏脸。” 赵江听着哼笑了声,靠在椅背上,谢顶的头反着油腻的光,他抬起手里烟吸了口,烟雾弥漫里望向皇甫一的双眼,写满贪图。 “皇甫先生,听说你最近也在打探城南的那块地啊。” 皇甫正眸色深了深,皇甫一见状又起身斟茶,待到赵江身边时,他举杯的手忽然一颤,茶水就倒在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皇甫一忙放下茶壶,拿起桌上毛巾,在赵江西裤上擦拭,她纤细的手忽然被握住。 “没事,没事,是我手抖了,不怪皇甫小姐。” 皇甫正抢过皇甫一手上布子,等赵江的手落下时,却盖在了皇甫正的手上。 皇甫一俯身站在一旁,双手交握下,有些尴尬。 赵江眼底重换上笑意,他拍拍皇甫正手背。 “那块地呀,盯得人多,最后在谁手上,都是未知数,至于皇甫先生,对城南项目的把握有多大。”赵江说到这忽然顿住,看了眼身边的皇甫一,又对上皇甫正。“诚意是一方面,但还是要按程序走的。” “是是,赵先生说的是。” 皇甫正垂眼瞧着赵江肥厚的手掌,舔了舔下唇,跟着应和。 * “他妈的!” 皇甫正扯下外套摔上办公室的沙发,心中窝火,像装了几千斤的**只等被点爆。 他洗了把脸,额前的发梢也是湿的,走到窗边,一拳砸向不倒翁沙袋,接着‘砰砰砰’的响起。 樊纲规矩的站在一旁,瞧见皇甫正脸色不好,垂下眼等他宣泄。 皇甫正抬腿侧踢,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是皇甫一的,接了起来。 “喂?!” “用不用我给赵江买条新裤子,当做赔礼。” 皇甫正手叉腰在窗前跨立,宽肩窄臀双腿修长,听筒里传来柔声,他朝落地窗向下望,密密麻麻的车道川流不息。 “不用,别去见他。” “你的地不要了?” “我会想办法。” 皇甫正说着挂掉电话,皇甫一看着黑下的屏幕,还是没有听话。 商场里的男装区转的她头晕眼花,挑来挑去从里面选了件合适的毛料西裤。 售货员将西裤装进袋子,递来的小票被皇甫一随手装进包里,瞧着袋子上的logo有些张扬。 “有没有普通的袋子。” “抱歉小姐,暂时没有。” 皇甫一点了点头接过,干脆将袋子从里翻过来,装进衣服,离开专柜前,她拨了通电话给赵江。 “赵先生,我是皇甫一啊。” 皇甫一眼睛转了转,听着里面男人厚沉的声音。 “皇甫小姐啊,才见的面就又打来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赵先生,刚才不小心弄脏您的裤子,真是十分抱歉,又给您准备了件新的,不知您现在有时间吗?我给您送去。” 电话那面静了一会,又响起声音。 “皇甫小姐实在太客气了,我大约六点钟左右有时间,在迎宾路的冰岛咖啡厅等你吧,你看方便吗?” “好的赵先生,我到时联系您。” 压掉电话的皇甫一松了口气,看现在已经五点十分,正是堵车高峰,她赶紧去地库取车。 连堵带走,车程大约用了五十分钟,皇甫一准时到达,在外面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赵江。 皇甫一推开玻璃门环视一圈,正对的小型吧台上,有高脚杯悬挂着,咖啡店内的人不算太多。 暗黑色的木质地板铺设,沙发围着窗户摆放,空气中融着优雅的轻音乐,正适合洽谈。 她走到沙发旁边停下,对位置上的人低唤了声。 “赵先生。” “诶,皇甫小姐来了。” 赵江回头看向皇甫一,皇甫一顺了顺裙摆,坐进对面的丝绒沙发,面前的茶几放着杯半温的咖啡。 “约的人刚走。” 瞧皇甫一扫一眼桌面,赵江淡淡笑着说到,脸上皱起些纹路,皇甫一也跟着轻笑。 “您还真是忙呢。” 说着就递过去黑色袋子,赵江瞥了眼没接,又对上皇甫一眼睛。 “不过一条裤子,其实不必费周章,只是皇甫小姐的容貌,见一面后就挥之不去了。” “赵先生您真幽默。” 皇甫一莞尔一笑,慢慢将袋子放在桌上。 “皇甫小姐,近来珠宝行的生意如何?” “马马虎虎,准备明年在开一家分店的。” “哦?” 赵江略微惊讶的抬眼,重新审视了番皇甫一。 “想不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 皇甫一弯了弯唇,又与赵江闲聊一会,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天黑。 他接过一个电话,说了几句,皇甫一在旁边听着,似乎是有要紧事。 赵江挂断电话,对皇甫一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皇甫小姐,最近城南的地呀,实在是...你瞧电话又来了。” 赵江指了指手上响铃的电话,皇甫一笑着点头。 “您先忙。” “好,那我们下次再见。哦,对了。” 赵江转身要走,又回过头,皇甫一忙抓起桌上袋子,递到他面前,赵江回身看到面前的袋子,笑了笑还是接过。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哥哥皇甫正怎么考虑的?” 皇甫一面上一滞,脑子迅速转了圈,茫然模样还是被赵江看穿,他解颐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没考虑好啊,那回见了皇甫小姐。” 皇甫一目送走赵江心急火燎的背影。 回家时已经八点,李姨今晚准备的饭菜很丰盛,等到皇甫一进门才开饭。 饭桌上的皇甫正吃的津津有味,皇甫正没问她晚归的原因,皇甫一也没说去了哪里。 皇甫大宅只住着皇甫兄妹,两人的房间在二楼,相邻。 皇甫正推开皇甫一的门走了进去,她正在浴室洗澡,哗哗啦啦的声音,他躺在她的床上放空。 一阵铃音打断,皇甫正看向床头柜的皮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 皇甫正声音清冷,那面听见是他,略微迟疑下,还是恭敬到。 “少爷。” “嗯。” 皇甫正接着电话,垂眼乱翻着皇甫一包,拿起化妆品新鲜的瞧来瞧去,看够又扔回去。 忽然从夹层中抽出张纸,在上面扫了一遍,皱起眉头。 “明天打给小姐,她要休息了。” “是,少爷。” 皇甫一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趿拉着棉布拖鞋挪向床边一侧,另一侧的皇甫正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什么。 皇甫一不经意瞟了眼,忽然顿住目光,向上一看皇甫正不开心的沉着脸。 “不是说过,不要去见他。” 皇甫正别过头将小票扔在一边,皇甫一舔了舔唇,有些尴尬。 “是想做的稳妥点。” “说了什么?” 皇甫正穿着暗蓝色的丝质睡衣,身上没了白日凌冽,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皮深而清晰,本就柔美的长相,暖光照着更加温柔。 “闲聊几句,他问我,你考虑的怎么样?” 皇甫一在床上躺下,皇甫正扭头瞧她,她还揉着湿发,脸上没有自省。 皇甫正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已经没了踪影。 皇甫一醒来看到身旁空了,还微微吃惊,皇甫正总要睡够十个小时才肯起床。 皇甫一下楼吃过早点,李姨告诉她,少爷已经出门,皇甫一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在珠宝店里忙碌一天。 燕子被皇甫正叫去差遣,很晚才露面,见到皇甫一吞吞吐吐。 “小姐,少爷吩咐,要您陪我去嘉世走一趟。” 嘉世是什么地方,皇甫一清楚,达官显贵的销金窑。 燕子站在她面前,牛仔外套休闲裤,低眉顺目的异常乖顺。 到了地方皇甫一被燕子塞进房间里,见他拔腿就走,皇甫一拧了拧眉喊住了他。 “站住。” 燕子垂眼立在一旁,见皇甫一毫不知情,提点到。 “小姐是不是哪里惹了少爷。” 皇甫一犹疑,给皇甫正拨去电话,那面暗沉的声音缓慢压抑。 “赵江让我考虑,要不要把你送到他的床上,你看呢?” 皇甫一挂掉电话摔门而去。 燕子发来位置,皇甫一在对面房间找到。 进去后看到窗台上架着高倍望远镜和录像设备,他正鬼鬼祟祟的猫着腰。 皇甫一伸手夺过去望远镜,瞧到对面一对交缠的赤/裸男女,就在从她出来的房间隔壁。 第4章 4. 4. 皇甫一脸上被咬的火辣生疼,摸上感觉破了皮,旁边的皇甫正还在睡,她没好气的踹了脚,翻身下床洗漱。 皇甫一穿着姜黄风衣,从二楼下来时脸上带了口罩,她急匆匆的看眼时间,拉开鞋柜取出高跟鞋。 闻声的李姨瞧到,忙问。 “孙小姐要出门?桌上有灌汤包。” “不吃了李姨。” 皇甫一忙着低头换鞋,李姨注意到她脸上的黑口罩,皱了皱眉。 “大热天,孙小姐怎么还带着口罩。” “昨晚夜跑被狗咬到,要赶快去打针。” 李姨大惊,走近了几步。 “天气热伤口要被捂坏的。” “不会啦,李姨我先走。” 皇甫一踩着高跟鞋赶快出门,先去了公司,从办公室里抱出画展上的佛像,开车直奔北郊清远寺。 一路畅通,皇甫一在寺庙附近停好车,从后座抱出菩萨,寺庙钟声远远传来,她关上车门抬眼向上看去,青山翠绿环绕,花草簇拥,中间探出的鎏金铜瓦熠熠生辉。 顺着石板路上去,门前的土黄色院墙写着阿弥陀佛,正门上屋顶延伸出的屋檐上坐着几只神兽,简朴的楹联匾额金笔描着,清远寺几个字。 寺院香火旺盛,院里四足的方鼎中烟雾缭绕,皇甫一在功德箱填了点香火钱,献上三柱高香。 找到上师给观音菩萨开光,皇甫一跪在蒲团听着心经,檀香味阵阵,她心中虔诚,直到为菩萨点睛,她弯腰磕头。 仪式结束,法号善导的大师对皇甫一说。 “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施主要细心供奉。” 皇甫一冲大师点了点头,出门去到大雄宝殿,高大宏伟的金色塑像坐在正中,红幢幔帐垂在脑顶,香火不断周围皆是往来叩拜的人,百盏佛灯衬得殿内明亮而恢宏。 木鱼的声音笃定安神,皇甫一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跪在蒲团之上。 “皇甫小姐?!” 一道女声忽然打断,皇甫一睁眼看清面前人,同样感到惊讶。 “赵夫人?!” “还真是巧!” 皇甫一冲赵夫人轻笑,又向菩萨像完成叩拜,才起身与赵夫人寒暄。 “是啊,我趁着今天日子好,来给菩萨开光。” 赵夫人偏头看见皇甫一手中的木盒,会心的笑了笑。 “阿一真是有心呢,只以为你随便说说,想不到真用心。” “赵夫人可真是冤枉我,阿一一心向佛,越觉得救苦救难的菩萨,慈悲为怀引我向善。” 赵夫人腕上一副玉镯晃来晃去,透亮纯净水头好,皇甫一目光轻轻掠过,笑容更甚,那可是她私藏了好一阵的。 “与你真是投缘。” * 皇甫正醒来不见皇甫一,下楼看到李姨问起小姐。 “小姐去了哪里?” 李姨回。 “小姐昨夜被狗咬伤,一早去打针。” 皇甫正听后晃了晃脑袋,垂头“嗯。”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拨弄了几下。 * 皇甫一忽然手机震了,她没空理会,赵夫人邀她去吃素斋,哪有不去的道理。 斋饭几道素菜,有味劲道,是师父在后院挑粪施肥种的纯天然绿色蔬菜,赵夫人特别喜好这口,仰起脸赞叹。 “这里的菜啊,总让我想起过去跟着他下乡,也是这样的滋味,清淡爽口。” “那赵夫人厨艺一定很棒喽。” “嘿嘿,那时候条件是艰苦些,可空气环境都是好的,不像现在污染严重。” 赵夫人眉眼一眯,笑的开怀,皇甫一也跟着笑,两人闲谈过后,又听大师讲经,直到下午四点,皇甫一开车送回赵夫人。 皇甫一将菩萨在办公室供奉好,坐在皮椅之中抽了支烟,忽然想起手机,几个未接和一条信息,打开看是皇甫正中午发来的。 ‘赵江这条线怎么看?’ 皇甫一轻轻叹了口气,转过椅子面向窗外,她的办公室很小也不气派,靠墙放着一排沙发,之后就是她的座椅书桌,整体黑色。 她捋了捋头发,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挡的什么都看不见,感觉思维扩散都受到限制,皇甫一转了圈椅子,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菩萨。 ‘必经之路吧。’ 土地爷是什么?是专管土地的爷爷。 赵江恰巧是祥东旗下的土地爷,这个算不上三线却还是市的小城里,拿捏人时,准是在七寸上,狠狠的,扼住你动弹不得。 皇甫一眯了眯眸,吐了口烟。 * 皇甫正一身酒气,晃荡进她的房间,她只觉得身下一凉。 月色明亮,照在房间里,皇甫一借着月光,看清他迷离恍惚的眼神,皇甫正摘去眼镜。 他沉沉的身体压趴了她,糊涂又无力。 “皇甫一,我好爱你…爱你爱到想吃掉你。” 皇甫一感觉到下面黏腻,耳边呼呼传来热气。 “明天是爷爷忌日,哦,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是今天。” 他在她耳边发着醉酒后沉重的鼻音,皇甫一咽了咽喉咙,抬手触到他的脸颊,新生的胡茬刮着掌心,她摸了摸他脸。 “明天我们去看爷爷。” “嗯。” 他闷哼了一声,趴在她身上,腻歪道。 “xsjq…” 皇甫一吓得瞪大眼睛,连忙说。 “不行,wbycy。” “求你了…” 皇甫正不依不饶,皇甫一慌张的向上爬,被皇甫正按住。 关键一下,皇甫正还是忍住拔了出来。 * 蓝天晴朗无云,皇甫正拿好李姨装来的食盒,准备出门,皇甫一从二楼下来,一身黑衣。 没了口罩李姨才看清她脸上的形状,不由大惊失色。 “孙小姐这是让恶狗扑了一口。” 皇甫一听着掩唇,扭了扭上身,委屈的撒着娇。 “嗯,恶狗太凶,我打不过的李姨。” “以后晚上别出门了。” 李姨送少爷小姐到门边,仍是满脸焦心。 “我们走了。” 皇甫正拽一把皇甫一,冲李姨摆了摆手。 皇甫一披散着头发,红唇烈焰,皇甫正在车里偏头看她。 “怎么了?” 感觉到注视,皇甫一扭头看他,皇甫正微微挑眉,冲她勾了勾手。 “来,你过来。” 皇甫一茫然不知,伸头过去,皇甫正摁住她脖子,手背蹭在她的嘴唇。 “啊!~” 皇甫一尖叫摇头,用力挣着,却被皇甫正死死摁住,他看了看手背上擦掉的口红,又看看她嘴,凑过去亲了下。 “这次的颜色不错。” 感到满意,皇甫正才开出车库,路上皇甫一接到姑姑皇甫婉君的电话,说已经在去陵园的路上,不用特意接她。 皇甫一告诉皇甫正后,两人直接上了国道,开了一段忽然堵住,前面停着一排长龙,喇叭鸣笛叮当刺耳,皇甫正升上车窗,开了空调。 他一手开车,一手握着皇甫一手,揉来揉去,像盘核桃的老汉,对手里的物件有瘾一样。 皇甫一被阳光照的发晕,眯着眼睁不开,皇甫正把遮阳板放下,掖了掖皇甫一脸上的发,她扭过脸,日光下透亮细白,看的清绒毛。 “你也快到生日了不是?” 她忽然开口,皇甫正扬眉看她。 “嗯~今年准备去哪?” “你说去哪就去哪。” “安排好了,我通知你。” 皇甫正拾起皇甫一纤细手指,放在嘴边吻了下,皇甫一扬唇笑着。 车流开始松动,前面一辆辆向前,皇甫正依然握着她的手。 路过时,才知前方发生了车祸。 小轿车横冲下围栏,撞上坚硬的大石,前机盖已经被压的变形,驾驶位血流成河,人卡在里面出不来,救援队正在施救,皇甫一目光移动,直到视线不及车祸现场。 “还是要开好车,关键时刻还能保自己一条命。” 皇甫正瞥了眼又目视前方,车子在平坦路面飞驰,皇甫一舔了舔唇。 陵园建在城外的树山之下,绿意满盈,青市是四季如春的。 很快到了地方,停好车,拿上准备好的祭品。 皇甫正拉着皇甫一进到陵园,顺着石阶上去,错落有致的墓碑由上而下整齐排列。 皇甫胜的墓碑立在顶端,背靠大山,坟头高又高,子孙称英豪。 姑姑皇甫婉君穿着一身黑衣立在墓前,皇甫一远远看见,急忙从皇甫正手里抽出手,皇甫正垂眼无所谓笑笑。 “姑姑。” 两道喊声让皇甫婉君回头,露出一张端庄矜重的脸,她动了动薄唇。 “一一,阿正,你们来了。” 皇甫一跪在墓前拿出食盒的祭品,皇甫正点烟敬上,三人磕头后,又去拜了皇甫正的父亲皇甫少华的墓。 驱车回市里时已经中午,三人在外面的饭店吃饭,选了爷爷皇甫胜生前最喜去的忻园酒店。 这家店的烧鹅一直是皇甫胜的心头好,临终前也是念念不忘。 第5章 5. 5. 古色古香的建筑,进入红漆大门后,当中一座假山,屡屡水声传出,水流在假山上穿过,顺着渠道流入桥下。 三人踩上石桥,选了角落的安静位置,入座后点了几道素菜,将菜单递给面前的服务员。 皇甫婉君摘下黑色丝巾,露出脖颈间一根银色链子,坠着晶莹透亮的翠绿弥勒佛,是皇甫一送她三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阿正啊,最近公司的状况怎么样,有需要姑姑帮忙的地方吗?” 毅正集团的前身是富贵集团,而富贵集团的总裁就是眼前这位,说话娇柔的女人。 皇甫婉君用毛巾擦了擦手,胳膊交叠放在桌上,抬眼直视正对的皇甫正。 “没有。” 皇甫一偏头瞧他,四方的桌子两人的位置在一排上,她的动作被皇甫婉君收在眼底,皇甫婉君轻笑了下。 “一一,你来说,哥哥最近怎么了?” “敢说!” 皇甫一正要张嘴,忽然被厉声制止,她委屈的冲皇甫婉君耸了耸肩。 “还是地的事情?房地产有难度的,说你不听非要掺一脚进去。” 皇甫婉君斜着目光瞧他,皇甫正低头不语,眼镜上有茶水腾的雾气,他摘下放在桌上,仰身靠在椅背,手落在皇甫一背后。 “青市就这么大,房地产势头还没有起来,不趁着捞一笔,将来还想在青市瞧到皇甫家?” “虎视眈眈的人太多,青市从东到西,算上旧城改造,一夜之间冒出多少人头和旗号,不牢靠的阿正,还是要正正经经做生意。” 皇甫婉君抿了口凉茶,杯子磕在茶碟上,脆响了声,皇甫正皱了皱眉,讥笑下,手搭在桌上。 “婉君啊,现在的人就是什么挣钱做什么,快速扩充,直到让这行做不下去。” 他摊了摊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 “现在有钱拿地,盖房子卖,一年挣的钱是传统行业一年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青市真正有钱能排上号的,有多少?我皇甫正算一个,可是我有钱拿不到地啊婉君。” “说过多少次,叫姑姑,没大没小。”皇甫婉君娇嗔,皇甫正垂头笑了笑。 “人家就算手头上资金不富裕,批到了地去银行贷款,工程搞起来照样来钱的,咱们真缺的是关系。” 皇甫婉君垂眼想了想,勾唇说到。 “这些我不懂啊,不过阿正,你已经三十二了,谈婚论嫁是不是该提上日程。” 皇甫正翻着白眼,点起支烟,烟雾袅袅升高,他将打火机扔在桌上,看着皇甫婉君的眼神里有怒气。 “一说这个你就生气,还不是想你早些成家。” 皇甫婉君捡起面前小蝶里的花生朝他砸去,不偏不倚,正中脑门,他烦躁的皱了皱眉。 “已经有了,你就别操心了。” “年年都说有,也没见你带回来过。” 皇甫正指尖的烟一阵一阵,勾起了皇甫一烟瘾,她突然起身,说话的两人一起看向她。 “我去卫生间。” 皇甫正视线黏在她身上,看她进了卫生间转头看向皇甫婉君,颇有不满。 “能不能不提这个。” “我不管啊,三年守孝已经过去,当初爸爸死前你答应过的婚事,也该去见见了吧!” 皇甫婉君抱臂靠在椅背,皇甫正鼻孔生烟,一瞬间剑拔弩张。 皇甫一在厕所吹出烟雾,燃着的烟慢慢变短,想到皇甫正她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他已经三十二了。 皇甫一回到位置,明显发现姑姑和皇甫正的情绪不太好,她急忙挂上浅笑乖哄。 “姑姑,怎么了呢,别跟哥哥一般见识,小智最近怎么样?” 皇甫婉君叹了口气,也换上笑,皇甫一坐在她身边,搂着她晃悠。 “小智上了一年级,总是说听不懂老师讲什么。” “一年级没事啦,男孩子慢些,哪天我去看他,对了啊,姑姑,店里新进了好多宝石,你看图片,看对哪块给你送去。” 她点开手机相册左右摁着,皇甫婉君和皇甫一凑在屏幕前挑挑拣拣。 一顿饭吃的不在心上,散了饭局已经下午两点,皇甫一被电话催走,说是店里来了大客户。 皇甫正送皇甫婉君回家,路上又是旧事重提。 “那是爷爷战友的孙女,你答应过的婚事,爷爷不在你想抵赖?” “再说就没意思了,对方也没有急着见我,说不准已经结婚了。” “结什么婚,当年是你说要守孝三年的,不然你孩子都会跑了。” 皇甫正被说的眼皮直跳,快速开到皇甫婉君家的小区门口,他停下没有进去,皇甫婉君正要下车,又扭头冲他说。 “我告诉你呀,这周末我会联系女方家的人,你最好别胡闹准备相亲,这也要看看人家的意思,要不要你这个废物女婿。”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方向盘打转,黑色越野车甩了个漂亮的弯儿,汇入车流。 * 皇甫一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赶路赶得着急,到盛彩珠宝店门口她补了补妆,整理下衣服,昂头进去。 “老板。”迎上来的接待小琪,是个毕业就来店里的机灵姑娘,已经有五六年头,跑到她耳边悄悄说着。“里面来了个客人,是冲着店里那颗彩钻来的。” 皇甫一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小琪思忖片刻。 梦幻之星是几年前皇甫正在海外拍回的镇店之宝,8.5克拉的马眼型粉色钻石,从色彩到饱和度都属于高级别,当时的售价是150万美元。 皇甫正眼都没眨就拍了下来,作为皇甫一22岁的生日礼物,这件事在青市也有过不小轰动,圈子里只听闻皇甫正宠妹妹,宠的很过分。 她回过神,提包向贵宾室去,踩在消音地毯上,面前的黑色沙发,背对坐着个男人,黑色上衣,黑色头发,露出脖颈间的皮肤。 皇甫一收回眼,调整着脸上灿笑,疾步过去。 “先生,你好!” 她向男人伸出细嫩发白的手,待男人闻声抬起头,皇甫一与他皆是错愕,她暗暗咬了咬牙,咧嘴轻笑着。 “巧了。” “巧!” 男人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抬起看向皇甫一,无辜的眨巴。 皇甫一收回手,坐在对面沙发,靠上椅背双腿交叠,掏出香烟点上,打火机‘啪’的摔在面前的茶几。 她吸一口烟,眯了眯眸,隔着烟雾看向对面的男人,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给这位先生添水。” 皇甫一命令一声,西装革履的男招待上前斟好了茶。 “茶壶放下,出去吧。” 皇甫一夹烟的手挥了挥,她穿一身连衣黑裙,黑色丝袜裹着美腿,平底船鞋在脚上一漾一漾,抿了抿红唇,美眸中带着讥讽笑意。 “先生今日来又是为了包我?” ‘咳’男人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声。 “不瞒皇甫小姐,头上的伤好不多时,白某最近才敢出门。” “哈哈~” 皇甫一舌尖舔舔门牙,别过眼笑了笑。 “你调查我啊?都找到我店里。” 她重新看向男人,脸上褪了悦色,眼中多有凌厉,男人被瞧的一怵,慌忙摆手。 “凑巧凑巧,纯粹是与皇甫小姐有缘分。” 说时还特意拉长了缘分二字,皇甫一睇着他,眉眼一高一低,嘴唇嘟着上下动了动。 “找皇甫一有什么事情?” 她懒得与他周璇,冷下脸拿出惯有的矜骄,男人看出这是在下逐客令,垂眸瞬间又仰起笑脸。 “听说贵店有颗价值连城的粉钻,感兴趣想了解一下。” 男人俯着身,腕上一块明晃晃的钻表,眼里挂着几分皎洁,皇甫一抽一口烟,探身拧灭在透明烟缸,冲对面的男人直直吐去。 “非卖品呀,先生何不打听好了再来。” “打听过的,所以问问皇甫小姐肯不肯割爱。” “先生怕是要失望了。” 皇甫一勾了勾唇,明眸皓齿,艳生生拨弄人,男人看着眼前一张桃花玉面微微发痴,他晃了晃神说道。 “那就不多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皇甫小姐我先走了。” “好。” 皇甫一起身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送人到门外,阳光耀目,她站在黑色台阶上,端起名片看。 白笠,创赢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 皇甫一挑眉。 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还是个总?! 一天工作结束,傍晚五点正是下班高峰期,皇甫一开车回家,迎面的信号灯闪烁变绿,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颠一下,‘嗵嗵’两声,右车头塌了下去。 车子堵在排头,后面的车龙‘嘀嘀’拼命鸣笛,她还惊魂未定,下车绕到前面,瞧见右前轮陷入井口。 后车只能绕行,皇甫一站在车前为难,交通受阻,赶来的交警看了看车,又看向皇甫一。 “这可怎么办啊?” “先别急。” 她咬了咬唇,眸里有盈光,年轻的交警看着都于心不忍,绕车的司机路过瞧到轮子卡在井里,再看皇甫一。 天色还早,有微风刮过,扬起她的黑发,她抱臂站在车头,与交警谈话,欲哭无泪的模样令人心软。 司机将车停下拉开车门,前方绿灯闪烁又变红灯,交警拍了拍后面的车,下来的人先还不情不愿,看清皇甫一长相,又殷勤不行,总共四五个男人,一起用力从井里抬出车轮,垫回井盖,车子才能走。 “真是太感谢大家了。” 皇甫一纷纷道谢,爽朗的男人们摆摆手,认为小事一件不值一提,小交警半开玩笑。 “是美女的号召力强。” 第6章 6. 6. 皇甫一欢笑一阵,重新发车,随着绿灯冲入车流,插曲过后终于到家,赶上了李姨的饭。 深夜的二楼是不被允许上来的,李姨很懂本分,而且从不多言。 男女缠绵过后纷纷躺在床上,皇甫正点起烟,靠在床头抽着,皇甫一很少在皇甫正面前抽烟,瞧她看他,用力吸了口气,烟头猩红一燃。 皇甫正俯身贴过去,渡在她嘴里,皇甫一猛然被压在身下,睁大眼睛配合的深吸,水汪汪的,让他想发笑。 烟雾顺着嗓子进去,没浪费一点,二氧化碳加重,皇甫一感到一丝昏沉。 皇甫正在她头顶‘咯咯’的笑,阴柔的脸上有明媚,橙红的灯光照着,他头发软趴趴,显得人也温顺。 “皇甫一,生日我们去南市好不好?” 皇甫一转了转眼珠,在脑里想了圈南市位置。 “南市啊,好。” 南市与青市同省,城市规模比青市大的多,还有几天就是他的生日,每年生日,皇甫正都会带皇甫一出去旅游。 “今天有人问粉钻?”皇甫正垂眼瞧她。 “嗯。” “什么人,手笔这么大?” 皇甫一撩了撩头发,敷衍的说到。“房地产公司的。 “怎么?不太想提这个人?” 看她情绪不太好,皇甫正问着。 当然不想提,皇甫一抱被坐起,与皇甫正面对面,樱桃小嘴勾起笑意。 “那天我一个人从‘嘉世’出来,有辆车忽然停下问我价钱,他当我是出来卖的,可巧昨天又在店里让我碰到。” 