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作者:夜影清寒 文案 宣国太子宣晟生性顽劣,他此生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他喜欢上了梁国皇帝。 但... 皇帝陛下不好追啊.... 他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可.... 皇帝哥哥,阿渊,宝贝,哎,你别走啊。 有人斥责他,“宣晟,你要不要脸” 宣晟表示,他不要脸,他只要他家阿渊。 喜欢本来就是件简单的事,简单到只想和你在一起。 PS:攻受名义上是堂兄弟,但没有血缘关系,半点也没有。 内容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宣晟,龙渊 ┃ 配角:夜长寒,段空灵,王虚实,萧子凌 ┃ 其它:哈哈哈哈,我们是甜文,比甜甜圈还甜 第1章 画技 宣国京城有一处最负盛名的地方,叫做五色馆,这个五色馆是一个寄卖画的地方,但凡有作品都可以放在馆中寄卖,免费提供场地。 是以只要有点基础的都会画几幅放在五色馆中,有的人图乐子,有的人找伯乐,有的人想赚钱,也有的人想赚名。 当然为了吸引人来,五色馆也网罗了天下各路名家大师的佳作,但独独缺了一人。 今日便有人说到了缺的这一人。 “你们可知当今天下谁的画技最超群?” 一青年公子晃着脑袋说道:“画技,自是宣皇最超群” 旁有一人反驳道:“恐还是太子殿下青出于蓝吧” 赏画的人群也分成两派,一者说宣皇得众多名家相授,自然是当仁不让,一者说,太子殿下得宣皇亲授,又有并肩王相辅,岂有不超父技之理? 两派僵持不下,最后有一人拍了桌子,“你们都错了,当今画技冠绝天下的,乃是梁皇” 此话一出就有人不赞同了,“梁皇之画从未流传出来,这名头恐怕不实” 那人道:“前些日子五色馆之人去梁国求礼部尚书欧阳上云的大作,在他家中见到了一副梁皇的大作,所绘山水栩栩如生,仿若能听到清泉叮咚响,飞鸟振翅来,身临其境久久不能回神” 说得好像那么回事,但是没见过始终不愿相信,“真有那么好吗?” 那人摇头叹息,“只可惜梁皇的画之存在宫中,连尚书府的那幅画听说都被拿回去了” 话飘到楼上,传入一端茶浅饮的紫衣俊俏少年耳中,嘴角扬了扬,梁皇,龙渊,有意思。 少年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从二楼一翻而下,刚好他想出宫玩玩还没找到地方呢? 刚跳下楼就被人拦了,正是锦衣卫右指挥使云洵。 宣晟一脸讨好的看着与云洵,“指挥使大人,我就出去玩一下下,你让我走吧” 云洵一脸黑线的看着宣晟,“太子殿下,今日已经是你这月第三次偷跑出宫了” 宣晟不以为意,“才三次而已嘛,我自觉已经很乖了” “可今日才初二” “呃..”宣晟语塞,随即抬起脸冲着云洵眯着眼笑,“你就让我走吧,我父王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出宫去,他肯定不会罚你,说不定还要给你放个长假,云大哥,云大叔,云大..” “停”云洵连忙止住了宣晟的后面的话,这辈分涨上去他还得自杀谢罪了,看着宣晟一脸讨好的模样,心中很是惆怅,搞不懂小时候明明很听话乖顺的太子怎么会变成这幅德行。 “可皇上不放心啊” 宣晟拍了拍胸脯,傲气冲天,“以我的功夫,横打一片绝对没有问题”说完又朝着云洵凑了凑,“怎么样,我可以走了吧?” 云洵还是摇头,在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那可是皇上和王爷拿命换回来的,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宣晟眼珠一转,朝云洵勾了勾手指,“云叔,你过来” 云洵眼角一跳,每次宣晟这样叫他总没有好事,果不其然,只听‘砰砰’两声,云洵只觉浑身都动不了了,宣晟竟然点了他的穴,嘴唇动不了只能喉咙出声,“太子,你..” 宣晟得意的笑着拍了拍手,“云叔,你放心吧,穴道一炷香就解开了”说罢跃上房顶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宣晟的功夫自是没话说的,如今恐怕也只有龙司能打得过他,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就要从他宠夫的父王说起。 宣云齐从小就宠溺宣晟,恨不得时时抱着他,刻刻守着他,这严重的引发了龙司的不满,天天借着练功为由将他扔在御花园里,还不放心,一定要让云洵与池承一道跟着,久而久之,宣晟不想功夫不好也不行,而且在这种压迫之下,他还养成了日日钻他父皇被窝的好习惯。 没办法,父王太凶只有父皇的怀中的安全的,每次看着龙司盯着他两眼冒火但又拿他没办法的时候,宣晟简直想从被窝里爬出来仰天大笑个三声,不过鉴于他不敢在龙司面前太嘚瑟,最后只能抱着宣云齐抖,抖得床嘎嘎作响。 有了神功加成,宣晟自是轻而易举的逃过了云洵追捕,去了梁国京城降娄。 宣晟自认平生三好,佳作,佳人,佳酿。 受宣云齐的影响宣晟对画作很是喜欢,但可能受龙司的影响更深,他的画技,惨不忍睹,但至于坊间为何会传说他画技很好,这... 宣晟都不太好意思说。 也是因为宣云齐的缘故,整个宣国都很推崇画技,所以宣晟就常常拿了宣云齐的画戳一个宣晟的章,说是自己画的拿去骗小弟弟小妹妹。 不过小弟弟小妹妹还没骗到就被宣云齐教育了一顿,可怜那时候宣晟才四五岁,被他父王狠狠的修理了一顿,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这传言都流传出去了,宣晟突然就盛名加身了,少年天才,引得多少人敬佩。 这时候要是承认不会,岂不是丢人,所以宣晟一边学着画一边还拿着宣云齐的画充充门面,奈何他静不下来,一幅画总也画不完,故此画技停留在会欣赏上止步不前了。 宣晟一直以为他父皇的画已是天下无双了,没成想又冒出来个梁皇,他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不是有那么好,如果真那么好一定要买几幅回去,留着以后继续哄小弟弟小妹妹去。 宣晟大摇大摆的进了降娄,如今梁国与宣国虽来往甚少,但也算和睦,他父皇一直想与龙渊交好,虽龙渊是出了名的仁慈,但对此事的态度总是冷冷的,以前的事宣晟还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他想,如果他是龙渊的话,一定不会这么小气了,他父王在宣国过得多好,连他父皇都给他了。 宣晟在城中逛到了晚上,半夜时分,换了一身紧身衣,慢慢的走到了皇宫城墙跟下。 月黑风高夜,宣晟闯宫来。 宣晟找了个阴影处,一提气就跃了上去,以宣晟为了钻被窝而常年躲禁军得出的经验,皇宫的守卫根本不值一提。 皇宫的布局都差不太多,宣晟脚尖踩瓦疾行,找了一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勤政殿。 殿中有灯却无人影,想来今日龙渊不会来了,宣晟跳下房顶,轻轻拉开门,一晃就闪了进去。 屋中收拾得很规整,桌旁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画篓,宣晟在篓子里拿了一卷画,可打开来却不是龙渊画的,署的是洛衾子的名,是一副《御曦鏖战图》。 宣晟将画卷好放了回去,准备再拿的时候,这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宣晟四下一看,并无好的藏身之处,只能连忙藏到了书桌下。 门开了,只听一道男子声音响起,“都下去吧”清明沉稳煞是好听。 紧接着是关门声,寂静的大殿中,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片刻后宣晟面前出现了一道明黄的衣摆,都说梁皇勤政,果然名不虚传啊。 只是这勤政勤政不知要勤到何时去了,宣晟瞌睡都等来了,眼皮不住的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点到面前的鞋面上。 宣晟连忙仰起头,强打起精神盯着那鞋面看了看,绣的金龙真好看,有一只在吐水,有一只在吐雾,还有一只在干嘛? 宣晟凑近想看仔细些,不料鞋却动了,那人站起来了,想来应是要走了,宣晟的瞌睡一下子就没有,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衣摆。 却不料,面前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张脸。 “啊”宣晟吓得往后一仰,后脑勺就磕在了木板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他赶忙用手揉。 龙渊皱眉看着面前的不明人物,“你是谁?” 宣晟看着面前的天子,清文雅秀中带着沉稳,精雕细琢仿若雪山晶玉,三分霸气,七分贵气,惊为天人,登时就笑了,“龙渊” 龙渊退后几步,“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宣晟从桌子底钻出来,“在下齐缶,听闻梁皇画技艳绝天下,所绘山水美如仙境,栩栩如生,倾慕不已,故而特来拜访” 龙渊嘴角噙了一抹笑,“钻桌子拜访?” 宣晟歪头看他,眨着眼睛无辜的问道:“难不成梁皇想我钻被窝?” 龙渊嘴角的笑一僵,可能是今日心情不错,龙渊倒没想追究他的过错,只道:“你走吧,朕就不追究你擅闯宫墙的罪了”说完,抬脚走了出去,吩咐左右,“下去吧,今夜勤政殿不用值守了” 宣晟就是奔着他来的,怎能就这样让他走了,连忙追了出去,“龙渊” 跟在龙渊身后的侍卫见竟有外人,连忙拔刀挡在龙渊身前,大声喊着,“护驾” 龙渊转身看着追出来的人,“你还有何事?” 宣晟眨眨眼睛,朝他笑道:“听说你还未娶妻,不如嫁给我如何?” 龙渊勾了勾嘴角,看似笑了,却是沉声喝道,“还不抓刺客”说罢转身便走了。 于是乎宣晟骗小妹妹的结局又重现了,宣晟眼睁睁的看着龙渊走远了,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心,可怜呐,差点就碎了。 与此同时大批的皇宫高手朝宣晟攻去,宣晟无所谓的扫了众人一眼,打了个呵欠,横着走也不是说说的。 只是宣晟不想纠缠,借着刺来的力就跃上了屋顶,剩下的侍卫面面相觑,皇宫的屋顶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上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宣晟走了,实在没法只能大喊着‘抓刺客’,一间一间的搜着。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发动起来了,跟着一块找刺客,但人一多就乱,身为刺客的宣晟反而顺着树影在皇宫里优哉游哉的找着,终于摸到了乾清宫。 可人不能一直走运啊,宣晟走到养心殿外找了个假山躲着,突然走过来了一个找刺客的宫女,假山拢共就那么大,宣晟与她转了几圈之后,两人终于面对了面。 “啊?”宫女尖叫了一声。 宣晟连忙捂了她的嘴,拖到了假山后,‘啪’的一掌拍晕了,可声音传出去了,又有太监听到声音走了过来,“什么声音?” 宣晟想了想,决定还是用老招数保险,于是自认为惟妙惟肖的‘喵’的叫了一声。 可自认为和他认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于是那太监很不明智的孤身走进了假山。 然后,就被宣晟一掌拍晕了。 第2章 被窝 宣晟扒了太监的衣裳换了,此时屋中灯已熄了,屋外的灯笼也熄了,又没有月色,于是就带了帽子恭敬又带着些畏缩的出了假山,朝养心殿门口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就被一侍卫低声喊住了,“公公,皇上才刚刚歇下” 宣晟尖声低低的说道:“左相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龙渊勤政是出了名的,不管多晚只要有事一定会起,侍卫也不劝了,任由宣晟走了进去。 宣晟拉开一条缝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脚尖点地,愣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慢慢的往里间摸了进去。 习武之人不说夜能视物,但心中总是有数的,走到床边轻轻的掀开被子就梭了上去。 龙渊好歹习了几年武,霎时就醒了,抬脚就朝来人踢去,冷声喝道:“你是谁?” 宣晟抱着被子往里一翻就躲开了龙渊的攻击,龙渊一拳向宣晟打去,宣晟一把握住了龙渊的手,被子一宣就将两人盖住了。 龙渊岂能让他得逞,拳脚相加,不过龙渊十几年没练过了,到底不是宣晟的对手,很快两只手都被制住了。 宣晟翻身撑在龙渊面上,心下一动,低头就吻了下去,可龙渊焉能如他愿,头一歪就躲了过去,口中怒喝一声,“放肆” 此时屋外的侍卫听到动静觉得不对,连忙喊道:“皇上?” 龙渊心中气愤不已,冷声喊了一句,“还不快来救驾” 救驾一出,门一推开乌央乌央的跑进来一大堆人,连忙点了灯,看着不停乱拱的被子,一时有些怔愣,却又不敢掀被子,只能围在床边,试探的喊了一声,“皇上?” 龙渊憋得脸通红,好不容易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被子露了一半,还有一半安静的躺在哪里,微微拱起,似乎遮了一个人,侍卫也拿不准这是怎么回事了,只能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龙渊一脸黑沉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准备从床上起来,刚一动,一只手就从被子里伸出来将他拉住了,随即钻出来一个少年,一脸惶恐又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别走,我害怕” 龙渊拽了拽他的袖子,奈何宣晟力气大,拽也拽不出来,只能压着气问道:“你怕什么?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宣晟眨着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我怕我长大娶不到媳妇” 龙渊听罢脸色更是黑得要滴下水来,“荒谬,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想这些事” 许是龙渊的脸色太吓人了,宣晟呆呆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望着他,眼眶一红让人觉得似乎马上要哭出来,“我...说错了,我是听到他们都在喊抓刺客我才怕的” 龙渊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看将人吓成这个样子,怒气也散了些,便道:“朕说了让你走的,不让他们抓你了” 宣晟眨巴眨巴了眼睛,认认真真的向龙渊解释,“我是怕刺客来抓我,我爹说我长得可好看了,遇到坏人一定要好好的躲起来,你是皇上他肯定不敢来” 龙渊才软下去的心又僵硬了起来,一手推着宣晟,“放开” 宣晟直接一把抱了上去,紧紧搂着龙渊,大声叫嚷,“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龙渊气急,扭过头吼道,“你给朕放开” 宣晟眼角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歪头与龙渊四目相对,哑着嗓子喏喏道:“我不要” 围在一旁的侍卫齐齐低着头,心中诧异又惊奇,原来皇上竟也是会发怒的。 被困住动弹不得,龙渊只能强压着心中火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宣晟往龙渊的面前凑了凑,“想娶你” 眼看稚嫩的脸都要凑到眼前了,龙渊连忙转过脸,“荒谬,朕今年多大,你今年多大” 宣晟嘴角微扬,身体往前送了送,紧紧贴着龙渊的背,“年龄那东西有什么用,反正你活着我也活着,能在一块了就得了” “胡言乱语”龙渊眼一眯,突然猛地往后一仰头,宣晟猝不及防‘当’的一声被磕到了脑袋,顿时只觉额头钝痛,脑内一阵‘嗡嗡’乱响,连忙用手捂了头,“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龙渊霎时疼得狠狠的皱了眉,不过好在被解了固,手一伸,侍卫连忙将他扶了去,护在身后,“皇上,您没事吧?” 龙渊捂着后脑勺,脑中也是嗡嗡一阵乱响,贴身太监双喜见了慌得不行,连忙张罗着去传太医去了。 宣晟就没那么好命了,一回神,好几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将他脖子团团围住,脆弱得仿若一根新发的豆芽。 闪着寒光的刀刃让宣晟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伸手拉了刀刃,天真无邪的笑道:“几位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侍卫显然没被打动,怒目瞪了他一眼,刀更往脖子送得近了些。 天大地大命最大,宣晟不由得伸直了脖子,生怕谁一个不小心就伤了他细嫩脆弱的小脖颈子,撇撇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皇上” 这一声,撕心裂肺中又带着隐忍,大而无畏中又带着委屈,仿若失宠的妃子,又仿若无助的孩子,龙渊抬头看了一眼,见他额头都肿了,眼不见为净,便吩咐左右,“将他押出宫去,放了吧” 侍卫应了一声,对着宣晟道:“走吧” 宣晟吸了吸鼻子,“那你们可小心点,我脖子今日是很宝贵的” 侍卫面无表情听着宣晟的话,“下来吧” 宣晟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还是觉得刀架在脖子上太过危险了,便商量道:“要不,我自己走出去,就不劳各位大驾了?” 皇上都没发话,侍卫们自然不能回话,只能催促道:“快点” 宣晟见没人理他,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没有娘的孩子真是悲惨,刀架在脖子上都没人同情,唉,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龙渊揉着脑袋一挥手,“带走吧” 宣晟望着龙渊,“既然皇上都发话了,那我只好从命了”于是慢慢的往寝殿门口挪了过去,经过龙渊时,停下满含担忧的关心了一句,“皇上,您疼不疼啊?” 此话一出,龙渊看着宣晟肿起来的额头,吩咐了一声,“别用刀架着了,押出去就是了” 话音一落,宣晟脖子上的刀就撤了,自由的感觉真美妙,宣晟舒了一口气,面色爽朗的笑着朝龙渊道了谢,“我替我今日宝贝的脖子多谢皇上” 龙渊听着宣晟的话,甚觉怪异,便问了一句,“为何是今日宝贝?” 宣晟眼眸含羞带涩的望着龙渊,“皇上想听?” 那表情看得龙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挥手,“不想听,带走吧” “走吧”侍卫押这宣晟就要走。 宣晟没能说出口,颇觉得有些遗憾,“那好吧,我就先走了,皇上好好歇着”说罢,就被押着出了宫。 皇宫的路宽又宽,皇宫的路长又长,宣晟望着前方诺长诺长的石板路,觉得脑子更疼了,“我说几位,能不能麻烦叫顶轿子过来,这靠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啊?” 侍卫明显不想理会宣晟无理的要求,话也没搭他的,押着他就往前走。 都是半夜了,宣晟困得不行,反正有人拉着他,头点着点着就睡了,半点力也不肯出,全让侍卫拖着他走。 可怜侍卫又不知龙渊对宣晟是何种心思,不敢骂也不敢说,于是乎最后几个人架着他的膀子出了皇宫,扔到了街上。 侍卫刚一放手宣晟就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很是不满的抱怨着,“条件太差,睡得都不踏实” 侍卫一听脸都绿了,又不敢发作,乌央乌央的回宫去了。 还是深夜,宣晟一个人站在街头,冷风吹来,好不..凉快,宣晟一路慢慢的往前找去,终于发现了一间,医馆。 宣晟走到医馆门前,‘梆梆梆’的敲着门,大声叫喊,“大夫,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凄厉,仿若身后有鬼追来。 练武的内力浑厚,这一喊街邻四坊全吵起来了,只见一盏灯一盏灯的亮了起来,很快周围的屋子就全亮了,打开窗子看来,揉着睡眼问道:“什么事啊?” 宣晟扑倒在医馆的门上,两股战战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却又中气十足的回答,“没什么,只是今日床事不和谐,被揍了一顿” 宣晟长得高,十四岁长得跟十八岁似的,周围的人也没怀疑,只是听了这话,骂活该的有,嗤笑的有,更多的则是八卦, “怎么打的?” “打哪儿了?” “怎么不和谐了?” 这时医馆的大夫也来开了门,见宣晟站都站不稳了,满是同情的将人扶了进去,“你哪儿伤着了?” 宣晟指了指额头,“看见了吗?” 大夫看着那越发傲然耸立的大包,有些吃惊,“哟,怎么伤在这儿了?” 宣晟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可能他今日对我很不满,想让我长点记性” 大夫拿了些膏药给宣晟抹了,安慰他道:“不过伤在头上,也好得快” 宣晟觉得眉心凉悠悠的,倒也舒爽,颇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大夫,你人真好” 大夫看着宣晟年纪轻轻就满脸苦笑,心中越发同情了起来,“你夫人究竟是哪位大家?” 宣晟摇了摇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只问他,“大夫,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吗,今晚我肯定回不去了” 大夫也仗义,找了一间空屋子就让宣晟住了一晚上。 第3章 医药费 第二日一早,宣晟就起来了,看着在馆中忙碌的大夫道了声早,睡了一晚上宣晟额头青了一大片,大夫又取了膏药给他擦了,“小公子,这淤青恐怕得要好几天才能消了” “没事”宣晟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大夫手中的膏药问道:“这膏药得不少钱吧?” 大夫道:“也不多,二十文钱” 宣晟听罢皱了皱眉,“我是被赶出来的,身上没有钱,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去拿钱” 这种事情大夫还从没遇到过,“跟你回去?” 宣晟一本正经的解释,“我要是回去要钱,他说不定以为我拿出去干什么勾当去了,你跟我去,才能证明是医药费啊” 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大夫也没多想,也就应了,“好,吃过早饭我就和你回去” 宣晟晃着脑袋止不住笑,生活简直太美好了,笑容之璀璨晃得大夫眼睛极其不适,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啊”,宣晟突然眼睛一痛,连忙捂着眼睛,“水水水” 刚才宣晟晃得太厉害,大夫一没注意将膏药抹到眼睛里去了,连忙去打了一盆水来,“公子,洗洗吧” 宣晟强忍着不适,拿水洗了洗,折腾了好一会儿,眼泪流了一长串,痛楚才消了去。 大夫看得自责,便道:“公子,那医药费我就不收你的了” 宣晟一听,那怎么成,“不行,你都给我看病了,岂有不收钱之理” 可大夫看着宣晟通红的眼圈,确实过意不去,“公子.” 宣晟手一伸,连忙止住了他,“我说要给就一定要给,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大夫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自己回去就是了” 宣晟见大夫实在固执,便道:“其实我还有个私心,昨夜我一夜没回去,说不定他更生气了,你回去给我解释解释,成吗?” 大夫一听,确实在理,就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替你解释” “多谢多谢” 大夫看着宣晟笑得开怀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感叹,这得多惧内啊。 出门遇到昨夜看热闹的人,见着宣晟打趣道:“现在才回家,恐怕又要不和谐了吧” 宣晟笑道:“这不,带着大夫回去作证嘛” 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得了一句赞,“果真惧内” 宣晟带着大夫一路往皇宫而去,大夫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问道:“公子,你家住何处?” 宣晟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那儿” 大夫顺着看去,当即吓得愣在了原地,说话都结巴了,“你..是宫里的人?” 宣晟淡定的点点头,“是啊” 大夫仿若见鬼一般惊恐的转头看着宣晟,“那你说的家人是?” “龙渊啊” 大夫吓得长大了嘴巴,半晌也没发出一个字,然后,猛地就嘴巴合上,拔腿就往回跑。 宣晟身后就将人拉住了,“你跑什么?” 大夫苦着脸,“公子,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小小的大夫,哪能要皇上的钱啊” 宣晟笑道:“此话不对,皇上看病不花钱,我看病要是不花钱的话,岂不是..恩?.”话未说尽只是朝大夫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头。 大夫一脸惶恐,“您是皇上的人,一样可以不花钱,小的能给您治病,已是万分荣幸了,哪能收您的钱” 宣晟摇摇头,“不是我的钱,我没有钱,你得找龙渊拿” 大夫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公子,您饶了我吧” 宣晟面色为难,“我不想为难你,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个证,放心,只要你替我说明白了,我立马放你走” 大夫一脸怀疑的望着宣晟,“真的,只是作证?” 宣晟腆着脸安慰他道:“当然拉,你看我长得这么好看,皇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大夫犹犹豫豫的答应了,毕竟能见皇上也是偌大的荣耀,“那..好吧” 于是宣晟心满意足的领着大夫到了宣武门,刚一到禁卫就将他拦住了,“宫廷禁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宣晟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昨日皇上将我磕伤了,我是来找他拿医药费的” 禁卫听罢怒喝一声,“荒唐,皇上圣名岂容你等污蔑” 宣晟指了指额头,“不信你看看,证据都还在呢”又拉了一旁战战兢兢的大夫,“这是给我治病的大夫,不信你问问他” 大夫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说得出话来,“我....” 禁卫催促道:“快些走吧” 宣晟道:“没见着人,我不走”说罢拉着大夫就往里头闯。 守门的禁卫又不是摆设,哪能让他闯了,连忙拦住他,两厢一交手就打了起来。 恰逢此时下朝,宣武门好多官员经过,看见宫门打斗都过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禁卫道:“回大人,这人要闯宫” “闯宫?为何闯宫?” 禁卫道:“说是要找皇上讨医药费” ‘噗嗤’围观的大臣忍不住喷笑出了声,又问道:“为何找皇上要医药费?” 禁卫刚准备说,宣晟一见这种事情怎么劳他人之口,便从宫门退了出来,这一退禁卫也不好在打了,宣晟就就开始讲起了他与龙渊的爱与纠葛。 “这就要从一月前说起了,....” 禁卫一听,这还了得,宫门口讲起皇上内帏之事来了,连忙进了宫去禀报。 龙渊刚下早朝正准备用早饭,听到禁卫来报,一口粥没咽下去全喷出来了,“你说他来干什么?” 禁卫一本正经的回道:“回皇上,他说他来讨医药费” “他人呢?” “正在宫门处,和大人们绘声绘色的讲皇上与他之间的事” 龙渊听罢心中一咯噔,他与他能有什么事可讲,沉声开口,“去把他给朕轰出去” 禁卫一听,这不对啊,不是拖出去斩了也不是押入大牢,只是轰出去,看来里头水很深啊。 可怜龙渊一时好心竟被误会,可悲可叹。 禁卫走到宫门处,见一众大臣围着宣晟听得津津有味,听见宣晟正好讲到昨夜的事情,“...皇上推开我,对我说,我不听,唉,那时我心都要...” 禁卫站在原地刚想多听点,就听后头一声怒吼,“你在扯什么鬼话?” 此言一出激得众大臣一个激灵,连忙跪下行礼,“臣等参见皇上” 宣晟本没打算跪的,奈何一旁的大夫一把将他拉了跪下,“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渊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语中越发淡漠了起来,“众卿好兴致啊,来此听书来了” 众臣听这语气就知道皇上生气了,连忙俯首,“臣等知罪,请皇上责罚” 想来也是,在人门口说起人闲话来了,任谁也不会高兴,但也是实在没办法,龙渊都二十五了后宫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满朝大臣都跟着愁啊愁,这好不容易有点风声了,虽然是个男的,但总算开荤了,肯定要抓住了。 一众人都在磕头,只有宣晟一个挺着腰杆跪在那里,左右看了看,忽的异常欣喜的跑上前去,朝着龙渊喊道:“皇上,昨夜我去医馆看伤去了,只在医馆住了一晚” 禁卫跪在地上,见宣晟过来,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枪一横将他拦住了,“站住” 宣晟手拉着枪杆,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瘪着嘴眨了眨眼睛,委屈的喊了一声,“皇上”,很有些小媳妇受气的架势。 龙渊颇有些无奈,你要是正面打,他或许半点不留情,但来这一出,就硬不起心肠了,又看到宣晟额头上的淤青以及通红的眼眶,实在是不忍心,叹了口气,“一个小孩子,别尽学些荒唐事,回去好好反省吧” 宣晟指了指跪在地上发抖的大夫,很是委屈,“他给我看伤,但我没钱付他” 龙渊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使眼色,小太监连忙拿了一锭银子走上前,递给那大夫,“呐,医药费” 大夫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收到皇上的银子,愣了片刻才抖抖索索的伸出手,将银子双手捧了,“草民叩谢皇上” 龙渊问了句,“够吗?” 大夫不住的点头,“够了够了” 宣晟抬手将面前的枪掀开了,上前抱着龙渊的手,甜甜的笑,“多谢皇上” 众大臣一看,心中甚是慰藉,看来皇上总算开窍了。 大夫一看,心中一跳,还真是皇上的人啊。 龙渊道:“别跪着了,都回去吧” 众人又叩了头,才兴奋的回去了。 此时龙渊还不知道翌日后之后,他喜好男风的事会传得满城皆知,而让皇上开窍的这位男子也引得众人浮想连篇。 等众人都走了,龙渊才拍了拍拉着他手臂的人,“你也该回去了” 宣晟抱着他的手摇了摇,“可我还不想回去” 龙渊道:“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不敢回家,你是哪家的孩子,朕让人替你说情去” 宣晟想了想,慢慢的放开了龙渊的手,满是恳请的抬头看着龙渊,“皇上,昨日的事是我不对,我在家中胡闹惯了,但是皇上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给间屋子让我将伤养好了在回去,我爹要是看到我这样子,肯定要追问我的,那时候我总不能将昨晚的事说出来吧” 宣晟这辈子学得最精的就是哄人,其次就是道歉,眼眶说红就红,眼泪说来就来,加上手足无措的小动作,看得让人于心不忍。 于是乎,龙渊心一软真就答应了,“那朕派人回去和你父母说一声,你便在宫中养好伤了在回去吧” 宣晟感激涕零的微微笑道:“不必麻烦皇上了,我与家人说好了来京城玩的” 龙渊观宣晟神情也不似作伪,且他亲自派人去说情恐惹出更大的麻烦,便就作了罢。 第4章 闹腾 宣晟大摇大摆的跟着龙渊进了宫,自此开始了让梁国皇宫鸡飞狗跳之路。 皇帝自是不用走路的,歩撵一抬,龙渊就走了,只在走之前吩咐了一声,找个最幽静的宫殿让宣晟养伤就是。 宣晟眨眨眼睛,愣愣的看着明黄色的歩撵越走越远,他有些不敢相信,龙渊就这样将他丢下了? 小太监唤着宣晟,“齐公子,这边请” 宣晟看了一眼小太监指的路,问道:“去哪儿?” 小太监道:“宫中最幽静的住处自是书香殿” “书香?”宣晟皱了皱眉,这名字一听就不合他的心意,于是秉着不能亏自己的原则,宣晟毫不迟疑的说出了他的要求,“这名字不好,咱还是换一个殿住吧” 小太监明显没料到宣晟会拒绝,还有些怔愣,不过随即就恢复了,依旧微笑道:“齐公子可能不知,这是皇上吩咐的,齐公子还是随我来吧” 宣晟想了想,皇上的话确实不好拒绝,于是他也不打算为难人家小太监,倒退着往龙渊走的方向而去,朝小太监说道:“那我去找皇上说去”说完,转身就跑了。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么大胆的人,连忙追了上去,“齐公子” 可怜小太监哪里跑得过宣晟,在皇宫里绕了一大圈之后,连人影子都跟丢了。 皇宫那么大,宣晟跑了好一阵也没追着龙渊的歩撵,宣晟一想,还是找人问问比较好,见前面有一队宫女,于是上前拍了拍最末一个宫女的肩膀,“嘿,你知道皇上在什么地方?” 宣晟的手劲不小,突然一拍又把宫女吓了一大跳,手中端着的糕点一下了‘哐当’就落到了地上。 白色的糕点在地上滚了几转,宫女当场就吓住了,见宣晟是太监打扮,以为他是宫中的小太监,连忙将他拽住了。 前边的宫女听到动静连忙看过来,见御用的糕点竟然摔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小宫女害怕得要哭了,只能紧紧的抓着宣晟的袖子,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刚才他突然在后头拍了我一下,我吓到了才把糕点摔了” 都是宫女,大家感情都比较好,再说这事确实也是宣晟不对,于是大家都说,“那就将他带去御膳司受罚” 不就是一盘糕点嘛,宣晟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无所谓的摆摆头,“我不去御膳司” 小宫女道:“不行,你必须去” 此时宫廷禁军侍卫见了,也连忙过来询问,“何事喧哗?”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将事情说了,侍卫一听也皱了皱眉,看着宣晟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宣晟承认得也爽快,“是啊” 这都亲口承认了,侍卫也只能略尽本分了,上前抓着宣晟,对着小宫女道:“你与我一同去” 宣晟道:“你们两去吧,我还有事”说罢反手一拧就挣脱了侍卫的手,向前跑去了。 侍卫一看这能行吗,皇宫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小太监敢在皇宫里撒野,于是连忙就追了上去,“你站住” 宫女还指着宣晟给她澄清呢,哪能轻易让他走了,于是连忙也追了上去。 太监追一个太监,在皇宫里不怎么要紧,宫女追一个太监也不怎么打紧,但要是一个侍卫追一个太监,那就好比街上捕快追百姓一样,所过之处,禁卫全都开始追起宣晟来了。 后头喊‘站住’的声越来越响了,宣晟转头一看,好家伙,乌央乌央的跟了一群人,其实人多宣晟也不怕,但是他一想,现在他在人家的地盘上,总不能太嘚瑟不是,最主要的,他饿了,于是秉着低调做人的原则,宣晟决定..不跑了。 刚停下来,一群人就将他围住了,一侍卫流着汗喘着气讽刺他,“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宣晟撇了撇嘴,然后很真诚的问了一句,“御膳司怎么去?” 侍卫道:“扰乱宫闱,去的是刑部” “啊?”宣晟脑子转了转,这莫不是要去坐牢了? 此时后头的小宫女才跑了过来,一手捂着腹部,跑得小脸煞白煞白的,“他要先去御膳司” 宣晟非常同意的点了头,“好啊” 侍卫哪里会听宫女的话,“不行,此事得去刑部”上前就准备去押宣晟。 宣晟抬脚一踢,踢趴了一个,提气跃上半空,踩着侍卫的肩膀出了包围圈,一手拉着宫女就往前跑,“御膳司在什么地方?” 侍卫吃了这么大亏,岂能放过宣晟,连忙去追,“站住” 宫女被吓得整个人都呆了,“你..你..我.” 宣晟道:“别你你我我了,快说啊” 后面叫喊声如鼓如擂,宫女魂都要飞了,就算在怎么愚钝,也看出来宣晟不是普通的太监了,想起昨晚还闹了刺客,心下越发害怕了起来,哪敢将刺客将御膳司引,于是慌乱之中就随手指了一个地方,“那里” 宣晟远远看过去,心想,这梁国皇宫就是奢侈,御膳司修得跟他父王的宫殿一样了。想起来要为宫女作证,就一路提溜着宫女往那处跃了过去。 后头的侍卫一看宣晟去的地方,这不对啊,怎么往华清宫去了,竟也想起了昨日闹刺客的事,于是更加不敢懈怠了,鼓足气大喊抓刺客。 好嘛,这一喊,整个皇宫都要沸腾了,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几个宫的侍卫全都朝这边涌了过来,其实若在平时可能没那么夸张,可昨日刚闹了刺客,还将皇上伤了,一个个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华清宫太和殿中,龙渊正在批阅奏折,听着外边的声有些吵,便问:“外头怎么了?” 来喜出去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一身穿太监服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宫女往太和殿中来了,后头还跟着一窝啰的侍卫,那阵仗好像土匪抢民女似的。 双喜慌忙跑进殿内,“皇上不好了,有人抢宫女来了” 龙渊闻言放下奏折,颇有些诧异,“抢宫女?”这种事情还真是为所未闻啊。 说话间,宣晟一踢殿门就闯了进来,见着龙渊明显一惊,语带欣喜的喊了一声,“皇上”然后,就将吓得快晕的宫女扔到了地上,朝着龙渊走了过去。 还不待龙渊说话,侍卫也到了,走了进来,见宣晟往龙渊走去,顿时大惊失色,从心中涌起一股忠君爱国的勇气,大喊一声,“皇上小心”然后抽刀就朝宣晟刺去。 霎时间刀剑乱舞,眼看就要大乱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龙渊沉着脸喝了一句,“住手” 宣晟连忙跑到龙渊的身后,伸手拉了他肩膀的衣裳,瞥了一眼,刚好抓的是金龙须须,语带颤抖,“皇上,我好怕” 此声一出,磕碜得一众侍卫都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见龙渊都未怪罪,心中也觉得不妙,连忙跪地请罪。 龙渊将宣晟从背后拉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追宣晟的小太监也连忙赶到了太和殿,本来他找不到宣晟这件事他还没胆子来烦扰龙渊,但是碰巧的是,他听到宫中闹了刺客,这就是大事了,万一刺客不长眼将宣晟伤了,那他肯定逃不脱的,所以才斗胆来禀告,进了太和殿,见着屋中情景,‘当’的就跪下了,干脆利落得好似掰断的黄瓜。 龙渊瞧见他,问道:“不是让你将他送到书香殿吗?” 小太监低着头,“可是齐公子说..”书香殿是先帝取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书香殿名字不好啊。 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龙渊看着宣晟,“你说” 宣晟眨了眨眼睛,指着跪了一地的人,“是他们非要追我,我才没去成” 龙渊又问了侍卫,“你们为什么追他?” 带头的侍卫见此情景也知道是猜错了,低着头跪在一边,也不敢说话,寂静的大殿压抑得厉害,最后实在无可奈何了一侍卫才抖着胆子回了龙渊的话,“卑职是听见在喊抓刺客才跟着来帮忙的” 龙渊问道:“是谁喊的?” 带头的侍卫见躲不过了,只能开口承认了,“回皇上,是卑职喊的” “你为何要喊?” 侍卫想了想,老实答了,“是卑职想起昨晚上闹刺客,才误将公子认成了刺客” 龙渊淡淡的看着他,“你可知罪?” 皇上都问知不知罪了,那必须要知啊,态度好说不定罪还小点,于是侍卫果断的俯首道:“卑职知罪” 龙渊道:“那就贬为兰翎侍卫吧” 侍卫的心都在流泪了,前几日才升上了三等侍卫,为此还高兴了好些天,如今竟然连贬了两级?可面上还不能不满,只能俯首称是,“叩谢吾皇圣恩” 事情差不多了,龙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都下去吧”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龙渊对着一旁垂手站着的宣晟道:“你自去书香殿吧” 宣晟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龙渊看得奇怪,便问他,“还有何事?” 宣晟道:“我饿了,能不能先用了早饭再去” 早饭?龙渊抬头看了天色,都已经快午时了,便吩咐双喜,“传膳吧” 宣晟饿得前胸贴后背,自在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来,挖了些膏药在额头上抹了抹。 龙渊见了便问他,“伤好些了吗?” 宣晟用力的一按,霎时痛感传遍全身,脸色微变,却是笑了笑,“早就不疼了” 笑得之勉强让龙渊心中有些不好受,便吩咐双喜道:“去将我的白玉膏拿来” 双喜恭敬的点点头,“是”临走却颇诧异的看了宣晟一眼,这白玉膏可是宫中最好的伤药,皇上竟愿意给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宣晟悠然的将手上的膏药收了起来,有好东西了自然要用好东西了。 第5章 擦药 龙渊拿着奏折看,宣晟坐着下首就盯着龙渊看,低垂的眉眼,仿佛春风拂过河边青柳那般温润,□□的鼻梁,让人不由得想起月初的上弦月,璀璨又朦胧,清润的唇,好似皑皑白雪中一朵清丽的莲花。 拿奏折的手骨节分明,如脂如玉,修长又白皙,要是能握一握,此来无憾啊。 光想不做是呆子,宣晟立志不做呆子,正当他想办法的时候,双喜拿了药回来了,龙渊头也不抬的扬了扬手,双喜得了示意便将小盒子递给了宣晟。 宣晟双手接了过来,站起身来向着龙渊道了谢,“多谢皇上” 龙渊还是没抬头,只是道了句无妨。 宣晟搭讪失败,再接再厉的走到书桌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龙渊看。 龙渊被看得莫名,抬眸看了宣晟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又有何事?” 宣晟言词恳切又语带担忧的问了一句,“皇上,你的头疼不疼?” 龙渊略微笑了笑,“无碍了” 宣晟道:“皇上,伤了你是我不好,我给你看擦点药吧”不待龙渊说话便绕到了龙渊身后,伸手就去解他的玉冠。 龙渊手一伸将他的手抓住了,“不必了” 宣晟看着相握的两只手,心中美滋滋的,看,这不握到了,还是龙渊主动的。 半晌没得动静,龙渊转过头看来,就见宣晟盯着他的头发呆,霎时语气又温和了些,“太医已看过了,没事了” 手很快就松开了,宣晟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面带失落悲伤的走到龙渊身侧, “昨夜我的头疼了一晚上,又想起皇上的伤,总觉得对不起皇上,今日来也是想给皇上赔罪的,但皇上既不愿草民帮着上药,那就算了,草民就自行先回书香殿了”说罢还一撩衣摆作势就要跪下去。 龙渊连忙一把将他拉住了,瞧着宣晟委屈的样子,实在无法,便道:“你想擦就擦吧” 龙渊拉着他的手臂,他都想蹲着不起来了,奈何龙渊也只是意思意思,拉了一下就松开了,宣晟只得站了起来,“那草民就冒犯了”然后在双喜惊诧的目光走到龙渊身后,拆了龙渊的玉冠。 霎时墨发披散开来,扫在宣晟的手上痒痒的。 龙渊的伤更甚,大大的一块淤青高高的肿着,宣晟看着那伤,顿时就打消了心中想捉弄他一下的念头,规规矩矩的替龙渊擦了药,然后撕了自衣裳上撕了一块布松松垮垮的替龙渊捆了发。 龙渊察觉不对,便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宣晟道:“束发更要扯着伤了,就这样捆着,等伤好了在束吧” 龙渊笑了笑,算是领了情,不过一国之君哪有不束发的道理,便道:“那点小伤不足挂齿”说完就叫宫女过来为他束发。 宣晟岔开那个那宫女,“我看..”话刚开口,就有一小太监进来禀报,说大理寺卿求见。 龙渊让宫女束了发,对宣晟道,“朕有事,你自去用膳吧” 宣晟没能和龙渊一起用膳,心中很是遗憾,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还得去给宫女解释,说了声告退,转身就走了,出门问了侍卫,“御膳司在什么地方?” 旁有小太监听见了,热络的过来道:“奴才带公子过去吧” 宣晟道:“不必了,你告诉我在何处就行了” 小太监碰了钉子,就给宣晟指了路,故意说得七拐八绕的想为难为难宣晟。哪料宣晟一提气直接跃上了屋顶,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看得小太监呆若木鸡。 御膳司离景和宫很远,等宣晟找过去时,见一宫女正趴着被打板子,心中有些恼怒,一出手就将用刑侍卫手中的板子抢了过来,三下两下将几个侍卫打趴了,哀叫连连,旁边围观的宫女也吓得连忙找地方躲。 宣晟将板子一扔,走到刑凳上将那宫女扶起来,看清之后,瞬间有些惊住了,这...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啊。 搞错了很尴尬的,宣晟为了缓解这尴尬,于是好心好意的走到几个侍卫面前想将人扶起来,为表歉意还嘿嘿的笑了笑。 但笑也要分场合啊,你刚把人打趴了,这就过去笑,明摆着磕碜人嘛,于是几个侍卫更加愤怒了,不管不顾,捡起板子就朝宣晟打了过去。 宣晟才刚将人打错了,自知理亏也不好还手,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就朝屋中躲。 本来几个侍卫也只是一时气不过,见是个小太监头脑就发了热,但现在见宣晟竟然在躲,也没觉得他有多厉害,更加卖力的追了过去。 眼瞅着都午时了,一早就没吃饭,宣晟饿得不行,就闻着香味躲了过去,御膳司的香味自然是御膳房来的,几个侍卫见宣晟跑到御膳房去了,也不敢追着进去,就在门口堵人。 这时候已经快到皇上用午膳的时候,正准备给龙渊端过去,已经一排一排的在食盒里放好了,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佳肴,自然香气浓郁,色泽鲜艳,勾得宣晟腹中馋虫翻涌,拿了双筷子就不客气了。 御膳房的人见一个小太监竟然跑到御膳房来偷食来了,那能干吗,于是先是惊了一惊,然后虎口夺食想将盘子夺下来,宣晟吃得兴起,肯定要跑,你跑我肯定要追,于是御膳房开始上演你跑我追的好戏。 御膳房的人看见门口的侍卫,就叫他们进来帮忙抓贼,侍卫一听,抓贼,义不容辞啊,于是也加入了御膳房逮捕宣晟的队伍。 人多就乱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来宣晟胃口也不是很大,让他安静吃点就算了,御膳房东西本就多,这样一跑,哦豁,出事了。 不知是谁脚下一滑,‘砰’的向前扑去,前头的人又向前扑去,一个扑一个,最前头的没人扑了只能伸手一抓,抓到个什么呢? 抓到个案腿,什么案呢?切菜的主案,上头摆的全是菜与墩子,这一扑力全在这细细的案腿上了,那得承受得住吗? 于是乎,‘砰’的一声,案几就翻了,一群人齐刷刷的摔倒了地上,差点将最下头的人压没了气,而案几上的菜也唰唰的往下滑来,全落在了人的身上。 顿时鸡蛋带着番茄乱滚,南瓜推着倭瓜前进,那是烂得烂,碎得碎,人带着满身的菜爬起来,菜息息索索全落到了地上,御厨看着这模样就开始哀嚎了,御膳房啊,整得跟卖完菜的街头一样。 宣晟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挑了一筷子菜愣在原地,看着乱成一锅的御膳房,将盘子一扔,撒腿就跑。 惹出这么大乱子能让他跑喽?这是要挨板子的,于是后头御厨操起菜刀不要命般开始猛追,侍卫也不甘落后,挥舞起板子也开始追了上去。 “站住” “站住” “捉贼啊” 宣晟虽主学枪法,但最好的轻功,想甩掉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要么去跟龙渊承认错误,要么甩手回宣国。 但这一上午就搞出这么多事情来,龙渊脾气再好恐怕也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了,好在宣晟素来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人心情好的时候,很多事情会从宽处理的。 于是乎宣晟又朝着华清宫去了,此时龙渊的事情刚好议完,宣晟在门口遇见了须发皆白的大理寺卿,宣晟非常客气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很不客气的闯进太和殿中。 “皇上”宣晟气定神闲的进了大殿中。 龙渊脸上颇有些伤感,见他来又收敛了起来,就问他,“何事?” 宣晟道:“刚才我去御膳司转了一圈,发觉今日的菜品都没什么新意,恰好我知道城中有一家很出色的酒楼,皇上肯收留我在宫中,不如我请皇上出去用个午饭” 宣晟说得痛快,龙渊拒绝得更痛快,“心意朕领了,只是吃饭就不必了” 不去怎么行,于是宣晟上前拉着龙渊,“皇上,今日天气正好,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如何?” 奈何龙渊还是不答应,宣晟眼睛一动,拉了龙渊往外走,一边央求,“我前些日子知道降娄城中一件稀世罕有的宝贝,皇上你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龙渊被他拉得一个跄踉,颇有些无奈,“什么宝贝” 宣晟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绝对是时间绝无仅有的宝贝,皇上你要是不去,肯定要后悔的” 拉着拉着就出了殿门,龙渊摇摇头,站定了,“什么宝贝朕也不会去看的,你要自己不敢去,朕派个人和你去” 派个人怎么行,宣晟想了想,于是‘砰砰’两下,面带悔意的点了龙渊的穴。 龙渊根本没料到宣晟敢点他穴道,霎时身子一僵,从喉咙里怒吼一声,“你给朕解开” 宣晟阳谋得逞,抱起龙渊就往宫外跑,但两个人比不得一个人,重了就慢,一众侍卫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劫持皇上了,连忙拦住他, “大胆” “还不快将皇上放下” 但宣晟有龙渊在手,根本没在怕的,抱着龙渊大摇大摆的就往宫门而去。 “你给朕放开” 宣晟低头朝他看去,“我真的只想带你去看看那宝贝,没有别的意思,傍晚咱就回来了” “朕不去” 反抗无用,人在宣晟手里,侍卫怕伤了龙渊,也不敢出手,只能一路跟着宣晟,叫嚷着让他把人放下。 宣晟朝着侍卫很无害的笑道:“别再跟着了,要是我一不小心..”说罢径直出了宫。 第6章 宝贝 侍卫被吓得不敢上前,于是宣晟抱着龙渊七绕八绕的很快就将侍卫甩掉了。 宣晟走到河边,将龙渊放下来,伸手解了他的穴道,“皇上,实在是不好意思” 龙渊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回宫,宣晟连忙拉住了他,“出都出来了,逛一逛在回去吧,天天闷在宫里多无聊啊” 河边杨柳青青,有风微微拂过,柳絮轻飘,龙渊停下看着一脸知错表情的宣晟,问他,“什么宝贝?” 宣晟闻言一喜,拉着龙渊走到河边,指着河水,“你看” 龙渊低头看去,只见一条乌青小鱼游了过来,朝他吐了个泡泡,泡泡升到水面就破了,“这什么鱼?” 鱼?宣晟一直盯着龙渊看,这才仔细看去,果真是一条鱼啊,来得太巧了,于是便道:“我来时遇到一个神叨叨的道士,他说此河中的鱼都有灵性,只有注定今世要在一起的人才能一起看到” 龙渊看了一眼河中汪汪一片的鱼,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朕每次与不同的人来此河,都能一起看到鱼,照你所说,朕岂不是与天下人都有缘了” “呃..”宣晟讪讪的笑了笑,“其实除了鱼还有其他的,皇上不妨在看看” 龙渊瞥了一眼,“不知这潺潺流水又有何意?” 宣晟朝水中指了指,“你看,那就是我的宝贝,普天之下,在没有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了” 龙渊顺着宣晟的手指看去,水流晃动中,便是他的倒影,“荒谬”说罢,转身就走了。 宣晟连忙追上去,“是是是,我荒谬了,我不该说真话的,皇上,午时都过了,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龙渊不肯去,宣晟硬拽将他拽了过去,但是两人的装扮太过惹眼,宣晟还是先去成衣铺选了两件衣裳与龙渊换了,这才大摇大摆的上了街。 宣晟拢共在降娄城中只逛了半日,压根不熟,但见前头有一间酒楼人特别多,想来味道应是不错,便拉了龙渊走过去,“就是那间” 可人特别多啊,两人根本挤不进去,宣晟与龙渊站在门外硕长的队伍后头,宣晟问龙渊,“怎么办?” 龙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要请我吃饭?” 宣晟眼睛忽的一亮,凑到龙渊跟前,低声说道:“那借你的名头用用?” 龙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那谁的名头好用?” “谁的名头也不能用” “哦”宣晟了然的缩回了身子,然后朝里头大喊了一声,“右相来了” 此言一出,屋中的人全都出来看,宣晟拉着龙渊快速的闪了进去,上了楼,找了个雅间,扔了一锭银子给屋中的人,“几位,今日右相请客,这位置要了” 几人抬头看来,见龙渊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虽不知真假,但也不想试险,捡起银子就走了。 宣晟连忙叫小二过来将桌子收拾了,这才叫了龙渊过来坐,要了酒楼最好的菜,排队还是有道理的,那味道确实值得等。 两人吃了一阵,听见下头的人没见着右相,熙熙攘攘的在叹气。 宣晟觉得稀奇得很,“这右相又不是大姑娘,怎么没见着人这么遗憾?” 龙渊白了他一眼,“当朝右相,岂能以姑娘比之” 右相是龙渊的外祖父,宣晟也没含糊,痛快的道了歉,“是我失言,阿渊在宽恕我一回可好” “不可直呼朕的名讳” “嘘”宣晟连忙拉了他,低声道:“别说朕,要是别人知道你的皇上,恐怕比右相还有疯狂” 龙渊坐直身子,好似没怎么放在心上,“那又何如?” “真的不如何?”宣晟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问他。 龙渊也吃好了,放下筷子看着他说,“朕又不是见不得人” 此言一出宣晟眼睛都亮了,站起身铆足气,大喊了一声,“皇上今日微服私访,此楼酒菜甚合龙心,特..” 龙渊连忙拉了他,“你干什么?” 宣晟眨了眨眼睛,“见人啊”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不过那神情倒不像是见了皇上,而是像见了骗子,其中有一人愤愤的说道,“刚才就是他扯谎说右相来了,趁机占位置的” “骗子” 眼看群情激愤,龙渊一拉宣晟就朝窗户跳了出去。 宣晟很是惊奇的跟着龙渊跑,“阿渊不是说不如何吗?” 龙渊一头黑线,“这样一来谁会认你是皇上” “你没带金牌吗?” 龙渊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无奈之感。 不料还有更无奈的,片刻后只听后头的人追了来,大声喊道:“吃霸王餐的,站住” 龙渊转头问宣晟,“你没给钱?” 宣晟听罢,连忙拉着龙渊跑,一面理直气壮的说:“钱都买位置去了” 于是乎两人从躲人变成了躲债,一路狂奔,但京城是什么地方,全都是人,后头一喊,前面仗义之士就帮着拦,两人左闪右避之下进了一个戏班子。 堂中坐了一个富家公子哥,摇头晃脑的在听戏,唱的也不是曲而是一种小调,宣晟朝龙渊凑过去,低声问道:“这是哪一出啊?” 龙渊脸色微变,拉着宣晟就往外走,此时堂中的公子哥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见两人长相,当时就惊住了,连忙叫人将人拦了。 形容猥琐的朝两人走了过来,“哎呀呀,两位公子也是来听戏的?” 宣晟对那小曲有点兴趣,就笑了笑,“是啊,不知方不方便?” 那人色眯眯的看着龙渊,“方便方便,太方便了” 宣晟一把挡在龙渊身前隔了那人的视线,依旧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拉着龙渊往里走去。 龙渊见着那人都恶心,反拉住宣晟道的手,“你干什么?” 宣晟朝龙渊道:“这小调听着挺有意思的,咱们听听再走吧” 龙渊脸一沉,“荒谬” 宣晟闻言只得叹了口气,朝那公子哥说,“他不想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就要走。 好不容易有美人送上门来,怎么能轻易放过,便叫小厮将两人拦了,龙渊心中对此人厌恶得很,抬手就朝几个小厮打了过去。 宣晟就站在一旁看,眼冒星光,连打架都这么好看啊,动作干脆利落,抬脚踹人的腿修长有力,转动的的腰纤柔和顺,佳人啊佳人。 于是龙渊一转头,就见两人同一副痴呆的表情盯着他看,便朝宣晟吼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欣赏不了了,宣晟抬手就擒住了看得起劲的公子哥,宣晟一直未动手,众人以为他不会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一下子,主子被擒了,全都缴械投降了。 宣晟将那公子哥胖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扔到了戏台上,然后与龙渊一道出了戏馆。 外头的人还在追债,里头的人也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站住” “抓住他们” 身后跟着这么一长串人,两人也不可能回皇宫了,但是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而且因着动静太大,已经有捕快追了来了。 要是皇上吃霸王餐这事传出去,皇家的脸可全都丢尽了,于是乎龙渊当机立断的撕了块布蒙了脸,带着宣晟往城门跑去了。 到了城门,抢了两把刀,一路闯了出去,出了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不过飞起的两人还没意识到,因着皇帝被歹人劫持的缘故,在京中引起了怎么样的扰乱。 龙渊与宣晟出城跑了一阵,见后头没人追来了,便也不跑了,龙渊与宣晟面对面站着,春光和煦,万物复苏,偶有几声清丽的鸟叫声传来,霎时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宣晟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天气正好,咱们去踏青如何?” 龙渊久未出宫,天地辽阔的感觉,让人心神一松,就点了点头。 两人对周围都不熟,但春日出门踏青的人甚多,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找了一座偏僻些的山。 都是京郊也算不得多偏僻,只是此山险峻,故此来的人寥寥无几。 人少动物就多,一路繁花开遍,蝴蝶飞舞,百灵欢叫,踩在青草地上的声音,‘沙沙’悦耳。 宣晟笑着问龙渊,“你说百灵在说什么?” “鸟说鸟语,人如何得知” 宣晟道:“恰好我这人天生奇异,能听的懂鸟语” 龙渊侧头看他,“你说” 宣晟上前拉了他的手,“它说前头路险,叫你拉着我” 龙渊手动了动,想甩开宣晟的手,“胡说” 宣晟不想握疼他,便就松了,“它真是如此说的,不信我抓来你问它” 说罢,还不待龙渊说话,纵身往树上一跃,抓来一只鸟,鸟受惊,不停地叫唤。 宣晟道:“你看,它说了吧” 龙渊看着宣晟手中的鸟,饶有趣味的说:“怪了,今日连我也能听懂鸟语了” 宣晟闻言颇讶异的看着他,“你信吗?” 龙渊不知宣晟何意,只点了点头,“信啊” 此话一出,只见宣晟手一松,那鸟扑扑翅膀,倏地飞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宣晟上前拉了龙渊的手,认真说道:“那你还不拉着我” 龙渊恍然,原来他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能如他的意吗,就说:“但我听的是,前头路平,自走就是” 宣晟往上一看,“阿渊,你看看前头的路,哪一点平了,定是你听错了” 龙渊一脸坦然,“我觉得很平啊”挣脱了宣晟的手,抬脚就走了上去,还转头看了宣晟,“再不走天就黑了” 宣晟朝他一笑,乐哉乐哉的跟了上去,“阿渊说是平的就是平的” 两人一路嬉嬉闹闹的上了山,或许心情太好,当真觉得地上的路是平的。 第7章 登山 快到山顶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一个下山的人,一个男子,很美的男子,宛如雪山之巅飘飞的银雪。 两厢照面之下,谁也没让,宣晟说:“有人挡路,上不得” 那人道:“有物碍眼,下不去” “你别挡路” 那人亦没打算让,只清冷而道:“你别碍眼” 宣晟眼一眯,那人也凛冽而视,正当僵持的时候,龙渊拉了宣晟,让到了一旁。 那人慢腾腾的经过两人,悠然的下山去了。 不过宣晟没心思管他的扬威,因为龙渊拉他了,哈哈,宣晟真想大笑三声,不过笑还在心中没到脸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龙渊又将他放开了。 宣晟一把拉住他的手,“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咱们太便宜他了” 龙渊不懂宣晟的思维,“他哪里不像好人了?” 宣晟道:“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这话龙渊就不赞同了,“朕也常常绷着脸,岂不是也不是好人了” “那怎么一样,阿渊不笑,是沉稳是威严,他那纯属装怪” 龙渊摇摇头,“不可妄下断言”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刚好遇到落日,橙黄的余晖铺满西边天际,灿灿而晕的霞光洒过来,映在两人身上,如梦似幻。 许是两人久未动的缘故,有一只鸟飞来落在了龙渊的肩上,龙渊侧头看来,刚好对上宣晟的视线,温暖又柔和。 世人都说落日伤感,但若身旁有人陪,哪里还顾得上近黄昏的惆怅,恐怕满心只有无限好的欣喜。 余晖散尽,也该下山了,“走吧” 话一出口,鸟就知道停错地方了,慌忙拍翅结束了这个错误。 飞鸟入林,游人回家。 只是这家也不是那么好回,偏僻的山林多的是成群成群的蚊蝇,好不容易遇到了细皮嫩肉的公子,还不得多饱点口福。 于是乎,一路‘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为什么打不完啊” 深山老林的蚊蝇太过凶猛,隔着衣裳也能叮进去,耳边嗡嗡声仿若催命符,两人下到半山腰,实在受不了了,对视一眼,提气就跃上了树顶,一路往山下急行而去。 可龙渊久未练武,明显后劲不足,宣晟此刻无比感谢他父王,练武果真百利而无一害啊,立马伸手抱了龙渊的腰,带着他跃下了山。 龙渊伸手抓了抓的脸,宣晟一看,好家伙,脸上好几个大疙瘩,拉了龙渊的手,“别抓了,回去擦点药” 龙渊看了宣晟的脸,也是差不多,“走吧” 出来领着一群人,回去带着一身大包,倒真不孤单。 两人走到城门口,见到城门口在戒严,才想起来遭了。 兵部侍郎亲自带人在城门口搜寻,见得龙渊完好无损的回来,顿时大松一口气,连忙跑着迎了上来,“微臣参见皇上” 此言一出,城门口的所有官兵全都齐齐跪下行礼。 龙渊道:“平身吧” “多谢吾皇”兵部侍郎站起身,担忧的看着龙渊,“皇上,您没事吧?” “无事” “敢问皇上,那贼人现在何处,微臣这就带人去将他抓回来” “跑了” 龙渊语气淡淡的,兵部侍郎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得又跪下了,“微臣失职” 龙渊道:“朕已平安回来,无需兴师动众的,扰得京城不安” 兵部侍郎皱了皱眉,此事不对啊,皇宫挟持皇上是多大的罪怎能这样算了,便道:“皇上,若此事作罢,日后谁还会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臣恳请皇上一定要彻查到底” 龙渊默了片刻,“爱卿一定查便查吧” 兵部侍郎听着龙渊越发淡漠的口气,心中越是觉得不对了。 宣晟站在一旁百无聊赖之际,看到城门口贴的画像,简陋扭曲之极,活像一个跳梁小丑,便问道:“此人是谁?” 兵部侍郎道:“此人便是今日从皇宫逃出的歹人” 龙渊也看了过去,霎时狠狠皱了皱眉,“这是谁画的?” “乃是大理寺卿周大人画的” 宣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进太和殿的时候是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便呵呵笑道:“周大人的画技可真好” 兵部侍郎见宣晟说话没大没小的,便问,“不知这位公子是?” 宣晟沉默了没说话,只得龙渊替他扯了谎,“就是他在路上救了朕” “原来是少侠啊” 宣晟笑笑,“少侠不敢当,只是看不惯有人蔑视王法” 龙渊实在听不下去宣晟胡扯,抬脚便往城内走了去,兵部侍郎肯定是护送皇上一路回了皇宫门口才带人继续抓刺客去了。 进了宫就没那么好糊弄了,白日里所有侍卫可都是看见宣晟挟持龙渊走的。 侍卫见宣晟与龙渊一道回来,都吓了一跳,“皇上” 龙渊将领头的几个侍卫叫进大殿中,指了宣晟,“这位是救了朕的少侠,如果有人说错了话”龙渊声音霎时就冷了下来,“杀无赦” 几人心一凛,连忙跪下称是。 “下去吧” 几人这才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宣晟才坐了下来,挠挠头上的包,“我说那蚊子也太不讲究了,连淤血也下得去口” 龙渊看着他额头淤青上又多了一个红疙瘩,霎觉得有趣,“都是血,分什么淤血活血” 双喜拿来了药膏,宣晟拿过来为龙渊擦了,满口心疼,“不知明日能不能好了?” 龙渊道:“有冕旒挡着,早朝时大臣也看不清楚” 宣晟抹着药膏轻轻划过龙渊的脸,“与早朝有什么关系,都肿起来了,很疼吧?” 龙渊抬眸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有吗?” 宣晟一脸委屈,“我很疼啊” 龙渊往后微微一仰,躲过了宣晟的手,“既然你疼,那你赶紧擦药吧” 宣晟皱眉看了看手上的膏药,在胸前虚晃了一下,为难的望着龙渊,“伸不到心里去怎么办?” 龙渊站起身,拉过他的手就着手上的膏药,在他脸上抹了抹,“咬得是你的脸” 宣晟任由龙渊在他脸上抹着,“但我疼得是心啊” 龙渊实在无奈,只得不接话了,抹完药膏之后,便传了晚膳,宣晟眼角一跳,果然没一会儿御膳房的就来告状来了。 御厨走进来跪伏于地,口中愤怒又悲切,“启禀皇上,今日有个贼人闯了御膳房,将御膳房给掀了” 宣晟连忙朝龙渊摇头以证清白,这可真是冤枉他了,他顶多拿了一盘菜,可是他们自己摔倒了。 龙渊语无波澜的问道:“他为何闯了御膳房?” “前来偷食” 龙渊语气淡淡的,“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晚膳简单点就是了” “多谢皇上”躬身就退了出去,可惜御厨自一进门就没敢抬头,所以也没看到他口中的贼人就好端端的坐在一旁。 等御厨走了,龙渊才问宣晟,“你掀御膳房做什么?” 宣晟的心放下去了,听龙渊着语气分明是没生气,便道:“我见御膳房的菜品不佳,便说了几句,哪知御厨很生气自己就摔倒了,砸翻了菜案,我也很无奈” “生气就摔了?”龙渊皱眉,莫不是身体不好? “也可能是地滑” 说着话的时候晚膳就端上来了,简单是不可能简单的,御厨来告状也不过是想免责罢了,龙渊没说罚,御膳房自己收拾收拾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两人安心的吃着饭,宣晟想起一事,就说,“皇上,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龙渊抬眸看他,“你说” “周大人的画功是怎么当上大理寺卿?” 龙渊反问他,“大理寺卿与画工有什么关系?” 宣晟道:“大理寺不得常常画像抓犯人吗,他那水平不说帮忙反而要将人带到沟里去了” 龙渊挑眉,“你的意思,他没将你画出来还是他的不对了?” 宣晟振振有词,“那是因为还好今日遇见的是我,我不会伤害你,要是别人那可惨了,阿渊,我觉得以后大理寺的这些官员还是要会作画才行” 龙渊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也没答他。 吃过饭,龙渊便去了勤政殿,宣晟无事也尾随着前去了,龙渊在看奏折,宣晟就看他,墨干了就去磨会儿墨,茶没了就添点茶,甚至烛光闪烁,还附带着换烛。 过了一阵,宣晟道:“皇上,要不我给您揉揉肩吧” 龙渊看着折子皱着眉头,也没答他,宣晟就自觉的走到龙渊身后为他揉起了肩,坐得久了肩都是紧的,以往宣晟总看到他父王看折子,他父皇为他揉肩,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换做自己了,方知其中趣味。 揉到了深夜,宣晟见龙渊还不打算歇息,便抬手取了他手中的折子,“阿渊,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龙渊抬头看他,只听脖子轻轻的响了一声,“你又闯什么祸了?” 宣晟拉着龙渊的袖子,“你跟我来” 龙渊不知何故,便真就跟着他去了,走着走着就到了养心殿,“究竟何事?” 宣晟将龙渊拉进去,“我想起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龙渊却还没有歇息的打算,“朕还不困,你先回去歇息吧” 宣晟看着他,“奏折是永远看不完的,你要是真不困,我就带你去看月亮去” 宣晟是很想陪着龙渊去看月亮的,但龙渊明显更想歇息,于是眼睛一闭这美好的一天就结束了。 第8章 回去 早晨的阳光已经升得老高了,宣晟才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了身边空空的床铺,顿时不美好了,没有龙渊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宣晟洗漱完毕,走出了偏殿,想起来心头就酸,本以为昨日怎么也能在龙渊的床上蹭一晚,哪知还是睡了偏殿,心酸啊心酸。 看天色早朝已经下了,宣晟便准备去找龙渊用早饭,可结果龙渊还在太和殿议事,他就不想明白了,这清平盛世哪来那么多破事啊。 人可等人,饿不等人,于是宣晟孤零零的一边吃早饭一边等人,直到他吃过了早饭也没等到人,于是只能自己找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大臣从太和殿中出来了,其中一个宣晟还认识,就是昨夜见到的兵部侍郎,想来应该是为昨日刺客的事了。 宣晟本以为事情已经议完了,但当他走到太和殿殿门口,却被侍卫拦住了,说皇上和右相还在里头谈事,请他稍等。 等肯定是不会等的了,宣晟转身就要走,但奈何武功太高,耳力太好,恰好能听到屋内的谈话,此话他又颇感兴趣,于是他想,等就等等吧。 只听屋内一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有些老,应该是右相,“皇上,您前几日是否带了一男子入宫?” 只听龙渊轻轻的回了一句,“是” 陈贵站在下方,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因着龙司丢下家国跑去宣国的缘故,陈贵心中都有阴影了,对男风之事避之不及,生怕龙渊一个不小心要步龙司的后尘,于是口中也没了委婉,“敢问皇上为何将他带回来?” 龙渊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因为连他也不知为何要将他带回来。 陈贵见龙渊半点不解释,心中越发恼怒了,“皇上可知如今外头如何传说的?都在说皇上好男风,敢问皇上可真有此事?” 龙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陈贵气得脸都红了,“皇上,家国天下难道比不得一个男人重要?男子传不了宗,接接不了代,皇上是在葬送我大梁江山,九泉之下,老臣有何颜面见先帝,有何颜面见我女儿” 陈贵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一直捂着胸口不停的吸气。 到底是外祖父,龙渊一边传了太医,一边连忙下来给他顺气,“外祖放心,朕没那个心思” 陈贵听了当时就气顺了,一口气喘了上来,不过还是不放心,猛地就跪了下去,“那请皇上将立即此人送出宫去,永不相见” 龙渊的回答太轻了,宣晟仔细听才听清楚了,听到龙渊的回答,他轻轻的笑了笑,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了。 若问皇宫哪里最舒服,当然是御花园了,宣晟走到御花园中,跃到一棵树上,摘了两片叶子遮了眼睛,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宣晟随手摘了一朵红玫瑰往着华清宫去了,但是却没能遇到龙渊,问了侍卫,侍卫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然后热心的告诉他,皇上去了景阳宫。 于是宣晟又慢慢的往着景阳宫去了,看着手中的花,想起龙渊的最后的那个好字,嘴角慢慢的咧开,却是笑了。 而此时一直晴朗的天气,忽然就开始阴了起来,风吹着宣晟额边的发,飘飘扬扬的。 宣晟一路轻跳着去了景阳宫,看起来心情颇不赖,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侍卫拦住他,“景阳宫,不得擅入” 宣晟眼尾一挑,将花含在嘴中,就与侍卫动起手来,侍卫哪里打得过宣晟,很快就败下阵来,宣晟轻蔑一笑,转身就进了景阳宫。 景阳宫是藏书院,浩瀚的书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龙渊就坐在窗边认真的低头看书,墨发未束,有风吹来发丝轻动。 宣晟看得有些呆,龙渊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脸上的红印已经好完了,半点痕迹也没有了,好似昨日的事也跟着一起消散了。 宣晟取下嘴中的花笑着朝他走了过去,“皇上让我好找啊” 龙渊见他模样,嘴角微微一动,好似也笑了,问他,“你找朕何事?” 宣晟走到书桌前望着他,“今日我自御花园过,发生了一件奇事,觉得定要与皇上分享一二” 龙渊抬头看他,眼中颇有些兴致。 宣晟将手中的花拿到龙渊面前,“这花本还是个花骨朵,我朝它说了一句话,它就开得这么鲜艳了,算不算得奇事?” 此事龙渊自是不信的,却还是捧场的问了,“你说了什么?” 突然宣晟猛地朝龙渊逼了过去,鼻尖相碰,龙渊猝不及防,当即后仰想躲开。 宣晟抬手就按住了他的头不让他躲,可龙渊头上有伤,宣晟刚好按在淤青处,龙渊立马倒吸了一口气,宣晟见状又连忙放开了。 龙渊不料宣晟会突然放开他,一抬脚就将他踹了出去,宣晟一个飞身朝着书架退了过去,书架又架得高,这猛一受力,就朝后倒了去。 宣晟还挂在书架上呢,见状连忙一跃,龙渊也同时出手,宣晟见龙渊攻来,便又往后退,挂在了右侧的一个架子上,书架一排一排是挨着的,一个倒后面的紧跟着就一起倒了。 ‘吱呀’声在空寂的宫中格外刺目,龙渊见了,连忙朝宣晟喊,“将你手边的盒子拿过来”语中急切好似宝物一般。 宣晟侧头一看,右手边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可见龙渊如此慌张,就有心想逗逗他,一手抱起盒子,连忙跑了出去。 龙渊见状急忙去追,身后‘砰砰’几声大响,景阳宫的书架全倒了,浩瀚的书籍倒在地上,乱成了一团。 宣晟抱着那盒子一路往外跑,龙渊带着一众侍卫在后头追。 宣晟心中好奇便想打开盒子看一看,认真开盒子去了,就没看到前头一队侍卫包抄了过来,只听龙渊怒气十足的喝了一声,“给朕抓住他” 两厢夹击,于是乎宣晟盒子也没开成,就与侍卫周旋了起来,混战之中,宣晟手没拿稳,盒子一下就摔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了一个鬼脸面具。 龙渊大喊一声,“住手”,与此同时宣晟连忙弯腰去捡,却被一脚踢了出去,混乱中,‘咔咔’面具就被踩烂了,众侍卫这才听到令停了下来。 宣晟单手撑地跪在地上,复又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龙渊,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龙渊慢慢的上前捡起碎了的面具,此时雨落了下来,打在面具上‘啼嗒’‘啼嗒’‘啼嗒’宛如有人在流泪。 宣晟自觉做错事,走到龙渊面前,刚想说对不起,就见龙渊捡起面具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你给朕滚” 宣晟讪讪的解释,“你听我说” 龙渊眼中快要冒出火来,不顾仪态的大声朝宣晟吼,“朕叫你滚” 宣晟还要解释,“不是,我..” 龙渊抬脚就踹了过去,宣晟飞身一躲,龙渊站在原地,周身一股肃杀之气蔓延,沉声喝了一声:“全体听令,给朕抓住他,死生不论” 随即大批的侍卫朝宣晟杀了过来,宣晟不欲在多惹事,飞身就上了屋顶,顿时久蓄的大雨倾盆而下,雨幕之中很快就没了身影,宣晟转头看了龙渊一眼,只是雨势太大,看不真切。 后来宣晟问了龙渊,当时是不是真的想杀他?可龙渊却问他,为什么要跑? 宣晟淋了个落汤鸡,在城外找了客栈住了,不停的打着喷嚏,宣晟洗了个澡,然后在窗边赏了一下午的雨,颇觉无聊,到了晚间便到大堂去吃饭。 宣晟扫了大堂一眼,然后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还深陷泥淖呢,死生不论呢,只能低调些了。 但人可低调,传言可不会低调,一坐下就听见四周都在说有个男子得了皇上的宠爱,议论纷纷,说法也是五花八门,有的说他是奸佞,有的说他是精怪。 宣晟撇撇嘴,有他那么好看的精怪送上去也要偷着乐了,还要挑三拣四的。 当然也有人说他与皇上是真心相爱的,皇上这么久不纳妃就是因为他。 宣晟听得津津有味,那感觉简直比桌上的牛肉还有嚼头,直听到月上高楼,客栈都打烊了,宣晟才丢了一块碎银子上楼去了。 宣晟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就启程回了宣国,当初意气风发的出来,如今一事无成的回去,路上想想还有点小伤感小伤感的,但当他回宫见到龙司后,小伤感霎时就变成了大伤感。 因他离家出走的缘故,被罚在东宫闭门思过三个月,原本龙司是说半年的,还是宣云齐说情才降为了三个月。 三个月也很长啊,宣晟一脸委屈的望着宣云齐,“父皇,我不要闭门思过” 还不待宣云齐开口说话,龙司就将他扔回了东宫,让他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反省。 宣晟回了东宫,云洵与池承都在,见他回来,都乐呵呵的,“太子殿下回来拉” 宣晟看着云洵的笑,心中发毛,“云叔,你又要干什么坏事了?” 云洵笑得更无害了,“哪能是坏事啊,是王爷精细选的又给您请了几个先生” 宣晟转身就准备跑,却见龙司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你父皇将你溺爱成什么样了,好好在宫中学,不可辜负为父的一番苦心” 宣晟跑也跑不了,惹也惹不起,只能任命的低了头,“是,儿臣知道了” 龙司颇欣慰了点了头,“去吧” 几位先生得知是来教太子殿下的,开心得不得了,“太子殿下,今日咱们先学《天文训》吧” 宣晟百无聊赖的应了一声,趁人不注意抬手就将夫子敲晕了,然后乐悠悠的溜进宫去了,在御花园找了颗榕树跃了上去,摘了两片叶子盖了眼睛睡觉去了。 第9章 去?不去? 不知怎的宣晟总是做一个梦,但醒来又想不起是什么,这让他很是苦恼,便去问了宣云齐。 宣云齐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有了挂心的人了吧。 但他想不起来,这挂心的人是谁,更苦恼了,直到有一天他又做了这个梦。 一个男子坐在窗边看书,风吹起他的发,挠的宣晟心痒痒的,那人抬起头来,问他,“你找朕何事?” 终于看清了梦中人,宣晟腹下一紧,顿时就醒了,从树上滚了下来,小宫女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太子殿下,可算找着您了,今日您生辰,皇上和王爷在湖心亭等您呢” 宣晟这才恍然想起,今日他十九岁生辰了,笑着敲了敲宫女的头,“知道了,这就去” 宣晟一路蹦跶的去了湖心亭,宣云齐与龙司已经在等他了,龙司见他过来,一脸严父的神情,“跑哪里去了,整日整日的找不到人” 宣云齐笑道,“过来坐吧” 宣晟也没把龙司的黑脸放在心上,自小他就知道那不过是装装样子,笑着走过去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王” 宣云齐将他扶起来,拉着他坐下,将一碗面推到他面前,“今日你十九岁生辰,你父王亲自下厨做的长寿面,你尝尝” 宣晟捧着碗朝龙司笑,青葱得像颗小白菜,“多谢父王” 龙司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宣晟哧溜了一口,然后很不厚道了大喊了一句,“水” 龙司的脸瞬时就黑了,宣云齐噗嗤一笑,连忙倒了杯茶递给他,宣晟赶忙接过来喝了,委屈巴巴的望着龙司,“父王,儿臣最近可都乖乖的在东宫学习” 说起这事,龙司脸更黑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整日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天天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一件正事也没干过” “呃..”宣晟一噎,早知道就不说这事了,可能脑子咸晕了,但纵使没理还是要反驳一番,“宣国在您和父皇的治理下海晏河清,天下清明,没有正事要我干啊” 龙司剑眉一挑,“胡扯” 宣云齐连忙打圆场,“好了,今日不说这些,说些开心的事吧” 此话一出,龙司与宣晟便齐刷刷的望着他,宣云齐想了半晌,愣是没有一件可以拿出来说的事。 宣晟一看怎么沉默了,便只能自己说了起来,“近日墨欢产了一只小狗,眼睛还没睁呢,一动嘴就像在笑,可好玩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墨笑,我天天..” 眼看龙司的脸越来越沉,宣云齐连忙岔了宣晟的话,“不齐啊,是这样,今日找你来,我和你父王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宣晟点点头,“父皇,您说” 宣云齐道:“这几年梁宣两国关系缓和了不少,你父王的意思是让你代表宣国去梁国走一趟,增进一下两国的情谊,结个盟,前些日子我已修书给了梁皇,梁皇也同意了” 龙司接着道,“这些年你常常找我问梁皇的事,对他熟些,且以你太子身份过去也庄重些” 宣晟微微有些怔愣,恐怕他父皇还不知道他在梁国的那些事,他去怕不是在锦上泼墨啊,于是面色有些迟疑与难色,“父皇,儿臣去恐多有不妥啊” 宣云齐觉得奇怪,“为何不妥?”以宣晟日日想着溜出宫去的性子,此番竟会拒绝? 宣晟还在想着要不要将以前的事挑一件来说说,但瞧见龙司严肃的神色,又极速的打消了这念头,只道:“此番前去不知要花多少时日,儿臣就是舍不得父皇..”末了又加了一句,“与父王” 龙司简直对这个儿子了如指掌,见他如此就知有蹊跷,便问,“你是不是偷偷去过梁国了?” “呃.”宣晟一噎,然后毅然的否决了,“没去过” 龙司一拍桌子,“好好说” 宣晟心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不如刚才干脆就答应了,见龙司发怒也不敢再说假话了,“可能去过吧” “你在梁国干了什么?” 宣晟委屈的看着宣云齐,“父皇明鉴,儿臣只是去降娄逛了一圈,没做什么” 龙司自然不会信他,随即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去的?” 宣晟想了想,瑟瑟的望着龙司,“有些久了,记不起来了” 龙司眯了眯眼睛,“你是五年前去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龙司的眼光太锐利了,宣晟都不敢直视他,连忙低了头,“我..”只是他想不清楚,明明他跑出去那么多次,怎么偏偏龙司就知道是五年前那次。 龙司眼中的怒火都要冒出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五年前,梁国大肆寻找的刺客,就是你,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到梁国皇宫里挟持梁皇去了” 宣云齐一听,也觉得事情颇严重了,“不齐,是不是你?” 宣晟左右看了看,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点了点头。 龙司朝他怒吼了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宣晟只得依言乖乖的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龙司问他,“梁皇可知你的身份?” 宣云齐久未见龙司发过这么大火了,连忙在一旁帮着宣晟说话,“梁宣这几年关系越发好了,可见不齐也没惹出什么乱子,你也别说他了” 龙司叹了口气,“云齐,当初梁国举国上下都找刺客,闹腾了好几个月,怎是没惹出什么乱子,要是梁国知道是他,说不定还会惹出怎样的事来” 宣云齐倒觉得事情没龙司想得那么严重,“那不过是右相一力相促,我可听说梁皇本没有追究的打算,再说了,不齐的性子,你也知道,虽然贪玩了一些,断不会做什么失礼的事情的” “那也不行” 宣云齐道:“顶多此事换别人去就是了,今日不齐生辰,别为这些陈年旧事不愉快了” 龙司望着宣云齐,叹了口气坐了下去,朝站在一旁发神的宣晟说道:“过了今日,你就好好在东宫反省” 宣晟乖顺的点头,“是” 龙司的话还没说完,“若是这次你再把东宫的先生捉弄走了,我就亲自去教你” 宣晟深知,大怒当前,什么也别说,只需要点头说是就行了。 宣云齐平和的看了他一眼,“过来坐吧” 宣晟抬头看了一眼龙司,见他首肯这才又坐了下去,还是挂心龙渊,便问,“父皇,若儿臣不去,您打算派何人前往啊?” “这..”宣云齐倒是没有好主意了,按理来说宣晟本是最好的人选,但来了这一出,倒真没什么好的人选了。 龙司道:“明日在早朝上议议此事,你别费心了” 宣云齐点点头,只是语中颇有些遗憾,“最近梁皇终于下旨选妃了,梁国举国都在欢庆,这时候就是去锦上添花,当是最好的时机了” 宣晟听罢当时就急了,猛地站起身问道,“什么,梁皇他选妃了?” 宣云齐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宣晟,不明白他这么激动做什么,毕竟龙渊今年已是而立之年了,再不选妃恐怕朝臣都要死谏了。 “是啊,昨日刚刚下的旨,不过按梁国准备的速度,很快就有着落了”毕竟满朝大臣都盼着这一天呢。 宣晟转身就要走,“父皇,儿臣这就启程去梁国” 龙司连忙喊住他,“等等,你去干什么?给人添堵不成” 宣晟转身回来,满眼都是着急,“可我等不及了” 龙司疑惑的看着他,“你等不及什么?” 宣晟道,“父王,我想清楚了,两国结盟乃是大事,岂能因我而耽搁了,我这就启程去梁国” 宣云齐与龙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过宣云齐还是不放心宣晟去,“五年前的事他能作罢吗?” 说起这,宣晟心中也有些没底了,不过口中却还是笃定的,“父皇,您就放心吧,梁皇为人仁慈,五年前他对我照顾颇多,再说我好好的给他道个歉,梁皇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龙司对宣晟了如指掌,见他如此反常,怎么想也觉得不对,“你听见梁皇选妃这么紧张做什么?” 宣晟强自镇定下来,“就如父皇说的,现在去梁皇心情好,我去好好道个歉这事不就过去了吗,以后也不怕见他了啊” 宣云齐想一想,两国结好是他与龙司一直的心愿,日后宣晟继承了皇位,难免会见着龙渊,此去解释清楚也好,便道:“那你就好好的给梁皇解释一下,万不可再出差错了” 宣晟听罢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父皇,那儿臣这就去了”朝两人鞠了一礼就要走。 “等等”龙司叫住他,叮嘱了他一句,“此去梁国将你的那些心性收一收,不要整日的胡作非为,让人看了宣国的笑话” 宣晟乖顺的应了一句,“是” 龙司又道,“将文书带上,回去收拾收拾,按仪仗去,一国太子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 宣云齐也站起身,“我跟你一道去收拾吧” 宣晟心中急得要跳脚,很直接就拒绝了,“不用了吧” 宣云齐语重心长的说:“你此去代表宣国,宣梁两国...” 见宣云齐要开始说教了,宣晟连忙上前拉了他,“走走走,我们还是先回去收拾吧” 龙司看着拖拉着宣云齐走的宣晟,心中很是不放心,真是越大反而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宣晟急速的取了文书,拿了令牌,刚准备走,心下一动,又转了个弯,去将偏殿中将正在吃奶的小黑狗,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不带个礼物怎么行? 出宫路上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东宫一趟,于是又回东宫收拾了一阵,压根就没想起还有同行的官员,急匆匆的就赶去了梁国。 可饶是宣晟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达降娄的时候也已经是一月之后,而此时梁皇的妃刚刚选好了。 第10章 侍寝 宣晟进城已经是晚上了,只见城中处处张灯结彩,人声喧腾,那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宣晟打听了一下,好巧不巧今日刚好是封妃大典,宣晟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匆忙闯进了皇宫,一手挎着包袱,怀中还揣着一只被逼断奶的狗。 梁国皇宫五年前宣晟就能闯进去,五年后更是如走大路,皇宫亦是喜庆得厉害,红绸挂满,红烛满宫,一看就是要洞房花烛的样子,宣晟更迫切了,晚了他阿渊就要被占便宜了,连忙拉过一个小太监问了,“今日何人侍寝?” 整个梁国皇宫几十年也就宣晟来闯过一回,小太监吓坏了,抖抖索索道:“今日皇上翻的是贵妃娘娘的牌子” “在哪个宫?” “翊坤宫” “怎么去?” 小太监抖索的指了路,宣晟一抬手将他拍晕了,拉到假山后,然后跃上了房顶,一路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翊坤宫。 宣晟从房顶上跳下来,拍晕了几个侍卫,从窗户跃了进去,许是时辰还早,屋中不停有宫女抬水进来,似乎是要沐浴。 宣晟跃上房梁上等着,等到宫女将水放好了,只听一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下去吧”应当就是贵妃了。 “是”宫女恭敬的行了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屋中就只剩了一个贵妃与两个随身侍奉的宫女,宣晟掌风一扫,屋中的灯就熄了, 女子正在脱衣服,突然就黑了,随即惊恐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宫女连忙安抚着她,“娘娘,是风将蜡烛吹熄了,奴婢这就去点上” 贵妃伸手拉着衣裳,“快去” 此时宣晟飞身而下,一掌就将贵妃拍晕了,提到了房梁上绑着,然后自己跳到了浴桶中,打算好好的沐一个浴。 这些天他忙着赶路,一直都没闲暇沐浴,宫女将蜡烛点上,他一抬掌就又扫熄了,宫女虽奇怪但也不敢声张,只能一直点,直到宣晟沐浴完,宫女才算点上了蜡烛。 宫女看着不熄的烛还有些奇怪了,不过也不敢耽搁,连忙将烛全点了,过来伺候贵妃沐浴。 结果走近一看,浴桶中竟然没了人,当即就慌了,刚想喊人,随即脖颈一痛,便没了知觉。 宣晟将两人拖到柜子里,然后脱光了,用被子裹了身体在床上等着。 没过多时,便有太监进来,皇宫从没出过乱子,太监根本没多想,直接将床上的被筒就抬去了养心殿。 不过走到路上,太监心中还是纳闷了一下,怎么这贵妃娘娘看起来文文细细竟会这般沉。 走不了好一阵,才到了养心殿,累得驼妃的太监直喘气,随即听见太监禀报了一声,“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到了” 然后只听‘吱呀’一声响,门就扣上了,又等了一会儿,宣晟这才从被筒里探头出来,抬头一见,一双□□的脚就在他前方横着。 宣晟从被筒里钻出来掀开被角,顿时一股灼热之感迎面扑来,被子遮了光,但依稀还是看得见,一具滑溜溜的身体。 宣晟脚蹬着被子慢慢的往上爬,可被子是绸缎,踩着踩着突然脚下一滑,宣晟猛地就趴了下去,脸朝下刚好卡在腰腹腿间,宣晟感觉身下的人微微僵了僵,心说了一句抱歉。 为表歉意,宣晟还伸了下舌头,这下子更是不得了了,‘啪’打了一下脸。 此种感觉甚是美妙,宣晟都不想爬了,直接埋头趴下了,可上头的人明显是不愿意,只听他沉声问了一句,“贵妃何意?”语气深沉,明显是不高兴了。 宣晟没了办法,只能继续往上爬,爬到顶却见心心念念的人,还是如五年一般,一般的好看,一般的勾人心魂,只是那双明媚的眼睛却是闭着,面色也淡淡的,一点神采也没有,好似不怎么高兴。 宣晟双手撑在他上头,语带欣喜与眷念的喊了一声,“阿渊” 此一声如惊雷一般在龙渊耳边响起,倏地的睁开眼,连忙坐起将他推开,“怎么是你?” 宣晟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笑着问他,“阿渊可想我了?” 龙渊面色一沉,伸手推他,宣晟将他的手一握,“阿渊,我喜欢你” 龙渊冷冷的回他,“朕不喜欢你” 宣晟往前一扑,“那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让你喜欢我” 龙渊抬手一挡,“朕不会喜欢你” 宣晟将他两手都抓住,然后又大力的往前一扑,“我喜欢你就够了” 两人摔倒在床上,紧紧相贴,热气升腾,宣晟凑到龙渊耳边,“阿渊,我很想你” 龙渊被锢着挣脱不开,刚想开口叫侍卫,宣晟就截了他的话,“阿渊,你确定要这个样子被人看到?” 龙渊一顿,五年前的谣言如今都还没散,搞得右相时不时都要来叮嘱一番,便问他,“你要如何?” 宣晟搂着他,“抱着你睡一觉” 龙渊脸一沉,“不行” “恩”宣晟抱着龙渊晃了晃,口中如撒娇一般,“阿渊,我真的只想抱着你睡一觉,你知道吗,我在东宫知道你要选妃,立马就赶过来,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觉了” “一个多月?”龙渊抬头盯着他。 宣晟笑了,问的是天数而不是东宫,果然他早就知道他是谁,谎言被戳穿,宣晟脸也不红,也认了,“就是一个多月” 龙渊道:“既远道而来,我给你一座宫殿休息” 宣晟拿脸在他颈见蹭着,“你给我皇宫我也不要,我只要你,阿渊,你看看我,眼睛都黑成墨了,而且我还带了礼物给你,明日给你可好?” 龙渊侧了侧脖子,企图躲开在他颈间乱蹭的脸,“不必,你从我上床下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下去?”宣晟一愣,“阿渊,你想我睡地上?” 龙渊趁他不备抬脚就踢了过去,宣晟连忙侧身躲开,于是乎两人从床头打到了床尾,龙渊打宣晟就躲,缠缠绕绕的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最后龙渊眼一眯,一掌朝着宣晟的胸膛打去,宣晟眼神一闪,硬生生的接了,滚下了床。 龙渊压根没想到他会不躲,身子往前探去,连忙问道,“你没..”却又及时住了口。 宣晟微微一勾唇,随即眼一闭头一歪,装作晕了的模样。 龙渊又喊了一声,“喂”,见人人没反应,披了衣裳下了床,站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他抱上了床,正穿衣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床上的人开口使劲咳了咳, 龙渊皱了皱眉,连忙上前查看,却见宣晟倏地睁开了眼,撇撇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阿渊,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走就是了”然后捂着胸口坐起来,失落的垂着头,就要掀被子。 龙渊也不管他,自在的看着宣晟,宣晟慢腾腾的下了床,与龙渊面对面站着,委屈的说了一声,“我走了” 见龙渊没回答,宣晟不死心的又说了一遍,“我真的走了” 龙渊静静的看着他,宣晟见状咬了咬唇,一脸爹不亲娘不爱的模样,一步一落的走了,都走到屋中央,见龙渊还是没表示,便又折了回来,一下子钻进地上的被筒里了,自己给了一个台阶下,“阿渊,我想清楚了,睡地上也挺好的,你也早些睡吧” 龙渊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抬脚就往外走,那被筒却从地上跳了起来,他走一步,就跳一步,宣晟一边蹦跶一边说,“阿渊,你去哪我也去哪,咱们以后都要在一块的” 龙渊都走到门边了,转身盯着裹成一条虫的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宣晟道:“跟着你” 龙渊实在无语,索性也不走了,回到床上,“你爱睡地上就睡地上吧,不过你要是敢上床,梁宣永不结盟”说罢,仰面就倒上了床。 宣晟撇撇嘴,睡地上就睡地上,男子汉能屈能伸,睡个地还不是小意思,于是淡定从容的就躺了下去,只是没能睡到他的阿渊,心中到底有些失落啊,果真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一觉睡到天亮,宣晟起床的时候,龙渊早就走了,宣晟一脸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床,原本还想趁龙渊没起,摸到床上等他睡醒时魅惑一下他的,怎么人都走了?能不能行了? 算了,宣晟想,魅惑不了人,让龙渊魅惑一下他也是好的,于是顺势就倒在了床上,淡淡的草木香气,是龙渊身上的味道,宣晟眼一闭,还是睡个回笼觉吧。 于是乎龙渊下了早朝乾清宫没乱,翊坤宫倒乱了,翊坤宫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来说,昨夜宫中闹了刺客,将贵妃娘娘绑到房梁上去了,到现在都还没下来呢。 第11章 礼物 龙渊翻的牌子自是知道的,当即摆驾就去了翊坤宫。 江芷花颜失色的坐在房梁上,不停的躲着一只黑色小狗,见龙渊进来,连忙求救,“皇上,快救救臣妾吧” 龙渊一提气就跃上了房梁,带着江芷落了下来,江芷抱着龙渊的腰,脸色微红,语带羞涩,“多谢皇上” 此时房梁的小狗‘汪汪’叫了两声,竟也跟着扑下来了,龙渊下意识的将它接住了。 江芷看见这狗就来气,今日她就是被这狗舔醒的,她怕狗又不敢抓它,只能不停的躲,但这狗竟一直追她。 龙渊将狗放在地上,抬头一看,就见房梁上放了一个包裹,跃上去取了,江芷见了连忙道:“皇上,这就是那个贼人的,可千万小心些,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龙渊将包裹递给侍卫,安抚了江芷,“昨夜受惊了,朕会让人彻查的,你好好歇着吧” 江芷听罢心中好不高兴,都说皇上不近女色,今日看来也不是讹传罢了,高高兴兴的送着龙渊走了。 那小狗也一跳一跳的跟着龙渊的脚边,江芷见了,便道:“皇上,这小东西也是那贼人的” 小狗只有巴掌大的一只,长得极为可爱,龙渊弯腰将它抱起来,“这是朕近日养的宠物”说罢,就抱着狗走了。 留着江芷一行人在后头大眼瞪小眼,什么时候皇上养起宠物来了? 没多久江芷便得了信,说昨夜宫中闹了贼,已经抓住交由大理寺审理了,江芷虽恼怒但她才刚进宫,也插手不了前朝的事,故以只能在心中恨了那人一阵。 这边,龙渊回了乾清宫,走到床边,见那人竟跑到床上去睡了,一撒手将手中的小狗照脸砸了下去。 ‘汪’了一声,宣晟倏地就睁开了眼,抱起脸上的小狗,坐起来朝龙渊笑得灿烂,“阿渊可喜欢我带的礼物?” 龙渊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无波澜的问道:“宣晟,或者说,堂弟?” 宣晟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清脆的喊了一声,“皇帝哥哥” 龙渊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走到寝殿中央,背对着他,“太子远道而来,朕自会叫人招待,这养心殿实不是太子该来的地方”说罢就走了出去。 留下宣晟惺忪的坐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小狗奶声奶气的叫了两声,朝他怀里拱。 宣晟将它提溜起来,大眼瞪小眼,“墨笑,看来你还不得阿渊的心啊” 宣晟懒懒的起了床,散散的吃了早饭,抱着墨笑就朝勤政殿走了去,一路好生的叮嘱它,“墨笑啊,一会儿见了阿渊你可要争点气啊” 走到勤政殿门口,就被侍卫拦下来,“无诏不得入内” 宣晟道:“那就去禀报一声,就说堂弟前来送礼” 普天之下敢自称龙渊堂弟的也就只有宣国太子了,于是小太监也不敢怠慢,急忙就进去禀报了。 可带回来的结果是,礼部尚书正在赶来的路上,请太子殿下去偏殿稍等片刻。 言下之意,就是不见他。宣晟朝里望了一眼,然后拍了拍怀中的墨笑,往里头甩了个与玉佩进去,再弯腰将墨笑望往里一丢,撒丫子就跑进去了。 太监一看立马就急了,“哎哟,宣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啊?”连忙跑进去捉狗去了。 宣晟朝里瞧了一眼,龙渊波澜不惊的坐在里头看奏折,此时只见一相貌清和俊逸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了,见得宣晟言笑晏晏的上来招呼,“宣太子殿下,下官礼部尚书欧阳上云,请太子到四方馆下榻吧” 宣晟也笑道:“久闻欧阳尚书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啊” 礼送到了,宣晟乐哉乐哉的跟着欧阳上云走了。 过不多时小太监抱着狗出来,只远远的看到两个修长的背影,那这狗怎么办? 由于宣国的随行都还没到,四方馆中人也没多少,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小厮在馆中候着。 欧阳上云根本没想到宣晟会孤身前来,看着孤寂的院子自觉礼数不周,便道:“太子殿下稍后片刻,下官去调些仆人过来” 宣晟连忙劝阻了他,“欧阳尚书不必费心了,我看这样就挺好的” 欧阳上云实在不知这好在何处,只道,“太子还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一声” 宣晟四处望了望,随意的答道,“我今日刚与堂兄相认,只想与多与他亲近亲近,别的倒没什么事了” “这..”欧阳上云竟没法回绝他,于公呢,宣晟是来结盟的,与龙渊亲近也无可厚非,于私呢,两人名义上是堂兄弟,亲近亲近更是理所当然,只是不知龙渊的想法如何? 于是欧阳上云就说,“太子所言甚是” 宣晟笑道:“那我现在就进宫去瞧瞧皇上去” “太子”见宣晟要走,欧阳上云连忙将人拦住了,“皇上今晚会为太子举行接风宴,太子还是稍等些时辰吧” 等就等吧,但是干坐着也不是宣晟的作风,于是便约了欧阳上云去降娄城中逛逛,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宣晟瞧见前头有家戏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此时尚早,戏馆都还没开唱,见宣晟进来,连忙道歉,“公子,我们还未开台,公子想听戏,晚些时候再来吧” 宣晟一锭银子扔出去,“不巧,爷我现在就要听” 天大地大赚钱为大,戏班班主拿了银子,紧锣密鼓的招呼起了人来,上妆的上妆,拉场子的拉场子,倒很快就唱起来了。 清词丽曲,咿呀不觉,听得宣晟很是不满,叫过了班主,“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换一个十八摸来听听” 欧阳上云对这位宣太子的大名有所耳闻,倒也没意外,只是一直想不通龙司与宣云齐都是严肃沉稳的性子,怎会教出这样不着四六的儿子? 班主脸色讪讪的,“公子,我们不唱那种曲” “不唱开什么戏班子?”宣晟看着班主,“反正我要听,你自己看着办吧” 班主一看两人非富即贵的,也知道惹不起,但戏班中又没人会唱,只得去不远的怡红楼找了两个姑娘来,唱给宣晟听了。 宣晟听着颇为满意,半倚在椅子上,叫了一个仆人在一侧打扇,闭着眼睛想龙渊。 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便问了一旁认真打盹的欧阳上云,“我说,这皇上究竟立了几位妃啊?” 欧阳上云睁眼看了宣晟,好心的告诉了他,“也没多少,四位后妃,三位昭仪,三位淑仪” 宣晟听罢,当即就坐不住了,丢下一句,“上云你慢慢看,我先走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留下戏班班主与欧阳上云大眼瞪小眼,整个京城叫上云的也就一人,戏班班主深感惊讶之余,连忙跪地行礼。 台上的十八摸细细传来,欧阳上云深觉没脸见人,逃也似的出了戏班。 宣晟一路飞驰进了皇宫,好家伙,一立就立了十位,他要以一挑十了,还是得认真看着他家龙渊才行。 一直如走大路的皇宫,今日宣晟竟遇到了对手,回家探亲的禁军统领余耿介回来了,到了勤政殿前就被他拦下来了,余耿介强势的拦住了他,“太子,皇上无诏,不得入内” 宣晟觑了他一眼,内力深厚,或可一战,但他是来找媳妇的,不是来打架的,于是宣晟就道,“那你通传一声行不行?” 但通传的结果显然不如宣晟的意,想见人就只能硬闯了,有人要拦有人要闯,不想打也要打了。 两人虽不是势均力敌,但宣晟想闯过去也没那么容易,于是从勤政殿门口打到了勤政殿屋顶,不巧的是,此时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后妃打扮的女人,正是许淑妃,更让宣晟愤怒的是,她进了勤政殿去了。 这还了得,宣晟出手越发凶猛,那显然余耿介也不是吃素的,紧紧的缠着宣晟,让他脱不开身。 于是,宣晟心一横,一掌狠狠的拍了过去,却不是冲人。 霎时,一声巨响,屋顶破开了偌大的一个洞,随即只听哗啦啦,无数的瓦掉了下去,龙渊的暴怒的声音从下头传来,“都给朕滚下来” 宣晟耸了耸肩,从那洞跃了下去,余耿介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只是屋中的情形更不如宣晟的意了,只见许淑妃花颜失色的躲在龙渊的怀中,宣晟眼一眯,就朝龙渊扑了过去,“皇帝哥哥” 余耿介连忙去挡,但到底还是宣晟技高一筹,顺顺当当的扑到了龙渊,随即一扭就将许淑妃挤了出去,然后委屈的望着龙渊,“有人要杀我” 龙渊皱眉看他,“谁要杀你?” 宣晟反手一指,“他” 被指的余耿介一愣,连忙解释,“皇上,是太子想闯宫卑职才拦他的” 宣晟抬头看着头上,“皇帝哥哥,你看看那个洞,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我就跟屋中的瓦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这事余耿介能认吗,连忙澄清,“皇上,那洞分明是...” “分明是想杀我下的毒手”宣晟一口截了余耿介的话。 余耿介还要解释,“皇上..” 不过龙渊明显不想在听了,“勤政殿搞成这个样子,你们两都有责,回去好好反省”随即一推挂在他身上的宣晟,“你也给朕回去反省” 宣晟顺势放开了龙渊,看着余耿介与许淑妃,一脸不满,“为什么他们俩犯的错,要连累我一起反省?” 许淑妃狠狠的一愣,这关她什么事?连忙出声证清白,“皇上,臣妾可什么都没做啊” 宣晟也道:“那我也什么都没做啊,是他想杀我,我就躲了一下而已” 龙渊沉着脸,“全都回去反省” 余耿介与许淑妃虽心中不满,但又不敢明言,只能低低的应了,退了出去。 宣晟看着走出的两人,心中颇自得,龙渊瞥了他一眼,径直的也走了出去。 宣晟连忙跟上去,“皇帝哥哥去何处,我恰好没事,不妨一道去” 龙渊停下来看他,“太子若不愿回去反省,朕就给宣皇修书一封,好好说说太子的伟绩”说罢转身就走了。 于是宣晟生生的止住了脚,眼睁睁的看着龙渊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司:宣晟是我儿子,但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宣云齐:宣晟是我儿子,但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三口╭(╯ε╰)╮ 龙渊:...和我就更没有血缘关系了 第12章 反省 反省就反省,于是宣晟找了一个很是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反省一番,但是他想来想去也没相处什么可反省的,于是乎一头倒在床上,干脆睡了。 龙渊用过午饭,回养心殿准备小憩一会儿,一进门就见侍卫与小太监愣愣的站在那里,竟是被点了穴,龙渊快步走进去,果然看见了睡得正香的宣晟。 龙渊端了一杯茶泼了下去,哪知宣晟只是嘟囔了一句,“别闹”,拉被子抹了抹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龙渊一把将他拽起来,低沉的喊了他一声,“宣晟” 宣晟惺忪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后,面带嬉笑的一把就环上了他的脖颈,“皇帝哥哥” 龙渊拽着他的手,颇有些恼怒,“你给朕放开” 宣晟挂在龙渊身上,在他颈见蹭了蹭,问他,“放开有什么好处?” 宣晟蹭着就将他领子蹭开了,呼出的气喷在他脖颈上,酥酥痒痒的,龙渊改抓着他的后领,用力的往后一扯,“放开” 宣晟听得龙渊语气很是不善,也不敢太过火,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开了,然后正正经经的坐在床上看他。 龙渊问他,“你到养心殿做什么?” “来反省啊” 龙渊冷冷道:“太子真会找地方,到朕的寝宫来反省了” 宣晟抬头望着龙渊,一脸诚恳的模样,“皇帝哥哥让我好好反省,以我多年的经验,越安静的地方越能静下心来反省,所以这才来了养心殿” 龙渊的脸色越来越黑,“那你反省得如何了?” 宣晟正经的点点头,倒是很爽快的就认了错,“我知道错了” 龙渊脸色才刚刚好了些,却又听宣晟接着说,“我想过了,他想伤我,我也不该躲的,即使伤了我也不能毁了皇帝哥哥的宫殿”说着还朝龙渊眨了眨眼睛,“我反省得够深刻吧?” 龙渊见宣晟一幅求表扬的模样,连话也不想说了,就冷冷的看着他。 宣晟丝毫没有自觉,自在的拉了龙渊的袖子,颇欣喜的问他,“皇帝哥哥可是来找我一起午睡的?” 龙渊一甩袖子,将他的手甩了开来,“朕已说过了,养心殿不是太子该来的地方” 宣晟手中空了,顺势抖了抖手,“那我该去什么地方?” “外来使臣当住四方馆” 宣晟听罢一撇嘴,一拉衾被躺了下去,“不去” “那也由不得你胡闹” 宣晟拉过被子蒙了头,一副誓死抗争的模样,龙渊转身叫了侍卫,连床一起给抬了出去。 晃荡了一阵,宣晟拉开被子,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觉得甚是耀眼,然后转头问了一旁的侍卫,“你们打算将床抬到哪里去?” 侍卫答:“四方馆” 宣晟将被子一掀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那你们就赶紧将床送过去吧”说罢又朝养心殿转了回去,但是龙渊却没了,问了一旁的侍卫,侍卫说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便是贵妃江芷的寝宫,因着昨夜在房梁上待了一晚受了些寒,今早又被吓了一吓,心思郁结,病了。 宣晟就想啊,昨夜是他不对,那他怎么也应该去看看才是,偷摸道个歉什么的,表表歉意啊。 于是问了路找了过去,一路的侍卫都拦不住他,硬是闯进了翊坤宫。 后妃的寝宫哪能随便乱进的,翊坤宫的一众宫女太监连忙以身拦住他,“站住” 宣晟进门就见龙渊坐在床头与江芷说着什么,江芷躺在床上脸色绯红,龙渊脸上的表情竟很柔和。 龙渊听得声音转头看着宣晟,面色瞬间就不柔和了,“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闯到后宫来了?” 江芷见到是个男子,连忙将脸侧了过去。 宣晟撩开拦他的人,朝江芷走了过去,龙渊连忙站起身将他挡住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宣晟脸色坦然,“没什么,就是听说贵妃娘娘病了,过来道个歉” 龙渊伸手拉着宣晟就往外走,“你在乱扯些什么” 宣晟一面跟着龙渊走,一面朝江芷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昨夜的事真是对不住了” “你给我闭嘴”龙渊快步拉着宣晟走了出去。 留下江芷愣愣的转过身,思索了半晌,才回过味来,问了左右,“他到底是谁?” “回娘娘,是宣太子宣晟” 江芷想起昨夜的事与今早的耻辱,咬牙切齿的望着被拖着走的人,“宣晟,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直到走出了翊坤宫龙渊才甩开了宣晟,“你可知外臣不得入后宫?” 宣晟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宣国没有这个规矩,我日日都在后宫耍的” 宣晟这话倒真的没扯谎,只是龙渊心中深有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但这是梁国” 宣晟很是不解的看着龙渊,“难道梁国犯了错不需要道歉吗?” “你..” 宣晟迟疑的问他,“还是..要道歉的吧?” 于是龙渊气急之下,说了一句让他日后后悔莫急的话,“后宫的事不需你来道歉” “哦”宣晟顺从的点点头,“那我就不去向贵妃道歉了” 此等回答龙渊尚算满意,“朕晚上设宴为你接风,你回去准备准备吧”说完就自顾走了。 宣晟站在原地想了又想,回去准备准备,是要准备什么东西?难不成是礼物,但他不是已经送了吗?难道还要再送一遍?但他另外也没准备了啊。 宣晟思考了又思考,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皇帝哥哥,等等我”连忙追着龙渊去了。 龙渊走得快,宣晟到保和殿才见到了人,余耿介不在,皇宫的侍卫压根不是宣晟的对手,轻轻松松的就闯了进去,“皇帝哥哥” 龙渊面上颇有些无奈,“还有何事?” 宣晟有些不好意思,盯着龙渊看了看,真没好意思说。 龙渊被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奇怪,“到底有何事?” 宣晟‘嘻’的一笑,然后伸出手,“皇帝哥哥将墨笑还给我吧” “墨笑?” 宣晟解释,“就是我那可爱乖巧毛绒温顺的小狗” 龙渊微微皱眉,喊了一旁侍奉的太监过来问话,“狗呢?” 可怜当时两厢嫌弃的小狗竟也翻了身,太监心一沉,连忙跪下了,“皇上恕罪,奴才追出去的时候太子已经走远了,奴才就自作主张将那狗...”太监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了,将头埋得低低的。 宣晟听罢心中着急得不行,一把揪起太监的衣襟,“你将它怎样了?” “将它放到净身房了” 宣晟一把推开太监,连忙跑出去了,“我的墨笑啊...” 龙渊正在哀悼中,就见宣晟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回来,“阿渊,净身房在何处啊?” 龙渊刚准备说,宣晟上前一把拉起他的手,一面往外跑,“还是你给我带路吧,这样快些” 于是龙渊带着宣晟飞快的赶到了净身房,净身房的人何曾见过皇上,见龙渊急匆匆的赶来都吓坏了,连忙跪下行礼,口称万岁。 宣晟一走近就急不可耐的问道,“我们的狗呢?” 太监一听,指了指在角落里蜷缩着的黑色小狗,“在.在那儿呢” 宣晟一看,立马侧身抱住了龙渊,将头伏在他肩上,“阿渊,我们的墨笑.呜..”语中悲切,仿若失身的是他。 太监一听知道当是误会了,便道:“皇上,其实...” “够了”宣晟手一伸,打断了太监的话,“已经够惨了,具体过程我不想听了” 此时缩在角落的墨笑突然摇着尾巴撒欢的朝宣晟跑了过来,龙渊见了就拍拍宣晟的肩膀,“它没事” 宣晟将龙渊抱得更紧了,“阿渊,你别骗我了,虽然墨笑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替我挨过骂,为我挡过枪,情同手足,但是发生了就发生了,我会教他笑对人生的” 此时墨笑跑到了他脚边,汪汪的蹭着他的脚踝。 龙渊一把将他拉开,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宣晟也望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脚边的墨笑,将他抱了起来,语重心长的朝它说,“墨笑,你要坚强点啊,做不了上面的,做下面的也是一样的” 龙渊听罢实在无语,转身就走了,突然听见后头宣晟欣喜若狂的喊了一声,“墨笑,你没事啊”然后抱着狗就追了上去,“阿渊,谢谢你啊” 龙渊冷淡的回了他两个字,“不必” 宣晟嬉笑的跟在龙渊身侧,“哪能不必啊,你是墨笑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皇从小教导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阿渊,我现在就许给你了” 龙渊站住看他,“朕什么也没做,太子多心了” 宣晟道,“阿渊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分明只有一颗心,还在你身上,绝不会多心的” 龙渊深感无力,丢下宣晟就朝前走了。 宣晟站在原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一众的侍卫,抱着墨笑认认真真的将它打量了一番,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墨笑啊,要是你晚点过来多好啊” 宣晟到底没跟着龙渊了,就在宫中溜达等着今晚的接风宴,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刚准备去赴宴,就见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口中喊道:“不好了,昭仪娘娘上吊了” 宣晟一听,这能不管吗,连忙拉住了小太监,“在什么地方?” 于是宣晟就管了一次闲事,救了一个人,纪昭仪。 第13章 救人 宣晟赶到兴庆宫的时候,纪昭仪虽救下来了,但已经晕死过去了,宣晟见情况不太对,提开了一众挡住他的宫女,连忙为纪昭仪输了些真气。 真气入体,将口中仅存的一口气提了起来,纪昭仪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只是睁开的双目有形无神,表情呆滞,明显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 宫女急得要跳脚,慌忙将她扶了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纪昭仪闭着眼任由宫女将她扶到床上坐下,什么也没说。 宣晟看得奇怪,问了一旁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上吊?” 宫女迷茫的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满宫的人竟没一人知道纪昭仪为何想不开,宣晟看得直摇头,这也太迟钝了。 没一会儿龙渊就来了,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以及宣晟,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宣晟耸耸肩,无辜的表示,“我是来救人的 ” 有胆子大点的宫女为宣晟说话,“回皇上,太子殿下确实救了昭仪娘娘” 既是救人龙渊也没说什么,走到纪昭仪面前,语带温和的问她,“出什么事了?” 纪昭仪睁开眼,随即泪眼婆娑的朝龙渊跪了下去,“皇上,您就让我死了吧” 龙渊弯腰扶她,可纪昭仪却死活不愿起身,只是哀求,“皇上,您行行好,遂了我的愿吧” 龙渊扶着她,依旧问道:“究竟是何事想不开?说出来,朕给你做主,万不会委屈你就是” 纪昭仪还是咬着嘴唇摇头,泪水打在衣襟上湿了一片。 龙渊看了一眼宫女,几个宫女连忙将纪昭仪扶了起来,“娘娘,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龙渊问道:“方才是发生了何事?” 一宫女想了想,然后迟疑着开口,“方才接到敬事房的信后,昭仪娘娘就将我等屏退了,奴婢们在屋外听见声音不对,闯进来就发现昭仪娘娘想不开了” 敬事房?宣晟眼角一跳,那是要侍寝啊。 龙渊看了纪昭仪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你既不愿侍寝,朕叫人将你的牌子取了就是,也别想不开了” 语气温柔之极,神情祥和之极,听得宣晟心中直冒酸,抬脚就走了出去,不知道今晚这接风宴还能不能继续了? 当然,接风宴肯定还是要继续的,两国相交岂能因宫廷內帏这点事耽搁了。 宣晟晃晃悠悠的到了武英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头的熟人,笑着上前打了招呼,“欧阳尚书,今日过得可还好?” 欧阳上云见了宣晟,站起身来朝他客气的笑笑,“得太子招待,不过下次太子可不能在自己走了,让我在城中好找啊” 宣晟嘿嘿一笑,“下次定请欧阳尚书听个全套的” 欧阳上云摆手笑道:“下次当我请太子了” 欧阳上云上方坐的是梁国左相,陆离。 陆离也站起来朝他打了招呼,“久闻宣太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钟灵毓秀” 宣晟道:“在左相面前可不敢说大名二字,下次听戏邀上左相一道可好?” “得太子相邀,自是却之不恭啊” 宣晟也是个能聊的,三人聊了一会儿,颇为投机,那情景倒不像是接见外国使臣,颇有些几分好友见面之感。 过了一会儿,只听太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于是三人便住了口,欧阳上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太子,你的位置在那里” 原本接见使臣,一国坐一面,大家既好对话,也好排位置,但是由于宣国如今只来了宣晟一人,总不能让他一人坐在对面,因着近日右相辞官回老家养老去了,就将右相的位置给了宣晟。 历来接见外国使臣也没有接见一个人的,今次算是别开先例了,龙渊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宴会便算是开始了。 古来宴会都差不了多少,就是赏赏舞,听听曲,不过在此之前,宣晟还是照规矩,讲究的送了龙渊一份礼,倒不是墨笑,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送一次。 宣晟送了龙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还很神秘的卖了一个关子,说要等宴会过了才能打开。 龙渊倒也没说什么,收了之后也没打开,也回赠给他一个精致的盒子。 宣晟打开看了,乃是一块冰花芙蓉玉,宣晟见着那玉,登时就后悔了,“皇上,我觉得我的礼物不太好,能不能给我回去换一样” 此言一出,下头的官员全都愣住了,没听说过这送出去的礼还有要回去的,这传出去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故而龙渊也是没应他,“礼物不在贵重,太子千里迢迢而来,有心就好” 龙渊不肯给,宣晟也不能硬抢,便又坐了回去。 小插曲过后,宴会正式开始了,赏舞听曲,倒也热闹,但宣晟此前是代表宣国来结盟的,宣晟是宣国太子,能亲自前来便说明了宣国的态度,但还是要说说关于结盟的事,便开始问起结盟的事情来。 不过宣晟明显不在状态,问一句也不答一句,手中握着那玉,愣愣的盯着上首的龙渊看。 为什么都五年了,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呢?还是他梦中的那个样子,清和俊逸,貌美无双,但他端杯浅饮的模样,分明又要生动些,宣晟甚至可以看到他唇上沾染的茶水。 龙渊被他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宣太子对此番结盟有何看法?” 宣晟朝他轻扬一笑,“你来我往,结万世之好” 龙渊微微一怔,举杯笑道:“愿得太子吉言,梁宣万世不衰” 当然下头的臣子自是齐齐举杯,说些吾皇英明的话。宣晟倒没注意听,因他看着龙渊的笑,觉得有些恍惚,来了这些天龙渊对没对他笑过? 完蛋,只这一笑,宣晟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扶着头晃了晃站起身,“对不住了各位,许未饮酒竟有些醉了” 来宣晟如此,龙渊也不强留,顺了坡给他下了,“既如此,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好好回去歇着吧” 宣晟道了一句多谢,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宣晟既走了,宴会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便也就散了。 有太监连忙来扶宣晟,宣晟侧身躲开,说了句不用,就快步走了,脚步沉稳哪有半点醉意,他得赶紧去把那盒子拿回来才行。 只是这事偏就那么凑巧,宣晟找到养心殿的时候,龙渊正打开了盒子,无数的萤火虫从里头飞出,蔚蓝一片,映得龙渊如梦似幻。 宣晟慌忙跃了过去,“龙渊” 龙渊定定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面无表情,或许眼中有些什么变化,只是夜太暗了,看不清楚。 宣晟跃到他身边,连忙将盒子盖上,“我就说这礼物不好,我换个送你好不好?” 龙渊自嘲的笑笑,将盒子拿过来,“太子有心了,礼已送,明日朕就将盟约签了,太子自回宣国去吧” 宣晟后悔不已,他是疯了才会将那盒子送给龙渊,连忙解释,“阿渊,你听我说,我今日是被酸水冲了头了,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将那面具拿去扔了” 盒子里放的是一个面具,与他五年前毁的那个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就是照着那样子做的,初时他不知道这面具的缘故,只是想着日后见面能拿它哄哄龙渊,只是后来他听龙司与宣云齐说多了龙渊的事后,才知道这面具没那么简单。 当他将面具拿来梁国的时候,他是希望龙渊能亲自扔掉这面具,就算不行,也希望如萤火虫飞出一般,将心空出来。 “阿渊,当初我摔碎了一个,我就回去做了一个,我只是想和你道歉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龙渊看着宣晟,语气淡漠得有些凉,“朕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说罢,就转了身去,不在看他。 分明冷寂的语气,但宣晟却觉得好似回到了当初龙渊暴怒下令,‘死生不论’一般。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站着,空气压抑得令人喘不过起来,“阿渊” 许是龙渊示意了什么,双喜走过来,恭敬的朝宣晟下了逐客令,“太子,请吧” 宣晟挫败的低了头,慢慢的朝外头走去。 刚到殿外,屋中的灯就熄了,霎时就暗了下来,连带着前方的路都模糊了,黑雾袅袅不知通向何处。 宣晟一把推开太监闯了进去,他不能走,在没有下一个五年能给他耗了。 暗夜沉沉,宣晟走到龙渊床边,靠着床坐了下去,就是守着他也是好的,但他更想守一辈子。 于是宣晟说,“这五年我一直做一个梦,但我醒后总是想不起那人是谁,只记得一句话,便是那人对我说,你找朕何事? 后来我父皇告诉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有了挂心的人,你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我觉得他说得对,因为最后我终于在梦中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一刻我腹中犹如火烧,是情是欲是爱是念,阿渊,我来是为你,只是为你” 声音低沉,好似说给自己听,又好似说给床上的人听,只是那满室的寂静与黑暗,他甚至不太确定床上是否有人。 就在宣晟要伏地痛哭以表诚心的时候,突然耳边风动,有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宣晟伸手一接,当时就激动得站了起来,“阿渊” 第14章 还你 龙渊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宣晟的耳中却好似天籁,只听他说,“还你” 宣晟欣喜得差点要跳起来了,不过太嘚瑟容易招灾,为了不跳起来,宣晟又顺着床坐了下去,后背抵着床,抱着头笑,还拿手塞了嘴,不让笑声传出来,但笑得夸张身体就要抖,于是乎连带着身后的床也开始抖。 摇得龙渊左晃晃右晃晃,好像在坐婴儿床,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啪’的坐了起来,看也看不清楚,便朝外吩咐了一声,“来人,点灯” 烛光很快就照亮了寝殿,龙渊皱眉看着床边抱头颤抖的人,然后叫太监打了盆水来。 太监将水端进来,龙渊道,“放那儿,退下吧” “是”说罢将水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龙渊从床上下来,便往殿外而去了,直听到关门声,宣晟才觉得不对,连忙抬起头来,只见殿中除了他只剩一盆水还在荡秋千,连忙追了出去。 屋外明月皎皎,一明黄色的身影在月下缓缓而行,围在他身边橘黄的宫灯照了他的路,却将他的影子死死的困在了他的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让人觉得有些孤凄,宣晟想,肯定是因为旁边差个他。 宣晟飞扑而去,“皇帝哥哥,等等我” 龙渊听到声音,稍微顿了顿,然后快步往前走了。 不过走到底没有跑得快,宣晟很快便扑到了龙渊的面前,拉开他身边的一个宫女,解了困,霎时脚边的影子就朝着缺口延伸了出去,宣晟明眸皓齿的冲他一笑,“皇帝哥哥,多谢你等我” 龙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朕没...” 宣晟连忙接了龙渊的话,“我知道,没有丢下我是吧”说着就拉了龙渊的手,“皇帝哥哥去哪里,我也去” 龙渊甩着宣晟的手,“朕去哪里就不劳太子挂心了” 宣晟抱着龙渊的手臂,“皇帝哥哥,不要这么绝情嘛,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你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龙渊侧头看他,“如果太子真的知道错了,就应该回四方馆” 宣晟的脸一下子就委屈了,“回去是可以回去,只是我做错了事,皇帝哥哥给我个机会弥补,让我送你过去可好?” 龙渊挣脱不开,也由他抱着,只是口中却没半分相让,“皇宫自有侍卫,不劳太子相送” 宣晟闻言,很是委屈的慢慢松开了龙渊的手,“那好吧,那我自己回去了,皇帝哥哥慢走” 龙渊也没迟疑,直接就抬脚往前走了去。 宣晟自是跟在龙渊身旁,一脸惊奇的模样,好似看到了西方日出,“皇帝哥哥,看来我们真是有缘,方向都是一样的” 龙渊瞥了他一眼,叫了个小太监给宣晟带了出宫的路。 小太监走到宣晟面前,指了指身后的大路,“太子,这边才是出宫的路” “是吗?”宣晟一脸茫然,看了前头的路,“我记得是这边走吧” 小太监依旧指着身后的路,“太子您记错了,是这边才对” 宣晟站在原地,眼看着龙渊走远了,便就跟着小太监一路往宫外而去。 走了好一阵,小太监突觉不对,迎面来的宫女怎么都没有行礼,连忙转头看来,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个人? 此时的宣晟去了什么地方呢? 兴庆宫,纪昭仪的住处。 宣晟看着偌大的后宫心都在冒酸水,他宝贝收了这么多女人在宫中,实在太危险了,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此时夜深了,兴庆宫除了值班的几个小太监外,基本都睡了,宣晟摸到后窗处,往里看了看,屋中灯也没点,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往里看。 只见纪昭仪拿个根披帛往梁上一扔,宣晟连忙翻窗进了去,纪昭仪见有人闯进来,顿时大惊,“你..” 宣晟连忙朝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是来帮你的” 此时只听屋外的小太监试探的喊了一声,“昭仪娘娘?” 纪昭仪冷声回了一句,“没事”说罢又戒备的看着宣晟,这才认清了来人,“太子为何深夜闯后宫?” 宣晟抬头看了一眼悬在房梁上的披帛,“说了来帮你啊”,说着伸手一拉就将披帛拉了下来,“死太没意思,还是活着好” 纪昭仪顿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问他,“你要帮我?” 宣晟道:“世间想死之人,向来只有一种原因,没有得偿所愿罢了,你进了后宫却又不想侍寝,想来是心中另有所爱,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纪昭仪被说中心事脸色倏地变了,有些震惊更有些不敢置信,“你..要帮我逃出去?” 宣晟找了个椅子坐下,颇无聊的晃了晃脑袋,“你可以信我,也可以不信我,时辰不早了,你早做选择吧” 纪昭仪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造浮屠呗” 纪昭仪咬了咬牙,总归是死,还不如拼一把,“我跟你走” 此话一出,宣晟才站起身来,“要收拾东西吗?” 纪昭仪摇了摇头,于是宣晟拿了一套小太监的衣裳递给她,“去换了吧” 纪昭仪拿了衣裳便去了内间,宣晟翘着腿等了一会儿,一面想,这人送走了,明日他该怎么解释呢? 还没等他想出来,纪昭仪已经将衣裳换好了,从里头走了出来。 “走吧”宣晟走到窗边,率先跳了出去,然后转身将纪昭仪拉了出去。 宣晟常年在宫中躲侍卫,经验十足,顺着阴影走,实在走不了的就揽着纪昭仪跳墙而过。 走了好一阵,终于走出了后宫,宣晟也不躲了,大摇大摆的往宫外走。 偏不碰巧,竟碰到了奉旨领宣晟出宫的小太监,小太监看见宣晟,很是舒了一口气,“太子,您怎么回来了?” 宣晟一脸坦然淡定,“哦,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办完” 原本小太监压根也没注意到宣晟身后的人,但耐不住纪昭仪心虚啊,一抖一抖的,头又埋得低,于是小太监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地上的影子觉得有些不对,便又朝宣晟身后仔细看去。 宣晟身形一侧拦了他的视线,一面打着哈欠,“怎么不走了,那我回养心殿去了”说罢抬脚就要走。 小太监一听,这怎么行,于是连忙说,“太子这边请” 宣晟催促了他一句,“快点吧,天都要亮了” “是是是”小太监连忙应着,快速领着宣晟往宫外而去。 走了好一阵,走到城墙拐角处,恰好此处侍卫也没有,如此天赐良机宣晟岂能辜负,于是毫不客气的抬手一拍,‘啪’将太监拍晕了,拖到阴影处坐靠着。 宣晟朝着身后有些发抖的人说:“你在前面带路吧” 纪昭仪点点头,走到了宣晟前头,慢慢的往前走。 一路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到了宫门处,纪昭仪明显有些害怕,头垂得很低,不过宫门口的侍卫见宣晟来全都低头行了礼,倒也没出问题,顺利的就出了宫。 两人直走到看不见宫门了才停了下来,宣晟递了些银子给她,“明日城门一开你就赶紧出城吧” 纪昭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 宣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到帮,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纪昭仪心一跳,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什么事?” 宣晟很是严肃的叮嘱她,“就是以后你再怎么过不下去,也千万别回来,而且要是你身边要是有想入宫为妃,一定要死死拦住她们” “这?”纪昭仪稍微有些怔愣,这事情发展有点偏啊。 事情办完了,宣晟也不想在掰扯了,便道,“你先走吧,我先进宫去了” 纪昭仪看了他一会儿,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了声多谢,便转身跑了。 宣晟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想进后宫都不行,这进了还要跑。 宣晟一路慢慢的踱到了乾清宫,门口的侍卫见了,连忙行礼,候着的小太监走过来低声道,“太子,皇上才刚睡下,您可要奴才进去通禀” 宣晟低头看着地,然后朝小太监说,“你去给我找块蒲团来” 小太监不解,“太子,您这是要?” 宣晟面容惨淡的抬头看着小太监,“我做错了一件事,特地前来请罪的” 小太监的心猛地跳了跳,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竟然要到养心殿门口来跪?但这事怎么也于理不合啊,便小心的劝道,“太子,您身为一国太子,到养心殿来..” 还不待小太监说完,宣晟就截住了他的话,“快去吧,要不明日出了事,拿你试问” “是是是”小太监一听,连忙跑着去了佛堂,这别说连太子都要亲自来认错的事,就是怠慢了宣国太子,他也担待不起啊。 心中有了压力,走路当飞一样,很快就将蒲团拿来了,但拿来了小太监也不敢铺在地上,佯装不知的问了一句,“太子拿这何用啊?” 宣晟愁眉苦脸的盯着他手中的蒲团,“认错啊” “这..”小太监的脸色自宣晟来了之后就没正常过了,全身上下都在为难,“太子,您深夜前来请罪,还是让奴才去通报皇上一声吧” 宣晟一把拿过小太监手中的蒲团,扔在的地上,“不用了,这样才显得心诚” 然后在养心殿所有侍卫及太监以及宫女的注视下,背朝殿门,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靠在了门上,闭上眼睛。 突然又觉得不对,倏地睁开了眼睛,把全神贯注看他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宣晟看着他们惊诧的表情很是不满,“本太子如此国色,你们这么惊恐做什么?” 众人齐齐低头,口称不敢。 宣晟摆摆手,“罢了,犯点小错给条手绢就原谅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拿蒲团的小太监抖抖索索的递给了宣晟一条手绢。 宣晟很是满意的拿过来遮了眼睛,彻底睡了。 第15章 认错 得益于宣晟的出现,养心殿的守卫从没像今晚这般严阵以待过。 第二日恰好是休沐,不用上朝,但龙渊一向起得早,天还未亮就在殿中喊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宫女太监急成了一堆,但是宣晟没动,也没人敢喊,只听龙渊又喊了一声,门口的人实在没办法,只能上前轻轻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宣晟抬手一挥,嘟囔了一句,“别闹”然后翻了个面,继续睡了。 “这..”宫女太监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主意了。 僵持了半晌,门突然就开了,宣晟没了支撑,一下子就朝后倒了下去,眼看要坠地,龙渊连忙扶了他一把,语中微怒,“你又在干什么?” 宣晟一把扯下眼睛上的手绢,拉着龙渊的手很是欣喜的站了起来,“皇帝哥哥,我昨日做了三件好事,特地来和你说的” 龙渊看着门口的蒲团,“那你在门口坐着干什么?” 宣晟拉着龙渊走近屋中,“不是坐,是反思,因为我又做了一件坏事,特地来此反思了一晚上呢” “什么坏事?” “呃.”宣晟一塞,随即朝龙渊谄媚的笑道,“皇帝哥哥,咱们要不要先听听好事铺垫铺垫” 龙渊看了他一眼,一面叫太监进来伺候更衣,宣晟连忙截住了太监,“皇帝哥哥,更衣的事我会,而且今日要说的这四件事很重要,只能你一个人听” 龙渊道,“你可以等朕更完衣了再说” “不行”宣晟的脸色如晴转阴,霎时就沉重了起来,“皇帝哥哥,此事重大,万万耽搁不得啊”随即看向屋中的奴仆,“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 龙渊都没开口,根本没一人敢动,只能垂首站在原地,片刻后,龙渊才轻轻的吩咐了一声,“下去吧” “是”左右应了一声,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宣晟心满意足的拿过架子上的龙袍,“阿渊,今日休沐,要不咱们一道出宫走走” 龙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不必,朕今日已有安排” 宣晟拿着衣裳走到他面前,面上很有些失落,“那好吧,先更衣吧” “不必了,这些事交由下人去做就是,你还是说说找朕何事吧” 宣晟将袍子展开,就往龙渊手上套,一面说,“阿渊,咱们得抓紧时间” 龙渊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伸手”宣晟很自然的说了一声。 袖袍都拿到手边了,且他一直穿着中衣也不雅,龙渊也不再推,“朕自己来” 宣晟道,“好,我给你拿着衣裳不动就是” 在扯下去不知扯到什么时候去了,龙渊手一伸,便将衣裳穿了,宣晟替他封了腰带,一气呵成片刻也没顿,简直比贴身太监还要熟练。 “好了”宣晟很满意的看着龙渊,随即将他按在椅子上,绕道他身后,拿梳子梳了梳他的发。 龙渊察觉不对,头一歪想躲开宣晟的手,宣晟的手也跟着他歪,“阿渊,我和你说我昨日做的三件好事好不好?” 龙渊微微愣了愣,“你说” 墨发如瀑布一样披散在后背,发丝轻扫,挠得宣晟的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龙渊半晌没听到宣晟的话,便问他,“怎地不说?” “哦”宣晟回过神来,语调轻快的说起了昨日的事,“第一件,我救了一个人”随即又问道,“阿渊,这算不算好事?” 龙渊淡淡的评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算好事” “第二件,我促成了一桩姻缘,算不算得好事?”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古以来都是好事” 宣晟说了两件事就不说了,认认真真的为龙渊带着玉冠。 龙渊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说,又问他,“还有一件呢?” 宣晟将龙渊的发束好,走到他面前,“第三件,阿渊,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对不对?” 龙渊不知他是何意,看了他片刻,才应道,“确实如此” 宣晟听罢蓦地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阿渊最圣明了,所以我就送走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龙渊闻言脸色倏地变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你将谁送走了?” 宣晟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无辜,“纪昭仪” 龙渊看着他,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怒喝一声,“荒谬” 宣晟缩着脖子,老老实实低头站在龙渊下方,“阿渊” 龙渊盯着他气不打一出来,“那你说的坏事又是什么事?” 宣晟抬眸看他,满脸后悔眼中又带着些委屈,小声的喏喏道,“惹你生气” “你.你.”龙渊手指着他,气得浑身都在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外头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在外头轻声喊了一句,“皇上” 龙渊强忍着怒气,应了一句,“进来” 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皇上,兴庆宫出事了” 龙渊黑沉着脸瞥了一眼宣晟,“你给朕好好回去反省”说罢,抬脚就走了出去。 “是”宣晟规规矩矩的应了他,甚至还朝龙渊的背影招了招手。 宣晟站在养心殿中,突的觉得有些饿,秉着不能亏待自己的原则,便朝着御膳房而去。 到了御膳房,御厨见得宣晟来简直热泪盈眶,“太子,您可来了” 眼角晶莹的泪珠吓得宣晟往后一跳,“哇,我只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御厨根本没介意宣晟说的,眼睛一眨,泪花就在眼眶中闪烁,“太子,您的狗差点将御膳房给掀了,您还是换个地方养吧” “狗?”宣晟一愣,然后才想起来,为防墨笑饿着,他确实是将墨笑放在这里了。 御厨看着宣晟怔愣的模样,想起当初宣晟两步三回头,满脸不舍的叮嘱众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温顺纯良,乖巧可爱,毛绒细嫩的墨笑的模样,眼角一抽,“太子..您不会忘了吧” 宣晟干笑的两声,“哈哈,怎么可能呢,要不是事情太多抽不开身,我早就来将它抱回去了” 御厨道:“那我现在就去将它给您抱来” 宣晟道:“不必了,我亲自去”说罢,就进了御膳房,一眼就看到了在御膳房乱窜的墨笑。 一会儿跑到这个御厨的脚边蹭蹭,一会儿跑到那个御厨的脚边绕绕,墨笑长得特别小,御厨又要注意不能踩到它,每次挪动都变成了一件异常困难的事,低头看着墨笑,满眼的无奈。 宣晟看着看着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当即抱起墨笑,饭也不吃了,急匆匆的跑回了四方馆。 墨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点懵,直到宣晟到了四方馆中将它拿出来,两只小黑眼睛还一眨不眨的发愣。 宣晟凑到它面前,见它这模样很是不可置信,“墨笑啊,才短短几天你就被收买了?”宣晟抱起他左右摇了摇,“说,他们是不是天天喂你吃草” 墨笑‘汪汪’欢快的叫了两声,蹭了蹭他的手。 宣晟欣喜不已,“哈哈,既然你认出我来了,咱们就开始吧”说着就将墨笑放到桌子上,将它前爪提了起来,双爪交叉,上下晃了晃,活像人作揖一般。 宣晟粗着嗓子念叨,“你说,阿渊,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已经不吃不喝反省了好几天了,原谅我吧” 一炷香之后,宣晟放开了墨笑的手,带着十分的希冀看它,“墨笑,你自己来” 然而,又一炷香之后,墨笑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在宣晟失焦的双眼中以爪为枕,耷拉着脑袋趴了下去。 宣晟将脑袋搁在桌面上,与墨笑面对面,大眼对着小眼,两双眼睛倒是同样的失焦,宣晟叹了口气,“墨笑,好歹你也是在皇宫中出生的,怎么没有一点宣国皇室的聪明劲儿呢” 墨笑眨了眨眼睛,然后彻底的闭上了,宣晟朝它‘呼’的狠吹了一口气,“说你呢” 墨笑摆了摆头,蜷缩着身子,将脑袋缩在肚子里去了。 趴了一会儿,宣晟豪情壮志的直起身子,中气十足的朝屋外吩咐了一句,“早饭” “是”屋外候着的小厮连忙应了一句,火急火燎的去为宣晟准备早饭去了。 没一会儿,早饭就端进来了,墨笑闻到香味猛地睁开了眼睛,跑到桌子边冲着端菜的小厮叫。 小厮见桌上有条狗,也不敢将饭菜放到桌上,便询问宣晟,“太子,您看这早饭您在哪儿用?” 宣晟盯着墨笑眯了眯眼睛,起身自小厮托盘里端了一碟肉,“其他的放到那边” “是” 宣晟端着肉,嘿嘿的冲墨笑了两声,“墨笑,你作个揖,我就给你吃怎么样?” 此话听得端菜的小厮一阵心悸,难不成这狗还听得懂人话了不成?好在几声奶声奶气的狗叫声传来,这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宣晟等了半晌,可墨笑除了摇尾巴就只给了他几声狗叫,狗不动只有自己动,于是宣晟放下肉,教着墨笑作揖,做一遍喂他一块肉,做一遍又喂他一块肉。 本以为事情很顺利,只是四方馆中常常传出的哀嚎,“墨笑,你怎么这么笨啊”,彰显着这事的难度可能比预期要高得多。 第16章 作揖 在有人监督,有肉诱惑的完美气氛中,宣晟终于在三天后,兴致昂扬的揣着墨笑出了四方馆。 这三天里,皇宫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纪昭仪病逝了。 宣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哀伤了片刻,然后吃了三碗饭,以示震惊,最后在院中打了一晚上拳,用以消食。 此时已是傍晚,红日逐渐西斜,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越发璀璨。宣晟问清了龙渊的所在,朝着景阳宫走了过去,墨笑在他怀里拱了拱,不满的叫了两声。 宣晟摸了摸它的头,叮嘱道,“墨笑啊,成败就此一举了,你可要上点心啊” 墨笑伸爪子挠了挠他的手,又叫了两声。 走到景阳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他,低声道,“太子稍等,容我等进去通禀一声” 宣晟连忙叫住他,“不必了,我不进去,我只是过来逛逛而已”说着仿若真的是来逛逛而已干脆的转身就走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景阳宫的后窗处,宣晟躲在一棵树后,还如那年一样,龙渊就坐在窗前看书,还不时的写着什么。 斜阳煌煌,伊人灿灿,若能得一,生而无憾了。 宣晟偷偷摸到窗户底下,将墨笑捧出来,朝他诚恳苦求的拜了一拜,然后将它朝里扔了进去。 宣晟早看清楚了,窗户下正好有一个案几,墨笑一落便会落到了案几上。 在宣晟的计划中,墨笑一落到案几上就会朝着龙渊作揖,然后加上他诚心诚意的悔过之语,怎么也是马到功成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宣晟正打算悔过的时候,只听一阵欢乐的脚步响起,‘汪汪’的叫着。 宣晟挫败的低了头,早知道墨笑不靠谱,却没料到这么不靠谱,早知道就不花三天训练它了,简直是蹉跎时光。 宣晟从窗户底下站起来,就见罪魁祸首墨笑在龙渊脚边蹭,龙渊抬眸朝他看过来,有些淡漠,却没有怒气了。 宣晟朝他明朗一笑,“阿渊,今日墨笑非吵着要来找你,我寻思着,我也反省得知道错了,就来找你了” 龙渊弯下腰轻轻的摸着墨笑,“太子说话越发荒诞了,它如何能吵?” 宣晟翻窗进去,一脸笃定,“它真的吵了” 龙渊抬眸看他,“太子可说得清它是如何吵的?” 宣晟正想说‘汪汪’的吵,就见墨笑竟然朝着龙渊摇着尾巴作揖,当时心花怒放,指着墨笑说道,“就是这样吵的” 龙渊低头看去,只见墨笑直起身子,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朝他作揖,关键那模样真的很像在笑,真不愧墨笑之名。 宣晟走到龙渊近前,开始诚心诚意的悔过,“阿渊,我知道不该惹你生气,呐,我静心的在四方馆中反思了三天,都差点去坟前上香了,你就别生气了,要不,我说墨笑的糗事给你听?” 龙渊将书桌上的书拿起来,冷淡的下了逐客令,“朕还有事,太子请回吧” 宣晟低头看着在龙渊脚边乱蹦的墨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羡慕之情,看多了羡慕之情变成了嫉妒之情,于是他倏地一下蹲了下去,想将它抱起来。 龙渊不知所谓,连忙伸手拉住他,“你干什么?” 宣晟半蹲在地上,看着龙渊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霎时就明白了,于是低头道,“你不原谅我,我只有认错了” 龙渊手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口中微愠,“堂堂太子,成何体统” 宣晟正正经经的站在龙渊面前,“若能得阿渊原谅,要什么体统” 龙渊看着他,微微皱了眉,“此事绝不能在有第二次” 宣晟默默在心中说了句,有点难,但脸上却是笑得比牡丹花开还要艳丽,“阿渊,放心吧”然后顺着龙渊的视线看过去,“阿渊,看论语啊” 龙渊点点头,“马上就是春闱了” 春闱之后要殿试,宣晟想着,若能在大殿之上,与龙渊对答如流,想来也是快事一件。 龙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露精光,不觉皱眉,“太子还不回四方馆?” 宣晟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路同行的大臣不知在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来,我一人在四方馆实在待不下去了” 龙渊淡淡的道:“青州下了暴雨,宣国的官员如今还困在青州” “是吗?”宣晟拿脚掀开了一直在龙渊脚边的蹭来蹭去的墨笑,一边淡定的答着龙渊的话,“那还真是可怜” 龙渊低头看着一直往他脚边缩的墨笑,“若是太子拿了结盟书回去,他们就不必来了” “哎”宣晟见掀不开墨笑,也不掀它了,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嬉笑着望着龙渊,“签盟约是他们的事,我又不是来签盟约的” 龙渊听罢也没什么反应,只兀自看着自己的书,没在接宣晟的话了。 宣晟也不吵他,就托腮盯着他看,斜阳悠悠照伊人,伊人绰绰印在心,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满意,光是想着日后能与这人白头到老,那颗心简直变成了盛夏午时的烈阳,整个人都炽热了起来。 原本很赏心悦目的一景象,却被几声狗叫给打破了,宣晟与龙渊同时朝地上的墨笑看去,只见墨笑半蹲在地上,“汪汪”的叫,宣晟眼角一跳,一跃而上,将它抱起然后飞速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龙渊看着宣晟奔逃的背影,一阵纳闷。 宣晟抱着墨笑急速的离开了景阳宫,慌忙拉了个太监问道,“恭房在哪里?” 小太监被宣晟突然蹿出来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的为他指了路,“在那里” 宣晟看了一眼,连忙飞了过去,“墨笑,你坚持一下” 但墨笑作为一个过早断奶的小狗崽,显然没那么好的忍耐力。 宣晟一脸挫败的抱着墨笑从恭房出来,随口喊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过来问道:“太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宣晟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我要沐浴” 小太监被宣晟的幽怨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这是皇宫,留人沐浴,在哪沐浴,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做主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稍候,奴才这就去请示一下总管” 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宣晟一刻也忍不了了,急速的朝养心殿跃了过去。 身后的小太监见宣晟走远了,这才敢呼了呼鼻子,还是连忙去找总管了。 宣晟到了养心殿,养心殿的太监倒是二话没说就为他准备了汤池,还拿了个大盆装了水放在汤池边上。 宣晟剐了衣裳进了汤池,将墨笑放在水盆里洗着,一边摇头叮嘱他,“我说墨笑啊,你好歹也是宣国皇宫里出来的,有点礼貌行不行,你要是熏着阿渊了我就关你进小黑屋,然后在放一只喵喵进去” 墨笑‘汪汪’的叫着,然后甩了他一身水,以示抗议。 “嘿呀,你还敢反抗了”宣晟伸手挠了挠墨笑的肚子,墨笑朝从水盆里跃出来,他脸上一扑,宣晟往后一退,只听‘咚’的一声响,堪称完美的跳水自杀示范。 宣晟也往下一沉,就见墨笑在水中四只短腿不停的蹬,艰难的往上爬,宣晟哈哈大笑,正想嘲笑它,水灌进口中,‘咕噜咕噜’吐了一串泡泡。 水花四溅,宣晟从水中冒出头来,此时墨笑也成功自救了,划着水朝宣晟游了过来,宣晟将水一推,破浪打过去,就见墨笑在水中漂浮着打了一个转,很委屈的的朝宣晟‘汪汪’叫了几声。 宣晟伸手将墨笑抱过来,认认真真的给他洗了之后,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给它擦一擦” “是”小太监恭敬的将墨笑接过来,拿了一块布小心的给它擦着绒毛。 宣晟悠悠的洗完了澡,将墨笑留在了养心殿,然后走了出去,此时已是晚上了,月上宫墙华熠熠,人在路上心悠悠啊。 宣晟打算去找龙渊一道用晚膳的,一路找过去,在勤政殿找到了龙渊,但不巧的是,龙渊正在与礼部尚书谈事情。 春闱将近,想来应当是在谈此事,宣晟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实在是饿了,便去御膳房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但事事就是那么巧,正当他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看见几个侍卫正拦着一个小太监,似乎在质问他什么,宣晟觉得有意思,便也过去看看。 但这一看不要紧,那分明是个女的啊,宫中的女子要么是宫女,要么是妃子,但宣晟却知道她不是宫女,因为在训练墨笑的这三天,让人将龙渊后宫中女子画像全都找来了,这人就在他找来的画像中。 宣晟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上古县县令的女儿,王悠阳,封的是昭仪。 太监打扮这是要逃跑?宣晟忍不住偷乐,这红鸾星终于往他这边挪了啊,于是赶忙上前,喝住了几个侍卫,“你们干什么?” 侍卫见是宣晟,连忙行了礼,恭敬的答道,“太子,卑职见此人行为鬼祟,正在盘查” “鬼祟?”宣晟走到王昭仪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她,王昭仪脸色早就变了,一副慌张的模样,此时更显得惶恐。 看得宣晟止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子能逃掉才怪了,但奈何他宣晟想帮,死马也能变活马,活马能变千里马。 宣晟转身面色不悦的朝几个侍卫说道,“哦,本太子饿了,就叫他去看看今日御膳房有什么吃的,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原来是被你们几个拦了” 几个侍卫一听,心下虽有些怀疑但到底不敢质疑宣晟,连忙请罪。 宣晟很大度的摆摆手,“算了,这小太监胆子是小了些,也不怪你们,下去吧” “是” 几个侍卫大步走远了,一个侍卫这才问道,“他宣国太子,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另一侍卫道,“因为皇上在宫内下了旨啊” “什么旨?” “哦,前几日你回家探亲去了啊,圣谕说,宣太子来梁以太子之尊接待” 第17章 纠结 虽然宣晟替她解了困,但王昭仪依旧不敢放松,垂着头更不敢看他。 宣晟见她如此也不准备说破,就顺着他刚才的话问道:“御膳房没什么好吃的吗?” 王昭仪不知宣晟是不是认错了人,但此情此境,她也只能答了,“是” 宣晟很是不满的叹了口气,“这御膳房实在太不像样子了,算了,今日本太子心情好,就不找他们麻烦了,天色也晚了,只能出宫去吃了” 王昭仪一听,一直在熬粥的脑袋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终于转动了起来,连忙道:“奴才知道有一家堪称京城最好吃的酒楼,太子可想去试试” “哦”宣晟看了她一眼,眼中颇有些兴趣,“你说的那家酒楼在何处啊?” 王昭仪道:“那酒楼位置不怎么显眼,太子来降娄不久,恐要费些时辰,若太子不弃,不妨让奴才为太子引路” 宣晟自然不会拒绝,“那就走吧”说罢,转身就往宫外而去。 “是”王昭仪恭敬的应了一声,恭敬的跟在了宣晟的身后。 眼看要出宫门了,却遇到了进宫的余耿介,宣晟秉着遇到困难迎难而上的精神,很客气的向他打了招呼,“余统领,禁足这么快就解了啊?” 余耿介看着言笑晏晏的宣晟,语中也没怎么客气,“托太子洪福” “哎”宣晟佯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余统领可真误会了,对于你解禁的事情我什么忙也没帮,洪福没给你托” 余耿介不欲与宣晟掰扯,敷衍的拱了一礼,大步流星的进宫去了,根本没注意宣晟身后畏缩的小太监。 而宫门的其他侍卫见是宣晟也没多问,两人顺利的出了皇宫,走到闹市,宣晟道:“你带路吧” 王昭仪恭敬了应了一声,“是”这才越过宣晟走在了他前头,带着他慢慢往前走。 但王昭仪来京也不过几月,而且根本没逛过降娄,那酒楼之说也不过是她临时编的,她压根就找不到,举目望去见有一处花灯最多,想来应该不错,心下一动,便带着宣晟走了过去。 两人到了门前,宣晟看着门匾上‘揽月楼’,“就是这儿?” 来都来了,不是这儿也是这儿了,王昭仪点点头,“就是这里” 宣晟朝里看了一眼,然后抬脚慢慢走了进去,心中不禁哀叹,帮个人还要献身,这实在太凄惨了。 宣晟一进门便有好几个姑娘扑过来,声娇细软的叫着公子。 王昭仪一看就觉得不对了,踏进门坎的脚硬生生的缩了回去,趁宣晟被女子缠住,连忙转身跑了。 宣晟见王昭仪跑了,这才推开了身上的人,甩了一块银子出去,一面往里头走,“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多找几个来” 老鸨熟练的接了银子,脸上喜不自胜,“好好好,公子稍等”又看了一旁站着的姑娘,“还不快去伺候” “是”几个姑娘应了一声,连忙上去扶宣晟。 宣晟摆摆手,“本公子向来不喜人扶” 姑娘见状,连忙收了手,只在簇拥着宣晟往楼上走,“公子,这边请” 宣晟很是豪气的叫了十几个姑娘在房中,然后,让她们跳了一晚上的舞。 宣晟拿着酒壶坐在窗台上,此楼甚高,能看到皇宫,今日龙渊翻的牌子是王昭仪的,所以现在龙渊肯定已经知道王昭仪丢了,一连丢了两个昭仪,宣晟忍不住想,这昭仪位是不是有问题啊,一个个的都要往宫外跑,只是苦了他的宝贝阿渊了,还要收拾烂摊子。 而此时正在收拾烂摊子的龙渊正一脸怒气的站在王昭仪的寝宫,春华宫。 龙渊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昭仪的贴身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着话,“回皇上,昭仪娘娘说要沐浴,屏退了奴婢们,但奴婢们久等也不见娘娘出来,这才闯进屋中,可..” 可王昭仪不见了。 龙渊道:“还不快去找” “是”众宫人连忙应了,起身到处去找了。 不一会一个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御花园有几个侍卫说曾在御花园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龙渊微微皱了皱眉,“将他们带进来” “是”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走了进来,“卑职参见皇上” 龙渊道:“说吧” 几个侍卫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卑职在御花园看见一个慌张的小太监,便将他拦了下来” 龙渊心中猫了一团火,“人呢?” 侍卫道:“卑职被宣太子呵斥了一顿,便离开了,不知那人去了何处” 又是宣晟,碰上他准没好事,龙渊也不欲多问了,“你们下去吧” “是” 龙渊抬脚出了春华宫,问了暗卫宣晟的踪迹, 暗卫道:“宣太子在揽月楼” 宣晟拿着了酒壶晃了晃,跳舞的脚都跳疼了,见宣晟还没有喊停的意思,更过分的是她们跳了这么些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于是“哎哟”一声,一个女子脚下一崴,动作便停了下来,周围的人连忙扶住她,“欣月,你没事吧” 名叫欣月的女子摇了摇头,“我没事” 宣晟淡淡的瞥了一眼众人,“受伤了就别跳了,回去歇着吧” 欣月点着脚朝宣晟走过去,温声细语的朝他说,“公子一人喝酒太过无趣,不如让我们姐妹来陪陪公子可好” 宣晟手往前一伸,示意她别再走近了,口中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人生平只陪人,不需人陪” 欣月从善如流的接了宣晟的话,“那公子可否陪陪我们姐妹” 宣晟哈哈一笑,“姑娘说笑了,这世上我愿陪的只有三人而已” 客人的话,无论什么都是要接的,于是欣月好奇的问道,“不知是哪三人有这样的荣幸” 宣晟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了几声,“自然是双亲与我..” 还不待他话说完,就见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你真是好雅兴啊” 熟悉的声音,不是龙渊又是何人,宣晟立马从窗上跳下来,语带欣喜的朝他扑了过去,“宝贝,你怎么来了?” 看得屋中的女子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龙渊一把推住他,冷冷的看着他,“找你问事” “宝贝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说实话话..” 龙渊懒得听他胡扯,出声打断了他,“你将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宣晟眨眨眼睛,很是不解,“什么人?” 龙渊看着屋中的女子,颇恼怒的下了逐客令,“你们先下去吧” “是”众人一见龙渊的气度穿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也不敢放肆,连忙退了出去。 人都走完了,龙渊这才说道,“就是你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个太监” 宣晟一脸茫然,“什么太监?” 龙渊冷冷的看着他,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你在侍卫手下救下的那个太监” “哦”宣晟恍然,“他自己回宫去了啊” “胡扯” “对”宣晟霎时也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他一个太监,说替我找酒楼,结果将我扔在青楼就自己回去了,真是太不像话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龙渊真是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了,“我说你在胡扯,她何时回宫了?” “咦”宣晟换回了一脸茫然的样子,“可他真把我扔在这里就不见了,不行你问问.”宣晟反手一指,结果发现屋中人都被喊出去了,“我去叫她们来给我作证” 说着就要出门去。 龙渊一把将他拉住,怒目问他,“人到底去哪儿了?” 宣晟摇头,一脸无辜的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你知不知她是谁?竟敢将她带出宫?” 宣晟更无辜了,“不知道啊” 龙渊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宣晟连忙跟去,却被门口的余耿介拦了下来,“公子,请慢” 宣晟一脚朝余耿介扫了过去,余耿介往后一退躲过他的攻势,凛然道:“公子,此处人多还是别动手的好” 宣晟愤然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然后,从窗子跳上了房顶,追着龙渊而去了。 龙渊转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若比九天银月还要冷。 宣晟当时就立在了原地,许是夜太凉了,许是风太大了,总之他没有追上去了。 暗夜的街头寂静得跟深山老林似的,宣晟不知站了多久,寒风吹过他的脸,让他觉得有点凉,宣国的暗卫跳出来,“太子,您没事吧?” 宣晟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事,去查清楚王昭仪的落脚之处” “是”暗卫应了一声,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宣晟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心中很是迷茫,龙渊喜不喜欢他呢,龙渊会不会喜欢他呢? 若有何物能解忧,必定是佳酿了,宣晟敲开了一家酒楼的门。 半晌之后,一男子声音在屋内响起,“谁啊”片刻后,门便开了。 宣晟扔了一锭银子出去,“店内的好酒统统给我上来” “是是是”男子接了钱,脸上的不悦霎时就消失了,满脸笑意的将宣晟请了进去。 很快酒就上来了,宣晟拿了酒跃到了房顶上,以手为枕躺了下去,酒入喉咙,辛烈灼热,宣晟望着那皇城,心下有些纠结,龙渊后宫已有人了,且观龙渊态度,也很上心,那他当真要成为其中一员吗?与一帮人争宠,分享龙渊的爱? 第18章 溺水 皇城的光也慢慢的暗了下去,那个人也睡了吧。 宣晟灌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风,终于想通了,所谓追妻,若不拼一把怎能知道结果,若最后龙渊爱上他,后宫那几人算什么,若是龙渊没爱上他,后宫又与他何干。 朝阳初升,宣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此时暗卫消息传回来,禀明了王昭仪的情况,是与人私奔了,此时已经出城了,往冀州方向去了。 宣晟震碎了手中的字条,飞奔去了皇城,还是得去认错啊。 宣晟到皇宫时,龙渊还没下朝,宣晟就在养心殿门口等他,没等多久便见龙渊往这边来了,宣晟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皇帝哥哥” 龙渊看着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眉,“找朕何事?” 宣晟老老实实的低了头,“来认错” 龙渊脸色微微一变,抬手止住了身后的宫人,抬脚往前走了走,“太子酒没醒就回去醒醒” 宣晟连忙跟了上去,“我醒了,不是,我根本就没醉,皇帝哥哥,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嫌弃御膳房的饭菜难吃的” 龙渊停脚侧头看着他,半晌也没说话。 宣晟眨了眨眼睛,“皇帝哥哥也觉得难吃吗?” 龙渊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养心殿,下了早朝正是吃早饭的时辰,饭菜在龙渊进殿的前刚刚摆好。 龙渊一进殿,墨笑便‘汪汪’的跑了出来,在龙渊的脚边蹭了蹭。 宣晟眼巴巴的看着与龙渊相处甚好的墨笑,心中‘腾’的升起了无限的嫉妒之火,就轻轻的喊了一声,“墨笑” 墨笑听得声音,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摇着尾巴跟着龙渊走了。 宣晟的嫉妒之火在看到墨笑与龙渊一块吃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龙渊坐着吃饭,墨笑在龙渊脚边吃饭,还吃得异常欢快。 龙渊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盯着墨笑咬牙切齿的宣晟,淡淡的开口,“太子可要一起?” “要要要”宣晟脸上的神情霎时就变得温和了起来,心满意足的坐到了龙渊的身旁。 双喜见了连忙为宣晟添了一副碗筷,宣晟看着桌上的菜,夹了一块排骨,刚要入口,就见龙渊抬头盯着他看。 宣晟手一顿,不明所以的问他,“阿渊,怎么了?” 只听龙渊淡淡的说道,“太子不是说,御膳房的菜不好吃吗” “呃.”宣晟一噎,没想到搬起的石头这么快就砸了他的脚,不过随即又将石头搬开了,“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今日有进展没有” “不用试了,依朕看,只有这粥还算熬得不错” 要不是龙渊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淡然了,宣晟都差点以为他是在捉弄他,不过既是龙渊说的怎么样也要信了,于是宣晟毅然决然的放下了夹起的排骨,盛了一碗白粥喝了。 宣晟微笑的喝着寡淡的白粥,眼睛看着面前的排骨,心在滴血。 龙渊一本正经的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宣晟嘴角的笑霎时就拉大了,要是有鸡蛋的话,完全可以塞得进去。 龙渊放下筷子,“那太子就多喝点吧”说罢,起身就走了。 宣晟忙不迭的放下勺子,追了上去,“阿渊要去勤政殿?” 龙渊停脚看他,依旧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太子自回四方馆吧,朕去何处就不劳太子挂念了” 宣晟手抚上太阳穴,还懊恼的轻轻摇头,“阿渊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是我今日脑子有些糊涂” 龙渊闻言微不可见的皱了眉,“朕让余统领送你回去” “别”宣晟连忙制止了龙渊,“阿渊,我真是来道歉的,关于昨日的事..” 龙渊不待他说完便截了他的话,“太子要是不习惯御膳房的菜,朕叫欧阳尚书另寻几位大厨放到四方馆去” “恩?”宣晟微微一怔,为何龙渊也和他说起御膳房的事了,那王昭仪的事呢? 龙渊叮嘱了一句,“太子还是好生回去歇着吧”说完,抬脚就走了。 宣晟看着龙渊的背影,深觉不对劲,昨夜龙渊大晚上的跑出宫找他,就是为了王昭仪的事情,怎么今日又不说了?他本以为能得龙渊这般上心的女子怎么也得在降娄找个天翻地覆的,怎么今日就罚他喝了一碗粥就算了? 有古怪。 为了查清楚这事情,宣晟便去了御膳房,至于为何是御膳房,宫中所有的主子的吃喝全是御膳房负责的,每个宫的人都要到这里来,消息自是最灵通的。 但宣晟明显不得御厨的心,御厨见宣晟来,别说心就连眼皮都开始跳了,却不得不迎了出来,“太子,您怎么来了?” 宣晟四处打量了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这一看把御厨吓得不行,“太子,您没用早饭吗?” 宣晟点点头,“对” 御厨听罢连忙走进厨房,宣晟也跟了进去,御厨麻利的为宣晟盛了一碗粥,“太子,您喝点粥吧” 宣晟盯着御厨手中的白粥,这怎么回事,这会儿功夫连龙渊夸奖他粥的事情都知道了?但他着实不想喝白粥,“没有其他的吗?” 御厨连忙答道,“有有,太子稍等” 宣晟看着御厨的身影,说了一句,“最好是排骨” 御厨爽快的应了一句,很快便将一碟排骨放到了宣晟的面前,又为宣晟盛了一碗饭。 宣晟吃着饭,状似无意的问道,“宫里这几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说起此时,御厨面上隐隐还有些悲伤,“宫中一向好好的,不过就是昨夜王昭仪溺水的事” “溺水?”宣晟拿筷子的手紧了紧,猛地一顿,随即又平常的吃着饭,状似无意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溺水?” 御厨道:“这就不清楚了”他不过是个御厨,后宫的事也都是听小太监说的,但这种事情肯定没人敢嚼舌根的,那他便无从得知了。 宣晟点点头,一面刨着饭,一面想,龙渊肯定是知道王昭仪和他走了,他要将人找回来也不过小事一桩,昨日他匆匆的找他问王昭仪的下落,转眼之间又说她溺水放过了她,为什么?难道龙渊也是想成全王昭仪? 宣晟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仁慈之君啊,要是后宫的女人全都有心爱的人要偷跑出宫就好了。 不知不觉面前的盘子就空了,宣晟放下筷子,却觉得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登时就沉了脸,指着御厨质问道:“你是不是在菜里下了药?” 御厨一听心都差点没得跳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忙喊冤,“太子冤枉啊,小的什么也没放啊” “若你没放本太子怎么会肚子疼?”宣晟只觉得腹部越发不舒服了竟然隐隐有些疼。 旁边的侍卫见了连忙跑去叫太医,御厨跪在地上看着宣晟的脸都要扭曲了,吓得只会说一句话了,“小的真的什么都没放” 宣晟趴在桌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御厨,难道他说御膳房的坏话被知道了? 很快太医就跑着赶来了,“太子,您怎么样了?” 宣晟见着他犹如见着救星,连忙将手伸出去,“快来给我看看吧” “是”太医见宣晟脸都白了,慌忙上前为他诊治。 “怎么样?” 太医收回手,脸色松了许多,“回禀太子殿下,只是饮酒过度,又吃了荤腥引起腹痛,没什么大碍”说着又从药箱中拿了几粒赤色药丸递给宣晟,“这是专治腹痛的药丸,太子殿下先吃了吧” 宣晟接过来看了看,一旁的御厨连忙倒了水。 太医见宣晟迟迟不吃,便问道:“太子有何疑虑?” 宣晟对太医的说法很是怀疑,“酒后不能吃荤腥?”这从来他也没听说过啊。 太医连忙解释,“回太子,是过度饮酒之后不宜吃荤腥,最好吃些流食缓缓肠胃” “流食?”宣晟脑子‘哗’的一道闪电劈过,劈得他有些怔愣。 太医点点头,“确实如此,医书上说,酒伤...” 此时只听外头小太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然后就见龙渊匆匆而来,宣晟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皇帝哥哥” 龙渊问他,“你怎么样了?” 宣晟有气无力的往龙渊倒了倒,复又赶紧往回立正,眼睛半睁未睁,好似要晕倒一般,口中还虚弱的说着,“我没事” 龙渊一见,连忙扶住他,然后问了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见着宣晟的样子,心里一咯噔,想他纵横太医院十几年,还没见过这等病,只能实话实说,“回禀皇上,太子这是过度饮酒..” “是”宣晟又截了太医的话,“皇帝哥哥,就是昨晚酒喝多了,头有些晕,没什么问题” 龙渊看着太医,微微皱了眉,“是吗?” 宣晟伏在龙渊的肩膀上,眸中威胁又带着恳求的的看着太医。 太医抬头一看,就见龙渊目光有些担忧,又见宣晟微眯着眼,目光锐利好似要穿透他一般,想来应是他不想让龙渊担心吧,于是就顺着宣晟的话应了一句。 昨夜的事情龙渊自是知道的,故此也没怀疑,只是吩咐了轿撵过来,“太子身体不适,就回四方馆歇着吧” 宣晟紧紧的靠在龙渊身上,“皇帝哥哥,我头晕得很,能不能让我在宫里歇一歇” 一大股酒味很是刺鼻,想来确实醉得不清,便就答应了他。 宣晟高兴得差点要抱着龙渊狠狠的揉一揉,不过现实是他只能带着感激的道了声谢。 太监扶他上轿撵,但宣晟想和龙渊一起走,便道:“皇帝哥哥,我们一道走吧” 龙渊转头看他,宣晟以为计划通了,就朝他笑,结果龙渊只怀疑的问他,“你真的醉了?” 宣晟立马就笑不出来,头晕目眩的任由小太监将他扶上了轿撵,宣晟转身眼睁睁的看着离龙渊越来越远,心都在滴血,不过一想到早上的粥,滴出的血又变成了五彩的泡泡。 第19章 天花 轿撵摇摇晃晃的,将宣晟的瞌睡都摇出来了,很自然的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美的梦,美到以至于叫他醒醒的小太监差点没被他扇飞了。 为了活命,太监也只能让宣晟继续在轿撵上睡着,这天气不凉不热的倒也没什么。 虽是美梦,但宣晟却很快就醒了,因为坐着睡觉实在是睡不好,他一直往下滑,差点滑到地上去了,悠悠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轿撵已经停了,他们已经到了。 宣晟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句,“怎么没人叫我?” 小太监心中叫苦连天,好在宣晟困意来袭,也没多问,直接从轿撵上下来,看到殿前的字,书香殿?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里来了,这会儿也不嫌弃它名字难听了,直接就走了进去,得快点继续做他未完的梦去,不然一会儿接不上了。 书香殿的宫人听到是不是传来的笑声,很有些纳闷到底何事竟让一国太子笑得这般开心? 宣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宣晟睁眼看着天际昏黄的晚霞,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已经这么晚了,他今日还没去勾搭他家宝贝呢。 宣晟一路狂奔过去,到了勤政殿龙渊还在看奏折,见他急匆匆的跑进来,就问他,“御膳房又惹了你了?” 宣晟嬉笑着走了过去,“皇帝哥哥说的哪里话,我着急来只是想起今日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龙渊将手中的奏折叠好,放在一边又拿了一本继续看着,一面淡淡的问他,“哦,不知何事让太子如此着急?” 宣晟走到他面前,“皇帝哥哥,今日我干了一件很蠢的事” 龙渊抬眸看了他一眼,宣晟接了他的示意就接着说,“今日我在书香殿睡了整整一日” 龙渊点点头,“所以呢?” 宣晟委屈的皱了脸,“难道皇帝哥哥没发现今日都没有看到我吗?” 龙渊又低了头,继续看他的奏折,“若朕没记错,早晨方才见过” 宣晟道:“早晨见过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皇帝哥哥,今日我都没能陪你” 龙渊很直接的拒绝了他,“朕不需要人陪” 不需要人陪?宣晟看了看龙渊脚边睡着的墨笑,难不成他现在还要与它争宠了? 宣晟发誓这辈子除了他自己绝不会再送活物给龙渊。 宣晟走到下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望着龙渊,“皇帝哥哥,是不是要用晚膳了?” 龙渊头也没抬,只吩咐了一声,“传膳” 宣晟盯着龙渊看,不行,他得想个什么办法哄龙渊开心才行,不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抱得伊人归了。 很快双喜就来禀告龙渊饭菜已经摆好了,龙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看了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宣晟一眼,往偏殿而去。 宣晟连忙跟上去,“皇帝哥哥,我今日做了一个梦,讲给你听听可好?” 龙渊听罢不知想起什么,还轻轻的笑了笑,“你说” 宣晟看着龙渊的笑很是纳闷,难道他还没说就已经猜到了?“我梦到咱们去了一个雪山,世人都说山上有神,你猜我们去干嘛的?” “既是有神当然是去拜神的” 两人到了偏殿,两人落了座,宣晟看了双喜一眼,朝他笑了笑。 双喜看了龙渊一眼,得了示意才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宣晟为龙渊夹了菜,才又接回刚才的话,“确实是去拜神的,一个满身红线的老神仙出来见了我们,说我们俩是命中注定的” 龙渊抬眸看了他一眼,“太子” 宣晟笑道,“阿渊,你叫我太子太生分了,不如叫我阿晟怎么样?” 正当宣晟喜滋滋的等着龙渊的下文时,谁知龙渊一句话就将他的话全数打翻了,“食不言” 宣晟眨眨眼睛,这和想的不一样啊,不言就不言吧,宣晟就专注的给龙渊夹菜,这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龙渊看着碗里已经冒出来的菜,“太子可是吃好了?” 宣晟连忙刨了一口饭在嘴里,又连忙咽了下去,“尚未” “那就好好吃饭” 宣晟听着龙渊的语气,简直比早上的白粥还要寡淡,难道他去倌倌馆学得那些招数竟然都不管用了? 龙渊都发了话,宣晟在不怎么情愿也只得自己扒着饭吃着,时不时的盯着龙渊看一会儿,又扒一口饭,又看一会儿,又扒一口饭,循环往复,一点都没乱。 龙渊抬眸看了他一眼,对视之下,宣晟朝他嘿嘿的笑了,仿若一个痴傻的老人。 “不知朕脸上有何物?” 宣晟对龙渊这话,颇有些怔愣,“五官啊” 龙渊道:“朕方才还以为朕脸上莫不是开了一朵花” 宣晟皱了皱眉,朝他凑了过去,“有吗,我看看” 眼看就要凑到跟前了,龙渊一抬手捂住了他的脸,“宣晟” 宣晟很自然的应了一句,“哎” 龙渊收回手,从容的站起身,“太子慢用”,说罢就转身走了。 宣晟自是要跟上去了,一面正经的与他说,“阿渊,我仔细看了,你脸上没长出花来,但你脸比花还好看” 刚出殿门,就接到一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报,“启禀皇上,不好了,叶昭仪出天花了” 天花?宣晟一惊,慌忙将龙渊护在身后,带着他后退几步,对着那小太监说道,“你站在外头说就行了,别靠近” 小太监见宣晟这般防备,连忙解释,“太子误会了,奴才也是接到长宁宫的信来的,并未接近昭仪娘娘” 宣晟哪管这么多,“不管接没接触,你先下去吧,皇上已经知道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龙渊从宣晟身后出来,有条不紊的往外吩咐了一句,“此事告知太医院,长信宫净宫整园,叶昭仪送到灵清观休养” “是”外头的小太监应了一句,慌忙去了。 见龙渊抬脚要走,宣晟连忙拉住他,“你去什么地方?” “勤政殿” “哦哦,那走吧”宣晟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龙渊真仁慈到要去看叶昭仪的地步了呢。 因着宫中闹了天花,连带着龙渊都闲了下来,平常总要来觐见的大臣这些天都没事了。 有这种好机会宣晟怎么会放过,“阿渊,咱们出宫去玩玩吧” 龙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竟就答应了他,“走” 那个字砸在宣晟头上,当真砸得他愣怔了片刻,但随即又恢复过来,“走走走” 两人换了衣裳,便出了宫,宣晟站在宣武门口,感叹了一句,“今儿这天真好啊,阿渊,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儿?” 龙渊道:“去聚贤馆” 宣晟倒是知道这聚贤馆,乃是进京赶考的考生住宿的地方,且三日后就是春闱了,龙渊想去看看也很正常。 宣晟与龙渊并肩走着,“阿渊,你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出宫在外,我叫你阿渊恐有不妥啊” 龙渊侧头看他,“没有,你可以叫我大哥” 大哥?宣晟对这个称呼不满意,他要讨媳妇,怎么能叫大哥呢,想了一想,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不如叫阿卿” “何解?” 宣晟朝他笑笑,“好听又好意,不须解” 龙渊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反驳他。 宣晟见此,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卿者,乃夫妻互称之意,他的阿渊果然是喜欢他的,那笑实在是憋都憋不住,于是就捂着嘴开始笑。 龙渊听得动静,侧头看他,见他笑得快喘不过气了,不由诧异,“你想什么呢?” 宣晟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没事,就是在想你” 笑容之夸张,感染得龙渊都差点绷不住脸了,一拍他的肩膀,“别笑了,到地方了” 宣晟直接将脸都蒙住了,他是真的止不住。 龙渊看着宣晟笑得肩膀都开始颤抖了,忍不住怀疑这莫不是被点了笑穴吧,怎么能笑成这个样子? 宣晟笑得没脸见人,只能跟在龙渊身后,慢慢的走了进去,不过一进聚贤馆,那气氛就严肃起来了,龙渊又拍了拍宣晟。 宣晟强咬着牙齿,这才勉强止住了笑,不过聚贤馆的人见两人进来,都转过头来看。 赶考的考生很多,是以虽不是饭点,但大堂的人依旧很多,一个俊朗的男子过来打招呼,“在下萧子凌,是今科的考生,未曾在聚贤馆见过二位,不知二位可也是考生?” 龙渊客气的笑笑,“不是,我们只是进来沾沾雅气” 萧子凌见宣晟面色扭曲,不由问道,“这位兄台可是身体不适?” 宣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夸张吗?不过这一打岔面色却也恢复了,“没有,只是今日遇到件喜事罢了” 萧子凌道:“是吗,那可恭喜公子了” 宣晟不知怎的竟听出了一种恭贺新禧的感觉,于是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他的贺喜,“哈哈,多谢多谢,改日请你喝酒” 萧子凌听罢也是爽朗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挺好的” 宣晟见萧子凌豪爽也大气,心中觉得此人甚是不错,但还是开口拒绝了,“今日不行,今日我有大事尚要办” 被拒绝的萧子凌也不尴尬,只道,“那就改日,还不知两位公子何名?” 宣晟道,“在下齐缶,这是我朋友,齐埙” “缶,埙”萧子凌道:“看来二位都是声乐大家啊” 宣晟谦虚的笑道,“大家不敢,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说着三人就往里头走去,龙渊是想看看今科考生状态如何,便问道:“三日之后就是春闱了,不知萧公子准备得如何了?” 说起这萧子凌还是胸有成竹的,也不自傲,只说,“尚可尚可” 龙渊见他眼中神情很是自信,说话却谦虚,心中颇有些好感。 第20章 流氓 龙渊想去看看考生们住的怎么样,萧子凌很爽快的带两人往楼上而去,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刚上完楼梯,就遇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家公子哥,见得三人眼睛都瞪圆了,立马开始搭讪,“三位公子,也是应试的考生?” 宣晟见着那目光就十分的不爽,但既是考生他也不好太过暴力,只朝他说了一句,“让开” 谁知那人不但不让,反而朝龙渊挺了一步,还朝宣晟示威的扬了扬下巴,“我就不让怎么的了” 宣晟自喜欢了龙渊就有一个原则,欺负他是不行的,欺负龙渊那是万万不行的,于是上前猛地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哎哟叫了一声,‘咚’的一声摔到地上,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将他扶起来,一人都扶不动,还是两个才将他拉了起来。 那人捂着胸口站起来,看着宣晟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了,招呼手下的人,“还不替公子我报仇,宰了这个杂碎” 原本龙渊是不赞成宣晟动脚的,还想解释一下,但此话一出,龙渊直接就黑了脸,此等人是怎么中了举人还参加春闱的? 宣晟见龙渊没说话,直接就上去开打,萧子凌见了也上去帮忙,宣晟见他出招果断利落,也是个练过的,“萧兄功夫不错啊” 萧子凌道:“比起齐兄来那还是差的远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宣晟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哈哈,萧兄过谦了” 几个小厮功夫本就不怎么样,撞上宣晟那就是蚂蚁爬到了象的脚下,自找死路,两句话的功夫就被打趴下了。 那肥头大耳的公子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们竟敢打我的人” 宣晟看着龙渊问道,“阿卿,你认识吗?” 龙渊平日连宫都不会出,怎么会认识他,于是就实话实话,“不认识” 本来有些丢脸的事,可那人还不自知,十分硬气又狂傲的说道,“本公子就是江州总兵的儿子,江云生” “哇”宣晟闻言猛地一跳,拉住了龙渊的袖子,一脸惶恐的模样,“阿卿,他是总兵的儿子,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快跑吧” 分明不是唱戏怎么这么喜欢演,龙渊只能无奈的又给了宣晟一个台阶,“恩,跑吧” “啊”宣晟没料到龙渊这么配合,一时间脑中戏都还没构思出来,愣在原地想着后续该怎么解。 江云生见两人这样,真以为怕了,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本公子看上你们是你们的荣幸,这样吧,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在一人陪我一晚,这事本公子就不追究了”说着又指了龙渊,“你不用磕头了,跟我回江州去,做我..” 宣晟的脸黑得要滴下水来,还不待他说完,一脸狞笑的走到江云生的面前,一拳用了十分力狠狠的打在他脸上,“磕头是吧?” 江云生脸上横肉一抖,往右一倒,摔在了走廊的栏杆上,江云生扶住栏杆,不敢置信的看着宣晟,“你?” 紧接着第二拳又到了,“回江州是吧?” 这下子江云生连栏杆都扶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恶狠狠的盯着宣晟,“你敢打我?我可是..” “总兵的儿子是吧,本公子还是右相的外孙呢”说着一脚踢在了江云生的腰腹,疼得他哼哼唧唧的叫唤,见龙渊气度确实不凡,但心中还是不死心,咬着牙问道,“你真的是右相的外孙?” 宣晟没好气的看着他,见他那窝囊的样子,也不准备打了,只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当骗你玩儿呢” 江云生终于有些怕了,右相的外孙那可是皇亲啊,这京畿之地,得罪了皇亲有可能连江州都回不去了,于是连忙求饶,“各位公子大人有大量,看在都是同届考生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宣晟看着龙渊,龙渊见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作了罢,“你走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江云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感激的看着龙渊,只是这一看,越看越好看,直接看到心里去了,以至于后来茶不思饭不想,尽想他去了。 宣晟见着那目光心中火气就开始升腾,怒喝了他一句,“还不滚” 江云生连忙走了转身跑了,地下的几个小厮也不装死了,连忙站起来跟着江云生走了。 回到房中,江云生脸色黑沉,眸中怒气冲天,“去给我查清楚,这三个人到底是谁,尤其是长得最好看与最可恶的那个,务必查清” “是” 这边由于打架闹出的动静,很多人都朝这边看,宣晟觉得实在没必要在待下去了,便道:“阿卿,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龙渊对于打扰了考生这件事也颇觉得过意不去,“我们走吧” 萧子凌见两人要走,“不知二位在何处下榻,有空一起喝酒啊” 龙渊道:“有缘自会再见” 宣晟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书,改日喝你的状元酒” “借齐兄吉言了”说罢真回屋中看书去了。 宣晟与龙渊从聚贤馆出来,宣晟见都快午时了,“阿卿咱们去吃吃饭吧” “恩” 放眼望去,正巧看见五年前去的那家酒楼,不过这时还没人排队,宣晟道,“咱们就去那儿吧” 龙渊顺着宣晟的手指看去,自也看见那家酒楼,“好” 两人一路走过去,宣晟想起五年前的事,“阿卿,你说那老板还记不记得我们?” 龙渊道:“这么些年了,谁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啊” “我就记得啊”宣晟伸手试探的敲了敲龙渊的手,“阿卿也记得吧” 龙渊往侧歪着走了一步,拉开了与宣晟的距离,“记得是因为这事我从未遇见过” 手指没得敲了,宣晟心里很难过,委婉行不通还不如直接一点,于是宣晟伸手就将龙渊拉了过来,“阿卿,小心点” 龙渊不解,左右看了看,“小心什么?” 宣晟眨了眨眼睛,这话真要说? “恩?” 龙渊都问了,怎么也要说了,“小心别让我难过” 龙渊很是不理解宣晟的思绪,“你为什么会难过?” 宣晟道:“牵不到你就很难过” 龙渊的神情霎时就淡了下来,甩开宣晟的手,“胡说八道”快步就走进了酒楼。 宣晟捂着胸口感受了一下,分明没有胡说八道,他宝贝一点都不圣明。 门外虽未排队,不过店里倒是坐满了,宣晟看着满满当当的人,心想,难道要在用一次五年前的招数? 正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只听龙渊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那招不灵了,换别的吧” 宣晟一惊,难道他们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了,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小二见龙渊打扮也知道不知平常人家的公子,连忙过来招呼,“二位公子楼上请” 宣晟连忙跟上去,问出了哽在他心中的问题,“阿卿,我们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龙渊不接话,只能小二接了,“公子,已经快午时了,吃饭刚刚好,不算快了” “哦”宣晟恍然的点点头,“也是,都五年了,确实不算快了” 龙渊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敲了敲桌子,“齐公子今日心游神晃,可是想家了?” 宣晟愣然的望着龙渊,“我不是一直在家吗,何来想家一说?”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龙渊心中的无奈之感蹭蹭的往上头冒,倒了杯茶,慰藉一下。 因为小二那句话深得宣晟的心,于是宣晟很开心的来了句,“将你们的招牌菜全都上上来” “是是是”小二听罢比宣晟还要开心,这是财神爷到家了啊,龙渊阻止的话还没出口就忙不迭的跑了下去,招呼着上菜了。 宣晟开心的一句话换开的后果是,菜端上来一张桌子都放不下,小二还拉了旁边的一张桌子过来,这才勉强放下了。 宣晟看着两张桌子的菜,深感压力,“你们这酒楼的招牌菜这么多啊” 小二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酒楼特地推出了一个招牌菜系列,这就是我们一系列的菜” 也不是没钱,就是觉得有些浪费,宣晟看着满桌的菜,顶着龙渊的目光,都不知该往何处落筷。 宣晟朝小二道:“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慢用”小二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龙渊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你知道这酒楼叫什么吗?” 宣晟仔细想了想,每次他都看龙渊去了,谁还注意酒楼叫什么,就摇了摇头,“不知道” “它叫招牌酒楼” 宣晟深感无力,“还有这种名字啊?”那他岂不是将整个酒楼的菜全点了一遍,看着桌上的菜,又觉得有些庆幸,“幸好他家的菜不多” 龙渊挑眉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宣晟转过头去一看,好家伙,一行人排着队端菜上来,还有人扛着桌子。 宣晟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有多少招牌菜啊” 小二笑嘻嘻的走过来,“公子,我们酒楼的招牌菜总共八百八十八道” 宣晟当场就愣住了,连忙跟小二说,“还没做的就别做了,我们拢共只有两个人” “公子可说晚了”此时过来一人,言笑晏晏的说道。 巧得很,宣晟竟然记得他,当初他就在这间酒楼见过他,看他穿着,宣晟眼一跳,该不会是老板吧?他该不会记得五年前的事吧? 有些时候直觉对于坏事往往很准,只听那人道,“在下是这招牌客栈的老板,王辉” 第21章 请客 不过想起龙渊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肯定也不会记得了,所以宣晟连尴尬都没有,自然的与他打了招呼,“原来是王老板啊” 王辉客套的笑着,“公子请用吧” 宣晟看着那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他现在有事与人相商,这种事能忽略就忽略了吧,“刚才王老板说晚了是何意?” 王辉脸上带着自傲的神情,“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招牌酒楼一向以出菜快著称,所以公子点的菜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全都,准备好了?”宣晟心里很是震惊了一把,这速度恐怕连宫里的御膳房都比不上吧。 