皇甫正眸色忽然冷沉,抿了抿唇。 “燕子呢?” 皇甫一歪着头看向皇甫正,话语间满是轻快。 “他在忙你安排的事情,也是多亏哥哥,才能让我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呀。” * 皇甫一脸色难堪,靠在后排的玻璃陈列柜上,漂亮的眼睛瞧着门口一对男女,细眉微挑。 满室的珠光璀璨,照的人眼前发亮,皇甫一莫名烦躁,这对男女从门口转到末尾,瞧到凳子上的皇甫一,男人明显一悦。 “哟,巧哦,又遇到皇老板。” 皇甫一冷哼了声,别开头懒得搭理,男人似乎料到她的脾气,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开心。 “皇老板这么快就忘了我?” 她身边的女人传来视线,皇甫一目光一扬看了回去,女人施施然,垂下眼看着柜台里的钻饰。 皇甫一眼眸瞥向男人,身子在椅子上转悠来转悠去,她‘啧’了声,冲男人开口。 “我不姓皇诶,黄的是你。” “是是,皇甫小姐。” 男人抱歉的作揖,令皇甫一更加厌恶,她对他由上至下打量了番。 “白笠是吗?没事能别来我店里晃吗?触霉头。” 皇甫一穿着杂色披肩,手臂一甩流苏跟着晃动,她美艳的脸蛋上多出不耐。 “自己先看,看对什么,包起来。” 白笠扭头支开女伴,女伴乖巧的点了点头,红唇上翘,扭着腰肢走远。 他目光重新对上皇甫一,拉过椅子坐她身边。 皇甫一穿着墨绿包臀裙,坐下刚好遮到膝盖,脚上一双红鞋,之间是白嫩如霜的细腿。 白笠流连了瞬又往上瞧,墨绿的裙上有碎花,刺在胸前的V型领,罩着的披肩挡住两根细细带子。 白笠扬唇笑了笑,一张娃娃脸让人看不出岁数。 “你好像特别喜欢这样的打扮,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和现在穿的差不多。” “我穿成什么样,跟先生有关系吗?” 皇甫一听完瞧他一下,昂然的模样,越让他蠢蠢欲动。 “有没有关系,我都是想与皇甫小姐发生些关系!” 皇甫一眸光微变,怒目着眼前嬉皮笑脸贴近的男人,她伸脚用力踹上凳子。 空旷的大厅传出‘噼啪’声音,眼前男人摔得四脚朝天。 “从我店里滚出去。” 皇甫一拂袖而去。 白笠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她的背影,他自知冒失,可皇甫一实在太好看,诱惑又吸引,男人不免想一口吞下。 女伴还在挑挑拣拣,听到那面动静,就看男人摔在了地上,她抿了抿唇,戴在手上的戒指,不知该不该摘。 最后白笠还是照单全付,总额勾到了店面钻石会员,招待替白笠办了卡,又打了折,送他与女伴离去。 打烊后的营业日报送到皇甫一手中,她看着办卡栏中的名字由不住生气,这厮到底什么来意。 白笠这个人还没容皇甫一多想几天,就被皇甫正带着踏上了南市。 从青市到南市,飞机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下了飞机才六点多,皇甫正一手牵着皇甫一,一手托着行李。 两人带同款墨镜,白半袖牛仔裤,走在宽敞明亮的航站楼,俨然一对模样出众的恩爱情侣。 皇甫正高出皇甫一一头,拽着她的手上了出租车,皇甫正与司机报了位置,皇甫一目光转向窗外。 南市同青市一样,属于热带城市,温差变化不大,傍晚的街上仍旧人流涌动,皇甫正交代的地点很快到达。 拉开车门,热风吹入,皇甫一下车与皇甫正站在原地向上望,高楼矗立犹如屏障,门前灯火通明。 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周围的繁华更让这里寸金寸土。 “老婆,住这还满意吗?” 皇甫正在前台办理入住,忽然扭头问她,一旁的皇甫一愣了几秒,扬唇轻轻笑起,点了点脚尖柔声到。 “满意啊,老公。” 皇甫正也笑,转脸对上前台的接待,帅气模样让女孩脸红,他拿着房卡晃了晃。 “谢谢你,我老婆很喜欢这里。” “先生对太太真好。” “老婆嘛,用来疼的,走啦老婆。”皇甫正说着,转身勾住皇甫一肩膀,在她脸上嘬下,笑的满脸温柔。 二十二岁起,皇甫一在外便是皇甫正的老婆。 两人换好衣服去了最近的酒吧。 酒吧里面带有炒菜,小的舞台上歌手在驻唱,房顶扎满了白色玫瑰花,灯光昏暗气氛柔和,位置挨在江边,令晚风徐徐。 皇甫一裙角被风吹动,露出白皙小腿,银色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她手扶在脸庞。 “是你最喜欢的歌。” 皇甫正穿着深色的衬衫西裤,手指夹烟,两人目光同时锁在台上,悠然的曲调,用婉转的方言唱出。 “你还记得?” “忘不得。” 皇甫正轻笑了下,眼中像盛满星光,他凝着皇甫一侧脸,冲她吐了一口烟。 皇甫一专故的没扭过头,却忍不住笑出声,长密的眼睫翘着,下面含着两颗晶莹剔透,唇角扬起孤度。 ‘碰碰’两声响上天,身后忽然升起烟花,红橙银花绽放,照亮江边,静静流淌的河川也映上彩色。 他向她伸出手,皇甫一搭上,两人走进舞池,随着音乐舞之,蹈之。 皇甫正扶上她的细腰,婀娜娉婷的舞步,前后进退瞬间,眼神相撞,她对嫣然一笑。 周围目光都在看。 这对男羡女叹的妙人。 音乐恰到好处的截止,舞池灯光慢慢变暗,皇甫正低头吻向她的脑顶,怜惜又珍爱。 “老婆,我好想你。” “我不是就在这。” 皇甫一调皮的冲他眨眼睛,闪闪亮亮。 皇甫正一早叫醒皇甫一,两人衣着轻便,去了当地出名的景点,白花石景区。 自西汉创始,是两千多年的采石遗址,坐在缆车向下望去,叠嶂层峦,绿树盖满山峰,山顶有庙廊,青砖绿瓦。 走过岩洞其中彩色灯饰照着锥形岩石,越加神神秘秘。 走的累了,皇甫一与皇甫正在半山腰的休息站乘凉,邻近中午人也多了起来。 一条长廊,前面摆着白色塑料椅和遮阳伞,木头拼搭的商铺里摆满食品,旁边还建着简易小餐厅。 皇甫一与皇甫正在商店买了两瓶水,坐在伞下小憩。 “你饿不饿?” 皇甫一探过身子问他,皇甫正摇了摇头,脸被晒得微微发红,皇甫一看到忙拿出手绢,倒些水贴在他脸上。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要中暑。” “不会。” 皇甫正点了点头,仰头喝了口水,旁边忽然起了骚乱,两人目光看过去,是一对情侣在吵架。 女生闹着要走,男生却想去山顶,二人争个不休,就吵了起来。 停下歇息的人闲来无事,正好围观不远处的男女吵架,这对情侣顶着烈日和聚众的目光,越吵越凶。 皇甫正和皇甫一也在内,皇甫一忽然笑笑,来了兴致,叼着烟没点,抱膝坐在凳子上看热闹。 “你说他俩谁会赢?” “女的吧,是我就跟她回去。” 皇甫一扭头看向皇甫正。 “我要走,你就跟我走啊。” “走。” 皇甫正刮了下她高挺鼻梁,从她嘴边抢下烟含在嘴里。 “如果是我,会比较想让男孩子看看山顶的风光。” ‘啪’的火机窜起火,皇甫正侧头点着烟,烟雾慢慢升起,他冲她笑的很放纵。 烟抽了半支,男孩女孩没能分出胜负,女孩甩开膀子下了山,男孩不甘示弱,朝相反方向走,最终分道扬镳。 “可惜呐。” 皇甫一晃着身体,看着女孩从面前走过,男孩倔强的向上。 “人跟人分开是不是特别容易?” 她仰脸问到,令皇甫正心口一钝,瞥过男孩和女孩背影,他吹了口烟,在桌上的废纸盒里一下一下点灭烟头。 “看年龄吧,年纪越大,越不舍得。” 第7章 7. 7. 傍晚十分,太阳落山,天色暗下,两人停在山涧里,绿树映着蓝天呈出墨蓝,墨蓝起伏的连山,凉亭倒映在幽深的湖面上。 阴凉气息在树叶杂草间徘徊,皇甫一站在凉亭边,望着对面的山峦风景,纤细的脖颈上扬,目光涣散。 皇甫正拿出相机‘咔嚓’摁下快门。 “阿一,我们走吧。” “今天又结束了。” 皇甫一遗憾时间太快,牵上皇甫正递来的手,两人出了景区,坐车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八点,在酒店餐厅吃过后,回到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其他景区,这样纯玩三天,第四天皇甫正带皇甫一去了南市房展。 皇甫正的灰色西裤垂坠,上身是浅蓝色衬衫半袖,他抄手站在立镜前,脖颈间挂着一双细臂。 皇甫正垂眼,透过金丝眼镜,懒懒盯着面前的皇甫一。 她纤柔的手掌抚平衣领,视线一寸一寸划过他脸,他的眉眼还残留几分少年模样,印象中的皇甫正,一直瘦弱笔挺,却凶的要命。 “你都三十二了,还真看不出来。” 皇甫正看向镜中的佳人倩影,掐腰的鹅黄裙子,穿在身上水嫩的很。 皇甫正脚尖顶着皇甫一向后退,皇甫一靠上身后镜面,仰头看他,含娇带俏的眼里水盈盈一片。 “怎么,你嫌我老了?” 皇甫正呵气在她耳边,磁性嗓音一出,惹笑了皇甫一,觉着痒,她耸了下右肩,垂眸瞧着他胸口,娇声娇气。 “哪里敢。” 皇甫正喉间溢出笑声,栗色碎发挡在前额,一点点向下,压住她的软唇。 皇甫正从裤兜伸出手,撑在墙边,怀里的皇甫一缩成一团,他吻得又急又狠,手掌贴着她的腰,舌尖不断探索,直到传出嘤咛。 皇甫正坏笑着,放开了她。 * 房展会在酒店不远的商业街,一共二十多家参展商,皇甫正来时已获得了VIP身份,说是房地产展示,不如用投资盛会来讲更适合。 皇甫一的鹅黄裙子,让整个人都朝气蓬勃,她挽着皇甫正进了会场,VIP宾客厅内,人头攒动,两人按着入场卷的排序坐进位置。 前方搭建的高台有红色地毯铺设,鲜花在前摆成一排,背后的幕布上印着房展标题。 开幕式准时开始,主持人登台开场,介绍此次房展主办方,台上依序走来三人,皆是西装笔挺,红光满面。 打头的男人是莅临的政要,其次是场地赞助,最后那位样貌较为出众的年轻人。 “有请我们“荣郡”集团董事长,荣耀先生为开幕式致辞。” 经过亮丽主持人的铿锵有请,他接过话筒发言,皇甫一坐在位置瞧着台上的男人,一副好看皮囊,讲起话来谈吐优雅,细观之下更让人欣赏称赞。 “他的来历可不小呢。”皇甫正在皇甫一耳边嗫喏,皇甫一凑近凝神听着。“南市督军荣华新的后代。” 皇甫一恍然大悟,嘴上一个‘哦’的形状,对皇甫正点了点头。 南市在旧时是外国租界势力的交汇处,俗称‘三不管’,偏好一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聚集,军阀、官僚、政客们争先恐后到这里占地填坑,早在当时就大大小小成立了不少房地产公司。 其中数南市督军荣华新开设的“荣毅”房地产最具规模,所建房屋占南市地产的80%。 南市靠着地产发展,吸引了不少商人、名伶、江湖杂家,逐渐成为了应有尽有的商业区,由于当时的政府控制薄弱,南市的妓院赌场帮派猖獗,直到解放后才涤尽污浊。 “这样算来,你才是正派出生,根正苗红。” 皇甫正听罢挑眉摊了摊手,接受的很坦然,皇甫一笑嘻嘻伸手在他脸上捏一把。 入场券上画着简易全景图,场地一共被分为五块,他们先去了住宅区,南市的大型楼盘都在这里有所展示,皇甫正与皇甫一挨家走过。 “咱们小区的环境非常优美,特别适合新婚夫妇入住,看女士喜欢什么样的,我们有地中海建筑风格,您不满意还有意大利原乡小镇建筑,如果更中意江南水乡类型,那就要看院落别墅。” 置业顾问用激光笔在高楼模型上比划,诚挚的对着两人解说,围着仿真模型转了一圈,皇甫正拧了拧眉。 “你们的开发商是?” “哦,就是此次房展主办方‘荣郡’。” 一身职业装的女顾问,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皇甫正收回目光,对着楼盘若有所思。 一个上午看完所有大型住宅,午时房展友情提供了自助餐,餐厅在同个楼层,皇甫正与皇甫一坐在四方小桌上,桌上白瓷瓶装着备用调料,还有玻璃瓶中竖着一只塑料红玫瑰。 皇甫一用叉子扎了一块红酒牛肉,眼神轻瞟瞥见旁边一桌,正是主办方‘荣郡’董事长荣耀,而他身边跟着的女伴看上去又几分眼熟,皇甫一眯眸,想了半天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万般困惑。 忽然那边的男人有所察觉,转头对上皇甫一眯着的眸,他俊秀脸上漾起抹笑,皇甫一被抓包,脸色渐红,仓皇冲对方颔首,垂下头认真吃饭。 皇甫正瞧她模样转头看向一边。 荣耀深漆的眼神微变,皇甫正对他点了点头,他回神,也向对方点了点头。 栗色头发,金边眼镜,瘦削身形,印象里这人似曾相识,荣耀皱眉想下,眼角在皇甫正的方向停顿。 “怎么了?” “无事。” 女伴的问询打断男人思考,他保持着良好家教,继续小口咀嚼食物。 皇甫正抽支烟的功夫,皇甫一用小勺喝下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唇,她对午餐很满意。 “主办方真是大手笔呢。” “是不差钱,比我阔啊。” “皇甫老板谦虚。” 两人嬉笑几句,又朝着展厅去,荣耀回头看着两道离去背影,眼神锋利了瞬。 ‘皇甫?!’ 下午看了别墅区的复式别墅和联体别墅,其中不乏‘荣郡’房地产公司开发的,现在独立的别墅园已经很少,有几家皇甫正看着还不错,问了地方才得知位置在郊区,郊区的房子有价无市啊。 接着就是社区商用房,还有超市之类的商业房产。 看完所有项目,皇甫正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回了酒店,皇甫正换鞋瞬间对着身旁的皇甫一说到。 “我要盖超级社区,商用街,别墅群,住宅,整体下来的,前卫又高端,找个厉害点的设计师。” 皇甫一手触在下巴,结合青市的开发状况,目前还是单纯楼盘,并没有加入现代化理念设计,最多就是几个商业门脸,一方面是资金问题,另一方面还是地的限制。 皇甫正越想越心急,又怕别人占了先机,皇甫一睇他。 “可城南的地,实在太抢手了。” 城南是青市目前筹划开发的重点区域,给的政策极好,一年之内计划全面启动,政府扩路绿化已经开始测量,招标近期也提上了日程,下一步就是引入建设。 其中的经济利益可想而知,刚有了点苗头,各家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始明的暗的使劲。 而祥东作为城南的主办招标企业,项目把关部门就落在了赵江头上,不过是一道手续的问题,到谁手上,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关键受不了的,是这些虎视眈眈的地产商。 皇甫正自然明白这道理,皇甫一在赵夫人身上下的功夫,不比谁家少。 可这赵江心术不正,还贪得无厌,他不过是想要地,可他却想要他的女人。 ‘铃铃’的手机忽然响,皇甫正揉了揉脑袋觉得疼,看来电显示是皇甫婉君,他把手机扔给皇甫一。 “说我出去了。” 皇甫一看了看皇甫正,接听摁了免提。 “姑姑。” “一一?哥哥呢?” “他出去了,没拿电话。” 皇甫婉君停顿一下,皇甫一盯着屏幕,似乎能瞧到对面姑姑皱眉的样子。 “给他安排了相亲呢,就在今天晚上。” 皇甫婉君焦急,皇甫一抬眸看皇甫正,皇甫正冲她扬了扬下巴,皇甫一舔了舔唇说到。 “姑姑…我跟哥哥在南市呢。” “南市?!” 皇甫婉君惊异的反问,感觉皇甫婉君眉头更深了,皇甫一冲着手机抿唇,也替她为难。 “嗯,哥哥来看房展。” “不行啊一一,今晚你务必带哥哥回来,这门亲事是你爷爷临终前特别交代过的,姑姑不能放着不管,你哥哥今年已经32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是他妹妹,也要多劝着他早点…” 房间忽然安静了,手机被皇甫正夺过去挂断,皇甫一吃惊的张着嘴,目光追过去,便见皇甫正铁青着脸,摁着关机键。 “姑姑…” “睡觉,困了。” 皇甫一还没开口就被打断,皇甫正用力扯上窗帘,密不透光的房间陷入昏暗,皇甫正拽着皇甫一跌进床里。 弹簧震了震,皇甫正搂着皇甫一,俯身看她,她眼里晶晶亮亮,同样在瞧他,委屈又无辜,皇甫正手指触上她的侧脸,慢慢轻抚。 “我有你了,为什么要去见别人?” 第8章 8. 8. 皇甫一瞬间垮了脸,突然握住他的手。 “阿正!”她眸色微深,哽咽了下,慢慢睇向他的眼睛。“我们不可以的,你忘了吗?” 皇甫正蹙眉,呼吸凝重,脸朝下埋在她的脖颈,热气喷洒,皇甫一看向上方的天花板,空白的四方房顶,几盏镭射灯。 “皇甫一。” 皇甫正唤他,声音嘶哑难耐,皇甫一认命的闭上眼睛。 才睡了不一会,电话铃铃的又响起,皇甫一抬起自己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摁了接听键,没开口,对方已经喊了起来。 “阿正嘞,快让他回来啊,你姑姑来闹摊子,他不回来就叫警察端了‘丽都苑’。” 皇甫一偏了偏头,皇甫正趴在身上睡的打鼾,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细佬,我们在南市,不忙来接我们,也许能保住‘丽都’啊。” “南市?!你跟阿正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他电话关机,在干嘛?跟你造人啊?” 皇甫一听见那端一阵**的笑声,气的咬紧后槽牙,正想着怎么骂回去,手机被从手中抽走,头顶响起慵懒的声音。 “让你来啊!啰嗦屁。” 细佬听到皇甫正闷声闷气,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忍不住惊呼。 “真的在造人?!” “是啊,造人,你坐飞机来,到时应该完事了。” 皇甫正轻笑声,挂断手机扔在一边,继续趴回皇甫一身上,他手掌顺着腰线向上,停在她的圆润,舌尖咬着她的耳垂,皇甫一只感觉酥麻,心尖不受控制的颤着。 “皇甫一,我都32岁了,你也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他说的又慢又可怜兮兮,皇甫一抿了抿唇有点愧疚,扬眸问他。 “你想要什么?” 皇甫正趴着,一只眼在她脸上打转,秀气的鼻尖有汗,他用手抹了去,脑袋移到她怀里胡乱拱着,说话瓮声瓮气。 “wxnjq,nbycyhbh?” 皇甫一惊得瞪大眼睛,摁住他乱窜的手,一想他什么也干得出,又柔声劝着。 “我们怎么可以有孩子?!” 皇甫一成功制住他的荒唐,皇甫正沮丧的叹息,垂在她身上,语气委屈。 “皇甫一,你究竟肯停留在什么样的男人身边?” * 细佬到时已经下午六点,空着双手没有包袱,梳着背头,白色衬衫扣子解到胸膛,脖子间挂着几条链子,晃起来撞得的叮叮当当响,脚上的人字拖,让皇甫一受不了的拧眉。 “阿正!” 细佬面朝他俩张开双臂,大声喊道,皇甫一抱臂站在皇甫正身边,抿了抿嘴,朝上翻着白眼,皇甫正见到细佬,兴奋的回应,奔跑着飞身一跃,挂在了细佬身上。 “细佬诶。” 酒店大厅内的休息区,几张圆形木桌摆列,米黄色的地毯上画着咖啡色圆圈,环环相扣。 两人的动作让来往行人侧目,皇甫一低头扶着额先朝门去,路过时他俩时,拍了拍挂在细佬身上的皇甫正。 “哥哥,走啦。” 皇甫正这才肯下来,抄着手和细佬跟在皇甫一身后,酒店前的不远处,正对着一条细江,细江蜿蜒,在城市中心淌过。 三人走在上面新修的浅滩,黄色松软的沙粒踩在脚底,身后的细佬与皇甫正说的开怀,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 “艹啊!小心把你妹X死!我上次听到她叫,差点以为她被人杀啊!。” “怎么?是不是羡慕我很强。” “艹!下次我叫来阿丽,让你听啊,我比你大很多!” “大有卵用,关键是持久,够硬!” 皇甫正说着做了个顶胯的动作,刚巧被转过身的皇甫一瞧到。 风吹过,胡乱刮起她的头发,皇甫一抱臂,伸手从脸上撩开,露出不悦,细佬眼梢瞧见皇甫一冷下的脸,立刻懂事的安静如鸡,皇甫正还在兴头上,见细佬不说话了,又补一句。 “我妹喜欢的要命,每次缩的都要夹断我!” 皇甫正皱着眉,一脸骚相,对面的细佬长大嘴,舌尖顶在下嘴唇,幸灾乐祸的冲他晃了晃脑袋,皇甫正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声喊了句。 “艹!” 扭脸果然看到前面的皇甫一,站在风中沉着脸看自己,皇甫正心中惊慌,立刻警铃大作,冲着皇甫一大喊一声。 “我喜欢你啊!” 皇甫一站在原地微微一愣,男人突然像个孩子,拔腿朝她跑来,大步扬起脚下细沙,有力而迅猛,栗色头发迎风飘逸,吹鼓白色背心,他的笑容灿烂,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天旋地转的功夫,皇甫一被他弯腰扛上了肩。 皇甫一尖叫出声,白色裙尾随风飘扬,侧身的江面波光粼粼,皇甫正没停下步子,扭过身对细佬大喊。 “前面终点,输的人请客。” 请客的人是细佬,皇甫一小小得意,坐在烧烤店的皮质长椅上,喝一口啤酒,靠在角落的墙上抿嘴乐着。 “喂,你不打算跟阿正结婚啊,人都造了。” 细佬总不会让她高兴超过三秒,他手里的筷子一根竖着,一根横着,在她和皇甫正面前划过,佝偻着背,还是一副瘪三模样。 店里已经坐满,服务员在几张桌子间来回穿梭,各说各话,不大的店面一时闹哄哄。 皇甫一仰头喝光了杯里酒,玻璃杯‘哐’的放在桌面,没回话,细佬挑一串鱿鱼,抬头盯着皇甫一,下巴微扬。 “你又不跟你哥结婚,又吊着你哥不让他结婚?” 皇甫一被说的难受,不忿的看向细佬,眼圈慢慢红了,细佬冲她眨了几下眼,靠回椅背,无奈叹到。 “又来这套。” 皇甫正手里正扒着龙虾,扭头见她委屈的红了眼,脸贴过去亲了下她撅起的嘴。 “哥哥逗你呢,别哭,吃吧!” 刚扒出的龙虾扔进了她的碗里,皇甫一捡起小口嚼着,皇甫正又塞她碗里一个,凑过脑袋,轻声问。 “还气不气?” 皇甫一仰脸,收回了眼里的泪。 “不气了。” “不气就亲一个。” 皇甫一探在皇甫正嘴上吧唧,皇甫正眼里全是温柔,嘴角勾着,盯着她眼里晶亮,对面的细佬抽着烟瞧他俩,舔了舔唇。 “唉!她不小了吧?!” 皇甫正冲他笑笑,伸手搂住皇甫一,皇甫一乖顺的贴在他怀里,两人面朝细佬,笑的甜蜜幸福,细佬叼着烟,举起手机,屏幕里出现两张笑脸。 “来,哥哥好心,给你们照张相呀。”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细佬眯着眸子,看着上面天造地设一对,从嘴里取出烟。 “我手机里,可全是你们的照片。” “替我保存好。” 皇甫正搂着皇甫一,吸了口烟,心中畅意,笑容真切,犀利的双眼适时柔和。 皇甫一拉过皇甫正手,吸一口他手指夹着的烟,细佬看到又开始嗔怨,皇甫一瞪他一眼,继续抽着烟。 “你瞧你惯的她,让她这样缠着你,将来还怎么结婚。” 皇甫正懒懒散散靠在椅背,皇甫一跟着靠过去,两人同时看向细佬。 “是不是,皇甫婉君向你说了什么,你今天一直来说这个。” 细佬吸一口烟,敛去笑意。 “她说你不去相亲,要砸我摊子,我是欠你们皇甫家吗?” 细佬脸型消瘦,宽宽额角上,深深刻着几条纹路,不笑时双眼发凶,皇甫正抿了抿唇,嘴角还是勾着。 “‘丽都’一直是正经生意,怎么,你开始拉皮条了?” “拉什么皮条,是你姑姑与我哭诉,问我你被哪里来的妖精迷得神魂颠倒,连你爷爷的遗愿都不管不顾,以为是我那的人。” 细佬低眉瞥着靠在皇甫正怀里的人,微醺过后,美目流盼。 确实漂亮啊,从小美到大,细佬心里想了圈,目光重新回到皇甫正脸上,看他讪笑着垂头,举杯说到。 “明天回家,去见见人吧,你跟皇甫一又没半点可能,你瞧她那样。”细佬眼神一变,又瞅向皇甫一。“喂,皇甫一,不嫁你哥,就让他去相亲。” 细佬支在桌上敲的‘咚咚’响,皇甫一垂了垂眸,自顾点起烟,火苗窜起,她捋了捋长发,靠在皇甫正肩头看细佬,烟雾腾空飘起,里面隐着一双如星辰明月的眼睛,皇甫一无所谓的笑出声。 “哥哥,肯定是要去见的,爷爷的遗愿,哥哥怎么可能辜负呢?” 细佬看她片刻,歪过头又看皇甫正。 “你这回听懂了吗?” 皇甫正更用力搂住皇甫一,嘴唇贴着她的脑顶,宠溺的蹭了蹭。 “我一直懂的。” “喂,你们这对兄妹,可真能装!” 细佬啐了声,皇甫兄妹瞬间耷拉下脸,皇甫一身子向前,冲他问到。 “如你意了还不好?真难伺候,到底要听什么?” “当然要听你们的真心话啊!” “真心话?谁还没上呢,你倒要先逼死我们?” 皇甫一忍了一晚上,终于不耐烦,揪着细佬衣领,怒喝。 “李二狗,我可忍你很久了,你别仗着是朋友,没完没了戳痛处。” “不要提我真名啊喂!” 听到自己真名的细佬,顿时暴走,不管不顾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的喊。 第9章 9 9. “皇甫一,明天回去。” “嗯。” “我去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你会哭吗?” “不会。” 皇甫正咬咬牙,盯着她背影,眉毛跳了瞬,见她正褪去裙子,伸手拽了把,皇甫一跌进床里,皇甫正狠狠扑上去,压她身上笑到。 “不如操哭你?!” 光亮从窗帘缝隙照进,晃醒睡梦中的皇甫正,他揉揉眉心,偏头瞧眼怀里人,手指抚过她脸上泪痕。 “阿一,该起床了。” “嗯。” 皇甫一哼了声,盖上被子蒙住头,皇甫正瞧着鼓起的一团,点着了烟,问到。 “没哭够?” * “皇甫一昨晚跟你闹了?” 等在候机厅的细佬,趴在皇甫正身上问的鬼鬼祟祟,声音大到惹来皇甫一的眼刀。 皇甫正搂住皇甫一肩,揉了揉她的波浪黑发,轻笑了声,眼神顺着她脑顶看下去。 “怎么会?阿一乖的很。” “可我在隔壁听她哭整晚,难道不是伤心你去相亲吗?” 一边听到的皇甫一忽然跳起身摁下皇甫正,抬手拍上细佬涂满啫喱的脑袋。 “管很多,你家住海边吗?” 细佬吃痛,捂着头皱眉哀嚎。 * 青市的天是阴的,细佬安排车送皇甫兄妹回了大宅,进门时,皇甫婉君已经在沙发上等着。 “姑姑。” 皇甫一唤了声,皇甫婉君目光从窗外移开,回头看到两人,露出宽慰的笑意。 “回来了。” 皇甫婉君握上皇甫一双手,轻轻拍了拍,眼睛瞧向皇甫正,噘着嘴娇嗔。 “阿正真是不懂事,要姑姑等好久。” “是姑姑厉害,都派细佬追来。” 皇甫婉君面上一顿,扬了扬唇。 “原来给细佬打一通电话就有用啊。” 皇甫正瘪了瘪嘴,摔坐进沙发,扬手挡在额前。 “姑姑怎么安排?!” “晚上七点,在福来星,你记得穿端庄些,这是世家小姐。” “世家小姐,我不一样是世家公子吗?” 皇甫婉君身子扭过去,眼睛上下扫过皇甫正,压抑了下笑说。 “那就拿出些世家子的样子,别叫人笑话了,还洋洋得意。” 皇甫正心不在焉,随便嗯啊两句,皇甫婉君瞧他模样拧了拧眉,又对上皇甫一。 “一一,姑姑要走了,你好好安顿哥哥,有什么事情,给姑姑去电。” “好。” 皇甫一送皇甫婉君到门边,皇甫婉君下一半台阶,忽然扭身向上问到。 “一一,晚上你要去吗?” 皇甫一动了动唇,站在台阶上,什么也没说出来。 听见门响,皇甫正歪着头冲她喊到。 “皇甫一,上楼准备我的衣服。” “就来。” 她在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摆在床上让皇甫正选,皇甫正指着件深蓝暗纹的衬衫。 “这件不错。” “腈纶料的,穿着发硬。” “就他吧,应该没一会。” 皇甫一点了点头,又在柜子中挑了条黑色西裤。 房间里,熨斗喷雾的声音沙沙响,皇甫一侧脸垂下几缕黑发,她沿着裤边一点一点熨着。 皇甫正靠在床头看她,皱了皱眉,有点想不通。 “这事,你知道吗?” 皇甫一停住动作偏头瞧她,大眼睛眨了眨,看向皇甫正不说话,皇甫正摆摆手,忽然不想说了。 皇甫一又低头熨衣服,他说的是相亲的事,她也是那日上坟之后才知道,原来皇甫正身上还挂着婚约。 不到五点皇甫正就被皇甫一打发的出了门,皇甫正绕了大半个城市,接上皇甫婉君同去福来星。 只剩皇甫一一个,在家无所事事,坐在吊椅上发呆,直到夜色降了她也没动,手机在暗地里响起来,她看都没看捡起接通。 “皇小姐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听筒里嬉皮笑脸的声音,让皇甫一不胜其烦,想都没想就要摁断,那面也意识到,趁机补了句。 “在福来星,有时间来吗?” 白笠半天没听到对方回话,瞧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通话时间还在跳。 皇甫一看着窗外的树影,唇角慢慢向上翘着。 “有劳白先生到光伟路接我一程。” 透亮轻盈的女声传来,白笠担忧的心始终放下,笑着回到 “好,皇小姐稍等。” * 外面下过雨,空气有点潮,坐进白笠的车里,不是头次见面的黑车,而是辆棕色越野,害她在路边好找。 他马上摁下空调开关,旁边的皇甫一脑袋藏在帽子里,靠着椅背不说话,白笠侧目打量,嫩粉帽衫牛仔裤。 “嗨,皇小姐这打扮真像女学生。” “嗯。” 皇甫一对他连敷衍都懒得,从兜里掏出烟自顾自点上,白笠听见火机的声音又偏头,见皇甫一目视前方专注的抽着烟。 “这样看又不像了。” 皇甫一心思很乱,又听白笠在旁边絮絮叨叨,她不想搭腔,直到到达福来星酒店。 大门边上挂着两个喜庆的红灯笼,上面用黑色的毛笔描着‘福来星’三个字,中间横着同色的牌匾。 皇甫一手缩进口袋,头上还顶着帽子,跟在白笠身后,被服务员领进了包厢。 皇甫一不知白笠叫她出来吃饭的意思,索性靠在椅子上玩手机,菜还没上来,白笠起身给皇甫一倒了水。 “皇小姐能出来,我真是十分荣幸,那天得罪了,今天请吃饭特地赔罪。” 皇甫一停下动作,眼皮向上一掀,瞅住白笠,白笠被看得发木,瘪了瘪嘴,又恢复了笑容,殷切道。 “我说的关系,不是指**关系,是指别的关系。” 他拉过椅子坐在皇甫一身边,皇甫一摘下帽子,拢了拢头发,被压趴的头发又蓬松起来,她出门没化妆,素净的脸看着小了好多,白笠瞧到又笑出来。 “皇小姐模样清秀,可真好看。” 皇甫一抬头瞪他,椅子向后挪了挪,左腿搭在右腿上,双眼仔细瞧着白笠,垂眼偏了偏脑袋。 “你说别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 福来星的饭菜不错,对面的女孩穿着玫红洋装,扮相可人,皇甫正靠在椅背,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倒茶的服务员为他斟满。 皇甫婉君坐在主人位,头顶上方的灯,黄澄澄闪着光圈,她特地穿了旗袍,笑意满盈,巡视一圈桌上客人,目光停在侧位年长的老人身上。 “林叔叔,好久没见,上次见还是我父亲出殡时候。”皇甫婉君回头拍了拍皇甫正肩膀。 “林爷爷好。” 皇甫正起身对老人微微鞠了躬,老人已是满头白发,笑容和蔼,声音洪亮,冲皇甫正点了点头。 “好啊,阿正。” 皇甫婉君眉开眼笑,继续说道。 “爸爸走时,还多亏林叔叔一家忙前忙后,帮好大忙。” “婉君太客气,都是些举手之劳。” 对坐面相敦厚的男人附和,皇甫婉君眉眼眯成月牙,扫过男人与他身边的女人,盛满笑意。 “还是感谢林志哥和嫂子对小妹的照顾。”皇甫婉君目光一转瞧到一边静坐的女孩,笑容更甚。“瞧林志哥和嫂子,培养的女儿,真是出水芙蓉。” 女孩抿唇轻笑着,皇甫正脸上挂着不咸不淡,垂眼瞧手机屏幕,聊天软件上显示皇甫一位置就在附近。 他挑了挑眉,手机放回衣兜,端起茶杯轻啜,挡住唇边的笑意。 * 白笠将新上的蹄花夹进皇甫一餐盘。 “劳烦皇小姐帮我牵条线。” 皇甫一手托腮扬眉瞧他,一张娃娃脸此时分外精明。 “是与赵江。” 皇甫一靠回椅背似笑非笑。 “白先生抬举,我还是吃些素的好。” 见白笠拾起一只筷子,蘸着菜肴汤汁,悠哉念到。 “诶~皇小姐别急着拒绝,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 她向前探了探身,白笠面前的瓷盘被画出几个数字,眼睛瞟过,轻轻笑起。 “原来白先生是对城南的地有兴趣,我以为是对我。” “哈哈!皇小姐是美人,赏心悦目。”白笠瞧着皇甫一面上不动声色。“还冰雪聪明。” * 饭菜一个接一个上,一桌人谈笑风生,唯独皇甫正心猿意马。 “阿正啊,最近在着手城南的楼盘开发。” 皇甫婉君的一句话突然扯回皇甫正思绪,他抬眼看向姑姑,却见对面的林志脸色变了瞬。 “跟着朋友闹着玩而已,主要还是做生意。” 皇甫正出声补了句,皇甫婉君听后笑了笑,露出整齐白牙,接着说。 “做生意是说的好听,整天不务正业,早该找个女朋友管一管了。” “哟,阿正可是有为青年,出类拔萃,多得女孩青睐。” 开口的是林志妻子,瘦瘦的人言笑晏晏,说话间上下打量着皇甫正。 “再好,也是有婚约的人,怎敢随便乱来。”皇甫婉君边说边笑。“还是与佩君有缘分的。” 话落目光重聚到皇甫正与林佩君身上,皇甫正微微扬唇,灯光照在镜片,看不清眼底神色。 “现在阿正的守孝期也过去了,佩君与阿正的婚事,也是我爸爸临终的嘱咐,借此想与林叔一家,商讨一下。” 皇甫婉君巧言令色,目光扫过林家三位家长,年长的林永正作为一家之主,看向皇甫正,忽然笑道。 “阿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样子我清楚不过。” 皇甫婉君干笑一声,听出他意。 “不过,我信得过胜哥啦。” 又瞬时松一口气,举杯道。 “还是感谢林叔,我们共饮啦。” 第10章 10. 10. 林佩君抬眼向上看去,对面正坐的男人散漫轻佻,手机在掌心拨弄着,满脸不认真。 她暗想这配的哪门子婚。 皇甫正感到有人探视,微微抬眼,捕捉到对方的眼神,垂下头时扯了扯嘴角。 “有朋友在附近,我去打声招呼就来。” 他从椅子上起身,冲桌上的长辈打着招呼。 颀长身形撞进林佩君眼里,她注视着皇甫正开门离去的背影,心底升起莫名愠恼。 * 皇甫一接到皇甫正发来的信息,借故去了洗手间。 饭店走廊用暖黄墙纸装饰,刻着竹叶样的暗纹浮雕。 皇甫正抄手,暗色衬衫上面的两道扣敞着,露出分明的锁骨,金边眼镜框在射灯下发光。 迎面而来的人,垂头玩弄着手机,他眼中有笑意,手轻轻一带,把人扯进了旁边昏暗无人的包厢。 皇甫一抬眸瞬间,被箍住了脑袋,接着是记火热而绵长的吻。 她配合到深吻结束,皇甫正抬头,衬着屋外投进的微光,看清她晶亮眼睛在闪闪跳跃,不由得又吻了下去。 皇甫一嘴角慢慢扬起弧度,暗地里,皇甫正同样笑着。 “阿一吃醋了。” 他拭了下唇角,发出的音又低又哑,带着散漫。 “才没有。” 皇甫一开怀,笑容越发粲然。 “开心什么?” “开心见到哥哥。” “我知道。” 皇甫正揽她入怀,下巴顶在她的脑顶,周边都是她的香气,他深吸深呼,蹙了蹙眉。 “跟谁来的?” “白笠。”皇甫一贴在他的胸膛,传来沉稳心跳声。“他花钱请我帮忙牵赵江的线,要吗?” “城南的地?” “嗯。” 皇甫正垂眼,手掌握着她小指,揉捏着,思虑后开口。 “林家似乎不喜欢我搞城南的地。” 皇甫一抬头看向皇甫正。 “哥哥不知道其中原因吗?” * 皇甫婉君斜眸瞧了眼落座的皇甫正。 皇甫正偏头看去,发现姑姑的不悦。 两人眼神交替瞬又分开,旁边的人注意不到,皇甫正却心知皇甫婉君又恼了。 晚餐仍然继续,言语间,皇甫正终于听出些不寻常。 “那真是恭喜志哥了,今年提上候选人。” 皇甫婉君坐在灯明照耀下 “哪里话,是企业培养。” 皇甫正心下暗忖着,外露的目光被人捕了去,回过神才发现林家老头,正审视着他。 皇甫正垂眸避开,筷子夹上面前的罗汉斋。 “阿正,是不是听不惯叔叔伯伯的闲话,正好佩君也无聊,不如你们出去走走。” 席上林佩君之母蔡静忽然说到,林佩君轻轻推推母亲,娇羞的低着头,皇甫正眼睛向旁一睇,露出笑意。 皇甫正的表情恰到好处,给人说不出的暧昧,林母的提议很快得到林父的附和。 “是啊,让他们年轻人多交流。” “竟然长辈都这样放心,那我带佩君走了。” 皇甫正说笑着,已经到了林佩君身边,桌上的人微微一愣,笑出声。 望着出门的两人,林志转头对皇甫婉君问到。 “阿正今年有三十二了吧?” “是啊,只比我小五岁。” * 福来星后院是片假山假水,设计如古代庭院,皇甫正走在林佩君身边。 她约摸贰拾七八岁,要比皇甫一年长,身上却不见皇甫一那份老练,初出社会的样子。 皇甫正捡起石头向池子扔去,蹲下身看受惊逃窜的鱼。 林佩君瞧着蹲在石头上的男人,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碍于面子,不愿先开口。 二楼上是刚出来的皇甫一,从走廊看下去正好瞧到,‘扑哧’笑出声。 皇甫正旁边的人,快要吹胡子瞪眼了,他还只顾着看池子里的鱼。 “我带你去见个人。” 皇甫一回头对白笠说,见白笠点了点头。 下来的门梁上挂着一排红绳穗子,长度遮到皇甫一胸前,她伸手拨开,歪了下头越过,目光盯着越来越近的皇甫正。 “哥哥。” 林佩君还在一旁游神,显然没料到这半路杀出来的人,等看清时心下吃了一惊,想这女孩也太好看了。 皇甫一慢慢走近,冲林佩君笑了笑,踩上石头蹲在皇甫正旁边,陪他看着池子里的鱼。 皇甫正见到皇甫一不自觉开心,两人相视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像藏着什么。 “来了,瞧这鱼,被我吓的四处乱窜。” 皇甫一目光皎洁,跟着轻笑。 “它也知道它逃不掉的。” “逃不掉还跑?” “还不是你非要招惹。” “招惹谁?!” 皇甫正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笑出了声,皇甫一又道。 “招谁惹谁,你不知道?” 皇甫正没在说,低头笑笑,站了起来,顺手扶起她,皇甫正跳下石头,看旁边站着个生脸,手臂挥了挥向皇甫一问到。 “男朋友?!” 皇甫一盯着白笠顿几秒,跳到他身边,挽上手臂,笑容异常灿烂。 “是呀,哥哥。” 白笠微微一愣,皇甫一扯着他走近。 “还没跟你好好介绍呢。” 皇甫正打量过白笠。 “你好,皇甫正。” 白笠瞧着面前伸出的手,不敢犹豫接了上去。 “白笠,久闻不如一见。” “看来皇甫家的名声没因为我没落。” 白笠一面应承,一面在心里打鼓,皇甫兄妹今天算是见识了。 “来,这是你佩君姐,你们小时候有见过的。” 林佩君脸上的拧巴稍微下去些,皇甫一见状撒开白笠,握上林佩君的手。 “佩君姐真是好久不见,小时候你到我家玩过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那时我还总盼着你来,跟爷爷哭鼻子呢。” “哦哦,是,是呀!” 皇甫一的热情搞的林佩君晕头转向,林佩君听着皇甫一回忆小时候,一个劲的点头。 一旁的皇甫正乜了眼,想皇甫一戏别太过了。 * 皇甫一与白笠挥别,坐进皇甫正车里,见到她的皇甫婉君也不奇怪。 “阿一比我厉害,找男朋友了。” 开车的皇甫正忽然开口,皇甫婉君狐疑的瞧她,皇甫一抿嘴笑了笑,冲皇甫婉君说到。 “约我到这边吃饭。” 皇甫婉君沉默的想,阿正出去后身上染回来的味道分明是阿一的。 “林志正当年,你们不要辜负了姑姑的心。” 皇甫婉君慢慢说到,前排的皇甫兄妹听后微愣,看着前方路面不断倒退,直到停在皇甫婉君家门口。 “我走了,你们看着办。” 车开上快速路,皇甫一落下车窗,风吹进来,头发丝乱七八糟糊在脸上。 “答应白笠了?”她幽幽的问。 “嗯,赵夫人最近还去清远寺?” “不知道哪里来的算命先生,要她避世免得冲撞,下周会去。” “嗯,你安排。” “可是姑姑那边...” 皇甫一转头对上皇甫正侧脸,皇甫正懒懒瞧她一眼。 “你也要我娶林佩君?” 皇甫一没说话,扭脸看向窗外。 * “林志现在风头无两,是航启下届的一把手也说不定,又肯把女儿介绍给你,还是念在老爷子的面上。” 皇甫正舔了舔唇,听樊纲说后才意识到什么,又想爷爷真是替他打算的好。 “林家世代清流,可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 清远寺的钟声由远及近,随着羊肠小径穿过林间,鸟语在耳边呢喃。 皇甫一穿了一身素衣,身旁跟着白笠,皇甫一特地嘱咐过,不要他穿的太艳丽,白笠是个听话的,早早接上了皇甫一。 “谁都喜欢聪明人,你说是不是?” 皇甫一挑了挑眉,忽然对白笠说到,白笠冲她笑笑。 “皇小姐说的是。” “你忘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晨光的日照初升,皇甫一没化妆素净的脸,浑身上下满是活气,他看着面前的皇甫一,蓦然生出羡慕。 “好的,一一。” 皇甫一领着白笠进了寺院,跨过门槛,正对一尊佛像,屋脊上雕刻着的画作,栩栩如生。 白笠静静看着皇甫一,想她真的很懂这一套,虔诚至极,好像只有他是带着目的来的,而她却是实在的上香人。 皇甫一在蒲团上磕到第三个头时,忍不住道。 “没有修为,就没有功德。” 白笠听不懂,皇甫一瞥他,不慌不忙的起身上香,寺院里安静幽香,上香的人不多,但是这里每日有斋饭。 从大雄宝殿出来,顺着石路往后殿去,皇甫一拂过一旁的经筒,冲白笠道。 “拜托你多少诚心些,菩萨是能看出来的。” 阳光灿烂,光照充足,她站在阴凉地,脚尖旋转正对他,白笠蹙了蹙眉,论搞腔调,他手下有十个策划,都比不上眼前一个皇甫一。 “我是带着十足的诚意。” 皇甫一抱臂,叹了口气。“诚意和钱,我们皇甫家有的是,你说为什么谈不拢?” “还不是因为皇甫家做事太干净了。”白笠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向后一睇。”哟,我闻到饭香味了。” 擦着她肩走了过去,皇甫一回头凝着白笠背影,眯了眯眉眼,她舔着牙齿,想他说的话。 走到斋堂白笠已经端上米粥,他喝起粥呼呼噜噜,皇甫一冲他指了指墙上的静字,他才放下碗改用勺。 一直在寺院里等到后晌,终于等来了上香的赵夫人,皇甫一远远瞟了眼,低头继续做自己的,待经文抄到四分之三时,头上有了声音。 “阿一,今日又来礼拜。” 听出笑呵呵的声音是谁,皇甫一连忙起身迎上。 “我的好姐姐,真是多时不见。” 一旁的白笠立马明白这位就是赵夫人,面露出笑容。 瞧他看自己,赵夫人恍悟,看看白笠又看看皇甫一。 “阿一的朋友啊。” “瞧姐姐,我想你想的都忘了介绍了,我男朋友白笠,”又拉近赵夫人,小声说道,“祖上还是活佛呢,信的不得了。” “哟,”赵夫人悄悄打量下白笠,看他颇有几分佛样。“难得啊,现在的年轻人可少。” “是呀姐姐,好不容易碰到能互相理解的,该感谢菩萨赐我份好姻缘。” 第11章 11. 11. “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想到嫁了。” 皇甫一埋在赵夫人肩头笑的花枝乱颤,趁机冲白笠使了眼色,白笠这才起身招呼。 “您好。” “好。” 和赵夫人皇甫一度过了一个枯燥难忘的下午,傍晚皇甫一邀请赵夫人吃饭,赵夫人扬眉笑道。 “最近又在辟谷,要二十多天才能吃到阿一的请。” 皇甫一马上又与她聊到辟谷需要注意什么,总之就是哄得赵夫人高兴。 白笠在旁彻底认识了皇甫一的左右逢源,想她是不是做过保险销售,送走赵夫人,皇甫一才垮下脸,冲着白笠埋怨。 “瞧你,不诚心,被菩萨识破了吧。” 白笠神色恹恹也在责怪自己的不诚心,他抬头看看皇甫一“走吧,我请你吃饭。” 路上没有太堵车,白笠带皇甫一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每桌都有烛光灯,气氛不错,皇甫一环视了一圈,坐下冲他抱怨。 “知道来这里,我就应该打扮美美的。” 说完娇嗔的撅了撅嘴,白笠垂眸用湿毛巾擦着手。 “你不打扮也是美的。” “嘴甜。” 皇甫一得意的扬眉,白笠瞧她模样不由失笑。 见她好像特别喜欢吃蔬菜,一整盘沙拉快要见底,旁边的牛排没怎么动。 “不喜欢吃肉?” 皇甫一摇了摇头。“再等你替我切好了。” 白笠笑笑将她的盘子移到面前,抬眼瞧她还在挑着紫甘蓝吃,眼观鼻认认真真的模样。 “你常这样撒娇。” 白笠声音淡淡的,皇甫一听后没停下动作,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回答。 “对啊,我家有哥哥,多得宠一些。” 白笠动作一顿,眼神横在她脑顶上方,她柔软的黑发垂着,看着温温柔柔,其实比别人多更多倔强。 “你哥很疼你?” “是啊,他很爱我的。” 皇甫一冲他甜甜一笑,抿了口青柠汁,酸的皱起眉,吧咂下嘴惊呼道。 “不是勾兑的吗?要酸掉牙。” 白笠愣了下,忙递她一杯水,忽略了心里闪过的什么。 * 赵夫人的客没请到,市里却传来了消息,准备在周末举行场慈善拍卖晚宴,诚邀青市各企业的参加,皇甫家是接了邀请函的,皇甫一用了些办法替白笠也搞到函件。 白笠挽着皇甫一步入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时,也看到了皇甫正,他身边正是那日在福来星见面的小姐,白笠侧头贴近皇甫一,在她耳边低语。 “你哥哥也到了。” 皇甫一别过头正在瞧茶点区的甜品,听见白笠的话转过脸,对上远处的男女,耀目的眼里满是柔光,白笠向下看去,她曲卷的睫毛纤长而密,红唇扬着甜笑。 皇甫正感到注视,偏头瞧了去,一身月牙粉的皇甫一正冲他兴高采烈的笑着,旁边白笠的打量也落入眼底,皇甫正挽着林佩君向两人走进。 “哥哥,佩君姐,你们好。” 皇甫一先出声,四人相互问了好,就落了座在席位上,等待拍卖会正式开始。 皇甫一与白笠的位置靠后,正好能看到皇甫正与林佩君的互动,皇甫一偶尔瞟过并不多停留,白笠无所事事左顾右盼,有些不太懂,为何皇甫一要带他来这里。 灯光一瞬暗了,主持人上场主持,介绍到场来宾,随着一阵阵掌声落下,白笠终于在主持人口中,听到了一个想要的名字,他不由偏头多看了皇甫一几秒。 “有两下啊!” “也不是谁想来都能来,在场的哪个纳税不是百十来万的大户,所以做企业也有做企业的骄傲,分场合。” 只有前排的灯投来光照,隐在暗中的皇甫一目光还在台上,拍手瞬间悄声说着,白笠冲她点了点头,皇甫一突然疑惑,侧目看他一副愣头愣脑。 “你又不是做生意一天两天?!” “在青市初来驾到。” “哦?你哪里人?” “南市!” 皇甫一盯着他愣了几秒,台上拍卖已经开始,她又靠回椅背,眉目轻皱着,心里却想着白笠的来历该好好调查一下。 拍卖进行过半,台上突然出现饰品,是件嵌满钻的手镯,皇甫一一看便知是上等货,就见前排的皇甫正已经举了牌。 “哟,你哥开始拍了。” 旁边的白笠有点激动,皇甫一头向他偏偏意兴阑珊。 “是送给佩君姐的。” “那你呢?你喜欢哪样,告诉我,我拍给你。” “你?你的钱还是留给用的到的人吧!” 皇甫一向上递一眼,白笠倒没说什么,脸上却是悻悻,又见台上突然出现一双木筷,皇甫一眯了眯眸,拍拍白笠。 “这个,拿下来,献佛啊!” 白笠经过几天,就是愚蠢至极也有所开化,特别皇甫一提到的字眼,总是与佛有关,拜佛要心诚,他没悟了,献佛也要诚,他可不能再误了。 于是白笠赶紧加入了举牌行列,一双红木筷子一时间炙手可热,皇甫一笑在眼里,看在心里,她总这样,越虚心,越笑的兴高采烈。 牌子举来举去,还是没撂下几个,白笠有些急了,擦了擦额头的汗,皇甫一翘着腿,细带的鞋子在脚尖一荡一荡,她脑子可一刻没停,凡是有心思的,都知道这几个争之不下的原因。 一筹莫展的时候,皇甫一眼角却瞥见皇甫正方向投来的目光,她瞧了过去,皇甫正轻轻晃头,皇甫一伸手拽下白笠举牌的手。 “怎么了?” “月盈则亏。” 皇甫一侧过身,看着白笠,轻轻笑笑,白笠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皇甫一看在眼里实在不好说什么。 挨到最后白笠手上仍空无一物,会议结束时,企业家不免上去与各家龙头寒暄一下,皇甫一掐好时机,领着白笠上前。 圆头信脑的赵江远远就看到皇甫一,只等她来跟前与自己攀扯,佯装着一副应酬的热闹。 “赵先生,好久不见,今天的慈善会可真是太成功了。” 皇甫一脸上堆的笑,热切又真挚,怎么看都不像装出来的。 “呦,皇甫小姐也到场了。” “绵薄之力,皇甫家更应该响应。” 赵江也是一番热忱,随即打量下皇甫一身边的白笠,打趣到。 “换人了,终于不是哥哥了。” 皇甫一手指弯曲在唇边轻触,低垂娇笑着,又仰起了头。 “男朋友,白笠,特别跟您引荐一下。” “赵先生好。” 白笠伸手与赵江相握,力道轻一下重一下,赵江一面琢磨一面呵呵笑起,看白笠时愣怔几分。 “白先生看着脸生啊。” 白笠急忙掏出名片,双手奉上,赵江同样接过,瞧清楚上面内容,心底暗暗一笑。 * 这头一次照面算是有了,白笠还是忐忑,回程路上他愁眉不展,皇甫一见他模样,不知怎么有些想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白笠在驾驶位上开着车,捡起烟盒递给皇甫一一根,又自己含上,点燃瞬间叹了口气。 “那你怕是不知道,招标文件快下来了,也不知道这老头管不管用。” 皇甫一有些吃惊,眉目一扬,看向抽烟的白笠,雾在他脸上浓的化不开。 “哪来的消息?” “嗨,瞎打听呗。” 白笠避重就轻的话让皇甫一生疑,她按下车窗让风吹进了,就听白笠又说到。 “你们家呢,对这个项目没兴趣?” “有兴趣也没办法。” 皇甫一有些沮丧,嘬一口烟嘴,车里的烟味更重了。 “怎么?” “那老头好色。” “看上你了?” 白笠忽然笑了,扭头看了眼伏在驾驶台上的皇甫一,她弓着背,脊梁沿着丝质礼服向下,头发散成一团。 “嗯。” 皇甫一轻声嘟囔,白笠目视前方嗤了句。 “呵,老流氓。” 皇甫一站在家门口与白笠挥了挥手,白笠看她进门后,转着方向盘原路返还。 * “回来了。” 一进门就被截住,皇甫一借着壁灯,偏头看向沙发,瞧阴影里坐着个人,端着杯子正在喝水。 “哈哈,我说谁呢,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堵我这如花的少女。” 皇甫一踢下高跟鞋,赤脚走在大理石地面上,到沙发边直直躺下去,头枕在皇甫正腿上,仰视着他。 “哥哥,白笠说招标文件快要下来了,我们呢?!” “我们?我们再等等吧。” 皇甫正垂头看她,指缝顺着她的黑发一下一下滑,皇甫一被梳的分外舒服,打了个哈欠,手指缠着头发玩。 “最近跟佩君姐怎么样啊?她喜欢你送的礼物吗?” 皇甫正兀地停下动作,瞧皇甫一双眼匆匆抬起,又垂下看指上缠的头发。 “阿一,似乎心存不满呐?!” “闲聊嘛,哥哥小题大做了。” 皇甫一笑笑,起身抱膝坐正,平视着皇甫正。 “我们这样活着,太奇怪了,你已经三十二了。” 皇甫正斜眸睇她,凝着她那张漂亮脸蛋,笑出了声。 “少跟我来这套吧。” 说罢颀身压向皇甫一,扽着她的胳膊拉进怀里,狠狠含住她的唇。 朦胧月色从窗外照入,皇甫一眉眼带笑,像坐在浪花之上。 第12章 12. 12. “皇甫小姐总爱给我出难题,呵呵。” 赵江手指夹烟凑近火苗,他深吸一口,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浓眉大眼,长的倒像个不成年的样子,办起事来却还算合心意。 重新折回来的白笠是想碰碰运气,他只见过赵江一面,想他膀大腰圆的,吃喝起来肯定是个好手,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碰着了。 等到最后一桌招待散尽,就看见喝了不少的赵江,摇摇晃晃从电梯出来,白笠慌忙迎上去,等赵江看定搀扶的来人,当即放声大笑。 面红耳赤的脸染着悦色,中气十足回荡在大厅,手指点着白笠,搂上他脖颈,扭头冲众人道。 “有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白笠借机请赵江去了旗下的高档会所,会所的姑娘个头一米七匀匀,穿着高叉裙在厅堂穿梭,身材好长得翘,赵江双眼没被环境的金碧辉煌刺疼,倒被白花花的大腿晃的分神。 被请到私密包厢时,才找回些思绪,喝了酒又见了荤,不免有些失态,摇头晃脑的,又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敢说了。 “不过,我也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白笠一直做小伏低,看在醉酒的赵江眼里实在舒坦,他抽着烟,模样睥睨,瘫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中,悠闲惬意。 “难不难题的,先放一边,来者是客,小弟更应该款待好赵哥,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我这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赵哥移步了。” 赵江吸一口烟,与白笠对视几秒,没有动静,白笠眼上的眉目不禁跳了下,面对赵江潮红的脸,拿不准对方心思。 赵江将烟拧在透明烟缸中,缓缓抬起眼皮撩了撩白笠,白笠在旁足等了一根烟的时间,见赵江终于有所动作。 “白老弟,我也确实有些累了,家里嫂子还等我回去呢。” 白笠愣了愣神,马上回到。 “好好,这就备车,送您回去。” * 又是风轻云淡的一天,皇甫一伸伸懒腰从床上爬起,浅咖丝质睡裙随着下楼的步伐晃动,她一头黑发披散着,走进餐厅,李姨已经准备好早餐,欧式餐桌上铺着碎花桌布,描金骨碟里摆着份芝士蛋卷,对面看报的皇甫正悠然自得。 “李姨呢?” 皇甫一随口问了句。 “出去买菜了。” 皇甫正举起咖啡抿了口,盯着报纸没抬头。 她冲客厅环视一圈,清晨的光没照进屋子显得晦暗,餐厅挨着落地窗还算亮堂,皇甫一端着烟缸点了支烟,转头冲看报的皇甫正吹去。 烟漫了皇甫正眼睛,他皱着眉瞧,始作俑者却是眉飞色舞。 “白笠早上发消息给我,问赵江喜欢去哪里玩,玩是打引号的玩。” 