王辉道,“正是,所以公子还是安心吃饭吧,菜一会儿就上齐了” 宣晟还是要在商量一下,“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也是吃不完这么多菜的,这时辰恰好是饭点,不如王老板行个方便,留着给其他客人” 王辉依旧还是客套的笑道,只是眼中神情就不似在笑了, “公子说笑了,若人人都如公子这般点了菜又不要,且不说别的客人会有意见,就是我这生意也不好做啊” 看来是真没办法了,正当宣晟想着说,算了的时候,就听龙渊淡淡的说道,“王老板这速度比御膳房的快啊” 王辉微微一愣,这两人莫不是又来找茬了,却还是从善如流的接了话,“小酒楼而已,哪里比得上宫中御膳房” 龙渊道,“小二说酒楼八百八十八个菜,自我们点菜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说着看着桌上的菜,“这三桌菜最多不过一百道,既然你说菜全都备好了,那我们不妨去厨房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如此”说着就站起身,“走吧” 宣晟自然是帮着自家人,随即也起身,“王老板,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得有多大的厨房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一块去看看吧” 王辉的脸霎时就沉了,语气生硬的拒绝了,“对不起,厨房乃是禁地,里头有我们的做菜的秘诀,不能让外人进” 龙渊轻笑了一声,“我们不过在门口看看菜做好没有,你怕什么” 王辉道,“秘方乃是我开酒楼的立身之本,一点都马虎不得” 宣晟点点头,“那就是说你一定要给我们上完了是吧” 王辉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无赖表情,“对” 龙渊皱着眉头,“你这分明是糟蹋粮食” 王辉闻言又笑了,“是你们自己点的菜,何来我糟蹋粮食一说” 眼看龙渊要发火,宣晟连忙止住了他,“没关系,咱们今日就破破财好了”说罢,走到窗边提气吼了一声, “今天我有一桩大喜事,凡是没吃饭的,都可以来招牌酒楼,我请大家吃午饭” 这一声穿透之广,一条街都听见了,全都涌过了过来,抬头问他,“真的免费吃?” 宣晟拿出一锭金子随意的抛着,“当然是真的” 此言一出,基本上街面上的人都涌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叫花子。 宣晟看着已经惊呆的王辉,“王老板还不快去准备,现在可以尽情的展现你们招牌酒楼的速度了” 王辉看着被挤得乱七八糟的大堂,黑沉着脸问宣晟,“你付的起钱吗?” 宣晟哈哈大笑,还没等宣晟笑完,就听龙渊说,“他付不起我替他付”说罢喊了一声,“来人” 随即有几个暗卫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恭敬的拱手道,“主子” “付钱” 王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这才恍然他怕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初那少年喊的那句,‘皇上微服私访’这..王辉仔细打量着龙渊,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龙渊示意了暗卫一眼,暗卫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将身上的钱递给他。 龙渊不欲多待,但楼下大堂已经被人堵死了,门是走不了了,于是两人只能故技重施又跳窗走了。 两人落在地上,宣晟感叹了一句,“这不付钱要跳楼,这付了钱还要跳楼,我们果真不凡” 龙渊打开折扇摇了摇,淡淡的说道,“都是托太子的福” 宣晟还想反驳一下,但细想这话倒是没说错,两次确实都与他有关系,宣晟看着空旷的街道,人都跑去吃饭了,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只是这样一闹,两人都还空着肚子。 宣晟道,“不如我们买点吃的去城外烧烤去?” 龙渊侧头问他,“你有钱吗?” 宣晟朝他嘿嘿一笑,“我有你,还要什么钱” 龙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喊了暗卫出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暗卫就架着马车走了过来,宣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阿渊的人真是不赖” 东西全都在马车里了,宣晟与龙渊上了车,暗卫架着车一路往城外而去,震得车上的厨具‘町当’的响。 宣晟想起刚才的事,“阿渊,你说那个老板是不是认出我们来了” 龙渊道,“这事你刚才怎么不问老板” 宣晟道,“当初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不过这老板报复的方式确实不该,怎么也不该糟蹋粮食” 龙渊对这问题不可置否,如今虽国泰民安,但粮食是绝不能糟蹋的,不论何时。 宣晟道,“我猜那王辉肯定是看到阿渊才认出我们来的” “关我何事?” 宣晟往龙渊身上一扑,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脸痴迷的望着他的侧脸,“因为阿渊长得好看,只要见过一面就绝忘不了了” 龙渊总算明白了宣晟的意思,“可当初不知是谁没钱付账”说着就转头,本是想叫他放开,可谁知,宣晟贴得太近了,一转头直接鼻尖触着鼻尖了。 宣晟也愣了,目不转睛的望着龙渊,他甚至能在龙渊的眼里看见他的脸,心中升起无限的欢腾,他也是入了龙渊的眼的。 龙渊愣子一会,抬手就想推开宣晟,可宣晟快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往前就吻了上去,两唇相碰,和他想象中一样,一样的让他喜欢与冲动。 龙渊往后一退,抬脚就朝宣晟踢了过去,可宣晟竟然动也不动,只是望着他笑,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龙渊脚都抬起来了,又放了下去,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傻子计较。 哪知宣晟见他的动作,更是笑得像两个傻子一样,往前一扑,抱住龙渊,嬉笑道,“我就知道阿渊舍不得动手” 话音刚落,龙渊反手一挑就挑开了宣晟的手,一拳向宣晟打去,宣晟抬手一挡,龙渊拨开他的手,又朝他攻去,招式利落又果断,半点不留情,直接将宣晟逼得退出了车厢。 宣晟蹲在车辕上,心想,做人果然不能太嘚瑟,下次一定要见好就收。 宣晟试探的掀起车帘,结果差点被一脚踢下马车。 算了,看来车厢是进不去了,宣晟安心的坐在车辕上,此时已经是出城了,鸟语花香,一如五年前一般。 宣晟靠在车门上,哼起了他学来的小调,才刚哼就听里头的龙渊微愠的说了一句,“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淫词艳曲” 吓得宣晟立马住了口,掀起车帘往龙渊看去,“阿渊,可是别人说这个唱给心爱的人最适合不过了” 龙渊白了他一眼,问他,“你听谁说的?” 宣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倌倌馆的人” 宣晟看到龙渊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黑了下去,又连忙解释,“不是,阿渊,我去了但是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容易,可让你喜欢我就不容易了,于是我就到处找人问怎么才能招人喜欢,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唱就是了” 宣晟看不懂龙渊现在的脸色是个什么意思了,他想,该不会要完蛋吧。于是连忙走了进去,“阿渊,你听我解释解释” 龙渊看也没看他,起身走出车厢外,看着外头的地势,“就这里吧” 话音一落,暗卫就勒了马。 龙渊跳下马车,宣晟紧跟着跳了下来,鉴于他惹了龙渊不高兴,也不敢在龙渊面前晃悠,于是自告奋勇的去捡柴。 宣晟捡着捡着,忽然抬头一看,竟然是一颗樱桃树,上头挂着红彤彤的果实,宣晟喜不自胜,果然天都要帮他啊。 宣晟柴也不捡了,拖着几根枝丫找他的龙渊去了。 宣晟回来时,暗卫正在生火,龙渊正在远眺风景,宣晟将树枝拖到火堆旁,到车后去拿厨具与食物。 宣晟看着塞得满满的食物,竟然还有一只活鸡,两厢对视之下,那鸡还‘咯咯’的叫了两声,看得宣晟直摇头,竟然不知道先处理干净在拿出来,等这鸡能吃了,怕吃的都是晚饭了。 宣晟挑了些直接能用的,让暗卫串在铁签上,架了架子就开始烧烤,宣晟对做饭这事还是很拿手的,调味火候深有研究,还一边与暗卫说着烧烤的经验,“这烧烤不能用明火烤,一烤就要糊了....” 龙渊转身看着玩得兴起的宣晟,想起坊间传说,宣国太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家国正事样样疏松,觉得有些好笑。 宣晟一直注意着龙渊,见他似乎在望着他笑,登时心花怒放,立马拿着烤肉朝龙渊跑了过去,“阿渊” 龙渊接过烤肉,咬了一口,坊间传言真不假,外焦里嫩,着实算得上美味。 宣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怎么样?” “不错” 宣晟闻言更是开心,他这么多年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拉着龙渊朝火旁走去,认认真真的为龙渊烤着东西。 “阿渊,你试试这个” “阿渊,来尝尝这个” .......... 第22章 喜欢 一顿饭下来,龙渊吃得比平常一日都多,便起身走走,消消食。 宣晟自然也跟在龙渊身侧,一面有些可惜的与他说,“阿渊,刚刚我捡柴的时候,在那边看到一颗樱桃树,结了好多果子,本来想摘点的,可惜都还是青的” 龙渊见他神情好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就说,“你要想吃,过些天熟了让人来摘就是” 宣晟还是可惜,“过些天熟了恐怕都被过路的人摘光了,今日与阿渊一起来,要是能一起摘樱桃那该多好” 说着说这就走到了刚才宣晟捡树枝那里,龙渊抬头一看,就见前头一颗樱桃树,“你看,这颗熟了” 宣晟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语带惊奇的说,“阿渊,刚才我见的就是这颗,刚才都还是青色的,怎么这么快就熟了?” 龙渊走到樱桃树下,“你该不会记错了吧” 宣晟提气跃了上去,一面摘着樱桃,一面很笃定的对他说,“我刚刚才来过,绝不会记错的” 龙渊抬头看他,刚吃过饭的脸红红润润的,加上那清亮的眸子,直把宣晟看得心神荡漾,朝他粲然一笑,向他扔了一枝樱桃,“接着” 红色的樱桃在空中划过,朝龙渊飞了下来,龙渊伸手一接,樱桃便到了他手中。 春日是吃樱桃的时节,龙渊扯了一颗樱桃放入口中,甜美多汁,很是不错。 宣晟用衣裳装了一大篓樱桃,然后才从树上跳下来,“怎么样,好吃吗?” 龙渊点点头,“味道不错” 宣晟满意的一笑,朝他凑了过去,有些神秘的与他说,“刚才我在树上想了好一阵,总算明白了这樱桃怎么一晃眼就熟了” 龙渊抬眸看他,颇有些兴趣,“哦,为何?” 那神情看得宣晟仿若回到五年前,他拿着玫瑰花闯进景阳宫时,龙渊也是这样面带好奇的问他,眼中一亮一亮的。 宣晟凑到他耳边正准备说,结果龙渊往后一退,“就这样说” 宣晟脸色焦急,“不行啊,不能让它听到” “他?谁?” “树啊”宣晟说着又朝龙渊走了一步,“快附耳过来” 龙渊不知他是何意,不过今日心情不错,真就附耳过去,只听宣晟在他耳边说,“我刚才在树下说,我喜欢龙渊来着” 龙渊心中了然,知道他在胡说,也不想和他争辩,只问他,“然后呢?” 宣晟心中非常坦荡荡,一本正经的说,“然后它们红了脸,就熟了” 龙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原来太子还有这种能力啊”说罢就在头顶摘了一个还未熟的樱桃,拿到宣晟面前,“太子要不要再试试” 宣晟伸手拿了那青色的樱桃,盯着那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抬眸深情款款的望着龙渊,郑重的说了一句,“龙渊,我喜欢你” 两厢对视,龙渊霎时脸色就不自然了,慌忙错开了宣晟的视线,掩饰的咳了一声,“太子说笑了,这樱桃并没有红” 宣晟随意的将樱桃往后一扔,更加随意的说了一句,“它脸皮厚” 龙渊没忍住当即就笑了。 看得宣晟心神又开始荡漾,在心中苦叹一声,在这样下去,还没将龙渊拐到手,他怕是要先焚身而亡了。 龙渊看了一眼呆愣的宣晟,笑意一敛,转身就走了。 宣晟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阿渊,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去?” “回城” “这么快就回城了?”宣晟很不甘愿,这才刚出来,他们都还没有独处呢,怎么就回城了,“要不咱们先去踏踏青在回去怎么样?” 龙渊想起五年前那次登山,就心有余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太子若真有那么好的兴致,不如回去看看吴融的诗” 吴融?宣晟仔细想了想,忽的想起吴融有首,平望蚊子二十六韵,这才恍然原来是不喜欢蚊子。 走到停车处,暗卫已经收拾好在等着了,龙渊自顾上了马车,宣晟也掀开车帘走了进去,“阿渊,咱们不去踏青,去降娄逛逛怎么样?” “太子想去何处?” 其实宣晟是想问他想去何处的,但想想龙渊甚少出宫,应该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玩,便随口说了个,“要不咱们去听戏?” 话一说完见龙渊面色淡淡的,好似没什么兴趣,就又换了个,“或者去画馆看看画怎么样?” “或者去听曲?” ....... 宣晟已经把所有的能去的地方全都说了,但观龙渊的神情一直就没变过,好似哪儿都不想去,宣晟最后死心了说了一句,“要不,咱们回宫吧?” 龙渊闻言神色总算是松动了,只是说出的话,让宣晟有些吃惊,“还是听戏吧” 宣晟心中虽然讶异,却还是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便熟捻的开始与龙渊讨论起戏曲来,“阿渊想听什么戏,昆曲,秦腔还是楚调?” 龙渊蹙眉想了一会儿,“太子远来是客,太子点就是” “好啊”宣晟想,既是和龙渊一起听戏,怎么也得听点缠绵的,但是还没等他选好,就听天际一道闷雷响起,宣晟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竟是要下雨了。 宣晟还在祈求老天等晚上在下,但是刚一进城瓢泼大雨就来了,于是这戏当然也就没听成了,因为雨大得他们连马车就下不去,只能怏怏的回了宫。 怪得很的是,两人刚回到乾清宫,大雨就停了,宣晟伸手一接,愣是一滴都没有了,宣晟无语的望着苍天,这算是什么事,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他勾搭龙渊的时候下。 龙渊看他一脸愤恨的望天,便随口安慰了他一句,“下次再去听就是了” 但这话听在宣晟的耳朵里,不知怎的就变成,只能下次再去听了的遗憾。 宣晟脑子一动,很霸气的与龙渊说,“不行,今日一定要听到”说罢,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余耿介来说,宣太子出宫了。 龙渊垂下望天的眸子,转身去了勤政殿,虽是不来议事,但奏折还是一如既往的递了上来。 龙渊在勤政殿坐到了傍晚,双喜便来报,“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龙渊放下奏折,“让她进来吧” 双喜躬身出去,不一会儿,一个亭亭玉立的貌美女子便走了进来,正是德妃池夕,“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 池夕言笑晏晏的走到龙渊身边,温声细语的说着,“臣妾近日得了一壶温风清液酒,皇上可赏脸去钟粹宫坐坐?” 温风清液酒乃是举世闻名的酿酒大师,三醉最得意的佳酿,不卖,只赠有缘人,世间少得可怜,更有得一温风,千斤不换的美名。 龙渊抬眸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吧” 池夕闻言喜上心头,连忙去扶龙渊,龙渊躲开了她的手,“朕不喜人扶” 池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乖巧的说了一句,“臣妾明白” 两人一道往钟粹宫而去,经过御花园时,龙渊瞥见花园中有一朵玫瑰花打了个花苞,鬼使神差的竟将那花摘了下来。 池夕见龙渊摘花以为是送给自己的,但又见摘了是一朵含苞未开的花,有些不解,“皇上,怎么摘这花苞?” 龙渊看着手中的花有些怔愣,随即又笑了笑,“没事,只是朕忽然想知道怎么才能让这花瞬间开花” “这.”池夕看着那花,一个花苞,怎么能瞬间开花呢?却还是要接话的,“臣妾愚钝,实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龙渊不想在说这个了,就将那花递给池夕,“那就让它慢慢开吧” 池夕欢喜的将那花接过来,心想,难道皇上是在暗示她来日方长? 两人到钟粹宫的时候天际最后一抹斜阳也刚刚落下了,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龙渊站在院中,觉得很是怡人,便道:“晚膳就在院中用吧” “是”池夕应了一声,叫人将饭菜移到了园中小亭。 龙渊落了座,池夕为龙渊倒了一杯酒,“皇上尝尝这温风酒,看能不能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字” 酒一倒出,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铺散开来,饶是龙渊不常饮酒也觉得当得起好酒之名,一入喉,柔润细腻,仿若一股清流淌过,回味甘甜,唇齿生香。 龙渊赞了一句,“确是好酒” 池夕见龙渊喜欢,眉眼都笑得轻颤了起来,连忙又为龙渊倒了一杯,龙渊止住了她的手,“酒不可多饮,一杯足以” 池夕闻言几不可见的皱了眉,一杯够吗?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便婉声劝道:“皇上,既是好酒,若不多饮几杯,岂非有辜负之嫌” 龙渊道:“饮一杯足以尝尽其中滋味,多饮便是浪费了” 池夕还要再劝,龙渊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吃饭吧” 宫中规矩,食不言,池夕见龙渊也确实没有要再喝的念头,便也不往上撞了,只是心中暗自期盼着这合欢散可一定要起作用啊。 池夕进宫的时候,她娘就交代了,在宫中母凭子贵,只要能诞下麟儿,什么都不怕了,因着三位昭仪的事,龙渊竟一次也没踏足过后宫,她实在等不及了,况且若她先有皇子,那就是嫡长子,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太子,那是多大的诱惑啊,所以她才决定铤而走险。 第23章 放火 龙渊见池夕一直在发愣,就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池夕回过神来,朝龙渊婉婉的笑了一笑,给龙渊夹了一箸菜,“皇上尝尝这豆腐” 龙渊中午吃多了,压根了就不饿,刚想与池夕说,就见宫墙外浓烟四起,竟是走水了,连忙站起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禀皇上,不好了,有人在钟粹宫放火,还与侍卫打起来了” 池夕当时就怒了,这不是挡她的道吗,“就是是何人竟如此放肆” 小太监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龙渊见了,心里也猜到是谁,止住了小太监,“不必说了,朕过去看看” 池夕见龙渊要去,心中放心不下,便道,“臣妾也去” 龙渊道:“你就不必去了,自回宫歇着吧”说罢看着桌上的酒,“朕觉得这酒甚是不错,不知德妃愿不愿舍爱” 池夕心猛地一跳,这酒是万万不能让龙渊拿走的,于是只能冒着圣怒之险说道,“皇上,这酒不如放在臣妾这儿,皇上想喝便来钟粹宫坐坐” “既如此朕就不夺人所爱了”说罢就让小太监带了路,快步去了起火处。 池夕看着龙渊的背影,狠狠的跺了跺脚,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是谁在外头放火?” 小太监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敢说。 看得池夕更是怒不可遏,一巴掌抽过去,“还不快说” 小太监被打得一个踉跄,连忙跪下了,“回娘娘,奴才听说是宣太子殿下” 池夕一愣,“宣太子?”他一个宣国太子竟然敢来后宫放火,真是胆大妄为,池夕紧紧握着手,不行,他不能让龙渊就这样走了,此事要是泄露了,她别说龙子就是妃位也不保了,于是连忙追了过去。 龙渊到时,看到坐在一摞侍卫上的人,微微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皱眉问他,“你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宣晟画着戏妆,穿着一身戏服,看样式还是后妃宫装,一副精致的头面已经歪斜的了。 宣晟从侍卫堆上跳下来,在一堆叫着走水的呼叫声中,愤愤的拉着龙渊走了。 岂料这一碰,龙渊脑子‘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甩开宣晟的手,一提气,竟然跃上房顶跑了。 这一跑不仅宣晟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搞不清楚怎么皇帝还上房了? 宣晟连忙追了上去,龙渊久不练武根本跑不过宣晟,不一会儿宣晟就追上了他。 宣晟一把拉住他,“你怎么了?”灼人的温度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借着月光,更能看见龙渊陀红的脸与鬓边的汗水。 龙渊一把推开他,“朕要单独待一会儿,你先走吧” 宣晟虽没在倌倌馆做过什么,但好歹也去过几回,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一把抱住他,“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单独待着只会更难受,我运功替你散热”说罢就抱着龙渊就地坐了下来。 龙渊双手紧紧握着拳,死死咬着牙齿,紧绷着身体,这才勉强控制住心头的冲动。 宣晟一手揽着龙渊的腰,一手抵上他的后背,雄浑的内力输进龙渊的体内。 可谁知不仅半点用的没有,反而更严重了,龙渊的呼吸越发重了,上身不停的起伏。 宣晟不得不收了手,手掌所触,汗水将衣裳都打湿了,不由得担忧的问他,“阿渊,你怎么样了?” 突然,龙渊一转身,猛地将他推倒在房顶上,双手摁住他的肩膀,俯瞰着他,宣晟甚至可以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有汗水顺着鼻尖滴到他脸上,也带着灼热的温度。 但龙渊只是狠狠的盯着他看,半点动作也没有,宣晟知道他在忍耐,但他半点不想忍耐,一伸手将龙渊的脑袋拉了下来,吻了上去。 唇齿相碰,燥热的呼吸,洒在宣晟的脸上,那中酥麻的感觉霎时传遍的宣晟的全身,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没有反推倒龙渊。 龙渊的吻很没有章法,甚至将宣晟的嘴唇咬破了,宣晟嘴里都是一股腥味。 正当宣晟喜滋滋的等着与龙渊更进一步的时候,余耿介带着侍卫在下头喊了一句,“皇上,您怎么样了?” 杂乱的脚步声,与抽刀的声音,一下子就将龙渊的神智拉了回来,猛地一停,嘴里的腥味袭来,龙渊霎时就坐了起来,看着宣晟半撕烂的衣裳,咬着牙说,“你快走吧” 宣晟也坐起来,“我可以在下面” 龙渊挣扎着看起来,“朕不需要”说罢,抬脚就要走。 这时候若不是自己解决,那只能去后宫了,宣晟赌不起,也不想赌,拦腰就将龙渊扛走了,快得好似打雷前的闪电。 余耿介虽看出了异样,但更担心龙渊的安危,一跃就追了上去,但宣晟就像入了魔一样,跑得飞快,余耿介竟然一直追不上。 皇宫全是人,龙渊紧紧的揪着宣晟的衣裳,宣晟的肩膀硌得他肚子很是难受,“放朕下来” 宣晟一路跑回了养心殿,将龙渊放下来,搂着他跳了下去,门口的小太监见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来,“皇上” 宣晟扶着龙渊往里走去,“皇上练功出了岔子,你们快下去,我要为皇上调息” “是”养心殿的宫人见龙渊的样子确实不对劲,连忙退了出去。 门关了,龙渊连忙推开宣晟,“你也出去” 宣晟一抬掌就将屋中的蜡烛扫熄了,在衣裳上扯下一块布蒙了眼,“龙渊,我虽然喜欢你,不会乘人之危,可我既喜欢你,更不会见之不顾,我用手帮你就是” 月光邈邈,宣晟的头面早不知去何处了,只剩一张画得彩色的脸,龙渊望着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伸手在他衣裳上撕了一块布来也蒙了眼。 宣晟生来比较恶劣,蒙眼也没蒙完,留了一条缝,见龙渊基本上将一张脸都蒙完了,索性直接将眼上的布拉到了鼻梁上。 外头余耿介追到养心殿,看着在门口面色沉重的太监,“皇上怎么样了?” 一个小太监连忙回了他的话,“余统领,皇上练功岔了气,宣太子正在为皇上调息” “岔气?”余耿介满是疑惑的盯着全黑的养心殿,若他没记错龙渊已经十几年不练功了,“皇上真的没事?” 这话问的就很让小太监为难了,想起龙渊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怎么也不能说没事啊,但是皇上也没说他有事啊,于是只能捡了个不会错的说,“奴才也不知道,是宣太子扶着皇上回来的” 余耿介心中担忧得不行,走到养心殿门口,闯也不敢闯,问也不敢问,只能在门口干着急,忽然一丝细弱蚊蝇的声音从里头飘了出来,余耿介当时就愣住了,这....看向养心殿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事情完了,宣晟才将布重新蒙上了眼睛,伸手去抱龙渊,刚一碰到,龙渊就自己站了起来,两人都没开口。 宣晟看得见龙渊,但他大部分脸全蒙住了,也看不清神情,但想来龙渊是不愿的,便道:“天色不早了,阿渊早些休息吧,我就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龙渊转身拉下脸上的布,看着宣晟的背影,空气中的热度还没有散去,淡淡的腥味在鼻尖萦绕,嘴中还有似乎还残留着丝丝血腥味。 宣晟开了殿门,一脸浮夸的累相,“没事了,都回去睡吧” 余耿介看着他,欲言又止,那模样好似受了大多的委屈似的,看得宣晟很是莫名,“不就是没让你追上吗,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你.” 宣晟懒得去猜,径直往偏殿走了过去,吩咐了一声,“我要沐浴”好不容易画的戏装,竟然没用上,不过又一想,今晚还是比唱戏来得有意思。 手上黏黏的,宣晟舔了舔嘴唇,结果蓦地一痛,这才想起他被他家宝贝咬了,宣晟拿手摸了摸,好像伤口还不小,最好留个疤,这样天天龙渊看到他都能想起今日的事,想来也不错。 宣晟做了一晚上应时的梦,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不过要是美梦成真了会更爽,想起都觉得美好。 宣晟洗漱完毕,出了殿门,此时龙渊还没下朝,宣晟就坐在院中等他,忽的想起在昨夜的事,太过兴奋,还没追究是谁给龙渊下的药呢。 龙渊去的钟粹宫,见的是德妃,那女人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幸亏他昨日放了一把火。 他家宝贝会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呢?宣晟托腮想着,龙渊一向心软,要是那女人一哭二闹,在嫁祸给宫女,说不定龙渊真的会心软,赏她个禁闭就算了。 宣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腾’的站起身,不行,他得问问昨夜的事,想着就叫了一个太监过来,问了昨夜在钟粹宫的事。 小太监道:“太子容禀,昨夜奴才并没有跟皇上去钟粹宫” 宣晟道:“谁去的,给我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就另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太子殿下” 宣晟看他,“将昨夜皇帝哥哥去钟粹宫到离开钟粹宫的事仔细的说一遍” 小太监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说了皇上送了一只玫瑰花苞给德妃娘娘,说在亭中吃饭,就连皇上吃了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 “温风清液酒”宣晟点点头,这么好的酒竟然拿来做这种事,真是暴遣天物,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这酒,想来龙渊也不会去吧。 小太监说了一阵,“就是这样了” 宣晟了然,“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罢就一路往钟粹宫而去,走到后宫门就被侍卫拦了下来,“太子,后宫禁地,您不能进去” 宣晟在怀中摸了摸,摸了一块金牌出来。 侍卫一见,连忙跪下了。 于是宣晟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好好的将金牌揣了起来,心中对他的聪慧感到无比的满意,天天打架也不是个事,他还是喜欢拼智慧。 第24章 问罪 宣晟径直朝钟粹宫走了去,龙渊以前都说过了后宫的事不需他道歉,所以他看到烧得漆黑的钟粹宫院墙,一点自责也没有。 池夕昨夜一整晚都没睡,她知道是宣晟将龙渊带走了,虽没便宜别的女人,但是下药这事是怎么也瞒不住了,左思右想之下只能将自家中带来的一个丫鬟推出去挡灾。 宣晟信步走进钟粹宫,池夕接到信知道宣晟来了,以后妃不能见外人的理由将他挡了。 宣晟看着前来传话的小太监,笑嘻嘻的与他说,“我也不想见她,但是皇帝哥哥来让我查查昨夜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你进去和德妃说一声吧” “是”小太监心中有些纳闷,怎么让放火的人来查放火的事? 宣晟在院中坐了一会儿,池夕就姗姗的走了过来,对视之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敌意。 池夕心虚自是不敢先开口,僵持了一阵,宣晟就先开了口,“昨夜的事想必娘娘心知肚明,可有什么说的” 池夕虽心虚但又不蠢,自是不会将话往□□上面引,“昨夜的事难道不是太子更清楚吗,如今我钟粹宫的院墙还是黑的” 宣晟漫不经心的说道,“院墙黑也没人心黑啊,昨夜太医看过,说皇帝哥哥被人下了毒,这事娘娘不知?” “什么?”池夕一脸惊讶与担忧,“你说皇上被人下了毒,皇上他没事吧?” 宣晟冷冷的看她变脸,“难道娘娘不该更清楚?” 池夕一脸疑惑的看着宣晟,反问他,“太子说什么呢,此事我怎么会知道?” 宣晟道:“听皇帝哥哥说娘娘这里有温风清液酒,不知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池夕遗憾的摇了头,“实在不巧,昨夜走水,宫人慌张之下,将酒壶摔碎了” “哦”宣晟也遗憾的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不知是在何处打碎的,能否带我去看看” 池夕微微一怔,她搞不明白宣晟是何用意,但直觉不想宣晟掺和进来,便道:“是在我的寝宫打碎的,太子去看恐多有不妥” “寝宫啊”宣晟此刻倒是变得善解人意了起来,“那我确实不便去看了”说着就望了天,看这时辰龙渊也该下朝了,怎么还不过来呢。 演戏得要演全套,池夕又面色担忧的问了宣晟,“皇上他没事了吧?” 宣晟心中觉得这姑娘这该去唱戏啊,演得多逼真啊,站起身随意走了走,一面严肃的与她说着,“有事,大事”天天都在忙,事比他的头发还要多。 池夕心一咯噔,那药是她娘给她的,说是只要沾上一点就绝对忍不住,难道会伤身体?不过她早已想好了退路,倒也没怎么怕,再说今早龙渊还去上朝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便道:“那我去给皇上炖点补身体的汤,太子请便吧” 宣晟表示,你随意吧。就在园中四处走着,到处嗅嗅。 池夕刚走两步,就听外头太监再喊,“皇上驾到”又连忙整了整衣衫,等着龙渊。 宣晟也不嗅了,连忙迎了上去,一到门口就看见了龙渊,朝服都没换,走得匆忙,头上的毓冕一摇一摇的,发出清脆的声音,看得宣晟直担心会不会打到龙渊的脸。 不过身后有人看着宣晟倒是没太放肆,认认真真的与他行了礼,“宣晟参见皇帝哥哥” 龙渊淡淡的说,“平身吧” 为防露馅,宣晟还不待龙渊开口,便开始说了起来,“皇帝哥哥让我来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只是德妃娘娘的寝宫我不便去,所以等着皇帝哥哥来” 龙渊侧头皱着眉看他,却也没戳穿他,“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宣晟道:“我怀疑那毒是下在酒里面的,但德妃娘娘说,酒壶打碎了,我想去看看,但德妃娘娘说实在她寝宫打碎的,我就不便去了” 龙渊道:“太子有心了”看着行礼的池夕,冷淡的说了一句,“平身吧” “多谢皇上” 龙渊道:“太子奉命来查案,没什么不方便的” 池夕心中虽不高兴,却又没法反驳,只能带着宣晟走了进去,“皇上,太子请” 宣晟走在龙渊的身后,跟着他进了德妃的寝殿,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池夕指了地上一处,“皇上,昨夜宫人慌张之下,就是在这里打碎了酒盏” 不过现在那里肯定是什么也没有了,昨夜的事,龙渊自是不会放过,便质问她,“德妃,昨夜的事,你有何话可说” 池夕见状连忙跪了下去,哭诉道:“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是今日太子来臣妾才知皇上中毒之事,皇上明鉴,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龙渊冷冷的看着她,“陷害,你可说说是谁要陷害你?” 池夕连忙道:“皇上,臣妾进宫不足一月,自认为德行没什么过失,与宫中姐妹相处也融洽,实在想不出是谁要陷害臣妾啊” 宣晟到处看了看,不仅屋中放着好几盆兰花,窗台边还放了满满的一排,宣晟朝窗台走过去,顺口还接了池夕的话,“那娘娘的意思昨夜的事娘娘一点不知情了?” 池夕一脸坦然的望着龙渊,好似她真的都不知道一般,“是,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龙渊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了一声,“来啊,去将御膳房的人叫来” 宣晟挨着窗台走了一遍,忽然在一盆兰花盆栽面前停下了,“皇帝哥哥,我看还是叫御医来好些” 龙渊也没怀疑他,“去叫御医来” “是”太监恭敬的退了下去,飞快的跑去传御医了。 池夕看着宣晟站的地方,心里一咯噔,屋中这么多兰花,想来应该是巧合吧。 很快御医就来了,宣晟将那盆兰花端进来,“来,验验吧” 池夕脸色倏地变了,却还是强制镇定下来,“不知太子这是何意?” 宣晟看着池夕,“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盆兰花竟然发出酒香来了,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宣晟说的很随意,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但池夕就是从这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寒意,凉的她脊背有些发毛。 很快御医就得出了结论,土中确实有酒,还有大量的欲三丝。 宣晟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何为欲三丝?” 御医脸上汗水都差点冒出来了,连忙说道:“太子,这欲三丝乃是最烈的..□□,但凡沾上一点就会失去理智,服用过多更可殃及性命,早在二十年前年就已经被禁了” 龙渊脸黑得要滴下水来,“池夕,你可知罪?” 池夕一听,脸霎时就白了,连忙俯首,“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啊” 龙渊满脸怒气的呵斥他她,“药在你房里查出来,你还不知道” 池夕见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知道此药竟然是禁药,只能走最后一步了,便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那酒是宫人去取的,就是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对皇上下毒啊” 殃及性命四个字狠狠的刺了宣晟一把,宣晟握了握拳,还是顺着池夕的话问了,“不知是哪位宫人?” 池夕看了身后跪着的一个丫鬟,厉声呵斥她,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摘干净,“晓春,你这胆大的奴才,还有什么说的” 那宫女倒是很镇定,池夕早与她说过了,反正都是一个死字,也没什么怕的,很干脆的就认了罪,“是,那药是奴婢下的,奴婢看着娘娘整日整日等着皇上来,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想帮帮娘娘” 池夕眼中一松,只是脸上神情却是更加愤怒了,“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本宫愿意等着皇上与你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你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宣晟看戏都看得有些累,便走到晓春面前,语气松弛的问她,“药从哪里来的?” 晓春愣了片刻,“奴婢在宫外买的” 宣晟紧接着问道,“哪间药铺?” 晓春顿了一顿,倏然朝龙渊狠狠的磕着头,“皇上,奴婢知道错了,请皇上降罪吧” 宣晟见她打算破罐破摔了,便出声提醒她,“你知道沾上禁药二字是何等罪吗?” 晓春听着宣晟的话,也不回答只是不住的磕头。 龙渊知道问不出来,也不耽搁了,沉声喝了一句,“来人,收监内务府,务必将此药的来历查清楚” 晓春虽来宫中没多久,但是内务府的手段还是知道的,慌忙求饶,“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宣晟问着一直有些怔愣的池夕,“娘娘不打算说点什么?” 池夕回神看了宣晟一眼,眼中已不见丝毫慌乱,认错般诚恳的说道,“我教管不力,无话可说” 龙渊道,“那就先打入冷宫好好反省吧”说罢,抬脚匆匆的就走了出去。 宣晟将瓶中的一朵未开的玫瑰花拿了,才连忙跟了出去,只是这一耽搁,龙渊竟然走得没影了,宣晟想,这得气成什么样了,走这么快。 宣晟走到勤政殿才知道是误会龙渊了,他匆忙回来,是因为两日后科考用的考卷出了问题。 所有的考卷都丢了一张。 丢了一张就有可能泄题,所有的考卷都不能用了,甚至连两日后的考试都有可能延迟。 宣晟在屋顶听着两人的对话,想起他刚才才与池夕说,有大事,果然乌鸦嘴。 宣晟靠在屋脊的吻兽上,认真的思考着,这考卷不见了,要么是不小心弄丢了,要么是被人偷了,但是考卷有专人看管,考试之前又不用挪地方,不可能弄丢,那就是被人偷了。 什么人会偷考卷? 考生。 关键是怎么偷的呢? 第25章 考卷 宣晟看着礼部的官员离开了,便从屋顶下跳下来,走进勤政殿,看着一脸沉重的龙渊,“阿渊,别愁了,用了早饭咱们去礼部看看去,一定将考卷找回来” 大事当前,还吃什么饭,龙渊去换了一件衣裳,匆匆往礼部而去。 宣晟跟在龙渊身侧,端了盘糕点吃着,递给龙渊一块,“阿渊,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龙渊看也没看他,更没接他的糕点,只是问他,“此事你怎么看?” 宣晟笃定心中的想法,“我觉得肯定是考生偷的” “题会不会泄出去?”这才是龙渊最担心的,要是泄了题,此次科考便不能举行。 宣晟想了想,“若真是考生偷的,那他应当不会泄出去,毕竟状元之位人人都想要” 若只有一人知道试题那事情还不算严重,可龙渊还是担心,“还有一种可能” 宣晟明白,若是作案的人不止一位,那这题就不会只有一人知道,那此事就严重了。 两人到了礼部,刑部的人早已经到了,礼部侍郎胡苼带着礼部的人连忙迎了出来,“臣等参见皇上” 龙渊道,“平身吧,带路,去看看考卷” “是”胡苼连忙带着两人往里头走去。 龙渊问了刑部尚书张启德,“有什么进展没有?” 张启德面色凝重,“尚未查到什么线索” 走不多时便看见禁军严密把守着一间有门无窗的屋子,胡苼道:“就是这里了” 宣晟与龙渊走进去,为防走水,屋中的基本没什么摆设,只在屋中正央放着一个案桌,上头放着几个黑色的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有一把大锁。 一进屋就有一股闷热之气传来,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宣晟拿手扇了扇风,“这屋子怎么这么闷热?” 胡苼道:“许是昨日下了暴雨,屋中又不透风所以闷了些” 宣晟上前仔细看了看案几上的箱子,只见箱子外涂着一层赤色的好像膏药一样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很刺鼻的味道,但细闻之下又和空气中的好似不一样,便问:“这是什么?” 胡苼道:“这是为了防鼠虫的,今日就是王郎中察觉这膏药有异这才打开箱子看了,发现少了一份考卷” 宣晟俯身仔细的瞧着那箱子,确实有被触摸过的痕迹,那膏药涂得有些厚,一抹就会留下一个印子,不过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你们还真够细心的” 胡苼身后的一人回了宣晟的话,“因着考卷是下官与其他两位郎中负责看守的,每日都要来查看好几次,几个箱子上面的痕迹都清楚得很,一眼就看出来了” 龙渊看了箱子上的锁,并没有撬过的痕迹,“这钥匙是谁保管的?” “微臣三人各有一把”说话的正是负责看守考卷的礼部郎中,王书,古亮,张宾。 三人说着连忙将钥匙拿了出来,急忙的解释,“因看管考卷这些天都是住在礼部,昨夜钥匙一直都在身上,片刻未离过身” “开锁也不一定要用钥匙”宣晟知道有些人能用铁丝开锁,并不为奇。 三人听了宣晟的话在心中大松一口气,考卷丢了,最大的嫌疑就是他们有钥匙的三人,就连张启德话里话外都在怀疑他们。 “可知失窃大概是在何时?” 张宾道:“微臣睡之前来看过,亥时还是好好的,今日辰时王郎中来看就已经被盗了” 龙渊道,“也就说,这失窃的是亥时到辰时五个时辰之间发生的” “是” 宣晟在屋中走了走,什么发现都没有,就像那考卷凭空消失了一般。 龙渊问了门口的侍卫,“昨夜可有异常发生?” 侍卫答着,“并无异常” 宣晟插了一句话问道,“你们何时换岗?” 侍卫道,“回太子,一日三换,分别是辰时,申时,子时” 张启德道:“微臣以为这出事就是在子时换岗的时候”换岗要走动,既有声响也会乱,最容易出事。 宣晟却是不同意,毕竟门口的守卫这么多,就算是换岗乱了些,也没可能窜进去,而且就算进去了又怎么出来呢?辰时已是天亮,不可能有一个人从里头出来不被发觉。 有门没有窗,要进屋只能从门走,但屋外又有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进去。 宣晟想,这事又不能伸张,只能暗查,想破案恐怕是难了,想解决得另外想办法。 龙渊出声打断了宣晟,“若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做到?” 宣晟很有兴致的反问他,“你怀疑那人和我一样是个举世无双的高手?” 龙渊也没答他,只是问道,“能吗?” 宣晟拉了他走到一旁,低声说道,“能不能我们晚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但现在我有一个主意说给你听听” “什么主意?” 宣晟微微一笑,拉着龙渊就往外走,一面与后面已经呆愣住的众人说道,“你们慢慢查吧,我们就先走了” 龙渊也吩咐了一句,“此事万万不可泄露” “是”众人应着,看着拖拉着走的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 龙渊被宣晟拉着出了礼部,“到底有什么主意?” 宣晟抠了抠龙渊的手心,好奇的问他,“痒不痒?” 龙渊的脸霎时就沉了,甩开宣晟的手,“这就是你说的主意?” 宣晟无辜的摇头,“不是啊”见龙渊脸色更沉了,连忙将心中所想说了,“我是觉得,既然他偷了考卷,多半是想中状元,就算他偷去了,提前构思好,也不一定能得改卷人的心啊,我看啊,不如咱们在送他一程” 龙渊道:“什么意思?” 宣晟与龙渊一面往外走一面问他,“阿渊,当世你最喜欢哪位名家的见解?” 龙渊恍然,“你的意思是?” 宣晟点点头,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朝他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龙渊大喜,“那快去五华寺” 五华寺的启元大师便是最得龙渊看重之人,龙渊前些年常常去五华寺与启元大师探讨,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只是近些年启元大师身体不好,一直在寺中静养,龙渊才去少了。 五华寺在离降娄三十里外的五华山,骑快马半个时辰便到了。 宣晟跟着龙渊匆匆的进了五华寺,问了一个小沙弥,“请问启元大师在何处?” 小沙弥认得龙渊,连忙行礼,“贫僧参见皇上,启元师祖正在禅房为一位老施主解答困惑” 宣晟与龙渊对视一眼,“赶紧带我们过去” “是”小沙弥见两人如此紧张,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两人去了后院禅房。 禅房紧闭,里头的人还未出来,小沙弥正要去通报,宣晟连忙将他拦住了,“不必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别来打扰我们” “是” 等小沙弥走了,宣晟与龙渊才走到禅房门外,只觉有一股奇怪的气味传过来,好似是一股腐臭的味道,宣晟与龙渊对视一眼,齐齐皱了眉,此时听见里头有一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敢问大师,这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于今当做何解?” 片刻后,便另有一苍老的声音传来,想来就是启元大师了,“大学之道,修身治国平天下,这明明德......” 屋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宣晟拉了龙渊走到院中,低声问他,“怎么样,这是不是你出的题?” 龙渊面色沉重的摇了头,“不是” “不是?”竟然不是,宣晟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也太丢人了。 正当宣晟想正办法挽救的他形象的时候,就听龙渊更低声说了,“这是陆离出的题” 宣晟当即有些错愕,他家冷面宝贝竟会捉弄人了,实在是进步太大,与他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下,“我想起来了,你出的是论语上的题啊” 龙渊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屋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安静听不太清楚。 宣晟看着龙渊认真细听的模样,一颗心荡啊荡的,荡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想起龙渊还没用早饭,看着天色都已经快午时了,于是起身出了小院。 见住持领着一行僧众站在院门等着,便道:“住持师父别等了,皇上他是来听启元大师讲经的” 住持不解,“为何不进去?” 宣晟笑道:“屋中有人正在排队” 住持道,“怎能让皇上等,我去和启元师叔说说去” 宣晟连忙拦了他,“不必了,皇上乐意等,你们厨房在何处,我今日来得太匆忙还未用过饭” 住持一听,连忙叫了一个小沙弥去厨房端些斋饭来,宣晟让住持带着人离开了,才跟着去了厨房,一群人在门口盯着他家宝贝看算什么事。 以近午时,斋饭已经备好了,宣晟挑了些龙渊爱吃的,给小沙弥道了声谢,才端了饭菜走了。 宣晟乐呵呵的端着饭菜回了小院,递了筷子给龙渊,“先吃饭吧” 龙渊抬眸朝他客气的笑了笑,接过了筷子。 宣晟只觉他的心在融化,连忙坐下,为龙渊夹菜,“阿渊,尝尝这个豆腐” 龙渊用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问了他一句,“你可知如何才能丰衣足食?” 宣晟闻言怏怏的收回了自己的筷子,“我知道了”夹了豆腐自己吃了,锲而不舍的与龙渊推荐,“阿渊,这个真的不错,你尝尝” 龙渊闻言夹了一筷子吃了,宣晟目光灼灼带着希冀的问他,“怎么样?” 龙渊微微的点了头,“还不错” 宣晟似乎对这答案有些不满意,紧接着追问,“只是不错?” 龙渊看着他,深感莫名,却也改了口,“很不错” 宣晟笑道,“我也觉得很不错” 两人吃了饭,宣晟叫了小沙弥来将碗筷收了,看了还紧闭着的门,“阿渊,你们出的题怎么这么多啊?” 龙渊也站起身消消食,“要考三场,题自然不能少了” 宣晟等得有些不耐烦,便与龙渊商量,“阿渊,要不让暗卫守着,难得来一次,咱们去寺中走一走” 龙渊也没多犹豫,随即就应了他。 第26章 拜佛 龙渊吩咐了暗卫等屋中那人出来就将他擒了,但切不可扰了启元大师。 住持早就注意着龙渊的举动,见他从院中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贫僧见过吾皇” 龙渊道:“大师不必多礼,朕此来只是随意走走,大师不必多礼” 住持知道龙渊还没见到启元大师,“皇上可是在等启元师叔?” 宣晟插了话,“住持多心了,我们只是来散散心的,并未等谁,大师请便”说罢行了一个佛礼,便拉着龙渊走了。 宣晟一面走一面感叹,“做皇上也太不容易了,走哪儿都有人惦记” 龙渊失笑,“这难道还不好吗?” 宣晟撇撇嘴,“没有自由哪算得好” 龙渊对此早就看开了,“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又要权利又要自由” 宣晟侧头看他,见他眼眸半点起伏也没有,“若是让你选,你选权利还是自由?” 龙渊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自他两岁登基就没得选了,那些虚幻的选择只会增加人生的遗憾罢了。 许是龙渊笑得太过认命了,宣晟忽觉得有些心疼,人生最怕的就是没得选择,想起龙司曾说,龙渊自两岁开始就孤零零的住在皇宫,父母早亡,那些夜晚他是怎么过的呢? 宣晟拉了龙渊的手腕,岔了这话题,语气轻快的问他,“阿渊,你以前常来这里,知不知道哪里好玩” 龙渊道:“五华山的风景在梁国是出了名的,随处都是美景” “是吗”宣晟佯装赏景后退龙渊半步,放开了他的手,跟着他走。 纵使美景在多,最喜欢的也不过一处。 龙渊哪里知道宣晟在想什么,只是顺着心意走,考卷的事解决了,又有如斯美景,全身都觉得松快。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断崖,两人站在断崖处远望,城峦叠翠的群山尽收眼底,开阔明朗,有春风微拂,既赏心悦目又让人身心愉悦。 宣晟刚想说话,就见龙渊正垂眸望着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颗自夹缝中生长出的合欢树。 断崖全是石头,宛如一面横切,干干净净的,只有这一棵树生长于此,且长得还很茂盛,上头打了很多花苞。 宣晟见龙渊盯着那树的神情,有些伤感又有些释然,他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宣晟一跃而下,朝那树跳了下去。 “喂,宣晟”龙渊大惊,连忙喊了他一声。 宣晟落到那树下,抓着树干,看着隐藏在树荫中一朵开得粉嫩嫩的合欢花,心中霎时一喜,老天果然待他不薄,伸手掐了就放在了衣袖中,又掐了一朵花苞,这才提起跃了上去,见龙渊焦急的神情,连忙出声,“阿渊,我没事” 龙渊脸色霎时就沉了下去,“太子武功盖世,当然不会有事” 宣晟见龙渊生气,连忙将那花苞递到他面前,面带希冀的问他,“阿渊不是想知道怎么让花苞开花吗,我就这告诉你好不好?”那神情活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 龙渊见他如此,心中在有气也怒不起来了,就那么看着他。 宣晟嘿嘿一笑,朝龙渊凑了过去,四目相接,宣晟看到龙渊明显睁大的眼,轻轻的,深深的说了一句,“阿渊,我喜欢你” 龙渊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又回过神来,往后一退,躲开了宣晟的视线,瞥到了宣晟手中已然盛开的合欢花。 宣晟将手中的花递给龙渊,神采飞扬的笑道,“就这么简单” 喜欢本来就是件简单的事。 “送你” 龙渊却是没接,“既是花自当开在野外” 宣晟理直气壮的反驳他,“若能得阿渊青眼,开在宫闱又何妨” 龙渊道:“可花不一定这么想” 宣晟笑道,“管花怎么想,反正我是这样想的,花既在我手中,便没得选了” 龙渊伸手将花拿了,往崖下扔了下去,“如今它有得选了,还是野外适合它” 宣晟看着那旋转着往崖下飘去的合欢花,笑得更是开心,“那就在任它在天地间驰骋” “落到泥土里如何驰骋?” 宣晟道:“在我心里驰骋啊” “何意?” 宣晟道:“因为阿渊收了我的花,我的心开阔得仿若装得下天地” 龙渊看了一眼挂在树荫上的花,随即又举目远眺,“太子之意是说以往太子的心胸不开阔?” 宣晟龙渊并肩站着,与他一道远望,很坦诚的说了他的想法,“是很狭隘,尤其是看到你对别人好的时候,狭隘得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龙渊默了半晌,终于选择了不接话。 宣晟看了一阵,觉得这山看来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看龙渊,于是就侧头盯着龙渊看,一张侧脸也看得宣晟神思不属。 龙渊瞥到宣晟的目光,往一旁踏了两步,才转身往回走了。 宣晟连忙跟上去,将袖中那朵未开的花苞扔下了悬崖,“阿渊,我们现在去拜佛吧” 花苞落到树荫上,恰好落到了同样被扔下来的合欢花的旁边,下落的力震得那花颤了一颤。 宣晟颠颠的跟在龙渊身侧,“阿渊,你想许什么心愿?” 龙渊道:“天下清明,海晏河清” 此言宣晟倒是不意外,不过怎么就没有他呢,太可惜了,便道,“现在已经是了啊,不如许点其他的愿望” 龙渊瞥了他一眼,“那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宣晟还是不死心,“还有呢?” 龙渊毫不迟疑的答了他,“天下为公,世界大同” “没了?” 龙渊沉默了,宣晟死心了,早知道合欢花没有用还是应该用玫瑰啊。 两人回到寺庙,一起去了大雄宝殿,住持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皇上” 龙渊客气的点了头,“请香” 住持拿了三炷香呈给龙渊。 小沙弥拿了三炷香递给宣晟,宣晟接过来道了声谢,与龙渊一道跪了下去,恭敬了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鼎炉中,插完香宣晟还双手合十,使劲的拜了拜。 两人走出大殿,龙渊见他还在拜,便问他,“你许什么愿这么长?” 宣晟道:“求佛祖给我一世界,给我一天堂,给我一如来,给我一极乐,给我一净土,给我一尘缘,给我一清净” 龙渊失笑,“你这是求了一部佛典啊” “也不多啊”宣晟仔细的掰着指头数着,“毕竟我的花是你,我的草是你,我的叶是你,我的砂是你,我的方是你,我的笑是你,我的念还是你” 龙渊脸色微变,却没在看他一眼,直接往启元大师的后院去了。 此时禅房门已开,看来那人已经走了,龙渊走进去,“启元大师” 屋中是一个身穿袈裟的眉目慈善老者,长长的白色胡须,正是启元大师,他抬眼向两人看过来,眼中澄明又睿智,起身行了礼,“贫僧参见皇上” 龙渊连忙将他扶起来,“大师不必多礼” 启元大师看着站在龙渊身旁的宣晟,和善又客气的问了他,“贫僧启元,不知这位公子是?” 宣晟行了一个佛礼,语中也是恭敬,“在下宣晟” 启元慈祥的微微笑道,“原来是宣太子殿下” 龙渊看了宣晟,“我有事与大师相商,你可去外头等我” 宣晟也没迟疑,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顺道还带上了门,不过他有些好奇龙渊会说些什么,便就蹲在门口听着,可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宣晟想,难道两人在无声交流?有心想去偷看,又怕龙渊发现,只能紧紧地贴着门。 其实宣晟不知,房中是有一个密室的,龙渊与启元大师对坐着,龙渊道,“大师,断崖中的合欢树开花了” 启元大师双手合十,“那说明皇上的缘分也到了” 龙渊眼眸微暗,“但长在断崖中的合双树本就是异数,如何能算是缘分?” 启元道,“皇上常以断崖自喻,五年前断崖中终于长出了一棵树,那便是缘分的开始,如今树大开花,缘分便到了,但缘分却又是世间最微妙之事,有缘有分,称缘分,有缘无分也称缘分,树只要存活,人却要思考,有思考就有顾虑,端看皇上自己如何抉择了” 龙渊问道,“大师没有渡人之法吗?” 启元大师道:“要人渡人,不如自渡,皇上,缘已有了,这分却是握在你手中,你可以珍藏或是丢弃,任何人都无法帮你” 龙渊从密室出来,看见映在在门上的影子,这分真握在他手中吗? 宣晟听了一阵,一句话都没听见了,只听见脚步声朝外而来,连忙弹了出去,刚站到院中,就见门开了,干笑着掩饰的说了一句,“今日天气不错” 龙渊开门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天,搭了他的话,“确实不错” 宣晟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龙渊道:“没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宣晟道,反正风景也看过了,佛也拜了,确实没什么事可做了,其实他心中还记挂着一件事,“正好回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厉害偷了考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源百度: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第27章 方法 来时匆匆,去时悠悠,两人慢悠悠的骑马闲逛一般往回走,暖阳和煦,春风拂面,有鸟清啼,说不出的舒爽愉悦。 宣晟马绳也不拉,任着马慢慢的走,想起一事,“阿渊,那个偷卷的,根本不会武功” 龙渊颔首,在门外他也听出来,那人呼吸沉重,的确不是练武之像。 “你猜他是怎么偷到考卷的?” “猜不出” 宣晟脚一提,侧身坐在马背上,望着龙渊,又想起一事,好奇的问他,“阿渊,你与启元大师谈了些什么?” 龙渊歪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听到?” 宣晟笑得坦然又淡定,“我一直在院中看风景,怎么会听到你们的谈话” “说了今次的考题”龙渊说罢一夹马腹就往前走了,宣晟的马见了也跟着跑了起来,宣晟一个不察就被颠了下去。 马跟着龙渊跑了,宣晟还站在原地,连忙去追,“阿渊,等等我” 龙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抽了马一鞭子,绝尘而去了,宣晟看着飞扬的尘土,心都在流血了,连忙跑着追了上去,“阿渊” 一跑就跑到了降娄城门宣晟才追上了龙渊,龙渊在城门下马,宣晟哼哧哼哧的跑上前来,扶着他的肩膀,汗如雨下,将鬓角的发都打湿了,不过却笑得很是开心,“阿渊,我追上你了” 龙渊牵了马,慢慢的往城中去,宣晟乐呵呵的跟在他身侧,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路过招牌酒楼时,宣晟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不是饭点堂中都坐了许多人。 宣晟道:“看来我们上次还算帮了王老板一把了” 龙渊也往里看了一眼,恰好店中小二抬头招呼客人,见着两人霎时就惊慌了起来,连叫了两声老板,慌忙迎了出来,可到了门口却没见着人,四处望望,连影子都没有,口中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事” 此时王辉急忙走出来,“怎么了?” 小二道:“刚才看见那两位公子了” 王辉一听立马就急了,“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小二讪讪的挠了挠头,“又不见了” 宣晟看着小二被王辉训斥着提溜进去了,这才与龙渊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阿渊,看来以后咱们都得绕道走了” 龙渊快步走过招牌酒楼,一脸坦然的说道:“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绕道” “是,阿渊说的是”宣晟口中敷衍的答了他一句,想起刚才龙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进巷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他家阿渊喜欢口是心非。 暗卫抓的人已经送到了刑部,宣晟与龙渊到时,刑部已经审讯完了,张启德将找回的考卷呈给龙渊,宣晟看着张启德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张大人,你这身上什么味啊?” 张启德见状,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离得两人七八步远了,才停了下来,正要说说身上这味就听龙渊说:“说说审讯的事” “是”于是只能先说了审讯的内容。 偷试卷的人名叫焦作,是个老举人了,自他三十岁中举人到如今四十二岁了,连着考了三次都没中进士,三年前,他又落了榜,心下怅然之际,便去投了河,这一跳竟然发现了降娄城中的暗渠,于是这三年来别的没干,尽研究暗渠去了,找了一年终于找到了通往礼部的暗渠,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将礼部里里外外研究了个彻底。 龙渊结果考卷看了看,正是丢了那份。 宣晟看得好奇,也拿过来看了看,顺道还问了一句,“但是暗渠也不通到放考卷的房间吧?” 张启德道:“太子有所不知,这焦作知道放考卷的屋子,便在挖了一条地道过去” “地道?”宣晟不解,“地道的出口怎的没见着?”有地道必有出口,破开的地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张启德道:“是这样的,焦作为了此计在家中鼓捣了一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将湿的水泥土薄薄在地上重铺一层,将原来的地盖上,人自地道走后,将抹了水泥的石板嵌回去,在用炭火烤一烤,很快就干了,再将地道填回去” 炭火?原来那闷热之气竟是这样来的,宣晟又问,“门口的侍卫竟无一人听到屋内的动静?” 张启德抬眼看了一眼龙渊,面色迟疑,“这..” “但说无妨” 张启德拱了手,“是”这才开始说了起来,“因为焦作是深夜去的,那时正是夜乏的时候,再加上一直都没出过问题,故而松懈了些” 龙渊道:“昨夜守卫的士兵,全都杖责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是” 事情都说完了,宣晟倒想去见识见识那个焦作,不过张启德却劝了他,“太子还是别去看了” “为何?” 张启德道:“太子不是问臣身上这味是如何来的吗?” 即使隔得远宣晟也能闻到那股腐臭的味道,嫌弃的皱了皱眉,“你别说是焦作身上染来的?” “正是” 那焦作在阴渠中一待就是好几天,浑身沾满了臭味,隔得老远都闻得到。 宣晟想起在启元大师房门外闻到的也是同样的味,于是很干脆的打消了要去看看焦作的念头,与龙渊一道出了刑部,往宫城而去。 路上经过礼部,宣晟问道:“阿渊,这考卷还要还回去吗?” “你想还就还” 宣晟笑道:“那就不还”说着就将考卷拿到龙渊面前,指了上头的一道论语题,“阿渊,这可是你出的?” 龙渊看着宣晟手指之处,只见上面写着:何以敬事而信,何以节用而爱人,何以使民以时。正是他出的题,就问了一句,“如何?” 宣晟道:“我不知何以敬事而信,亦不知何以使民以时,不过这节用而爱人倒是略知一二” 龙渊听罢饶有兴致,“不知太子有何高见?” 宣晟谦虚的笑了一笑,“节,省也,这节用就是省着用,爱自是喜爱,人指心中之人,我觉得此语的意思就是,我将我所有的爱都省下来,全用在我最心爱的人身上,指的乃是专一与深情” 说罢满眼笑意的看着龙渊,“阿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龙渊微微皱了皱眉,见着宣晟讨好又带着些稚气的神情,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刺激他,“尚可” 宣晟闻言,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阿渊,那要是我考进士,能不能得状元?” 龙渊很委婉的回了他,“若你考武,便能得状元” 考文恐怕要学焦作跳河。 不过宣晟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反而乐得兴起,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在阿渊的心中,我乃是举世无敌天下第一的高手了” 此话龙渊自是不会接的,宣晟将考卷收了起来,喜滋滋的跟在龙渊身侧,一路回了宫城。 到勤政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龙渊传了膳,正准备用晚饭的时候,却接到了内务府的消息,晓春撞墙死了。 晓春死了,要查禁药只能从德妃下手,宫中又没有皇后,要查德妃,恐怕就得刑部或者大理寺来查了。 宣晟看着龙渊低沉的脸色,应该是不想外朝介入事时,毕竟是四妃之一,出了这样的丑事,皇家的脸面也不好看,但若就此作罢,皇家的威严又何在。 没个由头也不能让人一直在冷宫待着,后宫实在是太麻烦了,想起还有七位妃嫔,宣晟都不由得头疼,“阿渊,要不我替你去冷宫看看去?” 龙渊实在没胃口,便放在筷子,擦了擦嘴,“你一个外男,怎么去?” 宣晟见龙渊拢共没吃几口饭,便给他夹了菜一面劝道:“阿渊,事情要解决,饭也要吃,你吃这么少要饿肚子的” 龙渊道:“朕吃好了,太子慢用吧”说罢,起身便走了。 宣晟看着他的方向,往后宫去了,应该是去冷宫了,刚想跟着去,但想起龙渊说的,他一个外男去好似确实不妥当,于是叫小太监拿了一件太监的衣裳换了,才去了冷宫。 但宫中都是熟面孔,陡然来了一个新人,肯定是要露馅的,但宣晟的面孔在宫中那是人人都知道了,故而谁也没敢拦,睁一闭眼闭一只眼就让他过去了。 宣晟到了冷宫时,还没进殿就听见龙渊怒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随即就是池夕哭求的声音传来,“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宣晟听着听着就停下了脚,乐滋滋的想,原来他家阿渊这么厉害,不仅前朝的政事处理得得心应手,连这后宫的烂事也是手到擒来啊,这么一会儿就将池夕的嘴撬开了。 龙渊都已经查清楚了,宣晟自然就没进去了,便在外头等着他。听着龙渊的声音越发恼怒,池夕都哭得喘不上气了,宣晟越听越觉得不对,好像说的不是□□的事啊,他分明听到了咒术二字。 池夕竟敢咒龙渊?宣晟当即就怒了,这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连忙抬脚刚想走进去,就见一小太监拿了一个白布做的小人出来,脖颈处缠着丝丝红线,浑身扎满了银针。 宣晟连忙夺下了太监手中的人偶,但布偶胸前写的并不是龙渊,而是他宣晟。 原来她咒的是他啊,宣晟心中还是庆幸了一下,还好不是龙渊。 第28章 闲逛 龙渊身边的小太监自是认得宣晟的,见他穿着先是一愣,慌忙就要行礼 ,宣晟连忙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话,“嘘” 屏风挡了视线看不到屋中的景象,宣晟也没想进去了,就走到院中,一下子就将布偶胸前写着他名字的纸给扯了下来,一用力就震碎了,闲得无聊还将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一边听着屋中咚咚大响的磕头声以及嘤嘤的哭求声。 宣晟拨弄着石桌上拔下的一小搓针,暗搓搓的想,这么用力会不会磕傻了。 不一会儿只听龙渊盛怒的声音传出来,“宣旨,将德妃收监刑部,查清禁药与巫术之事”随即听得脚步声响,龙渊便站在了冷宫门口,看见院中的宣晟眼中明显有丝惊讶闪过。 宣晟看着他怒气未消的脸,快步迎了上去,“皇帝哥哥” 龙渊看着桌上的布偶,脸色更是黑沉,“不是叫你们拿去烧了吗,怎么还放在这里” 小太监听罢慌忙将布偶拿走了。 池夕从屋中追出来,悲戚的喊了一声,“皇..”宣晟转过头看她,登时将她吓得一怔,宣晟杀气腾腾的看了她一眼,快速的反手一挥,只见一根银针飞掠刺去,在池夕惊恐的目光中,稳稳的插在了她的发髻上,然后拉着龙渊快步走了。 池夕被惊得僵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拉扯着走远的背影,阴狠的眯了眯眼睛。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橘黄的宫灯将宫城点亮,宣晟与龙渊并肩出了冷宫,两人都没说话,宣晟却能明显感受到龙渊周身磅礴未消的怒气。 突然,宣晟将身体歪到龙渊面前,也是一脸愤怒,“皇帝哥哥,我真是太生气,你说她怎么能做这种事呢?简直是欺人太甚” 宣晟说着说着直接走到龙渊的面前,倒退着走,一面更加愤愤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说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用那么丑的布偶代替,这不是侮辱人吗” 龙渊看着他,话中都带着火气,“此事朕一定会给太子一个交代” 突然宣晟脚下一滑,猛地向后仰去,双手在身侧不停的挥舞,勉强站住,慌里慌张的喊了一声,“皇帝哥哥快拉我一把” 龙渊下意识的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了起来,谁知宣晟顺势大力一扑,好像没站稳一般,跄踉了一步,一下子就扑进了龙渊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一面庆幸的说着,“哎哟,吓死我了” 龙渊拍了他的背,示意他放开,“夜黑路滑,太子还是小心些” 宣晟在龙渊耳边小声的说着,“这就是我要的交代了,阿渊,别生气了”说罢没有迟疑的就放开了他,重新走到他身侧,然后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与他商量,“阿渊,咱们晚上去礼部好不好,看看我能不能偷到考卷” 龙渊见他嘻嘻哈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消了不少,沉吟了一会儿,也想知道禁军的防卫到底如何,就应了他。 宣晟闻言兴奋不已,见龙渊是往勤政殿而去,很是不想龙渊日日那么辛苦,便道,“阿渊,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先去城中逛一逛怎么样?” 龙渊刚想说他的奏折还没批完,宣晟如同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截了他的话,“阿渊,左相不就在皇城中吗,让他看吧,事事亲为永远都看不完,而且古人不是都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吗” 龙渊停脚看着他,“太子想去何处?” 宣晟眉开眼笑的拉了龙渊的手臂,朝宫外走去,“带你去个好地方” “朕自己能走” “哎,阿渊也说了夜黑路滑,拉着不容易摔跤” 于是两人一路拉扯着出了宫门,来到街市上,太平盛世之年,夜晚比白日还要热闹,各处都挂着灯笼,灿灿的光照在街上,橘黄一片好似夕阳未落,街上人声鼎沸,吆喝叫卖的,杂耍的,唱戏的,恩爱的夫妻,俊朗的公子,温婉的姑娘,美成一片。 宣晟举目望去,“阿渊,你在佛前许的愿望都实现了”说罢就跳到龙渊的面前,笑得恣意又张狂,“所以,现在他该实现我的愿望了” 龙渊饶有兴致看着他,然后泼了他一盆冷水,“你可知道我许了多少次愿,又有多少没有实现” 宣晟错愕的呼了一声,“难道佛祖忙了就会忘了?”随即又狡黠的朝他一笑,“不过阿渊不必担心,我早已放了后招” 龙渊见着宣晟笑得像狐狸一样,心中有些好奇,“哦,不知是何高招” 宣晟很自觉的拉上了龙渊的手,“手给我牵,我就告诉你” 龙渊挣开他的手,“既不愿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宣晟低头将龙渊的手放在他手上,“那你拉着我的手” 龙渊自是不会拉他,也不和他掰扯,抬脚就往前走了,看着降娄城中的景象很是满意,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算是达到了龙司对他的期望吧。 正在感叹间宣晟突然从他身侧冒出来,递了一个面具给他,“阿渊,你还是带着面具走吧” 龙渊接过宣晟手中的面具,是一个很可爱的兔子,还有两只长长的耳朵,“为何?” 宣晟眼中全是怨念,扫了一眼周围呆滞的眼睛,他恨不得将龙渊隐身藏起来,“你没看到周围的人看见你已经走不动道了吗” 龙渊环顾周围,又拿了面具看了,这也太可爱了,完全就是小姑娘戴的。 宣晟凑到他面前,低声与他说,“你要是在犹豫,这条街都要堵了” 龙渊思虑了片刻,还是将面具戴上了,刚一戴好,就见宣晟从身后摸了一个狼面具出来,也戴上了,还兴致勃勃的问他,“怎么样,这面具配不配我?” 龙渊眼神一动,突然抬手往宣晟的脸上而去,要摘宣晟的面具,宣晟往后一仰躲开了龙渊的手,顺势拉了他的手,“阿渊,跟我去个地方”说着,拉着他就往前跑去。 穿过繁华的街道,躲开拥挤的人群,宣晟拉着龙渊跑到了一座桥上。 桥下涓涓细流,悠然而淌,月光照耀下,看得见水面波光粼粼,看得清倒映在水中的上弦月,却看不清倒映在水中的人影。 宣晟问他,“你可知这河的传说吗?” 龙渊看着他,想起以往的事,“鱼?” 旁有人热心的为龙渊说起了关于这河的传说,其实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就是说这河的尽头有神仙,所以每年七夕的时候,来此放河灯的人会将自己的心事写在纸条上放进灯中,灯顺着河水流走,就会被神仙看到,神仙会将里头的纸条拿出来,然后为人们实现愿望。 宣晟感激的道了声谢,然后客气的将人给请开了,从袖子里拿了一张纸出来,递到龙渊面前,“阿渊,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龙渊看了他一眼,将纸接了过来,打开来看,纸上画的一个图案,很简陋,只有四根倒斜线两根竖线,有两根倒斜线还挨着,最下面是两个圆圈,龙渊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画的是什么。 宣晟见龙渊眉头越皱越紧,没有那么差劲吧,也伸头看去,疑惑了一声,“恩?”然后仰起头来,“阿渊,你拿反了” 龙渊闻言淡定的又倒了过来,粗粗看去,有点像个人,细细看去,根本不像个人,他以为画的是两条欢乐的草鱼。 宣晟见龙渊神色,想着大约是没看明白,于是指着画给龙渊认真的解释,“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咱们永远手拉着手”两眼闪着星光问他,“怎么样,满不满意?” 龙渊看得有些好笑,他越看越觉得真的画的是两只草鱼。 但人与人想法不同,宣晟见龙渊脸上带着笑意,肯定以为他很满意,将他手上的画取出来,高高兴兴的折了一个小船,手伸出桥外,一放,纸船便落了下去,顺着河水流走了。 宣晟看着慢慢飘远的小船,满心欢喜之后忽然又有些担忧起来,“阿渊,你说神仙会不会刚好捡到我们的小船,实现我们的愿望” 此时旁边有一个满身酒味的人插话进来,不过话倒是说得委婉,“神仙才没那么闲一直等在河尽头” 龙渊转身看着宣晟,眼中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释然,“宣晟,其实我的画并不出彩,上云借去的那幅画并不是我画的”说罢,转身便走了。 宣晟看着龙渊的背影有些怔愣,他没明白龙渊是什么意思,难道?手一招,便有暗卫出现在他身后,宣晟沉声吩咐了一句,连忙追着龙渊去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留下的暗卫面面相觑,一人迟疑的问道,“咱们真要这么干吗?” “快去追船吧”说着就跃了出去,将宣晟放走的那只纸船捡了回来。 宣晟一路跑过去,忽然闻到一阵甜香之气,侧身看去,才发觉是有人在卖月饼,虽不应时,意境却好,而且闻起来味道也不错,就去买了一包。 宣晟抱着月饼追上龙渊,“阿渊,等等我” 那人转过身,脱下脸上的面具,“公子,你叫我?” 宣晟看着陌生的脸孔连连摆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四处望去,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根本不知龙渊去了何处,暗卫也被他叫走了,完蛋了,他将人追丢了。 宣晟只能一路问着走,但兔子面具满大街都是,一个说往东去了,一个又说往西去了,四面八方都说遍了,就差没上天了。 宣晟剑眉都皱成了一字眉,怎么办? 第29章 偷卷 找人找人,宣晟只想大吼一声,将他的阿渊喊出来,但周围人声鼎沸,就算他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啊。 突然一阵叫好声传来,宣晟看去,只见是一人在耍火棍,明亮的火焰在空中划过,熠熠生辉,忽然就有了主意。 他找不到龙渊,可以让龙渊找到他啊。 于是宣晟风风火火的跑到烟火铺,店家说有规矩,要登记才能卖,宣晟直接将金牌掏出来了,付了银子让老板将烟花拿到屋外,他自己拿了两根燃着的火棍,告诉老板,“我一飞上去,你就点火”说罢,提气就往空中跃了上去,只见两道火光窜上了天。 又是金牌又是飞天的,老板震惊之余连忙叫伙计把火给点了。 ‘砰砰’‘砰砰’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街上的行人纷纷抬头看,只见烟花之中一人手执火棍挥舞。 有人惊呼,“他是不是在跳舞?” 旁边的人答了一句,“跳舞的话,太慢了吧” “那他在比划什么?” 一男童聚精会神的看着,忽然大呼一声,“是阿卿”然后兴致勃勃的与他身旁的男子说,“爹,他写的是阿卿” 烟花明了又灭了,宣晟一直提着气,导致腹中真气乱涌,一抽一抽的痛,实在坚持不住了,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坐在房顶上歇息,头顶的烟花又炸开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宣晟往街上望去,人山人海中不知哪个才是他要找的人。 宣晟叹了口气,算了,只能回宫城等了,抬头看着绚丽的烟花,不知他看到没有?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宣晟转头一看,一张可爱的兔子面具倏地映入眼眸,欣喜若狂的站起来,“阿渊” 龙渊朝他走过去,泰然的说道,“店家让我来叫你把火棍给熄了” 宣晟低头一看,他那两根火棍正在房顶上燃得正旺,宣晟连忙将其捡起来,瓦都已经烧红了,下头的店家正在指着他激动的说着什么,不过烟花声音太大了听不清楚。 宣晟想,说不定是在感谢他的表演。 宣晟一脸不用客气的朝店家笑了笑,又朝围观的人谦虚的挥挥手,然后,赶紧与龙渊走了,他分明看见有几个壮汉爬楼梯上来了。 宣晟将火棍浇熄了,依旧拿在手中,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就与龙渊一道往礼部而去,途中抓紧解释一下画的事情,“阿渊,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为你的画才喜欢你的,那你可大大的冤枉我了” 龙渊道:“宣太子生平三好,佳作排第一,你初来降娄也只是为了画作而来,你没见我的画,只是听市井谣传,便真以为我画的好,那不过是虚无的推崇之情而已,并不是你以为的思慕之情” 宣晟有些怔,这是什么逻辑,嘴上却半点没慢,“阿渊,虽然我不想反驳你,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五年前就知道咱俩的画技差不太多,你是一国之君,勤政爱民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空闲画画,我也知道欧阳上云借去的那幅画是洛衾子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生平却有三好,不过自五年前,佳作就排不上号了” 宣晟一步跨到龙渊面前,认真的看着他,“我第一喜欢龙渊,第二喜欢龙渊,第三还是喜欢龙渊” 龙渊也看着他,不过眼中却没什么波澜,只道:“可宣太子这五年中最常去三个地方,五色馆,倌倌馆,酒馆” 宣晟听罢,只觉得委屈又感动,“因为五色馆中日日有人提起你,我去倌倌馆学习怎么哄人开心,我去酒馆是因为我见不到你,心中不痛快” 龙渊绕过他,快步向前走去,一面自然的换了话题,“禁卫要换岗了” 宣晟快步跟上他,流利的接了他的话,“阿渊,咱们是不是换套夜行服?” 话音一落,龙渊就扔了一套衣服给他,宣晟喜滋滋的接了过来,抱着衣裳问他,“咱们去哪换啊?”看着龙渊去的方向,猜着他要去的地方,连忙拉住了他,“咱别去六部换了吧,人那么多,多不好意思啊” 龙渊看了他一眼,随即指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 宣晟猜测失误,干笑了两声,与龙渊一道快步走了过去。两人脱了外裳,突然听到有声响传来,似乎是在翻动什么东西,吓得宣晟连忙抱住了龙渊,紧张兮兮的望着传来声音的那处,“阿渊啊,我有点怕” 暗影中突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们能不能快点,扰了本大爷的好梦” 龙渊提着宣晟脖子后的衣领,将他从怀中拉了出去,然后快速的将衣裳换好了,抬脚就出了小巷子。 宣晟也半拉着衣裳连忙追了上去,语带担心的问道,“阿渊,你没吓着吧?” 龙渊无奈的摇了头,快步往皇城而去。 片刻后,两人便站在了皇城下,龙渊问他,“你想怎么去?” 宣晟抬头看了城墙,带着少年特有的桀骜与意气风发,“爬墙啊”说罢一跃就飞了上去,站在城墙上转身两眼生辉的看着龙渊,“阿渊,上来” 久年之后龙渊都记得那双眸子,如此灵动,一跃就跟了上去,落到了宣晟的身旁。 两人踩着瓦前行,宣晟功夫很好,几乎不会没有一点声响发出,龙渊就差了点,脚落在房顶上会有些细微的声音,不过也不碍事。 两人到了地方,就蹲在房顶上,借着屋脊的掩护等着禁卫换岗。 春日的夜风有些凉,宣晟紧紧靠着龙渊,龙渊想往旁边挪,宣晟连忙搂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低声说,“嘘,别动” 龙渊侧脸看他,宣晟凑得极近,基本上就是脸挨着脸,呼出的气喷在他脸上,有些燥热。 宣晟见龙渊定定的望着他,那双眼中没有了平日的疏离与冷淡,全是温和,宣晟想知道里头有没有思慕之类的东西,只可惜他看不懂,但他看见龙渊的脸微微红了。 宣晟忍耐不住,盯着龙渊的眼睛,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龙渊霎时就往后仰去,宣晟连忙扶住他的后脑将他拉了回来,低声说道,“别动” 龙渊觉得他恐怕是疯了,竟然会和他来做这种事。 此时院中的禁卫开始换岗了,宣晟拿了一块面巾递给龙渊,嘱咐他,一定要戴好,然后自己那一块面巾戴好了,然后在龙渊错愕的目光中,直直的从房梁跳了下去。 简直是去送菜,这时候两队禁军都没走,昨日才出了事,禁军的心都是绷着了,见有人来,拔出刀高声问道:“你是谁?” 宣晟二话不说,举着棍子就开始与禁卫打了起来,门前的灯笼照在刀刃上闪出寒光一片,只见宣晟在一众禁卫中穿梭似游龙,出棍若闪电,很快就将禁卫打趴了。 宣晟朝龙渊摊了摊手,正准备往他走过去,就觉得不对,倏然,院中的灯笼一盏一盏快速亮起,借着灯光可以清楚的看见无数的弓箭正对着他。 礼部侍郎胡苼站在两位弓箭手的身后,怒目看着宣晟,冷声质问他,“你是谁,竟如此大胆敢来礼部放肆” 这下玩脱了,宣晟压低声音,“我是谁” 胡苼不欲与他多扯,“还不快丢了武器,举手投降” 宣晟将棍子举在胸前,然后倏地放手,‘咚’的一声棍子就落到了地上,沉闷的声音在暗夜中听得众人心一颤,于此同时,宣晟提气就往房顶飞了去。 胡苼岂能让他逃了,一声令下,“给我把他射下来” 龙渊见状连忙站起来,急声喊道,“不许射”但明显是晚了,箭早就崩得紧紧的,胡苼话音一落,一松手箭就离了弦,利箭擦过空气的声音在夜中听得清晰不已。 宣晟手中早已蓄了力,带着劲风的一掌扫下去,掌风与利箭相碰,箭霎时就势弱了,悉数往地上回落去。 而龙渊这一喊,胡苼明显是听到了,看见还有同党,连忙叫人又朝着龙渊射。 龙渊站得急切,脸上的面巾都忘了摘,正想表明身份的时候,宣晟将他一拥,利落的说了一声,“走” 龙渊见状也只得跟他一块跑了。 此来的箭也到了,宣晟一脱外裳,旋手一卷,将身后箭全都卷落了,然后快速的与龙渊飞奔而走了。 胡苼连忙带着人去追,不过他哪里追得上宣晟,不消半刻钟连人影子都追丢了。 两人在宫城墙角的阴影处停了下来,宣晟真气还没顺过来,扶着墙喘气,“阿渊.”一转头就见龙渊盯着他,眼中满是怒气,宣晟心突然有些慌乱,连忙笑道,“怎么了,我没事,你别担心” 龙渊疾言厉色的问他,“你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我.”宣晟一噎,“阿渊” 龙渊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扔到宣晟的脚边,“太子是觉得戏弄人很有意思吧”说罢,大步流星的朝宫门走了进去。 宫门守卫见着龙渊,连忙行礼。 宣晟追上去,口中的话还未出口,就听龙渊怒不可遏的吩咐禁军,“宫廷重地,无诏不得入内” 禁军应了一声,慌忙提枪拦住宣晟,“宣太子请慢” 宣晟双手握紧,看着龙渊快速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垂眸看着横在面前的枪,抬手一推,负气的转身走了。 宣晟愤愤的走在街道上,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礼部守卫那么森严,根本就不可能在不惊动的人的情况下摸进去,况且今日才发生了偷窃事件,礼部更不可能掉以轻心,他也只是想让龙渊放松一下而已。 宣晟长叹了一口气,怎么讨人的欢心就那么难啊。 第30章 大事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宣晟慢慢的在街上慢慢踱着,思考着要去的地方,纵观整个降娄,去不了皇宫,其他的地方龙渊又不喜欢他去,便只能回了四方馆。 到了四方馆门口,大门紧闭着,连个守卫也没有,想来因他长久不回来,约莫都睡了吧。 宣晟叹了口气,走到门前,狠狠的拍着门,高声嘶吼,“来人啊,来人啊,走水拉,走水拉” 街边的灯倏然的亮起,一阵脚步声乱窜,不少人慌张的在问,片刻后,一大群人提着水桶出现在了四方馆门前,此时四方馆里头的小厮也慌忙提着水开了门,“哪里走水了?” 宣晟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 被吵起来的众人,看着完好无损的房子,齐齐怒了,一壮汉站到人群外,将水桶重重的放下,朝众人吼道,“刚才是谁在大声嚷嚷走水的,给老子站出来” 被质问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自证清白,宣晟看着怀疑的看着四方馆中的小厮,小厮也看着他,霎时就认出了他,见他穿着夜行衣,都有些疑惑,便问道,“宣.” “嘘”宣晟连忙制止了小厮。 万籁寂静的晚上啊,你在小声也是听得见的,壮汉转过头盯着宣晟,“你们在说什么?”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指着宣晟,“刚才就是他喊的” “我没喊”宣晟连忙辩解,说着一把抢过小厮的水桶,“我也是来救火的” 那人本来只是炸一炸他,此时听到宣晟的话,得意洋洋的向众人说,“你们听,就是这个声音吧” 为首的壮汉怒喝一声,提起水桶就朝宣晟泼了去,“这才走水了” 本来春宵就苦短,还被人大半夜的骗了起来,心中都窝了一肚子火,见有人带了头,好多人都提着水桶,朝宣晟走了过去。 四方馆的小厮见了,心中大骇,连忙去擦宣晟身上的水,这把宣晟看呆了,这紧要关头还擦什么水啊,连忙拉着小厮躲进了馆内,转身关门,“哗啦”一桶水直接从头顶淋了下来,宣晟眨了眨眼睛,将睫毛上的水珠眨掉了。 小厮连忙帮着把门关了,见着宣晟湿透的模样,心中叫苦不迭,“太子,您没事吧” 门外有叫骂声传来,小厮要出去与他们理论,宣晟连忙拉了他,“没事”抹了抹脸上的水,迟疑的问着小厮,“你说,明日皇上知道了,会宣我进宫骂我一顿吗?” “这.”四方馆的小厮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哪里知道这些,但这种时候,谁也知道捡好听的说,便宽慰宣晟,“太子,您不必忧心,皇上一向仁慈,应不会与您计较的” 水嗒嗒的滴到地上,似乎将宣晟的心也带着凉了些,宣晟打了个寒噤,又有了主意,“那要是我伤风了,皇上会宣我进宫将我骂一顿吗?” 小厮认真的想了想,又给宣晟泼了一盆冷水,“应该会让太医给您看病吧” 宣晟霎时觉得心更凉了,打了个喷嚏,背后一阵发冷,无奈地的看着身旁候着的小厮,“那还不赶紧去打水让我沐浴”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去烧水去了。 宣晟回到屋中,将湿衣裳换了,散散了披了一件外袍,坐在窗前看着月亮等着热水,夜风灌进袍子里,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第二日,宣晟睡到午时才醒了过来,摸了摸额头半点事也没有,依旧是生龙活虎的一天。 宣晟吃了午饭,便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能讨龙渊欢心的。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得很,宣晟四处看了看,走到一卖扇子的小摊前,摊主是一个穿着窄袖年轻人,看上去一副机灵的模样,见宣晟过来,热络的招呼他,“公子想要哪种扇子?” 宣晟赏画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看着摊上展开的扇面,画工都还不错,随意拿了一把来看,一副春日郊游图,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看到落款时有些诧异,原来还是个熟人。 “这是萧子凌画的?” 摊主自来熟的笑问道:“是啊,公子可是认识我家公子?” 宣晟换了一把扇子看了,“一面之缘而已” 画上是一副夜景图,一轮圆月之下是波澜壮阔的海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月色,海中有一人身穿白衣,手中拿了一把红色打伞,风吹发舞,有些苍凉又带着些震撼,宣晟很是满意,“这把扇子我要了” 摊主道:“公子好眼光,这时我家公子昨夜睡着之后猛然惊醒所绘,公子说谁要是看中了这把扇子,当是有缘,愿送与有缘人” 宣晟抬眸看了一眼说得兴起的摊主,又拿了一把扇子,“这把我也要了” 摊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从善如流的说道,“这把扇子两文钱” “哦”宣晟倒有些惊讶了,漫不经心的看着摊主,拿了一锭银子放于摊上,“今日我出门时我家宝贝也说了,这锭银子要送与有缘人,哈哈,记得让萧子凌考完请我喝酒”说罢,拿着扇子就走了。 “哎.公子”摊主拿着银子追了几步,却看宣晟已经走远了,不放心他的摊子,只得作了罢,连忙收了摊子回了聚贤馆。 宣晟看着手中的两把扇子,两为双,这个寓意好,宣晟勾唇笑了笑,抬脚就进了一家酒楼。 小二连忙迎了过来,“客官里面请” 宣晟在酒楼中坐了一下午,等到太阳都落了山,这才付钱走了出去,悠然自得的往宫城而去,本以为过了一天龙渊怎么也消气了,但,他又猜错了。 禁卫依旧面无表情的横枪拦住了他,“宣太子请慢,皇上有令无诏不得入内” 宣晟委屈的皱了皱眉,“昨天说的今日还算数啊?” 禁军沉着的应了他,“是” 宣晟苦恼的敲了敲额头,“那要不你们去帮我通传一声?” “这.”门口的禁军对视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来有戏,宣晟顿时一脸着急,急忙说道,“我有急事啊,四方馆中出事了”说着用力敲了敲面前的枪杆,“要是本太子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举枪的禁军只觉手中沉了沉,沉默了片刻,一人说道,“还是去通禀一声吧” “快去吧快去吧”宣晟笑着朝他挥了挥扇子,看了天色,已经全黑了,闲得无事便和禁卫聊起天来,“你们余统领平时都在什么地方?” 禁卫搞不清楚宣晟的意图,但又不敢不答,“回太子,统领大人一般在皇城各处巡查,行踪不定” “哦”宣晟恍然的点了点头,难怪他好久都没见到余耿介了,又问道,“那皇上身边一般是何人保护?” 禁卫疑惑了看了宣晟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是皇宫二等侍卫” 皇城的侍卫一般都是禁军提拔上去的,只是资历老些,功夫也没多厉害。 没等多久,禁军就喘着气大跑着回来了,“回太子,皇上有旨,让刑部尚书前去处理此事” “刑部尚书?”宣晟挑了眉,他这是要失宠了啊。 禁军点了点头,“皇上已经让公公去传旨了,太子您不必忧心,属下这就送您回四方馆去吧” “不必不必”宣晟一伸手制止了他,“本太子喜欢一个人走”说罢转身就走了。 禁卫看着宣晟的背影,低声问道,“宣太子这方向不对吧,四方馆是那个方向吗?” “你管呢,好好站岗吧” 宣晟顺着宫城走着,扇子都没送出去,怎么可能回去?软的不行来硬的,走不了门,就翻墙,总有一条道能进去。 宣晟走得离宫门远了些,提气就跃上了城墙,不用想也知道龙渊是在勤政殿,轻车熟路的就摸了过去。 刚瞧见勤政殿就被一人拦了去路,“太子请慢” 只见来人身穿黑红相间的窄袖束身服,威风凛凛,不是余耿介又是何人。 宣晟无奈的看着他,果然人说不得,一说准要坏事,热络的与他打了招呼,“余统领,好久不见了,你今日房顶巡查啊?” 余耿介从容不迫的看着他,拱了拱手,“太子请回” 宣晟看起来心情颇佳,和颜悦色的走到他面前,“那就麻烦余统领给我让个路吧” 余耿介严肃的指了指宣晟的背后,,“太子说笑了,四方馆在那个方向” 宣晟闻言很是诧异,“你不会是想让我翻墙出去吧,我一向循规蹈矩,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余耿介后退两步,手往院中一伸,“太子,请” 宣晟看了此处所在,离勤政殿还有两座大殿,估摸了一下形势,下去全是禁卫,闹大了不好收场,那就只能.. 宣晟抬眸看了余耿介,嘻的一笑,朝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直把余耿介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想往后退,宣晟诧然的止住了他,“余统领等一等” 一惊一乍的将余耿介弄的有些莫名,“太子何事?” 宣晟一脸神秘的走到他面前,朝他招了招手,“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说” 余耿介怀疑的看着宣晟,还是往后退了几步,“太子请说” 宣晟满眼都是着急,“哎哟,我都说了是大事,既然你不让我进宫面圣,那就帮我传达给皇上吧” 余耿介迟疑了一会儿,见宣晟确实焦急,又碍于宣晟的身份,怕真有什么事,就还是朝他凑了过去。 第31章 打架 宣晟以手遮唇,压低声音说道,“今日..”见余耿介专心听着,突然眼眸一闪,手一动,快不及眼的点了他的穴。 余耿介霎时就僵在了原地,“太子,你” 宣晟悠然自得的拍了拍手,潇洒的拍了拍余耿介的肩膀,见他眼中全是怒火,嘿嘿的笑了笑,一脸无辜的模样,“抱歉了,今日我是一定要进宫的,只有委屈你了”说罢迅疾的往前跃了去。 没了阻挡,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宣晟一跃而下,刚要进去就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下了,“太子,请慢” 殿中有交谈声传来,声音很低听什么都不清楚,宣晟几不可见的皱了眉,“谁在里面?” 几个小太监恭敬的挡在宣晟的面前,“是左相与欧阳尚书” “还有呢?” 小太监顿了顿,“还有皇上” 宣晟含笑了看了小太监一眼,朝里头望了望,“他们在谈什么事啊?” 小太监看也不敢看宣晟,低头回道,“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宣晟一时有些犹豫,这是闯还是不闯呢?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不闯了,本来就没消气这一闯岂不是火上浇油。 宣晟走到殿外找了棵树跃了上去,没事可做只能躺着赏赏月,看不多时宣晟觉得眼睛有些酸,摘了两片叶子遮了眼,沉心等着殿中人。 小太监看着树上的宣晟,在心中松了口气,幸好没闯进去。 等着等着就到了深夜,一片乌云悄然飘来遮了月光,片刻后一道闪电在空中扯过,紧接震耳的着雷声倏然而至,大风吹过将宣晟眼睛上的叶子吹掉了,吹得树枝上唰唰的乱晃。 小太监着急的跑到树下,“太子,快下雨了,您还是快下来避避雨吧” 宣晟睁眼看着空中的云雾,泰然自若的问道,“皇上谈完事了?” 小太监心中叫苦,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如何说,迟疑了一会儿,“奴才这就去看看”说罢,连忙跑了。 宣晟转头看了小太监去的方向,复又重新闭上了眼,他猜,应该会来吧? 小太监忙不迭的跑到了养心殿,看见门口站着的双喜,“总管,不好了” 双喜斥责他,“皇上才刚刚歇下,你来吼什么” 小太监一脸无奈,“总管,宣太子一直在勤政外等着皇上呢” 双喜听到宣晟的名一时也有些无奈,但龙渊在勤政殿设了一个局,就是不想见他,便道:“等就等吧,皇上已经睡了,你找个偏殿,让太子歇息就是了” 小太监越发有些无奈了,要是在偏殿他也不来跑着一趟了,连忙说了,“但太子在树上不肯下来” “树上?”双喜忧愁的望了一眼天,已经有细雨落了下来,连忙走了出去,“走,我跟你去看看” 小太监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双喜朝勤政殿走了过去,雨越下越大,夹杂着时不时传来的雷声,更觉可怖。 两人到时,恰好又闪电亮过,将树上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衣摆贴在树干上,雨水顺着树干顺流而下,只是闭目的人仿若没有察觉,以手枕头,安然的闭着眼。 双喜看得心一沉,连忙跑到树前,“哎哟喂,太子殿下,您快点下来吧” 宣晟转头看了树下的人,眼中倏地有些失落,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扔给双喜,“替我送给皇上” 双喜慌忙将扇子接了,一面苦心劝道,“太子殿下,雨这么大您还是快点下来吧” 宣晟漠然的看着他,转头重新枕好,雨打在脸上,有些痒,“不必了,我近日有些发热,正好降降温” 双喜看着宣晟的模样,又听着空中闷雷阵阵,心中叫苦不迭,这要是被雷劈了可怎么好啊,又劝道:“太子,您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可好,皇上已经歇息了,您先下来吧” 双喜见宣晟一点反应也没有,正想着是该去禀告龙渊还是叫人将宣晟抬下来,就听游廊一道怒声传来,“下来” 双喜听着这声音猛然松了口气,连忙吩咐小太监去准备热水。 宣晟一拍树干腾空而起,飞掠而下到了龙渊面前,欣喜的喊了声,“阿渊” 龙渊怒视着他,只是说话的语气越发寡淡了起来,“太子好雅兴啊” 宣晟嘿嘿的笑了笑,抹了抹脸上的水,“我就是想洗个脸,雨水干净嘛” 此时双喜走到龙渊面前,将手中的折扇呈给了他,“皇上,这是宣太子给您的” 龙渊看了一眼,冷冷道,“无功不受禄,太子还是收回去吧”说罢抬脚就走。 宣晟拿了双喜手中的扇子,快步追了上去,一面诚恳的认错,“阿渊,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这扇子我肯定你会喜欢的,要不你先看看”说着觉得鼻子一痒,连忙转头打了个喷嚏。 龙渊脚顿了顿,吩咐了双喜,“带太子去偏殿歇息”说完,径直走了。 宣晟还要去追,双喜连忙拦了他,“太子,夜已经深,皇上要歇息了” 宣晟闻言生生止了脚步,想起龙渊明日还要早朝,将扇子递给双喜,“你替我给皇上吧” 双喜让人将宣晟带了过去,慌忙去追龙渊了。 宣晟怡然的泡在浴桶中,突然觉得一阵凉气袭来,狠狠的打着喷嚏,宣晟连忙洗完澡上床裹被子去了,听着淅沥的雨声,心情好得很,很快就入了眠。 不知睡了多久,一道惊雷将宣晟从梦中惊醒,宣晟看着窗外惨白的闪电,猛地坐了起来,一掀被子就朝外奔了出去,完了,余耿介还在房顶上呢。 本来宣晟还想挽回一下,亲自将余耿介请下来,再说点好话之类的,但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到时余耿介已经在地上,是从房顶上滚下来的,穴道还没解开,身体还僵着,几个小太监正手忙脚乱的想将他抬到游廊中。 宣晟自知失礼,连忙走过去为余耿介解了穴道,刚要解释,余耿介一勾拳就朝他打了过去,宣晟往后一退,连忙开口,“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余耿介凛然的看着他,手中动作半点没停,“私闯皇宫,何须解释” 余耿介的攻势半点不留情,宣晟暗叹一句,这下梁子结大了,一面旋身去挡。 小太监见两人打起来了,连忙劝架,谁料余耿介一掌扫过去,将开口的小太监逼得退了好几步,‘咚’的一声磕在了柱子上,霎时就晕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下子谁也不敢开口,愣愣的看着两人从游廊打到了院中,而雨也越下越大,已有倾盆之势了。 看着院中打得浑身湿透,雨滴飞溅的两人,小太监终于意识到不对,连忙跑去了双喜的房间,“总管不好了” 屋中的双喜听罢,从床上惊坐起来,脑子还有点混沌,连忙披了衣裳开了门,“又出什么事了?” “宣太子与余统领在文华殿打起来了” “什么?”双喜一惊,霎时就清醒了,慌忙出了门,“还不快点带路” 小太监连忙带着双喜赶了过去,怕双喜怪他们不劝架,连忙将劝架被打的事情也说了。 双喜一听脸都皱成一堆,这些祖宗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双喜匆匆跑到文华殿,宣晟与余耿介还在雨中肉搏,两人谁也没让,拳打脚踢打得啪啪的响。 双喜心中一咯噔,连忙上去劝,“太子,快别打了,这大晚上的,有事咱们坐下来说” 宣晟本来也没想打,不然也不会打到现在还没结束,一面抬手去挡余耿介的拳头,一面扬了扬下巴,“你问他啊” 双喜道:“余统领,快住手吧,这可是宣国太子” 余耿介冷哼一声,“擅闯宫闱,谁也不行” 宣晟朝双喜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吧,并不是他在纠缠,往后一翻躲过扫来的腿。 余耿介步步紧逼,拳拳到肉,宣晟只守不攻,松沉自然,甩出的水珠飞溅到双喜的脸上,打得他脸上的肉一颤, 双喜哀叹一声,“都别打了”见两人不听,连忙叫了侍卫过来拉架。 两人是什么段位侍卫明白得很,见余耿介满脸怒火,都不太敢上前,双喜呵斥了声,“还不快去” 侍卫见状没了办法,只得上前去拉,结果被余耿介一掌扫了出去,怒喝一声,“滚” 侍卫跄踉几步才站住,为难的看着双喜,双喜更加为难,但也不能任由两人打下去,指了指两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拉开啊” 侍卫只能又去拉,宣晟道:“你们拉他就行了,他停手我就停手” 侍卫看了双喜,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全数走到余耿介身边,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死活将他抱住了,余耿介手脚都动不了,手肘一拐戳在侍卫的胸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双喜见了连忙说道,“谁也不准放手,不然明日秉明圣上,是要降罪的” 此话一出,侍卫嘴都不敢咧了,死死的抱着余耿介。 余耿介暴怒的喝了一句,“放手” 宣晟见没他什么事了,甩了甩脸上的雨水,朝余耿介说道,“打也打了,咱们的事一笔勾销吧”说罢摆摆头赶紧走了,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一件中衣,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浑身都在淌水,很是不爽。 宣晟又一次泡在了浴桶里,接连不断的打着喷嚏,忍不住嘀咕,这回该不会真要伤风了吧。 第32章 伤风 宣晟第二日果真没起得来,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酸痛不已,脑子又昏又沉,便就一直睡着,而门口的小太监知道昨夜宣晟睡得晚,所以也没去叫门,就一直在门口守着,等着宣晟起床。 到了午时,龙渊吃着饭突然问了一句,“宣太子出宫去了吗?” 双喜道:“宣太子在偏殿歇息,现在还未起” 龙渊抬眸看了一眼天色,“送些吃的过去” 双喜应了一声,吩咐了几个小太监端些饭菜给宣晟送了过去,不料一刻钟后,前去送饭的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皇上” 双喜低声呵责了一句,“急匆匆的像什么样子” 龙渊抬眸问道:“什么事?” 小太监语中有些焦急,“宣太子发烧了” “传御医”龙渊眼一凛,扔下筷子快步朝偏殿走了过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连忙跑去了太医院。 宣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费力的睁开眼,看着床前的人,欣喜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阿渊”话一出口才觉得嗓子干渴得厉害,“水” 双喜连忙倒了水递给他,看着他通红的脸,一走近就感受得到他浑身滚烫的温度,连忙劝道:“太子,您还是先躺着吧” 宣晟将水喝了,看也没看他,只满眼委屈的望着龙渊,“阿渊,我知道错了” 龙渊看了他一眼,转身问了宫人,“御医呢?” “回皇上,吴御医来了”说着,就见一白胡子老人提着药箱半跑着跑进殿中,“微臣.”刚要行礼就被龙渊止住了,“去给宣太子看看吧” 吴御医应了一声,提着药箱坐到了床边,伸手为宣晟把了脉,又看了宣晟的脸色半晌,站起身来道:“回禀皇上,太子只是伤风了有些发热,吃几服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恩,去吧” 吴御医提着药箱出了殿,松了口气,这般匆忙他还以为是皇上出事了呢。 龙渊看着宣晟,“太子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人,宣晟哪能轻易让人走了,连忙追了上去,挡在龙渊面前,“阿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龙渊垂眸瞥了一眼宣晟的光脚,更是没了好语气,“太子若不是想多病几天,就好好卧床休息”然后,绕过宣晟便出了偏殿。 宣晟还要去追,双喜又连忙拦了他,“宣太子请慢” 他要是再慢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宣晟正准备绕开双喜就听他说,“皇上收下您送的扇子了” “真的?”宣晟脑子越来越沉,闻言也不追了,惊喜的问了双喜,“那他说什么了吗?” 双喜微微笑道,“皇上说让太子好好休息” “那我现在就去休息”说罢,欢天喜地的跑回了被窝里。 双喜看着眼中闪着星光,带着笑意的宣晟,打从心底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本来宣晟以为喝了药就会好的,可谁知吴御医的药一喝了,反而觉得脑子更沉了,整整在床上睡了两天才好利索了。 第三日一早,宣晟从床上起来,推开窗子,还未未亮,只在天际隐隐有些白光,清新的空气扑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劲。 宣晟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汗洗净,更觉得生龙活虎,问了宫人得知早朝还未散就走到勤政殿外等着,顺便打了套猴拳活动活动筋骨,突然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宣晟定身一看,只见余耿介一脸严肃的走过来,“宫廷重地,禁止动武” 宣晟知道,余耿介回去也伤风了,不过没他严重就是了,只在家中休息了一天就好了。 宣晟还是很想与他拉好关系的,痛快的收了手朝他嘻嘻的笑了笑,“统领大人这么早啊” 余耿介敷衍的拱了手,转身走了,宣晟走上去,与他并肩走着,热络的与他说,“不知余大人何时有时间,我请你看戏去” 余耿介道:“太子请吧” “现在?”宣晟有些为难,他还要等龙渊呢。不过很快宣晟就不为难了,因为他明白过来他是会错了意。 余耿介目不斜视的端看前方,大步流星的走着,“我没有时间” 宣晟吃了闭门羹,没了办法只得退了回去,又另外换了一温柔的太极拳打着,刚起势,余耿介就走了回来,“太子” 宣晟一面悠悠的推着手,一面与他说,“我没动武,只是活动活动筋骨” “宫廷重地,不许练武” 宣晟看着自己柔和缓慢的动作,一点力道也没用,带起的风都不扇不动发丝,“这也叫武?” 余耿介道:“太极拳,拳之大成,武之高峰” “哦”宣晟慢悠悠的收了势,“我知道了” 余耿介愤然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身走了,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一声高扬的戏腔传来,宣晟边走边唱的走到余耿介面前朝他乐滋滋的点了点头。 余耿介脸霎时就黑了,沉声说道,“宫廷之内,不得喧哗” 宣晟不疾不徐的将最后一个尾音收了,无奈的解释,“我只是吊吊嗓子而已” 余耿介严肃的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宫廷之内,不得喧哗” “那好吧”宣晟撇了撇嘴,只能转动转动脖子,见余耿介还在看着他,很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余耿介拱了拱手,就在余耿介转身的那一刹那,宣晟极高调的‘啊’了一声,余耿介蓦地又转身回来,宣晟嘿嘿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嗓子突然有点痒” 宣晟望着余耿介,变得一脸担忧,“余大人,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休息不够啊” 余耿介道:“太子生性自由无可厚非,但这是梁国宫城,还请太子不要让臣等难做” 宣晟刚要反驳就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当时什么也不想说了,丢下余耿介就迎了过去。余耿介转身一看,也连忙迎了上去。 宣晟眉开眼笑的跑到龙渊面前,“皇帝哥哥” 龙渊见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微微颔首,“太子身体可康复了?” “康复了康复了”宣晟欣喜的说道,“多谢皇帝哥哥挂念” 此时余耿介也到了跟前,拱手行了礼,龙渊点头问道,“何事?” 余耿介看了宣晟一眼,“臣只是来看望宣太子殿下” “是啊”宣晟在一旁欢乐的附和他,“余大人还想请我们去看戏呢” 龙渊见两人关系不错,不知何故笑得有些欣慰,“近日恐怕不行,等春闱过了再说吧” 余耿介看着龙渊的神情,不甘不愿的的应了一声。 龙渊起驾走了,宣晟乐呵呵的跟在龙渊身侧,“皇帝哥哥,你今日要做何事?” 龙渊道:“朕一会儿去礼部看看” 春闱已经开始了,宣晟知道龙渊肯定是想去看看今次的考生,便道:“反正我也无事,不如皇帝哥哥带我一块去如何?” 只是去看看,带着他也没事,于是龙渊没什么迟疑的就应了他,两人吃过早饭,换了便服就去了礼部。 一人一间单独的考间,开考进去考完方能出来,吃喝拉撒睡全在里头,每间都有一个小窗户,宣晟指着那窗户凑到龙渊耳边,“这是透气用的吗?” 龙渊手指碰了碰唇,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宣晟了然的点了点头,跟着龙渊四处走着,从窗户能看到里面考生的情况,此时天光大亮,宣晟竟然看到好几个人在睡觉,本来宣晟没想管闲事的,偏巧看见一个熟人,萧子凌竟然也在睡觉。 宣晟敲了敲窗,谁知萧子凌眼都没睁,反而是突兀的砰砰声音引得其他考间的考生都抬头看了过来,有些胆大的直接不满的开了口。 龙渊一个不小心让宣晟钻了空子,连忙拉了他走了,此时床上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看着宣晟与龙渊的背影愣了愣神,片刻后,才坐到桌前拿起了笔。 龙渊拉着宣晟出了贡院,宣晟见龙渊面色不好,连忙解释,“阿渊,我是怕他睡过了头,你看贡院也没个叫起床的” 龙渊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问道,“你是叫人起床的?” 宣晟看着龙渊的脸色,暗叫一声不好,但他不知龙渊是因为他打扰了考场在生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生气,连忙解释,“阿渊,我真的只是想提醒他而已,我想着,若他有真才实学,也是你大梁的人才啊,你都亲自来贡院了,我猜你肯定不愿意错失一个人才,所以才自作主张敲了窗,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 不知是是他态度太诚恳还是理由太充分,或者两者都有,龙渊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不过出了这事,龙渊也不想再进贡院了,便准备回宫,宣晟拦了他,“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街上逛逛在回去吧” 龙渊不想去,宣晟直接拉着他走了,“天天在宫里待着,人都要发霉了,趁着春日将逝,出去走走吧,算是微服私访” 龙渊拗不过他,就和他一块出了城,路上想起一事,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那个萧子凌怎么样?” 宣晟道:“还行吧” “哦”龙渊颇有些诧异,似乎不太相信宣晟的评价这么低,又问道,“不知你说的还行是指?” 宣晟见路旁的柳条翠绿翠绿的很是好看,便伸手折了两枝,递给一枝龙渊,剩一枝自己拿着,一面说道,“没入我心的人,我都是这样评价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龙渊无意识的甩着柳枝,“朕还以为太子与他交情匪浅” 宣晟闻言目光炯炯带着些欣喜的盯着龙渊,“阿渊,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33章 跳楼 龙渊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的说道,“太子多虑了” 宣晟白高兴了一场,但还是高兴,来日可期嘛,他相信他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两人走到闹市,宣晟看到前面一家雅致的茶楼,心下一动,“阿渊,要不咱们去茶楼里坐坐” 龙渊看了那茶楼,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进了茶楼,要了一间靠窗的雅间,龙渊站在窗边赏景,宣晟就取了茶具来泡茶,心中感叹,这么多年的不务正业终于派上了用场。 不多时,一股清幽的茶香便在房中飘散开来,“阿渊,过来尝尝” 龙渊走到小塌上坐下,宣晟殷切的为他倒了一杯茶,正准备喝就听见外头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龙渊放下杯子就要起身,宣晟拦了他,“我去看”,话音刚落,还未起身就见一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推开门跑了进来。 约莫二十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煞是好看,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宛如幽静深谷中不沾尘世的朝露,脸上的慌乱更显得楚楚可怜。 “救救我救救我”那人慌张的喊了几声,惊恐的四处看了一眼,还不待两人说话,就快步跑到窗边,一跃而下,竟然跳下去了。 这里可是三楼啊,宣晟反应过来,连忙跳下去救人,伸手抓了他的腰,带着他落到了地上,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却见那人脸色苍白,眼眸紧闭,竟然是晕过去了。 宣晟半抱着他,思考着是不是先去找个郎中,就见龙渊急匆匆的从茶楼中出来,“他怎么了?” 宣晟有些无奈,“吓晕了” “先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宣晟点了头,问了一旁看热闹的人最近的医馆在何处,刚想走就见一彪形大汉带着几个人匆匆跑了过来,指着宣晟凶神恶煞的说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快把他给我放下” 那汉子长得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后头跟着的几人也形容猥琐,宣晟一见就没有好感,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是?” 彪形大汉道:“他是我们青楚馆中逃跑的人,我是来抓他的” 青楚馆?这一听就是倌倌馆的名字,宣晟微微抿了抿唇,佯装不解的往龙渊身侧凑了过去,小声询问道:“这个青楚馆是什么地方?” 龙渊凛目看着那几人,听得宣晟的话瞥了他一眼,沉静的答了一句,“不知道” 彪形大汉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了,几步走到宣晟跟前,就去抢他手里的人,“把人给我” 光天化日的,这是在逼他不文雅啊,宣晟脸上有些为难,“阿卿,我动脚了啊”见龙渊点了点头,一脚将那大汉踹得退了几步。 身后的人也没闲着,见打起来了,全都冲上去帮忙,龙渊挥扇挡在几人面前,“住手,青天白日当街斗殴成何体统” 几人对视一眼,挥起拳头就朝龙渊打了过去,龙渊眼一肃,手一挥收了折扇,伸手抓了一人的手,往下一扣‘擦咔’一声响,松开手抬腿踢去,那人就被喘了出去。 宣晟打着打着就踩到那大汉的身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龙渊打架,见有人偷袭他,连忙喊了一声,“阿卿,小心” 龙渊弯腰一俯身躲过了偷袭的拳头,伸手拉着那人的手,前往一拽一个过肩摔就将那人打翻在地。 余下的几人见两人这么厉害,霎时就怕了,但又不敢跑,只能应着头皮上,本来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这一怕就更菜了,三下两下就被龙渊打趴下了。 宣晟揽着昏迷的人走到龙渊面前,“去医馆吧” 龙渊点头帮忙扶了他,一道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替他诊了脉,面色很是凝重,“惊恐过度,神思衰弱,恐怕得好生养一段时间了” 宣晟思考了片刻,然后靠在龙渊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阿渊,你怎么看?” 龙渊侧头瞥了他一眼,将宣晟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人是你救的,你自己拿主意啊” 宣晟又问道:“你有银子吗?” 龙渊痛快的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递给他,宣晟看着那银子稍微有些诧异,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将银子递给郎中,“若他醒了要回家就让他回家,若不回就这你这儿养着,等身体好了在走” 郎中闻言满眼为难,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他,“公子,这我恐怕不能答应,我又不知他是什么人,留在医馆怕是不妥当,您还是自己将他带走吧” 宣晟颠了颠手中的银元宝,从袖中拿了一锭金子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郎中还是摇了摇头,“公子,这不是钱的事情,我实在不能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宣晟求助的看了龙渊,怎么办? 龙渊茫然的摇了摇头,你看着办。 宣晟又掏了袖子,郎中连忙拦了他,“公子,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小的真的不能收留他” 龙渊看着宣晟的手,看见他要掏的东西时脸色一变,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凛目看着他,宣晟被龙渊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将东西放回去了。 宣晟看着郎中,“你要怎么样才肯留下他?” 郎中道:“留下身份碟证,我便留下他” 宣晟饶有趣味的看了郎中一眼,走到那人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片刻后无奈的摊了摊手,什么都没有,比没有米的锅还要干净。 宣晟道:“要不咱们将他送到京兆府去?” 龙渊点点头,“此法甚佳” 得了龙渊首肯宣晟便去扶那人,谁知一碰他就醒了,拉着宣晟的手畏畏缩缩的藏在他身后,委屈的喊了一声,“你别走” 宣晟道:“你醒了就不用走了,你将身份说清楚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那人半虚着眼,懊恼的摇着头,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只记得我叫段空灵,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哦”宣晟道,“那还是只有去京兆府了” 段空灵紧紧的拉着宣晟的手臂,身体微微有些抖,“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宣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京兆府” 段空灵紧张的问道,“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帮你找家的地方” 段空灵缩到宣晟的背后,摇头如甩拨浪鼓,“我要跟着你,不要去那什么府” “跟着我?”宣晟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又淡定了,“这位段公子啊,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跟着我不妥当吧” 宣晟转身看着他,见他眼中全是惊慌,心中有些不忍。他知道倌倌馆是怎么对待里面的人的,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便安慰他,“这样吧,我给你些钱财,你可以离开京城,去个你喜欢的地方” 段空灵胆怯的抬头看着宣晟,小心翼翼又带着恳求问道:“我真的不能跟着你吗?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宣晟想了想,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对郎中说道,“呐,银子给你,我将他留在这儿养病” 还不待宣晟说完,郎中就要拒绝,“公子..” 宣晟手一伸止住了他的话,“三日后我会来带他走的,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郎中迟疑的看着不停抖索的段空灵。 “还不行?” 郎中看了宣晟带着疑惑的眼神,连忙应了,“行行行,就三日” 宣晟拍了拍段空灵拉着他臂膀的手,温声道:“你先在这儿好好养着,三日后我来接你” 段空灵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霎时就黯淡了下来,明显有些不情愿,低沉的问道,“你真的会来接我吗?” 宣晟肯定的点了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段空灵闻言慢慢的松开了宣晟的手,失落的坐着,也没抬头看他,就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 宣晟见状起身叮嘱了大夫几句,然后快步与龙渊一道出了医馆。 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宣晟心中总算没那么压抑了,龙渊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人,问他,“你怎么不让他跟着你?” 宣晟道:“我父皇说了,我长得好看容易遭人惦记,所以绝对不能随意留人在身边” “那你三日后打算怎么办?” 宣晟道:“让人查清他的身份,送他回去啊” 龙渊听罢转头看了宣晟,眼中很有些诧异,宣晟看见他的目光,“你不信?” 龙渊笑道:“那倒不是”他只是没想到号称爱美人的宣晟竟然舍得将段空灵送走,毕竟段空灵的长相确实太过出众了,人如其名,空幽如静夜海中上弦月,灵逸似九天轻舞银霜雪。 耽搁了这些时辰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宣晟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照顾一下老熟人,“阿渊,咱们是不是去招牌酒楼看一看?” 龙渊道:“算了吧,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宫了” “那好吧”宣晟只是听说招牌酒楼要关门了,这才想去看一看而已,既然龙渊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两人一道回了皇宫,刚到养心殿就见两个后妃打扮的女子在殿前等着,相谈甚欢,看起来关系倒是不错,宣晟认得,是许淑妃与宋贤妃。 两人见龙渊回来,欢喜的迎了上来,规矩的行了礼,道明了来意,“皇上,永和宫的樱花开了,甚是好看,臣妾想请皇上去赏赏花” 第34章 手帕 龙渊面色淡淡的拒绝了两人,“朕与宣太子有些事要谈” 两人有些疑惑,这都午时了,怎么还要谈事情?还到养心殿来谈?但龙渊既发话了,两人也不能深究,道了声告退便一起走了。 剩下的龙渊与宣晟便去了偏殿用饭,宣晟心中一有事,就会一直失神的盯着一个地方看,看别的太委屈眼睛了,于是就盯着龙渊看。 龙渊问他,“何事?” 宣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索性不想了,回过神,“没事,就是觉得今日的饭菜比平日里好吃” 龙渊看着宣晟还未曾动过的筷子,心中有了考量,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吃饭一向都是宣晟爱说话,今日他不说了,便没人说了,两人就安静的吃了饭,龙渊看着宣晟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连带着握筷子的手都用力的几分。 宣晟吃好了,看着龙渊才发觉他的神色不太对,好像有些不高兴,连忙问道:“阿渊,你怎么了?” 龙渊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无事,便丢下宣晟自己走了。 宣晟看得奇怪,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想着有事要做,也放下了筷子连忙走了。 龙渊走到勤政殿,不一会儿,小太监就进来说,“皇上,宣太子走了” “去了何处?” “是出宫的方向” 龙渊拿奏折的手微微用力,抬眸看了禀报的太监一眼,幸好小太监没敢看龙渊,不然瞧见他眼中怒火可能要当场下跪了。 宣晟一路往礼部而去,欧阳上云此时已回了礼部,欧阳上云对画作多有考究,闲暇时最爱的便是去各处采风,想来肯定知道这个时节哪处的鲜花最美。 半个时辰后,宣晟便得了答案,喜滋滋的回了皇宫,准备叫上龙渊一块去赏花去,今日得了提醒,他才想到,春夏之交正是赏花的大好时机,不去岂不是辜负了良辰。 但到了勤政殿,却听小太监说,皇上没在殿中。 宣晟忙闻 ,“那去了何处?” 小太监本不想说,但耐不住宣晟一直问,又怕露馅,随意了一句,去了永和宫,因为他想,毕竟是后宫,宣晟不太可能追着去。 永和宫?宣晟只觉得他高昂的热情被一盆水浇了下来,幸好是用松油点的,没有被浇灭。一边往永和宫跑一边深思,龙渊为何会去永和宫呢? 小太监见宣晟走远了,不过见他的方向却是愣了片刻,匆忙进了勤政殿,“皇上,宣太子已经走了” 龙渊淡淡的应了一声,不过细听之下就会发觉里头有丝丝的愉悦。 小太监不知正在犹豫该不该说宣晟往永和宫去了,但一想到刚才他说宣晟出宫了,结果不久人又回来了,生怕又搞错了,于是斟酌之下,还是决定不说了,就直接躬身退了出去。 再说宣晟一路奔到永和宫,凭借手中金牌畅通无阻的闯了进去,永和宫的宫女见着宣晟吓了一跳,连忙拦他,“宣太子,淑妃娘娘与贤妃娘娘正在院中赏花,您不能进去” 宣晟句话没说,提气就跃了过去,大家都是平凡人,出了一个能飞的,那就没有办法了。 宫女见拦不住,一面叫人去通知龙渊,一面慌慌张张的往院中跑,想着先让两位娘娘躲一躲。 但跑得哪里快得过飞的,这边还没绕完游廊,那边宣晟就已经到了。 粉色樱花下,两位美人正在交谈着什么,突然看到从房顶窜出来的人,霎时惊得花颜失色,连忙站了起来。 宣晟看着院中的两人,并没有龙渊啊,心中一咯噔,该不会被那太监骗了吧,还没想出所以然来,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带起的风,抖落了一树的花瓣悄然飘下。 两人见着宣晟,眼中有些都有些恼怒,“宣太子私闯后宫是何意?” 宣晟左右看了看,确实没见着龙渊,只有不少太监宫女挡在两位娘娘的面前,宣晟摆摆手,“没事,我只是随处走走” 许淑妃一听更是怒了,“这后宫也是太子随意可来的?” “抱歉抱歉”宣晟忙着找龙渊,说了两声就连忙走了。 因他身份也没人敢拦他,苏淑妃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欺人太甚” 宋贤妃也一脸愤恨的表情,“仗着宣太子的身份在宫中胡作非为,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于是两人就从单纯的赏花,变成了批判宣晟,说到痛恨处,脚尖恨恨的碾着地,直将地上的花瓣揉进了泥土里还不罢休。 话说永和宫中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到勤政殿门口口,将事情与殿外候着的小太监说了,小太监一听差点没晕了,忐忑的走进殿中,偷瞄了一下龙渊的面色,见他面色还不错,这才开口将事情说了。 这边还没说完,宣晟就到了,小太监看见宣晟吓得一抖索,话都不会说了,宣晟瞅着他,“你..” 龙渊朝他喝了一声,“宣太子何故闯后宫?” 宣晟指着一旁的小太监解释,“他说你在永和宫,我才跑去的,结果谁知空跑了一趟” 敢情还有理了,龙渊瞪了宣晟一眼,一拍桌子,问着那太监,“你缘何说朕在永和宫?” 小太监当即就跪下了,心中比那吃了黄连还苦,他哪知道宣晟还敢如此闯后宫,但这事又是皇上吩咐的,说也说不得,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皇上,奴才近来神思恍惚,是记错了” 龙渊也不过多难为他,吩咐双喜,“将他拉下去,重重责罚” 双喜跟在龙渊身边,这种话还是听得懂的,没有说如何罚就是不罚,叫侍卫将他拉了下去。 这些事宣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何将龙渊说动与他一道去赏花。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面带歉意的走上前,“皇帝哥哥,今日我鲁莽之下闯了后宫,特意来给你道歉” 龙渊看着他,沉声说道:“下不为例” 宣晟霎时就来了劲,但面上还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委婉的与龙渊说道,“皇帝哥哥大度,但我为表歉意,还有薄薄的礼一份,还请皇帝哥哥不要嫌弃才好” 龙渊见着宣晟如此反常,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嫌弃二字都出了,他也不好推辞,“太子有心了” 宣晟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上前拉了龙渊,“那咱们走吧” “去何处?” “去看我的礼物啊” 龙渊被宣晟一路拉着往宫外走,眼看都要出宫门了,龙渊问道:“太子所说的礼物究竟在何处?” “马上就看到了”宣晟拉着龙渊上了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往京郊而去。 宣晟算着时辰,到了地方刚刚好,路过一家酒铺还去打了两壶酒带着。 宣晟见龙渊面色不怎么好,似乎睡得不好一般,脑子一动,随即神秘兮兮的凑到龙渊面前,“阿渊,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上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骗子” “他骗你什么了?” 宣晟从袖中拿了一块帕子出来,“他说这不是普通的手帕,是神力加持过的手帕” 龙渊拿过来看看,就是一块普通的帕子,顶多布料好了些。 宣晟道:“他说只要将这帕子蒙在眼睛上,闭上眼睛沉下心来就能看见世间最奇妙的一件事,花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龙渊呵呵的笑了笑,将手帕递给了宣晟,“太子可真舍得” 宣晟佯装悲伤的叹了口气,“我都试了好几次了,一次都没灵过”说罢眼中星光一闪,“不如阿渊来试试,看到底有没有用,要是在不灵,我就要去找他算账了” 龙渊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宣晟道:“但我怕我是没沉下心来啊”说着就拿帕子蒙在龙渊的眼睛上,在他耳边轻柔的说道,“阿渊,你试试,记住,一定要沉下来心,闭上眼睛” 不多时身边的人的呼吸便沉稳绵长了起来,宣晟出去叮嘱了车夫走慢些,才坐回来将龙渊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外袍披在龙渊的身上,靠在车壁上,只觉得无比的惬意。 马车轻轻的摇着,暮春时节的暖风从窗外吹进来,偶尔几声清丽的鸟鸣,心上人靠在肩上,宣晟想,这大概是世间最美的事了吧。 欧阳上云说的那处地方在京郊十里远,是他外出游玩时无意发现的,有些偏僻,鲜少有人去。 从官道岔出去,路就不平了,一抖一抖的很快就将龙渊抖醒了,龙渊昂起头来扯下手帕,见宣晟正靠着车壁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龙渊撩起车帘看了外面的路,发现他们竟走到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来了,四周全是群山,龙渊走出车厢想去问问要去要去何处。 龙渊一走宣晟就睁开了眼睛,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很快龙渊就进来了,宣晟佯装好奇的问了他,“怎么样?有效吗?” 龙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效,只是做了个梦,不过那梦确实有些美,便就点点头。 那不过是他随口编的,有用才怪了,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是好奇了,“看见什么?” 第35章 赏花 正当他认认真真的听龙渊的答案的时候,就听龙渊淡淡的来了一句,“忘了” 所谓忘了有两层意思,要么他是不愿意说,要么是真的忘了,但这才过去多久,真忘了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不愿意说了,宣晟探究的盯着龙渊,一面想,到底是什么事不愿说呢? 龙渊被宣晟看得有些心虚,转了话题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宣晟刚在想会不会与他有关的时候,就被龙渊打断了,他想,算了,既然龙渊不愿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倒也不想了,便道:“去一处好地方” 龙渊将车帘子挂起来,细碎的夕阳从树枝缝隙中穿过来,照在车厢中,橙黄一片。 人既醒了,车夫也不慢了,一抽鞭子马车就疾驰了起来,赶着最后一抹斜阳,终于到了地方。 眼前所见饶是宣晟心中有所准备还是被震惊了一把,一眼望过去全是盛开的鲜花,就像一张彩色的地毯从远处层铺过来,微风轻拂有蝴蝶轻舞,一只蓝色凤尾蝶飞到龙渊面前,扇了扇翅膀,停在了他玉色发冠上。 宣晟看着龙渊眼中闪过的赞赏,心中对欧阳上云感激不已,一面与他说道,“阿渊,春日将过,不出来踏一次青实辜负美景” 龙渊笑了笑,动了动脑袋,头上的凤尾蝶展翅便飞走了。 宣晟伸手一抓,蝴蝶便到了他手中,“萦绕彩花阅不尽,蹁跹凤蝶赠伊人” 龙渊抬眸看他,“蝶舞碧空美如画,不如遍阅膝下花” 话音一落,宣晟便放开了手,凤蝶没了禁锢一展翅就飞走了,宣晟与龙渊找了个地方坐下,宣晟拿了一壶酒给龙渊,“据说这是降娄城中最好的酒,尝尝” 龙渊仰头灌了一口,不常喝酒的他觉得有些刺喉,宣晟拿着酒壶慢慢的喝着,“阿渊,你说咱们日后在这里修间小房子好不好,有空咱们就来住几天” 龙渊看着初升的月亮,眼中有些幽暗,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那上云肯定会后悔今日告诉了你这个地方” 宣晟笑了笑,“我感谢他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咱该考虑的事了” 龙渊喝了一口酒,也笑了笑。 宣晟朝龙渊挪了挪,紧紧的靠着他,“阿渊,我曾听人说,若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陪他看月亮” “为何?” 宣晟道:“因为月寂寂,心沉沉,最容易牵引相思愁绪,在他身边陪着他,解他相思之苦,斩他愁绪之源” 龙渊侧头问他,“如何斩?” 宣晟朝他扬眉一笑,倏地站起身来,走到离他五步远,沉喝一声,慢慢的起了势,随即身动如电,腾挪闪跳,步如行云流水般轻灵,一气呵成。 龙渊是练过枪的,自然看得出耍的是一套枪法,虽没有兵器但依旧看得出刚烈沉猛的力道,以及凌厉的攻势,真正无匹的高手,宣晟,确实有高傲的本钱。 宣晟一套枪法打完,复又坐到龙渊身侧,“以我之枪可能斩阿渊之愁?” 龙渊道:“你又不知我为何愁,如何斩?” 宣晟了然的说道:“愁肯定是有人惹你不痛快,斩了他不就行了” 龙渊笑了笑,世间事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两人相互坐着,说着些细碎的事,各自讲起小时候的事忍不住一阵好笑。 夜色渐浓,慢慢的有萤火虫自地面上飞出,在花海中一闪一闪的,好似下了一场绿色的雨,目之所及,美得如梦如幻。 宣晟发现不对的时候,是龙渊的话越来越多了,比之平日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笑得很是无拘无束,说话也很随性,转身看他,才发现他双眼迷离,脸色微红,竟是喝醉了。 宣晟一把抱起他,往马车走去,龙渊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宣晟” 宣晟应了一声,“嗯” 龙渊笑了笑,又喊了一声,“宣晟” 宣晟又应了一声,“是” 龙渊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一遍一遍的喊,宣晟不厌其烦宠溺的一遍一遍的答。 宣晟抱着他坐到车上,忽然问了一句,“阿渊,你刚才睡着看见什么了?” 龙渊抬眸含笑的看了他,“我..”看到宣晟亮晶晶的眼睛时,忽然又笑得眯了眯眼睛,“不告诉你” 宣晟道:“你不告诉我也知道,你肯定是看见我了对不对?”说着低头看怀中的人,却见他眼眸已闭,睡着了,看他嘴角还微微翘起,似乎很是畅快。 宣晟盯着他的唇看了半晌,酒醉之后,连唇都带着淡淡的粉色,宣晟低头凑了上去,轻轻碰了碰,心中觉得无比的满足。 悄然月色下,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从花海中出来,无数萤火虫争相来送。 这种美好持续到第二日一早,宣晟被龙渊踢下床结束,宣晟睡在床边,龙渊脚一动碰到了他,就将他踢下去了。 宣晟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对上龙渊同样茫然的脸,两人霎时就清醒了,龙渊凛目以对,宣晟乖乖认错。 “阿渊,昨夜我喝醉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龙渊下床更衣,一面冷冷的说道:“宣国使臣到了,太子回四方馆去吧” 宣国使臣昨日到的,宣晟自是知道,但昨日龙渊都好好的,怎么今日变脸了?难道宣国使臣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开心了?但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宣晟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阿渊,你是不是头不舒服?” 龙渊换好衣裳,戴好毓冕就去上朝了,留下宣晟站在地上一阵纳闷,直到脚下的冰凉传来,才回过神去床边穿了鞋。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进来传达龙渊的旨意,顺便为宣晟更衣。 语里话中都是要他出宫的,宣晟听着更觉疑惑,难道真是宣国使臣做了什么?于是乎匆匆出了宫。 这边宣晟刚走,龙渊便接到了消息,龙渊停脚望着出宫的方向,旭日还未升起,月亮却已落下,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放眼望去,深宫之中,全靠着各处亮着的宫灯照明。 龙渊真觉得头有些疼,宣国使臣到了,盟约也快签了。 双喜见上朝的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了一声,龙渊收回视线,也收起不该有的神色,肃然抬步去了太和殿。 宣晟快步回了四方馆,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长着白胡子的男子在院中悠哉悠哉的打太极拳,虽然马步扎得不好,手法也乱,但架不住脸上神情泰然自信,仿若天下第一高手。 宣晟眼角一跳,怎么是他? 来者是谁? 正是人称,虚虚实实,有虚有实,非虚非实,不虚不实,王虚实是也。 王虚实作为宣晟众多夫子的一个,却是唯一一个没被宣晟捉弄跑的,反而搞得宣晟一天天的不得安宁,按照龙司的话来说,那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当初,宣晟跑到倌倌馆,别的夫子都不屑去这种地方,王虚实才不管这么多,乐呵呵的也跟着去,拿块金牌进去,愣是在倌倌馆里讲起了学,美其名曰,众生平等。 人家是找乐子的地方,你弄的跟个学堂一样,讲了三天,差点没给人讲倒闭了。 至于为何没倒闭?因为整个倌倌馆的人全都哭求宣晟,求什么?求他赶紧走。 倌倌馆去不成,宣晟就到酒馆里,喝点小酒赏赏景,多么诗情画意的一件事,结果王虚实也跟着去了,这次不讲学了,开始说起书来了,说的什么呢? 卧薪尝胆,添油加醋的讲,讲得绘声绘色 ,简直让人感同身受,听得宣晟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酒也喝不成了,去五色馆看看画总拿他没办法了吧,静心赏画,栩栩如生的画作,仿佛带你游遍名川大海,多么陶冶情操的一件事。 结果王虚实在门口办起了斗趣大赛,又称鸡鸭鹅选美大赛,鸡鸣鸭叫鹅在吼,本来这种事文人是断不会去凑热闹的,只会齐心协力的将他轰走,但耐不住人家求了一副宣皇的画作来当奖品,于是乎,各路人马使劲浑身解数,画也不去看了,全去参赛了。 没人看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宣晟依旧镇定自若的在五色馆中赏画,眼中看的是一幅意境深远的佳作,耳边是鸡鸭鹅一通乱叫,心刚一徜徉,就被一阵响亮的鸡鸣拉回了现实,还夹杂着几声鸭叫。 那种感觉就好比你在路上看见一朵盛开着沾着露水的玫瑰花,你满心欢喜的凑近想闻一闻,结果看见花蕊中盘着一只硕大的绿色肉虫一般,霎时浑身一抖,半点美感也没了。 更为夸张的是,办着办着由于参赛的选手太多了,候场的都排进五色馆来了。 好了,画也赏不了,还是回家睡觉去,宣晟刚一回东宫,王虚实后脚就跟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作为奖品的画,宣晟满脸正义的斥责他暗箱操作,人家王虚实是怎么说的,斗趣大赛,图的就是一个趣字,乐在过程,别的不用太过在意。 鉴于王虚实枪戳不破的脸皮,宣晟彻底败下阵来,由于此事,王虚实还得了个天下第一夫子的美名,人人尊称王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主角》 王虚实:据说我是主角。 段空灵弱弱的举手:据说我也是。 萧子凌道: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三人正在叹气出场太晚时,一直吃瓜的宣晟突然来了一句,“知足吧,有一个还在排队呢” 话音一落,一道凛冽的目光扫过来,吓得三人连忙住了嘴。 等他走了,王虚实才悄悄的问了宣晟:“谁啊这是” “你猜” 全员获得一个未知同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6章 使臣 宣晟走到王虚实面前,扯了扯他的胡子,一脸嫌弃,“我说,你干嘛不把你头发也染白了” 王虚实赶紧护着他的胡子,“你别给我扯掉了” “恩?”宣晟听罢凑近看了看,竟然是粘上去的,“三岁孩童啊你,还贴胡子玩” 王虚实嘿嘿一笑,走到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这你就不懂,皇上说我看起来不正经,我就贴个胡子正经正经” “黑发加上白胡子,你换上戏服就能登台了”宣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起来的目的,“你在降娄干什么好事了?” “我天天都在干好事,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 “能惹皇上生气的那种” 王虚实道:“我向来是为君分忧啊,你还不如问问你自己” 宣晟想了想,“你来降娄啥都没干?” 王虚实反问他,“你觉得我能干啥?” 宣晟一想,虽然王虚实在宣国不着四六,但来了梁国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还有一事他想不明白,“为何是派你过来?” 王虚实道:“这事我也正纳闷呢”毕竟他无官无职的,临时给了一个使臣的名号直接就让他来了。 吃罢了早饭,王虚实说要出去逛逛,此时暗卫也回来,将段空灵的背景说了,原来他是一个渔商的儿子,跟随父亲下海打鱼的时候遇到了暴风雨,一家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投钱几个商家见银子没了着落,就将段空灵给卖到青楚馆去了,合伙将钱给分了。 王虚实听罢不住的摇头,一脸叹息,“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啊” 宣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随即站起身,“走,我带你去出去逛” 王虚实道:“先说好,我可没有银子” 宣晟满眼嫌弃的看他,“你怎么那么抠?” “我抠?”王虚实十分惊愕,愤愤不平的反驳他,“那还不是皇上逼的” “关我父皇什么事?” 说起这事王虚实就很气愤,“当初皇上昭告天下说谁能教的太子殿下,赏黄金万两” 这事宣晟是知道的,当初他还与人打赌来着,说皇室这万两黄金肯定不会便宜他人,然后输了一百两银子。 宣晟最看不惯这种富人装穷人的把戏,“那你还说没钱” “呵呵”王虚实嘲讽了一句,“到如今多少年了,别说黄金了,就是一个铜板我也没看到” 这事宣晟就不知道了,毕竟自家的钱拱手送人,就没怎么在意,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你还赖在东宫干嘛” 王虚实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皇上说等你二十岁生辰过了才能将钱给我,我早就闲云野鹤去了” 宣晟知道,王虚实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远离世俗红尘,不受拘束,天大地大任我逍遥,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号,叫轻游散人。 至于为什么去了东宫呢,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那黄金去的,按王虚实自己的话说,没有钱的轻游不叫逍遥,那叫乞讨。 宣晟了然的点点头,原来钱还没给他啊,万两黄金啊,很多钱了,是不是想个办法... 王虚实见宣晟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心中霎时一惊,完了,他怎么把底牌亮出去? 宣晟朝他笑笑,和气的拍拍他肩膀,带着他一路往医馆而去,路上与他说,“前几天我得到一个人,长得简直惊为天人,很适合与你一同去轻游啊” 果然想套钱,“真那么好你舍得给我?” 宣晟道:“你知道的,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说起这事,王虚实还真有点好奇,究竟是何人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宣国太子想了好几年,都不敢去找他。于是又问了他一次。 宣晟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秘兮兮的摇了头,“现在还不可说” 王虚实切了一声,故作神秘。 两人到了医馆,大夫见得宣晟来,眼中有些讶异,慌忙将他迎了进来。 段空灵就站在窗边,白衣飘扬,发似墨染,就那么站着,活生生的就变成了一幅画,听得动静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仿若雪上冰莲盛开。 段空灵见着宣晟,连忙上前,欣喜的喊了一句,“公子” 宣晟敲了敲已然呆住了王虚实,王虚实回过神,莫名的朝宣晟说了一句,“你竟然说了一句真话” 宣晟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说道:“怎么样,万两黄金人就给你” 王虚实一脸诧异,“这你也能干的出来” 宣晟很是坦然,“我觉得这种时候,采取这种方式很合适啊” 王虚实看了段空灵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合适” “哦”宣晟问道,“你觉得值不了万两?” “不是,我觉得他不止万两” 宣晟笑道:“那你岂不是赚了” 王虚实也朝他嘿嘿一笑,“不赚不赚,钱买到算什么,要用真心去换嘛” 宣晟脸上的笑意霎时就僵住了,“你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王虚实道:“说狼太贬低人家了吧,怎么也该是狐狸啊”说罢也不和宣晟多扯了,言笑晏晏的走到段空灵面前,“在下王虚实,不知公子何名啊?” 段空灵也朝他客套的笑了笑,“公子不敢当,在下段空灵” 宣晟计划失败,看着段空灵的模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见两人聊得不错,就去大堂问了大夫段空灵的病情。 大夫道:“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只是深思忧愁焦虑,只要保持身心舒畅,不受刺激就没问题了” 宣晟还在考虑要不要带他走,王虚实就已经带着段空灵一道出来了,朝宣晟说,“那就走吧,大好日子,咱们去听听曲吧” 故此三人就一道出了医馆,宣晟想回宫中找龙渊来着,但王虚实盛情邀请,加上段空灵一直说要跟着他,便只能作了罢,一起去了茶楼听戏。 要了一个雅间坐着,宣晟闭目听着戏,想着龙渊这会儿在干嘛。 段空灵看着王虚实的胡子,忍不住说道:“王大哥这胡子长得可真奇特” 宣晟还对王虚实空手套白狼的事耿耿于怀,便拆了王虚实的台,“别人的胡子长在他脸上了,可不得奇特吗” 段空灵不解的问了一句,“别人的胡子?” 王虚实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贴着好玩的” “贴的?”段空灵认认真真的盯着王虚实看了一会儿,颇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贴的,王大哥好童心” 王虚实道:“别王大哥王大哥的叫,要是段公子不嫌弃,叫我轻游就行了” 宣晟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说叫虚实呢。 段空灵疑惑的看着宣晟一眼,他也看出来了,两人的关系很是不错,便顺从的接了王虚实的话,“段公子实在不敢当,承蒙不弃,便叫我空灵吧” 宣晟听着两人客套,越发想念起那他身处皇宫中的心上人来了。 正好好的听着戏,突然听到下面一阵吵闹,段空灵出去看了回来,说有一肥头大耳的公子来砸场子来了。 宣晟听到肥头大耳这个词,想起的就是江云生那张脸,很是没有好感,只听得‘砰砰’几声大响,段空灵道:“有一个黑衣公子将那公子打了” 黑衣公子?宣晟走出去看了看,霎觉这世间真是有趣,两个人他都认识。 被打的那个正是五年前他与龙渊跑进戏班子时遇到的那个富家公子哥,打人的那位正是五年前他与龙渊登山时遇见的那个男子。 巧得很,巧得很。 肥头大耳的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慌不择路竟往楼上跑来了,然后躲进了宣晟所在的雅间,那男子追上来,猛地一脚踢开了门,怒目看着他。 那男子左右观察之下,看着只有王虚实最和蔼,于是跑到他身后,“老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这句老先生一出,宣晟直接笑趴了,指着王虚实笑道:“老先生叫你救救人家” 王虚实看着笑得夸张的两人,登时脸就黑了,“本公子今年才二十岁,你叫谁老先生” 宣晟对王虚实的脸皮认知上了一个新台阶,“你这张脸也好意思说二十岁” 此时黑衣男子朝他吼了一句,“滚出来”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内息沉稳,是个高手啊,宣晟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近日遇到的都是美人,难不成梁国尽出美人? 王虚实抬眸也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哇撒,直接被他眼神吓得往旁一窜,将背后的男子露了出来,很无辜的表示,这人他可不认识。 男子见王虚实不管他,只能找段空灵求救,“公子,你帮帮我吧” 段空灵一脸无能为力,然后走到了宣晟的身后站着。 男子没了办法,正想着去求宣晟的时候,就见他手一伸,“你可别过来了,我可没功夫帮你” 但那男子似乎认定了宣晟,跑到他腿边磕了头,不知所以的说了一声,“公子,小的无能,请公子责罚” 此言一出,几人都愣住了,王虚实说道:“你眼睛是不是被打出毛病来了,看不见了吧,谁认识你啊,就乱喊” 男子道:“小的办砸了事,公子见死不救也是应该”说罢,朝宣晟磕了三个头,然后在众人惊愕之际,竟然跳楼了。 要死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跳楼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剧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搞事》 某透明得已经变成空气的不知名小写手,简称凉瓜。 凉瓜决定搞点事,让宣晟去吆喝卖文。 宣晟白了他一眼,“本公子才不去” 凉瓜问道:“真不去?” “不去” “好”凉瓜也是有气性的,一拍桌子,“关小黑屋三天”却瞧见龙渊一个眼神扫过来,瞬间就气弱了,“呃,那就关0.000001秒吧” 于是宣晟踏进小黑屋的脚都还没落到地上,惩罚就结束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7章 熟人 黑衣男子与宣晟同时追了出去,但明显慢了一步,虽只是二楼,但摔下去也惨,血都流出来了。 宣晟去看了看,没死,不过也快了。 茶楼的老板跑了过来,见此情景,惊叫一声,“哎哟喂,这是谁啊” 茶馆的人见出了事,全都跑了,片刻之后,整个茶楼就只剩了宣晟三人,与一黑衣男子,茶馆老板及佣人几个。 宣晟拿了银子给老板,让他帮着送了医馆,正想走,却被黑衣男子拦住了。 “干嘛?”宣晟五年前看他不顺眼,如今看他依旧不顺眼。 黑衣男子手一伸,声音比宣晟还冷,“拿来” 王虚实见两人眼中火光四射,都快打起来了,连忙上前劝道,“有什么事咱慢慢说,别打架,啊” 段空灵也在一旁极力相劝,但很显然没什么用处。 宣晟凛目看着他,“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道:“你手下截了我的钱财,一共是一万两黄金,你还给我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哇擦,这是被讹上了啊,宣晟道:“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万两黄金,你找错人了” “那就手下见真章吧”说罢,黑衣男子眼神一凛,提剑就朝宣晟刺去,宣晟手中没兵器硬抗是要吃亏的,于是快速的往后一退,瞥到戏台上有把大刀,连忙跃过捡起大刀就迎了过去。 刀刃相切,发出‘呲’的一声刺耳声,黑衣男子猛然往后一退,避开宣晟的刀,又飞掠而上,如鹰击长空般朝宣晟刺去,剑风凌厉,如狂风扫落叶,宣晟挥刀硬挡,气势磅礴亦是半点不相让。 黑衣男子抬腿朝宣晟腰腹踢去,宣晟见状旋身后退,随手一挥,刀刃扫起一旁的桌子朝黑衣男子砸去,黑衣男子一道剑风扫过,如牛刀砍西瓜一般将桌子砍碎了。 段空灵与王虚实看得目瞪口呆,耳边桌椅板凳的破碎声不绝于耳,段空灵由衷的赞叹道:“公子太厉害了” 王虚实道:“那黑衣男子也不差” “还是公子技高一筹” 王虚实嘴角轻轻扬了扬,似笑非笑,垂了垂眸才又看着打架的两人。 两人从早上打到中午还没分出胜负来,王虚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双目无神了,他不懂功夫,看来看去,总觉得就是那么几招,你打我我打你,看多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见段空灵还聚精会神的盯着,不禁摇了摇头。 过了这么些招,宣晟心中对那人也有了底,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旗鼓相当的高手过招,一时半刻是难以结束的,所以当茶楼老板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没打完,但屋中的桌椅倒是被砍光了。 茶楼老板哀嚎一声,那是他的家当啊,看着作案的两人,心中无比的愤怒,“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停下” 宣晟没理他,黑衣男子更没理他,宣晟挠开黑衣男子的剑,朝他胸口一砍,黑衣男子眼中一惊,连连后退,眼看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听茶楼老板喊了一声,“不停是吧,好,我这就去京兆府报官去,看你们不去坐牢” 黑衣男子闻言,出声叫住了老板,宣晟见状也不想再打了,要是这事被龙渊知道了,肯定又不愿见他了。 两人自此停了手,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老板。 老板满眼含泪,就差哭出来了,“我这些可都是黄花梨的桌子啊” 宣晟闻言也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老板。 老板的眼泪霎时就没了,拿了金子,恭敬的将二位请了出去。 段空灵敲了敲王虚实的肩膀,王虚实这才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你们终于打完了,饿死老子了,去吃饭吧” 宣晟走,黑衣男子跟着他走,宣晟停,黑衣男子也跟着他停。 “路这么大,你走那边行不行” 王虚实拉了拉段空灵,小声的问他,“你猜他们会不会又打起来?” “应该不会吧”段空灵有气无力的看着天色,这日头都快沉了,还没吃午饭呢。 宣晟打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管黑衣男子了,直接进了一家酒楼。 王虚实也不客气,要了一个雅间,又连忙点了菜,“将你们这最好最贵最快的菜全都上上来” 小二热络的应了一声,连忙去了,王虚实还特地喊了一声,“跑起来,快点” “是” 宣晟坐在桌上,看着尾随而来的黑衣男子,没好气道,“你上那桌去” 黑衣男子道:“你将我黄金还给我,我自然会走” 宣晟很客气的又与他解释了一遍,“我没拿你黄金”其实是饿得没力气了。 “那人说是你手下” 王虚实适时的插了话,“他很可能是乱说的” 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那也很可能不是啊” 王虚实才来降娄也搞不清楚宣晟在这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截人钱财这种事,宣晟也不是没干过,所以他也拿不准了,就安心的等着吃饭了。 宣晟见王虚实那没原则的模样就来气,敲了他肩膀,“你怎么不说了?” “干什么你”王虚实惊呼一声,“你自己惹出来的,自己解决啊,都饿了一天了,人都要饿没了” 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宣晟道:“那就只有等那人醒来问他了,你还是去守着他比较合适吧” 黑衣男子道:“我查过了,黄金没在他手里,就像他说的,交给他主人了” 人都被逼得跳楼了,能不能醒还两说呢,就算不死也得躺个一年半载的。 此时菜上来了,几人暂时都停了话,安心吃着饭,但饭也吃不安生,黑衣男子去夹鸡腿,恰好宣晟也去夹,王虚实的筷子立在空中,看那样子也是朝着鸡腿去的。 黑衣男子冷冷说道:“放手” 宣晟毫无畏惧的摇摇头,“不放” 王虚实无奈的摇了摇头,另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段空灵碗中,又夹了一个鸡腿自己吃了。 段空灵生涩的道了声谢,王虚实熟络的笑了笑,“没事,以后大家互相照应着” 黑衣男子反手一挽想挣脱宣晟的手,宣晟往前一拉,又将他的手拉了回来,来来去去,一直在僵持。 王虚实吃好了饭,正想捋一捋他可爱的胡子,却不料打架的两人不知是谁挑了一滴油飞溅到了他胡子上,于是鼓着眼正在蓄火气,就见黑衣男子筷子上的鸡腿夹不住掉了,两人就拿着筷子打了起来。 王虚实火气蓄足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够了,打打打打打,赔我的胡子” 两人齐齐看过来,目光之锐利,王虚实好不容易蓄起的火气顿时就消了,眨了眨眼睛闭了嘴,看来他还是适合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沉静的坐了下去,“你们继续” 黑衣男子一扔筷子,宣晟也将筷子扔了,朝他努努嘴,“你付钱” “我没钱” 宣晟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没钱来吃什么饭啊” 此时小二听到说要付钱连忙跑了过来,“几位公子,一共是五两银子” 小二看了几人一眼,复又盯着段空灵看,段空灵转头盯着王虚实,王虚实茫然了一会儿,转头盯着宣晟,宣晟一挺脖子,转头盯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左右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还是盯着宣晟看。 此时就差有人喊一声投票结束,宣晟胜出了。 宣晟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王虚实见状,连忙朝小二说了一句,“我们还有点事要说,你先出去一下” 小二见四人衣冠楚楚的模样,想来也不会付不起这五两银子,便也没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王虚实道:“不是,你们谁有钱就先付了吧” 黑衣男子率先表示,“我最后一锭金子都赔给茶楼老板了” 王虚实身无分文,段空灵自不必说了,最后大家还是都望着宣晟。 宣晟很是无奈:“你们当我是摇钱树啊还是聚宝盆呐”都是吃饭,为什么就要他付钱。 见几人灼灼的目光,被逼解释了一句,“我钱全都用光了” “啊?”王虚实讶异一声,“那怎么办?”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面色沉静的说道:“我可以跳窗走” 宣晟表示他也可以跳窗走。 王虚实连忙拉住宣晟,“你走了,我怎么办?” 段空灵迟疑的出着主意,“要不,你们拿了钱回来找我们?” 王虚实对宣晟了如指掌,要是他走了,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当即否定了段空灵的提议,“照我看还不如留张纸条让他们自己去四方馆拿钱” 宣晟觉得此法甚佳,段空灵当即找了张纸,拿筷子蘸着菜汤将话写了。 然后宣晟抱着王虚实,黑衣男子抱着段空灵,又一次跳了窗,幸好天已经黑了,外头又接了一个房顶,四人直接跳上了屋顶,倒也没被人发觉。 四人顺着房顶走着,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跳了下去。 宣晟率先跳下去,黑衣男子也跟着跳了下去,只剩下不会武功的王虚实与段空灵还站在屋顶上。 王虚实在屋顶抖抖索索的的不敢跳,看着站得远远的宣晟,“哎,我说,小霸王,你好歹过来接着点我啊” 小霸王是宣晟的诨名,不过除了王虚实没人敢这样喊他,至少当着他的面是没人敢这样喊。 宣晟一脸嫌弃的看着要跳又不敢跳的王虚实,“你哪那么多事啊”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王虚实对宣晟很不放心,再三的叮嘱了他,“你可一定要接住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书名》 众人一天天闲得要长胡子,为了不长胡子,大家围在一起讨伐本书书名。 宣晟第一个不满,“我堂堂宣国太子,凭什么说我是石?” “呃.”王虚实对上宣晟的目光,忽的有些气弱,转头看了段空灵。 段空灵很仗义,“公子不是石,也是玉” 萧子凌:“那要改为,他山之玉可以攻玉?” 段空灵:“这不好听吧” 王虚实:“那就叫双玉不传奇” 宣晟闻言更不满了,“凭什么我们就不传奇了” “嘿呀”王虚实怼上他,“都是主角,凭什么要以你们命名,我看不如直接虚实不虚”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都觉得书名应该与自己相关,讨伐大会无疾而终,原书名得以保持,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8章 还钱 宣晟不耐烦的应了他,“跳吧跳吧”然后在王虚实目瞪口呆的惊讶中,接住了同样跳下的段空灵。 幸得黑衣男子好心的接了他一把,王虚实感激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很不满的朝宣晟吼道:“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段空灵从宣晟的怀中站起来,有些过意的不去,低着头说了一声,“多谢公子” 宣晟笑笑,“没事没事”然后看了暴怒的王虚实,也没什么内疚,朝他歪了歪头,就走出了巷子。 段空灵连忙跟了上去,黑衣男子也走了出去,王虚实得了别人的好处,脸色也温和了一些,上去与黑衣男子搭话, “在下王虚实,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黑衣男子依旧冷酷的答了王虚实,“夜长寒” “长寒啊”王虚实一点也不客气,“你是哪里人啊” 夜长寒道:“淮州人氏” “你一个人来降娄的啊?” 夜长寒点了点头。 “你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夜长寒侧头看了他一眼,王虚实讪讪的笑了笑,“当我没问”说罢连忙闭了嘴,依旧跟在夜长寒的身边。 宣晟拖着一众人,进不了皇宫只能回了四方馆,一进门就听到府中小厮再说有人来骗钱的事。 宣晟出声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小厮连忙迎了过来,见着几人都愣了片刻。 王虚实见小厮的神情,感觉有些不对啊,“怎么了?” “还真有四个人啊”小厮不知所谓的叹了一句,这才将事情说了,原来有个自称大福酒楼的人前来讨要饭钱,说是有四位公子吃了饭没给钱就跑了,只留下一张纸。 但馆中小厮明明记得,出的只有两个人,而且看那笔迹既不是宣晟的也不是王虚实的,自然不会认,还将人给打出去了,说罢有些害怕的看了宣晟一眼,“他还叫嚷着要去报官” “报官?”王虚实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只想将这事撇干净,堂堂一国太子啊,到别国吃霸王餐这丢脸丢大了,刚走一步宣晟就将他拉住了。 王虚实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宣晟道:“主意是你出的” 说起这事,王虚实一脸坦荡,义正言辞的反驳他,“我说你就信啊,刚才我还叫你接住我,你怎么不接啊” “呃”本来宣晟理亏是什么好说的,但纵使没理也要说出理来,“让你提前体验一下轻游世间的感觉” 不说还好,越说越有气了,王虚实一脸愤愤的看他,“你那是轻游吗,你那是跳楼” 段空灵见两人说来说去都要吵起来,连忙出声劝道:“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解决一下现在的问题” 夜长寒冷冷开口,“官兵来了” 宣晟一国太子也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就要出去说清楚,王虚实连忙拉住了他,“你做什么?出去丢脸啊” 宣晟看他,“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开门吧” 王虚实哀叹一声,他这是倒了什么霉了,一来就遇到这种事情,走到一个小厮面前,将脸上的胡子撕下来贴在他的脸上,还威胁道:“事情是你们闯出来的,你们就要去解决” 小厮一听当即就吓到了,丢皇室脸面的事情他们怎么解决啊?刚一跪下,王虚实就拉住了他,“你们换上我与太子的衣裳,出去应付一下”然后朝夜长寒与段空灵说,“你们两也出去,挡着他们点” 段空灵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夜长寒那张冷脸看上去倒是不怎么情愿。 已经有人在敲门了,王虚实与宣晟脱了衣裳换与小厮穿了,夜长寒在段空灵连续不断的劝说下,终于决定舍脸保耳朵,跟他一道开了门。 宣晟与王虚实就在院中的柱子后边躲着,见着被打的小二都吃了一惊,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人样子来了。 宣晟拍了王虚实的背,“你带的这什么人啊,土匪啊” 王虚实哼哼唧唧的反驳他,“土匪也是你们宣家的土匪” 宣晟习惯性的一拳凑到王虚实脸上,“你找打是不是” 王虚实今年二十九岁,不说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很俊秀,只是一有表情就要坏事,那尊容看上去就像是拐卖孩童的贩子,一点不像好人。 不过王虚实自己对此倒没什么自觉,好看就行了,其他的无伤大雅。 以往在东宫的时候,这一场景每日都要上演个好几次,王虚实根本没放在心上,拉下他的手,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你看那是谁?” 宣晟抬头一看,顿时一惊,要死了,龙渊怎么来了? 宣晟抬脚就要出去,王虚实连忙拉住了他,“你发什么疯啊”宣晟力气大,王虚实拉也拉不住,只能环腰抱住他。 其实王虚实没见过龙渊,他叫宣晟看纯粹是觉得那人长得好看,想和他讨论讨论门外三美男,哪个最出色而已,谁知宣晟见了美人连脸都不要了。 宣晟也不能拖着王虚实出去见龙渊啊,只能低吼了一声,“你赶紧给我放手” 王虚实出发之前好歹被宣云齐叫去整整的叮嘱了两天才放出来,这要是丢了宣国的脸他的黄金也别想要了,死死的抱住宣晟,怎么也不肯放手。 两人就在走廊中抱成一团,还偏偏要弄些动静出来。 夜长寒转头看了一眼,伤风败俗。 段空灵也转头看了一眼,非礼勿视。 龙渊也看了一眼,阿弥陀佛。 事情很快就解释清楚了,就是富家公子忘了带钱而已,小厮道了歉多付了些医药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都来门口了,京兆府的人还想进去见一见这位宣太子殿下,段空灵连忙将人拦了,“对不住,我家公子不太方便” 龙渊看了一眼段空灵与夜长寒,段空灵也朝他客套的笑了笑,礼貌的将人送走了。 见人走远了,段空灵才走进院中,见两人还抱在一起,刚想回避,就见王虚实猛地踉跄几步跌跌撞撞的跑到院中,指着宣晟不满的说,“你发什么疯啊,还真打啊你” 宣晟更加不满,恶狠狠的指着他,“回来在跟你算账”说罢,连忙追了出去。 段空灵看着王虚实脸上的青印,问得有些心虚,“没事吧?” 王虚实摸了摸脸,真疼啊,这下要破相了,连忙进屋找了块镜子照了照,段空灵见状连忙叫小厮去请了大夫。 再说宣晟追出门去,降娄城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想起是与京兆府人一道来的,想来是在京兆府了,便一路往京兆府找了过去。 但到了京兆府连人影都没看到,问了京兆府的人,皇上并没有来过。 宣晟没了办法,只能往皇宫而去,毕竟龙渊怎么样也是要回宫的。 宣晟慢慢的在街上走着,看见有卖兔子面具的便过去想买一个,拿着面具刚要掏钱,才想起身上没有钱了,又悻悻的将面具放了回去,刚一放回架子上,便有一人将它拿了起来,“老板,这个我要了” 宣晟觉得莫不是他已经恍惚了,转头看了身旁的人,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男子映入眼帘,即使不看脸他也知道那是谁。 宣晟取了一个狼面具,朝老板说道:“这个一起付” “好嘞”老板热情的应了一声,“一共十文钱” 龙渊给了一块碎银子,找回了一把铜钱,放也不好放,就递给了宣晟,宣晟接过来,放在怀中,一走就要响一下。 宣晟拉了龙渊的手,与他解释刚才的事情,“刚才的事,我.” “王夫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不待宣晟说完,龙渊便开口截了他的话。 宣晟笑了笑,“他的大名叫王虚实,还是我的大名比较好听,对不对?” 龙渊想了想,“约莫是这样吧” 虽是赞同但宣晟还是委屈,“这也要想这么久” 龙渊道:“春闱结束了,过不多时便是殿试了,这期间我恐怕会有些忙” 宣晟点点头,殿试确实是大事,忙些也应该。又听龙渊接着说道,“所以暂时没时间接待宣国来使” “那没事”宣晟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是让王虚实在降娄多住几天而已。 龙渊点了点头,也没在说此事了。 宣晟说了些发生的趣事,你说我笑,气氛很是快活。 两人手牵手往皇宫而去,自然没人注意到身后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看到两人牵起的手时,缓缓勾了勾唇,宣晟,龙渊,有意思。 两人到了宫门,龙渊道:“回去吧” 宣晟不愿意,“我可以睡偏殿的” 龙渊直接就拒绝了他,“以你的身份怎能住在皇宫里” 宣晟还要再说,但龙渊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了,又叮嘱了一遍转身就进了宫门。 宣晟念念不舍的目送着龙渊走远了,直到看不到背影了这才转身回了四方馆。 一进门就听见一声嚎叫传来,仿若在杀猪一般,这种声音恐怕只有大名鼎鼎的王夫子才发得出来了。 宣晟很有兴趣的走到王虚实的门前,屋中段空灵正在给他上药,王虚实拿了一把镜子照着,正在哀嚎。 宣晟看得好笑,“你这样叫别人还以为这里杀猪了” 王虚实听到声音,愤然转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噗”宣晟看到王虚实的脸直接笑出了声,只见他两边脸颊就像是女子抹胭脂抹多了一般,多出来两陀青色的淤青,主要还很对称。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看书》 宣晟近来性情大变,竟然看起书来了,天天闭门不出,埋头苦读,这可把宣云齐和龙司感动坏了,差点去庙里烧香了。 五日之后,宣云齐与龙司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便去东宫看个究竟。 东宫的总管见两人来,连忙过来报告宣晟的伟大转变,“皇上,王爷,太子现在茶不思饭不想,一心读书,昨个五更天才睡呢” 宣云齐听罢欣慰之余又担忧,“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我进去说说他” 两人敲门进去,就见宣晟趴在床上,拿枕头垫着胸膛,看得津津有味,连人进来也没有发现。 宣云齐悄声走过去一看,登时脸就黑了,“宣晟” 宣晟被吓得一抖,连忙跳起来,手中的书落在地上,正是一本栩栩如生的春宫图册。 宣晟被罚抄书百遍,至于那图册被龙司没收了,实践了几个月,收获颇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9章 淤青 王虚实见宣晟笑得都快趴到地上了,更是没了好脸色,“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我是为了谁啊” “得得得”宣晟笑够了走进屋中,拿过段空灵手上的膏药,朝他说了一声,“真是苦了你了,去休息吧” 段空灵点了点头,从容的走了出去。 宣晟今日心情很好,挖了一坨药往王虚实脸上抹去,“别说我没良心了啊,呐,本太子亲自给你上药” 王虚实头往后仰躲开了宣晟的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傲然的说道,“得了吧,太子之尊我是无福消受了,本夫子要休息,无关人等退场” 宣晟眼一眯,伸手就朝王虚实的脸上抹去,王虚实猝不及防被戳了脸,疼得哇啦哇啦直叫,连忙打开了宣晟的手,“你是不是嫉妒我美貌,想毁我容” 本来宣晟还有点歉意的,结果这样一说,那点歉意又全都消失了,拍了拍王虚实的肩膀,“恩,说真的你这样子我真有点嫉妒,为了维持你的美貌,要不我每天给你一拳?” 王虚实一跌肩膀拍掉了宣晟的手,“不劳您大驾了,我看还是早些签了盟约回去的好” 宣晟道:“那恐怕不行” 王虚实一惊,“难道你做了什么让梁皇恼怒的事不愿与我国结盟了?”他毫不怀疑,宣晟绝对做得出来。 宣晟见着王虚实的表情,不知为何总是很想捉弄他一把,于是就点了点头,很是深沉的叹了口气,“这事你可别传回宣国,我还正在想办法补救呢?” 这回是真要死了,王虚实现在总算明白了宣云齐为何要派他过来了,就是想让他制止宣晟坏事的,本来是铁板钉钉的事,愣是扎手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宣晟想了想,就他在降娄干的事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行啊,于是精挑细选之下,“我绑架了贵妃,还烧了永和宫” 王虚实一听,连忙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得了,盟也别签了,咱们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回宣国吧” 宣晟泰然的坐着,看着他神叨叨的收拾行礼,一面说道,“为什么,我等你来就是让你想办法补救的” 王虚实现在已经不是脸疼了,而是脑子疼,他怀疑宣云齐的脑子是被西瓜砸过了才会让宣晟来签盟约。 宣晟看着王虚实收拾好的行李,虚心请教,“你也没办法?” 王虚实背着包裹站在屋中央,神情之慷慨宛如一个烈士,“走吧” “等等”宣晟咋了咋舌,“其实..我是骗你的”说罢大笑两声快速的奔逃出了去。 只听身后一声怒喝,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是行李摔在门上的声音。 宣晟拍拍胸脯,哇,这么多年王虚实的脾性还是这么暴躁啊。然后悠然的回了房,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至于王虚实睡不睡得着,他想,肯定是睡着的,毕竟王夫子大名也不是盖的。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宣晟提了枪在院中练着,不一会儿就见王虚实伸展着身体也走了过来,看见他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打趣了他一句,“哟,这是要去见相好的了?” 由于他脸上的淤青一直消不下去,实在太丑了就找了一块面巾戴在脸上,王虚实见着宣晟半点也没客气,“我这是保护我的脸,说了你也不懂” 段空灵见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吵,连忙过来叫他们吃饭。 宣晟扔了枪走到屋中,坐到桌边,看见夜长寒已经开始吃了,很是不爽,“你这样赖在我这儿不太好吧” 夜长寒拿着一个包子慢悠悠的吃着,完全没有一点自觉,“你将钱还我,我立马就走” 宣晟道:“好歹我也是个太子,怎么会截你的钱” 夜长寒觑了他一眼,反问他,“我怎么知道?” 宣晟拐了拐王虚实,让他开口,王虚实带了个面巾吃饭很是不方便,吃一口掀一下,吃一口掀一下,压根没空理他。 宣晟一把将他的面巾扯了,“这里坐的没人看得上你的美貌,你也别费劲了” 王虚实对这话很是不满,刚要反驳就见段空灵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王虚实无奈的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要他说什么你都点头,好歹你自己有点想法” 段空灵微愣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我觉得公子说的对啊” 王虚实气得吃口包子都差点噎着了,宣晟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赞赏的看了段空灵一眼。 王虚实愤愤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问了夜长寒,“你觉得呢?” 夜长寒抬眸看了他一眼,王虚实在他开口前连忙止住了他,“算了,我知道了” 四人悠哉的吃了早饭,宣晟无事可做,便想拉着王虚实上街去逛逛,王虚实本来有些想去,但想了想他的脸,毅然的拒绝了他。 宣晟想进宫去找龙渊来着,但想到龙渊昨日说他很忙,便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就在四方馆中四处走走。 王虚实在屋中看医书,研究怎样让他的脸上的淤青快点消了,段空灵在厨房鼓捣中饭,夜长寒在弹琴。 琴音松沉旷远,仿若行在悬崖峭壁中的一颗断松之上,放眼望去,是蔼蔼云层,天下尽在我眼中,霸气十足。 宣晟没想到夜长寒的琴音造诣如此非凡,很有些惊诧,不过看见他所弹之琴更觉惊奇,只见那琴玲珑剔透竟是用白玉雕刻而成的。 宣国皇室也没有这么大一块玉,不愧是有万两黄金的人,出手这么豪气啊。 宣晟想了想还是去找王虚实去了,毕竟那伤跟他有点关系,想着前去表表关心,“人散游轻,找到方法了吗?” 王虚实合上书,目光灼灼的看着宣晟,看得宣晟后背一阵发凉,“你又想怎么捉弄我?” “太子殿下快坐”王虚实殷勤的站起身,热切的为宣晟倒了一杯茶。 宣晟看着面前的茶杯,“你下毒了?” 王虚实诚恳又带着些恭敬的说道:“您是太子,我哪敢啊” 宣晟见着他这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是有事要求他,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足以让宣晟铭记于心,“说吧,什么事” 王虚实嘿嘿一笑,“太子殿下可知雨花草?” 宣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王虚实将那医术拿出来,翻了一页指给宣晟看了,雨花草,现摘现用,活血化瘀最佳良药,所有血瘀触之即消。 “去买不就得了”宣晟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当即很大气的表示,“我给你付钱” 王虚实指了指书上那句,现摘现用,“你仔细看看” “看见了”宣晟又看了一眼,“我又不是瞎子” 王虚实道:“现摘现用,我问过了,都说这雨花草很难摘,医馆都不会用” “那你的意思是?”宣晟看了王虚实的尊容,确实有碍瞻仰,“但这东西我没听过啊” 王虚实抖了抖手中的书,“继续看呐” 宣晟看去,只见上面写到,深林之中,长于过基峡上,暮春夜间最宜采摘。 此时恰好是暮春时节啊,宣晟实在不知王虚实这运气算好还是不好。 宣晟道:“你说我堂堂太子殿下做这种事有点掉价吧” 王虚实道:“你可以让夜长寒去啊” 夜长寒功夫不错,能去自是最好,但问题是现在人家是拿他们当冤大头的,怎么还会帮着去找这什么雨花草。 王虚实理所当然的说,“你去说服他啊” “我去?”宣晟道:“我堂堂一太子殿下,做这种事太掉价了吧” 王虚实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块镜子出来,一边看着镜子叹气一边说道,“不知我是为了谁这么拼命,想我千里迢迢过来,又被大雨围困,又被狂风吹打,结果..” 宣晟毫不怀疑他能直接哭出来,“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了,雨花草是吧”宣晟站起身,瞧着王虚实偷看的模样,“别装了,要笑就笑吧” 王虚实闻言嘿嘿一笑,半点没有不高兴了,“那就麻烦你了” 宣晟又无奈又嫌弃的摇了摇头,走到夜长寒的屋中,拍了门进去。 夜长寒抬眸看他一眼,复又垂眸沉稳的弹着琴。 宣晟也不客气,进门就问道:“你认识雨花草吗?” “不认识” 宣晟跑回王虚实那拿了医书过来,指给他看了,夜长寒看了一眼然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宣晟道:“你去摘些回来” 夜长寒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冷酷的眸子中有一丝嘲讽的笑意,搭也没搭理他,顾自弹着琴。 宣晟低头看了那琴一眼,在通体润白的琴面上嵌刻着一块火焰形的血玉,让淡雅淳和的一张琴愣生生的多了些高昂肃杀之意。 “天阶流火”宣晟看到琴尾处刻着四个小字,低语出声,随即又大声笑道,“真是好名字啊”见夜长寒半点反应了没有,沉下脸拍了桌子,“你真的不去?” 夜长寒闭目答了他,“不去” “你住在这儿,总得干点什么抵房费吧” “还钱” 宣晟就纳了闷了,怎么有这种人,但他现在有事让人去办,态度不好太恶劣,便商量着说道, “你的钱又不是我拿的,你还一直赖在这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你去将这草摘回来,我就允许你在这住到那家伙醒怎么样?” 夜长寒听罢抱着琴就走了出去,宣晟一看,哟呵,还算懂事,心里头高头啊,这下子总算让夜长寒当了一回冤大头,但他还没走出屋子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霎时就不高兴了,快步走了过去。 夜长寒不过是听他说烦了,换个地方清静清静而已。 宣晟再也没耐心了,冷声问他,“你去不去?” 夜长寒还是那两个字冷冷的回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火光四溅,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立秋》 立秋啦立秋啦,一起来贴秋膘了。 众人纷纷各秀绝技,大展厨艺。 首先出场的是温柔公子段空灵,段公子一笑就是一道菜了。 哈哈,玩笑玩笑,来看看段公子的菜, 恩~色泽鲜红,铺上一层细碎的砂糖,有火山飘雪美称的凉拌西红柿,意好境好,不错不错。 第二个出场的是大理寺少卿萧大人,看看萧大人带来的是什么菜。 哦,西红柿炒鸡蛋,红黄相间,酸酸西红柿配上可口的鸡蛋,超下饭的呢。 第三个出场的是冷酷公子夜长寒,看看是什么菜? 是又嫩又滑的蒸鸡蛋,友情提示,配上冷脸食用更佳哟。 第四位出场的是万众瞩目的天下第一夫子王虚实,揭开锅盖来看看他带来的是什么菜。 西红柿鸡蛋汤?? 呵呵,大伙好心有灵犀啊,啊?你说什么,哦,哦.... 原来王夫子别出心裁,来来来,看过来, 汤是普通的汤,但这蛋可不是普通的蛋,是大家最喜欢的蛋,彩蛋,鼓掌。 第五位就是我们最贵的梁国皇帝龙渊拉, 哇,皇帝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色泽鲜艳的麻辣小龙虾,香气浓郁烤得黄金流汁乳猪,粘稠滑润的锦绣鱼翅羹,入口即化的梅菜扣肉,甜香鲜美的清蒸多宝鱼.....不愧是我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啊?什么,你说御膳房做的? 依旧是我们上得厅堂巡得厨房的梁皇陛下,请坐请坐。 好,最后,隆重请出我们期待已久的,宣太子殿下,宣晟。 ......... 一炷香之后..... 人呢? 什么??被打成蛋汤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宣晟懵逼中.....) 第40章 过基峡 片刻之后屋中王虚实就听到了动静,连忙赶出来一看,见两人又打起来了,也知道是宣晟没说动夜长寒了,当时心下还有些小小的难过。 本来打打架王虚实也没放在心上,但这两人打架不一样,偏喜欢破坏周围的物件,这是梁国的使馆啊,毁得人家乱七八糟的算怎么回事啊。 眼看宣晟要砍院中的一座假山,王虚实连忙惊叫出声,“哎呀,救命啊” 为什么喊救命?因为喊别的宣晟是不会听的。 果然宣晟停了手,低头看他,“你搞什么?” 王虚实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紧张又带着些虚弱的模样,“你快下来,我撑不住了” 宣晟连忙从屋顶上跳下来,拉扯着他问道,“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王虚实倏地从地上站起来,很是不满的高声回了一句,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宣晟甩开他的手臂,“不死喊什么救命啊” 王虚实道:“我是替假山喊的,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没事干呐,搞破坏啊”说着就越发愤怒了起来,指着两人,“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搞搞清楚行不行,别整天脑子发热” 宣晟一拍他的后脑勺,“你说谁脑子发热” 夜长寒冷酷的看了王虚实一眼,虽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已经表明他的不满。 王虚实缩了缩脖子,“得得得,你们都是大人物,算我没说,行了吧”说罢满是不屑的摇着头回了房。 此时段空灵从外头回来,朝宣晟打了招呼,也跟着王虚实去了,说他去药铺买了新的膏药回来。 王虚实听罢,感动得直接将人请进去了。 宣晟四处看了一眼,到处都是烂瓦,还有歪歪斜斜倒着的树木,小厮在游廊里躲着,探头探脑的不敢出来。 完蛋了,这下子龙渊肯定要知道了。 正想着是不是去宫里解释一下,突然又听到王虚实房中一声凄惨的尖叫传来,宣晟连忙跑过去看,就见王虚实捂着脸在哀嚎,段空灵一脸错愕自责的站在一旁,好似犯了什么错一般。 宣晟走进去,一把拉下王虚实的手,刚想叫他别装了,就见他的脸上的淤青高高的肿了起来,通红通红的,上满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当即吓得往后一跳,“蛇莓啊?” 夜长寒抱着手靠在门上,斜斜的看着屋中景象,淡定的说着,“过敏” 段空灵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过敏,医馆的大夫说这药治疗淤伤是最好的” 王虚实见着宣晟,几步上前拉着他的手,眼中含着热泪,两眼汪汪的看着他,宛如一个被遗弃的孩童。 宣晟被他看得发毛,连忙甩开他的手,“知道了,雨花草嘛,我这就给你去找,行了吧”见不得他那表情,说着,毫不迟疑的转身就出去了。 只听得王虚实在后头高昂的喊了一声,“早点回来啊” 走过门口时,夜长寒状似随意的问了他一句,“你还真要去啊?” 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宣晟看也没看他,直接就出了门,吩咐小厮备了一匹马,牵了马就往城门而去。 出门城门便骑马而行,在城中已经去了好几家医馆,问了好几个郎中,但没有人知道这雨花草到底在什么地方有。 医术上说,山林之中,夜间最宜采摘,宣晟四处看了看,现在是已近黄昏了,却不知山林是哪个山林。 宣晟在官道上走了一阵,忽然心有所感转身看了一眼,就见夜长寒骑了匹高大的黑马,跟在他身后,见他转身就扔了把剑给他。 宣晟抬手接了,“你怎么来了?” 夜长寒夹了夹马肚,快走了几步赶上他,“王虚实怕你回不来” 宣晟暗骂了一声,然后问他,“你知道哪里有雨花草?” “不知” 不知还神气,宣晟摆摆头,这年头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想起医术上说长于过基峡上,想来应该是一道峡谷才是,侧目望去,群山之中也不知道哪里有峡谷。 宣晟想,一直看也不是个事,还是得去山林里找,便纵马岔出官道,往山林中而去,山林中尽是枯枝败叶,山里崎岖不平,伸出的树枝一直往脸上刮,宣晟只能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步行走了进去。 夜长寒跟在他身侧,除了剑还拿了一根木棍,顶端有桐油是火把。 宣晟想起来今日是朔日没有月亮,山林中连路都看不见更别说找东西了,忽然觉得夜长寒这人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峡谷一般是两山相交之处才会有,宣晟便往东侧一直走,夜长寒见他模样似乎不像在找东西,便问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找峡谷啊” 夜长寒又不明白了,“你找峡谷做什么?” 宣晟道:“过基峡啊” 夜长寒见宣晟一脸正经的模样,觉得实在是有些可笑,“你说过基峡是峡谷?” 宣晟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又带着嘲讽,心中很是不满,抬手一个勾拳就朝他仰面打去。 夜长寒曲臂来挡,此时天都已经暗下来来,也不想和他计较,便道:“行了,过基峡又叫银环蛇,别费心找什么峡谷了” 宣晟闻言一愣,过基峡他是没听过,但银环蛇大名他还是知晓的,那可是剧毒的蛇,难怪城中医馆药铺都没有雨花草,这摘一株草要送一条命啊。 但夜长寒的话?宣晟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夜长寒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他,那句损他的话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不找就回去” 毒蛇这种东西很不好惹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宣晟也不计较了,且夜长寒的举动,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于是决定暂时放下成见,连带着语气也缓了些,“肯定要找” 宣晟对蛇没什么研究,便就跟着夜长寒,让他带头找,只是心中开始疑惑,这雨花草长在毒蛇身上会不会也有毒,别将王虚实给毒死了。 走了一阵,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长寒点了火把,一路往下走,火光照耀之外全是一片黑漆,寂静的山林中偶尔会发出一些怪异的响声,宣晟一直想着毒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生怕从树上掉下一条蛇砸进他脖子里。 一个火把所照之处太窄了,宣晟就想着去砍根树干来充当火把,便走到一颗碗口大的杂树前,正准备砍的时候,陡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嘶嘶’声。 宣晟当即一怔,连忙拉住了还在走动的夜长寒,因为他的脚步声盖住了蛇的声音,就辨听不出蛇在何处了。 夜长寒腰带猛然被抓住,身体还在往前走,结果腰腹一勒将他拉住了,转身看着宣晟,刚要发火就见他满是严肃,而此时他也听到了空气中细微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蛇在何处,夜长寒手举火把往树上一照,一条翠绿色闪着红眼睛的竹叶青便出现了两人的视线中,正吐着蛇信子盯着两人,头往后缩,是要攻击的架势。 火光一照见的瞬间,蛇便朝夜长寒飞弹了出去,于此同时,宣晟利剑陡然出鞘,干脆利落的挥剑一斩,就将它砍成了两半,但蛇头竟未死,还朝着夜长寒俯冲了过去。 夜长寒扬剑扫去,蛇头便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朝宣晟游了过去,宣晟一剑刺去,脑子都刺破了,那蛇挣扎着甩了甩身体,死了。 宣晟砍了一根木头当火把举着,暮春时节,蛇虫鼠蚁渐渐多了起来,又走了一阵,觉得小腿有些痒又有些疼,宣晟照着一看,只见小腿红肿一片,也不知是被什么咬了。 夜长寒侧目随意的看了一眼,脸上也没什么波动,淡淡的说道,“被蜘蛛爬了而已,死不了人” 宣晟见夜长寒如此淡定,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便道:“本太子福大命大还用得着你说”说罢一甩衣襟将腿盖住,却不料甩出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来,蜘蛛见暴露了,连忙爬走了。 夜长寒瞧见宣晟僵硬的脸色,“怕就别找了” 怕,宣晟倒是不怕,就是腿有些疼,越来越疼,走着走着头还晕了起来,连忙撑着一棵树,“你快来扶着我点” 夜长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刚要走过去扶他,却突然瞧见了地上一条黑白相见的银环蛇,肚子鼓鼓的,似乎是吃饱了正在休息,身上确实长了几株小小的白色花朵,就离宣晟两步之遥,正趴在地上盯着他看。 宣晟头晕得很,站都站不住了,有些踉跄,夜长寒连忙扶住了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将蛇给踩了,将火把拿远了些,低声道:“你别动” 宣晟正想反唇相讥的时候,恰好也瞥到的地上的银环蛇当即就兴奋了起来,刚想拔剑斩蛇,结果一兴奋觉得头更晕了,很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恍恍惚惚间只瞧见那蛇朝他游了过来,然后‘啪’的一下砸在了夜长寒身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劝架》 段空灵与夜长寒吵架了,小厮匆匆叫王虚实去劝架。 王虚实一愣,“叫宣晟去” 小厮道:“太子还在抄书” 王虚实道:“那你找萧子凌去”毕竟萧子凌会功夫,打不过也好跑。 于是小厮又匆匆去找了萧子凌。 萧子凌听罢,也是一愣,“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小厮说他也不知道。 夜长寒的功夫两个萧子凌也打不过,于是也叫小厮去找宣晟。 小厮道:“但太子还在抄书,皇上吩咐没抄完不能出书房” 萧子凌想了想,“这样,你叫他们俩去书房吵” 小厮很为难,他想,他一个小厮怎么叫得动?想办法想了一路,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小厮走到段空灵身边低声说道:“段公子,太子请您过去” 段空灵淡定的应了一声,拂袖甩衣去了书房。 夜长寒冷酷的站在原地,等着段空灵接着回来吵,结果等了三天人也没回来,不等了,回房睡觉。 