皇甫一胳膊支在餐桌,趴了半个身子,伸手压下皇甫正手里的报纸,露出一张斯文的面孔。 他动动嘴角,眼睛掠过皇甫一光洁瘦削的肩,眯了眯,似笑非笑道。 “你哪里知道,他喜欢去哪玩?” 皇甫一站直,在烟缸里磕了磕烟灰,明亮的双眼打了个转。 “哥哥说的对极了。” “对极了吧!” 皇甫正笑了笑,起身抢过她手中的烟,含在嘴里,转身向门边去,快进玄关又突然回身。 “阿一,林小姐要过生日,你与我一起去。” 皇甫一愣了几秒,不甘心的皱起眉,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我才不要!” 门边早没了人。 * 白笠一连消失数日,在皇甫一这里得不到的消息,却从别处探了出来,再见皇甫一时,眼里多了思疑。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内见面,二楼是棋盘室,有哗啦啦的洗牌声,白笠捂鼻轻咳,屋里抽旱烟的人太多,让房间内飘着蓝烟。 皇甫一靠在竹条编制的藤椅,脚尖担在面前方桌的横梁,看着白笠模样笑的发颤,桌子上的茶具也跟着抖动。 白笠横她一眼。 “怎么挑这么一地儿?” “你不是问我,赵江喜欢去哪里玩吗?”皇甫一伸手指了指搂上,雪纺的袖子落了下来,露出一支细臂。“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 白笠闭眼头向一边撇了下,脸上一副无奈。 “这种地方…我女朋友果然不同凡响。” 皇甫一冲他笑笑,低头看腕上的表,快要下午两点,又转头瞟向窗外,大腹便便的赵江正过着马路,她‘扑哧’笑出声,白笠顺着皇甫一眼光回头,见赵江正迈步进门。 白笠抿了抿唇,瞧皇甫一乐的不可开交。 “白总,不陪赵先生玩两把吗?” 还没等白笠回话,皇甫一已经起身迎了上去。 “赵先生!” 赵江刚进门,被年轻的女声喊的一愣,看仔细眼前人,才松了口气。 “皇甫小姐。” 白笠也起身过去,越过木质隔断出现在赵江面前,赵江眯着眉眼,笑呵呵道。 “白老弟也在啊!” 皇甫一不由扬眉,眼梢带过白笠,白笠暗下眉眼,换上笑看向赵江。 “赵哥!” 两人什么时候有这交情?皇甫一心底犹疑,还是扬了扬唇,走近赵江。 “还真是巧呢,赵先生来打牌啊?” “皇甫小姐快别明知故问了。” 赵江憨笑了声,皇甫一跟着乐出声,也不尴尬了,就开门见山的说。 “我跟白老弟正好没事,不如陪赵先生玩几局。” 赵江轻轻笑道。“行啊。” 皇甫一撇眼看了看白笠,他抿着唇不说话,皇甫一凑近,在他腰间拧了把。 “不开心什么?” 白笠的不开心一直延续到牌局散了,面上还是一副笑模样,皇甫一斜眸睇他,附他耳边低声道。 “我有事,赵江交给你了。” 皇甫一雷厉风行,还没等白笠反应过来,已起身与赵江打了招呼,只留下一道离去的背影,白笠转头要与赵江说什么,见他目光还在皇甫一身上垂涎。 “一一要给准嫂子过生日,不好在陪赵哥了。” 赵江垂眼笑笑,拍了拍白笠的肩膀,闷头向外走。 白笠站在原地,一时搞不清状况。 * 林佩君的生日宴举行在达州饭店,是青市内首屈一指的高档饭店,建在市区中央,远远看去,五颜六色的木槿花海围绕,绿树环映直达酒店正门,如宫廷般装饰的大门,派头十足。 皇甫一从车上下来抬头望去,她忽然想起了皇甫胜,老人在时,她的生日何曾不是轰轰烈烈。 拿出从店里挑出的礼物,皇甫一抱在怀里,及膝的包臀裙,让步伐迈不开,她穿裸色高跟鞋,出门重新画了妆,更加明艳,分外动人。 皇甫婉君早早到了,皇甫一见到她时,俯身拥了拥,她眼角的湿润,同她一样,她们都想到了皇甫胜。 又瞧林家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多少触景生情。 “阿一,你有多少年没过生日了?” “好久了姑姑。” 皇甫一双眼盛上莹光,转头向皇甫婉君看去,皇甫婉君低头不语,皇甫一支着脖子看眼前来来去去的人。 “你们到了。” 混混闹闹的,皇甫正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双臂左右搂住皇甫一和皇甫婉君,三人站成排,默默看着林家人张罗。 皇甫一与皇甫正与皇甫婉君的感情,是相同的,他们在心里想着皇甫胜,那个庇佑他们的老人,不免伤感。 而他们的姑姑,他们的爷爷,皇甫一回想起这一切,仍是心存感激的。 “喂,人家在做寿,你们三个...” 一旁的细佬忽然出声打断,三双眼睛齐刷刷扫过去,盯着位置上抽烟的他,最先开口的是姑姑,皇甫婉君。 “细佬来哟。” “是啊,姑姑,陪阿正来坐席,最近不见姑姑貌美不少。” 细佬今日打扮的低调些,只穿了紫色衬衫,中规中矩,他偶尔做些年长妇女的生意,油嘴滑舌的很懂怎样讨欢心。 皇甫婉君说着就坐过去,接着是皇甫一,皇甫正其次,四人坐在门边的一桌,请的宾客并不多,不过是些家人亲信。 因为皇甫胜去世,皇甫与林家已经少来往很多年,好在皇甫正与林佩君又要为两家继续前缘。 桌上的菜盘转来转去,皇甫正剔掉鸡翅骨头,放进皇甫一碗中,皇甫一捡起撕掉鸡皮,吃了瘦肉。 “不吃鸡皮,告诉我啊,我帮你撕掉。” “我一直都不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甫正将水杯放近,夹起块水晶糕点端详。 “我忘记了,刚才尝到这个桂花糕不错,你要不要吃?” 皇甫一瞧了眼他筷子上的点心,皱着眉摇头。 “那个糖很多,会胖的。” 皇甫正侧目,瞥了眼皇甫一干瘦的身板,有些不悦。 “前些天,晚上不舒服的是谁,还不是因为太瘦,体质不好。” “那我想吃蹄髈。” 皇甫一冲着桌上一盘猪蹄挑了挑眉,皇甫正冷着脸,伸出筷子,夹过放进碗里,先剔掉骨头,才递到皇甫一碗中。 “在家又不是吃不到,让李姨准备些。” “谁真的会当回事吃这些,我信佛耶!” 皇甫一嫌弃的看他,垂头吃着碗里的肉,小口小口,感觉太多吃不下,又夹回皇甫正碗里,皇甫正看了看,吃光她剩下的。 皇甫婉君和细佬在一旁吃着自己的闲聊,虽然见惯不怪,但细佬还是忍不住调侃,特别皇甫婉君在时。 “哎呦,姑呀,你瞧阿正,宠阿一,宠的让人看不下去。” 皇甫婉君回头瞧了眼二人,转头对上嗔怪的细佬。 “阿正一直这样,什么时候变过,快四十岁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皇甫正隐隐听到,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继续给皇甫一布菜,她却在旁边抿着嘴偷笑,模样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皇甫正冲她扬了扬唇,她低头接着吃皇甫正投来的食。 “呐,姑啊,你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啊,阿正只疼妹妹就算了,还冷落你,你好歹是姑姑来的。” “姑姑有姑父疼就够了,而且,阿正也没多少日子疼阿一啊,他要有朋友,阿一也交了朋友啊。” “阿一交男朋友了?” 细佬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睛瞟向皇甫一,嬉笑着脸等皇甫婉君回答。 “是啊,阿一有男友了。” “哪个人倒霉找她啊,搞不好是个假的。” “你啊,不要那么乌鸦嘴,都是你带坏我们家的小孩,老大不小不结婚!” 皇甫婉君拍上细佬胳膊,埋怨他不说好话,细佬嘿嘿笑起,盯着皇甫婉君乐的全身发抖。 第13章 13. 13. 礼物由皇甫正转交,林家并不惯养奢靡之风,比不过搞玉器珠宝的皇甫家,林佩君打开丝绒的包装盒,藏不住眼里欣喜。 “真是谢谢你妹妹。” “不客气,她说这套很适合你,重要是你喜欢。” 林佩君垂头,轻扶着璀璨发光的蔷薇吊坠,四面花瓣各嵌着五颗小钻,中间爪镶着大钻,镂空的设计做工精美。 还有配套的耳线手镯,林佩君手指在上摩挲,忽然想起了漂亮的皇甫一。 她对皇甫一倒是谈不上喜欢讨厌,更多只是好奇。 她很早就知道,皇甫一出名,在青市稍微入流些的都有听过,高岭之上的铿锵玫瑰。 林佩君扣住丝绒盒盖子,嘴上扬起笑,那样的女孩对起人好来,谁能抗拒的了? “你妹妹真是从小就受欢迎,现在还是一样的优秀能干。” 皇甫正听闻只是淡淡一笑,林佩君只当他听多赞美,抿了下唇,又说到。 “我是真的很佩服她,以前在学校名气要比现在大的多。” 皇甫正挑了挑眉,看向林佩君。 “国际高中?” “嗯。” 见林佩君点了点头,皇甫正撇嘴笑了下。 “没听过皇甫正吗?” “你与她根本不是一回事,她是真的好厉害,我以为她会离开青市,去大都市生活的。” 林佩君皱着眉说实话,皇甫正忽然沉默,林佩君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张了张嘴没在说话。 * 白笠与赵先生简单吃了便饭,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赵江的寓意。 他好像对皇甫一有份执念。 白笠一直不敢肯定,却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赵江想要的是皇甫一。 想到这,他突然犯了难。 眉头像是解不开,看着手机屏幕,拨了通电话。 “我这遇到难题了,这个老头,看对皇甫家那丫头了。” * 皇甫正有点迫不及待的赶回家,屋子里一片黑暗寂静,他直奔二楼皇甫一的房间,站在门边轻轻拧开把手。 月亮的寒光泻了一地,映在床上照着睡熟的皇甫一,她脸上镀一层朦胧月色,静静的,像珍贵无瑕的玉器。 皇甫正慢慢靠近,坐在她身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缓慢而深情。 “阿一…” 皇甫一被窸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上拱着一颗头,不停缠磨,她直起身子,看清是皇甫正。 “皇甫正,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失控的将她抱紧,突然落入坚实怀抱,让皇甫一失神,他炽热的体温包围。 皇甫一触上惊悸不安的他,纤细手指穿过他浓密黑发,听着他的低语。 “我也以为你会离开。” 皇甫正生病了。 高烧不退,闹着不肯去医院,家里应急的退烧药用去大半。 他却只握着皇甫一手,不让她离开半步。 只好把大夫请到家里,在他床前挂盐水,他睡的昏昏沉沉,偶尔醒来,嘴唇也是干裂惨白。 “好好的,怎么生病呢?” 皇甫一瞧着床上的皇甫正焦心,她皱着的眉目,换来皇甫正一个虚弱笑容,皇甫正伸手摸摸她脸。 “是人都会生病。” “真是废话。” 皇甫一娇嗔,皇甫正半躺着身子,笑时带出咳嗽。 “我想吃你做的清粥,阿一。” “好。” 皇甫一很久没有下过厨,在琉璃台前洗米调油,准备了些玉米粒青豆。 瓦斯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皇甫一放进食材,又简单拌了些小菜,端到二楼横在桌面,一勺一勺吹凉喂着皇甫正,直到碗见了底,皇甫一才觉得手还没算生。 皇甫正只想看着她,午睡时也是手撺紧她的,皇甫一只好弯腰睡倒在他床边。 晚饭又依着皇甫正,是她亲自下厨。 他嘴刁些,皇甫一总要变换花样,费些心思。 舀起第三勺鲜鱼汤,送到皇甫正嘴边时,他忽然停住动作,按着皇甫一手送到她的嘴里,皇甫一澄澈的眼睛里全是惊讶,她好奇的尝了口鱼汤。 “怎么,不好喝吗?”皇甫一嘴里淡淡鲜咸,她品了几秒,看向皇甫正。“我觉得还好啊。” 皇甫正病恹恹的,抬起苍白的脸,嗓子像滑过颗粒,沙沙哑哑。 “喝到鱼汤想到以前。” 他声音发梗。 食道滚过汤汁,暖暖的流淌,皇甫一弯了弯唇,垂头低声说。 “不过一碗鱼汤嘛。” 接着舀一勺含在嘴里,仰面看向靠在床头的皇甫正。 他扬起笑,窗外照入余晖,橘黄色的光映上脸颊,添了几分颜色。 “说过,有我的,就有你的。” “那是我同哥哥有过命的关系。” 皇甫一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皇甫正握了上去,他的气息忽然贴近,皇甫一微微抬头看他。 “眼泪别流。” 皇甫一胳膊一软,差点扣掉手里的碗,皇甫正接过放在一边的柜子,将她揉进怀里。 “你再说下去,我可要哭了。” “哭了会变丑。” 她的耳朵在他心脏位置,怦然的心跳穿透皮肤,他的胸膛嗡嗡震动。 “阿一!” * 皇甫正足足病了七日,整装待发时,燕子却传来了消息。 “城南的地开始招标。” 他风尘仆仆一路,疾步走进皇甫正办公室,皇甫正顿了顿,瞧他满头大汗,是跑着回来的。 “什么?” 燕子的牛仔褂像是没下过身,脏的有些发亮,皇甫正坐在皮质办公椅中皱着眉想了想。 “怎么听不见消息。” “是突然的消息。” 外面的天色渐暗,青市到了雨季,轰隆的雷声在天空上方响起。 皇甫正靠进椅背揉着眉心,初愈的身体好像又要病过去,他面色阴沉吸口烟,感受着从窗外吹进的风,久久不语。 * 雨越下越大,不到五点,天已经阴的发黑,皇甫一吩咐员工提早下班,偌大的店里,只剩她一个人。 店外噼里啪啦的雨水击在房檐,水花四溅,皇甫一靠在门边,抱臂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淅淅沥沥落在柏油马路,斜风细雨中的树枝摇摇晃晃。 她对着眼前画面发呆,黑色连衣的裙摆长到脚踝,胸前松松垮垮,罩着海蓝色开衫,脚上是平底凉鞋,有雨水溅洒在脚背,一阵冰凉。 皇甫正穿着棕色暗格西服,冒雨插兜走近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直到人站在跟前,才愣仲着仰起脸。 褐色头发上沾满水珠,他抬手拍拍头,从衣兜抽出棉布,摘下眼镜轻轻擦拭。 “开始招标了。” 皇甫正动作缓缓,言语淡淡,站在雨幕前,白净脸上没有表情,淋过雨的头发耷拉,垂头时下颌扯出分明线条。 皇甫一盯着瞧了会儿,别过眼看向雨里。 “白笠什么身份?” “‘荣郡’的人。” 皇甫一跟着点了点头。 “原来,倒是办法不少。” 忽然间仿佛一切步入死局。 她觑着眸心中不平,难道真是我为鱼肉,不能动弹到这个份上? 皇甫家的心情同青市这几日的天气,延绵的阴雨下不完,城市烟雨蒙蒙,如雾被笼罩其中。 皇甫正借机狠狠睡了几觉,醒来时容光焕发。 这头的皇甫一却好一阵愁。 “人家连玩都不肯带我们玩。” 她最近跑了很多关系,打听到详细竞标的公司,已经开始落地实施,招标马上步入尾声,下完这场雨,就离公示不远。 而赵夫人与白笠,她都不曾再联系,对方也默契的同她保持了距离。 “等等看吧。” 皇甫正靠近餐桌,稳稳坐下。 皇甫一急得团团转,见皇甫正还安如泰山,真是分不清皇帝太监。 又想催也没用,她不务正业太久,想到这,抓起了手包,要去店里。 “我去店里。” “怎么?在家看着我烦?” 皇甫一剜了他眼道。 “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 皇甫正听罢嘿嘿一笑,皇甫一可是石三伢子的忠实拥趸,受皇甫胜的影响,血液里的红色精神不容置喙。 * 天气终于放晴,好在青市下水道不算糟糕,这半月来余,没被大雨倾倒。 随着好天气,城南的公示也跟着出来。 皇甫一没想到还能再见白笠,瞧他站在珠宝店里,背着光看不清脸,模棱两可的朝她走了过来。 皇甫一恍惚的眼聚了焦,见白笠冲她笑得讨好。 “呦,稀客。” 皇甫一将他领到接待室,递给他香烟,为他上了茶水。 “皇小姐真能沉住气,最后还是我先来。” 随着玻璃杯中的茶叶旋转降落,皇甫一失笑的扬了扬唇,看向白笠时一副无所谓。 “在商言商嘛,也不急于一时。” “可商人毕竟重利。” “那提前恭祝白先生开发顺利。” * “近日,城南开发作为青市重点工程将全面启动,拆迁工作大约是176万平方米,其中包括棚户区改造,涉及10个棚户区、两个社区,对城市边死角拆迁以及拆迁之后的绿化提升,还有道路拓宽、改造拆迁…” 电视闪了一瞬熄灭,皇甫一侧目,见皇甫正关了电视。 “城南最近的新闻压了些,那边的住户不肯搬,开发商雇了些社会上的人。” “中标的三家,做起事不干不净。” “还是防着点,我已经开始后悔,让你之前与白笠走太近。” 第14章 14. 格调高级的私人会所内,暖黄光线透过琉璃照下来,房间显得暧昧迷离,桌上的酒瓶口开着,动辄上万,埋单的人眼都不眨一下,还在一旁劝着。 “多感谢赵哥,一定要喝了小弟这杯酒。” “哪里的话,我不过合规矩办事,是白老弟有本事。” 精致的佳肴熠熠生辉,觥筹交错间,已是满面红光,赵江开怀,靠在红丝绒的沙发椅上,像是在云里飘飘然,他吸了口烟,眼底浑浊不清。 铁锈红色的软包排列在墙上,红色壁纸中掺着金丝,显贵又气派。 “为赵哥安排的,您还满意吗?” 白笠黑色皮鞋踩在静音地毯上,忽然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离得赵江近些,赵江看他几杯下去好像并不醉似的,他拍了拍白笠肩膀,低笑出声。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满意不满意,荣老板的实力,摆在那。” 白笠闻声,笑着举杯道。 “嗨,今天还没到位,就有您代劳蔡先生,我先干为敬。” 赵江喝的东倒西歪,抬起食指点了点嘴唇,偏身与白笠碰杯,看着白笠仰头而尽,自己抿一口作罢。 * “好的,送到城南田村。” 皇甫一撂了电话,看着记在纸上的内容,包装好首饰,对店员吩咐到。 “客户上次订的货到了,我去送一下。” 说着皇甫一头不回的出了门。 城南位于郊区,路面颠簸,皇甫一开半个小时的车,左拐右拐,中途停下问了路,终于找对地方,首饰送到客人手中,她车继续向南。 ‘碰碰’两声炮响,空中飘着炸裂的红纸,皇甫一路边停了车,胳膊支在窗框,透过墨色眼镜看向天。远远听见前方轰隆掌声,扩音喇叭在高喝,话筒里说着什么,遥遥听不清。 皇甫一摘下墨镜,看到空旷地面上,成排摆放着重机械上挂着红绸,和排列整齐的安全帽队伍。 她眯了眯眸,知觉是在举行奠基仪式。 “果不其然,城南动工了。” 皇甫一吸着玻璃杯中的果汁,依在皇甫正的座椅旁,皇甫正抖了抖手里报纸。 抬头瞧她。 “你最近不是快要生理期,还贪凉。” 皇甫一看看了玻璃杯,贴到皇甫正脸颊。 “常温啊。” “等过一阵子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皇甫正垂头继续看报,皇甫一疑惑。 “我好端端,检查什么。” “这个你别管,听我的就是了。” 不管就不管,皇甫一瞧了眼皇甫正,心底嘟囔。 桌上他的电话忽然响,两人一起看去,蓝色屏幕上显示陌生号码,皇甫正接起。 “喂。” “是。” “好。” “这就去。” 皇甫一扫过皇甫正脸,他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很快就压掉电话,皇甫一咬着吸管,透亮的眼眨不停,皇甫正从椅子起来,圈住皇甫一腰。 “收拾好,等下去取证件。” “下来了。” “嗯。” 皇甫正在她惊喜的小脸上亲了下,径直朝二楼书房去。 皇甫一放下杯子,也跟了上去。 * 公务部门摩肩接踵,皇甫正在纸面上签了一个漂亮的名,身旁的皇甫一笑盈盈接过柜台中递出的文档,不忘说声谢谢。 两人逆着人流出来,站在大厅门口,正是晌午时分,刺目的阳光照着。 皇甫一举起手边袋子,挡在头顶。 “耽误哥哥办大事。” “能下来就不错,带你去吃饭。” 皇甫一小脸遮在阴影里,皇甫正冲她笑。 “我们不去拜访赵江吗?他正好在这附近。” 皇甫一手指向远处的大楼指了指,见皇甫正摇了摇头。 “没必要了,走吧。” 皇甫一了然。 到室外停车场时,皇甫一忽然要去洗手间,皇甫正只好坐在车里等,略微垂眸看了下表,抬头前面闪过一道纤细身影。 皇甫正急忙下车,见背影已隐入车身,不由走了几步大喊。 “阿一诶,在这边啦。” 等了一会,却得不到回应,皇甫正拧了拧眉,抬脚正要追去。 “哥,你喊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回头,皇甫一就站在车前,气温正高,他叉着腰眯了眯眼。 “见鬼了?!” 皇甫正转动方向盘,开车驶出停车场,偏头打量皇甫一。 “你刚穿的不是红色吗?” 皇甫一垂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感到莫名其妙。 “哪有什么红色,这是你从香港给我买的,早上还问你好不好看?” “我明明看到你从前面一晃而过,穿着红色上衣。” 皇甫一瞪大眼瞧他,心底有些发毛。 “青天白日,你不要说瞎话唬我。” 皇甫正一路不依不饶,非说皇甫一穿红衣扮鬼吓他,午饭吃的心不在焉。 皇甫一下午就去庙里烧香,皇甫正从不信那套,远离庙堂是他的宗旨,所以他去找了燕子。 “我真的看到的是皇甫一。” 燕子听完这句话,沉着脸就出去办事了,皇甫正在办公室焦躁的打转,他明明就是有看到阿一的背影,樊纲敲门,踱步的皇甫正停下,抬头看他。 “林家邀你吃饭,打到公司了。” 皇甫正皱眉。 “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公事吧。” 樊纲回到。 与林家能有什么公事?皇甫正浑身不太自在,一整天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 晚些去到林家,吃的是家常便饭,林志妻亲自下厨,口味清淡,色香逼人,皇甫正不免吃了两大碗,意思意思。 “阿姨手艺真是太棒了。” 饭都进肚,夸奖几句也是应该,林志一家和气融融,眉开眼笑的看着皇甫正。 “那可要常来,佩君嘴短,她害羞不邀你,你可要懂自己进门。” “哈,常来不是要累阿姨,是佩君懂得心疼人。” 林佩君被这句话说得脸上一热,只觉得皇甫正十分会游刃,她这样的深闺小姐,自然与他不对等,林志妻也知女儿心思,桌下拍拍她手。 晚饭吃的融洽,皇甫正的会来事儿已让林家见识,林家母女在厨房收拾间,皇甫正被请进书房,林志妻手下忙活,在林佩君耳边道。 “要个活泛女婿还是好的。” 林佩君眉宇间隐隐揪着,她总不妥当将自己交给这样一个人,碍于父母面子才不啃声,她又是个不会撒娇耍泼的老实人,只能先唯命是从。 林佩君的想法,其实不太重要,对林家来说是,对皇甫家来说也是。 做戏嘛,大家都会的。 皇甫正端起林志沏来的茶,小小抿了口,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 他将茶杯放下,就决定不在拿起来。 “城南的地动工了。” “是啊,皇甫家还是资质不够,没能参与。” 皇甫正面上微微笑,心却想,城南的地真是热闹,作为大街小巷的谈资,在林家也不难碰到。 “还有机会。” “找不到好的地方,不是有争议,就是拿不到。” 林志抿了抿唇,跟着点了点头,慎重道。 “不过你要是还有心做这行,城西有片荒地,你想不想开发?” 城西?! * “城西?!天呐!那里别说人了,连鬼都没有。” 皇甫一乐不可支,皇甫正垂脸,揉了揉头发。 “人家好心给你指路,我答应去看看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哥哥是要去看一看的。” 皇甫正不愿拂了林志好意,两人约着星期天去城西看地,路上皇甫正还做着建设,想最坏能坏到哪里去,可当见到时,心马上凉了。 “这面的地,不适合种植,也只能用来开发。” 皇甫正听完林志的话,觉着也不太适合开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太荒。 “嗯。” 皇甫正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这个地啊,现在便宜的很,年轻人做事呢,要有魄力。” 皇甫正不知林志的意思,但是思来想去,这里的地是城南半价,就算买到手里攥着,等升值也是不错。 “不过炒地皮可是违法的,你还是不要动歪脑筋。” 林志转头冲他说,皇甫正忽然笑了,垂了垂头,说到。 “我都还在想,就被林叔看出来了。” 皇甫正脑子不过刚转一圈,林志起码已经转了一圈半。 皇甫正中午招待了林志在酒馆吃饭,只简单的点了几个菜,林志吃的津津有味,却突然抬头问到。 “阿正啊,你年岁不小,最近与佩君走很近,有无交往的打算呢?” 皇甫正愕然,对上林志目光,那点张皇失措没来得及隐藏,林志看后笑罢。 “诶,年轻人还不打紧,怪我问的太多。” “林叔哪里话,佩君还小,太仓促的决定对她也是不负责任。” 皇甫正略略垂眸,看着桌上的茶色玻璃杯,手指在杯壁轻轻敲打,林志也笑眯眯的模样,拍着皇甫正肩膀。 “哈哈,父母之命,我们当然对佩君负责到底的。” “林叔这样重视,我也不会怠慢的。” 皇甫正抿了抿唇,嘴里憋着口气,他别过头轻咳一声,又听林志说起。 “阿正啊,城南的地也不要那么在意了,都是郊区嘛,城西拿到手里认真开发一下,没问题的。” 第15章 15. 15. 林志说着不打紧,晚上皇甫正却在皇甫大宅见到了皇甫婉君。 “二小姐来了。” “李姨不忙,吃过了。” 皇甫婉君冲李姨轻笑,正是饭点,她赶忙张罗,拿上碗筷摆到皇甫婉君面前。 皇甫一还没有到家,桌上只有皇甫正,皇甫正抬了抬头,筷子夹上面前的肠粉,懒懒的看一眼皇甫婉君。 “姑姑有闲到这边蹭饭?” “都说吃过了,你嘴还真不客气。” 皇甫正偏了偏头,继续吃晚饭,彼此心照不宣,皇甫婉君瞧他细嚼慢咽,迟迟没开口,直到门响,听见皇甫一走近的脚步声。 “阿正,刚才也说了,与佩君的婚事,你到底怎么看?” 吃饭的皇甫正忽然住口,转头嗤笑了声,筷子在碗边点了点,发出脆响。 皇甫一进门,看到椅子上的纤弱背影,俯身上去挽住皇甫婉君。 “姑姑,好久不见了。” 皇甫婉君从后被拥住,她贴着皇甫一脸颊剐蹭,手拍了拍皇甫一手臂。 “阿一回来了。” “今天晚些,早说姑姑来,我就早回来了。” 皇甫一还在撒娇,皇甫正身后是落地窗,窗外葱郁的绿植形成黑影,衬着怏怏的他,越显白净。 “婉君想给你惊喜嘛。” 他意有所指,皇甫一看着他挑了下眉,转瞬即逝,又低头冲皇甫婉君笑道。 “是很惊喜的。” 皇甫一说过晚归,皇甫正吩咐李姨留了菜,李姨将余下的菜端上桌,皇甫一趁热吃着。 皇甫婉君瞄了瞄皇甫正,瞧他正盯着皇甫一,指挥着吃这吃那,皇甫一还是自顾自地,皇甫正气急,凑到皇甫一跟前。 “哥哥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懂事。” “姑姑也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懂事?” 皇甫一忽然扭脸顶撞,皇甫正略微一愣,仰头对上皇甫婉君,她脸上立见笑意,翕动着嘴角,借着皇甫一的话继续说。 “阿一说的是,姑姑都是为你好,阿正,你怎么不懂事?” 皇甫正扯了扯嘴角,不想坐以待毙,靠在椅背看向皇甫婉君。 “一家人有什么好绕弯子的,姑姑想怎么样?” “想你与佩君订婚。” 椅子与地有摩擦声,皇甫一从饭碗中抬头,见皇甫正头也不回的迈上楼梯,他上到一半忽然停下,手扶着栏杆看向饭厅。 “要黑泥黑,昂无桑。” 皇甫正发飙喜欢说方言,眉眼尖锐,气势凌人,皇甫一见到这幕嘴唇微张,看了眼皇甫婉君侧脸,她望着已经上楼的皇甫正,忽然扭头看向皇甫一。 “阿一,你告诉姑姑,到底是谁在缠着阿正?!” 皇甫婉君拍着饭桌,眉峰立着,明显动了气。 皇甫一垂头,抿了抿唇,夹一筷子白切鸡进碗里,抬头笑的甜腻。 “太晚了,姑姑就不要回去吧。” 皇甫婉君的房间在走廊左侧,常年无人居住,李姨拿着干净家纺重新换过,皇甫婉君坐在床尾凳等着李姨铺床。 “二小姐还喝牛奶吗?记得未出嫁前每晚睡前都要喝的。” “难得李姨有心,还记着我这点习惯。” “你高三学习用功,从那时候开始的,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 屋内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发暗,灯下的皇甫婉君温婉动人,她微微笑,看着李姨退出房门,不一会又送来牛奶。 夜里皇甫大宅静谧的走廊。 皇甫正压下把手,窜进皇甫一房间,几步过去撩开被子,俯身贴近。 “为什么留下姑姑?” 黑暗中得不到答案,月光照耀在床笫,她的眉目平和脖颈雪白,纤细的线条向下蜿蜒,皇甫正看着眼前一切突然狠心,牙齿咬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皇甫一皱着眉,忍的辛苦,却没发出顶点声音。 牙齿穿过皮肉的声音‘咯噔’‘咯噔’,皇甫一眉头紧锁,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皇甫正借着月光看过去,胸腔憋闷,他更加恼怒,皱着眉向她吼去。 “叫出来,皇甫一,叫啊!像十四年前一样,叫出来,让他们都听到,我去跟所有人说清楚。” 他忽然发疯,上下其手,褪去她身上所有。 床柱被撞的咚咚直响,皇甫正眸色融入夜色,皇甫一睁开双目,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咬着唇,看着在上的皇甫正。 黑暗中像是有只极力冲破牢笼的兽,带着渴望和愤怒,狠狠的不停的冲撞着,他还没有头破血流,却已经开始浴血奋战。 湿咸的泪在唇角漫过,皇甫一视线模糊,眼前一团黑色影子挣扎不停,她麻木的承受疯狂的他,双手掩住脸面早已泣不成声。 “阿一,出声啊,只要你出声,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眼里的光,嘴里的话,多么诱惑让人心动。 皇甫一突然攀上他的肩,探身吻住他的唇,急切又渴求,眼泪肆意,他摸上她的脸颊,染上一手稀里哗啦的晶莹。 “为什么?!阿一!” * 天已大亮,皇甫正从皇甫一房门踏出,眼底猩红,瞥了眼走廊那头的皇甫婉君。 * 皇甫正挑了个不错的日子,赶在与林家订婚前,签了城西的合同。 晴空万里,高尔夫球场碧绿浩瀚,身边挥过杆的林志走进,坐在遮阳伞下,看着身边衣着清爽的年轻人。 “阿正啊,林叔绝对不会亏你啦,签下就对了!” 林志脸上过分热情,皇甫正的头垂下又抬起,望着眼前绿荫,他想皇甫婉君一定说了什么,给了林家定心丸,他脸上挂着笑,弯了弯唇。 “听林叔的。” 城西的地顺利落入皇甫家,皇甫正也很快动工建设,消息四散的快,与欲同林家喜结连理的速度一样快。 皇甫正因为开发城西,也因为见不得皇甫一,已经在工地住了半个月,直到皇甫一打来电话。 “哥,城南因为消防问题被迫停工,参与的几家叫苦不迭,投进去的钱,被套牢了!” 皇甫一语调还是从前模样,皇甫正也就若无其事,皱眉轻咳了声。 “消防问题?!” “听说是祥东内部问题,公司的审计下来自查。” 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皇甫正沉下心静静的听,然后又答。 “公司审计,应该不至于停工吧。” “他们内部斗的很凶。” 皇甫正笑了笑,‘扑’的火机声响起,指尖在砂轮上磨了磨,他眯着眼吸了口烟, “你最近怎么样,我这半个月第一次接到你电话,尽说些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吗?那没事我断电话了。” 皇甫一舔了舔唇,有些失语。 “你好无情呐,我多想你,你这样对我。” 皇甫正声音暗哑,像是故意的,为了诱敌深入。 他很久没有像男人对女人般同她讲话,这次却多听出暧昧,皇甫一握了握拳,莫名慌张,从前的亲昵,没有疏离,而现在,皇甫正说话的调子慢慢变了味。 “阿一,你又不是认识我一天两天,怎么现在比二十多岁还幼稚不如?” 电话‘啪’的被扔在了桌上,皇甫一捡起杯子灌了口水,盯着手机皱眉腹诽。 死性不改呀! 皇甫正看着断掉的通话,皇甫一难得对他生气,却让他分外开心,他都想的到,她一定咬着牙,气呼呼的在心里用脏话骂他。 很想她,想抱紧她,哄哄她。 城西到皇甫大宅要开上60分钟的车,皇甫正在工地盯梢到十点,然后开着车往回赶,到家漆黑一片,他穿着西裤白衬衫,进门连鞋都没换,直冲冲上了二楼。 皇甫一房间却上了锁,皇甫正向下压着把手,牙齿咬的响,心里对她的想念,忽然全变成怨恨。 两人房间挨着,皇甫正攀住窗沿,长腿一迈,跨了过去,皇甫正推了推窗户却怎么也推不开。 舌头抵着牙尖,他简直要气炸,悬在二楼向下看去,庭院的篱笆绿叶茂盛,屋里的床上躺着安睡的皇甫一。 皇甫正用力拍着窗户,‘乒乒乓乓’的震天响,床上的人动了动,皇甫正停下动作,等着人来开窗户,却见皇甫一翻过身去,装模作样的留给他个背影,皇甫正呼吸一窒。 “皇甫一,你不开窗户我就要砸了。”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凿窗声,声音大到整个小区要听到,被子里的皇甫一五官都揪在一起,她用力扯开被子,铁青着脸光脚走到窗边。 夜里有小区路灯照亮,皇甫一打开窗户,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扒在窗边的皇甫正,身高树大的他极力圈成一团,狼狈的让她发笑,皇甫一忍了忍。 “哥哥,你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说到最后还是泄了气,没绷住的笑意,扩散了整脸,皇甫一身体笑到发颤,皇甫正冷着脸一语不发。 “哥哥这样让我难做人啊!” 皇甫正被气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找她又要做什么,瞧着她那张漂亮得意的脸,心中还是意难平。 他忽然伸手勾住皇甫一脖子,使劲一拽,揽到了窗外,皇甫一瞬间半个身子在外,她吓得花容失色,手臂紧紧攀住皇甫正贲张的胳膊,声音软到不行。 “哥,我要掉下去了。” “求我啊!求我就推你上去。” 第16章 16. 16. 少爷和小姐已经有几年没这样闹过。 李姨将早餐放在餐桌,小姐端着生滚粥去到客厅,明显是拒绝与少爷一同用餐。 早些年少爷与小姐确实是水火不容,到了有我没你的地步,最近几年确实少见。 皇甫一吃的快,狼吞虎咽后将碗放进水池清洗,她沿着白瓷的边缘擦拭,洗干净将碗放进橱柜,回到二楼书房看电视。 燕子来的很突然,皇甫正请他坐下吃早餐,被燕子拒绝,看来是急事,皇甫正领他去了二楼书房,进门却见皇甫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皇甫正瞧了眼她,坐到书桌的皮椅,没有撵她出去。 “什么事,这么急?!” 燕子的衣服终年还是那件,急急地抹了把头上的汗,皇甫正请他坐下,他还是站着。 “少爷,赵江跑路了。” * 祥东七层第五间办公室,讲究七上八下,九五至尊,中年男子穿着黑色中山装,坐在办公桌前摩挲着手里木质笔筒,他戴着眼镜擦的仔细,抖了抖棉布在桌上铺展,又将眼镜摘下摆在旁边,抬头看向对面布艺沙发中的人。 “慢慢说。” 他眼里的沉稳能安定人心,着急报信的人,忽然冷静下来,低头对着地板皱了皱眉,再开口语调不似刚才慌张。 “蔡晟,赵江跑了。” 名唤蔡晟的中年男子,思索片刻,掀起手边茶杯盖子,一下一下撩在杯沿,烟雾袅袅,蒸汽腾在他的脸上,松弛皮肤布满横纹,他眼型细而长,垂眼如同阖上,让人看不见眼底情绪。 他哑着声反问,目光仍在茶杯上,端起喝口又放下,重新看向对面的高光伟。 “跑了?!” “审计去查的时候,就已经失联,到今天都没有消息。” 忽暗忽明的光线,将蔡晟半张脸隐在暗处,另半张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他低头将桌上水渍用指腹蹭掉。 “能查到赵江身上,你说是冲着谁来的!?” 高光伟愣了几秒,也明白过来,却不敢言说,低着头抿了抿唇,蔡晟看他模样呵呵笑出声,静谧办公室里多了几分鬼魅,他脸转瞬换上狰狞,恶声吩咐。 “给荣耀打电话,让他想办法,人被那面先找到,大家都玩完!” 第17章 17. 1. 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冷空气南下侵袭,冻的街上行人疾步快行。 傍晚,正值学校放学,学生一哄而散,萧索的街面忽然热闹,皇甫正只穿了单衣,他拉高校服衣领,缩了缩脖子,低头跟着人流向前走。 “阿正。” 身后的喊声由远及近,武阳躲躲闪闪穿过人群,皇甫正来不及转头,被冲过来的男孩挽住脖子,他停下脚步,掀起眼皮瞧着,金边框架的眼镜,下面一双黑眸,静如深潭。 武阳被看的打一激灵,从皇甫正身上慢慢移开手,他仍旧面无表情的,薄唇因缺水起了干皮,翕动着。 “什么事?” “想问你去打球吗?” “不了,我爷爷今天领妹妹回家,让我早点回去。” 武阳愣了愣,见皇甫正垂下头,脱口问到。 “妹妹?你哪来的妹妹?” 皇甫正意外烦躁,眉头和嘴角同时抽动。 “不知道,先走了。” 他扔下句话,抄手隐没在人群里,武阳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纳闷了会,听见身后有人喊他,马上转过去打着招呼。 皇甫正此刻心情说不上好坏,黑曜的眼睛,盯着前方别墅,嘬了口抽到一半的烟,靠上背后树干。 华丽高级的装潢,墙壁通体是金色,直通二楼的落地窗,挂着紫金色窗幔,室内灯火通明,金色的壁灯,金色的顶灯,感觉一切都是金色,她懵懵懂懂,恍惚的以为步入了宫殿,身边和蔼可亲的爷爷,冲她笑着。 “这是你爸爸,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老人脸上皱纹交错,眼中却是情真意切,她仰起黑白分明的大眼,露出甜甜笑容,手随即被一双沧桑大掌牢牢握住。 “走,囡囡,爷爷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老人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激动,她对上老人慈祥的笑脸,眼里满满爱意,如春风温暖。 正要踏上二楼台阶,门忽然被打开,老人笑着朝门边看去。 “你哥哥回来了。” 又低头冲手中精雕细刻的女娃说到。 “咱们先去见哥哥。” 她很乖,被领到门边,看到门口换鞋的少年,少年换好鞋直起腰,目光直直朝她看来,金边眼镜反光,看不清眼底情绪,女孩被这个高高在上的哥哥看着,笑容险要挂不住。 “阿正,这就是你的妹妹。” “嗯。” 爷爷不温不火的开口,少年别开眼神,没多看一眼,她垂头低呼一口气,看到校服裤下一双白色棉布拖鞋,从身边经过,女孩提起的心,悄然归位。 侧身的爷爷忽然松开她手,转身朝着少年的方向追去。 “阿正,囡囡还没有名字,你是长兄,长兄为父,替她起个名字吧。” 皇甫正索然,眼睛瞟过正对的壁画,停下步转过身,偏头瞧着女孩背影,女孩细白笔直的腿杆,及膝的黑灰长裙,洗到发黄的白上衣,干燥头发扎成两根辫子。 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皇甫正勾了勾唇。 “叫皇甫一吧。” “好!皇甫一!好!一一,快来跟哥哥打招呼。” 听到爷爷热情的召唤,皇甫一换上甜笑,转身挽住爷爷皇甫胜胳膊,冲不远处的皇甫正喊到。 “哥哥好。” 皇甫正轻笑,回到。“你好。” * “妹妹?!确定不是给我找的媳妇?” 皇甫正舔了舔白牙,笑声发尖发亮,嘲意无穷。 “你别没个正经,让你爷爷听见又该生气。” 皇埔正失笑,低头玩着手机,吸一口烟,垂手支在飘窗台面。 “就你哥哥皇甫少华的模样,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姑娘?” 皇甫正抬头看向皇甫婉君,见她眼里闪过迟疑,又笑出声,皇甫婉君横了眼他,一时无言,皇甫正斜倚在墙上摇了摇头。 “你们这一家...” 被小辈奚落,皇甫婉君自觉失了面子,疾言厉色道。 “你呢,你还不是我哥生的?” 窗外照入充足光线,皇甫正生的白,配上栗色头发。在阳光下静坐着,如同高贵王子,王子轻笑了声,垂眼沉吟。 “那是我妈长的美,他算什么?” 皇甫婉君皱了皱眉,瞧他手里还夹着烟。 “这是在家呢,当着我的面你还敢抽烟,真没把我这个姑姑放眼里。” 皇甫正衔住烟,眯眸看向皇甫婉君。 “你不过比我早生几年,叫你声姑姑也算便宜,跟我还端起长辈架子。” “混账东西。” 皇甫婉君抱臂斥道,黑色皮裙下一双细直白腿,脸上却不咸不淡,略微上挑的眼形,里面含着透亮眸子。 皇甫婉君与皇甫正算的上一起长大,皇甫胜五十得女,取名皇甫婉君,长子皇甫少华正值十八,五年后,娶妻生子,有了皇甫正。 皇甫胜十四从军,是打过仗的兵,真正的戎马一生,儿子皇甫少华在红利时代选择下海经商,有了眼前家产,四十出头却突遭意外,皇甫胜临近暮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丧子之痛。 可怜孙子皇甫正,年幼丧母,成人之前又没了父亲,皇甫婉君当时还未毕业,无奈被推上企业董事之位,重担全落在这个软弱退让的姑姑身上。 皇甫正吐了口烟,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你看过我爸的遗书?确定那是他的孩子?” 皇甫婉君斜眸。 “难不成老爷子疯了领回家。” “没准是给我找的媳妇呢?” “媳妇,媳妇,你又不是找不到媳妇,让你爷爷听到,撕了你嘴。” 皇甫正闻言,无所谓的笑出声,传到门边皇甫一的耳朵,却是另一番景象,她贴在墙面诚惶诚恐,像受惊的小鹿,扭头匆匆钻进自己房间。 皇甫一在屋里踱了几步,打量过这一室奢华,白色床幔下铺着的丝绸缎面上开出粉色大花,同色的床尾凳连凳脚雕花都描着金边。 浮雕的墙面有金黄壁灯,还搭配粉红壁纸,米黄地毯上有一朵一朵的玫瑰碎花,窗边放着铁艺吊椅,风吹进来,飘起皇甫一昨夜挽上去的绒黄丝带。 皇甫一做梦都想不到,只是一个朝夕,这些就出现在眼前,可拥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突如其来的身份,身份被质疑,她顿时坐立难安,就连此时的她本人,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被孤儿院的林院长找到的,早年因为养母疑似不孕,皇甫一四岁时被周氏夫妇从孤儿院收养,周氏夫妇对皇甫一格外好,真心疼爱,吃穿用度竭尽所能。 皇甫一觉着一切都很美好,可在周家生活的第二年初春,养母突然检查出怀孕,年末顺利生下一名男孩。 皇甫一的存在瞬间多余,周家条件并不宽裕,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皇甫一几次偷听到养父对养母提出,要送走她,与孤儿院的环境相比,这里无疑优渥。 皇甫一担惊受怕起,越加乖巧听话,学会巧言令色。 她懂事努力,小小年纪帮着养母打理家务,八岁开始凳灶台,在校排名一直名列前茅,街坊四邻的夸奖从来不断,周氏夫妇享受着女儿带来的殊荣,却也吝啬对皇甫一的培养,在周家过完十二岁生日的皇甫一,已是亭亭玉立。 瘦条身形,白净瓜子脸,弯眉下一双水灵灵眼睛,乌黑闪亮,浑身散发着灵气。 林院长那一日的造访,改变了皇甫一命运,那个慈祥的老人在见到她一刻,突然落泪,提出带她回去认祖归宗。 老人递出一张灰白照片,上面是和皇甫一如出一辙的漂亮女人,她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靥如花。 男人在旁紧拥着母女二人,一家三口的影像就此定格。 皇甫一从项间取出段银链,指甲抠开坠子缝隙,里面藏了张同一女人的照片,周家夫妇对着茶几上的照片,与皇甫一的项链看了看,目光转向皇甫一,惊愕同时眼里也多层深意。 ‘她是喂不熟的’。 皇甫一站在那垂头抿唇不语,也觉得一切始料未及,养父周黄平眉眼间还露难色,皇甫一忽然替自己捏一把汗。 可老人说出口中数字时,她看到周氏夫妇满意的神色,皇甫一松口气,与周氏夫妇道别,皇甫一跟着慈祥的爷爷坐上飞机,落地青市。 “囡囡,这里才是你的家,你流着皇甫家的血,爷爷怎能让自家血脉外流?” 皇甫一双眼凝向皇甫胜,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情的炙热,虽与未曾谋面的父亲已是天人两隔,但听到还有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时。 “你哥哥正在上高二,平时忙的很,男孩子粗枝大叶的,不是很体贴。” 皇甫一略微皱了下眉,还是对皇甫胜扬起笑脸,换上甜甜音调。 “哥哥学习一定很辛苦,我不会打扰到哥哥的。” 皇甫胜听后乐不可支,拍着皇甫一手背夸赞。 “真是懂事的好女娃。” 皇甫一面上仍旧甜甜笑着,心底又是一回事,老人用力包装的这个哥哥兴许是个大麻烦。 第18章 18. 2. 皇甫正左腿搭在右腿上,餐桌上有李阿姨刚端出的蛋饼。 “一一,快来吃早点。” 皇甫胜抬眼看到楼梯口发呆的皇甫一,皇甫一愣愣神,马上笑着回应。 “爷爷,早上好。” 皇甫一拉开椅子,顺过裙子坐下,圆亮眼睛偏瞧下对面看报的皇甫正,脑里忽然闪过他的笑声他的话,压下烦躁,还是扬笑说到。 “哥哥,早上好。” 皇甫正移下报纸,对上那双清澈眼睛,唇角微微翘起,轻吐道。 “早。” 皇甫一接住他投来的目光,他没带眼镜,露出深邃欧式的眼睛,好看的模样令她一瞬失神,皇甫正冲她笑笑,放下报纸,捡起桌上眼镜戴上。 “爷爷,我去学校了。” “嗯,在学校照顾好妹妹。” 皇甫正点了点头,瞥一眼皇甫一,她正垂着头喝牛奶,皇甫一等到皇甫正离开,抬头看向皇甫胜,甜笑着问到。 “爷爷,一一和哥哥在同个学校?” “是呀,哥哥的国际学校有小学初中,就安排在一起,也比较方便,学校里见到哥哥可别惊讶。” 皇甫胜低头吃净盘里食物,又冲皇甫一说到。 “哥哥上学早,习惯一个人走,待会让樊叔送你去学校。” 樊叔约摸四十出头,之前是皇甫少华的专车司机,皇甫少华身故后,皇甫胜体恤,留下陈叔到皇甫家差遣。 “小姐早。” 樊叔又瘦又高长相和善,见到她后拉开车门,皇甫一也不敢怠慢,颔首向樊叔笑笑。 “樊叔早。” 皇甫家的私车是辆红旗轿车,已是豪绅象征,皇甫一坐在后面,面朝窗外。 车辆汇入交流道,两旁树木摇摆不定,青市是座热带城市,全年高温,四季变化界限不明,听李嫂说,最近的降温,已是百年一遇。 皇甫一人还是混混沌沌的,车停到学校门口,才回过神。 “小姐,放学我在这里等您,新学校可能会有不适应。” 樊叔对着后视镜中的皇甫一安顿,皇甫一回以安心笑容。 “陈叔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哎,好。” 皇甫一推开车门,迈步下车,校门前清一色的绿,国际学校的校服是深绿西式,有缺口的翻领上别着校徽,男生长裤,女生长裙。 皇甫一站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她左右看看,闷头走向六年级。 因为是插班生,暂时没有校服,而且个子比较高,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从窗户看下去,能看到篮球场上打篮球的学生。 “这里的老师教的很好,能听懂。” 饭桌上皇甫胜问到新学校,皇甫一仰起头肯定的回答,眼里泛着感激的光圈,她第一次上外教老师的课,听到了纯正发音,在音乐课上偷偷数过钢琴琴键,真的有88个。 仔细观察着同学之间的交往与接触,那仿佛是另一世界,一个俗称上流的世界。 “一一,有特别喜欢的吗?比如说,舞蹈或者乐器,哥哥在学画画呢,你想学什么?” 正吃饭的皇甫一抬眸望向皇甫胜,露出难以置信,女孩眼里的情绪,皇甫胜在去周家道明来意后见过,剩下再见的,皆是防备又讨好,皇甫胜顿了顿,笑到。 “一一,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谢谢爷爷。” 真心的,皇甫一发自内心的感谢。 * 皇甫正推开房门,见到刚洗完澡的皇甫一,湿淋淋的黑发,细胳膊细腿,感觉弱不胜衣,她抬头见是他,明显一愣,想到自己身上穿的单薄,匆匆打过招呼,慌慌张张跑回房间。 皇甫正笑了笑,走到尽头推开爷爷房门。 “找我?” 皇甫胜正在床尾凳上看书,一身丝质睡衣,明晃晃的灯下越加发亮。 “来了阿正,是关于一一啊。” 老人摘下老花镜看向皇甫正,皇甫正靠在墙上,松松垮垮的样子。 “嗯。” “她刚来咱们家,不习惯,你有空多带她出去转转,姑姑公司忙...” “嗯。” “阿正啊,你明年就成年了,一一还小,就算...” 皇甫胜只看到皇埔正点头,不发表意见,有些着急,皱了皱眉头,皇甫正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爷爷。 “就算她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可也是你的妹妹啊,你们同样流着皇甫家的血,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偏见。” 皇甫胜收了收情绪,放缓语气。 “况且,一一又那么乖,不要太别扭了。” 皇甫正听后低笑了声,歪头抵在墙面。 “爷爷,是皇甫家的孩子,我当然会疼爱的。” 皇甫胜瞧到他脸上顽劲忽然厉色。 “阿正,你是什么意思。” 眼前老人已是怒目,皇甫正抿成直线的唇,向上堆出笑容。 “放心吧爷爷,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他拍拍皇甫胜肩膀,转身走出房门。 * 皇甫一最终选择了学习钢琴,每个星期六日上课,插班之后她赶上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仍然名列前茅,同学老师都对她刮目相看,而握着成绩单的她,更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发下来的校服也很合身,白色半袖格子长裙,配套的白色长筒袜,黑色小皮鞋,皇甫一的双肩包是爷爷朋友帮忙从日本带的,轻便实用。 她与哥哥见面不多,两人上学时间和方式都不同,学校里小学和高中部又分别一南一北,回到家各自在房间里。 除去皇甫一的刻意,真正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皇甫一与皇甫正的房间虽然相邻,却听不到彼此动静。 皇甫一很受欢迎,从家佣到爷爷,来了不过一月时间,已经将皇甫家上上下下收拢。 她在心底盘算后,合上写完的作业,拿出书法册子开始临摹,正是专注时候,笔尖一歪,被走廊里的跑声干扰。 脚步在隔壁停下,皇甫一看着划出去的黑墨,心里愤怒,握着拳头忍住气,重新换上新纸,没一会,又传来敲门声,皇甫一看向门边,看来今天不是一个适合写字的日子。 皇甫一收起笔墨,打开门罩上阴影,皇甫正垂头抵在门框,皇甫一惊得向后退步,仰起头,看皇甫正埋在暗里的脸上,一抹阴柔,他推推眼镜,目光噙住皇甫一。 “带你出去玩啊。” 皇甫一无法拒绝哥哥的第一次邀请,换上半袖运动裤,跟在哥哥和他妖艳的男朋友身后。 “带她去合适吗?她还未成年呢。” 哥哥的妖艳男朋友扭头瞥眼皇甫一,皇甫正抄手走着,斜眸瞧了瞧,说了句她听不懂的方言。 “哦哦好吧。” 妖艳男朋友回答着,三人陷入沉默,傍晚七点,青市还是燥热,空气中流动着热浪,街上来来回回不少人,随着皇甫正,三人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皇甫一向上望去,罗马柱上搭起富丽招牌。 霓虹勾边,大富豪夜总会,几个大字欣然入目,皇甫一瞬间愣在原地,却见前方的皇甫正已推门而进,里面侍卫替他拉开门,他站在琉璃门前回头看向皇甫一。 “这里啦。” 皇甫一站在台阶下面,呆呆的摇了摇头,皇甫正瞧她那样子,眼角微挑轻嗤了声,手指一挥,侍卫关上了门。 却对妖艳男吩咐。 “细佬,你去叫她。” 皇甫一还站在那,台阶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门前几根罗马柱顶梁,上面的招牌大到挡了两层窗户,几盏镭射灯显得金碧辉煌,男女嬉笑着从她身前走向入口,皇甫一眼神跟着,撞上出来的妖艳男。 妖艳男顶着一头彩色头发,半长不短,前帘遮住眼睛,他看到皇甫一也在看她,几步过去,西裤上的挂链哗哗啦啦响,他上身是紫色大V领的衬衫,露出麦色胸膛,鳄鱼皮鞋踩着台阶啪嗒啪嗒下来。 皇甫一别开眼,妖艳男走近。 “正哥喊你,快进去啦。” 皇甫一拧着眉,不情不愿被拽到里面,皇甫正在跟人说话,瞧她进来,两人同时朝她看去。 那女人忽然就变卦,脸上成了拒绝。 “正少啊,生意难做,你想要我坐牢啊,她未成年啊。” 背后衬着粉色灯光,周边吵吵闹闹,皇甫正侧脸垂下,打开皮夹,葱白的手指从中抽出一沓。 两指在空中轻晃,他眼神慵懒,勾了勾唇。 “够了吗?秦妈咪。” 听见钱响女人两眼放光,皇甫正塞进她手中,收起皮夹别进裤兜。 “给她叫个妞儿。” 莫名其妙... 皇甫一坐在沙发上,扫过包厢,墙壁上有软包装修,一张抱陶女壁画,对面挂着液晶电视,皇甫正点来的小姐拿着话筒在唱歌,包臀白裙在前面轻晃,皇甫正坐在中央打着拍。 