圆满解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1章 养伤 再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到王虚实在叫嚷着要去给他买棺材,宣晟操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只可惜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枕头都没扔下床去。 王虚实见宣晟醒了,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床前,惊喜的扶着宣晟的肩,“我的太子哟,你可终于醒了” 宣晟见王虚实眼中含泪,心下有些感动,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说几句体己的话,却听外头有小厮来说,“王大人,您定的棺材送来了” 王虚实闻言明显一愣,宣晟的感动刹那间全没了,伸手掐着他的脖子,一面阴恻恻的笑道,“你连棺材都给自己定好了,我不送你上路岂不是费了你一番苦心” 王虚实吃痛哎哟的叫了一声,眼中的泪花此刻一滴也没有了,连忙说道:“人家不是都说棺材挡晦气嘛,大夫都说你早该醒了,我也只是心急而已” 宣晟睡了好几天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一把推开他,“本大爷饿了,上饭上饭” 话音一落就见段空灵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公子” 王虚实连忙抢了过去,殷勤的端到宣晟面前,小厮在床上放了一张小桌子,王虚实就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满脸堆笑,“吃饭” 宣晟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就一碗熬得稀烂的牛肉粥,宣晟尝了一口,就见段空灵眼冒星光的问道:“公子,怎么样?” 宣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还不错”又见王虚实目光殷切的望着他,看得宣晟心中只剩下嫌弃二字在飘荡,“你干嘛?” 王虚实一脸希冀的问道:“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脸好了,如花似玉,跟个大姑娘似的”宣晟无聊的瞥了他一眼,“满意了吗?”然后若有所思的搅了搅碗里的粥,抬头问了段空灵,“夜长寒呢?” “在房里” 宣晟道:“去将他给我叫过来” 段空灵应了一声,随即就走了出去。 王虚实只对似玉这个词比较满意,“你..”刚一开口,就被宣晟掐着他的脖子拉了过去,眯着眼威胁道:“张嘴” 王虚实吓了一大跳,这种时候他说张嘴就要闭嘴,于是紧紧的闭着嘴。 宣晟见状又低沉的喝了一声。 王虚实很是不明所以,更不想张嘴,但宣晟掐着他的脖子很是难受,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只觉宣晟紧手一捏,嘴不受控制的就张了,随即机警的四处扫了扫,幸好周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一会儿,夜长寒就来了,只见宣晟拿过手绢擦了擦嘴,王虚实掐着脖子满脸通红的跑了出去,在门口差点撞上了段空灵。 段空灵疑惑的看着王虚实的背影,“他怎么了?” 宣晟慢条斯理的将嘴擦了,“老毛病了,经常要犯的”将手绢扔在托盘中,喊小厮进来将托盘端了出去。 夜长寒问道:“何事?” 宣晟伸展着身体下了床,“哦,没事”说着拉起裤腿看了看,只见小腿上结了很大一块黄褐色的疤,心里有些担忧,“这不会留疤吧?” 夜长寒看了他的腿,冷冷的说道,“不知道” “又没问你”宣晟说着叫小厮打了热水,又叫小厮去喊大夫过来。 夜长寒道:“那你叫我干什么?” “呃..”宣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要和他说的,“想看看你” 夜长寒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冷酷的丢下一句,“没事别来叫我” 段空灵怕宣晟不好过,连忙打了圆场,“他脾气就是怪了些,公子别放在心上” 宣晟抠着腿上的疤,一面敷衍的应了他一声,此时大夫也进来了。 大夫道:“回公子的话,您被蜘蛛咬了,主要是中毒,腿上这点小伤不会留疤的” “毒呢?” 大夫道:“已经解了” 宣晟一听放下心来,“去领了赏银,退下吧” 大夫道了声谢,提着药箱也走了。 没一会儿热水就备好了,宣晟屏退了众人,在屋中沐浴,睡了好几天,也没人给他洗澡,出了一身汗,浑身都臭了。 却说大夫出了四方馆悄然进了一辆马车,直接进了宫。 龙渊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怎么样了?” 大夫恭敬的答着,“回禀圣上,臣施了针,蜘蛛毒已经解了,太子方才也已经醒了,虽九死一生,不过已然无碍了” 龙渊闻言总算松了口气,疲倦的点点头,“退下吧” 御医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御医刚走又有太监来报,说左相前来觐见。 “宣” 不一会儿陆离便走了进来,行了礼,“皇上,宣国使臣已到了十日了,是否该接见了?” 宣晟中毒的事王虚实一直瞒得挺好,故而陆离也不知道此事,只是宣国使臣来梁,一直晾着也不好说。 这些天龙渊一直以身体有恙没见王虚实,他今日还是不想见,“再等等吧,对了,殿试已过,你觉得萧子凌此人怎么样?” 状元已经是萧子凌的了,龙渊此问是在考虑给什么官职,陆离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心思细腻,见解独到,品性也高洁,臣认为可堪重任” 龙渊点点头,与他所想一般无二,看了看手边的扇子,恰好有个官位一直空缺,便叫太监拟了旨,到萧子凌下榻之地去宣了。 陆离听罢很是诧异,一个小状元,竟给这么高的职位,刚想劝一劝,就见龙渊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陆离看龙渊的气色很不好,想着莫不是真生病了,也不在多说增他烦忧了,躬身便退了下去。 说宣晟洗完澡出来,听见门口一阵吵闹,王虚实和谁吵起来了?悄悄走出去一看,就见门口放着一口漆红的棺材。 宣晟霎时脸就沉了,这个王虚实。 只听门口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高声的叫嚷,“大家评评理,这位公子在我们棺材铺特地制定了一口棺材,我们花了三天才按他的要求做好,谁知他竟然要退货,哪有这样的事” 王虚实没理也要反驳,比小厮还要说得大声些,“怎么不能退货了,我..” 眼看聚集了人越来越多,都在指指点点的,宣晟连忙出去捂了王虚实的嘴,“闭嘴” 王虚实见宣晟满是怒火的目光,眨眨眼睛,然后顺从的闭了嘴。 宣晟看着小厮,扔了一锭银子给他,“快走吧” 小厮接了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四方馆的小厮也连忙将看热闹的人赶走了,宣晟这才放开王虚实,面色阴沉的吩咐了一句,“把这棺材抬到王大人的屋中去” “啊?”王虚实错愕了一声,他没想到宣晟这么狠,连忙解释,“不是,我是真的担心你才会定棺材的,我知道有个习俗若是家中人生病,就要将他一样东西下葬,俗称替死,阎王就会放人回来” 宣晟朝还傻站着的小厮吼了一句,“还不搬” “是是是”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将棺材搬走了。 宣晟阴恻恻的盯着王虚实,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了,你替我去阎罗殿看看吧” 鬼魅一般的声音听得王虚实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连忙跑进去想叫小厮将棺材拿去扔了。 宣晟走进屋中,望着与小厮拉扯的王虚实,“谁要是敢扔,小爷我扔他去后山喂狼” 王虚实没被吓着,但小厮全都吓坏了,太子爷啊,谁敢惹,连忙将棺材抬进了王虚实的屋中。 宣晟对小厮麻利的动作很是满意,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日头都要下山了,他想,他睡了这么些天,龙渊肯定担心了,于是抬脚就往宫城而去。 走着走着,看见街上叫卖的,便又想着是不是买点新鲜的玩意拿着去哄龙渊开心,于是四处逛了逛,哪知这一逛,就听到有人在说他与龙渊的事,流传之广泛似乎人人都能说上两句。 宣晟坐下来仔细听了听,所谈论的无外乎四个字,龙阳之好,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说,皇上如何如何宠爱他,他怎么恃宠而骄之类的,宣晟听得直点头,摇着扇子大笑着走了,这些话深得他心。 宣晟想得很美,反正他与龙渊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世人知道了也提前有个准备。 宣晟正在考虑买什么,就有一个粉嫩可爱的扎着朝天髻的小童撞到了他腿上,“哥哥,那边有位哥哥在等你” 宣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人来人往的根本看不出谁在等他,他略一思量,莫不是龙渊在等他?便蹲下身问了小童,“你说的那位哥哥在什么地方啊?” 小童朝西面指着,“就在那里啊” 宣晟站起身望了一望,还是没看到人,刚想再问,就见那小童已经跌跌的跑了,宣晟只能自己走了过去。 宣晟朝着西面走了过去,都走到了一个死巷子了,但还是没有见到人,奇怪了,难道有人捉弄他?肯定是王虚实那家伙,宣晟想,等他回去一定要将他按在棺材里憋死他。 宣晟转身刚想从巷子里出来,就见一熟悉的身影从巷子外走了过去,宣晟连忙喊了一声,从巷子里追了出来,可人影却不见了。 宣晟朝着人影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城门口,什么也没追着,宣晟摇摇头,莫不是睡几天人都睡魔怔了吧。 看着天色都快半夜了,此时再进宫都四更天了,龙渊都要上朝了,于是宣晟还是只有回四方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抄书》 宣晟抄了五日书,人差不多快废了,手已经废了,虽然有段空灵莫名其妙送上门来帮忙,但还是不够。 宣晟看了已经废掉的右手,想了一会,站起身来从窗户跳出去,将余下四人全喊来帮忙了。 抄了一个月终于抄完了,宣晟乐呵呵的将宣云齐喊来检验。 结果来的人是龙司。 龙司开始一张一张的翻,后来一摞一摞的翻,最后点了点头,“人缘倒是不错,这么多人都来帮忙了” 宣晟嘿嘿一笑,“父王,那就饶了我了” 龙司抬眸看了他一眼,抽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你看得懂写得什么吗?” 宣晟眨了眨眼睛,当然看不懂,纸上是他画的蚯蚓,当然了,他就算好好写也和这差不了多少。 龙司将龙渊写的抽了一张出来,拍在桌子上,“什么时候写成这样了,就解禁” 最后宣晟老死书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2章 决裂 宣晟回到四方馆已是深夜了,乖乖的敲了门进去,除了守夜的小厮大家都睡了,宣晟跑了一通也有些累了,开门进去脱了外衣就往床上躺去。 谁知床上竟然有东西,宣晟猛地弹了起来,与此同时床上的人也“啊”了一声坐了起来。 一出声宣晟就知道是王虚实了,没好气的说道:“本公子在饥渴也不要你献身,赶紧滚” “你想得到美”王虚实坐在床上倒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今晚征用你的床,你去我房里睡吧” “口气不小啊”宣晟上前一把揪住王虚实的领子,提溜着他出了门。 王虚实看他去的方向,心中只有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连忙抱着宣晟的手臂,哭求道:“太子殿下,微臣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您宽宏大量,饶恕则个吧,日后当牛做马,在所不辞怎么样?” 宣晟走到他门前,一脚踢开房门,将他扔了进去,“我看,不怎么样”说着就将门给关了。 好家伙,屋中间稳稳当当的摆着一个大家伙,月光照进来,将王虚实的心跳都快吓没了,连忙拍着门,“开门开门”其声之凄厉,简直堪比夏蝉嘶鸣。 宣晟拉着门守在外头,用手捂住耳朵,悠哉的赏着月。 但这一吼,将馆中的所有人的给吼起来了,夜长寒一身寒气率先跃到宣晟面前,“他发什么疯?” 宣晟茫然的摇了摇头。 夜长寒道:“让我进去了结他” 宣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觉得此法甚佳。 段空灵揉着眼睛从屋中出来,迷蒙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宣晟道:“夜长寒要去杀王虚实,我正在调解” “恩?”段空灵茫然的走到两人面前,问了夜长寒,“你为什么要在晚上杀他?” 夜长寒冷哼了一声。 王虚实在屋中听得几人的对话,心中悲凉一片,连忙又拍了门,“快点放我出去,出去,出去” 宣晟连忙又捂紧了耳朵,他怀疑他可能要得耳鸣了,看来明日得进宫找个太医看看才行。 段空灵也在外头敲着门,“轻游大哥,你别叫了,夜长寒要杀你,你还是留点力气跑路吧” 王虚实无奈的望着一眼天,哪知又瞥到了身后的红棺材,于是更加卖力的打着门,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吼。 那声音震得段空灵退了好几步,夜长寒提气一掌拍过去,门倏然而裂,宣晟见状迅疾的将门后的王虚实拉了出来,堪堪躲过夜长寒的掌风。 王虚实刚从一个恐惧中跳出来,登时又陷入了另一个恐惧,看着四分五裂的门,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晌,随即又指着夜长寒吼道:“你干什么啊你” 夜长寒冷冷的看着他,“还不闭嘴” 宣晟将王虚实扔到后面,凛目对上夜长寒,“该闭嘴的是你” “想打架?” “不”宣晟漠然的看着他,随即眼中怒火升腾,“想打你”说罢一抬手就朝他照面打去。 夜长寒往后一仰躲了过去,随即一个扫腿,宣晟抓着房梁往前踹去,夜长寒提气往后一梭要取宣晟后背,宣晟绕着房梁转了一圈朝着他眉心攻了过去。 此时段空灵见着王虚实屋中的棺材,月光照耀下,只看得见半截,朱红的赤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鬼魅,翘起的棱角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长长的阴影,剩下的半截隐在黑暗中,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段空灵吓了眼睛都不会眨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这什么癖好啊?” 王虚实早已镇定下来了,泰然的望了过去,“小事,不就是棺材嘛,有什么好怕的” 四方馆的小厮也看见了,吓得惊叫一声,顿时四散开去,段空灵见状也连忙回屋了,夜长寒与宣晟打着打着就打到屋顶上去了,很快就不见了人影,整个院子就剩下王虚实一人,还有不远处那裂开的房门,那赤色安静的停在那里,寂静得好似要吞噬他一般。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王虚实慌忙的追着段空灵去了,但段空灵见他追来,跑得更快了些,连忙回房关了门。 王虚实跑到他门前,“开门啊”声音有点嘶哑,高不起来了,刚才吼多了。 段空灵背抵着门,死活不愿开门,那可是喜欢挨着棺材睡的人,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癖好呢。 王虚实叫着叫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啊啊啊”喷出的全是气,只能不能的打着门。 段空灵吓得连忙钻进被子里,还撕了块布捂了耳朵。 宣晟与夜长寒打着打着两人都打累了,对看一眼,默契的收了手,宣晟力气还没恢复,就坐在房顶上歇歇,夜长寒觑了他一眼,跳下房顶走了。 已经入了夏,夜晚的风也不凉了,宣晟靠在屋顶上坐着,悠悠的晚风吹来,很是惬意。 歇够了才回屋睡了。 第二日一早宣晟就起了,溜达着准备去院中耍耍枪,走在半道上看见王虚实趴墙根似的倒在段空灵的房前,正呼呼大睡。 宣晟饶有兴致的走过去,捏提着王虚实的鼻子,王虚实喘不过气来,很快就醒了,愤怒的瞪了宣晟一眼,张着嘴巴大口的喘气。 宣晟好笑的看着他,“你又到这里献身来了?” 王虚实喘完气,按着宣晟的肩膀站起来,“你才是献身来了”说着打了个呵欠,准备继续回房补觉去,走到一半想起来他房间不能睡,直接推开了宣晟的门。 宣晟无奈的摆摆头,提着枪去了院中,起了个势,突然提枪一挥,只见枪尖密密层层,寒光点点,只见光不见人,仿若蛟龙出水,一会儿又似猎鹰腾空,一会儿又如大鹏展翅。 段空灵开门出门,惊呼一声,“公子你真厉害” 夜长寒打开窗子瞧见了,嘴边冷哼一声,眼中却有藏不住的赞叹之色。 还未耍完就听门外太监吼了一声,“圣旨到” 这声音宣晟认得,乃是太监总管双喜的声音,想着定是龙渊宣他进宫来了,欢欢喜喜的将枪一扔,连忙迎了上去,“公公” 宣晟是宣国太子自是不用跪的,双喜将一文书拿出来,呈给宣晟,“宣太子,这是结盟文书,您带着回宣国去吧” 宣晟闻言觉得不对,“这是何意?” 双喜道:“别的皇上没说,只道让太子您抓紧回宣国去” “出什么事了?” 双喜道:“没什么事” 宣晟心霎时就沉了,绕开双喜急忙往宫城而去,肯定是出事了。 这时王虚实才急忙穿好衣裳从屋中走了出来,见着双喜客客气气的迎了出来,“公公” 双喜也很客气,“使臣大人” “不知公公所来是?” 双喜将文书递给王虚实,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王虚实打开看了,条条款款列得分明,确实是结盟文书,龙渊的玉玺也已经盖了,但不见使臣就结盟的还真是头一遭遇见啊,难不成真是绑架的贵妃烧了永和宫? 王虚实弄不清楚了,但让他们抓紧走这分明是在赶他们啊,难不成昨夜宣晟又干了什么惹恼了龙渊? 王虚实拐弯抹角的向双喜打探,“这皇上为何让我们抓紧走啊?” 双喜道:“这恐怕要问问尊国太子了” 王虚实见双喜面色有些沉,又听他如此说,心‘哐当’就沉了,难怪昨夜宣晟后半夜才回来,肯定是惹祸了,好在文书已经拿到了,他此行的任务也结束了,将双喜送走之后,将要离开的命令下了下去,一面快速的收拾着行李。 却说宣晟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宫中侍卫见他也没拦,直直的飞奔到了勤政殿,但小太监说皇上在养心殿,于是又匆匆跑到养心殿。 殿门是关着的,宣晟推门进去,就见龙渊站在窗边,一身明黄华服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墨笑正在蹭他的脚,久不见它似乎一点都没长,还是巴掌大的一只。 宣晟走进去,轻轻的喊了一声,“阿渊” 没有想像中温和的声音,只听龙渊冷冷的说道:“宣太子殿下,梁宣已经结盟,朕政务繁忙,不便相见,你回去吧” 冰冷的声音仿若结了一层冰,将那些温暖的过往全都冻住了,好像前几日的相携而行只是他做的一场梦,龙渊站在就站在他面前十步远而已,却像是隔了一片深渊。 宣晟快步走上前,握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过身来,“阿渊,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龙渊利落的打掉了他的手,眼中只剩一片澄明,没有丝毫情愫,“我是梁国皇帝,你是宣国储君,你我相交只是政治需要,宣太子要认清楚” 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情分都抹了,宣晟心中一片茫然,无措的笑了笑,伸手摸了他的额头,“阿渊,你是不是生病了说胡话呢” 龙渊撩开了他的手,冷漠的看着他,“太子如此不知礼数,回去还要宣皇多费些心教教才好” 宣晟再也笑不出来了,心中没有愤怒只是惶恐,龙渊眼中的疏离太真切了,他已经在龙渊的眼中看不到他的影子了,“阿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渊转过身不在看他,“朕的名讳岂是你可随意叫的”说罢朝外冷喝了一声,“来人,送宣太子出宫” 随即余耿介就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宣太子,请” 宣晟冷冷的扫了来人一眼,凛目相对,“若我不呢?” 余耿介拔刀出来,“那就只能硬请了” 利刃的寒光闪进宣晟的眼里,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转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龙渊,抬脚便走了出去。 龙渊听着脚步声,沉沉的闭了眼,掩藏起不该有的情绪,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曲握成拳,紧了又紧,剪平的指甲都抓得他手心刺疼。 第43章 帮忙 宣晟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龙渊是真的生气了,或者说是真的想决裂了,以往不管他做什么龙渊即使生气也从没说过一句狠话。 宣晟失神的走在出宫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小太监喊住了,“宣太子等等” 宣晟瞬间回神,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希望,连忙转身,却见那太监抱着墨笑匆匆跑来,“宣太子,皇上让奴才将您的东西给您送来” 宣晟心中那点希望倏地就被灭了个干净,面无表情的将墨笑接过来,落寞的往宫外而去。 墨笑在宣晟的怀里蹭了蹭,‘汪汪’的叫着,宣晟低头看他,那副样子还是像在笑一般,此时天突然间暗了下来,宣晟抬头一看,竟然是日蚀。 太阳慢慢缺了,阳光渐渐少了,很快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一丝光亮也没有,仿佛宣晟的心境一般,宣晟苍凉的大笑出声,抱着墨笑飞奔出了皇宫。 此时钦天监监正张青快速进了皇宫。 龙渊在勤政殿见了他,“如何?” 张青道:“日蚀之,天子不举,当以素服闭关三日,以平天怒” 龙渊点点头,日蚀乃是上天示警,确实不可马虎,即刻就吩咐宫人准备去了。 张青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呈递给双喜,“微臣以为,此画亦是上天示警,乃不祥之兆” 龙渊接过来一看,倏地睁大了眼睛,向来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此物从何而来?” 张青道:“城中河道堵塞,工部疏通之下,发现河道中全是此画,故而微臣以为这是上天预兆,此画...” 龙渊止住了他,“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张青还要再说,“皇上” 龙渊直接就沉了脸,“退下” 张青没了办法,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下去。 龙渊仔细的看了看桌上的画,然后拿到灯中烧了,借着烛光可以清楚的看到纸上所绘,正是那晚河边桥上宣晟拿出的那副画。 我和你,终究还是不能手牵手。 宣晟回到四方馆时,日蚀已经结束了,太阳完好无损的挂在空中,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宣晟看着已经整理好的队伍,王虚实站在院中啧啧称奇,似乎还没从日蚀的奇景中恢复过来,见得宣晟回来,“哟,你去接这小家伙了” 墨笑叫了几声,算是应了他的话。 王虚实见宣晟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了一次,“出什么事了?” 宣晟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然后将门给关了。 那眼神看得王虚实有些怔愣,这是受了什么打击了,一向狂傲的宣太子竟然会失落,奇了怪了。 段空灵上前低声问道:“轻游大哥,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忙去吧”说罢,就朝宣晟的房间走了过去,到了门前,抬手轻叩了三下。 屋中没动静。 又叩了三下。 还是没动静。 在叩了三下。 依旧没动静。 王虚实不叩了,直接说道:“我来安慰你了,若你需要就出声,若你不需要,我就走了” 等了片刻也没动静,王虚实便轻声吩咐小厮抬了个椅子过来,在宣晟的门前坐下了。 夜长寒跟过来,看着王虚实然后朝屋中扬扬下巴,王虚实沉静的摇了头,于是夜长寒抱着手靠在柱子上,也留了下来。 段空灵轻声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王虚实依旧沉稳的摇了摇头,段空灵询问的看了一眼夜长寒,夜长寒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头。 段空灵见两人都守着了,便去了厨房,怎么也是要吃东西的。 宣国的随从一直在等着,从早上等到了晚上,还没出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进去问问,到底还走不走了。 结果走到院中,看见王虚实一脸呆滞趴在椅子上打瞌睡,夜长寒闭着双眸靠在柱子上,段空灵端着托盘欲言又止的站在门外。 总之整个气氛就是很压抑,随从也不敢去问了,还走到原地站着,悄悄与众兄弟说,可能要出事,也可能已经出事了,随时做好拔刀的准备吧。 王虚实突然一个跄踉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登时瞌睡就醒了,差点摔到地上,幸好夜长寒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王虚实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屋子,走到夜长寒面前低声说道,“要不,你到屋顶上看看里头什么情况?” “若他发现了呢?” 王虚实道:“我自有办法” 有了此言,夜长寒果断的上了房,揭了一块瓦,还未来得及看就有一颗珠子迅猛的飞了上来,夜长寒侧身一躲,刚想再看的时候,就见一串飞珠接连不断的从洞口打了出来,于是夜长寒就站在一边,冷静的看着珠子飞出又落下。 珠子刚飞完,夜长寒正试探着去看的时候,就听下头门开了,宣晟站在屋中,凛声吩咐,“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国” 王虚实见宣晟出来,连忙走上去,“哎..”结果宣晟一关门就将他关在了屋外,连同他没说完的话一块隔绝开来。 段空灵弯腰端起菜饭,问了王虚实,“要不要去热一热?” 王虚实点点头,随即又快速的摇摇头,也不在宣晟门外守着了,去了厨房吃东西,晚饭还没吃呢,饿得发慌。 吃完了饭出来天都黑了,王虚实提了一个食盒走到宣晟的窗前,一推窗就开了,王虚实翻窗进去,瞧见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宣晟,将食盒打开,拿了一碟饭菜出来,放在地上,墨笑闻到香味,哼哧哼哧的跑了过来。 喂了墨笑,王虚实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菜一一摆出来,一面饶有兴致的说道,“我看看今日的菜,恩,糖醋排骨,青椒肉丝,凉拌黄瓜,辣炒土豆,萝卜皮,南瓜叶,芦荟刺,冬瓜灰,毛豆壳,丝瓜籽,鲤鱼的牙齿,乌龟的脚趾,金龙的须须...” “你又没出家,念什么经”宣晟抬起头看着他,淡淡的打断了他。 王虚实嘿嘿的笑了两声,走过去拉他起来,很豪气的说道,“有我王虚实在,无论什么事,你..” “恩?”宣晟眉毛一挑。 王虚实霎时就噎住了,“你说出来,一起想办法呗”说着拉着宣晟走到桌前,“先吃饭吧” 宣晟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饭,吃得差不多了,才道,“太咸了” “多吃点盐少走点弯路”随即又正经的问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宣晟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他,“我也没想清楚,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在想想” 王虚实低浅的应了一声,收拾了桌子,提了食盒还从窗户翻了出去,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哟”踉跄了一下,幸得夜长寒又拉了他一把。 王虚实爽快的道了声谢,提着食盒去了厨房。 夜长寒看了屋内一眼,踱着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宣晟就起了,开门出来,众人已经在等着了,王虚实哈欠连天的靠在柱子上,随意的问道,“还吃不吃早饭呐?” 宣晟道:“不吃了”说着,抱起墨笑就上了马车。 王虚实上了另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城门而去,走不多时只觉腹中饥饿,便下去买些吃的,不料却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谈论龙阳之好的事,当即吓得他钱都拿不住了。 王虚实听了一阵,心中震惊得很,这也太玄乎了,连忙上车招呼车夫走快些,急忙出了城。 王虚实在车中坐立不安,有心想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不知怎的又问不出来,一直憋在心中,将胡子都憋出来了。 走了一日,走到一间客栈,几人都心不在焉的,吃了饭就回房睡了。 子时刚过,万籁寂静的暗夜,宣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翻窗跳了出去,顺着窗棱窜进了王虚实的房间,王虚实就住在宣晟的隔壁。 王虚实眼皮一直跳,睡得也不安稳,听到声音连忙坐了起来,见是宣晟才放下心来,“你想清楚了?” 宣晟道:“恩,气消了,我得回去找他” “龙渊?” 宣晟点头。 王虚实倒也不意外,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魔怔了,你和他就是月亮跟太阳,怎么能凑到一块去?” 宣晟道:“所以叫上你一块想办法啊” 王虚实摇摇头,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好,闭目假寐,“我可没什么办法” 宣晟将他拉起来,“这样啊,若你帮我这一次,日后我登基为皇,许你丞相之位如何?” 王虚实苦着一张脸,无奈的望着他,“但我只想闲云野鹤,不想当丞相” 宣晟道:“若你不帮我,等你前脚离开我就发下海捕文书,闲云野鹤还是没毛肉鸡你选一个吧” “你不是吧” 宣晟道:“现在我是太子以后我是皇帝,你帮我绝对没坏处,你得罪我,一定没好处,再说这事,成,我谢你,不成,我依旧谢你” 王虚实低头想了一阵,还在犹豫,宣晟连忙拉着起床,“别想了,你想就表示你妥协了,赶紧走吧” “队伍怎么办?” 宣晟将他的衣裳扔给他,“我都安排好了,他们会带着文书回去,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我父皇他们就行了” 王虚实将衣裳快速的穿好了,但还有一事他搞不明白,“那我们干嘛要偷偷走啊?” 宣晟道:“你哪那么多废话啊”说着将包裹递给他,就拉着他走到窗前。 王虚实望着下头,脚都在抖,这可是三楼啊,“咱就不能走楼梯吗” 宣晟道:“不能,要是摔了你就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安息吧” “乌鸦嘴”王虚实啐了一声,然后紧紧的抱着宣晟的腰。 宣晟带着王虚实一跃而下,安安稳稳的落到了地上,路边树下有两匹马正在安详的瞌睡,听见动静,睁开眼便站起身来,甩了甩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没有一点关系的小剧场 《又是情书》 那一天,宣晟又在书中发现了一张字条,愿得一人心。 宣晟想起上次的误会还觉得丢人,便将字条放在一边没有管。 哪知第二天又发现了字条,得一人心。 宣晟觉得奇怪,但还是没管。 第三日字条依旧出现,一人心。 第四日,人心。 宣晟眼睛一跳,这才是有人要害他啊,于是调兵遣将,明里暗里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宣晟趾高气昂的坐在屋中等着要谋害他的小毛贼。 入了夜,只听外头一阵帕里啪啦,没一会儿,侍卫就在门外喊道:“太子,毛贼捉住了” 宣晟傲然的说了一句,“押进来” 宣晟挺胸抬头,负手而立背对着大门,只听侍卫将人带进来,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声,“见了太子还不跪下” 那人声音轻轻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震天响一般在宣晟耳边炸开,猛然转过身来,差点将自己绊倒了。 当晚的东宫一片寂静,一众侍卫跪下院中,领头的跪在屋中,“阿渊,我错了” 没有榴莲也没有搓衣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4章 惹事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驰骋,王虚实左颠右倒之下,突然出声叫住了宣晟,“我想清楚了,你说的话粗听没有问题,细想没有道理啊,我又没犯错,你凭什么发海捕文书啊?你和梁皇那事,要是传回宣国,皇上和王爷恐怕第一个赶来抓你回去,不行,我不能蹚这趟浑水”说罢牵马转头就走。 宣晟见状一跃而起,跳上他的马背将他提溜下地。 王虚实眼皮一跳,朗声问道:“你干什么?” 宣晟道:“马是我的,你要走自己走” 王虚实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还怕了你不成。 走出没几步,就听宣晟在后头悠悠的说道:“从这里到驿站恐怕得走到午时去,队伍早就走了,身上没钱又没有信物,只能一路要饭回去了,想来要个三五年也能回京城了,但一副乞丐模样想来也进不了宫,那就继续在京城乞讨,就此度过余生,想想正适合你” 王虚实转身回来,几步走到宣晟跟前朝他伸出手,“拿来” “什么?” 王虚实道:“钱和信物” “没有没有”宣晟泰然的摆摆手,然后夹了马腹又牵了另外一匹马慢慢的往前走了。 “站住”王虚实见状连忙去追,毕竟他身上真的分文没有,但养尊处优久了没跑多久就后继无力了,看着始终在前头不远的人,心一横索性不追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宣晟圈马回来,满眼嫌弃的看着他道,“你也太差了” 王虚实抹了抹脖子里的汗,在地上甩出一行水点,哼哧哼哧的说道,“你试试” 宣晟将缰绳甩给他,心里嘀咕,他又不是没试过。 王虚实歇够了才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两人慢慢的往降娄城中去,王虚实一喘过气来就开始抱怨:“你求人的态度也太差了” “本太子亲自开口你就知足吧” “你知不知道程门立雪,三顾茅庐啊” “我知道司马光砸缸”说着就四处望了望。 王虚实见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便问道:“你找什么?” “缸啊”宣晟道,“救命之恩不是更有诚意”说着指了指一处阴影,与王虚实商量道,“那有个缸,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黑灯瞎火的王虚实根本看不见有什么缸,但为防万一,于是扬鞭抽马,一溜烟跑了。 宣晟在后头哈哈大笑,也跟了上去。 风吹过,树影摇动之际,月光照进林中,除了草木什么也没有。 两人回到降娄城,已经是午时了,找了间客栈住下,宣晟与王虚实说了一声,便匆匆往皇宫而去。 皇宫的侍卫看见宣晟都大吃了一惊,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刚要阻拦就见宣晟将金牌摸了出来,拿着金牌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到了勤政殿小太监说龙渊在太庙,“去太庙干什么?” 小太监道:“因为日蚀监正让皇上素服闭关三日,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宣晟一听,慌忙朝太庙而去,什么闭关,就是不吃不喝跪在神龛金身前,龙渊那身体怎么受得了。 一到太庙,侍卫连忙拦住他,“皇上闭关,任何人不得侵扰” 宣晟提气双掌齐出,至刚至猛的气劲仿若蛟龙出渊,直接将人撂倒了,捡起一把刀,一记横斩将门给破开了。 只见龙渊一身白衣摇摇晃晃的跪着,听见动静都没有转过身来,看得宣晟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宣晟扔了刀连忙奔了进去,将他横抱起来,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如蜡,早就已经晕过去了。 宣晟抱着龙渊出来,见着门口阻拦的侍卫,杀气腾腾的喝了一声,“滚”然后抱着龙渊疾步回了养心殿,一面吩咐传御医。 宣晟将他小心的放到床上,倒了杯水,浸了浸他干裂的嘴唇,水从裂痕中浸进去,呛得龙渊大力的咳了咳,嘶哑的声音,听得宣晟心疼不已。 御医很快就来了,瞧见宣晟明显的惊了一惊,又连忙为龙渊把了脉,得出了结论是,气血结滞,疲劳过度,饮食不调,总之是病了,而且还不轻。 宣晟听罢眯了眯眼,心中对张青愤怒不已,忙叫御医煎了药,又让御膳房熬了些燕窝来。 龙渊一直没醒,浑身燥热一直在流汗,宣晟就一直守在他床前给他擦脸,扇风,心中又疼又急,偏偏还有人来找他的不痛快。 江贵妃来了。 江芷急匆匆的闯进来,见着宣晟震惊之余全是厌恶,“你怎么还敢回来?” 宣晟心中本来就不痛快,一听江芷的话更是冒火,冷厉的盯着她,“滚” 江芷仗着人多,毫不畏惧的与他对峙,“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敢在养心殿逞强” 双喜听罢,眼中神色顿时就慌了,连忙岔了江芷的话,“贵妃娘娘,皇上如今还未醒来,您说话注意些” 江芷心中早就对宣晟不满,好不容易抓着机会岂肯轻易放过,还要开口却听小太监急急来报,说是右相来了。 江芷当即也不说了,右相比她会说,而且皇上绝不会怪罪他,故而就只是趾高气扬的盯着宣晟,仿佛已经看见宣晟灰溜溜滚蛋的模样了。 陈贵很快就进来了,宣晟见着他也没含糊,拱手喊了一声,“外祖父” 按理说陈贵与宣晟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但都出了五服外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宣晟就卖了个巧,跟着龙渊喊,这种情况古来有之,也算不得稀奇,但这一喊明显惹怒了江芷与陈贵,毕竟两人的谣言还在市井传的沸沸扬扬的。 陈贵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出手就是狠招,“宣晟,你要不要脸?” 宣晟这人脾性有些怪,他看着对手气了,他就不气了,于是很镇定的摇了头,“我不要脸,我要龙渊” 陈贵真的气过河界,手指着宣晟,“你.你.你.” 宣晟觉得他可能是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更加的诚恳的说了一遍,“你将龙渊给我,我的脸你拿去用就是,别客气” 陈贵是听到龙渊与宣晟的事匆忙赶回来的,本来一路上就舟车劳顿,一进宫就听说皇上病了,心中更加焦急了,现在这一气,喔豁,直接气晕了。 宣晟见状连忙扶住他,“外祖父,您没事吧?” 双喜连忙叫人将陈贵抬到偏殿去,又叫人传了太医过来。 江芷见此情景,差点没气疯了,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身跟着陈贵去了,她得好好说道说道宣晟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双喜走到宣晟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宣太子,您还是快点回宣国去吧,皇上醒来见你,恐怕更忧心了” 宣晟蹙眉,“什么意思?” 双喜道:“您别问了,赶紧走吧” 宣晟道:“我既回来了,就不会走了,你也别劝了,有这功夫还是去看看右相吧”见双喜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双喜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却听一声细弱的咳嗽声传来,心中一松,就没有多嘴了。 其实宣晟也没功夫听他说了,拿了杯水喂了龙渊,满眼担忧的望着他,“阿渊,我回来了” 龙渊抬眸看了一眼双喜,问道:“右相可是回京了?” 双喜此刻也不敢刺激龙渊,便只说,“回了” 宣晟见龙渊面色更加不好了,倏地就明白过来了,陈贵本来回老家养老去了,此次回来肯定是听到了他与龙渊的闲话,前来劝阻的,五年前龙渊会答应陈贵将他送走,五年后,龙渊还是会答应。 思及此,宣晟赶紧表明立场,“阿渊,这次你在怎么说我也不走了,外祖父不待见我,我躲着不见他就是了” 双喜听着宣晟委屈的话,想起还在偏殿晕着等急救的右相,霎时有些呆愣。 此时御膳也送过来了,宣晟端过来准备喂龙渊,龙渊伸手去拿勺子,“朕自己来” 宣晟哪肯让龙渊自己来,说了一大通理由,终于说服了龙渊。 吃过饭后,龙渊精神不济,很快又睡了,宣晟见他虚弱的样子,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于是趁着月色,悄悄摸出了皇宫,朝张青的家而去。 宣晟走到张府大门,张家小厮不认得宣晟,就将他拦了,宣晟没客气,直接打了进去,叠了一层人,翘腿在院中等着张青回来。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张青才摇摇晃晃的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哼着一首青楼小调子。 宣晟见了更是厌恶,龙渊在太庙跪了三日,这人倒好,竟然花天酒地去了,还不待他走进院中,一个飞踢将他踢在了地上。 “哎哟,谁啊,敢打本大爷,不要命了”张青迷迷糊糊的吼了一句,还没看清人就被一阵拳打脚踢给打懵圈了,疼得直哼唧。 一旁的小厮上前帮忙,宣晟一瞪眼,吓得不敢上前了,张青一面抱头鼠窜,一面连声求饶。 宣晟见差不多了,最后狠狠踢了一脚,这才作了罢,一甩袖子长扬而去了。 小厮这才慌忙将张青扶了起来,张青哎哟哎哟的叫唤着,朝着顺手的小厮就是一个爆头,“你们都是死人呐,看见有人行凶也不上手,白养你们一群窝囊废” 小厮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扶着张青往屋中走,张青骂骂咧咧的说道,“还不快去找大夫,一群蠢货”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去请大夫了。 而此时走在回宫路上的宣晟还不知,他又惹下大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蘑菇》 王虚实闲得无聊叫上段空灵与萧子凌去山中采蘑菇,采了一天,装了满满一大篓回来,兴致昂扬的叫厨房做了奶油蘑菇汤。 宣晟看着桌上的汤,吐槽了一句,“我们这年代有奶油?” 王虚实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宣晟扫了一眼,“凉瓜怎么没来?” 段空灵道:“她说她没有光环” 龙渊问道:“什么意思?” 王虚实热情的为每个人盛了汤,“都尝尝” 饭还没吃饭,宣晟就指着众人,“你们升仙了,怎么还发佛光了?” 王虚实拿了筷子,摸上了他的头,“给你点个戒疤”一戳,疼得宣晟哎呀大叫。 在王虚实的哀嚎声中,众人纷纷倒地。 由于主角光环开启,中毒也没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5章 争端 张青死了。 大理寺接手了此事,大理寺少卿根据张家小厮所说行凶之人相貌所画出的人像,与宣晟一般无二,但宣晟不是已经走了吗?再三细问之下才敢确定是宣晟。 大理寺的差役不认得宣晟,便问道:“大人,是否贴告示捉拿此人?” 大理寺少卿正是新科状元萧子凌,萧子凌是自然知道宣晟是宣国太子,当时就惊了,此事关系到两国关系,他一个到任没几天的少卿怎好做得主,拿着画像匆忙进了宫。 走到养心殿外正巧遇到同来面圣的陈贵,萧子凌未见过陈贵,但从形貌看来,也猜到几分,恭敬的拱了拱手,“下官大理寺少卿萧子凌” 陈贵自然知道新科状元上任大理寺少卿之事,本来还不赞同,但见他相貌堂堂,举止不凡,也有些好感,便问道:“萧少卿何事面圣啊?” 陈贵本来的意思是,龙渊正在养病,小事情就自己解决了,别去烦他,但萧子凌又不知道,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结果,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陈贵将画像抢过来看了看,好嘛,这个宣晟不仅成天痴心妄想,还喜欢草芥人命,现在竟杀害朝中大臣了。于是腾腾的走了进去,双喜拦都拦不住。 此时龙渊都还未起,宣晟手拿着扇子趴在床边瞌睡,宣晟听见动静起身看去,就见陈贵杀气腾腾的盯着他,眼中火气都要冒出来了。 宣晟扭扭脖子走过去,低声道:“外祖父,阿渊还没起,有什么事咱们外边说去吧” 陈贵冷哼了一声,也不管那么多,扬声说道:“皇上,今日大理寺查监正张青被害一案,人证物证俱在,凶手正是宣国太子宣晟,另有后宫淑妃,贤妃两位娘娘被害一事,亦有宫人看到是宣太子行凶,还请皇上律法处置” “张青死了?”宣晟有些错愕,他只是打了几下而已,并未下死手啊。 此时小太监才禀报,说大理寺少卿求见。陈贵敢闯养心殿萧子凌可不敢,还规规矩矩的在殿外候着。 龙渊脸色暗沉的坐起来,“宣大理寺少卿觐见” 萧子凌走进来,看见宣晟明显有些惊讶,想起流传的谣言,心中有些掂量,行了礼,将所查的事一一说了。 张青是昨晚死的,按仵作的所说的时间比对,就在宣晟打人走后不久,宣晟离开到张青身亡这段时间张青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见过任何人,身上除了殴打所致的淤青之外,也没有任何的伤痕。 目前看来,张青是被宣晟打死的。 此事宣晟无话可说,人就是他打的,但有一事他要问清楚,“那你所说淑妃,贤妃的怎么回事?” 陈贵道:“四日前的晚上,两位娘娘离奇死在宫中,据宫女所说那晚你曾闯进过永和宫,虽皇上称那晚你与他在一起,但据查那晚皇上一直是孤身一人并未见过你” 四日前?那就是龙渊让他走的前一天晚上,原来龙渊让他走是为了这件事,宣晟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龙渊苍白着脸咳了咳,沉声说道,“朕说过了,那晚朕与宣太子一道下棋” 陈贵如今这年龄就只怕龙渊步入歧途了,犯上也不怕了,语气生硬的问着龙渊,“下棋亦能下一整晚?而且据太监说当晚皇上并未召见宣太子,如何能与他下棋?若宣太子心中坦荡又何须匆忙离开?” 此时又有侍卫来报,说刑部有要事启奏。 龙渊憋着怒气说了一声,“宣” 很快刑部尚书张启德就走了进来,拱手道:“皇上,四方馆中发现宣国使臣所置漆红棺材一具” 四方馆的打理本是礼部的事情,但陈贵留了个心眼,让张启德跟去看看,因为当初张启德入仕便是他举荐的,两人是师生关系,很亲厚。 这下子被王虚实那憨大害惨了,宣晟心中叫苦不迭,这才出了人命案,那边棺材都备好了,这不是送上门去让人说吗? 果然就听陈贵愤怒的说道:“皇上,宣太子欺人太甚,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谋杀,还请皇上依法处置” 没有的事宣晟定不会承认的,这就开始反驳了,“首先,两位娘娘之死我并不清楚,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其次,四方馆的棺材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哦”陈贵盯着宣晟,“那请问四日前的晚上你在何处?有谁看见了?宫中有丫鬟可亲眼看见你闯进了永和宫,再有,请问宣太子是和谁玩笑竟要置办棺材?莫不是张青?” “我.”宣晟一噎,没词了,四日前的那天晚上他追人追了大半晚,根本没人给他作证,至于棺材他倒还有话讲,便道:“那是我病了,手下为我驱晦气用的” 陈贵闻言哈哈大笑,随即又怒道:“太子讲的好鬼话,本人活了一甲子,还从未听过棺材驱晦气之法” “那是你孤陋寡闻” 陈贵道:“好,就算我孤陋寡闻,那太子可说得出这是哪地风俗?” 宣晟想王虚实是蕲州人氏,便说是蕲州风俗,但他不知陈贵少年游玩时去过蕲州,看过蕲州志,根本没有他所说的这个风俗。 又撞墙壁上了,龙渊已经愁得快急气攻心了,眼看宣晟招架不住了,终于开了口,“先将宣太子宣晟收押,待查清此事在做定夺” 陈贵一听,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怎么还要查?分明是偏袒他,不高兴了,便说:“皇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如何还查?” 萧子凌一看这不对劲啊,连忙出声,“启禀皇上,张大人一案确实尚有疑点” 陈贵更不高兴了,冷声问他,“有何疑点?” 哪有什么疑点,萧子凌自己都觉得此事都该拍板了,但现在弄僵了编也要编一个出来,“譬如,张大人究竟是如何死的?伤到了何处?为何当场未死?” “这算什么疑点,宣太子恃武行凶,伤到了内里,一时未死也在情理之中” 萧子凌道:“情理之中却不是真凭实据” 萧子凌这话说得还算有点道理,陈贵想,查就查,事情在那里摆着,还怕宣晟翻出花样来不成,但又说此事重大,应当大理寺刑部一起查。 一起查合情合理,但张启德是陈贵的人,这样查,宣晟焉有活路?于是龙渊就说,“禁药一案尚未查清,淑妃与贤妃一事交由刑部并案彻查,张青一案,大理寺负责” 这样分配听着倒是合理,众人也没有意见,但还有一个问题,宣晟乃是宣国太子,要收押在何处才妥当? 陈贵的意思是收押刑部大牢。 萧子凌见龙渊眼色,只能又开口,“宣太子身份尊贵,依臣看不如住进四方馆中,派侍卫守着” 宣晟的功夫四方馆怎么关的住,张启德自是不赞同,说来说去,开始争执了起来,龙渊见状,便退而求其次,收押在大理寺。 陈贵不知萧子凌与宣晟认识,想大理寺也是牢,都是坐牢也没差多少,于是就同意了。 宣晟想去大理寺就去大理寺,只是他不放心龙渊啊,转头看他,只见龙渊微微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 陈贵见状脸一黑,“哼哼哼”的怪叫几声,打断两人眼神的交流。 宣晟没了办法,只能跟着萧子凌一道去了大理寺,这已经不是他与龙渊的私事了,弄不好两国是要闹矛盾的。 陈贵留在养心殿没出来,萧子凌,宣晟,张启德一道出了宫,各自回了自家衙门。 宣晟在大理寺好吃好喝的住着,心里焦急不已,又担心龙渊又担心案子,走也不能走,愁得整日练枪。 宣晟愁,王虚实更愁,宣晟自进了宫一直没回来,钱都要花完了,而且监正被杀之事也传了出来,又加上四方馆里的棺材,更觉得不妙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救兵送上门来了,谁? 夜长寒与段空灵。 本来宣晟就是要躲两人的,但现在没办法了,王虚实从窗户看见两人眼睛都亮了,连忙招呼。 夜长寒抬头一看,见到王虚实就提气跃了上去,手拿剑鞘横在他脖子上,冷冷的盯着他。 王虚实嘿嘿的讪笑两声,“别这样,我正等你们呢” 夜长寒将剑放下,冷声问道:“他人呢?” 王虚实摊手无奈的说道,“不见了” 此时段空灵也跑了上来,听得王虚实的话,惊呼一声,“怎么会不见了?” 王虚实道:“找不到人,可能被谁挟持了,可能被谁关起来了,总之不知道去向了” 段空灵满脸焦急,“那你怎么不去找呢?” 王虚实挫败的叹了口气,“找了,就是找不到” “那怎么办?” 段空灵坐着发愁,夜长寒靠窗站着,一脸冷漠看上去倒是不愁,王虚实盯着段空灵看了一会儿,想着如果将他送进大官府邸能不能求得帮助? 段空灵见他两眼冒绿光的盯着他,心头霎时升起不股不好的预感,“做什么?” 段空灵那张脸真的太干净纯粹了,王虚实实在狠不下心来,就换个人盯,照着夜长寒看。 夜长寒瞧见他的目光,心中一阵恶寒,冷酷的说道,“说” 王虚实嘿嘿笑着,心想是你叫我说的,于是也不客气,“长寒呐,你功夫好,去打听打听小霸王的情况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不高兴》 段空灵不高兴了,关在屋中一整天都没出门,这可急坏了天下第一夫子的王虚实,在门前院中着急上火的。 宣晟路过瞧见了,看热闹的笑话他,“哟,虚虚实实这下全虚了啊” 王虚实白了他一眼,“还不快点想办法” 宣晟:“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有能耐将人惹生气,自然要有那能耐将人哄好” 王虚实闻言惊诧不已,“关我什么事?” 宣晟反倒惊诧了,“那你堵在这里又着急又上火的干什么?” 王虚实很无辜,“那是我的屋子” 第二日王虚实生龙活虎的在院中醒来,没伤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6章 劫人 夜长寒瞥了他一眼,倒没迟疑,从窗户一跃而下,走了。 王虚实在后头咋舌,这功夫好就是任性,别人跳窗自杀,他跳窗耍帅。 却说宣晟在大理寺待到人都要发霉了,正在每日一洗,突然听见有漂浮的脚步声传来,脚尖着地,不出声响,是个高手啊。 宣晟连忙起来穿衣裳,还未穿好,夜长寒就窜了进来,“跟我走” 宣晟见着他还很是诧异,但他不能领他的情,于是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不走” “走” “不走” “走” “不走” 夜长寒伸手拽他,宣晟旋身去挡,反拖住了夜长寒的手腕,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两人一对视,屋外脚步声响,有人来了。 宣晟朝他一歪头,看了看窗,示意他快走。 夜长寒点头看着还绞住的手,表明他不能走。 这一耽搁已经走不了,萧子凌敲门进来了,因为夜长寒进来没关门。 宣晟一看没办法了,就将夜长寒推到了浴桶里,一抬手‘啪’将他摁到了水里,叮嘱他藏好,然后走了出去,假意甩了甩湿发,说明他刚才在洗澡。 萧子凌看见了,有些尴尬,“不知太子在沐浴,打扰了” 宣晟爽朗一笑,“没事,是我没关门” 萧子凌提了两壶酒放在桌上,他说过要请宣晟喝他的状元酒的,虽然现在情况不是太好,但苦中作乐不是更有意味,于是两人开开心心的喝起酒来。 这就苦了一直憋气的夜长寒了,耳边是两人的谈笑声,胸膛憋气憋得咚咚跳,大丈夫别被憋死了,于是悄悄从水中冒出头来呼吸。 但憋久了,一呼吸就大喘气,萧子凌也是习武的,一听就听见了,朝里看了看,“什么声音?” 宣晟连忙站起身来,“我进去看看”,很淡定的走了进去。 夜长寒一听脚步声,知道坏事了,寻思着怎么躲过去,逃是不能逃的,衣裳湿了,一逃要露馅的。学猫叫是老套路了不好使,且他想大理寺有牢房,可以没有猫,但绝不会没有老鼠,于是学老鼠叫。 “吱吱吱” 人学猫叫都费劲,何况老鼠,宣晟一听,要死了,这叫的什么。其实他不出声宣晟还好糊弄点,这一出声直接将萧子凌叫过来了。 宣晟非常淡定的说道:“有只猫经过而已” 一个不靠谱另一个也不靠谱,萧子凌明明听到人声,蹙眉看着宣晟的模样,想着来人约莫是他认识的,定是宣国的人寻不到宣晟踪迹找来了,萧子凌念着与宣晟的情分也没戳破,依旧回去与宣晟喝酒。 夜长寒在水里憋得直吐泡泡,将王虚实暗骂了千八百遍,实在憋不住又冒出来吸气,这次学聪明了,捏着鼻子压着嗓子呼吸,就不出声了。 宣晟与萧子凌喝到月上中天,说到张青之死,其实张青不是被打死的,他的致命伤是被一根绣花针刺透了心脏,针刺入心当场死亡,与宣晟并无关系,此事的线索也断了,凶手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但陈贵拿棺材说事,一口咬定宣晟脱不了干系,毕竟谁也无法证明宣晟后来没回去过。 本来宣晟以为张青是他打死的,安心的坐牢,现在知道不是,肯定不能坐牢了,送走了萧子凌,对着一脸冷漠的夜长寒说道:“走” 夜长寒闻言本就冷漠的脸当即更冷了,为啥刚才不走,非要折磨他一顿才走。 宣晟好心的拿了一套衣裳与他换了,熄了灯,一道与夜长寒翻窗走了。 夜长寒率先跳出去,宣晟手撑在窗台上正准备跳,谁知抬头一看,就见龙渊站在不远处盯着他,这下尴尬了。 跳是肯定不能跳了,灵光一闪,手指夜长寒,“小贼,别跑” 叫他不跑还真不跑了,转身就与宣晟打起来,宣晟心中叫苦,这人莫不是个憨大,没得办法只有打了,两人隔着窗户打,脚上使不上劲,就拼手上功夫。 打着没劲,但龙渊在那看着,又不能不打,宣晟低声道:“你快走啊” 夜长寒道:“一起走” 宣晟想,这夜长寒莫不是专门来坑他的吧。瞧见龙渊的神色,半点不着急,且闹了这么一阵,一个侍卫也没围过来,这才恍然想起来,龙渊见过夜长寒的啊。 戏演不下去了,宣晟一甩手,“不打了”推开夜长寒从屋中跳出来,快步跑到龙渊面前,“阿渊,你身体没事了吧?” 虽听萧子凌说龙渊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但宣晟没亲眼见到始终不放心,但听说陈贵日日守在龙渊身侧,于是宫也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龙渊道:“没事了,今日来只是来与你说一声,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一定还你清白” 宣晟想他可以出去帮忙的啊,在这里住着算怎么回事,但口中还是应道:“好” 龙渊望着宣晟仿若有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笑了笑,便走了。 看着龙渊走远了,宣晟一歪头喊了夜长寒,“走”跃上屋顶就走了,两人走大理寺后门,结果看见龙渊也往后门走。 宣晟想不对啊,龙渊一国之君怎好走后门呢,有古怪,于是贴过去看看,就听萧子凌说,“皇上,此次去淮州查案,臣去就行了,您龙体贵重,怎能去得?” 龙渊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一辆马车就走了,看方向就是出城的。 宣晟要下去,夜长寒连忙拉了他,“王虚实要死了” “什么?”宣晟大吃一惊,想着知道龙渊是去淮州,也不着急,要是王虚实死在梁国那又是一件大事了,连忙往客栈赶回去了。 等他回到客栈,就见段空灵一脸忧愁的坐着,一盏孤灯昏黄的亮着,烛光照在王虚实的脸上,蜡黄一片。 段空灵见宣晟回来,激动得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见夜长寒朝他直摇头,段空灵搞不清楚了,这摇头是个什么意思,故而茫然的盯着夜长寒看。 夜长寒就在宣晟身后,宣晟以为段空灵在看他,被那眼神又吓了一吓,几步窜到床前,见王虚实面容安详的躺着,心中难过,伸手抹了他的眼睛,结果眼睛猛然睁开了,惊恐的看着面前人,见是宣晟才放下心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 身体好坏是可以通过呼吸听出来的,一走近就知道他只是睡着了,现在赶时间宣晟也不欲多说,就拍了他的肩膀,催促他,“醒了就快点起来” 王虚实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看了外面的天色,月亮都还在天上呢,“起来干什么?” “去淮州” 王虚实一面起床穿衣一面问道,“去淮州干什么?” “快点,路上和你说”说罢就叫了小二备了马车。 四人匆匆的赶到城门,这个时辰城门还未开,宣晟将金牌拿出来,问了守门的侍卫,得知大理寺的马车已经出城了,于是让侍卫开了城门,一路追了去。 王虚实见宣晟急吼吼的样子,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宣晟道:“有人要陷害我” “啊?”王虚实有些吃惊,“那你这是要躲到淮州去啊?” 宣晟道:“不是,是去查清楚是何人要陷害我” “为什么去淮州?” 宣晟道:“因为负责此案的萧子凌去了淮州” 王虚实点点头,萧子凌是大理寺少卿他也知道,此事说到底是梁国境内发生的,跟着萧子凌自然好,但,“他会让你参与此事吗?” “让不让都要参与” 马车一抖一抖的将王虚实骨头都抖松了,还不忘挖苦宣晟,“你是有多讨人嫌啊,来降娄都有人陷害你” 宣晟反唇相讥,“你没来之前半点事没有”突然又想起一事,“说到底还不是你那棺材害的,你到底是听谁说棺材能驱晦气的” 王虚实半点没有内疚,“在古书上看的,我觉得很有效啊,棺材一到你就醒了” “那是我自己醒的,与你那邪方子半点关系也没有”说起此事宣晟都一团气,没好气的怼了他胸一把。 王虚实拉着夜长寒躲,口中半点不相让,“切,过河拆桥” 宣晟哼了一声,收了拳头,“本公子大度,不和你介凡夫俗子计较” 此时听得前方马车响,宣晟连忙走出车厢一看,可不就是大理寺的马车,高兴极了,一提气就朝马车飞了过去,侍卫见有人袭来,连忙拔刀来挡,“来者何人?” 宣晟落到地上,沉声说道:“龙不齐” 龙渊听见声音睁开眼,出声说道:“自己人” 侍卫一听连忙将刀收了,恭敬的侧立于旁。 宣晟跳上车朝车夫吩咐道:“走吧”于是车夫一甩马鞭,吱吱呀呀的走了起来。 宣晟掀开车帘笑嘻嘻的走进去,“阿渊” 龙渊问他,“你怎么来了?” 宣晟自然的坐到龙渊身侧,“想你就来了” 此时后头的三人哼哧哼哧的赶上来与龙渊的马车并排走着,王虚实拉开龙渊的车帘,朝宣晟骂了一声,“没良心”又客套的朝龙渊打着招呼,“萧少卿” 宣晟道:“这位是宣卿,萧少卿在前头的马车里” “眼拙眼拙”王虚实不好意思的笑笑。 龙渊看进对面的马车中,见几人都来了,也客套的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宣晟将车帘拉下来,“别看了” 王虚实隔着帘子说了一声,“为什么非得大晚上赶路,就不能先找个驿馆歇一歇吗?” 宣晟询问的看了龙渊一眼,却见龙渊轻轻的摇了头,宣晟便道:“时间紧迫,睡什么觉,就在车上睡吧”说着自然的靠在了龙渊的肩膀上,轻声道:“阿渊,歇歇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副业》 宣晟这些天一直神思不属的,冥思苦想之下,终于决定搞点副业,于是将众人都喊来出主意。 王虚实:“做个侠客,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干什么” 萧子凌:“跟我查案,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夜长寒:“统一天下” 宣晟看着几人很皱着眉头,深感几人的不靠谱,只能问了一直没开口的段空灵。 段空灵:“公子,你为什么要搞副业?” 宣晟将袖中仅有的几个铜板摸出来,气势汹汹的拍在桌子上,“小爷要挣钱” 龙渊淡定的叫暗卫端了一盘金子上来,“卖身” 银子媳妇都有了,宣晟瞬间走上了人生巅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7章 远行 马车一抖一抖的根本睡不好,宣晟睁眼看着靠在他肩膀上假寐的龙渊,“阿渊,走了一晚上了,外祖父不会追来了” 宣晟自是知道连夜赶路不过就是为了躲开陈贵,龙渊睁眼,抬手看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便道:“那就找个客栈先歇一歇吧” 侍卫将话传给了萧子凌,此时尚未出降娄地界,离下一个城镇尚有些距离,萧子凌看了看只能就近找了一间驿馆歇了。 王虚实得知能睡个好觉了,欢欢喜喜的从车上下来,见着萧子凌,热络的打招呼,“萧少卿,在下王虚实,久仰大名” 萧子凌爽朗的笑笑,“原来是王夫子,失敬失敬” 其他人也从车上下来,一一认识之后,便一道进驿馆中去,萧子凌拿出印信,驿馆的小厮连忙将六人迎了进去,萧子凌道:“端些菜饭上来”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几人等着饭,龙渊询问似的问了萧子凌,“是否传信与余大人让他别来了” 萧子凌看了坐着的几人,宣晟是个高手,夜长寒看样子也是个高手,如今六个人已经够显眼了,也知道龙渊的意思,便点头,叫了侍卫传信回京。 王虚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桌子上睡觉,其余的几人都不怎么熟,且赶了一晚上路都有些蔫蔫的,故而谁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驿馆的小厮就端了饭菜上来了,宣晟见了就朝小厮指了指隔壁的桌子,小厮点了点头,将饭菜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宣晟朝众人轻轻的“嘘”了一声,拉了龙渊的袖子一起走到旁边坐下了,其余人一看也跟到旁边坐下了。 王虚实睡着睡着,梦到在吃饭,那叫一个香啊,但怎么也吃不饱反而更饿了,肚子叫了几声将他叫醒了,王虚实抬起头见面前没人还有些懵,伸手擦了擦口水,猛然转头见五人吃得正香,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们吃独食啊” 五个人,宣晟与龙渊坐在一处,其余三人各做一方,见王虚实过来,段空灵好意的让了让他,王虚实便挨着段空灵坐下,瞧见宣晟倒笑不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扒了几口饭,垫了垫肚子才看着宣晟与龙渊说道,“你这样,皇上知道了,能饶了你吗?” 宣晟知道他说的是龙渊,故而满不在意的说道:“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当初在宫中日思夜想的,差点没疯了,我还以为你多痴心,结果..”王虚实说着很是嫌弃的甩了甩头。 萧子凌听罢,才知道两人说的不是宣皇而是梁皇啊,抬眸虚扫了一眼宣晟与龙渊,心中一惊,看来市井传言也并非不实啊。 龙渊轻咳了一声,放下的筷子,道了声慢用,宣晟道:“我也吃好了,上楼休息吧”说罢,就与龙渊一道离了席。 除了王虚实外的三人也都悉数上了楼,王虚实哈欠连天的看着桌上的剩菜,很是感叹了一句,美色误人呐,然后也跟着上了楼。 到了下午,龙渊醒了一推身侧的人,宣晟睁了眼又闭上,反手抱上了他的肩,额头抵在他肩骨上,迷蒙的喊了一声,“阿渊” 龙渊拉开他的手坐起来,“上路了” 宣晟睁开眼望着他,朝他伸出手,龙渊将他拉起来,“走吧” 宣晟嘻嘻笑着,心满意足的起了床,出了门见萧子凌,段空灵,夜长寒都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宣晟问道:“王虚实呢?” 段空灵道:“还没出来,我去叫他吧” “不必不必”宣晟止住了他,忽而惊叫了一声,“啊,黄金” “哪里哪里?”话音刚落,就见王虚实的门倏地打开了,王虚实头发歪歪斜斜的跑出来,几步奔到宣晟面前,“黄金在哪里” 几人看了都低头强忍着笑,不去看他。 宣晟淡定的说道:“人到了齐了,走吧” 王虚实起得太急了,脑子有些发昏,扶着栏杆缓缓,“哎哟,不行了,看不清路了” 段空灵见他模样有些担忧,“轻游大哥,你没事吧?” 夜长寒道:“贫血” 萧子凌上前扶了他,“先进去歇歇吧” 宣晟进屋倒了杯水递给他,王虚实接过喝了,“没事,起得急了,走吧” 宣晟摇摇头,“你装那么多黄金在脑子里还嫌不够,听到黄金就激动” 王虚实道:“债只会越记越清楚,你将钱给了,我自然不会想了” 走在一旁的夜长寒突然开口,“先还我” 龙渊听得有些莫名,便问了宣晟,“怎么回事?” 宣晟一脸不以为意,“没事,他们俩拿我当冤大头而已” “恩?” 宣晟想了想,对王虚实说道,“上次找雨花草的事我都没说,你还好意思提钱” 王虚实道:“嘿,那我还给你驱晦气了” 宣晟朝龙渊道:“就是他出的什么馊主意,非说棺材能驱晦气” 萧子凌恍然,“原来棺材是这么回事” 宣晟心酸的摇头,“他把我害惨了”说着又看了王虚实,一拍他的后背,“我没找你要赔偿就算了,你还提钱,没良心” 拍得王虚实大力的咳了一声,刚要说话就到了驿馆门口,三辆马车,六个人。 宣晟毫无疑问的跟龙渊上了一辆车,萧子凌跟夜长寒一辆车,段空灵跟王虚实一辆,吱吱呀呀的上了路。 此时已是初夏了,开始热了起来,宣晟挂起窗帘马车跑,风透进来凉快得很。 宣晟问道:“阿渊,为何去淮州?” 龙渊道:“淮州知州许曾,通判宋山在家中离奇死亡,据淮州刑部报上来的结果,是欲三丝中毒而亡” 宣晟还是不解,这事与京城的事听起来没什么关联啊,“那又如何?” 龙渊道:“死去的两后妃正是两人的女儿,且死法都是一样的” “恩?”宣晟皱眉,怎么听来听去,跟他没有关系,反而是为了后妃去了的?不高兴了,伸手抱住龙渊的脖子,“阿渊,咱们别去了,让萧子凌去查吧,我带你四处玩去” 龙渊看了他一眼,又说:“我信你没杀人,但那人能无声无息的闯入内宫,而且淮州那边查来查去一点线索没有,一个嫌犯一点痕迹都没找到” 宣晟了然,“所以你怀疑那人是个高手,张青之死,也是高手所为,所以你怀疑是同一个人” 龙渊点头,“可惜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宣晟摸着他的脖子,白白嫩嫩的手感极佳,一面说道,“没事,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也能解决此事的” 龙渊轻轻点了点,但愿如此。 走了一阵天都黑了,王虚实钻出车厢问道:“今晚何处落脚?” 萧子凌听罢也走出车厢,一路上夜长寒一句话都不说,冷着一张脸,活像是讨债来的一般,萧子凌走也不好走,坐着也难受,听得王虚实的声音简直犹如天籁,答了他,“前面就是三川郡了” “哦”王虚实应了一声,又坐回去了,萧子凌本想着王虚实话多,怎么也要唠几句的,没成想就说了一句话,萧子凌想起夜长寒那张冷脸,思忖一会儿,就在外头坐着了。 车夫不知道萧子凌所想,就问道:“大人怎的不进去坐?” 萧子凌暗骂车夫多事,解释道:“坐得久了,出来看看风景” 此时天都黑了,赶车都要点灯,车夫想着萧大人莫不是坐车坐傻了。 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了一个城池,三辆马车陆续进城,宣晟往外望去,好不热闹,坐了一天的车早就厌烦了,宣晟便与龙渊下了马车,王虚实与段空灵见了,也下车跟着一道走着。 宣晟笑道:“子凌兄,烦劳你去找客栈” 萧子凌看了龙渊一眼,点头应了,他看着车厢中没有动静,便问道:“夜兄可要下去透透气?” 他本以为夜长寒肯定会去,结果夜长寒只淡淡的回了他,“不必” 没办法了,于是两人只能一道去找客栈。 再说这边一行人,个个精神好得很,王虚实见着一旁有卖糖葫芦的,佯装不解的问道:“不知那红红一串的是什么?” 段空灵看过去,“糖葫芦啊” 王虚实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复又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糖葫芦啊,想这些年竟没吃过,真是遗憾” “这..”段空灵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宣晟好笑的看着王虚实,叫过卖糖葫芦的,全都买了,示意小贩将一束糖葫芦递给王虚实,“别说的我家欺负你似的” 王虚实一脸傲慢的接过来,“说得好像你能欺负得了似的” 宣晟伸手拉着木棒,“我反悔了,拿来”王虚实紧紧的抱着木棒,“晚了” 宣晟瞪着王虚实,王虚实反瞪着他,谁也不相让,龙渊看得很是无奈,段空灵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就在一旁看着。 就在僵持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色小褂,扎着两个小髻的孩童跑过来,口齿不清的说道,“我要一串糖葫芦” 王虚实摘了一串,递给他,“呐,给你” 宣晟见状摘了两串,也同样递给他。 王虚实就摘三串,宣晟就摘四串..... 孩童看呆了,龙渊无奈的摇摇头,摘下一串递给他,温声笑道:“这个给你” “谢谢哥哥”孩童甜糯糯的道了声谢,一手接了龙渊的糖葫芦,一面将手中的铜板伸了出来。 龙渊看得心中欢喜,“不必了,哥哥送你的” 孩童眨眨眼睛,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宣晟一听推开王虚实,连忙凑到孩童面前,“我呢我呢?” “好看” 王虚实连忙拉过孩童问道,“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已经萎缩到没什么可写的小剧场》 凉瓜坐在院中托腮发愁,宣晟过来分忧解难,“出什么事了?” 凉瓜深深的叹了口气,却没回他,一旁的龙渊手往上指了指。 宣晟抬头一看,还是没明白,眼神问他,‘到底怎么了?’ 龙渊低声回了他,“看标题” 宣晟抬头一看,恍然大悟,朝龙渊勾了勾手,两人欢天喜地的勾肩搭背走了,临走还说一句,“想不出今晚让王虚实做个凉拌苦瓜” 凉瓜后背一抖,小剧场新鲜出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8章 相貌 就在王虚实满心期待的时候,结果那孩童看都没看他,‘蹬蹬’朝段空灵跑过去了,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哥哥,这个给你” “这.”段空灵有些惊讶,蹲下身朝那孩童说着什么,孩童抱了抱他,拿着糖葫芦欢快的跑了。 王虚实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宣晟与龙渊忍不住笑,宣晟拍了王虚实的肩膀,“丑就不要为难小孩子了” 王虚实愤愤的将糖葫芦插回稻草捆上,扛着一树糖葫芦招摇过市,瞧见前头有个孩童,快步跑上去,拿着一串糖葫芦问他,“小朋友,你说我和那边三位叔叔谁好看?说了哥哥就将这串糖葫芦送给你好不好?” 牵着孩童的男子疑惑的看着王虚实,“你是什么人?” 王虚实解释道:“有钱人” 孩童看着王虚实手中的糖葫芦,问他,“真的说了就给我?” “当然” 孩童一眼望过去,指了段空灵,“穿白衣裳的哥哥最好看”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王虚实手中的糖葫芦。 王虚实道:“你在仔细看看” 孩童又望着段空灵,“就是他最好看啊” “不是,我是说你仔细看看我” 孩童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手里的糖葫芦,“能给我了吗?” 孩童的父亲更加怀疑的看着王虚实,“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虚实见状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不依不饶的一路问了过去,问了十个孩子,结果三个说段空灵,三个说龙渊,两个说宣晟的,剩下两个以为他是骗子根本没搭理他。 见他还要去问,宣晟连忙拦了他,“行了吧,再问下去差役都要来抓你了” 王虚实挺胸挺胸的看他,半点没被打击,“小孩子眼光不行,得去问小姑娘” “呐,你要是去那里问,肯定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王虚实顺着宣晟的手望过去,灯红酒绿乃是一处青楼,一脸傲气的拍掉了他的手,“本公子不屑与你等俗人计较” 段空灵实在无奈,便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轻游大哥相貌堂堂,风流潇洒,只是拿着一树糖葫芦不太搭配而已” “是啊”龙渊也帮着圆场,“若是我拿着去问,肯定也没有人会说我的” “那可不会”宣晟道,“阿卿你就算拿着青蛙去问,也会有人说你好看的” 王虚实一摆手,“得了,知道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别到处显摆了”怡然的将糖葫芦扛在肩上,慢慢走着一面吆喝,“糖葫芦喽,又甜又酸又咯牙的糖葫芦来喽” 段空灵跟上去,“轻游大哥” 王虚实回头朝他笑了笑,拔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小公子,糖葫芦来一串?” 眼看着两人走远了,龙渊摇头笑笑也要跟上去,宣晟伸手拉了他,“阿渊,你跟我来” “去哪儿?”说罢就跟着他往侧面走了。 夏日的晚风的吹来,周围的熙熙攘攘的人声传来,两人牵手从热闹的人群中穿过,轻柔的月光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偶然会重叠在一起,虽你未言我未语,却自心底生出一股安然的感觉来,流遍全身,让人欣喜又满足。 路过一处卖糖炒栗子的,老板热络的招呼两人,“两位公子,可要来点糖炒栗子,比蜜还甜,比人还香的糖炒栗子” “来一包” “好嘞”老板热情的应了一声,将一包糖炒栗子递给了宣晟,宣晟付了钱,一面走一面凑近闻了闻,然后转头看着龙渊,“阿渊,你过来” 龙渊也凑近看了看,“怎么了?” 宣晟嘿嘿一笑,凑到龙渊颈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骤然窜入他鼻息,不由得让他心神有些荡漾。 龙渊脸色微红,连忙站直身体抬脚就往前走了。 宣晟追上去,“阿渊,老板骗了我们”说着瞧见一旁有个酒楼,便拉了龙渊走了进去。 两人还未吃晚饭,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点了几个招牌菜,便安心等着上菜,宣晟剥了一个栗子递给龙渊,“尝尝” 龙渊接过来吃了,香甜可口,绵密软糯,“还不错” 宣晟闻言笑道:“我觉得不止不错,是特别好吃” “你都还未吃,怎知特别好吃?” 宣晟压低身体往龙渊面前凑,抬眸熠熠的望着他,眼中似乎有光在亮,小声说道,“因为我刚才闻过了” 龙渊咳了咳,兀自倒了杯水喝了,然后望着窗外说道,“今日的月亮也很不错” “知道我们要来,老天都赏脸”宣晟麻溜的接了他的话,拿了一个碗来,将剥好的栗子都放在里面,推到龙渊面前,很快就放满了。 龙渊见他如此麻利,不由问道:“这些事你怎么这么顺手?” “恩?”宣晟道:“因为这些事你不能做,那就只有我做了,我早想过了,你打理国事,我伺候你啊,我还会好多呢,日后你就知道了” 龙渊蹙眉看着满脸自豪的宣晟,“你..” 宣晟两眼开始发光,面带希冀的望着龙渊,“等不及想知道?” 此时小二端菜上来,龙渊拿了筷子,“食不言” 宣晟瞧见龙渊微红的耳朵,嘿嘿的笑着,欢欢喜喜的开始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从窗外跳了进来,将两人吓了一跳。 宣晟对夜长寒这种爱跳窗的习惯很不满,“你怎么来了?” 夜长寒看了两人一眼,朝着窗外点了点头,看得宣晟很是疑惑,走到窗前一看,却并未见着谁。 谁知不一会儿,王虚实,段空灵,萧子凌便推门进来了,王虚实见着屋中情景着实遗憾,“哎呀,真是可惜,我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要请你们吃饭,枉费我一片好心啊” 宣晟对他此言很是不信,“你竟然有钱了,那我明早得起床看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二见有人来,连忙加了碗筷,几人落了座,段空灵道:“是卖糖葫芦赚来的” “卖了多少钱啊?” “一共五十文吧” “呵呵”宣晟听罢带着些浓浓的嘲讽笑道:“我说王夫子,你知道我买糖葫芦用了多少钱吗?” 王虚实将铜板放在桌上,很有些自得,“花钱有什么,要能赚钱才叫厉害” “赚钱?你那叫赔钱”宣晟划拉着桌上的铜板,“你连零头都没赚回来” 此时小二过来问道:“客官可要加菜?” 宣晟将王虚实拿出的五十个铜板递给他,“看着上吧” 小二有些愕然的将铜板接过来,他没想到这几位穿着如此华丽的公子竟然是如此的贫穷。 宣晟催促了一句,将小二的思绪拉了回来,小二回过神来,连忙跑着去了。 王虚实一副请人吃饭的东道主模样,“随便吃,别客气” 宣晟异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啪’打掉了他拿栗子的手,将纸包扔给他,“要吃自己剥” 王虚实切了一声,“自己剥就自己剥” 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五个素菜,分别是,清炒萝卜,清炒黄瓜,醋溜白菜,凉拌苦瓜,丝瓜蛋汤。 宣晟夹了一块苦瓜给王虚实,“来来来,天气炎热,王大人去去火气” 王虚实此生最讨厌的菜就是苦瓜,看着就苦更别说吃了,推着宣晟的手往龙渊面前去,“盛情不敢当,还是宣公子领吧” 宣晟反推回去,“王大人请客,这是应该的” 两人推推拉拉的,结果‘啪’的一下,互相嫌弃的苦瓜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进了夜长寒的碗里。 夜长寒抬眸看着王虚实,寒光凛冽要吃人一般,王虚实手指宣晟,“找他” 夜长寒朝宣晟看过去,宣晟顺手一指,指着萧子凌,萧子凌一看,这是玩起来了?于是挨着指过去,指了段空灵,段空灵麻溜的指了龙渊,龙渊从容的指了夜长寒。 宣晟一拍桌子站起来,朗声说道:“夜长寒败北,请吃饭”说着叫了小二过来,“加菜” 小二咻咻的疾步跑过来,“几位加点什么?” 王虚实最先出声,“我要糖醋排骨,红焖猪蹄,炭烤羊腿” “我要..” “我要..” ..... 一圈人都说过了,只剩宣晟还没说话,龙渊便问他,“你不要点什么?” 宣晟斜斜的看着他,忽而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要你行不行?” 龙渊面色沉静的将宣晟推开,“好好吃饭” 宣晟暗搓搓的笑着,满足的吃饭了。 有了好菜,大家终于动上了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安静又和乐。 酒足饭饱之后,该出去遛弯了,宣晟率先起身,“走吧” 小二跑过来,笑问道:“哪位爷结账?” 宣晟指了依旧坐着的夜长寒,便与几人走了出去,小二走到夜长寒面前,“爷,一共是五十两银子” 夜长寒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起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把小二下了一跳,连忙跑到窗边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地上,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脯,喔唷,这也太吓人。 宣晟一众人从酒楼中出来,见夜长寒已经在街上站着了,王虚实往后一看,确定没人追出来,才放心了。 天色不早不晚的,几人便慢慢踱着往客栈而去,一路嘻嘻哈哈倒也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狂风》 王虚实顶着狂风,步履维艰的往屋中走,一面喊道:“不好了,段空灵被大风吹走了” 在屋中的几人听罢,连忙出去,准备营救,走到门口一看,狂风已经将院中的果树都拔起来了,正在空中飞,风沙迷眼,几人脚步齐齐一顿。 萧子凌一脸茫然的问道:“他说什么来着?” 夜长寒淡定的说道:“别出去” 萧子凌与宣晟以及龙渊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在王虚实惊诧的目光中快速的转身,顺道关了门。 片刻后,只听‘啊’的一声惊叫,王虚实成功飞天,并且找到了同样飞天的段空灵。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49章 案情 第二日一早,龙渊敲了敲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人。宣晟握住他的手,依旧没动,龙渊只好出声,“起床” 宣晟仰起脸看他,手指在他胸上一圈一圈的画着,“阿渊,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呐?” 龙渊拉开他的手,推开他坐起来,“淮州离此路途遥远,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过去” 宣晟道:“我五年前就上了你的床,怎么着也该成亲了吧?” 龙渊拧了帕子洗了脸,一面说道:“欲三丝的事也没查到线索” 宣晟道:“那我先传信让他们将红绸置办好,你说咱们是在梁国成亲好,还是宣国成亲好,或者是两处都成一次” 龙渊洗了脸又拧了帕子递给宣晟,“二十年前欲三丝的案子就是在淮州审理的,两件事说不定有关系” 宣晟擦了脸,从床上下来,将帕子扔到水盆里,环腰抱住了正在穿衣的龙渊,“成亲了咱们就能洞房花烛了” 龙渊拉开宣晟的手,将他的衣裳递给他,“走了”说罢系好腰带便开门走了出去,吸着灌进来的新鲜空气,长舒了一口气。 宣晟穿好衣裳出来时,五人都已经开始吃早饭了,大家都规矩,只有王虚实拿筷子戳了一个包子啃着,见宣晟下来,“哟,您老腰没闪着吧” 宣晟道:“还是关心关心你那几十年没用过的腰吧” 王虚实摇头讥笑他,“搞得好像你用过了一样” 段空灵听着两人打哑谜,问了一旁的萧子凌,“他们什么意思?” 萧子凌面色一僵,微微有些郝然,“可能昨日他们两扭了腰” 段空灵皱了皱眉,刚想问问宣晟的腰怎么样了,萧子凌就拉住了他,“别问” 段空灵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 “咳咳”龙渊状似无意的咳了两声,段空灵见了,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 宣晟坐到龙渊身旁,拿了个包子吃着,段空灵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公子,你的腰没事了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王虚实哈哈笑道:“别,他那腰就是想扭还没地方扭呢”说着将一盘爆炒腰花推到宣晟面前,“来来,养精蓄锐,来日方长” 宣晟将一盘凉拌黄瓜端到王虚实面前,“美容养颜,喜结良缘” 段空灵又不明白了,“这什么意思啊?” 夜长寒面无表情的吃着饭,淡淡的回了段空灵,“长得丑讨不到媳妇” 段空灵想起昨晚的事,了然的睁了睁眼,然后埋头吃饭了。 龙渊见两人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了,将两人面前的盘子对调了,“吃完饭早些启程吧” 宣晟戳了戳面前的凉拌黄瓜,夹着馒头吃了,王虚实挑了挑面前的爆炒腰花,裹着油条吃了,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吃完饭便启程往淮州赶,天气越发热了起来,尸体保存不了多久,早一步赶到或许能多发现些线索,于是一路没在耽搁,夜以继日的赶路。 这一快马车就抖,抖得人浑身不舒服,于是一行人改骑马,王虚实与段空灵两人不会功夫,没有裆劲,跑起来在马背上一甩一甩的,跑了半日,已经颠得七荤八素不知东西南北了。 王虚实勒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我跑不了了,你们跑吧” 段空灵虽未说什么,但脸色苍白看样子也是坚持不了了,萧子凌道:“要不让两位坐马车后面赶来,我们先走” 王虚实翻身下马,蹲在路边头都抬不起来,只伸出手摇摇了,“那你们先走吧” 段空灵有些迟疑,宣晟道:“顶多迟个两三天而已,淮州等你们” 听得宣晟如此说,段空灵才点了头,与王虚实一道坐了马车。 又走了一阵,宣晟见龙渊面色也不好,暗自思忖,龙渊一年到头都在深宫中,甚少骑马的,故而哎哟一声叫。 几人听罢连忙勒住马绳,龙渊圈马回来,“你怎么样了?” 宣晟摇摇欲坠的作势就要倒,“久不骑马,头晕” 萧子凌道:“要不公子也坐马车去?” 宣晟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用了,你们谁带着我走吧” 龙渊道:“我带你” “那就有劳了”说着下马又上了龙渊的马,坐在龙渊的后头,握着龙渊的手拉了马绳,“驾”快速的驰了出去。 萧子凌一直注意着龙渊,自然是发现他脸色不对,见此情形,对宣晟倒有些感激了起来。 宣晟一行快马加鞭走了三日,终于到了淮州城门,淮州府衙门知道大理寺少卿前来,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宣晟下马将龙渊扶下来,见他脸色苍白,很是心疼,半搂着他,上了府衙的马车。 知州死了,负责查案的是淮州刑司的李社,萧子凌将印信拿出来,李社连忙将人迎进城中,萧子凌问了此案的进展,李社面色郝然,“回大人,还未找到任何线索” 人都死了七八天了,因着接到消息说大理寺的人要来,尸体就一直没处理,还在衙门里放着,事不宜迟,萧子凌就与夜长寒一道前去验尸。 两人死相极惨,嘴边道脸上有一道深紫的淤痕,是生前布条绑嘴留下的,身上布满细细的裂痕,时间太久了看不太出来了,只是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惧怕惊恐的扭曲。 两人生前是好友,那晚宋山正在许曾家做客,两人都喝得有点多,第二日小厮等到午时,还没见两位老爷起来,便进去看,这才发现两位老爷及其夫人双双死在了屋中,其形可怖,吓得小厮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仵作验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肌肤爆裂流血过多而死,正是禁药欲三丝,但查过城中所有药铺均无一家有此物,且到目前为止一个嫌犯也没找到,李社原以为是家中府丁心中不满,怨念杀人,但谁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几人出了停尸间,萧子凌拉下鼻子上的白布,问道:“许曾与宋山平时为人怎么样?” 李社道:“为人挺好,在淮州一带口碑皆佳,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仇人就不是仇杀,萧子凌道:“会不会是情杀?”毕竟两位夫人也死了。 李社道:“但据查两位大人一向洁身自好,从未出入过烟花场所,连妾都没有纳一房” 这样一来,萧子凌也弄不明白了,只能去看了卷宗,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 查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到了傍晚时分,龙渊休息好了,与宣晟一道看了现场,看了尸首,没有收获,也来看卷宗。 萧子凌将卷宗递给他,说了今日了解的情况,宣晟也看了看,突然问道:“池夕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萧子凌摇头,“她只说是她母亲给她的,刑部还在查,尚不知结果” 龙渊道:“将欲三丝的卷宗调出来” 因欲三丝当初就是在淮州最先发生的命案才被禁的,所以淮州刑司正好有欲三丝的卷宗。 欲三丝此物是一名叫做沈安的落破的走街郎中发现的,因着此物只有他家有,很快便靠着此物发家致富,第一次出问题是在四年之后,一位六十岁的富商服用此物死在了床上,这富商是专门向朝廷进贡铁血木的,此事很快就被京城知道了,后来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人,彻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欲三丝此物除了花没有毒,全株有剧毒,沈安制药时将花叶混入了其中,变成了□□,故此沈家便被抄了家,沈安判了死刑,家人流放,欲三丝也列为禁药不准贩卖。 当初查此案的便是许曾与宋山。 龙渊翻了卷宗,却没看到具体的记载,便问道:“为何没有记录流放的人员?” 宣晟凑近仔细瞧了瞧,“不是没记载,是被撕掉了” 龙渊仔细看去,夹缝中果然有撕裂的痕迹,“去刑部调卷宗过来” 各地的卷宗都要汇到刑部,定能查到被撕裂的那页。 萧子凌道:“看来此事若不是沈安家人所为就是沈安的朋友所为”又问了李社,“这沈安为人如何?” 李社来淮州不过七八年,这二十年前的事情,半点也搞不清楚,便只能出去打听。 宣晟道:“咱们也出去打听打听吧” 于是一行人便上了街,此时已是晚上了,宣晟瞧见一位老人正带着小孙子在散步,便上前去问,“老人家,请问这城中的酒楼哪家开得最久啊” 本来宣晟想酒楼嘛,来来往往人多,是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正好几人又没吃饭,正好过去,结果老人耳朵不好使,酒楼听成九流,诧异的看了宣晟一眼,心想,这个后生有文化,问个路这么高深。又看了同行的三人,都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略一思忖,便这么那么的给宣晟说了一通。 宣晟客气了道了声谢,与几人一道找了过去。 老人家拉过小孙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在学堂要好好跟着夫子学,不然以后人家问路都不知道怎么答” 孙子不明白,“但夫子也没说最久的酒楼开在何处啊?” “酒楼?”老人一惊,“他们问的是酒楼哇?” “对啊” 老人一想,这完了,他给人指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忙拉了小孙子岔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七夕小甜饼之前世今生》 昆仑仙山上有一块黝黑的平凡石头叫做宣晟,他知道天界有一块叫做龙渊的玉石,浑身光亮熠熠生辉,十分好看,是天界的珍宝,但他是石头只有修炼成人形才能移动,好在他所在的地方,能得到月亮的银辉之力,但饶是这样他也修炼了十万年才堪堪修成了人形,因为他实在太普通了。 宣晟修炼成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界找龙渊,一路高昂的找过去,终于在九天银河边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背影,墨发高束,周身晕染着一层柔和的白色光辉,温润得让他想起了每晚看见的月亮。 宣晟心怀忐忑的走上前,想了十万年,他终于能见到他了,喊了一声,“龙渊”声音轻柔放佛怕惊扰了他。 男子转过身身来,在宣晟惊艳的目光,温和的朝他笑了笑。 那笑看得宣晟心游神晃。 那晚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宣晟和龙渊在银河相会,相顾无言自有一种气氛流转,彼此熟悉得好像见过无数次。 突然,龙渊脚下的云层散去,他毫无预兆的往下跌去,光晕四散开去,他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宣晟,好久不见” 宣晟心中疑惑不已,连忙去拉他,却被一股神力束缚住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龙渊变成了一块玉石,亮晶晶的就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就像他每晚见到的月亮一样。 不对,那就是他每晚见到的月亮。 宣晟作为一介凡石升仙,乃是三界最稀有的事了,可以去凌霄宝殿见玉帝,去凌霄殿的路上,宣晟遇见了月老,月老正在和与元始天尊抱怨,“这龙渊怎么会动了凡心,还瞒的这么好,害得我红线都乱了” 元始天尊看着宣晟好似笑了笑,“昆仑仙山无日亦无月,十万年前龙渊去昆仑历飞升上神的劫,被一块石头无意相助,自此他便住在了昆仑上” 月老看着匆匆往南天门跑去的宣晟,无奈的扯了扯手中的红线,好嘛,一个个的都不做神仙了。 宣晟站在桥上望着面前笑得温和的男子,将一枚同心玉佩递与他,“阿渊,久等了” 龙渊道:“是你,不久” 七夕佳节,各位可爱的小伙伴都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过的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0章 清雪三香 几人半点没怀疑的照着老人所说找过去,到了跟前一看,宣晟一把拉住还在往前走的龙渊,“咱们是找错地方了吧” 夜长寒还是那副冷酷的样子,“兼酒楼” 青楼兼酒楼?这服务可真周到,宣晟想既是来查案,也别挑三拣四了,跟在萧子凌后头走了进去。 里面的姑娘见这四人进来,一涌而上围了过去,娇声叫道:“公子”.... 宣晟护住龙渊,高声喝道:“不许过来” 姑娘也不怕,来了这地方装什么兔子,一个衣不蔽体的姑娘朝着宣晟的胸就撞了上去,“公子” 宣晟脸都要青了,连忙推开她,紧紧的抱着龙渊,“说了别过来” 别说宣晟的话没用就是夜长寒凛冽的眼神都没用了,一个个相继往上扑,团团将他抱住了,看着夜长寒要暴怒了,龙渊连忙拍了他的头,因为实在没其他地方下手了。 夜长寒转头看他,龙渊朝他摇头,“别动武” 这边萧子凌连腰牌也掏不出来,往腰上去摸,结果摸到人家的腰上去了,女子拉了他的手,贴着他身魅声说道,“公子好心急啊”弄的他摸也不好意思摸了。 宣晟一看架势不对,大喊一声,“官兵来了”本来没什么用,只是这一喊将众人惊得愣了一愣,趁这功夫萧子凌终于将他的腰牌给摸出来了,手举与顶,“官府查案” 这一声总算是解了围,众人虽不情愿,但总归是没人敢动手了,都规规矩矩的站着。 老鸨听见了连忙过来,“不知官爷所查何事啊?” 萧子凌道:“查二十年前沈安的事,将你等知道的速速说来” “二十年前?”老鸨一愣,“官爷,小的这店开业还不到三年,实在不知二十年的事” 萧子凌又问,“你家酒楼开在何处?” 老鸨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官爷,小的开的是青楼,不曾开过酒楼” “真的?”宣晟说着就望了夜长寒一眼,因为夜长寒是淮州人氏,所以他才没有怀疑他说的话。 夜长寒无所谓的回望着他,“我猜的” 宣晟余光扫到还往龙渊身边靠的女子,气得想将夜长寒痛扁一顿,哼了一声连忙拉了龙渊走出去。 萧子凌道:“有线索到刑司汇报”说罢也走了出去。 几人走在路上,宣晟问夜长寒,“你是淮州人氏,那你可知沈安的事?” 夜长寒摇头,“练武,从不下山” 龙渊问道:“夜兄功夫如此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夜长寒道:“师父有令,不能说” 龙渊笑道:“能教得夜兄的人,定是位喜好清净的人” 走着走着瞧见一家酒楼,耽搁这一阵饿得不行,也不问了,直接走了进去,等菜的时候叫了小二过来旁敲侧击的问沈安的事。 小二道:“沈安此人在淮州名头不小,为人很和善,结交的朋友也广泛” “哦?”宣晟想不通了,“他卖□□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和他结交?” 小二道:“这您就不知道了,这沈安呐,是个医术很高的大夫,凡事到他那看病的,能付多少钱付多少钱,很多穷苦人家付不起钱,就拿些自家种的菜啊米啊的去看病,沈安一般都不收他们的东西,白给人看病,现在还有很多人记他的好呢” 这些事卷宗上全都没写,宣晟想,但终究功不抵过,该罚的还是得罚。 龙渊问道:“你可曾记得沈家后代有什么人?” 小二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此时菜也上桌了,小二道了声慢用便走了出去。 龙渊侧头问宣晟,“你怎么看?” 宣晟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挑开夜长寒的筷子,一面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沈家后人做的,这流放毕竟是放,谁知道路途中有没有出什么变故” 萧子凌道:“我也觉得是沈家后人,毕竟这欲三丝除了沈家人据说没人能养出来” 龙渊道:“那就全力寻找当初流放的沈家人” 宣晟抬眸看了夜长寒,明明是热菜偏给他吃出凉菜的感觉来了,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夜长寒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想法” 淮州也没什么线索,如今只能等各处来的消息了,等了两日,消息没等到,将段空灵与王虚实等到了。 王虚实一下车就咋咋呼呼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此时正是早晨,热天已经到了,清晨正是好觉的时候,龙渊听得声音睁开眼,“王虚实来了” 宣晟反趴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来了就来了,他这人就这样,总是咋咋呼呼的,别管他” 只有萧子凌一人迎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王虚实道:“刑部的人死了” “谁死了?” “送卷宗来的那个” 宣晟一听倏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拿过衣裳边穿边走,开门奔到王虚实面前,“怎么回事?” 萧子凌已经对宣晟从龙渊房中出来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一趟出来,他回去恐怕要被陈贵恨死了。 王虚实道:“能不能给我一口水” 龙渊刚迈出门槛又转身回去倒了一杯水,递给王虚实,王虚实‘咕咚咕咚’喝了之后,才急匆匆的开始说起来这事。 两日前的夜晚,两人正在驿馆歇息,突然听到又人在喊抓贼,于是慌忙跑出去看,结果就见驿站中,一个身穿刑部差役的男子躺在血泊中,王虚实跑进一看,差役将一枚小小的白玉饰品递给他,然后说,“送往淮州的卷宗被抢走了,赶紧去禀报萧大人” 淮州?王虚实一听当即就觉得不对了,于是一路奔驰了过来。 宣晟看着王虚实拿来的那个白玉饰品,六棱形,雕的十分精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雪花” 宣晟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但这是什么意思?” 萧子凌道:“可能是某个门派的信物” “雪花派?” 宣晟问了夜长寒,“你听过吗?” 夜长寒道:“只听说过清雪三香” 段空灵道:“但清雪三香是个人,并不是门派啊” 王虚实喘了几口气,又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差役最后也说了一个清..,但还没说完就咽了气,我估摸着可能也是要说清雪三香” 萧子凌没听过此名,便问道:“清雪三香是谁?” 龙渊道:“陵阳段家最杰出的后辈” “也是最神秘的后辈”王虚实这下子不喘气了,流利的接了话,“这清雪三香是他的名号,除了段家人之外没人见过他,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 萧子凌更不懂了,“那这最杰出之名从何而来” 宣晟将白玉雪花放在桌上,“因为他一曲能引百鸟来,一言能破心中事,总之特别神奇,就因为他,陵阳一个小地方愣是发展得比州府还热闹” “为何?” 王虚实道:“这你还不懂吗,世人都喜欢探听稀奇事,亲见神秘人,都是看他去的,更有甚者直接上门求亲了” 萧子凌问道:“这.不是不知男女吗?怎么求亲?” 王虚实道:“所以求亲的男女都有啊” “这..”萧子凌没话说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龙渊见王虚实说得这么起劲,便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见过他?” 宣晟忍不住拆王虚实的老底,“他倒是想见,乐呵呵的跑到陵阳去,结果连段家的门都没进去,又苦哈哈的跑回来了” 萧子凌有些惊讶,“这么狂傲” 王虚实解释:“我去没说名字,只说懂清雪三香,结果就被轰出来了” “活该,奔着别人去的还要装深沉。”宣晟骂了一句。 段空灵听得好奇,问道:“你为何懂他?” 王虚实嘿嘿一笑,满是自信,“清雪三香,但清雪哪有香,古有诗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所有这清雪三香其实说的是梅花” “那为何是三香?” 王虚实今日终于找着一个听他话的人了,很高兴的摇头晃脑说了起来,“第一香,暗香浮动,知梅,第二香,依香寻觅,找梅,第三香,清香萦息,见梅” 萧子凌觉得有点意思,但还是觉得不通,“说来说去只有梅香,何来三香?” 王虚实道:“意境不同香不同” “何解?” 王虚实道:“三香暗含人生三段,偶闻佳物的惊喜,殷切寻找的期盼,最后得偿所愿的满足” 龙渊听罢哈哈一笑,“说得好,果真天下第一夫子,名不虚传” 宣晟对王虚实此言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又听龙渊如此称赞,心中不高兴了,便唱起了反调,“我觉得不通” 龙渊饶有兴致的看他,“你又何解?” 宣晟本来只是乱说的,现在见龙渊问了,只能说了,“三香不过是个虚词,有道是心有香,万物皆香,讲的乃是端正自然的心境,清雪指新雪,陵阳雪大,一场新雪过后,满目皆白,所以我说,清雪三香说的是一个人站在一场大雪里,心思澄明眺望远方,他一定是个男子,而且是绝世美男子” 王虚实见宣晟拆台,不满意了,“那我说她是个姑娘,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 宣晟见状,高声道:“我说是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男子” 王虚实毫不相让,也朗声说道:“是一位倾国倾城,云容月貌的绝代佳人” 嘿呀,宣晟一拍桌子站起来,“是一个双瞳剪水,面若冠玉的公子” 王虚实也拍桌子,刚一站起来,就被夜长寒猛的拉坐了回去,王虚实心中的豪气还没落下去,朗声问他,“你干什么拉我?”可看到他目光又有点虚了,于是想,算了,不跟他计较,走楼梯的不能欺负跳窗的,便闭口不言了。 宣晟一见不跟他吼了,也没得劲了,一屁股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闪电》 后半夜,突然一声惊叫在王虚实房中响起,其余几人纷纷披衣前往。 宣晟一脚踢开了门,就见王虚实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前,见着几人眼泪差点下来了,快速躲到了几人身后,探头探脑的朝屋中看,低声说了一句,“有怪物” 几人皱了皱眉,段空灵拿出蜡烛朝屋中照去,只见一个全身雪白的男子站在屋中,额头上有一个一明一灭的闪电胎记,眼神比夜长寒还冷,手掌中拖着一道惨白的闪电。 宣晟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闪电” “你来干什么?” 白衣男子指了王虚实,“他骂我” 宣晟问道:“他骂你什么了?” 白衣男子:“你们是一伙的?” 五人踩着小碎步齐齐后退,说了一句不认识,各自回了屋。 第二日,睡饱的五人不约而同的抱着□□,一脸哀痛的走到王虚实门前。 被黑脸竖发的王虚实骂了个狗血淋头,五人一边被骂一边摘菊花为王虚实泡水降火。 喝了三个月,将多年不治的心热,肝热,脾热,肺热,肾热,一并降下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可爱们,求评论 ,求收藏吧(捶地哀求π_π) 第51章 故事 萧子凌见两人不吵了,这才开口问道:“那是否派人去陵阳探查一番?” 龙渊思考了一会儿,“派人不妥,段家乃隐士大家,若贸然暗查,惹恼了他,得不偿失” “那如何是好?” 宣晟道:“暗查不行就明查,反正各国前去陵阳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们等消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一趟陵阳看看究竟” 王虚实深表赞同,连忙附和道,“我觉得此法甚好” 宣晟斜眼看他,“你是想见清雪三香吧”说着忍不住损他一损,“我们这么多人,看上谁也看不上你啊” “切”王虚实白了宣晟一眼,对此话很不赞同,“人家超凡脱俗,能和你一样庸俗,肯定能看上我”说着问了段空灵,“空灵,你说对吧?” 段空灵突然被问,还有些怔愣,但看见王虚实眼中求赞同的目光,大力的点了头,“是” 王虚实听罢哈哈大笑,非常高兴,耀武扬威的向宣晟说道,“看吧,就说你是俗人还不自知” 宣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欲再和他争辩了,“饿了,吃饭吃饭” 几人吃了饭,便朝着陵阳而去,陵阳在宣国与齐国的交界处,但既不在齐国境内也不在宣国境内,总之四国都没管到他,是个闲散之地。 王虚实才坐马车坐了几天,现在看见马车腿都在抖,拉着宣晟问道,“能不能想个法子?” 宣晟见他一脸菜色,“你不去不就行了,你与段空灵留在淮州,等我们回来就是了” “那不行”王虚实一听当场就拒绝了,“晕死我也要去” 宣晟道:“你就那么喜欢清雪三香啊?” 王虚实道:“好奇你懂不懂”说着见段空灵都上车了,抬脚就要跟上去,宣晟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等等” 王虚实被拉得倒退了两步,没好气的问,“你又干什么?” “没事”宣晟说着就放了手,抬脚走了出去。 王虚实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跟着走了出去,强忍着腿抖上了马车,刚坐好,就听宣晟在外说了一声,“你们俩快下来” 段空灵听罢二话没说就走了出去,王虚实撩起窗帘不满的问他,“又怎么了?” 宣晟朝夜长寒伸出手,“剑借我用用” 夜长寒看了他一眼,将剑扔给了他,宣晟接过来,拔剑出鞘,剑尖指着王虚实,“快下来” 王虚实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尖,往后一缩,快步出了车厢,心中非常的不满,“你干什么?” 只见宣晟一剑挥过,‘咔嚓’几声响,车顶就被削掉了,露出里头的车厢来,利剑入鞘,宣晟反手扔给夜长寒,朝呆住的王虚实说道:“这样总不会晕了” 王虚实刚想骂他两句,听他如此说霎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嘻嘻笑道,“还算你有点良心”说罢上了车。 夜长寒见王虚实站在马车上,双手抓住车厢,一副大将出征的自得模样,侧头与宣晟说道:“你为何不直接弄辆囚车与他” 宣晟恍然,见不得王虚实那副得意的样子,“你怎么不早说” 王虚实瞪着夜长寒,“本公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能坐那种东西” 夜长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王虚实鼓起眼睛瞪他,“怎样?” “不怎样”夜长寒道,“只是宣晟去给你叫囚车去了”说罢一夹马腹便朝前走了。 王虚实一愣,眼眶瞬间缩了回去,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宣晟,问道:“他人呢?” 段空灵答他,“早就往前头去了” “哦”王虚实往前一看,宣晟确实在前头去好远了,也催促车夫走快点,一路招摇过市,惹得行人纷纷侧目,王虚实很是自得,低头喊了段空灵,“你也起来透透风” 段空灵连连摇头,将车窗帘子拉得紧紧的,很干脆的拒绝了他。 一行人出了城门,王虚实站得累了,就坐下歇歇,风灌进来特别舒爽,坐累了又站起来舒展身体,一点不觉得累。 只是走到临近午时,炎烈的太阳光照进来,热得汗流浃背的,王虚实拿把扇子扇风,“这也太热了吧” 段空灵仰头看了一眼天,火红的太阳挂在高空,刺得他眼睛有些不适,连忙低下头来,突然一阵阴影照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片芭蕉叶。 王虚实伸手接了站起来一看,“现在我觉得还是有车顶好” 宣晟敲了一下他举在头上的叶子,“得了吧,又想透风又想遮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叶子一打,抖得哗哗的响,王虚实连忙往后一藏,“你别给我打烂喽” 宣晟摇摇头,往前走去了。 芭蕉叶很大,王虚实拿绳子将叶子左右绑了权做车篷,倒也遮阳。 宣晟走着瞧见龙渊一头汗,一面用手狠狠的扇着风,一面说道:“这么热的天赶路,怕人还没到陵阳就先得了暑热了” 萧子凌也附和道:“确实太热了” 龙渊见状,觉得烈日赶路确实太累了些,便说:“那就找个地方歇歇,等天凉快了在走不迟” 荒郊野外的也没有客栈,于是几人便就近找了一个驿站,王虚实与段空灵最后到,王虚实见车不走了,还奇怪,“怎么不走了?” 车夫道:“公子吩咐,在驿站休息,等天凉快了再走” “等凉快了天就黑了,不行,我得去和他们说说,这样怕苦怕累的像什么样子”说着跳下车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几人都在使劲扇着风,热得一头汗水直淌,在心中狠狠的叹了口气,这一个个身娇肉贵的,这点苦都吃不得,这可怎么得了哟。 走几步汗水直淌,也热得要死,王虚实朝小厮喊了一声,“给我也拿把扇子来,要最最大的那种” 小厮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拿了把比脸盆还大的蒲扇来。 王虚实看得满意得很,一扇风大得很,头发都飘起来了,与众人一道闲适的等着中饭,心中感慨,不赶路真是好。 几人吃了饭就去补觉,按宣晟的话说,白日睡饱,晚上赶路。 想想是挺好的,但睡了一个时辰后,怎么也睡不着了,床又烫得像拿火在烤似的,这边翻这边热,那边翻那边热,躺都要躺不住了,更别说睡觉了。 宣晟伸手去摸扇子,结果摸到龙渊脸上去了,龙渊眼也没睁,伸手拿掉了脸上的手,宣晟又往上摸,这下不止摸到了扇子还摸到了龙渊的手,宣晟嘿嘿一笑,说了句心有灵犀,然后成功抢到了龙渊手中扇子,打开使劲的扇风。 扇得手都酸了还是热得很,宣晟索性坐起来,将中衣也脱了,只穿着衬裤,下床拧了帕子擦了擦,擦到一半,听到有细碎的敲门声。 “谁啊”宣晟走到门后,低声问了一句。 “我”外头的人也低低的回了一句。 宣晟想,他能有什么事?穿了衣裳开门出去,就见王虚实在门口鬼祟的站着,“什么事?” “你跟我来”说着就将宣晟拉到了他房中,快速的关了门,活像做贼一样。 宣晟见他这模样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说,结果王虚实开口问的是,“你为什么说清雪三香是男的?你是不是见过他?” 宣晟懒懒的摇着头,顺手倒了杯水喝着。 王虚实不信,“池承说你从小就很喜欢到处乱跑,你听了清雪三香的名头我不信你没去过陵阳山庄” 宣晟见他满眼好奇,也不瞒他,“去过,但没见着人” 王虚实还是不信,“以你的功夫会闯不进去?” “不是没闯进去,是没见到人” 王虚实有些疑惑,“进都进去了,为什么会没见到人?” 宣晟道:“因为陵阳山庄守卫很森严,那时候我年龄不大,刚进去就被发现了,骗了一个小女孩一起去放了把火才逃了出来” “小女孩,什么小女孩?” 宣晟仔细想了想,“只记得是顶漂亮一小姑娘,太久了记不清楚了” 王虚实一听眼睛都在冒星光了,连忙问道:“有多漂亮?” 宣晟站起身,“记不清楚了,十年前的事了,再说了等去了陵阳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说罢抬脚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叮嘱了一句,“没事别来找我” 王虚实随意的摆摆手,顶漂亮的小姑娘?能得宣晟如此称赞,想来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宣晟回屋,龙渊转头问他,“出什么事了?” 宣晟脱衣上床,继续拿扇子扇着,“没事,王虚实想清雪三香了,让我给他讲讲” “讲讲?你见过他?” 宣晟说起这事还有些遗憾,“去过陵阳山庄一次,不过没见到人,倒是放了一把火才逃出来,拢共进去没半个时辰” 龙渊有些诧异,语调倏地的升高了,“你还去陵阳山庄放过火?” 宣晟瞧见龙渊眼里的惊讶,觉得有些好玩,便盯着他,问道:“你想不想听,我讲给你听啊,我干过很多事的,给你讲一辈子都讲不完” 龙渊笑笑,“你说” 宣晟一面扇着风,一面说道, “那是我九岁的时候,一天我溜出宫去玩,偶然听到有人在谈论清雪三香的事情,说得很是神奇,于是我耐不住好奇便跑去了陵阳。 陵阳山庄建在陵阳山上,山下有守卫,那时候我小,功夫不怎么厉害,就只能等到晚上侍卫换岗的时候趁乱摸了上去,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刚进陵阳山庄就听到有人喊捉贼,我一心虚便躲到了一处假山后头,结果瞧见一个小姑娘也躲在假山后头。 我见她穿着知道肯定是陵阳山庄的小姐,于是佯装惊奇的叫了一声,‘仙女姑娘’ 那小姑娘眨着眼睛问我,‘你是谁啊?’ 我说:‘我是天上的一个小仙,特地来找你的’ 那姑娘问我:‘你找我做什么?’ 我告诉她,‘因为我在天上看见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那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趁热打铁,很难过的叹了口气,‘可惜我现在回不了天上了,要是被其他神仙发现了是要杀头的’ 她问,‘为什么回不去了?’ 我说,‘因为我见了你走不动道,你能帮帮我吗?’ 小姑娘很单纯,就问我,‘怎么帮啊?’ 我寻思着现在闹贼戒严出不去,只有再乱点才有机会出去了,于是就说,‘我是火神身边的小跟班,要有大火才有仙力,你能帮我烧把火吗?’ 本来我以为还要费点功夫,结果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答应了,于是找了一间没人的屋子,就点了火,那屋中放的全是画,很快就烧起来了。 我对那小姑娘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千万别和人说见过我,不然我会倒大霉的’这才趁乱逃出了陵阳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惊雷》 龙渊与宣晟吵架了,分房而睡。 又是后半夜(为什么要说又??...) 一道惊雷震天响起,宣晟被吓醒了,此时又有几道闷雷接连不断的响起,风吹得窗外的树叶‘沙’‘沙’‘沙’ 听得宣晟心跳都慢了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抱着枕头就去了龙渊的屋,自然的将枕头一甩,爬上了床。 结果被一脚踢到了地上,苦哈哈的又抱着枕头回房去了。 惊雷接连不断的响起,宣晟捂着耳朵,躲到被子里都睡不着,突觉不对,睁开一看,屋中多了个人,龙渊迷迷糊糊的抱着枕头走了进来,将枕一甩,自然的上了床。 .........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2章 陵阳 龙渊见他说完了,开口问道:“那小姑娘会不会就是清雪三香?” 宣晟盯着他侧脸看,看得神思不属,更觉燥热难耐,心中一动,坐起身来,“你想知道?” “恩?” “我告诉你”说着就俯身吻了上去,唇齿相交,缱绻缠绵,宣晟伸手扯了衣裳,露出精壮的胸膛来,正摸到龙渊的胸前去脱他的衣裳。 结果,龙渊一手抵了他胸,将他推开了,说了一个让宣晟想撞墙的字,“热” 宣晟披了衣裳,‘蹬蹬蹬’踹开了王虚实的门。 王虚实正躺在床上拿着大蒲扇慢悠悠的扇着,见宣晟杀气腾腾的走进来,悠哉的问他,“谁惹你了?” 宣晟几步走到王虚实面前,伸手抢了他的扇子,“借我用用”说罢转身就走。 “出去关门”王虚实一脸无奈,就知道有人要眼红,幸好叫小厮多拿了一把,于是从床底又拿出一把大蒲扇继续扇着,懒散的躺了下去。 宣晟拿了蒲扇心游神晃的回房,结果打开门一看,床上的人人没了,房间空了,龙渊不见了。 宣晟叫了小厮来问,但小厮说未曾见到里头的公子出门。 宣晟闻言当即就慌了,连忙进屋查看,一眼就看见了床上放着一枚同样的白玉雪花,宣晟将白玉雪花捡起来,紧手一握,陵阳山庄。然后火急火燎的跑出门去,骑了马极速的朝陵阳而去。 隔壁的几人听到动静开门一看,就见宣晟独自骑马走了,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王虚实与段空灵坐着破马车追赶,谁知一走快竟然要散了,车夫在前全心全力的驾车,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车烂了,还大力的抽打马背,段空灵与王虚实只能一人拉着两面车厢,苦苦挣扎不让它散,但大风灌进来,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不行了。 王虚实只能出声喊车夫,“快停下” 萧子凌在几人前面不远,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马车已经裂开了寸许,王虚实已经在喊拉不住了,马跑这么快肯定来不及停脚,如果木板散了往后甩去,车中的人肯定要被甩出去的。 萧子凌见状,连忙骑马跑回去,一面大喊,“在坚持一会儿”,片刻后,跑到马车边,喊一声,“放” 王虚实与段空灵同时放了手,霎时木板‘哗哗’的往后甩了去,与此同时萧子凌一手拉着一人,将两人拉住了。 王虚实长舒一口气,“多谢多谢” 萧子凌瞧见手上有血,仔细一看段空灵的手藏在身后,还有血滴到地上,没有马车两人也走不了了,他这一耽搁也赶不上宣晟了,于是道:“咱们先回驿站吧” 萧子凌下马,“你们两上马” 段空灵道:“我走路就行了” 王虚实摇摇头,“我坐不了马” 此时车夫弃了车,拉了马回来,萧子凌道:“忍忍吧,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王虚实也没坚持,“恩,两人一匹,快走吧”说着又问了车夫,“你骑马晕吗?” 车夫道:“不晕” 两晕两不晕,一个带一个,回了驿站。 三人掉了队,故而只有夜长寒追上了宣晟。 淮州到陵阳并不算远,快马五日就到了,宣晟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只走了两日就到了。 在陵阳山下,夜长寒拉住暴怒的宣晟,因在烈日下跑了两日,脸变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问了心中的疑问,“怎么了?” 宣晟打开他的手,杀气腾腾的往陵阳山闯了过去,陵阳守卫拦了他,“敢问公子可有信物?” 宣晟急得嘴角都冒出血泡来了,抬脚踹飞了守卫,抢了他的枪,一路杀了上去,夜长寒见状也只得跟着一路打了上去,来一个撂倒一个,来两个踹飞两个,两人以破竹之势打了上去。 打到半山腰上,两人已经有些不济了,此时来了一个高大的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身强体壮,络腮胡,方膛脸,手拿一柄开山大斧,强势挡在两人前面,“来者何人?” 宣晟二话不说,一枪戳上去,汉子举斧头一砍就将宣晟的枪砍断了,一招老树盘根就朝他横砍了过来,宣晟拿着枪杆往后一退,结果后头又来了一个高壮的汉子,红脸,长长的胡须活像庙里的关公,拿的两柄大锤,呼呼的朝宣晟锤了过去。 夜长寒打小兵打着打着瞧见不对,飞身朝宣晟跃了过去,一剑挑了红脸汉子的铁锤,红脸汉子也不是吃素的,提锤在来,主将猛,小兵也讨厌,暗搓搓的刺去,夜长寒转身打小兵,小兵就往后退,打红脸汉子呢,小兵就铆足劲刺他,一来二去,打得不可开支。 这边宣晟兵器不称手,一根烂木棍对上斧头,几个回合下来,木棍削成筷子头了,宣晟将其一扔,没兵器要吃亏,于是宣晟又去抢小兵的兵器,你抢我不给,还抢还不给,宣晟一面躲着大斧头,一面与小兵拔河。 半天也抢不过来,不高兴了,朝小兵吼了一声,“放手” 小兵一听,这人还真奇怪,打架还要抢人家的兵器,于是一众小兵齐齐喊道:“不给” 宣晟拉着枪头往这边拽,那边几个小兵握住枪杆往那头扯,结果一斧头砍下来,成功解决了难题,一人一半谁也不亏,宣晟瞧着手中的枪头,短是短了点,勉强能用吧,拿个枪头与斧头大战了起来。 小兵一看又被抢了兵器,本来这大热天的打架就费劲,还被抢了兵器,火气更大了,一股脑的朝宣晟攻去。 本来这种打斗夜长寒与宣晟打起来不会太吃力,但奈何两人在烈日下跑了两日,有些暑热,浑身有些软,而且现在正值午后,打着打着脑子开始晕起来了。 宣晟自龙渊不见了,脑子就是晕的,倒也没什么察觉,夜长寒一看这么打下去不行啊,退到宣晟身边,“往下退” 宣晟脑子一团浆糊,耳边兵器相交的铿锵声,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汗水蓄在睫毛上一眨掉进眼里,有些刺目,睁眼在看出去,五颜六色一圈一圈的。 夜长寒见他没说话,想他是不愿意走,没办法,只能又打,天气这东西,你热他也热,袍子能拧出水来,打着打着都没劲了,这边一枪戳过去,那边拿斧头懒懒的挡一挡,又一斧头砍过来,这边又挡,力气也没多少软趴趴的跟玩似的。 又打了一阵,汗水将胡子都打湿了,顺着胡须嗒嗒的滴水,对面两个大汉喊道:“拿水来”打渴了,要喝水。 宣晟也打得口干舌燥,张口就说:“给我拿一壶” 小兵一听,这人是不是打晕了?还要找敌人要水的?又想着半天都打不下来实在讨厌,就去弄了点泻药放在水壶里,扔给夜长寒,因为夜长寒看起来要厉害些。 夜长寒猛灌了几口,扔给了宣晟,宣晟刚要喝,结果脑子一轰,水壶脱手站都站不稳了,夜长寒一手扶了他,“喂,你怎么样?” 二对二打不赢,现在二对一了,两个汉子对视一眼,提起力气就朝夜长寒杀了过来,夜长寒脑子也晕,一个照面剑都脱手了,打不赢索性不打了,脑子一热,也倒了。 小兵一看,高兴啊,终于打完了,可以去休息了,就问这两人怎么处理,两汉子见两人衣着不凡,功夫又好,不敢妄下断论,于是说道:“抬到前堂去” 一众小兵当场就苦哈哈的了,两个人十个人抬,还准备二十人跟着换手,全是上坡,累得要死。 到了前堂,陵阳山庄庄主接到消息走过来,瞧见躺在地上的两人,当场就蒙的,因为他见过宣晟的画像,认得他的,宣国太子啊,被胡乱的扔到地上,要了命了,于是连忙吩咐小兵将两人好好的抬到屋中去,又连忙叫了山庄的大夫来。 安顿好两人之后这才慢慢问了事情的经过,听完也弄不明白了,陵阳山庄一向与世无争,宣太子怎么会带着一人闯陵阳山庄? 知道山庄之人将他打趴了,也不敢说出他的太子身份,只吩咐山庄之人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又连忙过去问了大夫,大夫说:“急火攻心,又中了暑,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段庄主看着两人的脸红得奇怪,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道:“晒伤了,脱皮” 段庄主问了之后就离开了,他不能说他认识宣晟,不然这可将宣国得罪大了,也不好表现得太热情,该干嘛干嘛去了。 宣晟三天两夜没睡觉,一觉睡到第二日一早,梦见龙渊不见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疾步出了门,结果开门就瞧见院子里有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白色暗纹蓝色花边的大袖衫,背对他着不知在做什么,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长得粉雕玉琢,当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对视之下,两人都有些惊讶。 姑娘很快回过神来,落落大方的打趣道,“小神仙,你又为了何事下凡来了?” 说起年少的糗事,宣晟也没不好意思,从怀中摸了白玉雪花拿给她看,“为了此事” 姑娘仔细的看了看,摇头道:“没见过此物” 宣晟道:“这不是清雪三香之物?” “清雪三香?”姑娘瞧见宣晟眼里有些怒气,连忙解释,“这不是清雪三香的东西,再说你这这么小也不好用啊” 宣晟道:“那你们可曾绑过一个男子?” “我们连陵阳都不会出,怎么会去绑架人”姑娘解释了一番,见宣晟着急的样子又问道,“你朋友丢了?” “不是朋友”宣晟道,“那是我家人,陵阳山庄庄主在何处,我要见他” “那你跟我来吧”姑娘也没迟疑,直接就带了他往后面走去,一面低声与他说,“我爹脾气不是太好,你要小心着点” 宣晟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你很怕他?” 姑娘勉强的笑了笑,“父命不敢违” 宣晟听得有些疑惑,他一直以为陵阳山庄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段家家主肯定是个温风和煦之人,照这样看来,似乎有点差别。 很快就到了内堂,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在院中打拳,招来势往之间颇有大家风范,只是力道有些不足,见得两人进来,收了招式,面容和蔼的笑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姑娘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女儿见过父亲” 宣晟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将白玉雪花拿出来,“庄主可认得此物?” 段庄主将东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未曾见过” 宣晟蹙眉问道:“不是陵阳山庄之物?” 段庄主一听反倒有些诧异,“公子何来此问?” 宣晟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其间仔细的观察着段庄主的神情,却见他一脸坦荡,眼中满是疑惑,心中暗忖,难道真不是陵阳山庄所为? 四国一直相安无事,不可能出手,那就只剩下陵阳山庄这个异数,若不是他所为,那龙渊又被何人抓去了? 那姑娘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甚至没敢看段庄主一眼,完全没了刚才的活泼,看起来真是有些怕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鸡蛋羹》 萧子凌近来突击厨艺,天天逛美食专栏,这天路过厨房看见王虚实在蒸鸡蛋羹,走进去看了看,问他,“你用冷水蒸还是热水蒸?” 王虚实想了想,疑惑的问他,“不是用米汤蒸吗?” 萧子凌不赞同,“要用水蒸” 王虚实坚持己见,一定要用米汤蒸。 说着说着呛了起来,谁也不服谁,在厨房里‘噼里啪啦’比拼了起来。 到了饭点,剩下的几人到饭厅一看,一张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放着一碗碗,黑的,黄的,白的,绿的,红的,青的,蓝的鸡蛋羹。 王虚实顺着一碗碗各色的蒸蛋,热情的介绍,“这是黑米汤鸡蛋羹”“这是芹汁米汤鸡蛋羹”“番茄汁米汤鸡蛋羹”... 宣晟听得一点胃口都没了,连忙制止了他的介绍,“晚上就吃这个?” 王虚实道:“哦,老萧还在厨房里没出来” 话音一落,一个小厮匆匆而来,“不好了,萧大人将厨房给炸了” 话音还没落,又有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不好了,萧大人把自己给炸了” 几人连忙往厨房而去,走到门口就见满脸漆黑的萧子凌端着唯一抢救出的一碗鸡蛋羹走了过来,“水蒸鸡蛋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3章 下落 段庄主听完宣晟所说,不觉皱紧了眉头,与他解释,“依公子所言,此物乃清雪三香之物,但清雪三香就在你面前,她并不会功夫,根本不可能掳人,再者陵阳山庄与各国都互无往来,更无恩怨,怎么会挟持一个梁国人” 宣晟忽的问道:“你可认识沈安?” “不认识” 两人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小兵忽然跑进来,“庄主,山下来了几个梁国人,请求上山” 段庄主看了宣晟一眼,然后说道:“请上来” 宣晟暗道,莫不是萧子凌他们来了? 宣晟见问不出什么来,与段庄主说了一声,也急忙走了出去,想问问萧子凌是否有龙渊的消息,结果当他急急忙忙走到半山腰一看,那熟悉的身影不是龙渊又是何人? 宣晟一提气就朝他跃了下去,几个纵身就到了他身边,“阿卿,你没事吧?”说着上下左右仔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除了疲累了些,倒是没大碍,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龙渊摇摇头,瞧见他晒伤的脸,轻蹙了眉头,到林中摘了片叶子给他,“挡挡” 宣晟的心霎时就松了,轻笑出声,将叶子接过来举在额上,遮着将出未出的朝阳,一面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渊凑到他耳边,也低声说道:“有人假扮你” “恩?”宣晟一听,心头警钟大响,不放心的看着龙渊的身体,“他没对你干什么吧?” 龙渊脸色一僵,“没有,他将我骗出去,点了穴放到马车上就走了” “有那么像?”宣晟皱眉,这得有多像,连龙渊都没识破。 “呃.”龙渊犹疑了片刻,才说道,“其实并不是太像” 宣晟了然,心中忽而有些欢喜,“你见是我就没疑心对吧?” 龙渊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默认了,总之没接话了。 王虚实骑了三天的快马,腿一直在抖,现在还要爬山,已经连手都用上了,还爬得气喘吁吁的,“我说,这山庄为什么非要修在山上啊,你们谁,快拉我一把啊” 宣晟喜滋滋的拉着龙渊往上走,没理他,段空灵倒是伸了手,但王虚实见他累得脸颊通红,双目都要呆滞了,双腿比他还抖得厉害,麻溜的拒绝了他,于是只有萧子凌拿了根棍子拉了他走。 龙渊拉住宣晟,“我自己走,你去看看段空灵,这一路他吃了不少苦” “恩?”宣晟转头看,只见段空灵一人走在最末,走一步歇两步,照这样走下去,明早都上不了山了。 既然龙渊都吩咐了,宣晟心中不愿也要去了,于是走到段空灵面前,朝他伸出手。 段空灵抬头看他,微愣了片刻,然后轻轻的笑了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宣晟看着他勉强的笑,强制拉了他的手,结果听他轻嘶了一声,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上缠着满满的纱布,想起龙渊的话,问了一句,“你怎么弄的?” 段空灵刚要回答,宣晟见他又要笑了,眉一皱脸一板,“不许笑” 段空灵似乎被宣晟的语气吓着了,脸色有些僵,真的就不笑了,只小心的解释,“我不小心弄的,没什么事,是轻游大哥缠得厚” 宣晟本来还信了,因为这事王虚实经常干,但他看到段空灵不自然的将手往后头藏就觉得不对了,将他的手拉出来,只见纱布上已经有血透了出来,将布染红了。 宣晟不想和他多说了,转身望了一眼,龙渊都走出去好远了,于是一把拉了他的手臂就往上走。 大约走到半山腰,只听‘砰’的一声,宣晟被拽得差点仰过去,转身看去,只见段空灵摔到了地上,不觉皱了皱眉。 段空灵见他看过来,羞得面色绯红,连忙道歉,“公子,对不起,我..”说着想站起来,可两腿抖了抖,到底没站起来。 宣晟这才想起段空灵不会骑马,这么快赶来肯定是骑马来的,多半是伤了腿了,见他这样子,心中半点也没不高兴了,于是弯腰将他横抱了起来往上走,语气也温和了,“走不动就说走不动,对不起是犯了错才说的” 段空灵被宣晟的动作惊得呆住了,直到宣晟都走出去三丈了才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说道:“公子,我自己可以走” “别动”宣晟抱他的手收紧了些,“我力气小,要是摔了,你就要将我抱上去了” 段空灵果真没动了,只是低头道:“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宣晟往上望了一眼,只见萧子凌都已经拖着王虚实走了,步履之艰难不输冬日涉川,刚松了一点的手又紧了,快步走了上去。 段空灵默了半晌,才抬头看了他,说了声,“谢谢”声音之轻,连他自己都没听清楚。 五人陆续的上了山,一道进了山庄,段庄主已经在前堂等着了,见几人来,很客气的招呼。 王虚实累得不行,趴在宣晟肩上喘气,但偶然抬头瞧见一侧站着的姑娘时,登时就不累了,腰杆一下就挺直了,言笑晏晏的客套着,“段庄主客气,在下王虚实” 几人一一报了姓名宣卿,龙不齐,王虚实,萧子凌,段空灵。 萧子凌道:“此次我等冒昧前来,正是为了这白玉雪花的事,恐怕是有人故意要挑起事端” 段庄主道:“我陵阳山庄虽不介入世俗纷扰,但此人确实用心歹毒,段某也会相助查清此事” 萧子凌笑道:“有段庄主相助,相信此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段庄主爽朗的笑了笑,“几位来得匆匆想必还未用过午饭,若不嫌弃,一起到前厅用饭” 萧子凌道:“如此,就多谢了” 几人走着走着,王虚实就走到那漂亮姑娘面前,“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浅浅的笑道:“姓段,唤作莫璃” 王虚实又问道:“莫璃小姐可是清雪三香?” 段莫璃看了他一眼,随即应了一声,“正是” “想问莫璃小姐这清雪三香如何解?” 段莫璃朝他笑了笑,却是答他,快走几步跟上了段庄主。 王虚实的好奇心全都勾起来了,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焦急得很,又不好贸然再去相问,更觉得难受了。 走不多时便到了前厅,段庄主招呼几人坐着,王虚实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夜长寒去哪儿了?” 话音一落,就见小厮领着夜长寒走了进来,几人瞧见他苍白的脸色,很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夜长寒道:“没事”平时冷酷十足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桌边坐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看得几人直皱眉。 王虚实看着宣晟问道:“你们又打架了?” 宣晟理也没理会他,朝段庄主道:“不知能否请个大夫给我朋友看看” 段庄主自是点头应了,连忙叫人去喊大夫过来。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诊了脉下去煎药去了,只是等药的过程夜长寒就整整跑了三趟茅房。 宣晟纳闷,夜长寒偷吃什么了,闹成这样? 段空灵两手都有伤,段庄主叫小厮拿了勺子与他,客气的问道:“段公子怎么伤得这么重?” 段空灵也客气的回道:“不小心弄的,没什么事” 龙渊见他纱布都染红了,“段庄主,可否烦请大夫再来一趟” 段庄主道了句无妨,叫了大夫过来。 另一个大夫过来,为段空灵拆了纱布,只见两手虎口处正在流血,裂了深深的一道口子。 宣晟看了微微皱了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大夫上了药,叮嘱了几句,提起药箱就准备走,龙渊喊住他,“他腿也伤了,拿点外伤药给他可行?” 大夫道:“请公子将腿露出来,小的看了才好对症下药” 段空灵看看龙渊,又看看大夫,脸色有些僵硬,“我没事,不用看了,谢谢” 大夫点了头,说了声告退,提起药箱便走了出去。 龙渊看着大夫的背影几不可见的皱了眉。 段庄主见段空灵用筷子不方便就叫人拿了勺子与他,段空灵接了,有些僵硬的道了谢。 段庄主爽朗一笑,招呼着几人吃饭。 吃过午饭,段庄主见几人脸色都不好,于是叫小厮带了几位公子去休息,几人求之不得,道了声叨扰便跟着小厮走了。 小厮领着几人到厢房,六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四人先选了,留下宣晟与龙渊,宣晟道:“我从小和我哥亲,出门在外双亲叮嘱一定要相互照顾,我就和我哥睡一间” 小厮道:“那小的将隔壁的床搬过来” 宣晟点头,“有劳了” 于是小厮嘿哟嘿哟的将隔壁的床抬过来,放在屏风外头,宣晟道了声多谢,让他们走了。 当然,那张床肯定没有用上。 两人进了屋,宣晟有好多话想与龙渊说,但龙渊却先开口了,“我去找大夫拿点药给段空灵”说着就要出去。 宣晟连忙拉住了他,见他眼底深深的淤青,“别别,我去就行了,你先休息吧” 龙渊也没坚持,任他去了。 宣晟出来关好门,心中奇怪,什么时候龙渊对段空灵这么好了?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宣晟走到院中,忽然又想起,不知道什么伤,拿什么药呢?于是兜到段空灵的房前准备去问问他的伤,结果刚准备敲门就听到屋中有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偷鸡》 王虚实在院中坐了整整一天,一直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说,这可吓坏了侍奉的小厮,连忙去报告了萧子凌。 萧子凌很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小厮想,因为最先看到了你,但话也不好这样说,于是就低着头没答话。 萧子凌看得一惊,心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于是匆匆的去了院中,推了推还趴着的王虚实,“你没事吧?” 王虚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语中带着些朦胧,“怎么了?” 萧子凌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便问他,“你在这里趴着干什么?” 王虚实:“睡觉啊”说完又趴了下去。 萧子凌深觉奇怪,“你为什么在这里睡?” 夜长寒路过,淡淡的说了一句,“昨夜他去偷鸡去了” 萧子凌:??(懵逼..) 夜长寒:“结果钻到猪圈去了” 萧子凌:???(懵逼...) 夜长寒:“花了一晚上才从猪圈爬出来,还带回来一只猪,现在还在他屋中” 萧子凌:????(懵逼....) 宣晟路过,听到此事哈哈大笑,“他踩死了那猪的小猪仔,猪要报仇,走哪跟哪,我们天下第一王夫子,好不容易才将那猪关进屋中的”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4章 养息 宣晟退到院中,片刻后一个小厮就走了出来,快步走了。宣晟上前敲门,只听段空灵喊了一声,“进来” 宣晟进去,见到段空灵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连忙拉好衣裳将腿盖上了。 段空灵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衣裳将大腿遮住了,但小腿还露在外面,只见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宣晟皱眉,怎么出来一趟搞得全身都是伤? 段空灵顺着宣晟的目光看去,连忙站起来,衣裳一落下去就将伤口遮住了,“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宣晟道:“来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段空灵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自己就会好了” 宣晟瞧见段空灵的笑容,丝毫不见勉强,心中疑惑,世上是不是有种人没有痛觉? 宣晟道:“好好躺着,别插门”说罢就走了出去。 段空灵闻言有些错愕,却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宣晟出去带了门,问了小厮庄中大夫在什么地方,小厮为宣晟带了路,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了药房。 大夫见宣晟来,客气的招呼一声,“龙公子来此有什么事?” 宣晟道:“烦请拿些外伤给我” 大夫热络的问道:“龙公子伤到了何处?” 宣晟道:“不方便说” 大夫闻言也不好再问了,拿了上好的外伤药给他。 宣晟拿药回来的时候,段空灵已经睡着了,宣晟将药放在桌子上,便走了出去。 宣晟回房,龙渊也已经睡着了,宣晟脱了衣裳也躺了上去。 几人一觉睡到第二日一早才醒,段空灵醒过来瞧见桌上的药,拿过来看了,发觉是陵阳山庄最好的外伤药,不觉得皱了眉,谁送来的? 段空灵挖了一点在手腕上擦了,没出现什么异样,这才挖了药膏往两大腿内侧抹了去,骑了三日快马,腿侧全磨破了,一碰到就疼得他不停的吸气。 擦完了大腿擦小腿,擦完小腿擦手,这药可比昨日的药好多了,擦到伤口处就有一阵阵清爽的凉意袭来,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那边段空灵用心的擦药,这边送药的也醒了,睡得久了,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宣晟睁眼望着屋顶,清醒清醒,“阿渊,你们一路上发生什么?” 龙渊听他语气知道他问的是段空灵的事,便解释,“我被人放在马车上,到一个陡峭的下坡,从车中滚了出来,是段空灵拉了我” 宣晟闻言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了龙渊仔细看,“什么?没伤到吧?” 龙渊见他紧张的样子,不觉一笑,“没有,幸好段空灵拉住了我” 宣晟见他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但想起这事又不太信,“他?”他们四人段空灵功夫最差,有萧子凌在怎么也不会是段空灵拉他。 龙渊道:“因为段空灵骑马走得最慢,走在最后,走到下坡的时候恰好与我并驾” 宣晟道:“哦,原来他的腿是这样伤的啊” “伤?”龙渊闻言有些惊讶,“什么伤?” 宣晟瞧见龙渊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小腿的伤啊,大约”说着拿手比了半个肩宽的长度,“这么长的一条口子” “难怪,我是听他低叫了一声”龙渊想起那日的事,那日段空灵是脚勾着树枝才拉住他的,心中倏地有些过意不去了, 后来他问他有没有事,他却什么也没说。 “那你昨日说拿药是?” 龙渊道:“因为我见他一路上脸色不好,腿也经常抖,想来是不会骑马伤了腿侧” 宣晟不知怎的想起了昨日段空灵脸色苍白的朝他笑的样子,撇了撇嘴没有接话了。 因着全员大累了一场,在陵阳山庄歇息了三天才缓了过来,段空灵的伤在宣晟每日送的好药滋养下也好了起来,就连喊得最凶的王虚实也在每日偶遇段莫璃的美好下精神了起来。 这天又是一早,几人吃过早饭,萧子凌毅然担任了与段庄主交涉的事宜,夜长寒闹肚子连药都吃不住,闹了几天还在屋中休息,剩下四人得了段庄主的许可,就在陵阳山庄到处走走看看,自然还有段莫璃陪着,俗称带路。 陵阳山庄是将陵阳这座大山的山顶移平了建在顶上的,九曲回廊,朱漆大殿修得十分豪华,亭台楼阁,观阙水榭又修得十分雅致,因着山高,早晨的时候会有雾气笼罩,从山脚看上来,华光灿灿的陵阳山庄仿若仙境一般,因此近年来陵阳山庄又得了一个雅名,叫清雪仙境。 宣晟与龙渊一路走一路看,正值夏日,但山上却不热,反而有些清爽,带着微微的凉意,舒心惬意得很,宣晟忍不住赞道:“段庄主可真会选地方啊” 走到一处莲花湖,湖中莲花已开,一片绿意中朵朵粉色赏心悦目,还有莲蓬高高的立着。 王虚实看见有小船,便道:“不如去湖中游一游” 宣晟问了段莫璃,“可否?” 段莫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当然可以” 岸边只有两条船,却有五个人,每只船只能坐两个人,段莫璃道:“那我就不去了,几位公子去吧” 王虚实来陵阳山庄这么几天,段莫璃都偶遇了十几次还没问出清雪三香的事来,心中还挂着呢,于是便道,“那我也不去了” 段空灵见状,“我留下,你们去吧” 段莫璃闻言笑得很开心,“既如此,就委屈公子了” 王虚实也不客气,邀请了段莫璃与他一起就摇桨走了,龙渊瞧见段空灵脸色不太好,于是便道:“我有些晕船,你们俩去吧” 宣晟有些疑惑,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毛病?但又想去摘些莲蓬与他吃,于是便道:“那你顺着湖走一走,我们前头碰面” 段空灵一听连忙摇头,“还是我留下,宣大哥去吧” 宣晟听见宣大哥以为是说他,便道:“一起去吧”说罢率先上了船,见段空灵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催促了他一声。 龙渊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说罢,也顺着湖边走了。 段空灵见拗不过,这才慢慢的上了船。 宣晟没有划过船,拿着竿子乱划一通,本来湖中是一条专门游玩的路的,结果宣晟划着划着就歪了,往荷叶丛中去了,一心想划出来,哪料越划越往里头去了,荷叶又长得高,以至于连个脑袋都探不出来了。 宣晟见状,将竿子放在船上,蹲了下来,瞧见段空灵似乎在发呆,便敲了敲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段空灵回过神,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只是有点过意不去” 宣晟以为他说的是龙渊让他的事,伸手掰了一个莲蓬下来,与他对坐着,将莲蓬子抠了几颗扔给他,“咱们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你别太客气了” ‘咚’‘咚’几声水响,扔过去的莲蓬子一颗都没接住,段空灵有些尴尬,宣晟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莲蓬递了过去,“尝尝,很好吃的”说着,往上一看,又拉过一根莲蓬‘咔’掰断了,放在船中。 宣晟掰莲蓬掰得不亦乐乎,掰了十几根,觉得差不多够吃了便停了手,正想划船回去,就瞧见段空灵一颗莲蓬子都没抠出来,心中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莲蓬,抠了一颗放在他手里,结果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连忙伸手摸了他额头,“没事吧?” 段空灵抬眸看他,勉强的笑了笑,“没事” 眼睛都要没神了还叫没事?宣晟忍不住想,莫不是被水蛇咬了?于是一把将他抱起来,一提气从荷叶丛中飞了出来,结果一看,偌大的一片荷花池,正巧在中央,四面都不近。 宣晟心中叫苦不迭,这也太背了。低头看了看段空灵,发现他脸更白了几分,连忙道:“你好歹坚持一下啊喂” 段空灵抱着他的背,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裳,似乎神志都不太清楚了,喃喃说道,“别把我丢下去,别把我丢下去” “不丢不丢,我把自己丢了都会把你送上去的”宣晟连忙应道,心想,这莫不是毒蛇咬了,出现幻觉了,脚下又快了几分,只是脚下荷叶太软了,少了几分力。 这一闹,全都看了过来,段莫璃当场就急了,“这是怎么了?” 王虚实也一惊,这莫不是又出事了?连忙将船划过去。 宣晟瞧见王虚实,连忙喊道,“划快点” 段空灵也看见了,却连连摇头,“别..别下去” 抓紧的手抠的宣晟的背都有些疼,宣晟见他抵触连忙说道,“好好好,不下去,你抱紧点啊”说着看见龙渊了,猛一提气,急速的朝龙渊跃了过去。 眼看要到了,宣晟喊了一声,“接住”龙渊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送过来的段空灵,宣晟脚下没力了,“咚”的一声,落进了水里。 龙渊将段空灵扶着坐在地上,连忙往下看去,就见宣晟站在水中喘气,“怎么样了?” 宣晟长呼几口气,将腹中乱涌的真气压下来,然后朝龙渊伸出手,面带委屈的说一声,“拉我一把” 龙渊看他模样,觉得好笑,伸出手去拉住他,哪知宣晟太重了,竟然将龙渊拽下去了。 宣晟一看,慌忙伸手接住了他,溅起的涟漪在水中一圈一圈的荡开,两人站在水中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探险》 王虚实提出去鬼屋探险,到了晚上,几人走到一栋古老破败的房子面前,暗黑的夜,无光的房子,那些看不见的阴影似乎在等着人来,獠牙,红眼,鲜血,长舌,白纸,猜猜是哪一样?或者,喜欢哪一样? 突然地上响起了清晰的水声,‘滴蜡’‘滴蜡’有东西在动。 人.?鬼.?谁.? 夜长寒提剑第一个走了进去,剩下的五人看着夜长寒挺拔的背影,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拿出了地毯,零食,瓜子,烧烤,西瓜,啤酒.. 还有一瓶不小心拧开的矿泉水.. 当晚王虚实就住进了医院,主治医生,夜长寒。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5章 晕船 站了一会儿,宣晟说道:“咱们晚上再来好不好?” “好” 宣晟笑着,心中很欢喜,“抱紧我” 龙渊含着笑,依言抱紧了他,宣晟提气一跃而起,拥着他飞出了莲花池。 段空灵已经被抬进屋中去了,此时王虚实与段莫璃也上了岸,段莫璃慌忙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宣晟道:“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啊?”王虚实听罢赶忙朝前头走,“那还不赶紧去看看呐” 他一急带着所有人都急了起来,段莫璃走着走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不是,应该走这边才对”于是又领着众人往回走。 走到屋中的时候,段庄主与萧子凌都在,大夫看了一眼段庄主,段庄主道:“有什么就说” 大夫道:“是惊恐过度,大约是晕船” 宣晟皱眉,怎么又一个晕船的? 段庄主道:“既然是晕船就好好歇着吧”说罢便走了出去。 段莫璃看了段庄主的背影一眼,上前替段空灵盖了被子,面色寡淡,似乎有些担忧。 王虚实见段莫璃如此,拉了宣晟到门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宣晟道:“我又不是算命的,这我怎么知道?” 王虚实一脸着急的模样,“那你今日就当一回算命的呗,快算算怎么回事?” 宣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到美人脑子都坏掉了?“来来来,你先教教我怎么掐指” “我又不会怎么教?” 宣晟道:“你不是夫子吗,你不教谁教?” 王虚实一想,也是哈,虽然他从未给宣晟讲过学,但好歹背了一个名,于是想了想在街上看见的算命先生,照着那样子伸出手来,大拇指掐着四指骨节,“约莫是这样” 宣晟饶有兴致的问道:“算出来了吗?” “恩?”王虚实正要说话,此时龙渊与萧子凌从里头走出来,萧子凌一脸菜色的拉了还在掐指的王虚实,“现在换你去与段庄主交涉了” “啊?”王虚实有些诧异,也不掐指了,抬头看他,“我看段庄主人挺好的,难道是个话痨?” 萧子凌道:“倒不是话痨,只是我审犯人审惯了,一时间口气改不过来,还是你去吧,最好能套点话出来” 王虚实想这他在行啊,刚好还能问问清雪三香的事情,于是也不推迟,便问道,“套什么话?” 萧子凌道:“就是欲三丝的事,沈安什么之类的” 王虚实点点头,胸有成竹的去了。 萧子凌看见王虚实挺拔自信的的背影神色这才松了下来,宣晟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萧子凌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段庄主此人真是个话痨,说话当念经一样,全是废话,半点东西也没问出来” 宣晟笑道,“正好王虚实也是个话痨,就看他们谁技高一筹了” 龙渊道:“既然套话困难,不如到处走走看看有线索没有” 宣晟深表赞同,让萧子凌去看看夜长寒怎么样了,便与龙渊一道走了。 萧子凌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夜长寒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闹个肚子吗? 宣晟与龙渊往顺着游廊走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庄丁仆人真不少,两人走到一处园子,走进一看,里头关的是各种动物,有些连两人都没有见过。 宣晟道,“从不知道这陵阳山庄竟然如此富裕” 龙渊道:“不过是这十来年出了个清雪三香的缘故” 宣晟道:“是啊,以前陵阳偏僻得很,没想到短短十几年就这么强了”说着瞧见树上一只毛茸茸的褐色小动物抱着树干在瞌睡,甚是可爱,便走到树下拿一跟小竹子扫了扫它,它睁眼瞧了宣晟一眼,继续睡了。 宣晟见状也不扰它了,继续往前走,一面问道:“为何任由它壮大?” 龙渊反问他,“你又为何视而不见?” 宣晟撇撇嘴,“怕你不高兴” 龙渊道:“所以他钻了空子,陵阳这地方并不是兵家之争,但各国还是不敢动,就怕一下小心打破了平衡” 宣晟感叹道:“运气真好” 龙渊道:“除了运气恐怕还是段庄主经营有方啊,一个神秘的清雪三香就换了这么多东西,不简单” 宣晟道:“据悉四五年前清雪三香每年都会到庙中弹奏,引得百鸟来,如今琴都不弹了,来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也是个怪事” 龙渊笑道:“名声已经出去了,弹不弹有什么关系,现在大家更想亲自揭开清雪三香的神秘面纱,亦或者更胆大者,想将其迎娶回家” 宣晟对这种行为也很是不理解,“面都没见过就要娶,一点也不真心” 龙渊含笑道:“世人都觉得人人都追捧的就是好的,倒不会深究其本身到底如何了” “先入为主呗”宣晟拉着龙渊的手一晃一晃的,“说起这个,阿卿,你知不知我在家中是如何听别人说你的?” 龙渊失笑,“你在家中我如何得知?” 宣晟嘿嘿笑道:“他们都说你仁慈,体恤,心地善良” “恩?”龙渊闻言笑得很开心,连语调都轻快了些。 宣晟转头见他笑得两眼弯弯的,就像一轮弯月勾得他心痒痒的,又酥又麻,往他肩上一倒,“我醉了” 龙渊停下脚任他靠着,也顺着他的话说,“那去给你熬碗醒酒汤来,要燕窝味,还是鲍鱼味?” 宣晟在他肩上蹭了蹭,深吸了几口,“龙涎香味好不好?” 龙渊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说好说,回去就给你熬” “嘿嘿”宣晟笑道:“那我们可说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宣晟立起脑袋,慢慢往前走,说回刚才的话,“所以我才敢偷偷跑去找你,所以说咱们俩天生就是注定要在一块的” 龙渊侧头怀疑的问他,“可齐国国君的风评也是如此啊” “呃”宣晟一顿,随即又嘿嘿一笑,“当然拉,梁皇陛下貌美无双更是赫赫有名” 龙渊摇头,佯装深沉的批评他,“先入为主”,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宣晟道:“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再说好多人见过你,都是如此说,肯定八九不离十就是事实了” 走过了动物园便是百花园,宣晟看着满园的鲜花,一眼望过去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兴致昂扬的进去走了一阵,结果实在太大,走得脚疼,便到园中小亭坐着歇息。 有丫鬟过来沏茶,宣晟道:“我来泡” 丫鬟恭敬的将茶具放下,到一旁候着,宣晟习惯的吩咐道:“不用候着了,下去吧” 丫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宣晟熟练的泡了茶,递给龙渊,“怎么样?” 龙渊点头,“比上次好” 上次?宣晟想起初遇段空灵那次,没想到龙渊竟还抽空喝了他泡的茶,美哉美哉,于是一颗心又开始荡来荡去的了。 饮了一阵茶,说了一阵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丫鬟过来请两人去前厅用饭。 到了前厅就见王虚实一脸菜色的坐着,宣晟暗忖,这也失败了?瞧见段空灵与夜长寒也坐着,脸色倒是好了不少,想来身体恢复得差不对了。 段庄主见两人进来殷切的招呼,宣晟与龙渊道了声客气,便入了席,一顿饭下来,倒是没说几句话,宣晟不由得怀疑,陵阳山庄也是遵循食不言的规矩吧。 吃过了午饭,段庄主又连忙吩咐小厮扶几人去午休,自几人来此段庄主的态度就客气得让宣晟与龙渊都深觉受宠若惊。 夜长寒睡了一上午实在睡不着,段空灵也睡了好一阵,于是两个睡不着的人,就被派去打听消息。 几人走着,宣晟屏退了小厮,问了王虚实,“怎么样?” 王虚实脸色就像吃了一盆清炒苦瓜,绿的发光,“别说了,听了一上午和尚念经,你知道他与我说什么吗?” 见几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于是又说,“他与我讲三鱼” 宣晟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王虚实相当无奈,“我也想知道” 宣晟道:“你不是听了这么久吗?” 王虚实苦兮兮的笑着,“那怎么能叫听,那得叫折磨,三鱼就是三只鱼,讲的是它们去捉妖的故事,臭得像水沟里的烂泥” 几人拉着王虚实进到屋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讲讲” 王虚实见几人如此,人都要呆了,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折磨,但耐不住宣晟催促,于是开始讲起来。 从前有三只鱼,分别叫鱼,鱼鱼,鱼鱼鱼,它们从小一起长大,最大的梦想是去捉妖,当它们长到半尺长的时候,三只就约好了一起出水去捉妖。 三只鱼的母亲不放心,于是吐了三个泡泡分别送给三鱼,说紧要关头拿出来必有大用。 三鱼带着泡泡斗志昂扬的出了水,刚出水面,结果三鱼的泡泡全都破了,最小的鱼鱼鱼就开始哭了,“哇...,我要我的泡泡” 鱼鱼见鱼鱼鱼哭了,也开始哭了,鱼见鱼鱼开始哭了,不哭不整齐了,于是也哭了,三鱼就在水面上撕心裂肺的哭叫。 宣晟见王虚实不说话了,便问他,“怎么不说了?” 王虚实道:“因为鱼哭的时候要是被人打扰了,就会失忆,现在被你打扰了,三鱼将出门的事忘记了,又重新回家与家人道别,三鱼母亲刚才送孩子走,正在家中哭,现在也被打扰了,也失忆了,于是又吐了三个泡泡给他们,说紧要关头拿出来必有大用 三鱼又拿着泡泡出了水,结果到水面上泡泡全破了,鱼鱼鱼 最先哭了起来,鱼鱼见鱼鱼鱼哭了,也哭了,鱼见鱼鱼哭了,一道哭了” 几人面对面坐着,坐到眼睛开始失焦,宣晟晃晃脑子,“你就没有想办法就话给岔开吗?” 王虚实眼睛都要翻白了,“我不仅想了还岔了,结果听了八遍三鱼拿泡泡到水面上哭,我都差点哭了” 萧子凌深有同感之际还有些庆幸,“看来他与我讲地府记事还算便宜我了” 宣晟道:“段庄主祖上不会是专治失眠的大夫吧?” 王虚实打了个呵欠,“散了吧,还是睡觉”说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床上走。 几人也都各自回房睡了,好眠到仿若大战了三天之后见到了枕头。 至于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两人嘛.... 正在玩干瞪眼的游戏,瞪了一阵段空灵眼睛有点累,率先败下阵来,低声问道:“怎么打探消息啊?” 夜长寒答:“刀架在脖子上” 段空灵皱眉,“那叫逼问吧” 夜长寒道:“我只会这一个办法” 段空灵很为难,静思沉想,终于想了一个办法,“要不你用美人计试试?” “怎么试?” 段空灵看着夜长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先笑一笑” 夜长寒闻言咧了咧嘴,僵硬得像个面具,别说美人计了就是黄牛计都不如。 段空灵想,万一有人喜欢冷酷点的公子也说不一定,便道:“那你说话温柔一点” 夜长寒道:“说什么” “就说,姑娘,有空一块走走吗?” 夜长寒完整的复述了一遍,但语气寡淡得仿佛和尚念经,半点温柔也没听出来,段空灵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自己去试试吧” 段空灵走到游廊中踱着,寻思着哪位丫鬟看起来好骗些,结果看了一阵,都觉得差不多,于是随便叫住了一个丫鬟,“姑娘,有空..” 哪知那丫鬟抬头看见他,眼睛都直了,一副要看又不好意思看的娇羞模样将段空灵鸡皮疙瘩都看出来了,“公子,何事吩咐?” 段空灵下意识的摇摇头,“没事,你先走吧” 丫鬟抬眸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一跺脚两眼含泪的跑开了,看得段空灵更是莫名其妙。 又连问了三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段空灵一脸挫败的坐在游廊上思考是不是方法不对,夜长寒走过来双手环抱靠在柱子上,“还是架刀更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黄皮果》 夜长寒出街买了一兜水果回来,小小的一颗,黄色的硬果皮,众人都没见过,好奇的拿着看,“这是什么?” 夜长寒道:“黄皮果” 王虚实问了几人,“你们听过吗?” 龙渊道:“倒是听过释迦果” 宣晟剥了皮,扫了一眼,最后递给了王虚实,“来,王夫子用脑过度补补吧” 王虚实傲气的觑了他一眼,“又不是六个核桃,我不吃” 宣晟闻言一脸嫌弃的放弃了他,转手递给了萧子凌,“老萧,你尝尝” 萧子凌退后两步,决定保命。 一路递过去,段空灵低头,夜长寒望天,龙渊失神。 第二年春,种下一兜黄皮果的空地上长出了一片黄皮果树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6章 求亲 段空灵满眼无奈的望着他,难道就不能想点能用的方法吗? 想方法想了一个时辰,还未想出来,倒是睡午觉了都起来,宣晟过来问道:“可有线索?” 段空灵无可奈何的摇头,王虚实对此毫不意外,“你让他去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萧子凌很好奇,“什么答案?” 王虚实道:“就是整个山庄的人全都未婚,且个个愿意嫁他” 段空灵被打趣得脸有些泛红,宣晟见状连忙岔了他的话,“本公子去问也是一样的结果,只有你去恐怕是个个成家,孩子都满地爬了” 王虚实笑骂一声,“美得你” 宣晟不和他争辩了,好声好气的与他说,“王夫子,庄主拿不下,丫鬟你总有办法吧,去吧” 王虚实不满了,“为什么又是我去?”语气再好,也是让他办事的。 宣晟道:“能者多劳嘛,再说你去不用担心惹桃花啊” 王虚实闻言更加不满了,“你怎么不去?” 宣晟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啊” 王虚实扫了一眼众人,发觉一个个长相真的不适合,哀叹了一口气,“我先去将我的胡子拿来粘上” 萧子凌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粘胡子?” 宣晟道:“他怕人家看上他,惹了情债还不了” 萧子凌恍然,对此深表支持,甚至说最好贴几颗黑痣。 王虚实刚贴好胡子过来,想问问几人效果怎么样,还没问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几人对视一眼,一起走过去看,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小厮在嚷嚷,又有一位公子上山求亲来了。 王虚实问道:“求谁啊?” 这还用问嘛,正想出言讥讽一下,见到王虚实的模样,顿了一下,也不敢乱说,恭敬的回道:“清雪三香” 几人走到门口一看,一个大腹便便的满脸胡须的蛮头壮汉正在门前站着,脸白胡子黑,穿着一件橘黄色的褙子,脖子上带着一条大金链子,一动脸上的横肉就抖,后头还跟了一大队青布包头的跟班,一个个都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喜庆得很,身边放了一溜绑红绸花的朱红大木箱子。 壮汉一路闯到门前停下,在门口叫喊,“窝头寨张大彪前来求亲,请段庄主前来一见” 六人也没出去,看了一眼就站在了墙后,宣晟瞧了一眼夜长寒,夜长寒也瞧了他一眼,倒是没说话。 王虚实搞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心中只关心一件事,“你们说这段庄主会来见他吗?” 宣晟食指敲了敲龙渊的手,龙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会来,但又不好说,便道:“等等就知道了” 萧子凌想着几人的身份不好过分介入陵阳山庄,便委婉的说道:“这人家私事,咱们在这里看着不好吧” 几人一想确实有道理,于是又一行人走了回去,不料外头的张大彪瞧见几人,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偏巧夜长寒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当时眼都直了,不仅背影好看,脸更是绝色啊,当时就等不及要闯门了。 六人走到中堂,遇见了不停兜圈子的段庄主,王虚实问道:“段庄主何事忧愁?” 段庄主脸上褶子都可以划船了,愁得厉害,“门前那人叫张大彪,是陵阳的土匪大头子,如今他要来娶莫璃,我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 宣晟道:“庄主不是有两位武艺高强的英雄吗,直接将人打下去就是去了” “唉”段庄主又叹了口气,“他来了三次,都被我挡了回去,前几日他传信过来,说这一次在娶不到人就要放火烧山了” “这也太狠毒了”王虚实骂了一句。 陵阳山庄是在山上,草木茂盛,若是放火,一点活头都没有了。舍不得女儿又舍不得山庄,没得办法了,愁得人都要晕了。 龙渊瞧见不忍心,便道:“不如想个法子,让他自己离开” 宣晟垂眸没话好说,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抠着龙渊的掌心玩,甚得其乐,龙渊握拳抓住他的手,转头看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宣晟朝他轻轻一笑,问了一旁开始帮着忧愁的王虚实,“王大哥想必有高见吧” 王虚实道:“反正他没见过段姑娘,那换个人充数不就行了吗?” 段庄主道:“此法不行,别人不会引百鸟,迟早会露馅的” 此时段莫璃问讯赶来,规矩的看了段庄主,倒是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神情倒是一点慌乱都没有,平静得厉害。 段庄主拍拍她的肩膀,眼泪差点流出来,“莫璃,为父对不起你” 段莫璃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仿佛此事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萧子凌看着龙渊,要不要帮忙?龙渊看了宣晟,宣晟看了段空灵,段空灵愣了一会,看了夜长寒,夜长寒看了王虚实,一圈看过去,结束了,王虚实扫了几人一眼,硬气的点了头,帮。 王虚实道:“段庄主,段姑娘,此事我有一计” 段庄主道:“王公子请说” 王虚实道:“清雪三香,陵阳珍宝,我们设几个关卡给他,闯得过就嫁,闯不过,没得缘分,就此拉倒” “这..”段庄主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若他真闯过了怎办?” 王虚实自信满满,“放心吧”指了宣晟,“你与他比武”指了夜长寒,“你与他比琴”看过去是段空灵,“你,与他比美” 看到龙渊,不知他擅长什么?看到萧子凌,“你与他比破案” 王虚实道:“绝对是完胜” 段庄主想,本来没有办法,现在总算想出个办法,行不行也只有试试了,于是往前面走去,想去与张大彪交涉,结果走到前堂,张大彪已经在堂中坐着了,见到段庄主率了一众美男美女出来,当场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段庄主听到脚都差点崴了,连忙说声不敢当。 张大彪挨着一个个瞧过去,满意得很,“从不知岳父大人家中养了这么些美人,今次我来,聘礼带得多,一并娶了正好热闹” 本来说话已经惹得众人不高兴了,偏偏他还不自觉,要动手动脚的,摸得是刚才唯一回头的夜长寒。 段庄主听了他话,脸一板,刚要说话,就听见一声惨叫,连忙看去,只见夜长寒面无表情的反扭着张大彪的手,张大彪疼得龇牙咧嘴的在叫唤。 夜长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将他踹了出去,夜长寒用了大力,张大彪飞出去三丈远才滚落到地上了,头刚好磕在门槛上,当场身亡。 张大彪带来的人瞧见大当家的死了,当时就慌了,呼啦啦的往外跑,段庄主连忙叫人将人围住了,更愁苦了,“完了,这下子与窝头寨的人结下死梁子了” 窝头寨便是张大彪兄弟的土匪寨子,张大彪是大当家的,他还有五个弟兄,张二彪,张三彪,张四彪,张五彪,张彪子,是近些年才来到陵阳的,打家劫舍发了些横财,不过倒从没来陵阳山庄闹过事,两家相安无事,如今张大彪在陵阳山庄死了,此事怕不好了结了。 陵阳四不管的地方,此事本该陵阳山庄自己解决,但是现在人是夜长寒杀的,他们不管也说不过去了。 夜长寒道:“我去将窝头寨灭了就是”说罢就要走。 段庄主连忙拦住了他,“夜大侠不可,窝头寨那地方,□□最多,人称百箭窝,你就是在猛也抵不过密如细针的利箭啊”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拷问了窝头寨的人,几个大土匪喜欢什么,窝头寨的人瞧见大当家的被打死了,心中难过,于是想了个法子坑坑几人,便说几个当家的喜欢美人,因为喜欢美人肯定要送美人,到时候有了人质就好办了。 陵阳山庄的美人自然当属段莫璃,段莫璃此时似乎刚刚回神,“父亲,女儿愿去窝头寨” 还没等段庄主说话,王虚实就抢先说了,“不妥” 段莫璃没有功夫去了也没用,打起架来最多拖个后腿。 萧子凌道:“那就只有找些会功夫的女子前去” 段庄主一脸为难,“这..陵阳山庄并无会功夫的女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宣晟最后一言为此事拍了板,“那就只有扮女装前往了” 萧子凌左右看看,“谁去呢?” 最后定下的人是宣晟夜长寒,因为就属他们俩功夫最好,去打架是最合适的了。 本来夜长寒知道要扮女子,不同意,但架不住一个个都来劝说,最后一想,人是他杀的,有责任解决,且王虚实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好说歹说这才同意了。 但两人长得高,又是一脸英气,半点也不像女子。 王虚实道:“坐马车去,带张面纱遮脸”这样既不用站起来,也不用露脸。 龙渊不放心,土匪打架什么都干得出来,“不如我也去,多个人总归是好的” 宣晟一听,连忙摇头,他更不放心龙渊,“没事,你瞧张大彪那个样子,那五个想来也没啥真本事” 龙渊还是不放心,让萧子凌拿了袖箭与他,成功了就放,让他们安心。 一片盛情,宣晟接过来感动得很,只是穿女装实在讨厌,擦脂抹粉的,头上环翠叮当,还带朵粉色杜丹大花,因为王虚实说,去土匪窝要穿得富气些,这样才好来抢。 宣晟视线移开镜子,瞧见夜长寒穿一身粉色散花大裙,脸上神情冷得要结冰,看上去吓人得很,丫鬟只能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在脸颊上摸了一坨腮红,不像姑娘倒像个媒婆,宣晟心中当即就好受了,甚至不厚道的有些想笑。 夜长寒冷冷看着他,没什么说的,换上行头匆匆下了山,往窝头寨而去。 龙渊瞧见两人走得远了,才道:“我也去看看” 龙渊都去了,萧子凌自然要去,王虚实见他们这样子,心中也不踏实了起来,也跟着去,于是乎六人只有段空灵一人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怼人》 近来京中出了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江云生的文章被人怼了。 宣晟很好奇,“怎么怼的?” 王虚实道: 上面读下来 一个字没懂 下面看上去 狗屁都不通 就这种水平 还想考状元 问我怎么办 滚你×的蛋 众人获得今日份快乐源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7章 窝头寨 窝头寨离陵阳山庄有些远,宣晟与夜长寒穿着裙子走路别别扭扭的,步子大了,头上的步摇一直甩,打在脸上很烦躁,宣晟只能一手提裙子一手拉着步摇,拉了一阵,手酸的不行,瞧了瞧一旁的夜长寒,只提着裙子,头一点也不晃,仔细看去,原来上半身没动。 宣晟想,这厉害,走路上半身都可以不动的。 两人走到山脚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上了马车,往窝头寨而去,窝头寨离陵阳山庄有些远,直走到月上中天才到了窝头寨。 窝头寨守卫小兵瞧见一辆青黑色锦布马车过来,大声问道:“何人来此,报上名来” 车夫一想,反正都要被劫,要是送上门去太明显了,于是说道:“我们是慕名而来看清雪三香的,不甚迷失了方向,还请大哥指条路” 小兵一听,这问路问道土匪寨子来了,但凡来陵阳看清雪三香的,都带有钱财,且看几人的马车确实豪华,于是叫几人等了,“蹬蹬蹬”跑到寨中,要请示六当家。 窝头寨有个规矩,要劫人一定要当家的去看了才能劫,因为清雪三香的名头很响,各国来的人很多,平常富贵人家劫一劫就算了,就怕惹到官宦人家,因此劫人一定要当家的去看,本来是问不到张彪子的,因为他不会看人,但今日其他四兄弟出去吃酒去了,只留了张彪子一人守寨子,没办法一定要问他了。 张彪子人长得高大,力大也好,只是有些呆头呆脑的,此时夜已深了,正在瞌睡,鼾声震天,小兵叫了好几声也没听见。 喊不起起来,小兵只能另想办法,去隔壁拿了锣来‘铛铛铛’使劲敲了几声,张彪子听见锣响猛地坐起来,“走水拉?” 小兵道:“不是走水,是山下来了辆顶有钱的马车,六当家的,您去看看吧” 张彪子一听不是走水,眼皮一耷拉,往后一倒,“不劫”鼾声立马就响起来了,因为昨夜帮阿哥收拾聘礼,弄得很累。 小兵听罢,跑回寨门前,给车夫指了路,让他们走。 几人一听,这土匪太不敬业了,马车都这么华丽了还不抢,没有办法,还是只能送上门去,宣晟撩起车窗尖声尖气的问道:“此时夜深了,不知可否借贵地住一晚?” 宣晟学过唱戏,女腔学得像,小兵瞧见是一个大姑娘,穿金戴银好不贵气,于是叫了声等等,又跑到张彪子的房间去问,“六当家的,有个富家姑娘要来借宿” 张彪子睡得死,应也不应他,锣敲过一回不好在敲了,小兵想了想,去院中掰了一枝柚子树的枝叶,拿到张彪子床前拿火点了,很大一股味道,难闻得很,张彪子伸手捂鼻子,迷迷糊糊的问道,“哪个在放屁?” 小兵见他醒了,火也不点了,将树枝递给旁边的小兵,示意他帮着拿出去扔了,连忙问道:“六当家的,富家姑娘来借宿” 张彪子睡得脑子一团浆糊,恍恍惚惚的听到借宿以为借钱,于是说,“不借” 小兵看着那马车很心动的,但现在张彪子说不借,只能去回绝了宣晟。 宣晟听罢直皱眉,送上门也不要?想着小兵说喜欢美人,于是将脸上的面巾取下来,撩起车窗问道:“不知此去陵阳山庄要多久?” 小兵见着他,半点表示也没有,答道:“大约一两个时辰” 宣晟顿了顿了,确信小兵不开口了,心中疑惑,难道他长得不好看?其实是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将月光给挡了,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小兵见几人还不走,刚要开口催促,一阵风吹过将云吹走了,见着宣晟的模样了,那么现在该留人了吧,还是没有,因为张彪子说了不借,他没那胆子留人。 宣晟伸手捅了捅一旁的夜长寒,示意他想想办法,这样僵持下去上不了山了。 夜长寒正在闭目养神,被宣晟捅醒,以为要动手了,一剑刺过去横在了小兵的脖子上,宣晟拦都拦不及。 小兵一见吓得脖子一缩,斜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强忍害怕问道,“干什么?莫不是想强留下来” 宣晟打着哈哈,“对不住,他梦游梦游”说着就将夜长寒的剑拉开了,将他往里一推,坐回了凳子上。 小兵心中有气,哼,你梦游就可以拿刀架我脖子上拉?于是又叫两人等了,气哼哼的跑回张彪子的房内,哇啦哇啦将他喊起来了。 张彪子一晚上被叫醒三次,在怎么呆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揪过小兵的衣襟,睁着一双虎目,怒气十足的瞪着他。 小兵本来有气,现在瞧见张彪子发飙了,怕得不行,因为张彪子好说话,但不能惹他生气,生气要打人的。于是连忙告状,“六当家,山下来了一人持剑行凶,打伤我寨中兄弟” 张彪子一听瞌睡醒了不少,“伤了多少人?” 本来一个也没伤着,但这样说要挨锤的,于是说,“伤了几十个人” 张彪子听罢气恼得很,怪叫两声,拿起他的两柄大铜锤虎虎生风的走了出去,走到寨门,只见一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寨门前。 张彪子心中恼怒得很,一晚上扰了他三回不说还打伤他寨内的兄弟,于是直接一锤朝马车蓬怼了上去,车篷倏然而裂,幸好夜长寒的剑还拿在手中,察觉不对提剑挡了上去。 车夫吓得从车上滚了下来,宣晟抓起身后的剑破开了马车从里头跳了出来,见夜长寒有些吃力,一剑刺过去,挑开了张彪子的铜锤。 张彪子后退两步,想这两个姑娘力气这么大,不如请回山镇寨算了,于是停了手,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你们来借钱为什么打伤我寨中人” 宣晟道:“谁来借钱了,我们是来借宿的?” “借树?”张彪子没念过书,不识字也没文化,不知道借宿,想着漫山都是树,干嘛要到寨中借?难不成是看上了寨中的柚子树?但那树他很喜欢,因为冬天会结果果,于是道:“那你们留在寨中,树也算你们的了” 宣晟不知他在说什么,反正能上山就行,点头就答应了,与夜长寒一道跟着他进了山寨。 张彪子问小兵,伤着的兄弟在哪里?他要去看看。 小兵一慌,没有办法,只能实话实话了,一人没伤着,张彪子听罢,一拳打在他脑壳上,“叫你乱说,打你脑瓜”打得小兵脑子嗡嗡的响,苦兮兮半句话也不敢说。 张彪子与二人说,“小兵乱说,刚才对不住了” 宣晟听罢很诧异,这土匪这么客气啊,说了声没事。 张彪子回到寨中什么也没说清楚,就叫小兵带两人去睡了,自己也打着哈欠去睡了。 宣晟跟着小兵走,佯装不知的问道:“那就是你们大当家的?” 小兵见张彪子这么客气,又不知道两人是什么人,于是也客气,“不是,他是我们六当家的” 宣晟又问:“那你们还有五位当家的怎么没看到?” 小兵说,“大当家的去了陵阳山庄还未回来,其余四大当家下山吃酒去了” 宣晟想,现在人不齐,怎么打?抓住张彪子算了,但抓了张彪子怎么处置呢?见他人好似也不坏,总不能随意杀了,于是进了屋中问夜长寒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夜长寒道:“收在身边当小厮” 宣晟有些惊诧,“你要收小厮?” “你” 宣晟的小厮多得十双手都数不过来,再说他一宣国太子怎么好收陵阳土匪做小厮,想来想去还是劝他们弃恶从善好。 于是宣晟一直想怎么个弃恶从善法,将袖箭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这边龙渊早就在窝头寨外等着了,左等等不到消息,右等还等不到消息,心急了,以宣晟的功夫绝对不会耽搁这么久的,生怕他出点什么事,于是三人趁着月色摸上山去。 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周围有动静,因为月色不好,山路难走,要低头仔细看路的,这一抬头才发现已经被□□包围了,直接上夜宵了。 萧子凌瞧见寒光锃亮的弓箭魂都要吓没了,连忙挡在龙渊面前,其实根本没用,挡了前面也管不了后面。 一众小兵将人围住,一个小兵跑去叫张彪子,叫来叫去叫不醒,有人偷寨这是大事,半点不敢耽误,瞧见一旁放了个锣,拿起来,‘铛铛铛’敲了三下。 张彪子被惊醒,眼睛都红了,现在五更天了,一晚上都没睡好,抓过小兵‘砰砰砰’敲了三下,将小兵敲得晕头转向的,晃了几晃倒下去了。 那边围困的小兵等了许久也不见六当家的来,让一人去看,结果走到屋中瞧见小兵倒在屋中,看着好像是死了,于是连忙问了门口守卫的小兵,小兵说,“他来叫六爷,结果被六爷敲死了” 这样一说,小兵叫也不敢去叫了,回去与众人说了,六爷睡觉气性大,将喊人的敲死了。 这样谁也不敢去叫了,于是大家就僵持着,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张彪子昨夜没睡好,醒也没醒,出了昨夜的事,谁也不敢去叫,这下子围困三人的小兵有意见了,因为大家是白夜分工的,现在是白天了,该换班了,但没人来替,瞧见被困的人趴在地上睡得呼呼作响,心中更不高兴了,开口喊了一声:“喂,起来” 龙渊很忧心宣晟,萧子凌忧心龙渊,两人着急得不行哪里睡得着觉,睡着的人只有王虚实,听见有人说话睁开眼一看,“哟,天都亮了”打着哈欠站起来,“你们举了一晚上累不累啊,先去吃个早饭吧” 累倒不是很累,就是手酸,听见王虚实语气挺好,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窝头寨干什么?” 王虚实道:“我们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 王虚实看着架势,也管不得扯出陵阳山庄了,开口说道:“我们从陵阳山庄来的,你们大当家的去提亲,遇到点麻烦,闯不过段庄主设下的关卡,于是让我们来找你们其余当家的去帮忙” 小兵听他说的在理,于是放下□□,还抱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王虚实想,我刚刚做梦才想出来的,早点说不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巨龙》 公主被巨龙掳走了,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骑着毛驴拿着菜刀往巨龙的城堡而去。 走了三个月,打了三百次退堂鼓,拖着国王给的三百万两黄金终于到了巨龙的山洞。 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在巨龙高山前操起菜刀大喊,“巨龙,快把公主交出来” 巨龙夜·我不是我不是·长寒凛目站在山顶上往下看,只看到层层密密驮着黄金的毛驴。 巨龙夜·我不是我不是·长寒甩了一个闪电过去,蒿掉了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的菜刀,将黄金和毛驴全收了之后,毫不留情的将公主张·乖顺可爱可爱乖顺·彪子一脚踢了出来。 公主张·乖顺可爱可爱乖顺·彪子十分感激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表示要背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回去。 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看着公主张·乖顺可爱可爱乖顺·彪子感人的相貌,直接拒绝了公主张·乖顺可爱可爱乖顺·彪子的要求。 公主张·乖顺可爱可爱乖顺·彪子一把扛起骑士王·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虚实嘿嘿笑着往回走。 从此巨龙和黄金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8章 弃恶从善 三人被请进了寨子,却没看见宣晟与夜长寒,王虚实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几位当家的呢?” 小兵说一个未起,四个下山吃酒去了。 龙渊问道:“那你们山庄可还有其他人?” 小兵道:“昨夜来了两个借宿的姑娘” 几人一听放心了,宣晟与夜长寒肯定是知道几个当家的下山吃酒去了,这才没动手,于是三人就在大堂里等着,想宣晟与夜长寒差不多也该起来了。 此时宣晟与夜长寒呢? 其实两人早就起了,只是睡了一晚,脸上画的妆花了,发饰也歪了,发髻也松了,正在照镜子想办法。 宣晟看见脸上红一处黑一处,脏得厉害,发髻松了,发饰也掉了,拿布擦了擦脸,准备将发髻在梳好,结果弄了半个时辰也没弄好,反而弄得有些冒火,于是两人索性将头饰全拆了,束了发,将脸也洗了,直接就出了门。 外头的小兵看见了有些惊讶,昨晚进去两个姑娘,今早出来两个公子,奇哉怪哉。 小兵不问,宣晟也不提这茬,只问道:“昨夜多谢当家的收留,不知他人现在何处,我们想去答谢一二” 小兵答道,“六当家的还未起” 宣晟道:“那我们去前面等他” 小兵应了一声,将两人带到前堂去了。 宣晟到了前堂一看,怎么都来了?这才想起来,哦,袖箭忘了。 小兵还介绍了一下,“这几位是陵阳山庄的公子” 宣晟点点头,装作不认识的客套了几句,便没下文了,因为当家的都不在在小兵面前装没啥意思,于是五人就坐在前堂里等。 小兵昨晚看六当家的对两人还算客气,便去端了些早饭来让几人吃了。 清粥小菜,味道也不好,几人很饿了也才勉强吃下一点,不过这态度倒是让宣晟觉得还算不错。 宣晟昨夜想了一晚上,好歹想出了一个主意,若是窝头寨的几个当家的知道悔改,不如帮他们一把。 差不多都要到午时了,五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人,下山吃酒的四人回来了。 四人一进来就瞧见了宣晟与夜长寒,因为他俩穿着怪异,束发穿女装,就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当土匪的,讲究的就是个霸气,说话自然也冲。 所以那人话还没说完,夜长寒一剑上去架在了问话人的脖子上,正要动手,宣晟连忙拦了他,“等等” 夜长寒闻言剑就没有动,依旧架在他脖子上。 周围小兵见状,先是惊了一惊,然后拔刀出来,举在面前,“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二当家的” 张二彪吓得腿都要抖,斜眼看着脖子上的剑,“你想干什么?” 这边王虚实见要打起来了,就跑到人家窝头寨小兵身后躲着,意思是,我们与他们不认识。 萧子凌见状也拉着龙渊躲到小兵后头去,就当做卧底了。 宣晟坐了半日早上喝了点稀粥,肚中有些饥饿,只想赶紧解决完,便道:“因你们在陵阳打家劫舍惹得天怒人怨,我们替天行道来剿匪,但昨夜见你家弟弟行为尚未泯灭天良,故而有心想劝你们弃恶从善” 几人见二哥被擒了,不答应也答应了,于是齐齐说了声,“罢了,我等愿弃恶从善” 夜长寒听几人说完,刚一收剑,几人就冲小兵喊一声,“抓住他们” 于是一众小兵一涌而上,‘铿铿蹡蹡’打了不消片刻,全军覆没,夜长寒又将剑架在了张二彪的脖子上。 张二彪心中叫苦,为什么每次都是他? 宣晟脚踩在张二彪的背上,“不愿弃恶从善那就杀了拉到” “别别别”几人连忙求饶,又异口同声的答应从善,而此时张彪子睡醒了从屋中出来,听到小兵说昨晚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是来剿匪的,怒得一提铜锤就冲了过去,“还不放了我家哥哥” 张彪子才醒脑子也不清楚,抡起大锤朝宣晟砸去,宣晟身体一侧,眼看铜锤就要砸到张二彪脑瓜上了,宣晟抬脚一踢,铜锤倒是踢停了,脚痛得麻了,站都站不住了,夜长寒伸手拉了他一把,“杀了” 张二彪见宣晟救了他的命,又听夜长寒口气,是真想杀人了,连忙求饶,“恩公,多谢恩公相救,若英雄能饶我兄弟一命,以后安安分分的在窝头寨做良民,绝不在为恶” 语气比上次诚恳了,夜长寒朝宣晟看看,宣晟想,已经失手杀了人家大哥了,既有心悔改,那就算了。于是道:“放了吧” 宣晟的意思是说将张二彪放了,但夜长寒手一松,将宣晟给放了,宣晟一只脚还提着呢,猛一松手,独脚就往后跳,跳了几步站住,“我叫你放了他” 夜长寒闻言淡定的收了剑,张家兄弟见状,道了声谢,就站了起来,看见王虚实三人,想起大哥的事,便道:“两位恩人,我家大哥还是陵阳山庄等我们前去帮忙,等我们回来在招待二位恩人” 宣晟疑惑的朝王虚实看看,王虚实见躲不过去,只能开口,“那个,你家大哥其实已经死了” 张家兄弟一听,又惊又怒,“什么?” 夜长寒淡定的说道:“我杀的” 其余四人虽有气但对上夜长寒的眼睛又有点怕,于是都没开口,只有张彪子一脸怒气的朝夜长寒吼,“你为什么杀我家哥哥” 夜长寒看着他,“杀就杀了,要报仇就来” 话一出口张彪子也不客气,提起铜锤就砸了过去,夜长寒一剑擦过去抵着,张彪子力气大,加上杀兄之仇,更是勇猛了些,倒真与夜长寒打了起来。 宣晟见夜长寒有意放水,也没说话了,跳到椅子上坐下,龙渊过来问他,“脚怎么样了?” 宣晟瞧见龙渊,嘴霎时就垮下来了,“疼” 龙渊问观战的几人,“你们寨中可有伤药?” 几人都看着龙渊没说话,才杀了我哥哥,现在还要我拿药,不给。 宣晟拉着龙渊,“没事,咱们回去在上药,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 张家兄弟本来心中怒得热气升腾,听见宣晟的话,愣是冷得一抖,这怕真是个小姑娘。 夜长寒到底是自己人,王虚实还是站出来为他说句话,“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杀你哥哥的,是你哥哥先动的手,他只是推了你哥一把,谁知摔倒门槛上了” 张彪子听见了,大声反驳,“你在胡说八道,我哥平日里除了揍我都不会动手的” “呃”王虚实不理解,为什么感觉这事他说出来有种骄傲的感觉呢?“因为你哥轻薄于他” 王虚实话刚一说完,就见夜长寒转头冷冷的看着他,大夏天的差点没把他冻死。 张家兄弟听罢,心中倒是相信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哥确实好色,见着美人就走不动道。当初他知道清雪三香是位美人,怎么都要娶,五人都不赞同,但他拧巴非要娶,将五个弟弟大骂了一顿,这才四去陵阳山庄。 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清雪三香的名头多响,前来求亲侯门富贵不知多少,怎么会看上你一土匪头子。 饶是夜长寒在怎么放水,张彪子也接不下他几招,打到现在也打完了,夜长寒淡定的走进来,张彪子在院中喘气。 张家兄弟一看,大哥死在这样的高手手中,唉,报不了仇了。 夜长寒道:“走吧” “等等”宣晟昨夜想的办法还没说呢,因为寨中这么多人,没有钱财是活不下去的,还是得有个赚钱的办法,于是与五人说道:“你们弃恶从善准备怎么糊口?” “这..”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什么好主意。 宣晟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陵阳无人管辖乱得厉害,而慕名而来的人又很多,你们不如在山下贴个告示,付钱相送” 张家兄弟只抢过钱没赚过钱,便问,“怎么付钱相送?” 宣晟道:“就是他们给你银子,你将人安全的送到陵阳山下去” 几人还要问,宣晟道:“具体的你们慢慢探索吧”其实他自己也没赚过钱,说多了要露怯的。 张家兄弟见状也不好意思问了,将几人送出了窝头寨,一辆马车三匹马,夜长寒不愿在坐车了,骑了马走,王虚实不喜欢骑马,上了车,还招呼宣晟,“上车吧” “不必了”宣晟拉着龙渊走到马前,“阿渊,咱们骑马走吧” 萧子凌见状,自觉的上了马车。 “好”龙渊担心宣晟的脚,也想早点赶回陵阳山庄,翻身就上了马,宣晟笑笑,也上了马,坐在他身后。 于是五人走了,还给窝头寨留下一匹马。 龙渊想快点走,夹了夹马腹,宣晟一点不配合,拉着缰绳不让马走,“阿渊,咱们慢慢游着回去吧” 龙渊道:“你的脚呢?” 宣晟将脚提起来晃了晃,“这儿呢” 龙渊看得好笑,“我是说有没有事?” 宣晟道,“没事,放心吧,一柄锤都踢不开怎么做你的武状元” 龙渊回头见他脸色轻松,看起来确实没事,便真就任由马慢慢的走着,只是走了一会儿,一声不甚文雅的声音响起,宣晟懊恼,他肚子太不争气了,这时候叫了。 正想辩解一番,却听见龙渊的肚子也叫了,此时都过了午时了,两人连早饭都还没吃过,宣晟眼珠一转,兴致昂扬的说道:“要不然咱们去山上打猎吧” 龙渊想也没想,就应了他。 宣晟听罢高高兴兴的翻身下了马,因为荒林马上不去,等龙渊下了马,宣晟就将马拴在路旁的树干上,与龙渊一道往树林深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诅咒》 公主被恶毒的女巫下了诅咒沉睡了几百年,困在满是荆棘城堡中,必须要一个勇敢的骑士的吻才能救醒。 于是骑士王·不勇敢·虚实再一次骑上毛驴操起菜刀走上了营救公主的道路。 骑士王·不勇敢·虚实带着全国人的希望,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到了公主的床前,骑士王·不勇敢·虚实猥琐的坏坏一笑,伸出两只朝公主摸了过去。 快摸到公主的时候,猛一用力,将公主推了床去,看着公主睡过的床眼冒精光,黄金床啊,他的三百万两黄金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骑士王·不勇敢·虚实正在高兴时,突然一道闪电猝不及防的横在了他颈间,只见公主夜·我不是我不是·长寒正凛目看着他,毫不犹豫的一脚将骑士王·不勇敢·虚实踢出了城堡。 从此公主和黄金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9章 打猎 密林深处将阳光遮了,没风也凉快,只是一路也没瞧见动物,倒是看见一颗结满沙梨的梨树,梨树长得很矮,果子将树枝都压弯了。 没有动物吃点植物将就将就吧,宣晟将外衫脱了铺在地上,只穿了一条及胸长裙,打着赤膊摘了些梨,与龙渊一道坐在外衫上,从腿上摸出一把匕首来,慢慢开始削梨。 连削梨这种事宣晟都很熟练,一个梨削下来,皮都没断,龙渊看得称奇,“你连这个也练过?” 宣晟将削好的梨递给他,“练过,不过你是第一个吃到的”说罢又拿着一个梨削了起来,削着削着,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斑鸠落在了梨树上,宣晟头也没抬,只将手中的匕首猛然朝上扔了去,随即‘咚’的一声,带着匕首的斑鸠就落了下来。 宣晟走过去将斑鸠捡起来,“好了,现在有肉了” 龙渊看见宣晟高兴的样子,虽然很不想打击他,但,“那么鸟毛怎么拔呢?” “恩?”宣晟愣愣的看着龙渊,复又看了一下手中的斑鸠,“难道不是烧掉?” “能烧干净吗?” “那么试一试吧” 于是宣晟又开始兴致昂扬的去捡柴火,深林中到处都是木材,但捡了木材之后,又愁了,怎么生火啊? 宣晟看着一团乱的的林子,心想,算了,等他弄好了,人都要饿瘪了,于是将柴火一扔,“阿渊,咱们摘些梨就回去吧” 龙渊笑笑,“好啊” 两人摘了一包梨子,慢慢的从树林中走出来,宣晟一手提着梨,一手拉了龙渊,“阿渊,咱们下辈子就不生在帝王之家了,投个普通人家,打猎种地你看怎么样?” “谁打猎,谁种地?” “我打猎,我种地” 龙渊笑道,“那我做什么?” “恩”宣晟想了想,“你陪着我啊,我打猎你背箭,我种地你弹琴” 龙渊道:“可我并不会弹琴” 宣晟笑道:“没事,我可以教你” “你会?” 宣晟嘿嘿一笑,“不会可以学嘛,等我学会了在教你” 龙渊轻声笑了笑,应了他一声。 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林中出来,结果,马不见了。 宣晟走到拴马的树前,十分愤怒,“这也太缺德了吧” 龙渊道:“算了,许是人家有急事借用了” 宣晟叹了口气,那么留点银子下来也是好的,于是往地上一看,干干净净一个铜板也没有。 龙渊道:“窝头寨外应该还有一匹马,咱们去找那匹马吧” 此去陵阳山庄坐车都要两个时辰,走路不知走到何时去了,宣晟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将梨子放在地上,抬脚往窝头寨而去。 龙渊拗不过他,只得在原地等他。 宣晟走了一阵,回头看不见龙渊了,这才龇牙咧嘴的将脚甩了甩,踢铜锤的那一脚,还是伤到了。 幸好留下的那匹马还在,宣晟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跃马而来,很快便看见了龙渊。 龙渊上了马,天气热得很,两人也没在耽误了,一路快马回了陵阳山庄。 两人在陵阳山脚下下马,宣晟抬头一看,长长的阶梯延伸出去,简直看不见顶了,不由得觉得脚一抽,拉着龙渊,“阿渊,你拉着我走吧,我饿了走不动道了” “好”龙渊牵了他的手,慢慢的往山上走。 宣晟侧头看他,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细碎的金色阳光洒过来,折射出的光使他的脸看起来都带着特别的光彩,宣晟想,这人终归是他的了。 龙渊侧头瞧见宣晟的目光,问他,“看什么?” 宣晟笑道:“看我的宝贝” 龙渊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拉着他又走得快了些。 要不是龙渊拉着他,宣晟都想骂人了,这山庄为什么非得建在山上,走断了腿都还没走上去。 宣晟脚疼得要命,龙渊拉着他走得也不轻松,快要走到山顶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宣晟坐到阶梯上,往上面吼一声,“来人呐,有人闯山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宣晟又喊一声,“来人呐,有人打到门前来了” 结果还没人出来,宣晟只得铆足了气大喊一声,“来人呐,救命啊” 话音刚落,就见夜长寒,王虚实,萧子凌开门出门,王虚实朝他看看,“又怎么了?” 宣晟对他们来的这么慢,很不满意,“怎么久才来?” 王虚实道:“听见你声音就出来了,知足吧” 宣晟道:“快来拉我们一把” 王虚实上来拉宣晟,宣晟一只脚已经完全没力了,整个人都靠在了王虚实肩上,直将王虚实腰的压弯了,“几个时辰没见,你怎么这么重了?” 萧子凌去扶龙渊,龙渊朝他摆摆手,自己走了上去,只是瞧见宣晟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以宣晟的功夫爬这点路算什么,怎么累成这样? 王虚实实在走不动,朝夜长寒看看,“快来帮忙啊” 夜长寒看了宣晟一眼,勉为其难的下来扶了他一把,两个人扶就轻松多了,宣晟道:“多谢多谢了” 龙渊看见宣晟不自然的脚,明白过来,还是伤着了,于是连忙走上山去,叫小厮请了大夫过来。 宣晟一进山庄,大夫便来了,段庄主知道几人解决了张家兄弟,很是感激,待几人又客气了几分,吩咐庄内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有半点马虎。 大夫将宣晟的鞋袜脱了,只见脚面全裂了,鞋袜全是染红了,龙渊看得直皱眉,有心说他两句,但见着宣晟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憋着气,重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大夫上了药,叮嘱他这些天要少动,多休息几天,等伤口结了疤就可以多动了,说着将伤药放在桌上,又叮嘱他每日早晚记得上药。 龙渊道了声谢,大夫回了句不敢,便走了出去。 宣晟见龙渊脸色不好,知道难逃一劫,自觉的低头认错,“阿卿,你说我吧” 龙渊又好气又好笑,叫小厮端了些饭菜过来。 宣晟听见龙渊的声音,喜滋滋的想他家阿渊还是舍不得说他。 没一会儿,小厮就将饭菜送过来了,宣晟走路不方便,龙渊便叫小厮在桌上摆了个小桌子,两人就在床上吃。 饿得厉害,一直顾着吃饭连话也没说一句,吃完饭,龙渊便去洗澡了,宣晟脚疼泡不了澡,就拿帕子擦了擦,除去一日的疲劳,开开心心等龙渊回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龙渊便回来了,屏退了屋中小厮,关了门,眼带严肃的盯着宣晟,“你知道受伤了为何还去打猎?” 