妖艳男勾着女人脖子,腻在一起说笑话。 她感觉唇边一凉,扭头对上身边的人,浓妆艳抹像壳包着她的脸,皇甫一垂眼,嘴边是她递来的葡萄,愣了愣,她粉唇微微张开,向前含住葡萄,嚼着又垂下头,她看着漾起笑意,胁肩谄笑。 “正少带来的客人,脾气好哟,长的靓。” 女人声音又尖又高,像是故意,皇甫正闻声与皇甫一对视一瞬,转头捡起话筒。 第19章 19. 3. 口风琴和吉他和鸣,屏幕上字幕滚进。 我就这样痛哭一场 在陌生女子怀内失常 皇甫正和白裙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低沉清朗的声音,曲调蜿蜒的方言,传在皇甫一耳边,像入了迷。 头顶的旋转灯投出五颜六色,绿色,红色,蓝色,一盏一盏从皇甫一眼前晃过,她痴痴的看着。 妖艳男与女子的调笑声,旁边陌生女人的气味,白裙女人的翘臀,一切出奇迷幻,都比不过,此时的皇甫正,磁性嗓音和专注神情。 “小妹啊,我叫阿珍啦,看在我们有缘,姐姐告诉你,要想吸引目光,就要与众不同。别人叽叽喳喳你就要安静,别人不说话你就要活泼。女孩子要多笑少说话,要温柔会夸人,嘴巴要甜。” 由不相识再到交心一场/然后又回复正常/ 四十分钟的关系似梦一场/人生经历总无常/你又何必介怀心上? 忧伤的音乐截止... 皇甫一收回目光,含笑对上阿珍,眉眼温柔。 “谢谢珍姐授教。” 皇甫正转头,只看到皇甫一的侧着身,到皇甫家后,她的头发都滋润乌黑,皇甫正目光在她脑顶顿顿,点起烟自顾抽着,一侧的妖艳男还在和怀里女人嘀咕,那女人突然娇语出声。 “听他叫你细佬,你是有多细呀?!” 妖艳男瞪大眼睛,立即翻身压上,手伸进她的胸脯,嘴贴在女人耳边。 “你来摸摸看,细不细。” 皇甫一探头看那边动静,却被道削薄后背挡住。 “细佬,那边。” 皇甫正眼神像旁一睇,细佬抱起女人进了里间。 他重新靠上沙发靠背,盯着屏幕滚动的字幕,脚下打着拍子,一曲接一曲,夹杂里间传出的喊声和喘息。 “哥哥。” 皇甫一忽然坐近,她刚喝了些水,唇在他面前变得晶莹透亮,暗光打在脸上,那双大眼睛闪动。 “嗯?” 皇甫正领口解开两道扣,隐隐能看见里面瘦弱锁骨,他眸色微深,懒懒看着皇甫一,皇甫一轻抿下唇。 “我们回家吧。” “嗯。” “爷爷要我带你出来转转。” 皇甫正意兴阑珊,抄手与皇甫一并肩走在路上,前面不远是处街心广场,火光冲天,热闹非凡,皇甫一的聪明伶俐在他身上失了效,皇甫正从不按常理出牌,皇甫一点了点头说到。 “谢谢哥哥。” “哼~” 皇甫正鼻尖发出轻哼,嘴角却咧着笑,他偏头乜一眼。 “谢我带你逛窑子?” 皇甫一赧颜,皇甫正后背微微驼起,支在烟熏火燎的大排档前,用方言与小贩讨价还价,皇甫一站他前面,他身体护着,后面的人挤不到,他手上接过递来的鱿鱼,香辣酥脆,味道令人垂涎。 皇甫正送到她手上,嘴角还衔着烟,他拿出吐一口。 “你还想吃什么?” 皇甫一小口嚼着,摇了摇头,又看向皇甫正。 “你呢?想吃什么?” 女孩马尾在脑袋上晃晃,嗓音好听软糯,皇甫正吸着烟,仰脸朝她呼去,烟雾扩散,他脸上留着笑意。 “还是不要叫哥哥,比较可爱,我不相信,你是我妹妹。” 皇甫一一愣,咽下口水,咬了咬嘴里嫩肉,而皇甫正目光炯炯,锐利逼人。 “为什么不会呢?” 皇甫一皱了皱眉,看向皇甫正疏离的眉眼。 * 时间飞快,秋去冬来,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皇甫一一如从前,融合的很好,从谈吐到举止,俨然变成上流家庭的千金小姐,昂首挺胸走在校园中,不时收到艳羡目光,她都懂的如何礼貌回应,模样端庄又静好。 皇甫胜时常拄着拐杖,在家门口等放学的皇甫一,她如翩翩淑女,从黑色轿车走下。 唇红齿白,扬起耀目笑容,扶上他的胳膊,亲昵的喊到。 “爷爷。” 皇甫胜心底欢喜,皇甫一的优秀远不止于此,她的羽翼会在皇甫家的庇护之下,更加丰满。 皇甫一后来也学习了舞蹈,主要为了修炼气质,她站在阳光下,吸气呼气,头发紧紧扎起。 皇甫正抱臂倚在门上,静静看着,她穿着全黑的练功服,一下一下压下身躯。 身后突然探上细白手背,搭在他的肩上,皇甫正斜眸,皇甫婉君愠色的脸就出现,她拧上皇甫正耳朵,揪到自己房间,才一关上门就呵斥起来。 “阿正,你太不像话了。” “怎么了姑姑?” “现在想起叫我姑姑,你怎么能那样跟一一的同学讲?” 皇甫婉君瞪大眼睛,气急败坏指向皇甫正,皇甫正垂着眼皮,笑了声。 “讲什么?” “讲什么你不清楚吗?” 清楚也不是很清楚。 皇甫正手插兜,猫腰贴近男孩稚嫩青涩的脸庞,眼镜下的眼睛一瞬锋利,他舔了舔上排门牙,笑意轻慢又戏谑。 “她是我的啊,你这样,让我生气呢?” 说到后半句又飚出方言,听得出皇甫正隐隐怒气,身后的皇甫一手拽紧裙摆,死抿着唇角,心头无端紧张。 男孩靠上身后红砖堆砌的墙壁,身体颤着,嘴唇都发抖,他认出眼前的皇甫正,是国际学校里最嚣张的那些人。 “我...我不知道,对...对不起。” 皇甫正嗤笑一声,退到皇甫一身边,手搭上她肩,懒散疲塌靠上墙壁。 “下次小心。” 男孩落荒而逃,与赶来的武阳擦肩而过,武阳扭头瞧男孩慌张的背影,又看向皇甫正,他手搭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站在阴凉处,裙摆被揪的皱起,女孩目光直视着墙面,没表情的脸,却好看到挪不开眼睛。 皇甫正忽然投来一记警告,眼珠向上盯住武阳,武阳心悸回神,讪笑着喊道。 “阿正,德育课开始了。” “就来。” 皇甫正推推镜框,手从她肩膀滑下,转头朝操场径直走去,武阳还在原地,眼神在皇甫一身上游离,皇甫正偏头瞧没跟上的他。 “喂,走啦。” 阳光照在他身上,栗色头发更明显,皇甫一朝他背影望去,轻轻叹一声。 ‘怎么能这样巧。’ 初中部的男孩正对她表白呢,就被路过的皇甫正看到,他听着男孩羞涩的告白,笑意不断扩大,最后就冲了上来,男孩选择在窄小角落,逼仄,隐秘。 皇甫一低头掖着耳边碎发,男孩还有个官宦父亲,真真的官二代,她摇了摇头,回了班级。 皇甫一的高年级男朋友,在学校里又狂又野,还出名的很,流言传到六年级,皇甫一班主任和皇甫正班主任耳朵,皇甫一班主任立马拨了电话给皇甫婉君。 两人的班主任联合见到一位家长,说明前因后果,皇甫婉君只能赔笑解释。 “都是误会,他俩是兄妹,哥哥在保护妹妹。” “原来是误会啊,我就觉得皇甫一不可能这么出格。” 皇甫一形象又在老师心中重新得到肯定。 皇甫婉君不能在外露出对皇甫正的愤怒,油门踩到底,一路一百八十迈直奔皇甫大宅,找到皇甫正,这个浪荡子竟然还在偷窥妹妹,她气急败坏。 “姑姑不是去解释清楚了,同我生哪门子的气。” 皇甫正笑的漫不经心,皇甫婉君抱臂瞧他。 “她是你妹妹,你有没有心肝啊,胡话在家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到外面去。” “她迟早是我的,有什么不能讲?” 皇甫正还是理所当然,‘啪’皇甫婉君伸手掴上皇甫正,他白皙脸颊印上红痕。 “你不要脸,皇甫家还要脸。” 皇甫正眯了眯眸子,夺门而去,皇甫婉君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不停,脚下虚浮,倒退几步。 “姑姑。” 皇甫一闻声,赶过来看到摔在地毯上的皇甫婉君,她扶着额,脸色煞白,看进来的是皇甫一,指了指墙角的桌子,虚弱说到。 “快,给姑姑拿下血压药,在抽...抽屉里。” 皇甫一急忙拉开红木抽屉,取出瓶子,摊平手掌倒上两粒,送到皇甫婉君嘴边,她脖颈一仰,吞下去,皇甫一扶起她坐到床边,她手握上皇甫婉君手,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关心。 “姑姑,好些没有?” 皇甫一眼角泛着泪花,手指都是颤抖的,皇甫婉君神色落寞,抬手抚了抚皇甫一的脑顶。 “还好有一一,真是感谢大哥,生下这么好的女儿。” 皇甫婉君常年贫血,有低血压,皇甫一得知后,特地吩咐李阿姨从早市买了几只乌鸡,亲自下厨,皇甫婉君喝着她送来的煲汤,越加将眼前这个心细如发的侄女疼爱到底。 那日之后皇甫正离了几日家,在夜总会点着新来的小姐唱歌,他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秦妈咪的热络掏空了皇甫正的钱包。 “没得钱玩了,秦妈咪借我些啦。” “正少爷还需要借钱,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要上街乞讨。” “那我碰到一定多给你些。” 皇甫正轻轻笑着,秦妈咪懒得应他,又想起什么,斜着眼睛看向皇甫正。 “正少啊,你前段时间,带来的妹妹仔是谁呀?” “你好奇啊?我死鬼老爹的女儿。” 秦妈咪听后微微一愣,市侩脸上闪过精明。 “那是你妹妹咯。” 第20章 20. 4. 青市的春节洋溢在百花齐放之中,初一赶早,皇甫一与皇甫正,着新衣奉茶磕头,给皇甫胜拜年,之后驱车去到陵园,看望已故的皇甫少华。 樊叔在陵园门口等着,进去的只有皇甫正和皇甫一,皇甫一提着祭品跟在皇甫正身后,陵园依山,在青市外,路上祭祖的人不少,出现小幅的拥堵,等到达时已是十一点。 皇甫婉君还催着吃中饭,两个人脚不点地的赶,踩着斜长的石阶向上,找到皇甫少华的墓碑,皇甫一跪在皇甫少华的墓前,黑漆的石碑上鎏金烫着字样,黑白照片映入,那是一张不太英俊的脸。 皇甫正手插兜垮着身子,摸出三支烟,含在嘴里纷纷点上,他弯腰敬在他的墓前,斜眸看了眼皇甫一。 她正恭敬的摆着祭品,样子肃穆又庄重,皇甫正轻笑了声。 “你这样,我还真以为你是我爸亲生的。” 皇甫一动作一滞,没理皇甫正,将东西放好,认认真真的磕三头,对着黄埔少华的照片诚恳到。 “爸爸,今天是大年初一,这是一一亲自包的饺子,爸爸在下面照顾好自己,一一会常来看您的。” 皇甫正还想说什么,皇甫一已经站了起来,板着脸一本正经。 “姑姑催的急,赶紧跟爸爸说一声,咱们要走了。” 皇甫正瞪起眼睛。 “你还管上我了?” 皇甫一无奈,冲他笑笑。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皇甫正不屑的轻哼,再转头,见皇甫一甩着马尾,层层叠叠的松柏挡着,已经越走越远,皇甫正磨了磨牙。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起身追了上去。 皇甫一眼角轻轻掠过车窗,远处一个狂奔而来的人影,她慢悠悠转过脸。 皇甫正站在车外叉腰喘着粗气,里面皇甫一一身米白色套装,坐的板正,目不斜视。 他脸别过去,舔了舔牙,敲向驾驶位的玻璃,车窗落下,皇甫正忍着脾气笑道。 “樊叔,把隔屏升起来,我跟妹妹说些事情。” “好的,少爷。” 皇甫一眼前升起屏障,侧面的门就被拉开,皇甫正猫腰坐进来,紧挨在她身边,皇甫一扭头对上皇甫正眼睛,他眯了眯眸,咬牙到。 “谁给你的胆子先跑?嗯?” 皇甫一还未来得及出声, 被皇甫正横拽在腿上,他突然扯下她的半裙,暴露出雪白肌肤,皇甫一尖叫出声,双腿乱蹬,手臂乱舞,皇甫正伸手狠狠拍了上去。 “啊!” 皇甫一一声惨叫,想到前面的樊叔,忙咬住唇,心底一阵羞愧,垂着脸挣扎落泪,皇甫正摁住动弹的皇甫一,还是不解恨,又狠拍下去,上面红痕交错。 皇甫正拉上她的裙子,扶正皇甫一,皇甫一抽抽搭搭,皇甫正哼了声靠上椅背。 “以后不听话,就打屁股。” 皇甫一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气,她恨的牙根痒痒,皇甫正看过去,瞧着红脸的皇甫一怒目圆睁。 “还跟我厉害是不是?” “哼!” 皇甫一瞪他一眼,扭脸看向窗外,皇甫胜家的春节门庭若市,故交和提携过的手下分别登门拜访,络绎不绝。 一直持续到初八之后,家中访客终于消闲。 皇甫一从二楼下来,坐在客厅的皇甫正难得在家,春节几天,皇甫正玩的乐不思蜀,两人自上次的不欢而散,还是第一次碰面。 皇甫一视而不见,从沙发后穿过,进了厨房,接一杯白水,又走了出来,皇甫正忽然堵在门口,皇甫一猝不及防的后退,杯里晃出水。 “干嘛?” 她气不打一处来,口气也不好,抬头瞪向恣肆的皇埔正,皇甫正手臂撑在门框,冲她笑了笑,柔声道。 “上次是哥哥不好,晚上带你去广场看烟花。” 街心广场人满为患,相互簇拥着等待着烟花展,凌晨将近,随着‘砰砰’两声响,头顶天空绽开硕大烟花,周围响起一众惊呼。 光速是比声速快的,皇甫一转头,看到皇甫正镜片上反射出烟火,重新仰望,天空五彩斑斓,淅淅沥沥的落下,又迅速腾空窜起。 皇甫正低头,瞧她眼里亮着光,揽上她肩,勾住脖子依偎在她耳边。 “消气了没?皇甫一。” 皇甫一柔顺头发,有水果香气,她微微一愣,少年身上凌冽的气味,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她低头钻出他的手臂,站的笔直,抬头盯着天上烟花。 白驹过隙,四月迎来皇甫一十三岁生日,皇甫家操办的异常隆重,为的是给皇甫一正名。 皇甫家找回失散多年的孙女,消息在青市传开,成了日常谈资。 皇甫一穿着高定礼服,珠光牙白的绸缎长裙,蓬松舒适,银色亮线在腰节绣出鸢尾花,粉色花艺与波浪线条搭出仪式台,她面含笑意站在中央,迎着所有人目光,自信而优雅。 皇甫一持上话筒,软糯的声音坚定而从容。 她感谢来宾,感谢家人,感谢皇甫的姓氏,让此时的她能享受到如此优厚的生活,在一片热情的掌声中,独独皇甫正冷眼旁观,他看着台上潇洒洋溢的皇甫一,唇边抿着香槟酒。 生日宴过后,皇甫正消失一连数日,皇甫家谁也没心思再顾虑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王爷。 皇甫正越发逍遥自在。 大富豪夜总会依旧夜夜笙歌,皇甫正流连其中,正在欢唱的包厢突然被推开,打断了盛宴,秦妈咪热切的脸上堆满笑意,她端着红酒迎上皇甫正目光。 “正少,好久不见,来陪你杯酒。” 皇甫正点头示意,屋里停顿的人又开始各玩各的,秦妈咪五十多岁,体态婀娜,年轻时也是出名的交际花。 她含笑凑近皇甫正,红唇轻启。 “正少,听说老爷子举行了场不小的生日宴,欢迎小孙女。” 皇甫正斜眸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垂眸倒入玻璃杯洋酒,冰块‘叮当’响起,他举起酒杯碰上秦妈咪的高脚杯。 “是啊,闹的满城皆知,爷爷重视的很。” 皇甫正抿着浓黄液体,秦妈咪垂眸,笑意有几分意味不明,她仰头饮一口,火红指甲擦拭唇边酒渍,眼角上翘着,眼睛里有尖锐的光芒。 “那女孩看着也就十多岁,十多年前皇甫老板的妻子尚在啊。” 秦妈咪说的轻轻慢慢,皇甫正皱眉,眉眼瞬间犀利,看皇甫正脸色不对,秦妈咪忙赔笑。 “哈哈,不过那时,他确实有阵子不在青市。” 皇甫少华年轻时是这里常客,与秦妈咪算上旧识,加上过往的风流韵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凭空多出个私生女,也算情理之中,可秦妈咪来问询时,眼角眉梢总是藏着什么,像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姨,那时我还小,我爸常年不在家,我妈还不是因为他不顾家,气的早亡。” 皇甫正扬了扬眉,替她点烟,火苗升起,秦妈咪含烟嘬一口。 “你妈才是真的可惜,红颜薄命。” 皇甫正垂眼笑笑不作声。 “不过我瞧那姑娘水灵通透,你们老爷子一定喜欢的紧。” “何止喜欢,都快不认我这个亲孙子了。” 皇甫正摇了摇头自嘲,秦妈咪也跟着笑。 “人家不也是亲孙女。” “是吗?我爸就算能气死我妈,可他也没胆子在外面养小的,秦姨真没什么跟我说的?” 秦妈咪微微抬眼,脸上笑意明显,却为难的嗫喏。 “有也不是没有,只是有的话,不敢说。” 皇甫正笑笑,甩出皮夹,放在秦妈咪腿上,皇甫正夹烟的手挥了挥。 “孝敬您的。” “正少还真是客气。” 秦妈咪勾了勾手掌,皇甫正向前靠近,她手挡在嘴边,贴上皇甫正耳朵。 * 房间的灯没开,皇甫正坐在暗室中,脑里回响着秦妈咪的话。 “我可听姐妹说过,皇甫老板在你出生之后,就结了扎呢。” 皇甫正忽然一笑,划破夜里寂静,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到隔壁皇甫一耳中,皇甫一停住笔,静静听着传来的笑声,没由来心下一紧,她死死攒住笔杆。 第21章 21. 5. “根据你的情况,同胞兄妹的亲缘鉴定比较复杂,暂时没有这类技术,不过可以做隔代亲缘鉴定。” 皇甫正扶了扶眼镜,舔着下唇。 “出结果最快要多久?” “最快也要两个星期吧,样本可采集口腔试纸、头发或血液,头发注意保存毛囊。” 出了鉴定机构,天空零星飘雨,滴滴答答越落越大,皇甫正走下台阶,柏油路面已经湿润,他抄手走在雨里。 渺无人迹的小区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绿叶在雨中也是脆生生的,顺着眼前滴水的发梢,皇甫正向上看去,皇甫家的红顶白楼被阴雨埋在其中。 皇甫一正在练习书法,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开学后就要正式成为初中生,她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小学结业,假期预读了初中学科,眼下也闲来无事。 ‘咚咚’的响起敲门声,皇甫一朝门看,拉开后就看到皇甫正,他穿着蓝色浴袍,手里的白色毛巾正擦着头发,半长的栗棕色发,带着微卷耷拉在耳边。 他扬了扬眉,深深眼窝里一双澄澈眼睛,眼神温柔像含着水。 “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皇甫一垂眼,他脚上套着棉布拖鞋,见他腿上光着,皱了皱眉,仰起脸有点不悦。 “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来瞧瞧你干什么。” 皇甫一还堵在门口,皇甫正说着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四处乱打量,皇甫一咬着牙关上门。 回头皇甫正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皇甫一气结,抱臂站在原地瞪他,皇甫正收到皇甫一的眼神,以为走光,扯了扯浴袍,被皇甫一看到,当下红了脸。 “你到底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 皇甫正侧身躺着,一只手支着脑袋,浑身上下懒洋洋的,眼睛瞧着皇甫一,外面雨还下着,家里阴沉沉。 “懒得理你。” 皇甫一翻着白眼,走回书桌前,继续临摹。 房间安静好一会,只有窗外雨声,皇甫正没动静,觉得奇怪,她回头瞧,皇甫正在床上睡着了,皇甫一揪出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他的睡脸恬静,气息绵长而轻浅,她探了探头,看到他过分白的皮肤。 皇甫一抿了抿唇,心底感叹皇甫正生的好,忽然他眼眸就睁开,搂住皇甫一脖子用力一带。 “啊!” 皇甫一来不及反应,人跟着栽进床里,皇甫正趁机拔掉她两根头发,翻身跳下去。 “哈哈哈哈哈。” 他站在床边笑的开怀,皇甫一脸埋在绸缎一样的被子里,扑腾着终于撑起身冲他喊到。 “皇甫正,你神经病啊!” “我是神经病啊!” 军训过后,皇甫一的教室搬到中楼,班级大多都是从小学升上来的,也有不少新转入的同学,她作为年级第一,在开学典礼上,上台代表初一新生致辞。 水绿的校服衣领迎风翻起,皇甫一神采飞扬,手里是手写的致辞稿,台下同学全神贯注,接着响起热烈掌声,皇甫一在倾慕的眼神中结束发言。 皇甫一模样出众,是初一新生里的佼佼,早已成为同学们热议的对象。 初中与高中的作息时间接轨,皇甫正觉得有必要给那些毛头小子立立威,放学就等在皇甫一班级门口。 皇甫一出了班级门,就被皇甫正揽进怀里朝外走,他勾她着肩,抄手嚼着口香糖,身后跟着那日同去夜总会的妖艳男。 皇甫一拧了拧眉,想钻出他的臂弯,皇甫正用力一搂,垂眼道。 “不听话?嗯?” 他眼底多出严厉,让皇甫一瘪瘪嘴知趣的听话,任他搂在怀里出了教学楼,皇甫一的高年级男朋友重出江湖,新的班主任经皇甫一解释后就没再说什么,至于校园里的风言风语,她从来不在乎。 皇甫正最近特别奇怪,早餐桌上,他喝着碗里白粥,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瞧,那模样就像,想吃天鹅的懒**,垂涎的样子令皇甫一不寒而栗。 “爷爷,一一的鼻子跟我长得多像,都是又高又挺。” 皇甫胜听到这话,放下报纸,看看皇甫一又看看他,眉开眼笑。 “是呀,一样的好看。” “真的是谢谢爷爷...” 皇甫正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急着说到。 “上学赶时间,爷爷,我们先走了。” 他拽起皇甫一书包,皇甫一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阳光正好,前面草坪上盛开大朵红花,皇甫正回身,揽住皇甫一,弯着腰贴近她。 皇甫一被罩上阴影,皇甫正距离近的过头,她眼珠转了转,狠狠一推,皇甫正被推个趔趄,拎着她的书包,站在太阳下笑的肆无忌惮。 皇甫一觉得耀目的不止阳光,抬手挡在额头,娇嗔道。 “不是赶时间。” “你知道我刚想说什么?” 皇甫一扬眉瞅他,皇甫正笑的快活,眼里都闪着亮光。 “什么?” “感谢爷爷,给我找来妻子!” 皇甫正兴高采烈发出惊呼,皇甫一蹙眉,怀疑自己耳朵,直到他递来书包,皇甫正拽着她手背亲了一口。 “你有病吧!” 皇甫一大惊失色,手藏在身后蹭掉上面口水,脸上惊恐让皇甫正笑出声。 “放学等我。” 皇甫正疯了!皇甫一看皇甫正实在邪乎,放学的皇甫一不暇思索扔下皇甫正先回了家,笔动到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扰。 皇甫一认命拉开门,看到皇甫正紧绷着脸,看上去气的厉害。 “怎么不等我?”他拧眉问着。 “忘了。”皇甫一垂头耸了耸肩。 皇甫正咬了咬唇,举起一张纸,皇甫一扫过上面内容,怛然失色。 ‘经过我中心鉴定,皇甫胜与皇甫一确认无亲缘关系。’ * “一一回家都快一年了吧。” “是的爷爷。” 整顿饭皇甫一吃的心神不宁,对面的皇甫正埋着头并不看她。 “时间过得好快啊,有一一在,爷爷又能多活好几十年,哈哈哈哈哈。” “爷爷任何时候,都是万寿无疆。” 皇甫一略微心虚的回应,皇甫胜没发觉皇甫一的不对劲,仍旧言笑晏晏,慈祥的脸上满是疼爱,看在皇甫一眼里,却犹如针扎。 她坐在床上思来想去,是皇甫的身份,才让皇甫一光鲜,如果没了这层... 皇甫一不愿失去。 皇甫正给她亲缘鉴定书后,就再没找她说过话,他是怎么想的?眼下皇甫胜绝对是不知道的,他这样又是什么意思?皇甫一在皇甫正门前踌躇半刻,忍不住还是敲了门。 “哥哥,我是一一。” 柔软的女声从门缝传入,皇甫正勾了勾唇,打开门,少女垂头走进来,然后扔掉那副伪善的面孔,翘腿坐在椅子上,冷着脸抱臂看向皇甫正。 “你想怎么样?” 皇甫正盘着腿在床上,嘬一口烟,从烟雾中对皇甫一慢慢打量,她大大的眼睛亮亮晶晶,脸颊是健康的红润,额头饱满,粉唇小巧,阅女无数的皇甫正开始期待皇甫一长大的样子,又该是如何夺目迷人。 她目光冷峻直直盯着皇甫正,皇甫正舌尖舔了舔上唇,伸手向前拽过她的椅子,慢慢悠悠开口。 “不想让我说出去,只要答应一个条件。” 皇甫一靠在椅背,连椅子带人被扯近,她仰起脸,对上皇甫正幽深的眸子,动了动唇。 “什么?” “别做我妹妹,给我当老婆。” 皇甫一忽然一怒,杏眼圆睁。 “十三岁你下得去手?皇甫正你是禽兽吗?” 皇甫正上身颤着,咯咯笑出声。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将来时候到了我们找机会告诉爷爷。” 皇甫一消化了很久,想了很久,终于认清现实,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皇甫正不至于开亲妹妹的玩笑,还开的那么认真。 事已至此,只能答应,换来暂时的平静。 可头上还是悬着把刀子,谁也不知道哪天落下,又或是**,突然爆炸,皇甫一从睡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人头落地,又炸成粉身碎骨,这已经成了心病,皇甫一面对着皇甫正,虽然笑着,却总是想,怎么能让他彻底闭嘴。 近日皇甫一的消瘦速度肉眼可见,皇甫胜关心的拍了拍她肩膀。 “一一最近有什么心事,总见你魂不守舍的。” “最近快考试了,压力有点大。” 她冲老人扯了扯嘴角,惨白的脸上还挂着黑眼圈。 “没关系啦,多出去玩一玩,不要太用功累坏自己。” 餐桌上的皇甫正位置空着,看到皇甫一的打量,皇甫胜又说。 “多学学你哥,成天逍遥自在的,今天过生日,又在外面同朋友寻开心。” 皇甫一听闻眼睛一亮,扭头望向皇甫胜,嘴里跟着反复。 “哥哥今天生日?” “是啊,又要喝个烂醉,才肯回家。” 第22章 22. 6. 皇甫一想不到机会来临的出奇又快,她贴在门上听了一夜的动静,终于等来晚归的皇甫正。 深浅不一的脚步声,都能想象到他晃来晃去的样子,皇甫一手捂在唇边,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心脏怦怦直跳。 脚步到了门边,皇甫一猛地拉开门,皇甫正涣散的目光悠然落到她的头上,借着月光,她看清他放大的瞳孔。 “哥哥,生日快乐。” 皇甫一声音甜如浸蜜,夜里格外诱人,皇甫正停住步子,走在她面前揉了揉她细碎的发。 “一一真乖。” “哥哥,一一睡不着,你进来陪会儿一一。” 皇甫一的大眼睛里蓄着清水,皇甫正情不自禁被拉着走进皇甫一卧室,皇甫一领着就跌进床里,皇甫正皱了皱眉,觉得不妥。 “一一快起来,哥哥要回房睡觉了。” 她忽然贴近,皇甫正浑身颤栗,找回几分清醒,瞧眼月色下的女孩,媚眼如丝,如梦似幻。 “哥哥,你不是想要一一做你媳妇吗?” 女主把男主压在了床上了,和谐了,简写。 皇甫正眉眼厉色,捏住她的下巴。 “别胡闹,你还小。” “可一一,也想做哥哥的新娘啊。” 女孩忽然搂住他,皇甫正掰开她的细臂,翻身压了过去,皇甫一身体颤着,手捂住皇甫正探来的唇。 “等等!” 皇甫正在上,捋了捋她耳边碎发,如视珍宝,皇甫一双眼水汪明亮,皮肤白嫩剔透,笑靥如花。 “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眼里她的甜腻笑容,消失不见。 “啊!” 皇甫一的尖叫惊醒了夜半的所有人。 皇甫婉君第一个赶到,开灯看见的就是这副状况,皇甫一被皇甫正压在床上,刺眼的光晃着,皇甫正看到皇甫婉君震怒的表情,以及皇甫一惊恐的样子。 “姑姑!哥哥他,他喝多了...要强...” 皇甫一手护在胸前,眼中的泪珠不断跌落,皇甫婉君目瞪口呆,皇甫胜寻声过来,看到皇甫一与皇甫正,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对着皇甫正的胸口就是一脚。 “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张无忌的娘,曾经告诉过他,越漂亮的女孩,越不能相信,皇甫正母亲去世的早,没人教他,可他却在爷爷的威逼下看过金庸,结果一样没逃过。 皇甫胜处理事情杀伐果决,皇甫正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连夜被踢出了皇甫家,皇甫一不知皇甫正下落,皇甫正是真的从眼前消失了。 * 院墙下是皇甫一差人植的些蔷薇,粉色白色茂茂盛盛爬满围栏,夜里释出迷人香气,皇甫一脖颈细长雪白,她环着胸俯瞰窗外,环形的柏油马路上,车辆开着近光灯驶过,静谧又悄无声息。 自皇甫正离开家已经五个年头,皇甫一难想象,爷爷是怎么狠心将皇甫正驱逐。 皇甫婉君也在去年完婚,嫁给当地名噪一时的医生,搬出了皇甫大宅。 * 天空蔚蓝,白色云朵在上轻飘,美如画卷,皇甫一的马尾高高束起,像往常的每一日,她穿戴整齐,走在上学路上。 高三的皇甫一,几年光景已出落得楚楚动人,人群里备受瞩目。 她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从办公楼走出,正是上课时间,黑色皮鞋在安静走廊嗒嗒响起,经过别的班级向走廊尽头去,窗户中探出不断注视。 “瞧,皇甫一哎。” 他们悄没声息的交头接耳,引来更多目光。 “上课认真听讲。” 讲课的老师出声提醒,大家注意力又回到课堂。 “报告。” 皇甫一在尽头的班级站定,老师向她露出和蔼笑容,点头示意她进来,她迎着聚来的视线,在位置落座,同桌的男生,歪头靠近。 “书上,78页,第二题啦。” 皇甫一微微点头,斜眸小声说了声。 “谢谢。” “皇甫,晚上请吃饭唱K啊,阿东生日,你要来。” 皇甫一从书包中抬起头,看向面前女生,他身后站着生日主角,阿东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皇甫一垂下脸,将书包拉链拉上。 “好啊。” 她扬起笑脸,嫩滑的脸蛋,一双清澈眼睛,红唇笑着,露出白齿,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子,黄昏,把教室渡上暗黄,有风从窗户吹进,她的零碎黑发摇摆着,对面的少年,同她一样,笑的灿烂又傻气。 皇甫一与阿东相邻,被挟在一群少男少女中,他们嬉笑打闹,偶尔会开不过分的玩笑,皇甫一捂唇,跟着低头轻笑,旁边的少年看在眼里,全是倾慕。 皇甫一之后才明白,那个人,怎么有唱不完的K,请不完的客,国际学校里皆是世家子,比起学识更看重人脉,他们眼中学历只是一种加持,将来真正用到的还是关系。 看似无用的浪掷,其实在费尽心思经营,经营什么?经营人心。 皇甫一静静忍受着饭桌上的热闹,她扫过每个人的脸孔。 她记得前几日,A偷偷来跟她讲,说B做了人工流产,所以请假躲在家修养,B又对她说,C身上的体味很重,女朋友不敢与他上床。 恰巧今日ABC都在场,同学情深的样子,到令皇甫一不知所措,她举起酒杯轻抿,安全无害的样子,最适合讲小话。 吃饭唱K一条龙,包厢里同学喝的东倒西歪,陪了一晚上的皇甫一,起身活动,手伸在脖颈揉了揉,从人堆里拿出话筒,她站在屏幕前面,昏暗的灯下,一双眼睛更加晶莹。 口风琴和吉他前奏响起,她点着脚尖,跟着音乐打拍子。 我就这样痛哭一场 在陌生女子怀内失常 你说我长得跟你旧爱很像 才令你突然这样忧伤 …… 我说人生的经历总无常 你又何必介怀心上 一切苦与乐最终都一样 是为旅途增添花样 …… 由不相识再到交心一场 然后又回复正常 四十分钟的关系似梦一场 人生经历总无常 你又何必介怀心上? 她坐在皮凳上,腰板挺直,细软透亮的嗓音,回荡在胡言乱语的包间内。 她的发音还是僵硬,不像那个人... * 国际学校每年都会举办英语演讲比赛,皇甫一从初中部起,蝉联数届冠军。 她选用‘Corporationandcompetitionincollege’(校园里的合作与竞争)作为最后一年的演讲主题。 站在两人高的蓝色液晶大屏前,红木的主讲台摆满鲜花,四溢着芬芳,她目光坚韧,说到动容处眼睛会泛出泪光,从容不迫的样子,越发超逸。 演讲结束,获得满堂彩。 主持人安排她抽取随机题目,背后的大屏出现十一个数字,她从中选了一,大屏忽然出现山河景色,标准的英式发音,介绍了中国的风水,Fengshui 最后成了随机题目,即兴发挥演讲。 皇甫一想了想,露出优雅的笑容,她慢慢展开语序,逻辑清晰,不慌不张,毋庸置疑,冠军又落在她的身上。 她捧着鲜花到家时,皇甫胜正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出神,外面草长莺飞,阳光照在他身上,从背影看过去,老态龙钟,皇甫一觉得皇甫胜老了,不似五年前矍铄。 皇甫一收回心思,将花束放在一边,几步过去揽住皇甫一脖颈,亲昵道。 “爷爷,想什么呢?” 老人顿了顿回神,笑逐颜开。 “呦,一一回来了。” 皇甫一陪皇甫胜用过晚饭就回房学习,第二天一早,安排樊叔去了陵园,五年变化,陵园的位置也有所涨势,樊叔照旧等在陵园外。 到了皇甫胜的墓前,皇甫一点了三根烟祭在上,摆好酒菜,花果,她跪下磕了头。 “爸爸,一一会常来看您的。” 樊叔看她脑门有些发红,二小姐每月都会来祭拜先生,实在是有心,他从后视镜看过去。 “小姐下次磕头轻些,脑门又红了。” “轻了就不诚了,爸爸会知道的。” “小姐孝顺,先生泉下有知。” 皇甫一冲樊叔轻轻笑笑,转头看向窗外风景,青市的天气这几日有点像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刚还晴朗就下开了雨。 四月,是皇甫一的生辰月。 她生日当天,皇甫婉君和丈夫关锦文同回大宅来为她庆生,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皇甫一邀请些同学出去请客唱K。 回了家将近凌晨,喝了些酒有些微醺醉意,手机在零点时分忽然响起,皇甫一接起。 “喂。” 良久的沉默,她静坐在夜里,长发披散,嘴唇殷红,那面有轻微的啜息,忽然出了声。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回来了。” 切断的忙音,嘟嘟嘟的响,皇甫一手从耳边滑下,手机跌落在床铺。 第23章 23. 7. 这些年她总是想起一个人,金边眼镜斯文模样,话语行为又满是邪气,会在一年中的固定一天,打来电话,沉默着,却提醒了他的存在。 而那一天偏巧,是她的生日,五年来,皇甫一知道,电话那端的人,只会是他。 天空灰蒙阴沉,像要来一场磅礴大雨,皇甫一踩着凳子站在后黑板前,身后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吱吱声,借着窗外灰暗的云天,她用力压下最后一笔,粉笔掉回粉笔盒,她拍了拍手扬起粉尘,拽上书包出了班级。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前面不远就是校门,银色的电动栅栏开着一截,皇甫一绕过去出了校门,她目光忽然一顿,停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靠在黑色车身上,暗紫色的衬衫,袖口翻着,抱臂露出一截麦芽肤色,金属表链反着光,他穿深色黑裤。 只需一秒,皇甫一便将对方打量清楚,她迅速别开眼,像没看见一样疾步走。 身后甩不掉的脚步声,逼的她转进死角,她看着前面一堵墙,墙后传来车辆驶过的隆隆声,直竖起的路灯,光亮照下。 皇甫一抬眼看向暖黄灯光,落下斜风细雨,打上她的睫毛,她不受重的眨眼。 体型修长的男人渐近,把她堵在两座高楼之间,细巷中还堆积着杂物,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砸在地面,皇甫一心脏随着,一下一下缓慢窒息。 “一一,见到哥哥,跑什么?” 头顶上方传来粗哑声音,她对着墙壁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哥哥,你回来了。” 皇甫正眼前一张明眸善睐的脸,唇红齿白,无害又天真,她长大了,个子高了,头发长了,脸蛋更漂亮了,皇甫正垂眼打量,抬手摸向她柔顺头发,皇甫一微微一颤。 他脚步向前,皇甫一向后,直到后背贴上墙,退无可退。 “一一,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天空飘雨,淅淅沥沥的坠下,他取下金边眼镜,叠起放进胸前口袋,额前碎发被打湿,那张脸一如从前惊艳,黑眸深情的凝着,皇甫一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张皇无措。 他的吻猝不及防,落下来时火热的烫伤她的唇,舌尖轻舔,舐着柔软唇瓣,皇甫一呆如木鸡,任由他的浅尝辄止变成汹涌的changquzhiru。 “皇甫一,我真的好想你。”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皇甫一身体僵硬,眼神茫然着,无所适从。 雨势转大,黑沉沉的阴云压着,千丝万缕的雨丝密密麻麻的斜织,雨水打湿了衣服,薄衫下aotuyouzhi的身材,红了皇甫正的眼。 皇甫正用力一扯,崩掉她上衣衬衫的白色钮扣,冰冷的雨滴落上,皇甫一回神,攥紧衣领。 “你做什么,皇甫正。” “做...” 皇甫正俯身,拖起皇甫一,将她后背抵在墙面,细长白嫩的双腿耷拉在他腰间,格子裙罩着,皇甫正温热的手掌游离,皇甫一惊恐,手按在他的手臂,雨水浇盖,她脸色苍白,咬着唇发颤。 “当年是我不好,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气息浓重,微张的薄唇停住,抬眸瞧她,眼里像染了墨,黑的融了皇甫一影子,雨水滴在他的肩头,溅起水渍,他身上着火般炙热,皇甫正身体向前,狠命压上,他舌尖舔掉她眼角泪珠。 “当年你十三岁,真不能把你怎么样,现在你十八岁了。” “你是我哥哥,我们不可以,爷爷知道...” ‘刺啦’的撕裂声,让皇甫一辩解不下,白色布料从腿间落地,皇甫一泛红的双眼看向皇甫正,感觉周身冰冷。 “皇甫正,你放开我!” 皇甫一发疯的推着,捶打着他的胸膛,皇甫正不为所动,却让皇甫一慌了神。 “皇甫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放我下去!” 她拼命挣扎,抱着他的脖颈忽然咬着他的耳朵,有血腥蔓延,皇甫正皱眉吃痛。 “爷爷如果知道,当年是场诬陷,你说他会怎么样,如果不是我跑的快,我可是差点被他送进监狱的人。” 皇甫一松口,趴在他的肩头,身体发颤,仰头瞠目,满眼不可置信,却又听皇甫正沙哑道。 “皇甫一,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皇甫一瑟瑟发抖,感觉呼吸困难,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皇甫一高烧不退,在医院打点滴,皇甫婉君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见到了久不露面的皇甫正,惊讶的愣在原地。 “阿正。” 皇甫正回头冲皇甫婉君点了点头,独立病房内,皇甫一穿着病号服静静躺在床上,皇甫正坐在她的床边,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皇甫婉君上前摸了摸皇甫一额头,转身看过去。 “一一怎么回事?” “淋雨感冒发烧了。” 皇甫正简单说明,皇甫婉君没再追问别的,走廊的吸烟室里,皇甫婉君看向一旁抽烟的皇甫正。 “爸爸这些年也很难过,无论怎么催你,你都不肯回来。” 皇甫正扬了扬手,扇走眼前的烟。 “前几天才回来的,在国外静修,爷爷托人找的学校不错。” 皇甫正确实险些被皇甫胜下了大狱,好在他中途逃跑,皇甫胜也没辙,经他在外折腾段时间,被皇甫胜送去国外的军事化管理学校。 这些年,皇甫胜和皇甫婉君都与皇甫正有联络,只是怕皇甫一介怀,并未对她提起过。 皇甫一脑仁涨的发疼,慢慢睁开眼,床边的凳子上已经换成皇甫婉君。 “姑姑。” “醒了?!” 皇甫一皱了皱眉,皇甫婉君手抚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终于退烧了。” 皇甫一经过三天昏迷,第二天正常上学,再没见到皇甫正。 她从抽屉中取出厚厚奖状,里面全是这些年获得的荣誉,她记得每一次上台领奖的心情,得到每个奖项时的样子,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睡梦中,她记得皇甫正来过,还在她耳边残忍的告诫。 “你皇甫一是皇甫家养大的,你的荣誉与否,离了皇甫家算什么?” 她记得这是皇甫正原话,清楚的刻在耳边,皇甫一你离了皇甫家算什么? 皇甫一忽然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恨,恨自己的无能,终年要寄人篱下。 脸颊火辣的疼痛一直持续到半夜,她披头散发打开皇甫正房间,在书柜中找出香烟,她摁着打火机,‘噗’的喷出火苗,香烟被搁置了五年,干燥辣口。 她学着所有人的样子,将烟递在嘴里,吸一口,换来激烈的咳嗽。 * 餐桌上一反常态,爷爷虽然没说什么,眉目间却满是按捺的愉悦,李嫂多添出一副碗筷。 放学回家的皇甫一,靠在玄关默默旁观着餐厅的景象。 过了多天,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身后的大门突然传出开门又关门的响声,她懒得回头,撑了下肩,直上二楼。 皇甫正瞧着上楼的皇甫一,在车里坐了半个钟才等到她放学回家,她却只给个背影。 在餐厅的皇甫胜,看看皇甫一又看看皇甫正,指了指厨房门口,对李姨吩咐。 “少爷小姐回来了,准备开饭。” “是,先生。” 李姨冲皇甫胜颔首,转身进了厨房忙碌。 皇甫正目光循着皇甫一的背影停在二楼楼梯口,他冷淡的撇了撇唇,抄手走进餐厅。 “爷爷,姑姑就到,不如等她一起吃。” 皇甫胜盯着端上来的菜眨了眨眼,抬头说到。 “差点忘了婉君要来的。” 话落响起开门声音,夹杂一道爽利女声。 “爸爸真是有了孙子忘了女儿。” 推门而入的皇甫婉君正好听到这句话,皇甫胜赧然,忙对李姨吩咐。 “给二小姐添碗筷,去把一一叫下楼吃饭,她不知怎么,刚才进门就不对劲,也没有打招呼。” 皇甫胜自顾说着,皇甫婉君斜眸,不着痕迹的看向皇甫正。 他面上平静,抄手从椅子起身,木椅与地板砖摩擦响起‘刺啦’的声音。 “李姨忙,我去叫她。” 皇甫正丢下话,已经向二楼走去。 皇甫婉君转头看向皇甫正的背影,心底打着鼓,皇甫一发烧入院的事皇甫胜还不知情。 一来是怕他岁数大担心太多,二来还是对皇甫正的不放心。 毕竟,她这个做姑姑的,还是清楚侄子的张狂程度。 皇甫婉君端杯,抿了口杯里的柠檬茶,抬头却见皇甫胜满脸担忧的望着二楼。 “爸!” 皇甫婉君轻唤,皇甫胜回头,皇甫婉君的目光仿佛再说,担心多余。 可皇甫胜还是不免对皇甫一与皇甫正的关系感到惊慌。 他垂眸纠结委屈,却也不在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皇甫婉君抓心。 “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 听到皇甫婉君的话,皇甫胜并不宽慰,眉目反而皱的更深。 “我们千万不要害了一一,若是阿正还有妄想,我是绝不能容忍的。” 皇甫婉君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又力不从心,最终捏了捏杯柄。 “李姨啊,帮忙去瞧瞧少爷小姐,怎么这么慢。” 轻皱的眉头稍纵即逝,皇甫婉君回身冲着在厨房忙碌的李姨喊到。 李姨听了忙应下来,匆匆向二楼走去。 “爸爸,这样是不是放心了?” 第24章 24. 8. 皇甫胜缓缓点了点头。 皇甫正看向走廊尽头的洗衣房,脚下迈步,‘轰隆’的响声越来越近,他抄手靠在洗衣房的门框偏头向里瞧。 她穿着亚麻裤子挽起的裤脚,露出一截白皙脚踝,头发扎的松散,细白手臂撑在洗衣机上,垂头盯着搅动的衣裳。 他轻笑出声,皇甫一回过头,见来人是他,沉下脸移开目光。 衣筒翻来覆去,她皱了皱眉,莫名烦躁,‘啪嗒’的关门声响起,皇甫正忽然贴近,皇甫一扭脸张皇的看他,脚下挪步划开间隙。 堪堪挤下两人的房间,拖把和杂物靠在角落,被她踩得噼啪响。 “不高兴看到我!?” 他脸上一副漫不经心,从她头顶望下,皇甫一嘴唇微微张着,心里憋闷,皇甫正敛去笑意,黑眸闪过不悦。 “你好狠的心,几天不见,真不想我?!” 皇甫正长臂一伸,揽住她肩,将她圈到胸前,脸颊被呼上的热气烫的分神,忘了抗拒,皇甫一回过神已经在他怀里,甩下肩膀上的手,她仰头怒瞪。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们现在两清了!” “两清?!” 皇甫正头沉着,遮挡的灯光从耳侧泻下,照在皇甫一瓷白脸颊,她咬着唇,稚嫩又倔强,抬手掰开牙齿,滑嫩的唇瓣轻颤,他眼神深了几分,手指在上摩挲,光泽弹性,想一亲芳泽。 “没有玩笑,阿一,我真心喜欢你。” 沉磁的声音一寸寸割据,顿挫的呢喃逼近,皇甫一眼里澄光波动,他倾身一瞬,巴掌便甩了过去。 “你不要脸!喜欢我啊!痴人说梦!” 两人距离停在咫尺,皇甫一用了力气,皇甫正被扇的偏了头,他舔舔唇角,竟然笑了。 眼前是他起伏的胸膛,碾着矮一头的她,围得严严实实,皇甫一手腕忽然被提起,圈在他的掌中,贴着他的脸颊。 “我是喜欢,从你一进门就喜欢,要不要多打两下消消气?气坏了我心疼的。” 他使劲往脸上拍,皇甫一蹙眉,挣着手腕抵抗,机器恢复安静,他的声音大到足以让门外人听真切。 李姨困顿在洗衣房门边,止步不前。 “你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血缘,就想当然啊,因为是你,我就不会喜欢!” 皇甫一狠狠推开眼前人,拉开房门,楼梯口有仓促的脚步声,她一愣,见走出来的人是李姨,李姨瞧她愣在原地,柔声道。 “少爷,小姐,该吃饭了。” 皇甫一感觉身后的人靠近,肩上被搭上了双手。 “我们这就下去,李姨来的巧,刚才阿一还与我闹脾气,吵的声音大了些。” 皇甫一心口一震,马上明白了皇甫正的意思,缄默着警惕的看向李姨,李姨抬头,对上皇甫正挂着笑的脸,冷冰冰的眼,转而说道。 “吵架了吗?瞧小姐回来不太高兴呢,少爷可别招惹。” “怎么会,我哄还来不及。” 皇甫正笑声从头顶传出,胸腔有震动的嗡鸣,皇甫一脸颊燥热,低下头匆匆向楼梯走去。 餐桌上皇甫胜依旧板着脸,好胃口却让全家人看得出他的开心。 皇甫正离家多年,终于重回饭桌,李姨竭尽所能,饭菜照着皇甫正喜好做了个遍,就是讨厌皇甫正,皇甫一也不会扫兴,筷子一直端到皇甫胜放下,她才放下。 “阿一,合口味吗?” “合口味的。” 老人偏头冲她问,见皇甫一点头,又看向皇甫正,垂眼严肃道。 “阿正,跟我来书房。” 随着椅子挪动,皇甫胜退出饭桌,皇甫正跟在身后,只是要上楼时突然听到皇甫婉君的问话。 “阿一,你快高考了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皇甫正停在楼梯中央,他咬着嘴里嫩肉,目光直直看向饭桌上唯诺的皇甫一。 “姑姑,阿一准备考最好的大学,这些年谢谢爷爷与姑姑。” 皇甫婉君溢出笑,抚上皇甫一黑发。 “阿一,家里不需要你用成绩报答的,开心快乐最重要的,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压力不会太大,毕竟吃的好住得好,其他时间我都用来学习了,运气好可能会走保送名额。” 说到一半的皇甫一视线上扬,与皇甫正目光相撞,她抿了抿唇,几分意味不明的开怀。 “只是要去遥远的北方,想到离开这里,会舍不得姑姑和爷爷。” 皇甫一瞥回眼,看向皇甫婉君由衷之言。“嘶”楼梯上的皇甫正倒吸凉气,嘴里腥血,他舌尖舔在手背,蹭上一抹嫣红。 坐在书房沙发中,爷爷说的话没听进去分毫,他抄兜盯着面前的红木书桌,脑里却想着皇甫一的话。 “阿正?再想什么?” 皇甫正扯回思绪,挠了挠头不做声,看向面前的老人。 “我还有几年好活呢,这个家还是要靠你的,我听说你这几年做的生意有些危险。” “玉石生意,刚起步,源头是有些乱,但还好,能压得住。” “你现在大了,我管不来,但还是要在冲动之前保持克制。” 皇甫正低头顺了顺头顶的发,抬头看向皇甫胜,欲言又止。 “嗯。” 皇甫正应声后陷入沉默,手表的指针转的飞快,他低头看了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皇甫胜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有事就去忙吧!” 皇甫正点了点头,拉开房门瞬间还是折了回去。 “爷爷,阿一要去外面上学吗?” 他双手撑在书桌,满脸郑重又复杂,皇甫胜皱了皱眉。 “阿一优秀,留不住的,凭什么不让她飞呢?以你?还是以我这个老头子?” 与皇甫胜对视良久,皇甫正还是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出了书房,皇甫胜看他背影,捉摸不透,皇甫正,向来意气风发的。 皇甫正只是偶尔来吃饭,一直没搬回皇甫大宅,家里还是老样子,对皇甫一并未影响太多。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例如从不懂克制的皇甫正,皇甫一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半路,车窗敞着,倚在上面抽烟。 正值傍晚,红霞晕染,天际的火烧云炽烈明艳。 皇甫一沉眸瞧他,转过脸抱臂当没看见,继续向前。 她身段还是纤细,校服的百褶裙在双腿晃动,腰间宽不过他的手掌,皇甫正冲她背影吹了声口哨,她不理睬一下,只好下车追过去,停在她面前。 “还没吃饭吧?带你去吃饭。” 不由分说,皇甫正揽着她肩,拥着她走到车前,双手搭上车顶,将她圈在其中,他看着瘦,力气却大,皇甫一摆不脱。 “李姨请假,姑姑陪爷爷去见旧友,让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我自己可以。” 皇甫一拧着不肯上车,低垂着脸,语气不耐。 “我不在的时候,常有人跟你放学回家吗?” 皇甫一不懂他说什么,见他指了指不远处,顺着看了过去。 拐角的人猝不及防,只躲了半张脸,还是被皇甫一看到,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叹口气。 “同学而已,我们这样被看到,很尴尬。” “哪样?” 皇甫正头低到她的耳边,皇甫一向后靠,旁人看着惊掉下巴,皇甫正偏头,目光噙住拐角偷瞧的男生,笑了笑,又垂头靠近皇甫一。 “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皇甫一抬眸,与他距离近的过分,他却一副冥顽不灵。 “随你。” 她轻吐出两字,长长睫毛如同小扇子,皇甫正心中畅意,拉开车门,皇甫一坐进副驾。 * 皇甫一一晃亭亭玉立,细佬再见,不由摇头感叹。 “阿正,你妹长大要祸害人的,你瞧她那模样。” 满脸的嫌弃,皇甫一朝他翻白眼,想不到她胆子不小,细佬挺了挺上身。 “喂,阿妹,看在你是阿正的人,我才不计较。” “不是我妹,要我说多少遍,是我老婆。” 皇甫正说的离谱,皇甫一听着不顺耳,当下就要离席,亏得皇甫正眼疾手快,拽着坐了下来,手攒在掌心,软软的,柔弱无骨。 “我跟你讲哦阿正,不是你老婆我真的会翻脸,我脾气超不好的。” “怎么样?我老婆哪里惹到你。” “怎么样?她就是有惹到我!” “怎么样?惹到就惹到,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你是太久没有松骨。” “怎么样?来啊!比试一下。” 皇甫一张嘴用力呼气,瞧餐馆里的人都朝这里看,她觉得丢人又窒息,偏还被拽着手,偏还不能走。 “皇甫正,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好的吃饭。” 她拧眉,跺着脚在他耳边娇嗔,皇甫正失笑,扭头挑了挑眉,冲皇甫一道。 “细佬啊,我老婆饿了,不跟你鬼扯。” 皇甫一瞬间失神,他本来就是好看的人,这样对她笑的温柔又甜,毫无防备的,她低下头。 更令皇甫一惊讶的是,皇甫正竟然很知她口味,点的每道菜,都是她爱吃的。 “我妹可是高材生,要吃些好的,好好补补脑。” 唯一不喜爱的糖炒核桃,还是点来给她补脑的。 “一会你妹,一会你老婆,你还真是,把妹妹当老婆啊。” 细佬瞧他殷勤模样,笑着揶揄。 “又不是亲生妹妹,我皇甫正喜欢,不可以当老婆吗?” 皇甫一被无视的彻底,更是懒得和他掰扯,只自顾吃饭,一边听两人没正行的聊天。 第25章 25. 9. “你要去哪里上学?” 皇甫正突然发问,漫不经心的夹菜进她碗里,他夹来什么,她吃什么,乖得不像她。 “最好的大学。” 皇甫正点了点头,似乎无关痛痒。 驱车送皇甫一到家时,唯有院落里昏白的炽光,皇甫一站在草坪围砖上,等他开口,她知道皇甫正有话说,刚巧,她也想对他说些什么。 皇甫正烟不离手,一直抽到尾,终于抬头,月下的皇甫一,皎洁面孔纯粹洁净。 “我会时常去看你。” 皇甫正昂头,手插兜看向皇甫一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清澈,看得出她心情不错,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上翘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点着头。 “你觉得,我走了还会联系你?”皇甫一向前俯身,离皇甫正近些。“距离这个夏天结束,不会太远了,我们从来都不可能在一起,皇甫正,想吃天鹅肉,你还差点。” 皇甫正低笑着,夜里的花有淡淡的香,他明明没喝酒却被眼前的人迷醉。 “是嘛,你的幼稚果然还停留在十三岁。” 再抬头时眼里已是幽光涣散,皇甫一心徒然一紧,远处行来的车辆打着远光,照亮了昏暗,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搂上她的脖颈,她一跃而下,被提到面前,捕捉到柔软唇瓣。 刺目的光稍纵即逝,但他火热的胸膛,和被亲吻的无措,混乱的感觉直冲脑顶,沉溺着无法呼吸,皇甫正松开手,瞧着她唇上晶莹,指背抹过嘴唇。 “不呼吸想憋死吗?” “你!” 皇甫一恼羞成怒,伸手又要打人,细软的手被拦在半空,想抽出时,皇甫正忽然扇向自己脸颊,轻飘飘的,却也吓皇甫一好大一跳。 他伸手拥住她腰贴近自己,皇甫一摁住腰间的胳膊。 “你什么你?你还想来是不是?” 皇甫正笑声响在耳边,皇甫一愣怔,身体却是与他贴着,她眨眨眼睛,大脑空白,盯着他的脸,并不知怎么应付。 “哥哥不喜欢用强的,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 皇甫正说的笃定,皇甫一被撒开,眼底没了笑意,板着脸生气,再也不想对他笑了。 “我等你让我心甘情愿。” * 夏天真的很快过去,皇甫一的假期不是在聚会就是在旅游,如愿被保送进最好的大学,南北的遥远距离,终于成了皇甫一再次挑衅皇甫正的理由,她多有恃无恐。 从确定学校开始皇甫一便对皇甫正冷落的不假辞色,张狂到让人牙痒痒,偏偏碍于爷爷和姑姑在场,他没有办法。 可最后送皇甫一上学的任务还是落在他身上。 阔别了爷爷与姑姑,皇甫一身边只剩皇甫正,瞧他一脸愠色,还不是想要报复她最近的不乖。 飞机起飞过程,皇甫一受不了耳鸣,张着嘴,舌尖抵在下齿,皇甫正瞥她一眼,还是笑了。 “傻不傻?” 皇甫一才不理他,皇甫正心一横,握过她的手放进怀里,闭上眼不在说话,皇甫一挣了挣手,怎么可能轻易挣脱。 落地时已经下午,帮皇甫一办理好入学,与皇甫正只剩下离别。 “在这里有事打电话,会第一时间到。” 这是皇甫正的承诺,他静静看着不说话的皇甫一,日落西晒,北方干燥凉爽,不比四季如春的家乡。 皇甫一垂眼不多话,因为离开,心底也泛起眷恋,对皇甫正的感情越加不清不楚,她不想弄的太明白。 索性冷声说到。 “你走吧,照顾好爷爷和姑姑。” 想头也不回的一走了之,手里却被塞进一张卡。 “零花钱。” “不必了,已经给过我了。” “那是家里给的,这是我给的。” 皇甫一抬眼看他,不自觉眼眶有涩意,他突然捏住她下巴。 “皇甫正挣钱,是用来养你的。” “神经!” 皇甫一打掉他手,转身走了。 * 季节更替,半学期已过,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了,皇甫一第一次见到下雪,兴奋至极。 茫茫一片的白色,校园中的湖水也渡上薄薄一层,湖畔边有人侧立,抽着烟,身穿墨绿毛呢大衣。 皇甫一走近时才知觉,这个人已经好久没见,却又像一直在身边,他每天的短信消息,她从未回复,却不曾间断。 她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离得近了才吭一声。 “你来了。” 皇甫正从上至下打量过她,她黑色长发披散腰间,冷气冻的脸颊发红,清秀眉目下一双晶亮眼眸,嫣红的唇点缀了一切粹白。 还是想她,莫名总被牵动,在遥远的南方,在漫长的夜里,或是更早时,在异国在异乡,她是驻扎在心巢中,永恒不变的执念。 天色清冷,皇甫正却忍俊不禁。 “嗯,有事到这边,爷爷吩咐我来看你。” 瞧他说的煞有介事,皇甫一抿了抿嘴,目视着结冰的人工湖。 “告诉爷爷我很好。” “他说你最近少往家中报平安,放心不下你。” “学业忙,我不能耽搁。” 皇甫一咬唇,偏开头,斟酌着开口,其实是得知他搬回老宅,不敢听到他声音。 “阿一是忙着谈恋爱还是什么?” 皇甫正轻笑了下。 谈恋爱吗?穷追不舍的有的是,可面对时,竟想到的是那些模棱两可、不分昼夜、狂轰滥炸的信息。 惹的皇甫一蹙眉,扭头瞪向他。 “你喝多了,能不能不要给我发信息。” 她蓦地开口,皇甫正定睛瞧她,有点惊讶,笑容变大。 “哥哥没醉。” 皇甫一懊恼的咬了咬牙,手揣兜径直向前走,心里全是气。 还是忍着和皇甫正吃了火锅,热腾腾的与窗外雪色十分应景,他盯着外面看好久,久到皇甫一突然意识到。 “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雪?” 皇甫正转头冲她点了点,皇甫一心里有了盘算,一顿饭结束的快,天也黑了下来,她突然提议。 “我们去公园逛逛吧。” 高挑的路灯映亮了天,晚间的公园只开放一部分,却是非凡热闹,叫卖的小贩和烟雾缭绕的小吃摊子,喧嚣未落,斑斓的彩灯挂满了落雪的枝干,同成人一般高的雪人前,有孩子在前照相。 两人并肩走着,皇甫一个子也到了他肩膀,他垂眸瞧了眼,女孩身姿卓越,深红的羊绒外套搭配棕色围巾,漂亮又洋气,不过脑袋却固执一根筋。 前方卖力的吆喝声吸引了人群目光,皇甫一和皇甫正朝着走了过去,仔细瞧原来是猜谜题,皇甫一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瘪瘪嘴要走。 “美女,来猜一题啊。” 瞧她唇红艳丽,自然有人拥来,皇甫正眸色微变,皇甫一转头瞧他,欠身无所谓道。 “不过时不过节,无聊,那就猜一个吧。” 看清对方衣服上印着的标语,是附近商场宣传搞活动,她伸手接过递来的纸卷,打开后看到一行字。 ‘缺一不可,打一字。’ 皇甫一还在思考,身后的皇甫正扫了一眼,忽然敛去厉色笑出声。 “怎么你会?!” 皇甫一莫名,瞧皇甫正高深莫测的样子,想他一定知道答案,皇甫正舔了舔嘴角,意味不明,皇甫一认得他轻佻时什么样,趁他没说出奇怪的话前,转过身去,认真琢磨纸上的谜题。 “缺一不可?缺一不可会是什么字呢?” “是正字呀。” 他低头说在她耳边,皇甫一忽然愣住,身如过电心跳加速,指尖不禁颤抖,她仰起脸看着他,微启的唇满脸不可置信。 “正?!” 脱口而出的话被旁边的人听到。 “恭喜美女,回答正确,这是我们周年纪念的钥匙扣,作为奖品送给你。” 周身是吵吵闹闹,光影交织,错乱更替,她手里的谜题换上钥匙扣,眼睛却无法从他脸上移开,四目相对,她终于看清那双时而玩笑,时而严厉的眼中,有她的影子,正不知所措着。 脑里如翻山倒海,一幕幕从眼前走过,咽下情绪,她低头握紧住钥匙扣,装进衣兜。 原来,这才是她名字意义的所在。 * 皇甫正离开了很久,皇甫一日子渐渐平静,他的短信仍旧,照样还是不回复,但却在每次收到信息时,暗啐他一句疯子。 自他走后,她想起一些过往不及的事,想起童年,那惶惶不安,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起流连过的地方和人,想起她的出身,其实卑微可怜,想起初到皇甫家,她用过的手段和防备的样子,想起不是千金之命时,想起那个人,早在开始,就一意孤行,认定缺她不可。 想起太多,不能言说,不必言语,令她无法释怀的感觉。 皇甫一,皇甫一,原来缺一不可的是正。 她始终是不承认与不相信他的话,可他凭什么能那么笃定,笃定她不是皇甫家的人,果然,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更了解吗?!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皇甫一瞥一眼收到的信息,弯了弯唇角,手指在键盘上,认真仔细的敲下几字。 心有所属,勿扰。 第26章 26 26 皇甫一转了转眼珠,万分怀疑自己听到的,关掉电视,从沙发跃起身看向燕子。 “赵江跑了?” 燕子闻声,才发现皇甫一的存在,偏头瞧皇甫正,见他垂眼点了点指尖,示意继续说下去。 “祥东查到赵江职务侵占,赵江跑了,正在找赵江。” “职务侵占,难道城南的地...” 皇甫正抬头,睇一眼站在沙发上的皇甫一,她穿的睡衣松松垮垮,皇甫正皱了皱眉。 “皇甫一,你在我这里做什么?!不是吵架了吗?说什么话,出去!” 皇甫一微愣,立即撇嘴瞪向他,跳下沙发,趿拉着蕾丝拖鞋,怒气冲冲出了书房。 燕子瞧着皇甫一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皇甫正。 “还有一件事。” 说着从怀里掏出照片推在桌上,皇甫正看后瞳孔微变,勃然到。 “务必先找到她!” * 青市的阴云又来了,皇甫一关上窗,坐在床上听着雨水滴答。 距离赵江逃跑已经过去两天,看着燕子忙进忙出,皇甫正又扎在书房不出门。 皇甫一心里越加惴惴不安,燕子的行踪就就是皇甫正的行踪,又有什么事,是需要皇甫正这样急不可耐处理的。 雨水乒乒乓乓落下,模糊了玻璃。 深夜的书房门缝倾泄出光亮,皇甫一端着水杯停在楼梯口,侧耳听着书房中的窸窣声音,突然门被拉开。 四目相对,与燕子撞了个正着,皇甫一手指竖在嘴唇上,燕子点头示意,关掉书房门走了出来。 皇甫一蹑手蹑脚跟在燕子身后,进了车库,朝燕子比了比剪刀手,燕子掏出烟递了过去。 “喂,我只是刚巧路过,没有刻意偷听,你跟我哥说了什么?” “少爷说小姐少知道为好。” 她靠在车库墙上,吸了口烟,沮丧的看向身边油盐不进的燕子,挑眉说到。 “透露一点。” 燕子时间紧,知道耐不住皇甫一的磨,索性松口。 “荣郡的人,再找赵江。” “荣郡!?” 皇甫一皱眉,脑里忽然闪过一人,脱口而出。 “白笠?!” * 祥东七层。 茶香袅袅,蔡晟掀起茶盖,端到鼻尖嗅了嗅,发现味道还不够纯正,又放回去。 “说是消防问题,钱都被压住,城南的地却因为这一档子事动不了工,总要给上面和下面一个交代。” “这事发生的会不会太巧?” 回话的是位四十出头的男人,略微发胖,满脸焦色。 “不是巧,是刚好。”蔡晟浇着茶洗,斜眸看向部下张军。“刚好扳倒我!” “您是说...” “除了他,还有谁?!” 室内忽然一片沉默,张军眉头紧锁,他追随蔡晟近十年,水涨船高,自然混的也是如鱼得水,可眼下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他咬了咬牙,心中多是不甘,又想他都如此,上位的人,更加如此。 “蔡哥,现在...” “现在,只求荣耀能找到赵江,剩下的,他自然会解决。” * “中午12点左右,青市公安局归志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称在归志镇西边的山上发现一具尸体。经初步勘查,死者姓名赵江,男性,身份为祥东集团高管...” 电视里的消息忽然让皇甫一头皮发麻,她滚了滚喉咙,握着遥控器的手,越来越紧。 距离赵江跑路仅仅过去五天,人却已经死了。 “他吞了谁的钱,又是怎么死的?” 中午吃饭时才见到皇甫正,赵江的死讯他比皇甫一早得到,伸手夹了藕片递给对面发呆的皇甫一。 “万事有我,你不必心事重重,快吃饭。” 皇甫一抿唇,低头吃下,咬了咬唇又想。 “可是怎么会突然死掉呢?难道是...” “赵江一早就料到,只不过才多活了五天。” 话被打断,皇甫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皇甫正看她。 “这段时间你只管安心在家,哪里都不要去,外面都在找杀人凶手,现在乱的很。” 皇甫一点头,回了房间。 皇甫正几日不见人影,只嘱咐她少出门。 手机屏幕显示一串陌生号码,铃铃作响,皇甫一顿了顿犹疑接起。 “喂?” “皇甫小姐,这里是清远寺,送来的物件,已经开好光了。” 电话那头声音截然而止,皇甫一愣了愣神,急忙抓起车钥匙。 寺庙洪钟远远传来,咚咚直击人心,门口早有人等她,皇甫一随着小尼姑进了厢房,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赵夫人。 “赵夫人!” 皇甫一轻喊出声。 “阿一。” 厢房只剩下皇甫一与赵夫人,皇甫一在赵夫人对面坐下。 “阿一,你能来是最好。” 赵夫人脸色惨白,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让皇甫一微微愣仲。 “您平时对阿一照顾,不能袖手旁观的。” 赵夫人眼角泛泪,伸手握上皇甫一手,大有感激涕零。 “赵江出事后,接二连三有人来找我,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迫不得已躲到了清远寺,想到能帮我的人,只有你。” 皇甫一路上大致已猜出赵夫人境遇,可眼前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的赵夫人,让她不能平静,抿了抿唇她反手握了上去。 “长话短说,阿一,赵江做的事,我不清楚的,我只收过你一个镯子,在没多了,今天还给你。你一定要帮我!” “不,不必...” 赵夫人忽然将腕子上的玉镯脱下,套在皇甫一手上,皇甫一被握的用力,挣不开,见她又低头从包里掏出黑皮本子,放到桌上。 “里面的事情,我不懂,阿一,这是赵江这些年记得账,收了多少礼,送了多少人,他们想要的是这个,我没能力拿着,会送命的,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你啊!我只想要个安身之处。” “还有啊,阿一,还有一件事告诉你,我无意在赵江手机中看到,你与他的亲密照!我觉得那不该是你,可是人是你男朋友白笠介绍来的!” 皇甫一只感觉后背一凉,像有只无形之手随风而来,紧紧箍住她的身体。 “妈的!” 她蹙眉狠狠拍向方向盘,思来想去的不安终于全部有了头绪。 车辆汇入主流,皇甫一突然转弯驶入分岔路,瞧到后视镜的车还跟着,她狠踩油门,飚高速度,左右超车被车主鸣笛,替她挡住了后面跟着的黑车。 皇甫一瞧了眼副驾的皮包,拐弯进了隧道,直奔珠宝店。 最近皇甫正安排闭店,店员放假,皇甫一将车停在地下室,确定没人跟着,从后门进入办公室,手里的黑皮本子犹如烫手山芋,门外突然传来声响,皇甫一顺势将账本藏进佛像底座。 锁好办公室门,她小心贴着墙面,挪步到电梯间,侧面的步梯有脚步声,屏气功夫,皇甫一听到两人悄声交流,她躲在门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身着黑衣的人跨出,皇甫一肘间发力,打在男人脸上,提起手边边的木棍将对方打晕,后面的帮手马上出手,皇甫一抬脚照面一踢,顺势给了一棍,打的对方倒地不起。 她擦了擦手看着倒地的二人,电话又在这时候响起,她看着来电的人,吸了口气按下接通。 “你他妈...” “别说话,安静听我说,皇甫一你现在很危险,荣耀在找你,想要拿你我顶包。” 送给赵江的人,长相身高甚至名字,都是按照你安排的,所有录音录像都对你不利,而荣耀与祥东一把手蔡晟,几年来都是共生关系,现在有人将赵江贪污的事扯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拉蔡晟下台,赵江的背后正是蔡晟,暗地里的关系,林林总总够将牢底坐穿。 如果找到你,她们就会将全部套在你我身上,与赵江色情交易获利,帮助我以创赢身份得到城南的,借此让事情了解,不必深究。” “简直天方夜谭,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得到地?!你真当所有人是傻子?” 白笠的声音急切又慌张,皇甫一听的一头雾水,朝着地下车库走。 “因为你我是男女朋友,他们只要一个交代,真相根本不重要,你难道还不懂吗?是有人想搞皇甫家,不然怎么会偏偏挑中你,蔡晟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林家,而你哥是林家女婿,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你什么意思?” “小心林家反制。” 电话被挂断,皇甫一站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只觉得毛骨悚然,一阵脚步声临近,皇甫一竖起防备,在拥挤的停车位之间穿梭,她的高跟鞋踩出响声,走远的脚步声停顿后,又朝着走来。 皇甫一感觉危险越来越近,急的跳脚,干脆跑了起来,身后的人像是看到她,猛地追上来,皇甫一转身就要出拳,手被掌心包住,她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 “小姐,有人跟踪,快走!” 燕子神色严肃,皇甫一才忘了刚才又紧张起来。 “开好车!” 第27章 27. 27. 黑色的车驶出地下车库,正值七点晚高峰,燕子扫一遍后视镜,确定有人跟踪,在看前方绿灯,前车开始发动,他在原地迟迟不动,身后喇叭鸣笛,直到绿灯闪烁才冲了出去。 “这都是怎么回事!?” 皇甫一久久不能平静,燕子则闭口不言,她看着燕子开车侧脸,脑里反复想着白笠的话。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燕子转头看向皇甫一,眼里沉沉,皇甫一忽然心底发慌。 “我哥呢?!” 燕子仍旧不语。 “说话啊,我哥呢!” 皇甫一真的发了脾气,冲燕子喊道,燕子抿了抿唇,低声道。 “少爷,在林家!” 如同泄气的皮球,皇甫一瘫在椅背,手指插进黑发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 ‘嘭’的一声,车子侧身突然被猛烈一击,左面撞上一辆黑色轿车,右面有车跟上,形成包夹。 燕子踩油门,轰的冲出包围,后面的车紧跟不放,你追我赶间,仪表盘亮起警报。 “油缸被撞漏了。” 燕子说的淡定,皇甫一万分暴躁。 “这是什么他妈的好车啊!” 前方不远的桥梁有交警执勤,要求停车检查,身后有车辆追赶不停。 “小姐,你坐稳,我要闯过去。” 燕子说着,踩下油门,前方交警站在中央试图拦截,皇甫一看清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抢过燕子的方向盘打转,车子猛地撞破侧面栏杆‘轰’的一声,车身爆燃,窜起三米高的火苗。 * 祥东七层。 蔡晟对这类的混混角色并不敏感,只觉得十分讨厌难缠,他用手绢捂了捂口鼻,看着眼前的细佬,一脸奚落。 细佬打量了番大老板的办公室,啧啧称奇。 “蔡老板的办公室,果然不同凡响啊。” 蔡晟举目瞧过面前白墙,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同凡响,瞥一眼细佬。 “听你说是皇甫家的人?可我并不认识什么皇甫家。” 细佬轻笑了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磕了磕手里烟灰。 “蔡老板,啊,我这个人,一向不会扯皮,阿正要我来,给你这个,你考虑看看就好。” 细佬掏出牛皮纸袋,扔在蔡晟桌上,滑出的几张照片,让蔡晟惊在原位,细佬看他表情,继续说到。 “不愧是蔡老板的小孩,浸死赵江时,可是眼都不眨一下,才十九岁,已经如此心狠手辣。” “这这...” “令公子胆量大的很呢,时常跟着荣耀玩些大游戏!” 蔡晟俨然没想到事情发展的程度,抖着手看过一张又一张照片,抬头再看细佬时,眼里已布满血丝。 “与虎谋皮,谁还不防着点呢?!蔡老板,您说是不是?!尤其像荣耀这等商人,也是怕被咬的。” * “少爷,小姐下落不明。” “什么叫下落不明,都给我滚!” 皇甫正将书桌掀翻,零零洒洒落了一地,他深呼吸,站在落地窗前,感觉要窒息。 一个小时前,彩虹大桥发生一起车祸,车内的两人,一人送入ICU抢救,一人失踪,而被抢救的是燕子,失踪的是皇甫一。 皇甫正咬牙闭了闭眼,监控画面闪过,是燕子的车油缸被撞漏,才产生了爆炸,而撞车的人正是荣耀派来抓皇甫一的。 “人在金茂大厦十楼。” 皇甫正点了点头。 “樊叔,照顾好燕子,帮我找阿一。” 皇甫正吐了口烟,站在金茂大厦门前向上望,弹掉烟头,直接上了十楼。 夜已深,大楼空荡无人,十楼的‘荣郡’分公司会客区还有光亮,皇甫正踏进一刻,便看到坐在其中的荣耀。 皇甫正疾步走近,抬拳挥了过去,头顶突然被顶上冰冷物器,让拳头停在半空。 “嘣!” 荣耀冷笑着拟声,皇甫正看向他,qiang随着转动指向了脑门。 皇甫正正视几秒荣耀,看清他眼底情绪,眯了眯眸子,皱眉道。 “看来我们不仅有新仇,似乎还有旧怨?” “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差,武阳,不会忘了吧!” 皇甫正抬眸瞧他,闭眼挠了挠头。 “原来是因为他,才冲着皇甫一而来?!” “你们两个都要死,去下面陪我弟弟作伴!” 皇甫正揉了揉手腕,伸手掰住荣耀手腕,按下弹匣开关,趁他没反应过来,狠狠甩过一拳,荣耀翻身,手臂挡住这一击,扣动扳机只剩空响,皇甫正晃了晃手里的弹匣。 “老子玩qiang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呢。” 说着就跃起身,膝盖顶向荣耀,荣耀转身一躲,扔掉qiang冲上去肉搏,皇甫正反手一拳,打在荣耀脸上,荣耀退后几步擦掉血渍,重新握拳向上。 两人争斗了几个回合,皇甫正终于将人打趴。 “少打皇甫一的主意,武阳罪有应得,动我皇甫正的人,下场都一样。” * 黑暗的通道里有水声滴滴答答,皇甫一浑身上下湿湿踏踏,赤着脚举步维艰,子夜的街道寥寥无人,她深一脚浅一脚,躲过人多地方,回到皇甫大宅。 车子撞击炸裂瞬间,车门被撞飞,气囊将她顶入江内,顺着她飘到下游浅滩,还好残余清醒,皇甫一在桥下的水泥洞中藏了一天,她知道有人找她,但找她的人,肯定不会是燕子。 二楼后窗的钥匙,藏在墙围花坛第三株雏菊之下,皇甫一摸索到,蹬着栅栏打开二楼后窗,李姨已经睡下,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皇甫一攀着窗进入,谈话声音突然闯入,她克制着动作,停在房门边。 “阿正,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与你爷爷莫逆之交,林家怎么可能害你,不过一个女孩子,玩够了也就可以了!” 皇甫正扭头看向林正阳,胸口一滞,又听他继续说到。 “一一并不是皇甫家的人,当年你爷爷领她回家,不过也只是想皇甫家缺一个可心的女孩,你缺一个妹妹而已,可你不该对她付出太深的感情,如今进退两难才是真的棘手。 你毕竟是我林家的好女婿,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真能干,不过一夜之间,蔡晟就要让位于林家,只求放他一马给他体面,呵呵,放他一马简单啊。 可他的体面,也要看我女婿的意思,毕竟城南的地,可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交代不了公司,我们都很难做。” 皇甫正思索片刻,微微抬眸。 “那林伯伯的意思是。” 林正阳会意一笑。 “林家与皇甫家交往深厚,从你爷爷开始,到你爸爸,再到你,我们从来都是一家人,只要蔡晟下台,你林叔马上就是祥东一把手,而这所有,只缺一步棋。” “一步棋?” “只要皇甫一那丫头!罪行会放缓,只要她帮着挨过这一次,城南的地恢复运作...” “为什么非要皇甫一?!” “我林家再包容,也无法容忍女婿身边的女人,绕着女婿阴魂不散。” 皇甫一咬紧手指,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摇了摇头,悄没声息的溜走。 * 几日后,祥东接到匿名举报,正式起诉前负责人,蔡晟等人。 皇甫家与林家退婚消息在青市传开。 当地一家报社,清晨收到匿名信件,独家刊登皇甫正与其妹皇甫一不伦恋。 不久又替皇甫一正名,她并非皇甫家生女。 接着市政府向西迁移,皇甫正开发的城西地片,地价翻番,其中林佩君占股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堪称最大赢家。 * 再见阿一已是半年后,皇甫正四处打探,终于在青市旁的小镇上,寻到她的下落,听说她当日落水后失忆,认不得回家的路,他握了握拳,走进一家小院,店里忙碌的人正是阿一,她在这边开了家茶馆,日子过得安逸悠闲。 皇甫正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着她,半年未见,想念快被耗尽,只剩不甘拖着,日益折磨,快要发了疯的开始恨她,为什么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真出现面前时,又必须强忍着平静,面对一个忘记他的人。 “听说你是我哥哥。” 皇甫一微微一笑,脸上全是淡漠茫然,皇甫正顿了顿,瞧着她眼。 “没人说我是你哥哥,我是你老公!” 皇甫一一愣,转而笑道。 “我不记得有什么哥哥,更不记得有老公,况且你我同姓,这样下去我都以为,你是骗子来的。” 皇甫正低头看着眼前茶具,出了神,有抬头看她。 “怎么不信?这是你我的照片,这样亲密,不是老公,还能是什么,我是皇甫家独子,从没有妹妹,你走了这么久,我都快成鳏夫。” 皇甫一扫了眼皇甫正递来的照片,抿了抿唇。 “我现在过的很好,可没什么老公,尤其看你面目可憎,更加不是什么良缘。” “哼!~” 皇甫正嗤笑一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阿一,习惯是不会骗人的,我喝茶加盐,难得你还念念不忘。” 皇甫正眨了眨眼,看向皇甫一,她忽然闪神,嘴唇微张,看向桌面的白瓷盐罐,脸上草木皆兵的样子早把自己出卖。 “其实你根本没碰过盐罐。” 皇甫正又笑。 “好走不送。” 皇甫一当即炸毛,皇甫正将茶杯放在桌面,握住她手。 “阿一,回来吧,三十多岁的男人,实在耗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阳曾经害过皇甫一,结果却把自己害死了,荣耀与武阳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两人有血缘关系。 这本真的太难了,下本会更努力。 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