宣晟一听,完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当即乐呵呵变成哭唧唧,沉着的低了头,“我..” 我了半天也我不出来,宣晟想,龙渊生气了,让他骂一顿就是了,狡辩什么的都是虚的,万一惹得他更生气要回京,现在他脚疼,追不上了怎么办?于是全心等着龙渊骂他。 然后,龙渊果真开始骂他,“你当真自己的铜皮铁骨了,一身功夫什么都不怕,打猎什么时候不能去打,非要拖着一只伤脚去?血腥味引动物吗?.......” 宣晟愣愣的听着,原来他家阿渊这么记仇啊,不仅当初偷试卷还是摘合欢花那次,都记得这么清楚啊,想想今晚十二,可以去赏月,本来还想去莲花池的,脚伤了去不成了,只有以后再去了,今晚除了赏月还可以干点什么?...... 龙渊说得生气,宣晟想得入神,思绪根本没在一处,说了半个时辰,龙渊说完了,最后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宣晟慌忙回神,啥都没听着,只听见个你觉得呢?觉得什么? “恩?” 完了,宣晟想,刚才应该听听的啊,现在答不出来,别说赏月了,就是人都要气走了,于是捡个好听的说,“我觉得阿渊说的都对,以后我一切都听阿渊的,说东走东,说西走西,说南不走北,说北不走南”说罢连忙殷勤的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水,休息一下,咱们去看月亮吧” 龙渊看着他,“我问的是,你的脚痛不痛?” 恩?宣晟连忙答,“不痛不痛,有阿渊在身边半点也不痛了” 龙渊将杯子放下,“其实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喝水,月你自己赏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宣晟起身想去追他,却见他一脸怒气的转过身,“在屋中好好反省” 宣晟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本以为离了皇宫就不用反省了,结果还是要反省,反省就反省吧。 宣晟躺在床上,没觉得他有什么错,且脑子空旷得好像大草原,什么也不想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话说龙渊走出去之后,真在外头赏了一会儿月,十二的月亮并不圆,月亮缺了一个口子,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沙梨。 恩?龙渊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想到沙梨了?不对,今日摘的沙梨还放在上山的阶梯上没拿上来。 于是龙渊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小兵问道:“公子这么晚还要下山吗?” 龙渊道:“我有东西放在阶梯上,去取上来” 小兵道:“不如小的去给公子拿吧” “不用了”龙渊笑了笑,自己走了下去,希望山中没有野猴,沙梨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白衣》 王虚实觊觎段空灵的白衣已久,这天终于开口借来穿穿。 一袭白衣,一把白扇,墨发垂于背,翩翩佳公子,九天踏月来。 王虚实站在镜子前,满意至极,得意洋洋的出门炫耀炫耀。 走到院中,听到有人在哭,仔细一看,喔唷,宣太子殿下。 王虚实走过去安慰他,“哎呀。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我们高..高手帮你解决” 哪知宣晟一把拦腰抱住他,哭得更大声了。 王虚实拍拍宣晟的头。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心里美啊,小霸王终于也吃瘪了。 刚想安慰他几句,看到他的衣裳时,瞬间就觉得不对了,一脸黑线的大力推着他,“你他妈流的是墨水啊,怎么还是黑的?” 宣晟拿王虚实的衣裳使劲擦了擦眼睛,终于不疼了,起身拍了他的肩膀,欢天喜地的走了。 留下王虚实看着满是黑印的白衣,仰面倒地而晕,主治医生夜长寒看过之后,说是得了心肌梗塞,不过尚未发现其他并发症。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0章 大火 龙渊走到山脚上拿了梨往回走,走到山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到处都很安静,突然听到一旁息息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龙渊想,莫不是真有野猴吧?于是轻轻的走过去看看。阶梯两旁种的是一排排的柳树,柳枝飘摇,好看,但影子多,龙渊顺着柳树往下看,一看没有,二看没有,三看,哎,有了。 月亮在动,树影也要跟着移,慢慢的露出来一个人影。龙渊心中一咯噔,莫不是宣晟又跟来了?思及此连忙走了过去,走过去一看,竟然是段莫璃。 “段姑娘,怎么是你?” 段莫璃见被发现了,落落大方的一笑,从树影中走出来,“今日月色好,我出来散散步,不想巧遇了宣公子,宣公子也是来散步的?” 龙渊扬了扬手中的沙梨,“今日摘的梨忘在山脚,晚上无事特意来取,段姑娘可要尝一尝?” 段莫璃道:“多谢宣公子好意,不过我夜里不喜欢吃东西” 龙渊笑了笑,“段姑娘还要继续赏月吗?” “赏了这么些时辰也差不多了”段莫璃说着就踏上了阶梯,“该回去了” 于是两人就结伴同行往陵阳山庄而去。 宣晟在屋中睡得高高兴兴的,突然听到一阵极响亮的吵闹声,听起来似乎是在放烟花,不耐烦的睁开眼,朝外面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庄丁跑进来,“龙公子,没事,只是走水了” 宣晟瞧着他一脸从容的样子,心想,走水了还说没事?这庄丁心够大的。 宣晟想出去看看,庄丁在一旁劝,“龙公子,您的脚有伤,还是别去看了,火都灭了” 既然都灭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又想起他还在反省呢,于是往下一躺准备反省,只是那声音实在是太响了,耳朵堵住都不行,刚躺下去,就听见‘砰’的一声门开了,王虚实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快起来,快起来” 宣晟慢慢悠悠的坐起来,“怎么了,火烧到你眉毛了?” 王虚实几步窜到他跟前,“快快快,跟我走” 宣晟见王虚实着急的模样,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穿了鞋就和他跑了出去,结果走到外头院中一看,满空华光灿灿,熠熠生辉,将天空都照亮了,真是在放烟花,底下一片红光,大火烧起来了,幸好烧得是山庄后方,风也是往后吹的,不然陵阳山庄就是烧不完也要烧掉一半了,因为夜晚山上的风实在很大,将火都撩到后边的山上去了。 王虚实也不跑了,站在院中,抬头看烟花,宣晟问他,“到底什么事?” 王虚实道:“叫你出来看烟花” 宣晟一巴掌呼在王虚实的肩膀上,“快扶着我点”刚才心里急没顾得上脚,现在心松了,脚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擦着鞋子火辣辣的疼。 王虚实伸手拉了他肩膀,“哎,我说,想当初咱俩初见的时候,你在街上放烟花被人追,还是我帮你解的围” 宣晟轻笑一声,“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王虚实转头看他,“当然记得,更记得你说要许我一个要求” 宣晟点点头,他确实说过,“那你有什么要求?” 火光月光映得王虚实的脸一半白一半红,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咱们回去吧,陵阳,降娄都不是..” 宣晟一伸手止住了他,“你知道没用何必还劝,丞相许给你,这事别说了” 王虚实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美到极致,一瞬及过,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美了一刹那之后,只留下寂寂的长夜,有什么好的? 王虚实道:“你真的不回去?” 宣晟听着觉得不对,于是很诧异的问他,“火该不会是你放的,想逃罪吧?我看你趁现在还不如赶紧去与夜长寒说说,保准他一个眼神过去就将火冷灭了” 王虚实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恢复了平日嘻哈不着调的样子,“得了吧,本公子行的端坐得直,怎么会做这种事” 宣晟看着那大火,兴致昂扬的与王虚实说,“咱们叫上夜长寒过去,看看他眼神能不能灭火怎么样?” 王虚实低头看了一眼,“你的脚没事了?” 宣晟玩心大起,“一点小伤,骗骗我家宝贝的”说着就叫了庄丁来问,庄丁说夜公子还在屋中。 于是两人跑到夜长寒的屋子前,‘咚咚’的锤门,不一会儿夜长寒开门看着两人,话也不说。 宣晟道:“快快,有事叫你帮忙” 王虚实还跑到一边去将段空灵也叫起来了,说有好戏看,去叫萧子凌,结果房中没人,于是只三人匆匆的走到后方起火处,到了一看,萧子凌正在观望火势,看得津津有味。 起火处是一个仓库,火光冲天仿佛将天都烧红了,熊熊的火光中一直有烟花爆出来,在空中炸开,比打雷还厉害,果真奇景。 救火的人汪洋汪洋的,提着水桶来来回回跑得哼哧哼哧的,段庄主在一旁指挥,急得直跺脚。 萧子凌见几人过来,微微一怔,人都来了,怎么没看见龙渊?仔细一看真的没看见龙渊,于是连忙问了宣晟。 宣晟更是茫然,“没和你在一起?”见萧子凌摇头,心里有些担忧,因为龙渊不会乱跑的,会不会救火去了,宣晟拉着一个庄丁问,“有没有看见宣公子?” 烟花‘砰砰砰’的一直响,庄丁又急着救火,根本没听见宣晟在说什么,下意识的点头。 宣晟又紧接着问,“在哪里?” 这次庄丁听见了,但又不知道他问的是谁,想着庄内人都来救火了,于是说,“在救火” 火扩散得很广,救火的人到处都是,比赶集还要乱,“在哪处救?” 庄丁连人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在哪处救火呢,又忙着救火,于是随手指了一处,“那里” 话音一落,就见宣晟风一样的跑了过去,因为山顶风势不定,要是吹南风的话,大火撩过来,跑都跑不及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匆忙的原因。 剩下的几人也没慢,一股脑的跟着跑了过去,一大股灼热的温度袭来,将皮肤都刺得有些痛,宣晟横着跑过去,因为龙渊的衣裳与庄丁的衣裳不一样,很容易看出来的,但是人太多了,将视线都遮挡完了,看也看不完,张口喊烟花声又太大了,也是没用。 宣晟顺着火场跑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正在懊恼,突然想起龙渊给的袖箭还没用,于是拿更木棍点了火跃到房顶上,将袖箭一扯,只听‘嗖’的一声,窜上了天,在空中炸开一道白光,又将燃着的木棍大力挥着,不料没挥两下就灭了,宣晟一怒之下就将木棍扔了,也不知龙渊看见了没有。 此时龙渊还在爬山,看倒是看见了,本来烟花声音大,是听不见的,但巧得很,那时候正停下来歇了歇,赏了一会儿烟花,因为从下望上去,根本看不到起火,只能看见烟花,还问段莫璃是不是庄内有什么喜事? 段莫璃摇摇头,“未曾听过有什么喜事” 现在龙渊看见袖箭,想大约宣晟看他久没回去,担心了,但段莫璃一道走,只好随她步伐走,慢慢的往上走。 宣晟等了一阵还不见龙渊来,于是从房顶上跳下来问段庄主还有没有烟花。 段庄主急得眼睛都红了,看着宣晟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听得宣晟的话更是冒火,又不敢发出来,只能摊摊手,表示没有。 宣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又朝着火场跑过去,没头乱闯,跑到了最边上,瞧见一个熟人,段空灵,见他看着火光发愣,人离火只有几步之遥了,宣晟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光。 段空灵似乎没看见宣晟,抬脚竟然往火力走去了,宣晟一看想都来不及想,连忙将他往后拉了几步,“你干什么?” 段空灵回神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面红嘴唇白,宣晟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不知是火光灼得还是生病了。 宣晟拉着他往外走,段空灵愣愣的跟着他往外走,还没走到中堂,就觉得拉着的人重了不少,回头一看,段空灵摇摇欲坠的似乎要晕过去了,宣晟一把扶住他,扛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走到花园处,恰好遇到回来的龙渊与段莫璃,两人对视一眼,竟没什么话好说,还是段莫璃瞧见段空灵恹恹的样子,匆匆上前关心的问道,“段公子这是怎么了?” 宣晟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回答她,“应该是发烧了,庄丁都去救火了,你快去将大夫找来” 段莫璃应了一声,匆匆的跑着请大夫去了。 宣晟看了龙渊一会儿,两人还是没说话,宣晟也不理他,顾自扶了扶段空灵继续走,从龙渊身旁过的时候,龙渊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宣晟想,你拉了我我虽然消了一点气,但还是有气。故此依旧没说话,只呼呼的大喘气,他想,我得让你知道我生气了,这样若是吵起架来,你也要让着我点,不要吵得太凶了,将你也惹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春乏》 一年之始,一个个的全都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入夜就睡了,中午还要睡午觉。 龙渊深觉颓废,决定奋发图强与春伐斗争到底。 宣晟得知之后,千里迢迢赶来支援。 龙渊问他,“你去千里之外干什么?” 宣晟一愣,“我...” 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龙渊脸色一下就寡淡了,“说清楚” 宣晟一脸茫然,他去千里之外了吗?他去了吗?他去了? 龙渊淡漠的指着第三句话,“看清楚了吗?” 宣晟看着那句话,整个人都呆了,喔擦,这也行? 自此宣晟整日自我怀疑到睡不着,他真的去了? 龙渊天天替他想,究竟干什么去了?想到夜不能寐。 春日之乏彻底解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1章 生病 龙渊将手中的沙梨递给他,“拿着,我扶他进去,你坐在这儿等我” 沙梨还是用宣晟的外衣包的,放在山脚宣晟自然知道,这还是他放的,想着龙渊没过来,原来是拿沙梨去了,登时心中一点气都没有了,将沙梨接过来提住,看得龙渊将段空灵扶着进了房,老老实实在院中找了凳子坐着等他,想着刚才与龙渊甩脸色,完了,这下该换做他生气了。 约莫等了一炷香,龙渊就回来了,宣晟看他脸色果真不好,在心中叹了一句糟糕,刚才的气还没消,现在气上加气了,这次没有沙梨拿了,不知会不会离家出走啊。 宣晟还在想怎么让龙渊消气,哪料龙渊一弯腰竟然将他抱起来了,哇擦,宣晟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难道气糊涂了? 想着还是解释一下段空灵的事比较好,于是开口说道,“阿渊,我们几个没在火场见着你,庄丁说你救火去了,我们几个一直在找你,段空灵可能被烧糊涂了,竟然往火里走去,还好我拉的及时” 龙渊垂眸看着他,“恩,记一大功” 宣晟一听这话,不像生气啊,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那我也屋中反省好了,你就别生气了,咱们回去炖冰糖雪梨来喝” 不说反省还好,一说反省就是往枪口上撞,龙渊面色一下就寡淡了起来,“你反省好了还出来乱跑?” 宣晟一看也知道是撞枪口上了,连忙解释,“不是,我本来在屋中好好的反省,都反省好了,但王虚实跑进来说你不见了,所以我才匆匆出来找你了,哪知又被庄丁给骗了” 说来说去总归不是他的错,顶多就是笨了点,一会儿功夫被人骗了两次,宣晟见龙渊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神色寡淡不知是不是在想离家出走的事? 宣晟环上龙渊的脖子,“阿渊,要是你想离家出走,记得将我也喊上,我..”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极其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了,五色的光点铺散开来,明灭之间美轮美奂。 随即一阵大风凶猛的刮了起来,然后就听“哇啦啦”的叫喊声传来,两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宣晟看见龙渊的头发在飘,连忙叫一声,“不好,吹南风了”从龙渊怀中跳下来,拉了他的手,“阿渊,咱们快走” 龙渊边跑边问,“他们人呢?” 宣晟一惊,怕还在火场找人呢?于是与龙渊说道:“阿渊,你去将段空灵扶到莲花池去,他们恐怕在屋中睡觉,我去叫他们,快点” 龙渊来不及多想,应了一声就慌忙去了,宣晟看着那吞噬而来的大火,暗道一声,可千万别出事啊。跃上房顶匆匆忙忙往后方而去。 火势如蛇一般席卷而来,乌泱泱乱哄哄四处逃窜的庄丁多如牛毛,宣晟在人群中乱窜,根本找不到几人的踪影,着急得头都要冒火了。 不过幸好很快下了一场暴雨,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没多久就将大火浇熄了,一个个庄丁灰头土脸的站在雨中欢呼,庆幸着劫后重生。 当然还有很多人欢呼不起来,烧伤的,烧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宣晟心中很忐忑,萧子凌与夜长寒他倒是不担心,但王虚实不会功夫,跑不快,一路找过去,但凡见着趴着的,都要过去看一眼,不是,松一口气,在不是,又松一口气。 此时只听段庄主吩咐,将伤者抬回房内,下山请大夫上来医治,因为陵阳山庄的大夫少,只有四五个人,但烧伤的人多,照顾不过来。 人一个个的散去,宣晟还是没找到人,放眼望去,只有烧过的房屋在冒着浓烟,或许还有来不及逃的人。 院中人都走光了,一个小厮冒着大雨走过来给他送伞,宣晟转头问他,“有没有看见王虚实?” 小厮见宣晟模样,也不敢乱说,便道:“救火的时候见过,王公子跑得离火很近,我还劝过他,不过他似乎没听见,后来就没看见了” 宣晟心猛的一沉,疾步往烧过的废墟中跑去,浓烟很呛,呛得他喉咙很不舒服,连眼睛都熏红了,屋子已经烧塌了,横七竖八的柱子椽条乱倒在地上,也压了些未烧完的尸体。 龙渊与众人赶来的时候,只见宣晟发了疯一般在废墟中搬木头。 “喂,小霸王你干什么呢?” 宣晟听得这一声,猛地抬起头来,一个健步冲过来,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虚实一脸嫌弃,“行了,不就是头发烧了吗,等本公子头发长出来,依旧是风度翩翩美男子” 宣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抱住了他,大力的拍着他的背,“有没有头发你都不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王虚实笑笑,也拍了他的背,“那是你没眼光” 宣晟用力一拍,然后放开了他,王虚实被拍得大咳了一声,从袖子里拿了手帕给他,“人家擦脂抹粉涂铅粉,你倒别出心裁涂黑粉” 宣晟接过来和着雨水擦了脸,一张白色手帕擦成了黑色,龙渊过来扶住他,“走吧” “我可能有点重” 王虚实扶了他另一只肩膀,“头发太重了,像我这样就轻松了” 宣晟一只脚跳着走,一面问他,“你这半光不光的谁剃的?” “我剃的”冷酷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宣晟真诚的称赞了一声,“手艺挺好的” “呵.”王虚实刚想嘲笑一下,又想起夜长寒是自己恩人的事,连忙转了弯,“何止挺好,是非常好” 大雨滂沱而下,将话淹没在了雨声中,几人快步走回前院,各自回屋,洗澡,换衣裳。 王虚实在屋中看了天色,已经五更天了,天,就要亮了,走到桌旁拿了一张纸,写道: 吾皇万岁圣安,太子与梁皇之间清清白白,君子之交,绝无坊间传言之事,今太子已出梁国,正在陵阳山庄做客,不日将返。臣王虚实奏上。 写好拿信封封了,打开窗,两手一划一合,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王虚实将信递给他,一眨眼暗影便不见了,只有雨声呼啦不肯停。 王虚实打了一个喷嚏,关了窗,将床底下的信放到烛中烧了,看着旺盛的火光,想起他还没拿到手的万两黄金,有些头疼,又想起他半光的脑袋,心都疼了。 又打了一个喷嚏,这才连忙叫小厮打了热水来,泡在浴桶中,拿了块镜子照着,左边的头发全没了,右边还留了约莫三寸长,不过想起刚才的事,又觉得庆幸,叫小厮拿了刮刀来。 小厮拿了刮刀进来,王虚实道:“你替我将头发给刮干净” 小厮早就瞧见王虚实怪异的头发了,刚才没好意思问,现在说到这事,好意思问了,“王公子,您要出家啊?” 王虚实道:“不出家,想当个独脚强盗” 小厮替他刮头发的手一顿,不是才去剿匪么?难道看到当土匪的好处心动了?便问:“为什么要去强盗?” 王虚实轻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这当强盗好啊,不受管束,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小厮道:“但总归名声不好听” 王虚实道:“说独脚强盗不好听,说江洋大盗总厉害了吧” “你一个人算什么江洋大盗?” “本公子有个外号叫江洋大” 小厮想,还有叫这个外号的?一走神,没注意到刮刀一拉,头上拉出一条口子出来,吓得小厮一面用手按住,一面抓紧刮,就像刮南瓜皮一样,歘歘的就刮完了,“王公子,刮好了” 王虚实道了声谢,让他出去了,本来按着伤口按麻了没感觉痛,现在一放,有点痛,问道:“怎么脑壳有点痛?” 小厮又不敢说是将脑瓜刮破了,只讲:“因为刚才我扯断了几根头发” 王虚实想,是他叫人来帮忙的,扯断几根头发也不好说人家,于是扬扬手,让他出去了,将头往水里一低,泡在水里,拿手抹了抹,因为刮了头很多断发,洗洗干净。 洗了一会儿,差不多了,抬起头来一抹脸,瞧见水竟然变红了,红色的血在水中打转,随着他的动作在水中散开,登时下了一跳,猛然从浴桶中跳出来,披了衣服,一面往外跑一面怪叫,“救命了,闹鬼了” 暗夜一声吼,惊得周围住的几人都匆匆赶了过来,夜长寒最先到,瞧见王虚实的样子,轻浅的皱了皱眉,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退。 宣晟第二个出来,只见王虚实光秃秃的脑袋,光生的脸,几道血痕从头上流下来,流到下巴没血了,流不走了,于是几道血痕就留在了脸上,看上去吓人的很。 宣晟捏了个道指,口中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快离开,妖妖魔魔鬼鬼怪怪,快快离开,王虚实此人小气记仇,自大狂傲,欺软怕硬,身无长物,没有头发是个光头,身长七尺是个矮子,胸无点墨是个文盲,脑袋空空是个呆瓜..” 萧子凌与龙渊一道过来,听了一会龙渊听不下去,“别念了,去帮忙” 王虚实本来还有点怕,现在被宣晟一念,就是来了一只真鬼都不怕了,浑身火气蹭蹭的冒,怒目瞪着他,“你在说一遍” 宣晟道:“重说一遍显得我多没文化,不如我在说点你其他的优点..” 龙渊看宣晟还要说,却见王虚实气得脑袋在冒血了,连忙拉住了他,“你叫小厮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哦”宣晟应了一声,蹦跶的跑着去了,那样子好像是去报喜一样。 王虚实看着宣晟的样子,气得脑瓜直冒血,感觉脑子刺疼刺疼,坐到游廊下,哼哼的叫道,“气煞我也”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秋困》 近来王虚实很嗜睡,一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床上。 这天王虚实吃着饭都睡着了,众人深感担忧,便去医馆问了大夫。 大夫:“病人有什么征兆?” 段空灵:“嗜睡” 大夫道:“还有呢?” 几人对视一眼,皆摇摇头,突然萧子凌说道:“还没胃口” 大夫了然的点点头,抓了药给两人带回去。 几人走在路上,段空灵问了萧子凌,“王大哥什么时候没胃口了?” 萧子凌道:“昨日我做了鸡蛋羹他都没吃” 段空灵皱了皱眉,想起萧子凌做的鸡蛋羹是将蛋壳也一起蒸的,会吃才怪了。 两人将药煎了端给王虚实,王虚实一脸惊诧,“这什么药?” 段空灵道:“治疗嗜睡的” 王虚实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是将药喝了。 连喝了三个月,终于有了成效,嗜睡这毛病总算好了,只是这三个月来胃口好得不得了,人一圈一圈的胖,脸都圆成嘟嘟了。 宣晟道:“马上就过年了,正好可以上桌”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2章 养病 萧子凌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抿着唇,看王虚实头咕噜咕噜的冒血,看得不忍心,递了个手帕给他,“要不你先将伤口捂捂吧” 王虚实还没意识到头上的伤口,因为他一直没往那上面想,听萧子凌一说,才意识过来,伸手一抹,摸了一手血,差点没哭出来,这下子真要脑袋空空了,晃晃人都要倒了。 夜长寒一手拉住他,“死不了” 王虚实听罢不仅没有觉得好受一点,反而更晕了,这得多大的口子,连安慰人最无用的话都出来了。 王虚实又要歪,夜长寒手一提,“坐好” 好了,王虚实歪也不敢歪了,规规矩矩坐好,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抬头看他,“我是病人,你..”看到夜长寒冷酷的眼神,想,算了,空手的不能跟用剑的计较,于是话也不说了,安静的坐着。 萧子凌看到王虚实的样子实在可怜,便上前拿手帕替他捂了伤口,一按下去,王虚实疼得一抖,“哇哇哇,说,你们是不是嫉妒我,想谋财” 萧子凌有点尴尬,手一下就松了,夜长寒一巴掌拍下去,用力的摁住了伤口,这下子王虚实疼得又要倒了。 “别动” 王虚实别说动就是哭都要哭出来了,幸好宣晟很快将大夫拉来了,一个胡子都白完了的老头,被宣晟拉得两脚不沾地,胡子都飘起来了。 老大夫在后头喊,“慢点”,宣晟在前头回一句,“快点” 老大夫一直看烧伤的人,忙得晕头转向的,现在又被宣晟风风火火的拉过来,不仅脑子晕,还气喘了起来。 王虚实见着大夫,仿若见到久别重逢亲人,‘咯噔’一下站起来,夜长寒手一用力,又将他按下去了。 萧子凌在旁边看着,笑也不好意思笑,憋得难受,只好进屋端了一杯水出来,“大夫,喝口水顺顺气” 大夫抬头看了萧子凌,想,这个后生有礼貌,看我气喘还知道端杯水来。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然后给王虚实看脑袋,借着启明星一看,喔唷,这么长一条口子。 老大夫眼神不太好,看见长长的一道,其实多是夜长寒按出的印子,拢共没多点事。 王虚实看见大夫都愣了,有点心慌,英雄都没做,倒是有了条英雄疤了。 宣晟瞧见王虚实的样子,安慰他,“没事,反正你脑袋装的全是黄金,放了些装点其他的进去” 王虚实本来只有一点疼的,看见大夫的样子觉得疼得要命了,也顾不得与宣晟斗嘴了,“还不快点帮我想办法” 宣晟想,他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办法?不过看王虚实那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心里头膈应得慌,也探头看了看他的脑袋,大夫已经将血水清理干净了,看见约莫拇指骨节长的一条小口子,大夫上了药准备要包扎了。 宣晟道:“大夫,这点指甲盖一样的小伤口就别浪费纱布了,这么多病人等着呢” 王虚实一听慌忙问道,“怎么才指甲盖一点,我明明很痛” 宣晟瞥了他一眼,“得了吧,我掐你一手还痛呢,刚才夜长寒摁重了一点罢了” 王虚实觉得好像没怎么痛了,“真的?” 宣晟道:“开玩笑的,你的脑袋都被削掉半边了” 龙渊怕王虚实又被气冒血了,也探头看了一眼,“确实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王虚实听罢,心中一轻,因为龙渊向来不会哄人的,语气也轻快了些,“那就稍微包扎一下算了” “那怎么行,要是你脑子里的黄金全漏掉了,空空如也变成傻子了”于是抢过大夫手中的纱布,“你去吧,我来给他包扎” 老大夫对宣晟一点好感也没有,应了一声,提着药箱就走了,半点没迟疑。 宣晟将王虚实左一圈右一圈,拢共缠了十八圈,直将一卷纱布都要缠完了正要打结,瞧见段莫璃了,于是出声喊她过来,将纱布递给她,“打一个最能凸显王公子威武的结” 段莫璃为难的看了一眼宣晟,想她唯一会打的结不过是蝴蝶结,于是在王虚实满含期待的眼中,打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道了一声还有事,便匆匆走了。 宣晟点头,很是满意,“王大公子果真威武不凡” 王虚实听宣晟这样说肯定是不信的,就问了龙渊,“真的?” 龙渊好意的点点了头,没说话,因为一说话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此时小厮过来,看到王虚实的头差点笑出来,但瞧见宣晟的威胁的眼神,又不敢笑,只能紧紧的绷着脸问,“几位公子是否要用早饭?” 东方的朝阳已经升起了,璨璨的霞光照过来,美丽异常,只是遭了昨夜一场大火,府中人心中难免有些沉闷,只有王虚实摸了摸头上的蝴蝶结,开开心心的跟着去吃早饭。 一个硕大的蝴蝶结加上王虚实脸上的灿烂的笑容,几人实在是沉闷不起来,于是也高高兴兴的一道去吃饭。 几人去了饭厅却没瞧见段庄主,王虚实问道:“段庄主去了何处?” 小厮道:“庄主病了,在床上躺着,小姐正在照顾” 哦,几人恍然,难怪刚才见段莫璃走得匆匆的,只是怎么脸上未瞧见一点难过的神色? 几人想着来陵阳山庄一直受段庄主照顾,故此吃了饭便去了段庄主的房内探病。 只见段庄主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岁,段莫璃面无表情的在一旁候着,一句话也没有。 段庄主见几人进来,吩咐道,“莫璃,去倒茶”只过去一夜,连声音也苍老了许多。 龙渊刚要开口关心几句,可段庄主看见王虚实的样子,脸色突变,又像哭又像笑,连忙朝几人说道:“我没事,有劳挂念,昨夜忙了一夜,几位公子回去歇着吧”说罢便闭了眼,一旁的段莫璃见状总算是有了表情,嘲讽的一笑。 几人见状也不好在逗留了,句话没说,就转出了门,段庄主听到关门声这才睁开眼,厉声问道:“昨夜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段莫璃冷漠的看着他,半晌才冷冷的回了一个,“不是” 段庄主怒目看着她,那眼神放佛面前站的是一个仇人,“昨夜有小厮亲眼看见你去了后仓库” 段莫璃见他如此,更是笑得讽刺,“我昨夜与宣卿一道看月亮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说着脸色倏变,阴冷的看着他,“你拿我哥一生换来的陵阳山庄即使烧了又有什么可惜” 段庄主眯了眯眼睛,大义凛然的说道:“他是我儿子,就该惟命是从,你是我女儿,更是如此,要不是我,你们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受到这么多人崇敬?别不知好歹,你要是敢坏事,你知道我的手段” 段莫璃哈哈大笑,“打?骂?蛊虫?关黑屋?还是沉水底?或者你又想出什么办法来了?” 段庄主也冷静了下来,温和的说道,“这些有什么好用的,只要你哥在我掌控中,你会听话的,莫璃,乖女儿” 段莫璃听到他的话,后背恍若有一跳毒蛇在爬,看也不愿在看他一眼,摔门走了出去。 段庄主冷哼一声,你在我手里,你哥也会听话。过了这么些年才发现,原来感情才是掌控人最好用的东西,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兄妹感情太好。 这边王虚实一直很疑惑,走出了段庄主的院子才问道,“为什么他看见我就变了脸色?” 宣晟随口敷衍了一句,“或许见你太威武了,吓着了” “真的假的?” 宣晟打了个呵欠,“爱信不信”昨夜几人确实忙了一晚上,此时也都困了,各自回房歇了。 一觉睡到傍晚才起了,宣晟睁眼看着还没醒的龙渊,心思一动,坏坏的一笑,伸手去解龙渊的衣裳,睡觉穿着中衣,将右边的结解开就行了。 宣晟将绳子轻轻一拉,结就打开了,宣晟奸计得逞一般咧嘴笑,将衣裳一掀,刚要看到点什么,结果对上了龙渊的眼睛,奸计被识破了。 奸计不行换美人计,宣晟嘿嘿一笑,“阿渊,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洞房吧” 龙渊道:“古语说洞房花烛,你却连花烛也没有” “洞房花烛,花烛在洞房之后,咱们先洞房后点花烛怎么样?” 龙渊反问他,“你觉得呢?” 宣晟挠挠头,他当然觉得没问题,不过龙渊既然想要怎么也要找一对红烛来,于是下了床,“等着我”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龙渊看着他的背影宠溺的笑了笑,起了床。 宣晟一出去就遇到了段莫璃,此时晚霞挂在天际,将天边都染红了,好像昨晚的大火。 段莫璃眼圈有些红,见他出来又快速收敛了神色,“小神仙,等你好久了” 宣晟问道:“有事吗?” 段莫璃轻轻浅浅的笑着,看上去娇俏又活泼,“找你叙叙旧” 宣晟见段莫璃狡黠的模样,与在段庄主面前沉默寡言的样子当真是天壤之别,难道段庄主对自己孩子真的那么严厉? 两人的旧事不过就是十年前那件事,宣晟得了她相帮,自然不会拒绝,与她一道慢慢的走着。 段莫璃问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愿意帮你?” 宣晟道:“因为段姑娘心地善良” 段莫璃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你说你是神仙” 宣晟歉然的笑了笑,“事急从权,实在抱歉” 段莫璃道:“那你可知为何我听说你是神仙便愿意帮你?” “不知” 段莫璃道:“因为我想求你一件事,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走了,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每天在心中祈求,希望你能实现我的心愿” 宣晟微微皱了眉,“不知段姑娘所说何事,若我能帮一定鼎力相助” 段莫璃停脚转身定定的看着他,“帮我救一个人” “谁?” 段莫璃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清雪三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夏打盹》 年轻的少年哟,今天讲的是这本《论语》?还是《大学》?还是这本《天文训》呢? 宣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朝身旁的同窗求救。 段空灵给他说了一个口型,天文训 龙渊低声说了一句,“天文训” 于是宣晟底气十足的说了一句,“天文训” ‘啪’王虚实一拍桌子,“讲的什么天文训” 宣晟心一虚,看到夜长寒书桌上有本论语,立马改了说辞,“讲的论语” 然后,宣晟就被罚跑操场五十圈。 龙渊看着宣晟萧瑟的背影,不满的质问夫子,“明明讲的是《天文训》,为什么还罚他?” 王虚实一脸无辜,“所以我问他讲了什么天文训啊?” 一个夏天过去,宣晟体脂率急速下降,越发健康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3章 过往 宣晟微微一愣,“你要我救你?” 段莫璃也不委婉,直接说了,“我不是清雪三香,清雪三香是我哥” 宣晟脸上有些诧异,不过眼中倒是没半点意外,“此事我恐怕...” 还不待他说完,段莫璃便截了他的话,指着前方问道:“你知道这仓库是用来装的是什么?” 宣晟望去,正是昨日烧的那处,只是到处都烧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段莫璃道:“是琴,以前这是我哥的练琴之处,从早到晚没日没夜的练,练琴讲究静,以前这里就是一个小竹屋,不论刮风下雨,烈日还是大雪,一天都不能耽搁,我想若不是不睡觉不能活命的话,恐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在这里练琴” 段莫璃苦涩的笑了笑,“你知道一共练坏了多少把琴吗?” 宣晟摇了摇头。 “一千八百四十七把” 宣晟皱眉,怎么算清雪三香最多也不过而立之年,怎么也弹不坏这么多琴吧? 段莫璃接下来的话就解了他的疑惑,“是摔坏的,因为他不喜欢弹琴,他喜欢练武,他小时曾遇见一个高人,高人说他很有练武的天赋,好好练功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大侠” “练成了吗?” 段莫璃道:“一年内摔了这么多琴,你说呢” 宣晟道:“一年内能摔这么多琴,想来是练了的” 段莫璃怅然的叹了口气,“是啊,练了” 宣晟道:“既然如此何须我救?” 段莫璃没接他的话,顾自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每天要练这么久的琴吗?” 宣晟依旧摇头。 段莫璃抬头望着天空,“只是为了亲近附近的鸟” 宣晟忽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举世闻名的清雪三香琴音引鸟是靠亲近来的? 段莫璃道:“练琴者静,手在琴上身体便很少动,有鸟误闯进来也不驱赶,慢慢的鸟便不怕他了,进而喂些吃食,鸟一听见琴声就会围过来,仅此而已” 段莫璃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琴引百鸟,真不知他是怎样想出来的?” 宣晟默然,奇事说穿了也不过是俗事。 段莫璃道:“可他不喜欢练琴,陵阳山高,因他不练琴,从后山被一脚踹了下去,报上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那年他也不过十岁” 段莫璃说着眼前仿佛回到了那时候,她记得那天是一个大雪天,她偷摸过来给哥哥送衣裳,看见哥哥一人站在茫茫大雪中,白雪落在白衣上,更添了寂寥与寒冷。 她开开心心的跑过去,叫了声哥哥,那人转过身来,脸上的落寞在看见她时却变得温和了,“莫璃,你怎么来了?” 她将偷出来的冬裘衣递给哥哥,“给你送衣裳来” 哥哥清丽的笑了笑,佯装客气的道了声多谢,穿好后捡了一个雪球朝她扔了过来,她往后一退,雪球在她面前摔碎了,然后搓起一个雪球也朝哥哥扔了过去。 两人玩得兴起,没有发现父亲怒气冲冲的走来过来,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她就看见哥哥的嘴角流血了,顺着嘴角滴下,将雪白的裘衣都染红了。 她被吓哭了,不停的祈求父亲原谅,但父亲只是冷冷的说,“我,不养废物,不练琴就...”她看着父亲的脸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一步一步将哥哥逼到了崖边,“死”然后一抬脚将哥哥踹了下去。 幸得那天的雪厚,一路滚下去,摔了一身血,却还是命大没死,脑袋摔了一个窟窿,在床上躺了一年,不料这才是反抗的开始,也是噩梦的开始,以前她只是觉得父亲严厉,后来她才发觉父亲是无情,他的情给了母亲,要将陵阳山庄变成天下最富庶繁华,令人称赞神往的山庄,可母亲死了,他的情也死了,她与哥哥只是工具,不是孩子。 她从来只有哥哥,没有父亲。 她永远记得三岁时夫子教他们练琴,她坐不住便与哥哥说,“哥哥,我不想练琴” 后来父亲真的就不让她练的,只是从此哥哥便住进了后山的小竹屋,苦心练琴,琴技突飞猛进,若不是九岁那年出了事,她甚至以为哥哥是喜欢练琴的。 宣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想我怎么帮你?” “带他走,永远不要让他回来”陵阳山庄烧了,回来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谁也不知道在屋中躺着的那个男人,现在正在怎么算计他。 宣晟默了一会儿,瞧着段莫璃恳求的样子,还是摇摇头,“可我并不是神仙” 段莫璃转头望着他,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咄咄逼人,“但你还是能办到,大丈夫不是都说有恩必报吗?” 宣晟看着她,半晌才道:“我可以帮他,改名换姓或是长留身侧都可,但前提是他自愿” 段莫璃闻言蓦地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拿了一张小像出来,“这就是我哥” 宣晟接过来看了看,“清雪三香,名不副实” 段莫璃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只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记清了?” 宣晟道:“记清了” 段莫璃将画像递给宣晟,“还是给你吧,万一你贵人多忘事,看见画像还能想起来” 宣晟也没推辞,将画像接了放在袖中。 事情说完了,黑漆漆的废墟也没看头,于是两人就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宣晟忽然开口说道:“记得陵阳山庄除了清雪三香之外,还有一称机巧灵辩之人” 段莫璃道:“可惜清雪三香名头太响,机巧灵辩闯不出去” 宣晟笑道:“可今日看来,清雪三香不过虚名,机巧灵辩才是实名” 段莫璃道:“虚虚实实,哪分得那么清楚” 说到此,突然一道外来之声传来,“哪个喊我?” 两人看去,只见王虚实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头上的蝴蝶结已经没了。 宣晟道:“哟,王大人怎么把威武都拿掉了?” 此时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段莫璃冷淡的应了一声,与两人说了先走,就朝段庄主的房间走了过去。 宣晟朝王虚实招招手,“有事找你帮忙” 王虚实走到他面前,低头轻声问道,“什么事?” 宣晟将他头上的蝴蝶结重新绑了,王虚实伸手要阻止他,“你干什么?” 宣晟道:“嘘,大事” 王虚实见宣晟语气低沉,便也任由他绑了。宣晟绑好后,歪歪斜斜的,但好歹看得出是个蝴蝶结,“你跟着去看看段庄主的病怎么样了” 王虚实不解,“为什么我去看?” 宣晟道:“就当平常看望就行了,你赶紧去吧” 王虚实见宣晟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宣晟推着他去,“快去吧” 王虚实见状没办法,只能快步跑着去了。 王虚实走出花圃,宣晟才想起是来找红烛的,于是问了小厮,一路问着都没有,刚想回房,瞧见段空灵的屋子了,便想着去看看他的病好些了没有。 门没关,一推就开了,换冷布的小厮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走进一看,段空灵的烧还没退,脸还烧得红红的。 宣晟走过去拧了湿帕子,将段空灵额头上的帕子换下来,都干了,不知多久没换了。 小厮听到声音看见宣晟,连忙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宣晟就伸手止住了他,小声道:“你去吧” 小厮点点头,打着哈欠退了出去。 宣晟看着段空灵烧得红红的脸,不知何故心中有些闷,就在房中守了他半宿,到了半夜,烧总算是退了,宣晟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一开门就看见龙渊在门外站着,宣晟微微有些惊讶,低声问道,“阿卿,你怎么来了?” 龙渊朝里头看了看,“怎么样了?” 宣晟轻手关了门,“烧退了” 龙渊伸手扶了他,“你的脚呢?” 宣晟微微一笑,将脚提起来,“呐,这儿呢” 龙渊扶着他往前走,耐心的问道:“我是问你上药了没有?” 宣晟早已经将这事忘到十万八千里后了,但既是龙渊问,答案只有一个,“上了” 龙渊不咸不淡的说道:“药都还在房里” “呃”宣晟一噎,“那大概是昨日上的” 龙渊见状也不问了,仔细的将他扶着回了房,宣晟将鞋子脱了,血又将袜子染红了,龙渊叫小厮打了水来,宣晟洗了脚,。龙渊要给他上药。 宣晟作势将脚一缩,“我自己来就行了” 龙渊将他的脚拉过来,“别动”依旧给他上药。 龙渊的动作很轻,手指划过皮肉又疼又痒,挠得宣晟又想笑又想哭,但他终归既没笑也没哭,他看着龙渊低头认真的样子,心中尽是满足。 世间有千般好,万般好,但只有这种好,让他欢喜,让他沉沦,让他觉得人生圆满。 龙渊上完药抬头看他,见他发怔,伸手在他面前一挥,“回神了” 宣晟一脸呆滞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口中也喊,“快快回神了”片刻后,又懊恼了起来,“阿渊,我魂在你身上,回不来了” “这样啊”龙渊恍然的点点头,饶有兴致的与他说,“那我去叫王夫子来给你招魂,一招之后,保证三魂归位,五魄回体” 宣晟佯装惊讶的一喊,“哎,归位了,已经归位了” 龙渊起身将药瓶放好,“那就好好的歇着,这几天别乱跑了,养好伤,咱们差不多要回淮州了” 宣晟道:“此来陵阳山庄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龙渊熄了灯,也上床躺着,“只要查到是谁假扮你,这件事或许就清楚了” 宣晟点点头,当初两后妃之死,有宫人说亲眼见过他,见到的应该是那个假的,如今想起来,当晚是有人故意要引开他,会是谁呢?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用白玉雪花将他们引到陵阳山庄又是何意? 龙渊静心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陵阳这地方,不该来” 宣晟道:“你是说,有人想挑起四国矛盾?” 龙渊道:“若是皇室有心想查,咱们的身份根本瞒不了,梁宣刚刚结盟,如今就一起来陵阳,齐鲁两国知道了不会不多想” 宣国的并肩王曾是梁国摄政王,是抚养龙渊长大的亲叔叔,虽然梁宣十几年没有往来,但关系在那里摆着,会不会有人多想,答案显而易见。 宣晟见龙渊话中有些焦虑,便道:“今四国天下,以宣梁最为强盛,若他们不服,就打到他们服,灭了两国,天下归一” 龙渊道:“那也是天下归二” 宣晟摸到了龙渊的手,拉着他,“我归你,你归我,联手共治,还是归一” 龙渊笑了笑,或许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冬眠》 冬天到了,生活在北冰洋的北极熊们也开始冬眠了。 年老的北极熊父亲按住一直蠢蠢欲动不安分的小宝宝,将他圈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纯白的小宝宝拗不过,只能依偎着睡了 深冬时节,两个男子来到这寒冷的冰雪世界,黑色与紫色,与漫天的白色格格不入,入侵者,他们是来猎熊的。 宣晟问道:“是这在吗?” 夜长寒朝一个山洞扬了扬下巴。两人悄声走了进去,果然看见一只大白熊抱着一个白衣男子正在睡觉。 宣晟悄悄的走过去准备将段空灵拉出来,结果白熊一划拉,人就滚到白熊怀里去了。 夜长寒极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拉他,结果白熊又一划拉,三元归位,大家一起睡觉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4章 闲事 第二日,宣晟睁开眼,瞧见盛大的太阳光射进来,刺眼得很,就拿手遮了遮,他一动龙渊也醒了,恍惚记得昨夜听到了雨声,于是问道,“昨晚是不是下雨了?” 宣晟道:“恩,刮了很大的风” 龙渊坐起来往窗外看出去,只见两扇窗子半脱半挂的斜在窗棂上,走过去一看,一大半都脱了,只是在窗棂上卡住了,一碰就要掉,“这是怎么回事?” 宣晟坐在床上,因为昨晚龙渊说了,三日不能下床,于是只能伸长脖子看,看清之后,面色坦然的说道:“昨晚风刮的吧” 龙渊蹙眉,“风也能刮成这样?”这才住几天,将人家窗户都住掉了。 当然,风是不可能刮成这样的,昨晚后半夜,宣晟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风吹得窗户‘哐哐哐’的响,特别扰人清梦,于是抬掌扫过去,药到病除,安心睡觉。 宣晟安慰他,“这种自然灾害经常发生的,别放在心上”然后淡定的喊了小厮去修窗户。 两人在房中吃了早饭,闲来无事,正打算下棋,其余几人知道宣晟病了,纷纷前来探病。 王虚实敲门进来,头上还绑着蝴蝶结,快步走到宣晟面前,低声问道:“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宣晟倒是有些好奇段庄主的反应,于是问道:“昨日段庄主见到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才怪了,他见着我好像见到罗刹一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王虚实更加疑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晟刚要说什么,就见夜长寒走了进来,于是出口的话拐了个弯,“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掐指算了一算不就知道了” 夜长寒看了一眼王虚实的头,又看了一眼宣晟的脚,然后点了点头,就走出去了。 王虚实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早就习惯了,只是头上绑了厚厚的一层布觉得又难看又没品,昨日他是以为这有什么特殊含义才没摘,现在看来宣晟只是好玩罢了,于是伸手去拉头上的蝴蝶结,“这东西不戴了” 宣晟连忙拉住他,“不能取” 王虚实见宣晟认真的样子,眯了眯眼,朝他凑了凑,“小霸王,到底出什么事了?” 宣晟道:“别问,出了陵阳告诉你” 王虚实闻言痛快的点了头,“行吧” 不一会儿,萧子凌也过来了,宣晟问他:“段空灵怎么样了?” 萧子凌道:“烧退了,在屋中养着” 一个人在屋中待着会不会太闷了,宣晟想了想,既然大家都养伤,不如一块养,于是便道:“不如我们过去找他下棋”说罢看了龙渊,询问他的意见。 龙渊道:“好” 于是四人便走着去段空灵的房中,王虚实见宣晟一只脚跳着走,走得还挺快,便道:“小霸王,你这独脚不错啊” 宣晟扶着龙渊往前跳,一边回他,“这是金鸡独立,说什么独脚,以后你不叫王虚实改叫王空空算了” 王虚实道:“要是你明早起来打个鸣,我就改名叫空空” 宣晟正要回他,结果走到门口在门槛上挂了一下,踉跄一下往前栽去,王虚实连忙伸手抓了他,一边还要损他,“独脚还是不行啊” 段空灵在屋中看见几人过来,连忙坐起来,“公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两人将宣晟扶着坐好了,王虚实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退烧了” 几人瞧见段空灵的脸色确实不错,便放下心来,宣晟道:“王大空,你去将夜长寒叫过来吧” 王虚实想起夜长寒的常年没表情的脸都摇头,“我不去,叫老萧去” 萧子凌一愣,连忙说道,“我去找小厮拿棋盘”说罢就躲了出去。 屋中能用的人,只有王虚实与龙渊了,龙渊见躲不过,只能上了,“那我去吧” 宣晟笑眯眯的说道:“去吧去吧” 王虚实见着一脸笑意目送龙渊的宣晟,心中还有些诧异,“你竟然舍得让他去?” 宣晟道:“那你去吧,我现在将他叫回来”说罢伸长脖子作势就要喊。 王虚实连忙说道:“您老高抬贵嘴,我一会儿让你三子” 宣晟不屑的切了一声,“我还用得着你让” 不一会儿,三人全都过来了,宣晟道:“我们有伤的两人下,你们随意吧”说罢,叫王虚实拿了张小桌子放在床上,宣晟要与段空灵对坐而奕。 宣晟的棋艺怎么样?除了碍于他太子身份不敢赢他的,就没人会输给他。 段空灵的棋艺呢?仅限于知道是四艺之一,连下法都不知道,更别说下了,段空灵很有自知之明,委婉的说道,“公子,我棋艺不精,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哪知宣晟听了此话更来劲了,一定要和他下,棋盘摆好,“你先走” 段空灵根本不知道怎么走,“还是公子先走” 宣晟看段空灵淡定的模样,心中有些虚,本来他还想趁着段空灵烧晕了,多赢几次,好好长个脸,结果看他这么从容,想他要是输得太难看了就太丢人了,于是也没客气,拿起黑子就先落了子。 两人下了一炷香,宣晟发现段空灵是看着他走的,他下哪段空灵就下哪儿,一子都没差。 宣晟看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让他?于是蒙头又下,过了下了小半个时辰,宣晟懵懵懂懂的就赢了,“你可别故意输给我” 王虚实正闲散的与萧子凌下着,若说王虚实的棋艺有半桶水,萧子凌的棋艺就只有半桶的半桶,所以王虚实落子轻轻松松的,听到宣晟说话,还接了一句,“小空啊,你让让他也好,不然他输了棋晚上要睡不着觉的” 段空灵听罢很是不好意思,“是公子棋术好” 宣晟收了棋盘,特地叮嘱段空灵不许让他,两人又下了一盘,这次宣晟算是看出来了,段空灵根本不会下棋,便问他,“你的棋有谁教过吗?” 段空灵从来也没学过下棋,但他都与宣晟下了两盘了,此时说不会岂非有轻视之嫌,于是就说:“曾有先生教过,只是我学艺不精” 宣晟听罢高兴得很,他的棋艺是宣云齐手把手交的,宣云齐的棋艺在宣国也是横打一片难逢对手,但他教了宣晟七八年,半点起色都没有,以至于宣云齐睡觉梦到这事都要叹气,最后还是龙司看不下去了,另外请了个棋术大家来教他,将宣云齐解救了出来。 但棋术大家一个一个都被气走了,宣晟的棋术水平还在原地止步不前。那时候宣国盛传一句顺口溜,太子殿下画无双,太子殿下棋瞎盲。气得宣晟到处找人下棋,不料没洗脱污名,瞎盲之名反倒越坐越实了。 后来宣云齐心疼儿子,特意下令不准编排太子,这才没人敢说了。 如今宣晟总算遇到一个比他还没天赋的人,简直高山流水遇知音,兴奋得不得了,兴冲冲与他下了半日,连赢了十五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到了午时,几人吃了饭,要不是龙渊叫着宣晟别扰着段空灵午休,宣晟都还想与他在下几盘。 宣晟兴奋得不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要是宣云齐与龙司知道了,更要兴奋得赏他一碗长寿面了。 龙渊见他笑得如此高兴,便问他,“遇到知音了?” 宣晟道:“不是知音,是同病相怜的喜悦” 龙渊对宣晟的棋艺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段空灵的棋艺也这么差啊,心想,会不会是故意让他的。下午去观一盘棋就知道了。 到了下午,宣晟果然兴致昂扬的抱着棋盘去找段空灵,因为上午的事,四人都不下了,全都围着段空灵与宣晟,看他们俩下。 一盘棋下了半炷香,龙渊就看出来了,宣晟是暗夜里抓了只萤火虫,段空灵直接是两眼一抹黑,全是乱下,棋也不知道捡,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小白兔。 龙渊看不下去就到一旁坐着品茶,一炷香之后,王虚实也看出来了,也不说破,坐下来喝茶,龙渊茶喝了一盏之后,萧子凌也看出来了,见两人都不说,也坐下来喝茶,最后只有夜长寒站在一旁看得认真。 王虚实有些好奇,以眼神问了龙渊,因为上午是龙渊与夜长寒下的。 龙渊含笑的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宣晟。 王虚实了然,这棋术也这么差?观他上午下棋镇定自若的神情,还以为是个高手,竟然只能和宣晟差不多。 三人坐得无趣,王虚实就拿了棋盘与龙渊下棋,三盘没到半个时辰就下完了,败得一塌糊涂,这下子王虚实不高兴了,听见宣晟嘻嘻哈哈的笑声,更不高兴了,于是道:“小霸王,你欺负人家不会下棋,算什么本事” 宣晟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不会下棋啊” 王虚实道:“那你敢不敢让宣卿教他两天在与你下” 宣晟气性上来,非常豪气,“有何不敢,阿卿,你来教他”说着就单脚从床上跳了下来。 龙渊不想扫宣晟的兴,再者段空灵也没开口,便说,“我棋艺不精,怎好教人,且段公子还在养病,不宜劳累” 宣晟转头望着段空灵,问他:“你觉得呢?” 段空灵迟疑了片刻,点头应他,“好” 于是龙渊便开始教授段空灵棋术,宣晟与王虚实闲得无聊,便一道去看动物,萧子凌坐了一阵也坐不住了,起身去寻了二人,只有夜长寒一改往日冷酷,竟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暴雨》 段空灵在院中嗮被子,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被子收进去的时候,王虚实来了,“不会下雨的” 段空灵问他:“为什么?” 王虚实道,“在吹风啊,那点乌云马上就会吹散了” 果然风一吹,太阳就出来了。 王虚实兴致昂扬的帮着段空灵将所有人的被子全都收来晒了。 一炷香之后,两人全都晾好了,一起去大厅用早饭,还没走到,只听‘哗啦’一大声,瓢泼大雨十分利落的淋了下来。 王虚实被讨伐了一晚上血槽还是满的。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5章 黄金蟒 宣晟走路不便,庄丁就拿椅子将他抬着走,王虚实走在他身侧,宣晟侧头看了他一眼,有模有样的喊了一声,“小空子,端茶” 王虚实也装模作样的应了他,“回少爷,茶没了,水倒是有,您要喝吗?” 宣晟道,“端上来” “是”说罢就跑到一旁假山下摘了一片睡莲叶子,拿叶子捧了一捧水跑回来,“来来来,假山真水,长命百岁” 宣晟看了一眼王虚实手中的水,还有一条红色小鱼在里头游,便道:“小空子取水有功,赏长命百岁水一捧” 王虚实道:“小的不想长命百岁,不然换个赏赐如何?” 宣晟佯装思考了片刻,“说” “黄金万两好了” 宣晟摆摆头,“没有黄金万两,只有好了,回去就赏你一幅字” 这时刚好经过莲花湖,王虚实将手中的水往湖里一扔,只听咚的一声,小鱼跃入水中游走了。 王虚实语带不屑的说道:“就你那字啊,还是算了吧,我都比你写得好” 宣晟没好气的切了一声,“不识货” 王虚实道:“我要是识了你的字那才是瞎盲” 宣晟这辈子顶讨厌听到瞎盲两个字,朝王虚实勾了勾手,“你过来一下” 王虚实闻言连忙往旁边退了几步,与宣晟生活了这么久,这点小把戏早就烂熟于心了,“当初就应该劝你父亲别教你习武” 宣晟一掌扫过去,将王虚实头上的蝴蝶结扫得微微一动,见王虚实变了脸色,心满意足的收了手,“你来时我都是能考武状元的人了” 王虚实愤愤的拉了拉头上的蝴蝶结,“看我哪天买一颗化功丹,悄悄放在你水里,还能不能动我的蝴蝶结了” 宣晟哈哈一笑,“就算我没了功夫,动你的光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走了这些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动物园子,王虚实突然一下 子眼就亮了,指着假山上的一条黄金大蟒,“那光头怎么样?” 宣晟顺着他的手看去,一条怀抱粗的大蟒懒懒散散的横在石头上,弯弯曲曲的大约都有三丈长,一身黄皮锃亮,仿若真的黄金,“大概能吃十几天吧” “吃?”王虚实嫌弃的龇了牙,“也就你下得去嘴” 宣晟叫庄丁将他放下来,将人屏退了,一脸神秘的朝王虚实招了手,“过来过来” 王虚实怀疑的看着他,迟疑着不愿上前,“就这样说吧” 宣晟催促了一句,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什么事?” 宣晟将他拉着弯下腰来,低声问道:“你看这么大的蟒蛇,会不会有千年蛇胆?” 王虚实听罢抬眸看了一眼那蟒蛇,眼一眯,据说千年蛇胆能治百病,以前魔挞之人便向先皇进贡了一颗千年蛇胆,治好了先皇的头疾,但后来魔挞被梁宣一道灭了,以至于处处都开始灭蛇,就再也没听到何处有千年蛇胆了。 王虚实低声问道:“你想去杀蛇?” 一旁的庄丁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黄金大蟒,心中一惊,这可是庄主最看重的宝贝了,这两人该不会打这蛇的主意吧? 两个庄丁对视一眼,要是庄主发起火来,那可比那晚的大火还要吓人,于是两人便走上前去,“两位公子” 两人也不再说,抬起头来问,“何事?” 庄丁说道:“两位公子可是对这黄金大蟒有兴趣?” 王虚实温和的微微笑着,“看着有些稀奇罢了” 庄丁见王虚实心情不错,趁机说道:“这乃是我们庄主最喜欢的东西,自山庄建立之初这蟒蛇就在这里了,这园中所有的动物都是为了喂它准备的” 两人听罢都有些吃惊,这园中动物加起来少说也有五百只,飞鸟走兽不一而足,有好些动物可比蟒蛇值钱多了。 宣晟看了王虚实一眼,王虚实惊奇的说道:“咦,看不出段庄主竟是喜好蟒蛇之人啊” 庄丁道:“据说是庄主夫人生前养的” 王虚实看了宣晟一眼,只见宣晟一眨眼睛,王虚实笑道:“段夫人好胆识,竟不怕蟒蛇,却不知如此巨大的蟒蛇段夫人是从何处得到的?” “这..”庄丁一脸为难,不愿再说了。 宣晟看着那蛇,猜测道:“这么大的蛇养了不知多少年,一定是段夫人娘家带来的吧?” 王虚实也朝蟒蛇看过去,余光却紧紧的盯着庄丁的反应,庄丁听了宣晟的话,没反驳不说,脸上隐隐还带着些赞同。 王虚实笑着问道:“不知何处竟能养出段夫人这么有意思的女子?” 庄丁道:“这小的倒是不知道了” 宣晟问道:“段庄主每日都会来喂蛇吗?” 庄丁道:“那倒不是,庄主事物繁忙,这蟒蛇是有专人喂的” 宣晟问道:“谁负责养啊?我见这蛇挺好看的,倒有些心动了,想去请教请教养蛇的技巧” 萧子凌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宣晟这话,自然也瞧见了假山上的大蟒蛇,心不觉一抖,这人竟然想养蛇?难道不知龙渊最讨厌蛇?正想说话,就见王虚实朝他使了眼色,萧子凌了然,于是就站在后边没上前。 但庄丁明显是看见萧子凌了,弯了弯腰,“萧公子” 萧子凌见状只能上前,“你们在说蟒蛇?” 王虚实笑道:“是啊,小霸王说想学点养蛇的技巧,正在讨教呢” 萧子凌顺着他的话说,“那敢情好,我近来也想学学,就是不知何人会养蛇?” 庄丁也不藏着掖着,与几人说道:“负责养这条黄金大蟒的是一个叫石页的训蛇人” 宣晟道:“那咱们就去请教一下这个石页的训蛇人,不知他住在何处?” 庄丁道:“小的带公子过去吧” 几人道了一声有劳,跟着庄丁去了石页的屋子,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远远就闻到一阵酒香,王虚实笑道:“陵阳山庄好酒遍地啊” 庄丁道:“公子不知,这石页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酒壶时时都拿在手中” 宣晟点点头,有喜欢的东西就好办了。 几人进来院子,庄丁叩了门,半晌也没人开,庄丁道:“许是喝醉了,要不等他醒了,小的叫他去见几位公子” 宣晟抬头看了王虚实一眼,王虚实瞥见他的目光,朝庄丁温和一笑,“好,那就有劳了” 庄丁瞧见王虚实一直这么客气,心中很有好感,连声说不敢。 庄丁留下来等石页醒过来,王虚实与萧子凌扶了宣晟去了百花园的凉亭中赏花。 宣晟望着一处开得正盛的玫瑰,心下一动,便让周围的丫鬟小厮全去采花去了。 王虚实笑道:“小霸王,莫不成你还要用花瓣泡澡不成?” 宣晟哈哈一笑,“好主意,好主意”说罢朝着采花的丫鬟小厮喊了一句,“多采点”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萧子凌这才问道:“你们查出什么来了吗?” 宣晟端了茶喝着,觑了王虚实一眼。 王虚实摇摇头,“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打听到段庄主的一点小趣味” “什么小趣味?” 王虚实道:“他很喜欢那条黄金大蟒” 萧子凌不觉皱眉,来了这么些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查到,看来陵阳山庄真与欲三丝没有关系了。 三人坐了一会儿,王虚实见宣晟在发呆,敲了敲桌面,“你想什么呢?” 宣晟懒懒的抬眸看他,“想我宝贝了” 王虚实闻言连忙一摆脑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喝口茶压惊,与萧子凌说道:“领子小,这事你都不管管?” 领子小是早上下棋的时候,王虚实闲得无聊时为萧子凌取的外号中最满意的一个。 萧子凌扫了他一眼,淡定的喝茶赏花,他是大理寺少卿,只是负责查案,这些事是该谏官管的。 王虚实看着满院姹紫嫣红的鲜花,突然问道:“小霸王,领子小,你们知道这陵阳山庄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萧子凌道:“不知道”他连清雪三香都没听过说,更别说陵阳山庄段庄主的发家史了。 两人看着趴在桌子上望着宣晟,王虚实推了推他,“你知不知道?” 宣晟两眼无神的摇摇头。 王虚实见他如此也不多问了,便与萧子凌谈起陵阳山庄来,谈得颇为投机。 宣晟呆滞的听他们从清雪三香说到段莫璃,谈论一些世间关于清雪三香的猜想,很是无趣。 王虚实问道:“领子,你说世间传闻的清雪三香真的是段莫璃吗?” 萧子凌道:“是不是我倒不在乎,只是段姑娘与段庄主之间似乎有故事” 王虚实好奇的问他,“什么故事?” 萧子凌淡淡的说道:“不知道” 久未开口的宣晟总算回神了,一下子立起头来,“我知道” “快说” 宣晟伸手一指,“你看” 王虚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见夕阳西下,一片霞光,“什么啊?” 宣晟语中有些惊讶,“这么显眼你都看不见?” 王虚实脖子都伸长了,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看什么啊?” 宣晟站起来,一拍王虚实的肩膀,“夕阳啊,天黑了,扶我回去” 王虚实看了他的脚,“你的脚还没好啊?” “又不是壁虎”宣晟噎了他一句,一手搭在他肩上,“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求神》 王虚实听说在城郊的荒山上有一座神庙,灵验得不得了,便约众人一道去求神。 几人翻过高山,越过大岭,趟过小溪,游过大海,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荒山。 此山之荒,方圆千里无人烟,晴空万里没有鸟。 没有树不长木,花不来草绝后。 宣晟怀疑的问道:“这地方真有神庙?” 王虚实信誓旦旦的答道:“当然有,据说从来没失灵过” 萧子凌问道:“那你们想许什么愿望?” 段空灵:“希望不长智齿” 王虚实:“当然是走走桃花运” 夜长寒:.... 宣晟:.... 龙渊:... 萧子凌见三人都不愿说,随意说了一句缓和气氛,“那我希望能走好运” 六人费力的上了山,看到庙中的神仙齐齐吸了口气,烫了一个爆炸头,拿着一把铁扫把。 萧子凌一个没站稳,磕到铁扫把上,门牙磕掉一颗。 五人尬笑一声,王虚实成功实现了他的愿望,住进了医院,伤之重,全院护士齐上阵。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6章 帮匪 原本宣晟以为回房就能看见龙渊在等他吃晚饭的,结果却得知龙渊还在教段空灵下棋,宣晟拐了拐王虚实,“快,你去将人叫回来” 王虚实不愿意,“凭什么我去啊?” “你出的主意,你不去谁去”宣晟一推他,“快点,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王虚实被他推得一踉跄,满脸不情愿的去叫龙渊,一面嘟囔,“好歹本公子也是天下第一夫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半晌之后,王虚实耷拉个脑袋走了进来,宣晟见他身后没人,便问,“人呢?” 王虚实抬起头,一脸愤怒的朝着萧子凌说道,“领子,你去将夜长寒摁在地上将擦几下,将他的脸磨平了,以泄我心头难平之愤” 萧子凌突然被委以重任,还有些接受不过来,“他怎么你了?” 王虚实一拍桌子,“我..”欲言又止,止了片刻最后啥也没说,拍着桌子生气。 萧子凌担心龙渊,“那我去看看” “好好好”王虚实在屋中拿了一把剑,递给萧子凌,“来” 萧子凌连忙摆摆手,“不必了” 宣晟见两人走出去,心中好奇,也想出去看看,叫过两个小厮过来将他抬出去,可还没走到就遇到了打道回府的王虚实与萧子凌,还是没瞧见龙渊,“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王虚实见状,连忙用手捂着肚子,弯着腰说:“那什么,小霸王,我突然肚子有点痛,先走了”说罢,匆匆的跑了。 宣晟看得奇怪,“他发什么病了?” 萧子凌道:“他们下棋下得正起劲,说不一道吃饭了,咱们自己先用” 宣晟皱眉,“夜长寒说的?我找他去”说罢单脚跳着就走。 萧子凌连忙拉了他,“宣公子说的” “啊?”宣晟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咬着牙齿问道:“王虚实呢?” 萧子凌现在总算明白王虚实为何要躲了,这是要下手了啊,连忙说道:“我去看看他去”说罢,也连忙遁了。 小厮上前扶着宣晟,“公子,现在咱么去哪儿?” 宣晟单脚一跳,哼哼一声,“回房” 月色大亮,宣晟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月光慢慢移动,从柳梢头走到中天,十分不爽,一拍床坐起来,喊了一声,“来人” 小厮进来见宣晟坐趴在床上,头耷在衾被上,心头一慌,“公子,您怎么了?” 宣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我犯病了,快去找我哥哥” 小厮听罢转身就跑出去了,在院中跑了几步,想着不对啊,犯病了该去找大夫啊,于是换了路匆匆叫大夫去了。 宣晟在屋中嘚嘚瑟瑟的等着龙渊回来,嘚瑟了一炷香结果等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宣晟还认识他,就是上次为王虚实包扎脑袋的大夫。 宣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顺势舌头一伸,头一偏,不动了。 小厮见状当即就慌了,“大夫,你快去看看吧” 大夫上前为宣晟诊了脉,诊得眉头直皱,看了宣晟眼睛,又看了他的舌头,一捋胡子想了一会儿,将医药箱打开,摆了一排银针出来,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不住的晃动,大夫往宣晟的胸上一扎。 “啊?”一道天崩地裂般的声音响起,将老大夫的手都吓停了。 宣晟猛地睁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老大夫,“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老大夫被他那一声尖叫魂都吓掉了,听到宣晟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公子误会了,是公子病重,小的这才施针..” “你说什么病重?”熟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紧接着一道脚步声急匆匆的跑进来。 宣晟见着龙渊,眼皮一耷拉,语带哭腔的喊了一声,“哥”那架势完全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突然看见了亲人。 烛光一晃,龙渊就瞧见了宣晟胸前插着的银针,几步走上前扶着他,“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道:“龙公子突然晕厥,小的这才施针相救” 宣晟抱着龙渊的肩膀,驱赶着大夫,“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看见你,一会儿又要晕了” 老大夫还记着那根银针,“小的先给...” “不必了,不必了,快走吧”宣晟连忙朝他扬扬手。 大夫见状也不再多说了,收起银针包提着药箱就走了。 宣晟将小厮也屏退了,瞥了一眼胸口插着的银针,“阿渊,帮我把针拔了吧,痛死我了” 龙渊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的伸手去拔针,“你忍着点啊”说着话,捏住银针一拉,便将银针取了出来。 宣晟作势叫了一声,拉着龙渊的手捂着胸口,“阿渊,疼” 龙渊见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那我去叫大夫拿点止痛药” 宣晟一掌扫过去,屋中的灯就熄了,抱着龙渊躺下去,“现在就不痛了” 龙渊将背后的手拉出来,这才躺了下去,伸手摸了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了?” 宣晟一拍摁住他的手,“犯病了呗” “恩?” 宣晟道:“相思病,我得了这病很久了” 龙渊轻声笑了笑,“不是你让我去教段公子下棋的吗?” “那我现在后悔了嘛”宣晟拉下他的手握着,“不教了行不行?” 龙渊岔了话题问道:“你们下午干什么去了?” 宣晟道:“看花去了,我还摘了一车子鲜花,本来想给你泡澡的用的,结果怎么都等不到人”越说越委屈,直接翻了个身半趴在了龙渊身上。 “花呢?” 宣晟朝一旁的屏风努努嘴,“恩,那儿呢,要不要泡个澡” 龙渊道:“你想养蛇?” 恩?谁嘴这么快?肯定又是王虚实,那家伙,就知道拆桥,明日找他算账。宣晟道:“没有,只是今日在园中看到一条黄金大蟒,觉得稀奇罢了” 龙渊想起那日去动物园,并没有见到蟒蛇,便问,“前些天不是还没有吗?” 宣晟道:“前些天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对了,阿渊,你知不知陵阳山庄的发家史?” 龙渊摇头,“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宣晟抱着他的肩膀,“没什么,睡觉吧” 龙渊侧头看他,笑了笑真就睡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龙渊又去教段空灵下棋去了,宣晟本也想去,但龙渊让他在屋中养伤,没让他去。 宣晟看着已经结疤的脚,分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龙渊走时千叮万嘱让他好好待着,于是就躺在小塌上发神,刚想到与龙渊成婚的事,耳边就听见一道脚步声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小霸王,有人要见你” 宣晟正闲得无聊,立马睁开眼坐了起来,“谁啊?” 王虚实道:“窝头寨的人” 宣晟端正坐好,“叫进来” 王虚实朝小厮点了头,小厮便出去将人叫了进来。 片刻之后,张二彪与张三彪三步做两步走了进来,看见宣晟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口中哭喊着救命,悲切得让宣晟忆起了被迫断奶的墨笑。 宣晟被吵得耳朵疼,嫌弃的说了一句,“说事” 张二彪本来还担心宣晟不帮忙,现在见他模样似乎愿意帮忙,于是匆匆的将事情说了。 原来,自宣晟几人离开窝头寨之后,窝头寨张家兄弟便在山下贴了告示,说付钱相送,等了好几天,终于有人愿意让他们相送,因为第一单,张家兄弟高兴之余也派了三个兄弟相送,谁成想,刚走到牛头山就被牛头山的土匪截了,只将货主放了回来。 王虚实听得直皱眉,“陵阳这小地方,怎么土匪一拨一拨的,又冒出了牛头山来了” 张三彪道:“这牛头山的土匪在陵阳几十年来,一向与窝头寨无冤无仇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会截我们的人” 宣晟握杯子的手一顿,“几十年?” 张三彪回道:“是啊,据说牛头山上的牛飒风乃是一武林高手,当初他凭借一己之力霸占了牛头山,在陵阳也算是一霸,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收敛了,这才给了其他土匪生存的空隙” 宣晟问道:“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张三彪道:“这些事常住陵阳的人都知道” 宣晟看着他又问道,“那你知道陵阳山庄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张三彪摇摇头“我们才来陵阳没几年,陵阳山庄的事就不清楚了”说着又祈求宣晟,“恩人呐,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宣晟从小塌上下来,一手拿了剑,“走吧” 张二彪与张三彪连声道谢,率先走了出去。 王虚实拉了宣晟,“叫夜长寒一块去吧” 宣晟道:“不用了,你一块去就行了” 王虚实有些惊讶,他又不会功夫,去了半点用处也没有,“我去干什么?” 宣晟拉着他往外走,“要是你以后没处谋生了,以后也好有点素材说书” 王虚实一面跟着他走,一面又觉得不对,“我为什么会没处谋生,就凭本公子的才学,怎么能去说书” “也就你自己好意思吹捧你的才学”宣晟嫌弃的撇了撇嘴,天下第一夫子愣是一天学也没教过,天天在东宫吃喝玩乐,外头名声倒是响亮。 王虚实斜斜的觑了他一眼,“怎能叫吹捧?说话实说懂不懂,你这悟性,难怪没人教得下你” 宣晟恍然的点头,“对,你那不叫吹捧,叫胡说,还叫八道”走到门口,与小厮叮嘱了几句,与几人下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拔牙》 段空灵长了一颗智齿,疼得脸都肿了,觉睡不好,饭吃不下,时时刻刻都在吸气。 再三犹豫之下终于去看了牙医。 偏僻的小地方,简陋的科室,前头有一个年过半百的阿姨在排队,她问了医生,“这大热天的是不是拔牙不好?” 医生王虚实:“没有,什么时候拔都是一样的” 阿姨小声嘟囔,“别人都说夏天拔牙不好,我还是以后在来好了” 段空灵听得心中不放心,便问了医生,“夏天是不是最好不要拔牙?” 医生王虚实:“没有啊,啥时候拔都是一样的” 段空灵有点打退堂鼓,但想起牙疼的滋味还是决定拔牙。 王虚实为他打了麻药,长长的一根针打进去,段空灵觉得口腔都戳破了,过了片刻,王虚实问他,“麻吗?” 段空灵从来没打过麻药,根本不知道什么麻不麻,仔细感觉了一会儿,“嘴唇还是有知觉” 王虚实道:“嘴唇是有知觉,就像你吃花椒一样,有点细微的麻” 段空灵舌头饶不动了,“那可能有点麻” “那就行了”王虚实说着从旁边拿了一个小锤子,一根铁钎子,使劲的拗着段空灵的智齿,铁钎子磕在嘴唇上,勒得生疼。 血水吐了一口又一口,终于盼到王虚实取了一颗牙齿出来,段空灵问他,“可以了吗?” 王虚实有些懊恼,“断了,牙齿长歪了,我要叫人来帮忙”说罢就走走出喊人。 段空灵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等了一刻钟,帮手宣晟终于来了,王虚实拿锤子试敲着牙齿,“是这儿吗?” 宣晟道:“你那是骨头,敲这儿才对” 段空灵的心从流泪变成了流血。 ‘乒乒乓乓’响了一阵,王虚实终于将牙根取了出来,又缝了一针,将牙根拿在段空灵眼前看了看,顺道开脱,“你看,这脚拐了个弯,抓肉抓得死死的” 段空灵脑子有点恍惚,莫名有些想家,“我可以起来了吗?” 王虚实看了一眼,“等等,我先把你脸上的血擦干净”说着取了手帕给段空灵擦了脸。 段空灵看着那块染红了的手帕动了动嘴,想笑又不敢笑,因为王虚实说,伤口有点大,最好不要说话,即使说话也不要大声了,怕扯到伤口。 段空灵回家拿吸管喝了一周的白水,半只脚都踏入了仙途,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敢不敢信这是个真实的事儿o(╥﹏╥)o 第67章 牛头山 牛头山就在陵阳山与窝头寨之间,离陵阳山庄并不远,快马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牛头山是三座山拼起来的,两侧山高中间山低,活像一个牛头的模样,牛飒风的寨子就在中间的矮山上。 四人走到牛头山脚下,往上一看,密密层层的大树将寨子遮得点光不进,大路上岔出一条不平整的小路往牛头山上而去。 王虚实看了看此来的四人,四个人有三个不能打,有些担忧,“咱们就这么去?” 张二彪道:“牛头寨只有牛飒风武艺好些,其余的就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兵” 宣晟对土匪根本没放在心上,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胸有成竹的就上了山。 王虚实倒不是担心宣晟,他就是担心他自己,刀枪不长眼,于是走到山寨外就不走了,“你们打完了再来叫我” 宣晟应了一声,与张家两兄弟向牛头寨走去,牛头寨的人瞧见有人过来,远远的就喊道,“来者何人?” 三人骑马上前,张家兄弟答道:“窝头寨张二彪,还不快快将我弟弟送出来” 宣晟坐在马上,瞧着牛头寨的兵丁一个个全都胖乎乎的,活像是藕节娃娃,喜庆之极,架还没打,人先看笑了。 胖子兵听到此话连忙跑了进去,跑得肉一颠一颠的,不一会儿,几个胖子兵便拉着张家三兄弟走了出来,开了寨门将三人推了出来,“呐,人还给你,赶紧滚蛋吧” 张二彪与张三彪见状,连忙下马将三人解了,一边喊道,“还有我们的货物呢?” 胖子兵一面关门,一面趾高气昂的说道:“人能还你还是我们当家的心情好,还想要货物,不想死的赶紧走” 张家兄弟有宣晟坐镇心中很有底气,当即举起剑就朝胖胖小兵刺去,胖胖小兵见状气势汹汹的挥枪来挡,一来二去的打了一炷香,张家五兄弟竟然打不过要败了,连忙大喊:“恩公,我们顶不住了” 宣晟见他们被打得只能招架不能还手,不禁摇了摇头,就这水平竟然还敢上山当土匪,真不知是怎么打家劫舍的? 宣晟下马提剑冲过去,胖胖小兵见他年龄不大,又长得好看,也没以为他多厉害,结果一交手,兵器都脱手了,喔唷,小娃娃这么厉害,边往寨内跑,边连声高叫:“大当家的,有人来抢劫” 片刻后,一个骑着白马胖乎乎的壮汉走了出来,□□的马肥得像头猪一样,走起路来波登波登的,看得宣晟想笑又不想笑,反倒有些难受。 壮汉开口朗声说道:“是谁敢来我牛头寨撒野,报上名来,爷爷枪上不记无名鬼” 宣晟大喝一声,“听好了,本公子姓祖名宗,字爷爷,还不快叫” 壮汉一听,登时就怒了,“哪里来的毛小子口气倒不小,放马”随即泼拉拉一马过来,使的两柄大斧,朝宣晟拦腰劈了过去,宣晟从马背上跳起来,脚踩上壮汉的斧面,一剑朝他刺去,壮汉眼明手快拿另一柄斧横面去挡。 两厢僵持不下,宣晟眼一眯,脚踢了马腹,马吃痛嘶吼一声朝前跑了过去,脚下大斧没了落处,壮汉正要收手,宣晟一脚朝他手腕踢去,一脚过去大斧就脱了手。 壮汉身一侧,大斧一歪,宣晟的剑就斜擦着斧面划了过去,身形相错,壮汉从马鞍上取出金鞭,挥鞭就朝宣晟打去,宣晟听声音不对,转头看来,伸手将鞭子拉住了,此时马也过来了,宣晟一跃上马,与壮汉拔河。 壮汉皱眉一拉,过来一点,宣晟闲散的一扯,又过去一点,拔了一阵后,壮汉都被宣晟拉到跟前了。 壮汉一看,这样被拉过去像什么样子,于是手一松就将鞭子放了,然后一斧朝宣晟劈了过去,宣晟懒得和他打了,一鞭子甩过去缠了壮汉的斧子,剑顺着鞭子削过去,壮汉斧子就脱了手。 剑指着壮汉的脖子,壮汉哼哼一声,“罢了,是我技不如人,货物还你就是” 宣晟朝远处喊了一声,“王光光,快出来吧” 王虚实听到宣晟的声音,这才一马过来,眼前所见很有些吃惊,“哟,这是胖子国啊,白白胖胖的巨婴啊” 宣晟将壮汉推下马,张家兄弟已经被胖胖小兵打得坐在地上喘气了,见宣晟胜利了,力气马上又恢复了,志得意满的押着壮汉,“多谢恩公” 壮汉啐了一声,“打不过就找帮手,算什么好汉” 张二彪嘿嘿笑着,半点没有不好意思,“我也有帮手,你输了就只有瞪眼睛了” 壮汉硬气的哼了一声,“谁说我没帮手,我的帮手说出来你们腿都要抖” 张二彪道:“说出来听听” 壮汉轻视的瞥了他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嘿呀”张二彪见他这么嚣张,很是气不过,挥拳就朝他胸膛打去,壮汉身上的肉抖了好几抖,脸色倒是一点没变,张二彪更气了,捏紧拳头又要打他,宣晟连忙拦了,“拿上你们的东西就走吧” 张家兄弟见宣晟说话,连忙就应了,让胖胖兵带了路去拿货物,宣晟押着壮汉往寨中走去,王虚实其实对他所说的帮手有点好奇,便问道:“你说的帮手是谁啊?” 壮汉依旧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的光头,反而问道:“你个秃驴也干起打家劫舍的事情来了?” 王虚实听罢脸色当即就寡淡了,一拳怼上他的胸,“你才是秃驴” 壮汉身上的的肉又甩了甩,一脸不乐意,“能不能别动我的肉” 王虚实嫌弃的擦了擦手,“你以为我愿意动啊,你到底吃什么能将一寨子的人养成这样,知道的说你是土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肥嘟嘟呢” 一旁的胖胖兵好奇的问道,“什么肥嘟嘟?” 壮汉瞧见他的手,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的手在干什么?” 王虚实看去,哈哈大笑,只见胖胖兵的胖胖手正抓着壮汉的手,似乎在帮着宣晟押他。 胖胖兵见当家的误会了,连忙解释,“当家的,我只是怕您累了,帮您抬着手” 壮汉哼了一声,又赏了他一脚。 胖胖兵吃痛了,呲牙抱着脚跳,结果一跳感觉地都在抖了,王虚实拉着他,“别跳了,小心将你们牛头山跳垮了” 胖胖兵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了,抱着脚使劲蹦跶了着,时不时看王虚实一眼,不知是在炫耀还是在反抗。 宣晟带着壮汉坐到大堂,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背对着他站得笔直,句话也不说。 好说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宣晟一剑横在壮汉的脖颈上,“说不说?” 壮汉冷漠的看着宣晟的剑,高扬着头,“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要杀就杀,要我屈服万万办不到” 宣晟一听脾气也上来了,“你当真不说?” 壮汉道:“不当蒸还当煮啊” 宣晟剑一动,霎时就见了血,抱着脚跳进来的胖胖小兵见了,顿时不跳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又将地面震得抖了抖。 王虚实吓了一跳,没好气的与他说,“你下次能不能说一声在跪” 胖胖小兵怕宣晟一不注意伤了人,连忙说道:“大爷,我们当家的叫做牛余余,您高抬贵手,别伤他” “鱼鱼?”宣晟与王虚实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你兄弟呢?” 牛余余还是不答,胖胖小兵只能又答,“我们当家的没有兄弟” 牛余余抬脚踢了他一脚。 王虚实道:“你们的泡泡呢?” 胖胖小兵一愣,心想,什么泡泡?随即脑子一动,该不会问的是洗澡的泡泡吧?于是说道:“我们当家的泡泡在屋中”说着牛余余又踢了他一脚。 胖胖小兵这会儿功夫已经被踢了四脚,身上有些疼,于是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一点。 王虚实听罢,仿若识破了牛余余的谎话,义正言辞的问他,“你还说你没兄弟?” 牛余余坚持底线不开口,只有胖胖小兵说了,“我们当家的真的没兄弟” 正说着话,牛余余又跳脚去踢他,谁知一脚踢空,还踉跄了一下,脖子磕在宣晟的刀刃上,顿时鲜血如注,牛余余看着在飙血的脖子,还没用手捂就吓晕了。 胖胖小兵见牛余余倒地了,连忙过来摇他,“当家的,当家的”摇了几下半点也没有动静,哇的一声哭了,周围的胖胖兵看了,也连忙跟着一起嚎,霎时见整个牛头山哭声震天。 王虚实连忙捂了耳朵,一面抱怨,“这牛头山就算没被跺塌,迟早要被他们哭塌” 宣晟被吵得耳朵嗡嗡的叫,没好气的大叫一声,“别嚎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胖胖小兵耳朵也是嗡嗡的,根本没听见宣晟说什么,只是看他脸色是发怒了,想来肯定是不想听他们哭,于是手往上一伸,一握拳,震耳的哭声就戛然而止了。 胖胖小兵将牛余余放在地上,眼泪婆娑的走出去,一挥手胖小兵全都跟着他走了出去,走到寨门外,胖胖小兵哽咽的说道,“当家的死了,咱们得让他入土为安” 另有一胖小兵问道:“但大堂中那两人我们又打不过,怎么让当家的入土为安?” 胖胖小兵想了想,“他既不肯走,肯定是看上了我们牛头山人强马壮,这样,咱们认他做老大,来换当家的入土为安” 众人也想了想,最后一致觉得此法甚妙,于是拿了斧头众志成城的去山上砍树去了,棺材没有现成的,只能砍树现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穿越》 王虚实在院中捡了一个水晶球,里面还有闪电,看起来厉害得很,连忙叫人来看,宣晟恰好路过,便过去看了一看,突然一道刺目白光闪过,两人瞬间就没了身影。 宣晟看着周围葱郁的树木,“这是什么地方?” 王虚实看了看手中水晶球,眼角一跳,“它..它说这是五十亿年前” 宣晟看着他满脸阴笑,“五十亿啊” 王虚实连忙后退,“啊”的大叫一声转身跑了,快得如离弦之箭眨眼就没了踪影,片刻之后,又听,“啊”的一声大叫,只见王虚实快得闪出残影的又跑了回来,“小霸王,有恐龙啊” 只见一只巨大的霸王龙一边吐着火一边追着王虚实跑。 “啊,犯规啊,喷火啊” 王虚实哼哧哼哧的跑到宣晟面前,惊慌的拉着他,“快跑” 一个月后... 王虚实哼哧哼哧的看着依旧跟在身后喷火的霸王龙,“它是不是吃了永动机?” 宣晟感受着越来越冷的温度,眼前所见万里冰封,很快冻得脚都麻木了,突然止住了脚步,操起王虚实就朝霸王龙甩了过去。 “哎哟,我的腰” 王虚实结结实实的砸到了霸王龙的头上,将霸王龙直接砸倒了,王虚实揉着腰爬起来,看着满眼转圈圈的霸王龙,不由怀疑,“这么弱,真的是恐龙?” 宣晟在霸王龙的嘴边伸出手,“快,喷火” ‘哈’‘哈’ 王虚实感受着暖和的温度,身心愉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8章 牛瓜 宣晟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冒血的牛余余,走到门口看着一众胖子兵拿着斧头蜂涌往山上去了,心下奇怪,“这些人搞什么?” 王虚实闻言过去看了一眼,也搞不明白,只能摇头,“不知道”又看了牛余余问道,“他怎么办?” 宣晟道:“还能怎么办,救人啊”他还指着他说点陵阳山庄的事呢。 王虚实问道:“你会救吗?” “我不会你还不会吗?快点,在流下去人都要死了” 王虚实惊诧的看他一眼,“你从哪里听说我会的?” 宣晟闻言反倒惊住了,拍了他一下,“那你快学啊” “学?”王虚实怀疑又担忧的看着宣晟的脑子,“你脑子不会刚才震坏了吧?” 宣晟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让他死了吧,回去后我就告诉我爹,说某夫子见死不救,要让我身背污名一辈子”说罢,抬脚就要往外走。 王虚实恨不得将宣晟摁在地上踹两脚,实现不了,只能踹了两脚牛余余,踹得他肉动了眼睛没动,朝宣晟说了一句,“去拿杯水来” 宣晟收回脚,连忙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王虚实接也没接,只道:“将他泼醒” 宣晟俯身看他,一杯水全朝他鼻孔泼了去,牛余余呛了一声,悠悠醒过来,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晕,看着宣晟喃喃的说胡话,“王夫子啊,我可算见着你了” 那眼神看得宣晟后背发凉,一伸手差点将他眼睛给抹闭了,王虚实见状连忙拉住他,趁机问道:“你们山庄的止血药在什么地方?” 牛余余从动了动右手,王虚实了然,在他袖子里找了找,果真找到一个小白瓶子,打开看了看,里头装的是白色粉末,也认不出是什么,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全给牛余余洒了上去。 宣晟将牛余余的衣裳撕了半块下来,给他包了伤口,然后与王虚实一道将他扶到小塌上躺着。 牛余余脑子晕得不行,一到小塌人就又晕过去了。 宣晟与王虚实对视一眼,“现在怎么办?” 王虚实看了一眼天色,都已经是午后了,肚子空空如也,饿得翻江倒海的,“我救人,你去做饭” 宣晟知道王虚实的厨艺,故而也没推辞,“厨房在什么地方?” 王虚实坐在椅子上,饿得蔫嗒嗒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去找啊” 宣晟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杯都震得抖了三抖,王虚实头一下就抬起来了,怒目问他,“怎么样?” 宣晟淡定的倒了杯水递给他,“请你喝水”然后在王虚实错愕的眼神中快步走了出去。 宣晟本想出来问问胖小兵的,但是出来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那就没办法了,高喊一声,“王空空” 王虚实正在喝水充饥,被这一声吓得一抖,水都洒出来了,几步都到门外,“喊什么喊?” 宣晟道:“一起找厨房” 王虚实不愿意,“都说了一人干一样,我救了人,该你做饭” 宣晟隔空虚踢了他一脚,“我帮你泼水了” “好吧好吧,一点小恩小惠都要放在心上”王虚实高声抱怨他,一面去找厨房,主要是他真饿了。 寨子很大,不过多是破败得不能住的房屋,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了,进到厨房一看,两人便知道牛头山的人为什么这么胖了,屋中角落堆得满满的全是人参,何首乌。 王虚实惊讶之余感叹了一句,“这牛头山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宣晟威逼利诱的让王虚实烧了火,一炷香之后,王虚实一副脏脸捧着碗,吸一口白水面抱怨一句,“这面能吃吗?” 宣晟胡乱吃了两口,垫垫肚子,将碗放下了,淡定的答了他一句,“不能吃”说着擦了嘴就出了厨房。 王虚实两眼都要翻白了,端着碗追上了他,“你不吃了?” 宣晟瞥了他一眼,余光瞧见他碗中全白的面条,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你还是去放点盐吧” 王虚实皱眉,“我说怎么这么淡呢” 宣晟走进屋中,看见牛余余还没醒,就坐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准备等他醒了在问,刚闭上眼睛,王虚实就进来将他叫醒了,“小霸王,哪个是盐?” 宣晟看他手中拿的几个白袋子,看起来都差不多,便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万一是□□怎么办?” 宣晟道:“那就别放了,你闭着眼睛吃就行了” 王虚实道:“又不是拿眼睛吃” 宣晟闭了眼睛,听着王虚实便吃便抱怨,差点踹了他一脚,不过想起他脸上的黑灰,还是作了罢。 到了下午,宣晟睁开眼,拿刀鞘推了推牛余余,喊了他几声,不过依旧没醒,朝王虚实看了一眼,“想办法” 王虚实思索了片刻,说了一句,“王夫子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牛余余睁开了眼,着急的问道,“哪里?哪里?” 宣晟见他醒了,便问他,“陵阳山庄的事你知道多少?” 牛余余四处看了看,皱眉问他,“王夫子在何处?” 宣晟无奈的指了王虚实,“这儿呢” 牛余余看了王虚实半晌,嘲讽的笑了两声,闭了眼不在答话了。 宣晟伸出剑鞘去推他,一众胖胖兵这时也抬着棺材跑回来了,胖小兵看见宣晟的动作,吓得连忙求饶,“英雄,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当家的,让他入土为安吧,以后牛头山的众家兄弟都听您使唤” 宣晟捋了一会儿才将小兵的话听明白了,问他,“行,那你们谁知道陵阳山庄的事” 一众胖胖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宣晟以为众人推脱,有些恼怒,眼一眯,高声质问道,“说不说” 胖小兵见状连忙解释,“英雄,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我们真的不知道陵阳山庄的事” 宣晟问道:“你们不是在此几十年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胖小兵答道:“那是前一辈,自从我们上老当家的与滕胜大侠定了约之后,老当家的就将大部分兄弟散了,留下来的也都跟随老当家去了,他们从来也不提起陵阳山庄的事” “腾胜是谁?” 胖小兵道:“是陵阳山的主人” 宣晟皱了皱眉,“这陵阳有几座叫陵阳的山?” “一座” “胡说八道”宣晟道,“陵阳山的主人分明是段家” 胖小兵一脸为难,“我们闭山不出几十年,现在陵阳山的主人是谁,我们真的不清楚” 宣晟蹲下身,利剑出鞘斜在胖小兵的颈见,锐利的盯着他的眼睛,“真的不知?” 胖小兵眼中坦然带着些畏惧,“真的不知,我们已经闭山几十年了” 宣晟转头问了王虚实,“你怎么看?” 王虚实道:“他没说谎”随即又问了胖小兵,“牛飒风在何处?” 胖小兵听了有些怔愣,“在山上呢” 宣晟让胖胖小兵带着去了山上找牛飒风,身后又跟了一众胖胖小兵,走到院中看见一个硕大的棺材,又好气又好笑,与王虚实说道,“何时你连徒弟都收好了?” 王虚实佯装思考的想了一会儿,“好多年了吧” 宣晟一巴掌朝他肩膀拍过去,“本公子可不承认这名存实亡的师徒关系” 王虚实同情又无辜的朝他笑道:“可全天下都知道” 宣晟白了他一眼,“你个骗子” 宣晟与王虚实说说笑笑的,跟着胖小兵走了半个时辰上到了牛头山最高的山峰上。 “就这儿了”胖小兵说完熟练的就跪了下去,带领着一众胖胖兵开始哭嚎,“哇..” 突如其来的哭声,猝不及防将两人吓了一跳,宣晟看着眼前的新修不久的墓碑,没好气的踢了胖小兵一脚,脚一过去,哭声就戛然而止了。 刚才还震天响现在仿佛突然耳聋了,王虚实看得无语之极,“你们这是在唱戏呢” 胖胖小兵擦干了脸上的泪,站起身来,“大当家的吩咐过,到了这里一定要先哭,流了两行泪才能走” 宣晟看着墓碑上的字更是无语,牛飒风之墓。没忍住又一脚踢过去,胖小兵往旁边一躲,顺便问道:“英雄,您要上香吗?” 宣晟愤怒又无语的看着他,“不如把你点了插这儿” 胖小兵畏惧的往后一缩,“英雄,我以为您是我们老当家的故人才带您来的,与我没关系啊” 王虚实问道:“牛余余是牛飒风是儿子?” 胖小兵点头,“是” “他有几个儿子?” 胖小兵道:“一个” 王虚实了然,看来三鱼的故事,与牛头山真是没有关系啊。拉了看上去要吃人的宣晟往回走,走到半道上,瞧见不远处有片瓜田,西瓜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绿油油的好大一片。 如今正值盛夏,是吃瓜的时节,王虚实中午吃了宣晟做的白水面,现在肚子还不舒服,就叫了胖小兵带人去将瓜田里最熟的瓜摘些回来。 胖小兵带了一个人去摘瓜,回到寨中,抱着瓜到了厨房,切开一看,喔豁,红白相间的,没熟。又拿一个来切,还是没熟,连切了五个,都没熟,摘回来的瓜都切完了,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另一个胖小兵见状有些慌神了,问道:“这可怎么办?要不再去摘几个回来” 胖小兵道:“这么多都没熟,摘回来也没用” “那怎么办?等着挨踢吗?” 胖小兵在厨房看了看,看到一罐白糖,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让人帮着将瓜切了,洒了厚厚的一层白糖上去,白灿灿一片,看上去奇怪得很。 旁边的胖小兵有些担忧,“这能行吗?” 胖小兵道:“就说这是我们山寨特有的瓜,反正甜就行了” 胖小兵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吃瓜甜就行了,于是两人坦坦荡荡的端了一盆西瓜进了屋中,此时宣晟与王虚实正坐着发呆。 宣晟正想着怎么让牛余余开口,王虚实就想着他的瓜,看见胖小兵端着的西瓜,白拉拉的,微微皱眉,“不是叫你们摘最熟的吗?” 胖小兵将西瓜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们山寨独有的瓜,叫..”胖小兵脑子一转,“叫牛瓜”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聊天》 王虚实:各位观众大家好,今天由我天下第一大帅哥王虚实,实时为大家转播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呢,是晴转多云,多云转阴,阴转小雨,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大雨转暴雨,暴雨转雷阵雨,雷阵雨转龙卷风,龙卷风转晴,晴转多云....... 两个钟头后... 王虚实:..依旧还是晴转多云,多云转阴,各位观众请注意,由于台长又要拖欠工资,以上一段话除了天下第一大帅哥王虚实,其他的都是废话。 ....... 什么?刚才是小道消息,台长要发工资了? 王虚实: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哎,哎,别转台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哈哈哈,不愿意?那我只有提前十二个月祝大家新年快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69章 塌方 王虚实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口,上面的厚厚的白糖甜得他胸闷气短的,嘴里全是腻乎乎的甜味,连漱了三次口这才将甜味洗掉了。 宣晟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你以后可千万别承认你是天下第一夫子,不然连我们家都要跟着你丢脸了” 王虚实刚要损他,就见牛余余猛地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几步跑下来,跑到王虚实面前,不敢置信的问他,“你是王虚实?” 王虚实被他那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想着该不会是仇人吧,于是就往宣晟身后一躲,探头探脑的问道,“什么事啊?” 牛余余目光灼灼的问他,“你是不是王虚实?” 宣晟看得不耐烦,伸手隔住要凑上来的牛余余,“他就是王虚实,怎么了?” 牛余余一听,喜不自胜,嘴巴咧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余光瞧见椅子,这才慌忙拉了椅子摆好,“王夫子您快请坐” 宣晟疑惑的看了一眼椅子,又疑惑的看了一眼王虚实。哪知王虚实一脸茫然,看起来比他还疑惑。 宣晟只能问了牛余余,“你认识他?” 牛余余理也没理宣晟,殷勤的倒了一杯水递给王虚实,“王夫子喝茶” 宣晟拐了一下王虚实,王虚实将水接过来,问他,“你认识我?” 牛余余憨厚的笑道:“认识” 王虚实仔细想了想,确定他没来过陵阳,更没有见过牛余余,“你见过我?” 牛余余道:“那倒没有,只是我小时溜出山寨去玩,听过您的丰功伟绩,从此铭记在心,发誓一定要成为您一样的人” 宣晟听得好奇,“你听过他什么事?” 王虚实听了牛余余的话,放下心来了,有模有样的坐在椅子上,闲适的喝着水,准备听牛余余接下来恭维的话。 牛余余说得一脸豪情,“硬干太子” “咳咳”王虚实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在喉咙里呛着了,大声的咳了两声。 “王夫子,您没事吧?”牛余余伸出手去,似乎想给他顺背。 王虚实摆摆手,瞧见宣晟似笑非笑阴恻恻的脸色,连忙解释道:“你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我什么时候..硬干太子了” 牛余余道:“就是您得天下第一夫子之名的那些事啊,我全都记着呢,那年宣皇..” 王虚实见势不对,连忙打断了他,“行行,别说了,还是说说陵阳山庄的事吧” 宣晟手都伸到王虚实背后了,听到此话又拐了弯拍上了他的肩。 牛余余不解的问道:“陵阳山庄什么事啊?” 王虚实讨好的拉下宣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小霸王,你问吧” 宣晟愤愤的瞥了他一眼,才朝牛余余说道:“从头说吧,从腾胜那时候说起” 牛余余应了一声,慢慢说了起来: 三十几年前,一个少年人带着一个婴儿来到陵阳,占了陵阳山,当时整个陵阳都在牛头寨的管辖之中,牛飒风得了消息就带人去找上了门去,知道了那人叫腾胜。 腾胜是个武林高手,自然没能讨到好处,打遍陵阳无敌手的牛飒风便与腾胜结了仇,牛飒风天天带着人去找腾胜,结果次次都铩羽而归。 两人打了十年,腾胜与牛飒风各退一步,腾胜离开了陵阳山,牛飒风封了牛头山闭寨不出,不久后段随夫妻来了陵阳,看中了陵阳高山,便在陵阳山归隐了,后来因为清雪三香的关系,陵阳山庄这才逐渐有名了起来。 宣晟见牛余余久不说话了,便问道:“完了?” 牛余余点点头。 宣晟问道:“那个婴儿是谁?” 牛余余道:“不清楚,我爹输在了牛飒风手下,便让我刻苦练武,从不让我出山寨” 宣晟又问:“你听过沈安吗?” 牛余余摇头,“没听过” “那你知道欲三丝吗?” 牛余余道:“不知道” “你们闭山不出几十年,为何现在突然又出了?” 牛余余道:“闭山是我爹与腾胜定下的约定,但前些日子我爹过世了,这约定自然不作数了” 宣晟道:“腾胜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 宣晟皱了皱眉,“你真的不知道?” 牛余余看着王虚实,颇有些无奈,“我们闭山几十年,当真是不知道” 宣晟转头看了王虚实,王虚实瞥了他一眼,朝牛余余笑道:“二余啊,你们牛头山的伙食可真不错,人参何首乌吃得过来吗” 牛余余嘿嘿一笑,一张横气的脸倏地变得憨厚了起来,“我爹说这个能补身体,从小就给我吃,后来越长越多,一日三餐都吃不完了” 王虚实随意的问道,“吃不完岂不是太浪费了?” 牛余余顿了顿,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倒不会,我饭量大,吃得过来” 王虚实又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一问一答,仿若老朋友话家常。 宣晟见问不出什么,且天色也晚了,空中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滚而来,层层密布,很快就将天空填满了,宣晟不打算在问了,拿着剑警告了牛余余几句,便准备下山了。 牛余余一见王虚实要走,连忙相留,“王夫子请慢,在下想请王夫子在寨中多留几日,讨教一二”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虚实也不好太过强硬,正与他客套着,一个胖胖小兵蹬蹬的跑了进来,“当家的,不好了,张彪子闯寨来了” 牛余余眼一凛,朝王虚实说了一句稍等,提起板斧就走了出去。 等牛余余走出去了,王虚实看着他的背影,才问了宣晟,“现在怎么办?” 宣晟潇洒的拿了剑往屋外走去,“回陵阳山庄陪我哥吃饭” “但是..”王虚实刚想劝,看了宣晟一眼,复又作了罢,跟着他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还还未走到寨门,就见牛余余挟着张彪子走了进来,将他往地上一扔,翻身下马。 张彪子大声喊道:“将我的大锤还给我” 胖小兵知道宣晟是张家的恩人,于是转身向宣晟解释,“我们没拿他的铜锤” 张彪子定定的看着胖小兵,异常坚定的说道:“就是你们拿的” 王虚实看得有意思,拉了宣晟一把,“咱们看看再走吧” 宣晟觑了他一眼,又看了天色,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停了脚步,与他站在一旁看着。 牛余余招呼一声,胖胖小兵连忙过去押张彪子,张彪子一拳打过去,胖胖小兵就踉跄一步,招呼几个胖小兵,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拿了绳子要去绑张彪子。 此时狂风忽然大作了起来,将寨中瓦片都吹落了许多,瓦片打在地上,哗哗的响,‘嘎吱’一声响,寨门口的瞭望台轰然就倒了,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一道圆形惊雷‘砰’的在空中炸开,暴雨‘唰’的泼下来,好像江河发大水决了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狂风暴雨袭来,胖胖小兵站都站不住了,拉着张彪子连忙往屋中跑,张彪子站在地上不愿意走,“把我的大锤还给我” 牛余余一面跑进屋中躲雨,一面说道:“没拿就是没拿...”狂风灌进口中,将后面话也吹回肚子里去了。 王虚实拉着宣晟往屋中走,宣晟抹了抹眼睛上的水渍,望着牛头高山,脸色倏变,反拉了他顶着暴雨往山下跑,高声吼了一句,“滑坡了,快跑” 此言一出,屋中的人乌央乌央的叫着跑了出来,齐齐往山上一看,只见右边山顶已经滑了下来,翠绿的树木全被埋了,只留下一层黄色的土壤,众人登时就慌了,一窝蜂的往山下跑去。 山体滑坡来得快不及眼,骤然就到了跟前,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跑就已经被埋下了,宣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滚滚而来的泥石流,一把抱起王虚实往空中一跃,急速向山下掠去。 雨打在脸上一颗颗的有些疼,王虚实定睛一看,竟然是小冰雹,宣晟抱着王虚实又顶着暴雨逆风,根本跑不快,黄色的石浆如水蛇一般追来,王虚实推着宣晟的胸,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小霸王,你抱着我跑不了的” 宣晟看也没看他,只恶狠狠的骂了他一句,“闭嘴” 树顶有力,只要坚持一下,逃命是没有问题的,宣晟提气用力踩着树顶借力,眼看要到山脚了,却不料一道惊雷打来,正好劈中了宣晟脚下那颗树,树应声而裂,宣晟一个踩空,人就往下坠,想都来不及想,用尽全力将王虚实抛了出去。 王虚实猛地飞了出去,看见宣晟直直的落进了树林中,倏然瞪大了眼睛,惊慌又无措,心跳都停了片刻,连忙伸手要拉他,“宣晟” 可惜两人越隔越远,眼前雨幕遮眼,树木遮眼,很快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王虚实从高中中落下来,摔在了一块草地上,脑子晕沉得厉害,闭眼的最后一眼,只看见泥石流停了,偌大的山顶已经塌完了,翠绿的青山已经变成了黄色的秃山。 暴雨源源不断的打进眼中,又接连不断的从眼角滚出来,王虚实喃喃的叫了一声,终究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汪洋一片,从地上流过时,被晕染成一片赤红,顺着矮坡往下流去。 惊雷在空中响起,沉迷下棋的龙渊心头忽然一悸,手不受控制的一抖,捏在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中,发出清脆一声亮响,抬头问道:“龙不齐呢?” 萧子凌道:“一直在房中养脚” 龙渊问道:“他没出门吗?” 萧子凌笑道:“王虚实在呢,他们俩在一起还怕无聊吗?” 龙渊点点头,算是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身价》 最近五色馆出了一个价目表,依据个人的身价,将五色馆中的画作都标了价,王虚实想知道他天下第一夫子的名头到底值多少钱,于是就画了一幅画送到五色馆中去。 第二日,王虚实就到五色馆去看,一路看进去,宣云齐的画,无价,只看不卖。王虚实想,宣皇的画确实无价。 龙渊的画,依旧是无价。 段空灵的画,万两黄金,夜长寒的画,千两黄金,萧子凌,一百两黄金。 宣晟的画,十两黄金。 王虚实看着宣晟睡觉时画的乌龟,丑不拉几的只有几条线,也能值十两黄金?那他的画怎么也能值万两黄金以上了,王虚实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他要一夜暴富了。 左找右找,上找下找,终于在一个围满了人的黑不溜秋的旮旯里找到了他精心的画作,上面写着..一文钱? “哈哈,一文钱还是越南盾..” “哈哈...” 王虚实听着众人的笑声,仰面倒地将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小包包,所花的医药费,要画到世界灭绝才能还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70章 没死 宣晟醒过来的时候,风雨已停,盛夏的阳光挂在中空,明晃晃的光线刺得宣晟的眼睛有些疼。 宣晟长舒一口气,随即大笑出声,他没死,竟然这样都没死。 宣晟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一动覆盖在腰以下的泥土便掉了,天灾面前生死全靠运气,泥石流到他腰身刚好停了。 庆幸之余,宣晟觉得腿上火辣辣的疼,坐起来一看,只见一块大石头稳稳当当的压在他小腿上,流出的血将四周的泥土都染红了。 宣晟用力将石头推开,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宣晟咬紧了牙,疼得脸都白了,如今早些离开才是正道,于是随手抓了根断了的树枝拄着站了起来。 宣晟四处看了看,除了塌了后方,其余三方都是茂密的树林,人在其中连方向都分不出来。 宣晟没了办法,只能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在密林中兜兜转转走了三天后,宣晟是从林中爬出来的。 宣晟拼着一口气爬到了大路上,听到有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个不太熟的熟人,也是一个幸运的人,张彪子。 此时张彪子正靠坐在树上喘息,脸色异常苍白,看起来也吃了不少苦,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讶。 见到张彪子,宣晟心中还是松了一点,朝他伸出手,沙哑着嗓子说道,“拉我一把” 张彪子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拒绝了他,“我脚伤了起不来” 宣晟脚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就将手中的棍子递给他,“用手拉” 张彪子看着摇摇晃晃的棍子,也没迟疑便将他拉了过来,用力太猛,宣晟的伤腿在地上一擦,留下一排血痕,疼得宣晟牙齿直颤。 张彪子将宣晟拉到面前,伸手把他扶起来,宣晟靠在树干上坐着喘气,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发慌,“有没有吃的?” 张彪子从袖中拿出一个沙梨递给他,宣晟饿了好几天,这一路走来,不知是不是捡命将运气全花光了,一点吃的都没找到,饿得路都走不起了,看见沙梨比看见黄金还高兴,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就下肚了,“还有吗?” 张彪子看他的样子,索性将袖中的沙梨全都拿了出来,在地上重叠着码了一堆。 宣晟诚恳的道了声谢,一连吃了五六个沙梨才觉得垫了些肚子,等着力气恢复了些,便开始盘算起回家的事情,问了张彪子,“这是什么地方?” 张彪子道:“不知道” 宣晟皱眉,“你不是一直在陵阳,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彪子道:“我从来都是跟着哥哥们走的,从来不认路” 宣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找到了一匹识途老马,没想到是个路盲,“你的腿伤得怎么样了?” 张彪子看了看他的腿,“断了,走不了路” 宣晟都不在心中叹气了,直接叹出了声,两个瘸腿路盲这可怎么走? 宣晟坐了一会儿,觉得脑子清醒了些,忍着剧痛拄着木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又捡了一根木棍递给了张彪子,“试试” 张彪子接过来拄着差点将木棍都拄断了,才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之后,不可置信的讶异了一句,“哎,我能站起来了” 宣晟对他这种苦中作乐的性子深感佩服,却也不得不打断他,“走吧” 张彪子高兴的应了一声,与宣晟一道顺着大路往前走,走不多时不料又在路边看见了一个熟人。 牛余余正拿着一个棍子打路边的一颗沙梨树,打落的沙梨息息索索的掉到地上。 牛余余拿着棍子要去捡,突然觉得不对,转头见看见了盯着他的宣晟二人,劫后重生相逢胜过他乡遇故知,牛余余大度的甩了甩脑袋,“一块捡吧” 张彪子拄着棍子大走几步走到牛余余面前,看得宣晟都怀疑他的腿是不是好了,只见张彪子朝牛余余伸出手,“把我的大锤还给我” 谁知牛余余闻言却愤恨的看着他,“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起我来了” 张彪子不解,“什么账?” 牛余余道:“我牛头山好端端的,你一来就塌方了,我死了那么多兄弟,不找你找谁?” 张彪子满脸茫然,“这关我什么事?” 牛余余拿袖子擦了一个梨,啃了一口,一边说道:“关你什么事?你说,我牛头山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来打架就塌方了?”越说越生气,梨子也吃不下了,大力一甩梨子就朝张彪子就扔了过去。 张彪子侧身躲也来不及躲,梨子砸到他身上又滚到地上,在地上滚了三滚,终于卡在了牛余余咬过的缺口上,张彪子看着梨子一愣,又抬头看着依旧一脸愤怒的牛余余,有些怔愣,“我怎么知道?” 牛余余怒哼一声,朝张彪子伸出手,大义凛然的说道:“将我兄弟们还来” 张彪子一脸错愕,“我又没拿你兄弟” “那我还没拿你大锤呢?” 张彪子脑子一下就转了过来,“你拿了” “你还将我兄弟害了,还来” “我..” 宣晟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说的话却又莫名其妙,出声打断了两人,“还是先想法子出去,这些账慢慢在算吧” 张彪子脚疼得厉害,没找到大锤心里也不爽快,吃了几天沙梨脑子本就晕晕的,现在被牛余余梨子砸了,站都站不稳了,几摇几摇的,眼看就要倒了。 宣晟往后跳了两步,朝牛余余说道:“你快拉住他啊” 牛余余顾自弯腰捡着沙梨,“我才不拉” 宣晟问道:“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这种紧急情形之下,宣晟只能说,“他知道,你要是不救他,咱们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牛余余皱眉思考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的伸手拉住了张彪子,扶着他躺到了树荫下。 宣晟看着还去捡沙梨的牛余余,心里苦得不行,得,又是一个路盲,三个路盲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了。 牛余余将沙梨捡来放在地上,坐在地上吃,宣晟也顺手捡了一个梨吃着,饿了好些天,梨也吃不饱,嘴上吃着梨,脑子里想的全是肉,仿若百爪挠心。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牛余余将剩下的沙梨捡了一兜提着,“走吧” 宣晟摇了摇还晕着的张彪子,“喂,快起来” 牛余余将梨子背上,转身喊了宣晟,“走吧,别管他了” 宣晟又摇了摇张彪子,“你在不起来,我们可就走了” 张彪子挣扎着睁开眼,按在地上坐起来,宣晟拉了他一把,牛余余见状也没什么可说的,三人便一起上了路。 张彪子走一步晃两下停三步,走了半晌才走出三丈远,牛余余实在无奈,转身催促着二人,“你们就不能走快点吗?” 宣晟道:“你将你那沙梨丢了,我们就走得快了” 牛余余不解,“为什么?” “你丢了就知道了” 牛余余疑惑的看了宣晟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沙梨丢了,“走吧” 宣晟道:“过来” 牛余余眼中疑惑,却还是依言走到宣晟面前,正要开口问,宣晟就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 牛余余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要我扶你?” 宣晟道:“你要是想走快点只有这种办法了” 牛余余怒目看了他一会儿,扛着他的手就往前走,不料宣晟又喊,“等等” “你又怎么了?” 宣晟朝摇摇欲坠的张彪子扬了扬下巴,“你还得扶他” 牛余余不满的问道:“我凭什么要扶他?” 宣晟道:“他有用” 牛余余不满的看了宣晟一会儿,愤愤的走到张彪子身边,扛起他的手,“老子又不是抱孩子,背一个还要抱一个” 宣晟拒绝了牛余余伸过来的手,拄着棍子自己跳着,“算了,我还是自己走了”不然三个都倒下了可真走不出去了。 牛余余闻言狠狠的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扛了人匆匆往前走,宣晟跟在牛余余身后尽力的追赶着。 三人苦哈哈的走了两天,终于看到了陵阳的市集,除了牛余余,宣晟与张彪子都已经双眼无神,脸色苍白得像是没见过太阳的阴灵,摇摇欲坠了。 牛余余赶紧找了一个医馆,请了大夫为两人医治,宣晟强撑着到了医馆,看见大夫心头一松,再也支撑不住,与张彪子一前一后的晕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了。 宣晟睁眼看着窗外日落西山,黄澄澄的夕阳,活像一张刚出锅热乎乎,冒着浓郁香气的葱油饼,宣晟咽了咽口水,似乎已经闻到了葱油饼的油香味。 不一会儿,牛余余拿着一张饼边吃边走了进来,见宣晟醒了,还有些惊讶,“哟,你可终于醒了” 宣晟嗓子干得有些疼,也不客套了,“倒杯水来” 牛余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宣晟接过来喝了,看着他手里的饼,朝他扬了扬头。 “等着”牛余余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片刻后,端了一盘饼一盆粥进来,放在宣晟面前,“吃吧” 宣晟吃过饭,闲来无事想起张彪子了,便问道:“张彪子呢?” 牛余余坐在小塌上,一脸淡定,“哦,活不了了” 宣晟皱眉,他分明记得张彪子一同到了医馆的,没理由路上不死,到了医馆反而死了,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一声细弱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叫水。 宣晟心猛的一颤,就算化成灰他都识得这个声音。 宣晟慌忙从床上跳下来,牛余余惊讶之余,眼明手快的拉住他,“你干什么?” 宣晟突然一扭头,问他,“隔壁住的谁?” 牛余余一愣,“张彪子啊” 宣晟一把推开他,单脚跳了出去,大夫瞧见乱跑的宣晟,连忙呵斥,“腿伤成这个样子,还到处乱跑什么,还不快进去躺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神灯》 夜长寒在街上买了一盏神灯回来,说是从外国来的,里面还有精灵。 几人围着神灯看了又看,宣晟问道:“精灵在什么地方?” 夜长寒拿了一块抹布擦了擦神灯,一股浓烈得到白烟从灯嘴中飘出,片刻之后一个外域长相的男子就站在了几人的面前,“主人,我是您的仆人,您有什么要求我统统都可以给你实现” 王虚实听得两眼冒光,“那我要个太阳拿来玩玩” 精灵:“不行不行,太阳太烫手了拿不住” 宣晟:“那就来个月亮吧” 精灵:“不行不行,月亮太大了这里放不下” 段空灵:“实在不行,就变个会说话的狐狸” 精灵:“不行不行,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狐狸会说话” 萧子凌:“那就变点能破案的线索出来” 精灵:“不行不行,我都不晓得哪样是破案的线索” 夜长寒:“变双大翅膀,能带人飞的那种” 精灵道:“不行不行,飞天太危险了,少儿不宜” 龙渊刚要说话,就见王虚实操起一个榔头朝精灵打去,“你这个大骗子,什么都变不出来,还说是神灯,面壁反省去” 精灵眼睛里一圈一圈的绕,头顶还冒出了彩色星球,几晃之下砰的一声倒了地,力之大,将六人齐齐震上了天,直朝太空飞去,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精灵身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71章 惊喜 宣晟跳到隔壁门口,突然有些紧张,随即一把推开门,就看见床上躺了一个面无血色,神情憔悴的人,蓦地笑出了声。 床上的人听见动静,也转头看来,四目相对,猛地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宣晟。 宣晟心中有准备,看见他虽然惊喜,却也不至于呆愣,单脚跳进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牛余余跟着宣晟走进来,看到床上的人也是一惊,“王夫子,您怎么在这儿?” 王虚实喝了水,压根没注意道后头的牛余余,眼中只有宣晟的瘸腿,“你的腿怎么了?” 宣晟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我摔下去被树拦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王虚实微微摇摇头,“也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宣晟转头看了牛余余,好像终于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人,“劳烦你再去拿点吃的来” 牛余余被忽视,似乎有些不高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王虚实见牛余余一点伤也没受,不觉有些诧异,等他走远了,这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宣晟道:“路上碰见的,还有张彪子” 王虚实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牛余余便端了食物进来,还是和刚才的一样,白粥,大饼。 王虚实吃饭,宣晟便出去让人去陵阳山庄报信,回来的时候找大夫问了王虚实的情况。 大夫一脸严肃的与他说:“从高处摔下震伤了内里,养不好恐怕会落下一辈子的隐疾” 宣晟心中一咯噔,忍不住皱了眉,“什么隐疾?” 大夫看了一眼王虚实的屋子,见没人出来,这才小声的说道:“短命” 宣晟闻言脸倏地暗沉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大夫,“无论多少银子,一定要治好他” 大夫沉重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小老儿医术不精,有心无力啊” 手握得太紧,指甲抠得肉有些疼,宣晟连忙问道:“谁有办法?” 大夫道:“这世上最好的大夫或许会有办法” “谁是最好的大夫?” 大夫正经的看着宣晟,说了一个名字,“滕奇” 宣晟心中一凛,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滕奇是谁?” 大夫道:“腾胜的弟弟,此人是一个医术天才,这天底下就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医不好的病” “他在什么地方?” 大夫摇头叹息一声,“不知所踪” 宣晟有些晃神,踉跄了几步,腿上痛疼传来,差点没站稳。 王虚实见宣晟神思不属的走进来,心中疑惑不已,连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宣晟抬眸看他,沉着的说道:“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王虚实想了想,“坏消息吧” 宣晟坐到他旁边,冷静的看着他,“王空空,大夫说你要死了” 王虚实闻言吞口水都差点将自己呛到了,“你委婉点行不行?那好消息是你找到医治我的方法了?” 宣晟摇头,“不是” 王虚实一愣,“恩?” 宣晟道:“你买的那副棺材总算是没浪费” 王虚实一拳打在他肩膀上,“你还有空说笑话,还不赶紧帮我想办法,本公子风流倜傥,不能死” 宣晟一脸为难,“你..把风流倜傥四个字收回去吧,你脸皮这么厚,黑白无常都要被你吓退了” 王虚实见他为难的模样,往床上一躺,哎哟哎哟的大肆叹着气。 宣晟拉了他的手,摸上了他的脉,摸了一盏茶的时间,王虚实叹气都叹累了,问他,“诊出什么来了?” 宣晟摸了摸下巴上长出来的小胡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看是喜脉啊” 王虚实看着他呵呵的嘲讽一笑,无语的问他,“是个啥?” 宣晟沉吟了片刻,“天象说,是个狸猫” 王虚实将手一缩,也不说他说闹了,一下子坐起来,“还不赶紧想办法找滕奇去” 宣晟也不开玩笑了,却还是忧愁,“滕奇,腾胜,两兄弟二十几年前就不知所踪,怎么找?” 王虚实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 宣晟道:“你去问啊,他不是看上你了吗?” 王虚实道:“我功夫不好,他又会武,还是等领子他们来了再问吧” “你不怕?” 王虚实笑得一脸自得,“你不是许我丞相之位吗,怎么舍得让我死?” 宣晟一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躺着,本公子去给你问”说罢,拄着棍子便跳了出去。 王虚实看着他踉跄的背影,眼中有些幽暗。 宣晟找到了正在医馆中闲逛溜达的牛余余,“聊聊” 牛余余欣然应了,两人回到屋中,宣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他,“滕奇在什么地方?” 牛余余似乎知道宣晟会问,半点吃惊也没有,答得更是十分爽快,“不知道” 宣晟盯着他,眼中有些疑惑,“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谎” 牛余余笑着反问他,“我哪句话说谎了?” 宣晟问道:“你武功很好,却痛快的败于我手,为什么?” 牛余余觉得新奇,甚至还莫名的笑了笑,“我技不如人,这也算谎?” 宣晟道:“你说你们闭山不出几十年,那山中的米面从何而来?”说着一伸手止住了牛余余的话,“我看过整个牛头山,并没有种稻谷。 牛头山塌方了,张彪子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你却毫发未损,除非你知道近路才可能那么快下山。我花了三天才走出来,竟然还能在路边遇见你,你是故意在等我。 十年前那个故事也说得漏洞百出,打了十年,竟然不知死对头的底细?那个婴儿就是滕奇吧?牛飒风墓碑都旧成那个样子,你却说他才死,总不会他活着时就将墓碑都刻好了?” 牛余余笑道:“还有吗?” 宣晟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敬佩天下第一夫子,可你自牛头山下遇见我,关于他的安危一句也没问,张彪子你都不愿救,但你却愿意帮我,这些事不够奇怪吗?” 牛余余皱眉想了片刻,点头说道:“确实有些奇怪” 宣晟不想追究牛余余为何骗他,他只想找到滕奇,于是问道:“所以滕奇到底在哪儿?” 牛余余两手一摊,一幅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我也在找他” 宣晟紧皱着眉头,直直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牛余余道:“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和他从小算是一块长大的,我的功夫还是腾胜教的,但父亲确实与腾胜定下约定,就封了山,滕奇外出闯荡,十几年前回来了,但后来他就不知所踪了,我一直在找他,我见你与王虚实在一起,想来也是有地位的人,我等你不过是想找你帮忙而已” 说到此,宣晟还是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说谎?” 牛余余倒是说得很是坦然,“一开始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说真话?” 宣晟听罢竟觉得有些道理,随即又问道:“滕奇真的是医术大家?” 牛余余道:“他从小对医术确实挺在行的,那时前去陵阳山求医的人也很多,不过我偏爱练武,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宣晟问道:“他去何处没告诉你?” 牛余余无奈的笑道:“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还用找他十几年吗?” “你找他做什么?” 牛余余道:“他突然不见了,作为朋友自然着急” 宣晟问道:“怎么个突然不见法?” 牛余余道:“就是有一天他出门,然后在没回来,音讯也全无了” “他出门去了何处?” 牛余余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宣晟又问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十六年前” 宣晟锐利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牛余余坦然的回看着宣晟,“我还指着你帮忙找人呢” 宣晟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牛余余道:“因为我也帮了你啊,要不是我你能活着走出那片死林吗?” 宣晟问道:“陵阳山庄的事你知道多少?” 牛余余道:“不多,自腾胜走后,段随夫妻接管陵阳山,我们也不出山了,就与陵阳山在没有往来了” 宣晟脑子一动,快速的问道:“段随是什么时候来陵阳的?” 牛余余也快速的答他,“二十五年前” “段夫人是何时去世的?” 牛余余道:“来陵阳六年后” “怎么死的?” “病死的” “她与段随感情如何?” “如胶似漆” “段夫人的黄金蟒从何处来的?” “据说是从家里带来的” “他们有几个孩子?” “两个” “叫什么名字?” 牛余余摇头,“不知道” 宣晟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陵阳山庄是怎么建起来的?”陵阳山庄如此恢弘,又建在高山之上,且不说陵阳人少,就算雇人没有大把的银子也是建不成的。 牛余余眼神忽的一暗,端了茶杯垂眸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已经闭山不出了” 宣晟盯着他看了半晌,沉思了一会儿,没什么问的了,便开口下了逐客令,“行了,我问完了” 牛余余也没再留,干脆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月色,说要去隔壁看望张彪子。 牛余余走出去,宣晟耷拉脑袋趴在桌子上,一脸沉重,滕奇不见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腾胜又去什么哪儿了?陵阳山到底发生过什么?牛余余瞒了什么没说?欲三丝的事情没半点进展,假宣晟也一直没着落,现在又来了两兄弟失踪案,一连串的事情想得他脑子都开始疼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宣晟侧头盯着门口又开始思考,他是该哭还是该笑?算了,心里这么难过,还是哭吧,思及此,嘴巴一撇,满脸委屈。 与此同时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龙渊匆匆的身影猝然印入宣晟的眼中。 身后的三人见此情形,很识趣的去看望了隔壁的王虚实。 龙渊几步走到宣晟面前,见着宣晟的样子又惊喜又担忧,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怎么样了?” 宣晟朝他伸出手,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阿渊” 龙渊将他抱住,眼眶倏然就红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宣晟的头顶,失而复得的喜悦后面藏着的是无尽无竭的害怕,惶恐,无助,没人知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害怕,站在残缺的牛头山下是怎样的惶恐,遍寻不到人时又是怎样的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阿渊,我好害怕,要哄哄才能起来( ̄ε ̄) 龙渊:我见着你平安无事,此心只剩下欢喜。 王虚实:(¬_¬)??.....? 第72章 重逢 宣晟觉得不对,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龙渊却紧紧的抱住了他,不让他动,宣晟试探的喊了一声,“阿渊” 龙渊抱了他半晌,等到眼中泪水干了,这才放开了他,却怒目望着他,“不是叫你在屋中养伤,你跑到牛头山干什么?” “呃..”宣晟委屈的脸瞬间苦成了瓜,“阿渊,我去行侠仗义来着” 龙渊低头打量他,“伤到哪里了?” 这就放过他了?宣晟觉得有点跟不上龙渊跳跃的思路了,“能伤的都都伤了” 龙渊将宣晟抱起来,放到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裳,“我看看” 宣晟看见龙渊憔悴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又欣喜又心疼,拉住了他的手,“别看了,受伤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咱们睡觉吧” 忽然觉得手上感觉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龙渊的手全破了,血淋淋的一片,慌忙问道:“阿渊,你的手怎么了?” 龙渊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松手” 宣晟连忙松开了他的手,倒不是因为龙渊的话,而是他握着龙渊会疼,“你的手怎么回事?” 龙渊淡淡的说道:“没事,破皮了而已”说着就将他的衣裳脱了。 宣晟也低头看去,其实这么些天,连他自己都没敢看伤口,只见身上有些小小的伤痕倒不严重,只是右腿上缠着长长的绷带,还有血渗了出来,将绷带都染红了。 龙渊将他衣裳扯好,转身出去,“我去找大夫来给你换药” 宣晟自然答应,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看着染红的绷带,不由得语气都生硬了起来,“伤得这么重,就不要随意走动了,不然你这条腿都要废了” 龙渊闻言脸色倏变,警告的看了宣晟一眼,然后语气温和的与大夫的说着:“大夫,劳您一定要好好医治他” 大夫解着宣晟腿上的绷带,一面说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绷带解完,宣晟看去,只见小腿一片血肉模糊,是被石头砸的,一条长长的口子一直延伸到大腿,应该是下落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 不看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一看,宣晟觉得疼得钻心,拉了龙渊的衣裳,似乎这样能疼得轻点。 大夫很快就上好了药,重新缠上了绷带,又看了龙渊的手,也是一脸沉重,“怎么伤..” 龙渊岔了大夫的话,“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多谢大夫了” 大夫见状也不多说了,为他上了药,重重的叮嘱了两人几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龙渊将大夫送出门去,关门回来,宣晟问他,“阿渊,你吃过饭了吗?” 龙渊道:“好好躺着,我去拿饭菜进来”说罢,便走了出去。 “等等”宣晟想着刚才大夫的话,连忙出声想叫住他,结果龙渊走到门口喊了一声萧子凌。 不一会儿,萧子凌便端了菜饭进来,油香四溢的扑鼻而来,萧子凌将菜饭放在床上,便走了出去,龙渊点点头,“吃饭吧” 宣晟刚才吃了三碗粥四张饼,一点也不饿,于是就接下了喂饭的活,龙渊也没多说,任由他喂了。 饭吃到一半,龙渊就已经两眼呆滞了,饭喂到嘴边都不张嘴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睡着了,宣晟看得心疼,这样子不知道多久没睡过了,将菜饭收了放在地上,抱着他躺在了床上。 月色寂静,银辉从窗户洒进来,还带着盛夏的热度,宣晟抱着龙渊,心中一片安宁,那些让他头疼的事遇到龙渊似乎全都烟消云散了。 宣晟转头看着龙渊,月光笼罩下,让他看起来那么柔和,宣晟突然无声的笑了,不对,他的龙渊从来都是这么柔和的。 “阿渊,让你担心了” 第二日宣晟醒过来,看着身边的依旧睡得香甜的人,轻手轻脚的跳下了床,出了门叩开了王虚实的门。 王虚实正坐在屋中喝水,看见宣晟,连忙起身去扶他,“不是叫你别乱走吗?” 宣晟道:“不碍事的,萧子凌呢?” 王虚实将他扶着坐下,说起这事还有些感激,“他们在牛头山不眠不休的找了我们几日,不睡个两天恐怕是不会醒了” 宣晟点点头,“咱们自来了陵阳还未出去逛过,出去走走吧” “现在?”王虚实不同意,坐在床上不肯走,“咱们都伤成这样了,还是算了吧” 宣晟沉思片刻,站起身往外走,“那好吧,我回屋去了” 王虚实要来扶他,宣晟摆摆手,“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好好躺着吧,万一滕奇一时找不到,你还要多撑一段时间” 王虚实似乎没放在心上,面上很是轻松,“你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保证你腿还没好我都痊愈了” 宣晟道:“行了,躺着吧,本公子说了自己走就自己走” 宣晟拄着拐杖出门,走到大堂看见大夫正在忙活。 大夫看见宣晟正想说他两句,宣晟抢在他面前开口,“劳您赶快进去看看王虚实” 大夫听罢一皱眉头,叮嘱宣晟回屋歇着,连忙进了王虚实的屋,宣晟见状,连忙出了门。 刚出医馆门口,就看见夜长寒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站在屋檐下,冷言说了一句,“进去” 宣晟看见他依旧是一脸倦色,重话也不好说了,只道:“我出去有点事” 夜长寒道:“我替你去办” 宣晟依旧拄着拐杖往外面走,一面说道:“这事不行” 夜长寒上前拉住他,“一定要去?” 宣晟抬眸看着人来人往热闹的市集,坚定的说道:“一定要去” 夜长寒扶着他往前走,“什么地方?” “酒楼”宣晟说着便四处张望,想看看哪家酒楼人最多。 夜长寒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和他说道:“消息不一定是酒楼多” 宣晟停脚看着他,脑中忽然一动,“去医馆” 两人走不多时便看见了一家医馆,夜长寒要扶他进去,宣晟摇头,继续往前走,走过了三家医馆,到了第四家,在陵阳市集的边角上,离他们出来的那家医馆已经隔了几条街了,宣晟这才与夜长寒走了进去。 边角上的医馆生意也没前几家好,只有几个伤患在屋中坐等着看病,夜长寒扶着宣晟走进去,也在一旁等着,等了一会儿,宣晟道:“你去看看附近哪里有卖轮椅的” 夜长寒点了头便走了出去。 宣晟又等了一会儿,前面的人都看完了,便轮到他了,医馆的小厮看他脚不便就过来扶他,宣晟道了声谢,坐到了大夫的面前。 看病的大夫鬓发花白,问他,“哪里不舒服?” 宣晟将衣摆撩起来,露出缠着的绷带。 大夫蹲下看了看,伸手解了宣晟的绷带,宣晟问道:“请问大夫在此行医多久了?” 小厮疑惑的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宣晟苦着一张脸,“我从小怕疼,一定要说点其他事分散注意力才行” 大夫一看宣晟的腿就知道伤得不轻,且行医多年怕痛的病人见得多了,也知分散注意力确实是个好方法,于是抬头看了小厮一眼,“你就负责和他说话吧” 小厮本来还想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胆小,但看到宣晟的腿时又改变了看法,伤成这样还能这么镇定,倒有些敬佩了起来,于是拉了张凳子坐下与他说话,“我们大夫从小在此行医,怎么也有四十年了吧” 宣晟问道:“那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嗨”小厮说起这事还有些懊恼,“这里原本是陵阳市集最中心的地带,只是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往陵阳山庄那个方向去开店铺,这里逐渐的没落了” 宣晟恍然的点点头,又问道:“听说陵阳有位叫做滕奇的神医,能治百病?” 小厮皱眉疑惑的想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没听说啊” 宣晟有些惊讶又有些着急,“不是说陵阳人人都知道,一问就知道很好找吗?我有位朋友有了喜,要指望他去救命呢” 小厮听得有些糊涂,“有了喜救什么命啊?” 宣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大仙说那脉象有大问题,要想治病得找神医才有办法” 小厮越听越奇怪,“大仙?什么意思啊?”不是有喜吗,怎么又扯到大仙了? 宣晟道:“我也不清楚,后来我问了算命的,他说陵阳只有一位叫滕奇的神医才能治,我们连夜赶过来,这不,实在倒霉,遇到了牛头山塌山,命都差点丢了” 小厮还是摇头,“但是真的没听说过一个叫滕奇的神医” 宣晟闻言脸色十分沉重,恹恹的低着头,“那就是说我朋友没救了”说着腿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宣晟大叫一声,豆大的汗水冒出来,很快将衣裳都打湿了。 大夫被宣晟吓得手一顿,与他解释,“肉腐了,要割掉,只拿金疮药敷是不行的,实在忍不住就拿块木头咬着” 小厮见状连忙起身,“我去给你拿”说着风一样的跑了。 小厮刚走,夜长寒便提着轮椅回来了,看到宣晟的样子,眼中忽的闪过一些担忧,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宣晟痛得嘴唇都白了,抬眸深深的看了夜长寒一眼,好似在挣扎着什么,恰好此时小厮将木块也拿来了,递给宣晟。 宣晟看着木块上深深的牙痕,后背一抖,腿上的疼痛传来,猝然拉过夜长寒的手,一口咬了下去,半点没留情。 夜长寒猛然皱紧了眉头,毫不迟疑的一抬手,将他敲晕了,然后捏着宣晟的嘴,取出了自己的手,只见一排清晰的牙印,正泊泊的冒出鲜血来。 小厮见状连忙拿了金疮药给他覆上,那绷带给他缠了,看着深可见骨的牙印,心中蓦然有些同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咬牙切齿的喊道:夜长寒,我跟你势不两立.... 夜长寒:哦 王虚实:(⊙_⊙)...... 第73章 治病 宣晟晕了,大夫也没了顾忌,手上越发快了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宣晟腿上的腐肉割完了,上了药包扎好了。 夜长寒看着还晕着的宣晟,端了一杯水毫不留情的泼到他的脸上。 宣晟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龙渊站在雨中,目光锐利又带着愤怒的盯着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只是雨幕遮了眼,看不太清楚,倏然却又看清楚了。 是面具,一个碎了的鬼脸面具。 宣晟心中一颤,此时大雨好像一盆水一样直接倒在了他脸上,猛然就醒了,抬头看见是夜长寒,这才镇定了下来。 大夫看见夜长寒拿来的轮椅,点头赞赏,“不错,小腿伤到了筋骨,这轮椅是该备着,每日换药,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走路,一定要好好养着,不然这腿要废了” 宣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道了声多谢,然后问道:“大夫,您也不知滕奇这人吗?” “这个姓?”大夫想了想,说得有些不确定,“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楚了,但绝不是大夫” “为何?” 大夫笑道:“要真是神医,我还能不知道,我在这里几十年了,从来没人敢自称神医” 宣晟又问:“说不定是别人赠的?” 大夫道:“陵阳这地方多大,要真有能得人赠神医名号之人,我岂会不知?” “那也是”宣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眸看了日头也快晌午了,索性不走了,“大夫,我腿疼,能不能在此歇一阵” 大夫也爽快,便留了两人吃午饭。 宣晟自是求之不得,夜长寒也没说话,就算是应了。 等饭的时间,宣晟问道:“多谢大夫款待,在下齐缶,敢问大夫大名” 大夫道:“鄙姓王,单名一个垚字” 宣晟道:“不瞒王大夫,我此来除了找神医,还就是想看看清雪三香,不知王大夫可曾见过他?” 王大夫道:“不曾见过,陵阳山庄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得好好的,从来没有外人见过他” 保护?宣晟微微笑了笑,“说起来,陵阳山庄还真是牢固,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人闯进去见过清雪三香” 王大夫抿了一口小酒,“段庄主挫败了牛头山的土匪,让陵阳过上了太平日子,陵阳所有人都感激他,从没有人想过要去闯陵阳山庄” 宣晟道:“难道外来人也没人闯过?” 王大夫道:“只有十年前闹过一次贼吧,后来虽然抓住了,但段庄主为人和乐,便又将他放了,不过后来也有人说是那人不肯走,留在了陵阳山庄” 宣晟闯陵阳山庄也是十年前,那时候也在捉贼,他一直以为陵阳山庄抓的贼是他,现在看来莫不是另有其人?那人是谁?又为何要闯陵阳山庄?看来这事得回去问问段莫璃了。 宣晟道:“我从牛头山过来,路过陵阳山,看见上头金碧辉煌好不阔气,真不是当初段庄主是怎样修起来的” 王大夫四处看了看,一脸神秘的道:“这事说来也怪,好似不知不觉中陵阳山庄就修好了,大家都说清雪三香不是凡人而是神仙,那陵阳山庄乃是神仙府邸” 宣晟闻言有些惊讶,“不是陵阳百姓修的?” 王大夫摇头道:“不是” 宣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佯装不知的问道:“陵阳山一直是段庄主所有吗?” 王大夫道:“不是,最开始好像是一个隐士占据了陵阳山,还和牛飒风打了好些年,本来那时候大伙还以为是陵阳的救星,没想到两人关系越打反而越好,那个隐士也从不管牛飒风打家劫舍的事情,大家对他失了望,便没在意过他了” 王大夫仔细的想了想,眯着眼睛有些迟疑,“他叫..”想了半晌愣是想不起来,有点冒火了。 宣晟接了话,“腾胜” “对对对”王大夫仿若醍醐灌顶,“就是他,据说他还有个弟弟” “滕奇” 王大夫突然间全想起来了,脑袋都轻松了不少,“就是滕奇” 宣晟又问道:“他是什么人?” 王大夫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关心过” 宣晟又问:“王大夫可曾听说过欲三丝这种药吗?” 王大夫道:“不曾听过” “那你听说过沈安吗?” 王大夫吃好了饭,站起身来,“没听过,客房有几间,想睡就睡吧,人老了要睡午觉去了”说罢便走了出去。 夜长寒看了宣晟,宣晟道:“付了银子,咱们回去吧” 夜长寒起身将轮椅推到宣晟面前,将宣晟扶到轮椅上,宣晟自然的说道:“那个,银子你先垫上” 夜长寒拿了半锭银子交给小厮,便推着宣晟出了医馆。 午后的阳光炙热得好像站在火炉边,烤得浑身都冒汗,宣晟瞧见路边有卖伞的,便道:“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夜长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蓝空红日,万里无云,别说雨就是一丝风都没有,顺着宣晟的视线看过去,大步过去买了一把大红色牡丹花伞。 宣晟将伞接过来一看,这也太花哨,不觉戏谑一句,“看不出夜兄还是爱花之人呐” 夜长寒推着车慢慢走着,“只有这一种,不要就去退了” 宣晟坐在轮椅上一摇一摇的,将伞撑着,虽然花哨了些,但遮阳还是不错的,“卖都卖了,谁会退给你” 夜长寒推着宣晟走了一个时辰方才回到了医馆,大夫见宣晟进来,脸一下子就垮了来,“你怎么又乱跑了?” 宣晟面色不悦的看了大夫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径直回屋去找了王虚实。 大夫见宣晟脸色不善,反而有些讪讪的,抬脚走开了。 深夜,一道黑影窜入了王虚实的房间,抱起床上的人便溜出了医馆,没有一点声响。 第二日,补觉的几人齐齐都休息够了,付了钱便准备回陵阳山庄。 段空灵看着宣晟的腿,有些不放心,“公子,您这样能爬山吗?” 宣晟笑了笑,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我不能爬,这么多人总有能爬的” 王虚实看起来比昨日更蔫了,说话都没力气,“咳咳,我病得这么重,也没办法爬了,你们谁负责把我背上去吧” 大夫一看几人要走,强硬相拦,“你们伤成这样还要爬山,怕不是嫌命长了” 夜长寒冷冷觑了他一眼,拔剑横在他脖子上,大夫吓得脖子一缩,语气立马就温柔了,甚至嘴角都还带着恭敬的笑意,“几位慢走,注意身体” 张彪子瞧见夜长寒恩将仇报的模样,很是不爽,苍白着一张脸怒目盯着他,“还不放了大夫” 夜长寒看也没看他,兀自收了剑,抬脚走了出去,龙渊推着宣晟,萧子凌与段空灵扶着王虚实也一道走了出去,牛余余知道几人要走,也收拾包袱跟在几人身后。 宣晟道:“你跟来干什么?” 牛余余理所当然的答他,“你帮我的事还没着落,自然要跟着你” 张彪子见牛余余走,也一路跟着他要大锤,于是六人行变成了八人行,牛余余见张彪子走不动,还好心的去扶了他一把。 几人走到陵阳山下,守卫的小兵见是宣晟几人便也没拦,直接就放了行,只是伤患众多,上山也麻烦,龙渊自是抱了宣晟,夜长寒背了王虚实,张彪子自己跳了几步,要不是萧子凌拉了他一把差点摔下去。 王虚实见张彪子实在老火,于是好心的喊了几个守卫的小兵扶着张彪子上山。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回到山庄已经是午后了,段莫璃在院中坐着发呆,看见几人眼中一喜,连忙迎了上来,“你们没事吧?” 萧子凌笑着应了她,“段姑娘担心了,我们没事” 段莫璃看着王虚实苍白得怪异的脸,不觉皱了皱眉,“王公子这是?” 宣晟连忙说道:“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段莫璃见状虽诧异却也不多问了,“还没吃午饭吧,你们去大厅等一下,我让厨房端点饭菜过来” 几人道了声谢,便一起去了大厅。 不一会儿,菜饭就上桌了,几人吃着饭,段莫璃看着牛余余与张彪子问道:“这两位是?” 宣晟咽下一口饭,指了两人,“牛头山,牛余余,窝头寨,张彪子” 牛余余也客气,站起身来说道:“牛余余见过段小姐” 张彪子早饭也没吃,饿得不行,满嘴的饭也不好开口,就朝段莫璃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 段莫璃见着张彪子的模样霎觉有趣,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当心噎着” 张彪子“嗯嗯”的点着头,还是没顾上与她说话。 宣晟一直没看见段庄主,便问了段莫璃,“段庄主的身体好些了吗?” 段莫璃闻言语气一下就寡淡了起来,“好了,正在筹划重建后院的事” 牛余余抬眸看着段莫璃,好奇的问道:“重建?陵阳山庄出了什么事吗?” 段莫璃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迟疑了半晌才道,“没事,只是前几天走了水” 牛余余闻言,面色突然一变,蓦地又沉重了起来,又客套的安慰了几句,只是话里话外总是怪怪的。 宣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摇摇欲坠,连筷子都快拿不稳当的王虚实,王虚实瞧见宣晟的目光筷子立马就掉了,萧子凌连忙将他扶住,“你没事吧?” 王虚实靠在萧子凌肩上,虚弱的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饿得有点头晕” 萧子凌闻言很是诧异,这不是正吃着饭呢吗? 段莫璃见状眼中担忧不已,连忙站起身,“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宣晟突然就满脸悲戚的出声叫住了她,“算了吧,别去了,筷子拿不住给个勺子吧” 段莫璃扫了一眼坐着的人,除了张彪子吃得欢快,其余全都一副悲伤的样子,倏地明白了过来,心也随之蓦地一沉,低声叫小厮拿了一个勺子过来。 王虚实看着段莫璃欲言又止,最后也弱弱的只说了一句,“有劳段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星际旅行——水星》 六人被精灵震上了水星,宣晟看着到处一片荒芜,地上除了土什么都没有,连忙问了夜长寒,“你的神灯呢?” 夜长寒淡淡的说道:“还在桌子上” 王虚实:“这个地方半滴水没得,还叫什么水星” 宣晟:“你就庆幸没有水吧,要不然你还喘气呢?” 王虚实:“有水才有鱼,现在没水难道要吃土?” 萧子凌指了旁边的月亮,“咱们只有去找嫦娥拿点月饼了” 龙渊:“嫦娥是神话故事里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萧子凌:“不是啊,你闻闻有月饼的香味啊” 王虚实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吃了三天的月饼,有些胀气” 宣晟嫌弃侍卫捂着鼻子踢了他一脚,将王虚实直接踢上了半空,王虚实拿手划着往月亮飘去。 不一会儿,只听一道拉长的声音传来,“各~位~,快~点~过~来~吃~月~饼”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74章 分道 午休过后,宣晟去找了萧子凌,问道:“黄金蟒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萧子凌道:“没什么特别,就是段夫人从家中带来的,据说段夫人很是喜欢,段夫人死后段庄主也一直当宝贝养着,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然后又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仔细看过那蛇,应该没什么问题” 宣晟转头看了龙渊,“阿渊,你怎么看?” 龙渊摇摇头,他也去看了那条蛇,除了大点,确实什么也没看出来。 宣晟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有没有千年蛇胆?” 龙渊看着宣晟一脸好奇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忽然又一怔,有些严肃的问道:“千年蛇胆能不能救王虚实? ” 这倒把宣晟问着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千年蛇胆,王虚实,这倒是个主意啊,“阿渊,你去找王虚实,我要去找段莫璃” 龙渊看着他的腿,叮嘱他小心些。 宣晟点头,叫小厮推他去了花园中,百花园依旧鲜花盛开,蝴蝶飞舞,段莫璃正在亭中发呆,见宣晟过来,转头看了过来,俏丽的脸上很有些落寞。 小厮将宣晟推到亭中,宣晟便将周围的人屏退了下去,“段姑娘,有几件事想问问你” 段莫璃道:“你说” 宣晟问道:“你知不知道滕奇这个人?” “滕奇?”段莫璃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宣晟看段莫璃的神色,分明有些疑惑,又压低声音问道:“十年前那次陵阳山庄抓的贼是谁?” 段莫璃四处看了看,见四处都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月奇” 宣晟一愣,“他是谁?” 段莫璃道:“我哥的师父,他就是说我哥有天赋的那个高手,他悄悄在后山教了我哥六年的功夫” 六年?宣晟心猛地一跳,连忙问道:“你确定他叫月奇?” 说到这段莫璃有些不确定,“这是我哥说的,我从来没看见过他” 宣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活人藏在后山六年都没被发现? 段莫璃见宣晟眼中怀疑,便解释,“因为我哥在后山练琴的缘故,我爹便下令谁也不能随意去后山” “那月奇人呢?” 段莫璃摇摇头,“不知所踪” “段庄主没有抓住他?” 段莫璃道:“应该没有,事后我爹只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山庄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想来是逃走了” “你哥也没见过他了?” 段莫璃垂眸摇了摇头,从那以后,很多事都变了。 宣晟见段莫璃神色,也知道应该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往事,本不想再问了,但突然又想起一事,“段姑娘,这陵阳山庄是怎么修起来的?” 段莫璃看了他一会儿,犹疑了片刻,“小神仙,抱歉,这事我不能说” “那你可认识沈安?” “不认识” “欲三丝呢?” 段莫璃直接摇了头,“没听过” 看来陵阳山庄真的与沈安没有关系了,突然脑子一动,“你可曾去过淮州?” 段莫璃还是摇头,“从没去过,我出生在陵阳山庄,从没出过陵阳” 在没什么可问的了,宣晟道了声多谢,刚准备叫小厮来推他,段莫璃就止住了他,“小神仙,我帮你吧”还不待宣晟拒绝,段莫璃就推了他往前院走去。 走着走着,段莫璃突然问道:“小神仙,你们也快离开陵阳了吧?” 此来陵阳半点收获也没有,还搭进去一个王虚实,宣晟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们来陵阳已经够久了,确实该走了,便道:“是啊,找不到神医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段莫璃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她也该动手了,语气慎重的与宣晟说道:“小神仙可千万别忘了与我之间的约定” 宣晟看着身边盛开的月季,如火如荼,也慎重的答了她,“不会忘的” 两人到了王虚实的房间,段莫璃上前敲了门,萧子凌过来开了门,段莫璃低声问他,“王公子怎么样了?” 萧子凌一脸沉重的摇了头,将宣晟推了进去,,一进去就见王虚实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半点生气也没有了,龙渊几人正一脸沉重的坐在一旁守着他。 段莫璃见他这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问了宣晟,“有人去找神医了吗?” 萧子凌道:“遍寻不到” “我去想办法”段莫璃说完就跑了出去。 宣晟看了段莫璃的背影一眼,有些不忍,转头看着王虚实,伸手推了推他,“不想死就起来想办法” 王虚实被他推醒了,悠悠的睁开眼看着宣晟,虚弱的咳了一声,连嗓子都沙哑了,问了宣晟,“怎么样了?” 宣晟看了一眼屋中的人,都是从淮州一路过来的,也没什么好瞒的,便道:“陵阳山庄曾经有一个叫月奇的人教过清雪三香六年的功夫,十年前他不见了,牛头山丢了一个叫滕奇的人,十六年前他也不见了” 段空灵微微一怔,垂眸问道:“公子的意思是,滕奇就是月奇” 宣晟应了一声,“但问题是人去了何处?” 萧子凌道:“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滕奇究竟是不是神医?” “不是”龙渊笃定的开口,“他或许是个武术高手,却并不是医术高手” 宣晟也同意龙渊的看法,望了一眼门口,确保没人偷听这才开口,“这不过是牛余余想让我们帮他找人编出的借口”又看了王虚实,“恰好你给他一个契机” 王虚实深感无辜,“我只是个病人” 宣晟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没人说你不是,好好躺着” 王虚实脑子都躺晕了,实在躺不下去了,坐着与宣晟较劲,“我不躺,谁爱躺谁躺,宁死不屈” 宣晟觑了他一眼,“滕奇还找不找了?” 王虚实对牛余余编排他这事还膈应着呢,没好气的说道:“牛余余要找他自己去找,咱们自己的事都还没着落呢” 夜长寒适时插了一句话,“千年蛇胆要不要?” 王虚实连忙开口打消夜长寒的非分之想,“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段庄主的宝贝”陵阳此地能不动就不动。 夜长寒也没坚持,反正也不是他需要。 宣晟抬头看了龙渊,“那养几天咱们就回淮州?” 龙渊刚要点头就听王虚实问道:“那张彪子怎么办?” 龙渊一怔,询问的看了宣晟一眼,宣晟茫然的耸肩,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王虚实也关心起张彪子来了? 王虚实见几人打哑谜,心情不好,猜也懒得猜,“有什么就说” 宣晟道:“说你还不好好躺着老命要掉了” 萧子凌蹙眉问道:“我觉得还有一事,白玉雪花究竟是不是陵阳山庄的?” 夜长寒抬眸扫了几人一眼,淡淡的说:“不是” 几人听罢都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夜长寒道:“段随没那么傻,陵阳山庄没有会易容的人,更没有功夫那么好的人” 萧子凌还是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夜长寒朝段空灵扬扬下巴,“问他” 几人又转头看了段空灵,直把段空灵都得疑惑了,疑惑了半晌,忽然脑子一晃,“美人计?” 夜长寒面无表情的闪了闪眸,当然不能说架刀问出来的。 宣晟对夜长寒这种自我奉献很赞赏,非常戏谑的赞了他一句。 龙渊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余光瞥了萧子凌一眼,“调虎离山之计吗?” 宣晟,王虚实有伤走不了,段空灵肯定不会走,夜长寒留下来可以保护龙渊,萧子凌看了龙渊的神色,心中也了然,“那我先赶回淮州看看情况” 宣晟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王虚实,“你一起回去吧” 王虚实迟疑的看着宣晟,见他眼中神色严肃,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了。 龙渊道:“事不宜迟,抓紧上路吧” 王虚实闻言立马换了一张苦脸,“领子啊,你一路要多照顾我啊,我可是个病人呐” 萧子凌与他闲话了几句,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事情安排好之后,萧子凌便扶着王虚实去向段庄主告辞,说是王虚实伤重要回去医治。 段庄主重建陵阳山庄的事愁得焦头烂额得没有想出办法,也没有相留。 告辞完了,萧子凌就与王虚实准备下山了,六人走到院中,就听见一阵争吵声,张彪子又与牛余余吵起来了,段莫璃正在劝架。 段莫璃劝了好一阵半点用也没有,有些生气了,吼了一声,“别吵了” 牛余余看了段莫璃一眼,淡定的笑道:“既然段姑娘开口,那我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张彪子看着他,依旧是那句话,“将我的大锤还来” 此时段莫璃看见过来的六人,看到萧子凌肩上的包裹时,不由得一怔,连忙迎上去,“你们要走了?” 萧子凌扶着虚弱的王虚实道:“老王身体不好,我们准备先走去给他看病” 段莫璃闻言脸上神色明显松了些,眼中有些舍不得,“我送送你们吧” 萧子凌道:“多谢段姑娘” 张彪子与牛余余听了两人的话,架也不吵了,安静的看着几人。 几人将王虚实与萧子凌送到山门,萧子凌转身看着几人,“不必送了,淮州见”又朝段莫璃拱了拱手,“这段时日多谢段姑娘招待了” 段莫璃勉强的笑道,“不谢,一路保重” 宣晟拉下王虚实,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王虚实微微蹙眉看着他,眼神瞬间就严肃了起来,刚要开口,宣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了,王虚实垂下眸子,与萧子凌一道下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问题的小剧场 《论相遇的100种方式,宣龙》 宣晟搬进新家之后,经常听到对面关门的声音,心中有些好奇,却一直没见过人。 这天宣晟准备出去,刚一开门,恰好对面的门也来了,四目相对,宣晟当即就愣了,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的人,立马就笑了,“你好,我叫宣晟,就住在你对面,三个月前搬进来的” 那人温和又有些客套的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龙渊” 宣晟:“你去什么地方?恰好我顺路,一起走吧” 龙渊听着一路喋喋不休的人,想起三个月前他在窗前看见的那个少年,弯了弯嘴角。 被放了一天鸽子的王虚实还没气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75章 仇人 到了晚上,龙渊与宣晟躺在床上,龙渊问他,“下午和王虚实说了什么?” 月光那么柔,伊人那么美,不做点什么简直于心不安,宣晟笑得一脸无害的朝他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龙渊心中真有些好奇,就凑了过去,宣晟计划通,心中安了,一把抱住了龙渊的肩将他压在身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阿渊,没有红烛,先洞房好不好?” 龙渊抬眸看着他,胸中似乎有烟花炸开,忽而勾唇一笑,看起来竟有些异样的邪魅,就连一向清冷的声音都带了一丝丝挠心的意味,“我是皇帝,你是储君,帝在上,君在下” 宣晟手指一挑便勾断了龙渊衣裳的系绳,嘴唇含笑的望着他,“不穿龙袍,你便不是皇帝,没有蟒服,我也不是诸君,你是龙渊,我是宣晟,仅此而已” 龙渊身一动,将他翻到在下,“龙翱于天,归于宣室” 宣晟依旧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在他耳边说道:“日照深渊,天法自然” 龙渊轻声笑着,吻上了宣晟的唇,宣晟脑子轰然一下炸了,一股不受指控的力量像洪水一样排山倒海而来,奇袭了他的大脑,一个翻身就将龙渊压在了身下,宣晟连龙渊的衣裳都脱完了,干柴烈火正要相碰时,一道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宣晟简直要骂天了,粗鲁的吼了一声,“滚” 但是门外的人非但没滚,还开口了,“龙公子,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声音说得急促,龙渊推了推宣晟,“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宣晟低头看了一眼,真的想将门外的小厮拿去撞钟,又担心是不是王虚实他们出事了,半点没慢的从床上起来,将衣裳递给了龙渊,快速穿了衣裳开了门出去。 “出什么事了?” 小厮道:“又有人上山来提亲来了” “我去你的”宣晟终于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然后匆匆转身往屋内跳,可龙渊已经穿好衣裳走了出来了,问他,“怎么了?” 宣晟刚要说话,就见小厮追了进来,“龙公子,来的这位是梁国名贵公子,庄主请您去说说情” 宣晟气得不想说话,倒是龙渊问了一句,“来人是谁?” 小厮道:“小的也不知道,只知人是从江州来的,看样子是个官家公子” 江州?宣晟暂时将气压下去了,会不会是..?龙渊的身份出去不便,于是只能他先出去看看。 小厮推着宣晟到了大堂,宣晟远远就看见了堂中大摇大摆坐着的人,真是冤家路窄了,来人正是江云生。 宣晟抬手拍住了轮椅,“这事我不好管,你去找夜长寒来管” 小厮心中叫苦,本来庄主是让他叫宣卿来管的,宣卿不来,龙不齐也不去,现在又去叫夜长寒,但见宣晟脸色又不敢讨价还价,只能跑着去了夜长寒的屋子。 宣晟还惦记着他没做完的事,叫小厮快速的将他推回了屋,龙渊问他,“谁来了?” 宣晟站起来,单脚揽着他往床上走去,“江云生,这事我们不好管,还是让夜长寒去管” 龙渊身为国君,来陵阳山庄这事本就要瞒着,自然不能出面,宣晟也是一样,于是两人高高兴兴的又准备就寝,但是,有人非要来找不痛快。 宣晟刚脱完了衣裳,小厮又来叫门了,“龙公子,夜公子说他不管这事” 宣晟手指都伸出来了,又活活的握成了拳,因为龙渊说这事他不能不管。 宣晟愤愤的从床上下来,连轮椅都不坐了,去了夜长寒的房间,‘砰砰砰’重重敲了门。 夜长寒开门出来,淡漠的看着他,宣晟直说来意,“来了个求亲的,劳你去解决一下” 夜长寒面无表情的将门一合,眼看门就要关上了,宣晟连忙抬手撑住,“你要怎样才肯去?” 夜长寒道:“他让你去解决” 宣晟道:“今晚我另有事,段庄主待人不薄,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夜长寒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提起的脚,也没在说什么,利落的进屋拿了剑就朝前堂走了去。 宣晟看着夜长寒背影,心想,这次怎么也能行了吧。于是又匆匆回了屋。 但....这次他连衣裳都还没脱完,小厮就带着哭腔在外头叫门了,“龙公子,不好了,夜公子要杀人了” 宣晟感觉现在他就是一团气,江云生是江州总兵的儿子,决不能死在陵阳,还不待龙渊催他,便蒙了脸,取了墙上的剑,顾不得脚了,一阵风似的跃了出去。 宣晟到前堂时,夜长寒的剑正架在江云生的脖子上,江云生脸都吓白了,周围一众侍卫举刀对着夜长寒,段庄主正在一旁苦着脸相劝,看那架势就差哭出来了。 宣晟飞身过去挑开了夜长寒的剑,夜长寒双目一凛,提剑就朝宣晟刺了过去,正好宣晟心中的气还没处发,于是两人莫名其妙的就打起来了。 江云生看着在院中打架的两人,兵器相交,擦出‘呲呲’的火花,剑刃闪着寒光,拳脚蓄着劲力,两人谁也没有想让,打得不可开交,将院中的假山盆栽毁了个干净。 段庄主看得脸更苦了,有心想去劝架,但又不敢上前,照两人这个打法,误伤都算好的,搞不好要误杀的。 相比段庄主的苦闷,江云生倒看得起劲,眼睛都不眨的,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一出手,万物皆惊。 约莫打了一炷香,宣晟觉得脚有些疼,一个旋身脸上的面纱竟然松了掉了,宣晟一惊伸手去抓,但夜长寒的剑倏然到了跟前,抓了面纱就要丢命了,宣晟自问夜长寒不会杀他,依旧去抓,可明显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一声高昂的“住手”传来,宣晟抓面纱也没有意义了。 宣晟一剑挑开夜长寒的剑,龙渊连忙过来扶住他,怒目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又生生的止住了。 江云生看见两人倏地一愣,难怪他遍寻不到,原来竟然是陵阳山庄的人吗?随即大笑出声,问了段庄主,“这两人是?” 段庄主看见江云生脸上痴迷的神色,略一思量,说道:“他们是陵阳山庄的客人” 江云生转头看了一眼段庄主,又指了夜长寒问道:“那他呢?” 段庄主道:“他也是我陵阳山庄的客人” 此时段空灵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江云生看到他的模样时眼都睁圆了,盯着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段空灵快步走到宣晟身边,“公子,你没事吧?” 宣晟摇摇头,看到江云生的目光,心下厌恶不已,对段空灵与龙渊说道:“夜深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段空灵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江云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应了一声,与龙渊一道扶着宣晟便往回走。 江云生见两人走了,想都没想,连忙追了上去,“等等” 同一时间两把利剑横在他脖颈,霎时又被逼停了脚步,宣晟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清雪三香我要了,你滚吧” 江云生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阴沉沉的看着宣晟,在降娄的时候,宣晟就坏他好事,如今来了陵阳,又来坏他好事,他早已查过了,陈贵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外孙,心中也怕了。 “我来求亲,愿不愿意还是要段庄主说了算” 段庄主知道宣晟是帮忙,但若这事传出去了,清雪三香的名声就毁了,思忖了一下还是没顺着宣晟的话说,只道,“清雪三香如今并不在山庄中,外出游历不知何时归来,江公子还是请回吧” 江云生怒目看着段庄主,但又碍于脖间的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但他也知道陵阳山庄不敢让他在这里出事,于是不说话也不妥协,就这样僵持着。 宣晟气性上来,真想一剑了结了他,反倒是夜长寒止住了他,“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段莫璃匆匆而来,走到江云生面前,问他,“是你来求亲?” 江云生疑惑的看着她,“是我来求亲,你是谁?” 段莫璃伸手拉开了宣晟与夜长寒的剑,平静的看着江云生,“清雪三香” 江云生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清雪三香原来是个大美人啊” 段庄主自看见段莫璃脸色就没好过,一脸怒气的拉开与江云生对视的段莫璃,朝一旁的丫鬟低沉的说道:“还不送小姐回房” 段莫璃却没走,反而微笑着看着江云生,温声说道:“小女段莫璃,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江云生” 宣晟皱眉看着两人眉目间不正常的情绪,“段姑娘,你..” 段莫璃没看他,也没接他的话,反倒含笑看着满脸怒气的段庄主,“爹,女儿先回屋了”说罢又朝江云生莞尔一笑,走了都还回头看了江云生一眼。 美人回眸,顾盼生花,直把江云生看得差点跟着去了,脚都迈出去了,又被宣晟的剑拦了回来。 不过经过这事,江云生心中有了底,胸有成竹的朝段庄主道:“段庄主,时候不早了,给我的兄弟们安排一下吧” 段庄主脸都气绿了,没好气的说道:“陵阳山庄近来走了水,实在没有多余的空房,江公子还是自己下山吧” 宣晟没心思听两人明争暗吵,与段庄主说了声先走,又与龙渊说了一声,便悄悄摸到了段莫璃的房间。 宣晟叩了门,段莫璃高高兴兴的开门请了他进去。 宣晟见她满脸含笑的样子,越发觉得怪异,就算段莫璃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江云生吧? 宣晟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段姑娘,江云生他并非良人,你可要考虑好” 相比宣晟的严肃,段莫璃倒是一脸无所谓,还与宣晟说起笑来,“小神仙,你不是火神座下的吗,怎么做起月老的事了?” 宣晟想了想,还是将在聚贤馆的事与段莫璃说了,好好一姑娘不能让江云生给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云生:宣晟,你又坏我好事,我跟你势不两立(`_?) 宣晟:我跟你什么时候两立过?(ー_ー) 江云生指了夜长寒:还有你,本公子... 夜长寒:闭嘴 江云生:哦,好咧.. 第76章 莲蓬 宣晟苦口婆心,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完了,江云生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欺软怕硬,恶贯满盈,嚣张跋扈,毫不讲理的恶霸。 不过不知是他说故事的能力太弱了,还是段莫璃对江云生的心太坚定了,段莫璃竟然说,她很欣赏江云生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 宣晟除了惊讶之外再也没办法了,他帮到此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后续那就是段庄主与段莫璃自己的事了。 这一耽搁,宣晟从段莫璃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天都快亮了,一出门就见龙渊坐在院中赏月,门口还还放着他的轮椅。 龙渊见宣晟出来,过去推了他往回走,夜很寂静,只有轮椅轧在地上‘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 宣晟将头搁在靠背顶上,一眨不眨的望着龙渊,龙渊低头看他,见他脸色有些不好,便问他,“怎么了?” 宣晟道:“想喝你的醒酒汤” 龙渊微笑着说道:“以后总有机会的” 宣晟望着龙渊,脑中还在想刚才的事,他怎么也想不通,段莫璃竟会看上了江云生,一见钟情是这么用吗?别的不说,就是牛余余张彪子的品性都比江云生要好。 想到此处,宣晟忽然一愣,牛余余张彪子去哪儿了,今晚这么大的事竟没有出来凑热闹? 睡得晚,宣晟与龙渊睡到午时才起,起床吃了午饭,便出门溜达溜达,到了院子便听到张彪子与牛余余还在争论铜锤的事情。 两人不想多事,龙渊便推着宣晟绕道而行,准备去百花园里坐坐,到了百花园远远就看见亭中江云生与段莫璃在谈话,有说有笑的,江云生手中拿了一朵杜丹花,看样子似乎要送给段莫璃。 宣晟不忍细看,于是两人百花园也没去了,改道去了莲花池,此时莲花大多都已经开了,一朵朵粉色的莲花在一片碧绿的荷叶中璀璨夺目,无数的莲蓬高高立着,宣晟忽的想起他还没与龙渊吃过莲子。 “阿卿,咱们摘点莲蓬来吃吧” 龙渊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划船去摘” “你不晕船了?” 龙渊笑道:“昨日好了” 宣晟依言坐在池边,看着小厮将龙渊慢慢的载走了,龙渊蹲下身摘莲蓬去了,细风吹来,只看得满池荷叶轻动,宣晟想,没了想看的人再美的景也差了点韵味。 耳畔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宣晟侧目瞧了一眼,专心赏荷了。 牛余余提着剑大步走过来,语气不善的说道:“龙公子好兴致啊” 宣晟无所谓的说道:“确实比天天争吵兴致好点” 牛余余眼中的怒气有些压不住,看着宣晟质问他,“滕奇你还没有帮我找到” 宣晟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来的自信我会帮你找人” 牛余余道:“我说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理应替我找人” 宣晟听着牛余余理所应当的口气,也淡漠了起来,“所以我没找你麻烦” 牛余余眼中更是恼怒,“我救了你,你还想找我麻烦?想不到你竟是忘恩负义之徒” 宣晟冷笑一声,“有些事你知我知就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了” 话不投机,牛余余一剑横在宣晟的脖子上,阴沉的盯着他,“让他们将人找来换你” 宣晟淡淡的瞥了一眼脖间的剑,心中平静得有些想笑,记得上次被挟持还是五年前第一次见龙渊,“他们,你指谁?” 牛余余道:“你的朋友还有陵阳山庄的人” 宣晟问道:“你自己的人呢?” 牛余余一顿,盯着宣晟的眼睛缩了缩,突然又提高声音,“全都死了” 宣晟道:“那你这当家的还真是没一点情意,兄弟死了,一点伤感都没有” 牛余余反呛他,“人固有一死,伤感有什么用” 宣晟道:“那我倒有些好奇,滕奇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上心” 牛余余语气一冷,“这你不需要知道” 莲叶大力的晃动,眼中所缺的人要起身了,宣晟不想和他耗下去了,手指迅疾的夹住了牛余余的剑,内力一震,‘铿’的一声剑刃便断了,宣晟夹住断剑刃往牛余余胸前一扔。 牛余余没料到宣晟竟如此胆大,眼见剑尖倏然而至,连忙后退一步躲开,躲过之后,拿着断剑又想上前,却见宣晟冷冷的盯着他,语无波澜的说道:“若我是你,就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可你不是我”牛余余恼怒的说完,依旧拿着断剑上前朝宣晟逼了过去。 于此同时龙渊也看见了岸上的情形,连忙叫小厮划到岸边。 宣晟嗤笑一声,睥睨的看着牛余余,将插在轮椅旁的大红伞抽了出来,以伞为器,凛然对上了牛余余的断剑。 两招之后,宣晟拍着轮椅飞了起来,一掌过去,逼得牛余余后退三步,伞尖骤然到了牛余余的胸前。 牛余余愕然的看着胸前的伞尖,他自认功夫不差,竟然只能在他手下过三招,痛快的认了输。 宣晟也没打算为难他,拄着伞道:“要找人自己想办法” 牛余余还是不甘心,“你不是想知道陵阳山庄是怎么修起来的吗?只要你帮我找到人,我就告诉你” 宣晟走到轮椅旁坐下,淡淡的说道:“可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牛余余皱了眉,除此之外他真没什么筹码,握着断剑的手紧了紧,眼睛阴鸷的盯着宣晟,“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宣晟望着匆匆赶来的龙渊,再也没看牛余余一眼,“我怎么也不会帮你” 牛余余看着宣晟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面带着急的龙渊,满眼疑惑。 龙渊走近,看了宣晟,然后冷冷的警告了牛余余一句,牛余余被龙渊的气度吓得有些心惊,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他们到底是谁? 龙渊神色不悦的推着宣晟往回走,宣晟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面色愉悦的朝他笑了笑,问他,“摘莲蓬有意思吗?” 龙渊转头看了一样牛余余,不知何故心中有些担心,问他,“为什么打起来了?” 宣晟道:“还不是滕奇的事” 龙渊道:“滕奇究竟是他什么人?” 宣晟摇摇头,总归和他们没关系就是了。 两人走到靠船处,龙渊将莲蓬递出来给宣晟抱着,准备回屋吃莲蓬,走到前堂的时候,听见段庄主怒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将小姐送回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宣晟与龙渊对视一眼,依旧推着轮椅走了。 两人回了屋,关了门,好像将外头的事都隔绝了一般,宣晟一边悠闲的剥着莲蓬一边说道:“陵阳山庄要发大水了,咱们要不要管管闲事” 龙渊不想蹚这趟浑水,“既是闲事何须管” 宣晟闻言有些犹豫,段莫璃十年前救过他,江云生此人不是好人,段莫璃要是真嫁了,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但若要管,他又能怎么管? 龙渊见他神色有异,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你想管这事?”见宣晟只抬眸看他,没说话,便略想了想,心中便有了主意。 “什么办法?” 龙渊低声说道:“我可以派人传话给江诚志,梁国官员一律不许介入陵阳之事” 四国虽心照不宣的不占陵阳,但与陵阳来往还是自由的,要是梁国率先有了这种规定,说不定会惹出怎样的猜想,国为重,不能摇。 宣晟想都不想就摇了头,“不行,梁国不能表态,咱们还是先看看” 听宣晟这般说,龙渊倒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以宣晟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 宣晟将剥好的莲子递给他,异常兴奋的催促他,“快尝尝” 龙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将他剥好的莲子吃了,清甜可口,香脆多汁,很是不错。 宣晟嘿嘿笑道:“宝贝,你知道为什么要吃莲子吗?” 龙渊抬眸看了他一眼,悠悠的答了一句,不知道。 宣晟兴致昂扬的摇头晃头说道,“我为爱人剥莲蓬,吃我莲蓬为我妻” 龙渊闻言淡定的拿过一枝莲蓬剥着,剥出里面嫩绿的莲子,照着宣晟的模样将外表的绿皮撕掉,露出里头乳白色的莲肉。 龙渊将剥好的莲子递给他,“尝尝” 宣晟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吃了,然后两人就在屋中剥了一天的莲子,龙渊剥,宣晟吃。 宣晟吃了一天的莲子,撑得轮椅都坐不住,非得站起来消食,龙渊扶着他到院中散步,满心无奈,宣晟倒是乐在其中,半点没觉得不好。 日到黄昏,西下的夕阳近得好像伸手就能摸到,只不过宣晟一手抱着龙渊,一手拄着拐杖,伸不出手来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两位好兴致啊” 宣晟与龙渊转身看去,也没什么好脸色,宣晟道:“有事?” 江云生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两人跟前,“你们骗了本公子,本来是要将你们剥皮抽筋的,但..”说着猥琐的朝龙渊笑着,“只要你入我江府,伺候本公子一辈子,我就饶了你弟弟一条命” 宣晟脸瞬间就黑了,刚要出手,就见龙渊一脚踢出,将江云生踹得后退了四五步。 江云生捂着肚子盯着龙渊,眼中恼怒不已,扬手一挥,“给本公子抓住他们” 随即跟在江云生身后的侍卫一涌而上,龙渊将宣晟扶到凳子上坐好,叮嘱他不许乱动,宣晟知道龙渊要去打架,但江云生的侍卫起码也有五十人,单打独斗要吃亏的,于是高喊一声, “夜长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问题的小剧场 《论相遇的100种方式,宣龙》 宣晟的狗不见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主人,肯定要尽职尽责的出去找,拿着一根骨头就出了门。 “墨笑” “墨笑” 突然几声狗叫传来,宣晟赶忙找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黄色外套的俊逸男子正抱着一只白色小狗,那狗看着他一直朝他叫。 宣晟看了他片刻,毅然决然的上前,有些恼怒的朝着那狗说道:“墨笑,你怎么跑出来了?”随即又朝那人笑道:“你好,我叫宣晟”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龙渊” 宣晟十分真诚的说道:“这是我的狗,我找了好久了,真是太谢谢你了,为表谢意,一起吃个午饭吧” 傍晚时分,两人在龙渊家门前分手,宣晟拿过龙渊手中的狗绳,牵着狗走了。 龙渊开门进去,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屋中的狗屋,明日该他找狗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77章 再见 龙渊与侍卫激战片刻,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便跃了出来,提剑强势的加入了战斗。 顿时持平的局势开始一面倒,江云生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哀叫着倒地。 此时只听一声暴喝声响起,“住手” 听得此声,龙渊率先停了手,夜长寒见状,也停了手,只是手中的剑依旧端着。 江云生的侍卫见两人不打了,赶忙停了手,趁空揉了揉打疼的肉,疼得龇牙咧嘴的。 江云生看着匆忙赶来的段庄主,嬉笑着问道:“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段庄主脸黑得仿若要下暴雨,强压着怒气对江云生说道:“岳父之名,老夫不敢当,更不会当,陵阳山庄近来出了些事,老夫要闭山整顿,实在不便在留客,江公子就此下山吧” 江云生闻言脸瞬间也沉了,耀武扬威的叫嚣道:“本公子来你陵阳山庄娶你女儿,是你天大的荣幸,你还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信不信老子带人一把火烧了你这陵阳山” 段庄主听罢,心中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朝后怒气十足的吩咐了一声,“押出去” 话音一落,就见当初抵挡宣晟与夜长寒上山的两个壮汉圆睁豹目走了过来,强势要押江云生,江云生的侍卫见状连忙去挡,陵阳山庄的庄丁也不是吃素的,两厢碰面又要打起来了。 江云生的侍卫叫苦不迭,为什么两面都要打他们? 夜长寒与龙渊对视一眼,也不客气,齐齐上前帮忙,江云生的侍卫很快就被打趴了,壮汉押着江云生,庄丁们开心的赶着一众鼻青脸肿的侍卫,像在赶鸭子一样。 江云生被押着走远了,段庄主脸色总算是好了些,“让几位看笑话了” 龙渊正打算客套几句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厮匆忙跑来止住了他的话,“庄主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什么?”段庄主才好转的脸色又阴了,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转了方向连忙朝山门而去。 宣晟看着段庄主的方向不由皱眉,难不成竟会找江云生去了,于是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几人跟着段庄主而去,毫不意外的在山门口看见了段莫璃,以及被押着的江云生,段莫璃伸手挡在江云生面前,押着江云生的壮汉走不了,只能僵持着。 段庄主几步走过去,一个大力拽开段莫璃,“还不押走” 段莫璃被拽得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拉着江云生的衣裳,毫无畏惧的对上段庄主,“我喜欢江公子,定要和江公子一道离开” 宣晟看着段莫璃决绝的神色,心思猛地一顿。 “啪”的一记耳光狠狠的打了过去,段莫璃被打得头一偏,嘴角霎时就出血了。 段庄主阴沉的用力将段莫璃的手扯开,“还不将小姐送回房” 江云生猛地踹了一脚押他的壮汉,不停的挣扎,“放开老子,有本事单打独斗来一场,欺负女人算什么名堂” 壮汉面无表情的押着江云生下山,庄丁押着段莫璃回房,三人跟在段莫璃身后,走到院中遇见了得知消息前来的段空灵。 段空灵看着段莫璃嘴角的血迹,脸色突变,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段莫璃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了。 段空灵看得疑惑,快步走到宣晟面前,“公子,到底怎么了?” 宣晟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我过去看看” 龙渊推着宣晟走到段莫璃的房前,看门的庄丁拦了几人,“几位公子,庄主吩咐任何人不能见小姐” 夜长寒冷冷道:“我去找他”说罢提剑就走了。 段空灵看着夜长寒的背影,有些担忧,“他去能行吗?” 宣晟道:“就算他人不行,他还有剑,不行也行了” 想起夜长寒的功夫,段空灵想,就算没有剑也是行的吧。 果不其然,约莫一盏茶之后,夜长寒就挟持着脸色黑沉的段庄主回来了,段庄主朝庄丁点了点头,庄丁毫不迟疑的就开了门,“几位公子请” 夜长寒这才将剑收了,段庄主愤然的走到院中坐着,四人正要进去,里头却传来了段莫璃的声音,“小神仙,你一人进来吧” 随着段莫璃的话,天边最后一抹斜阳都落了下去,依旧是白日,只是没了太阳,暗夜就要到了。 几人闻言一顿,龙渊将宣晟推进屋中,转身关了门出去。 段莫璃坐在桌子旁,右手垂于膝下,眼眶红红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见宣晟进来,朝他轻轻的笑着,佯装轻快的问道:“小神仙,找我什么事?” 宣晟瞧见她笑,想起初见时候那个活泼的姑娘,突然有些心酸,“段姑娘,你要是想离开陵阳山庄,我可以帮你” 段莫璃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小酒窝,“小神仙,你不是想知道陵阳山庄是怎么修起来的吗?” 不待宣晟说话,段莫璃就继续说道:“是牛头寨的土匪来修的” 宣晟想起在牛头寨看见的那些无人住的破败房屋,“他们为什么会来?” 段莫璃道:“不知道” 宣晟脑子突然一晃,问道:“山庄的庄丁从哪里来的?” 段莫璃微微闭了闭眼,看上去好似精神不济,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宣晟猛然觉得不对,不顾脚伤快步走到段莫璃身旁,看到桌布下遮了一个花瓶,段莫璃的右手正垂到花瓶口,猩红的血液顺着瓷白的瓶口流了下去,细细的一股好像是要汇入大海的小溪。 宣晟连忙将她抱起来,匆匆往外走,大声喊道,“快叫大夫来” 段莫璃勉强抬起脱力的手拉了他的袖子,“小神仙,别跑了,我要等一个人来” 宣晟脚步依旧没停,段莫璃使劲的挣扎,“我一定要等到他” 门口的三人听到声音慌忙走了进来,庄丁也看见了,叫大夫的叫大夫,叫庄主的叫庄主去了,急成一团。 龙渊见状,着急得不行,“我去叫大夫”说罢连忙转身走了。 段庄主也连忙走了进来,见着屋中情景,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傻事?” 段莫璃看着暴怒的段庄主,眼中满是嘲讽,“我说过要和江公子一块走的,人走不了,魂也会随他去的” 段庄主愤恨的看着她,“你妄想” 段空灵慌张的走过去将段莫璃接过来抱到床上放着,段莫璃朝他笑了笑,复又看向了宣晟,喊了一声,“小神仙” 宣晟知道她的意思,心头沉重不已,连忙点头,“记得,一定会记得的” 片刻后,龙渊揪着大夫来了,段庄主朝大夫怒喝一声,“还不快去给小姐包扎” 被褥已经被血染红了,就像是天际最美的火烧云,灿烈如火。 大夫还没走到床前,段莫璃就闭了眼,嘴角带着笑,不知在为什么事高兴。 大夫上前看了看,只得叹息一声,“庄主节哀,小姐已经走了” 段庄主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大夫,伸手提起段莫璃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竟敢.你..” 段空灵怒目看着段庄主,冷冷说道:“你放开她”刚要动手去扯段庄主,夜长寒的剑就到了段庄主面前,冷目觑着他,“放手” 段庄主看着两人,怒极反笑的连说了三个好,泄愤的用力一推,将段莫璃推回了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只是床上的年轻姑娘再也不会恼,再也不会怒,再也,不会疼了。 宣晟叹息一声,“咱们下山吧” 段空灵抱着段莫璃,龙渊推着宣晟,夜长寒依旧提着他的剑,准备下山。 走到前院就被两个壮汉拦了路,“庄主有令,留下小姐遗体” 夜长寒冷如深冰的眸子一闪,提剑就攻了上去,陵阳山庄的庄丁趁机一哄而上,要抢段莫璃的尸首。 龙渊按住了怒不可遏的宣晟,取了轮椅旁的伞就到前头开路。 段空灵不会功夫抱着段莫璃根本走不出去,宣晟按着轮椅站起来,朝他说道:“将段姑娘放在轮椅上” 段空灵也没迟疑,将段莫璃放在轮椅上,推着轮椅跟着龙渊往山门走。 眼见过来的庄丁越来越多,宣晟不得不动手,护着段空灵往外走,转头一看,却见龙渊被缠住了,正想过去帮忙,龙渊显然也看到了他,“别过来,快走” 夜长寒也朝他看了一眼,“快走” 砍刀过来,宣晟提气一掌扫过去,朝两人说道:“山下见”说罢一路朝山门打去。 来的庄丁越来越多,眼看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帮忙了,张彪子。 张彪子还记得宣晟的恩情,抢过一个庄丁的大刀一路为宣晟开路,打了一路,一句话也没说。 宣晟感激不已,大声的说了声谢。 有了三人开路,宣晟与段空灵轻轻松松的就闯了出去。 但陵阳山是高山啊,两人站在山门处,宣晟看着硕长又陡峭的阶梯,脚下一痛,段空灵连忙将段莫璃背起来,“公子,我们走吧” 宣晟腿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用不了力,只能一跳一跳的往山下走,慢得堪比老龟游水,段空灵背着段莫璃还要注意扶着宣晟,全靠心中堵着的一口气,但饶是这样还是慢。 更糟糕的是,很快就有庄丁举着刀追出来了,两人一看,这还得了,宣晟不能跳了,也不让段空灵扶他了,连忙往山下跑,落一次脚抽一次气,落一次脚抽一次气,还没跑到半山腰,脸都疼白了,汗水将中衣都打湿了。 宣晟停下脚步,朝同样跑得气喘吁吁的段空灵说道:“你走吧,我为你断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分离》 樱花树下,一个俏丽的姑娘恋恋不舍的说道:“哥哥,我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姑娘说:“不回来了,哥哥,以后的路只剩你一个人走,要保重” 他以为她在说笑,但是他看了太阳升起又落,看了潮水涨了又退,看了春日柳絮,看了夏日烈阳,看了秋日红枫,看了冬日积雪,他才知道原来她说的是真的,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第78章 追杀 段空灵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领宣晟的好意,宣晟伤得这么重,断后是拿命在断。 “要走一起走,不走谁都不走” 宣晟看了段空灵一眼,又看了一眼追来的庄丁,山脚有小兵把手,段空灵背着段莫璃也不可能闯过去,于是心一横,点了腿上几个大穴,封了痛感,将段莫璃背了过来,“走”拉着段空灵极速向下而去。 段空灵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迹,刺得眼睛有些疼,挣脱他的手,“公子,你走吧,我断后” 宣晟一把抓住他的手,怒目骂了他一句,“你能断什么后,不想拖后腿就用力跑” 宣晟跑得极快,狂风灌进眼睛中,将段空灵的眼眶都打红了,两脚跑得不沾地,简直不要命一般狂奔而下,所过之处就像一阵飓风席卷。 突然宣晟腹中真气乱窜,一个不稳猛地向前栽去,宣晟当机立断将段空灵往后一甩,背着段莫璃就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段空灵被摔到阶梯上人倒是稳住了,看到滚下去的宣晟心一顿,慌里慌张的忙追了上去,笔直的阶梯直追到山脚才追上了摔得满脸血污的宣晟,以及段莫璃。 天空彻底黑了,最后的白光都被黑暗笼罩了,暗夜来了。 段空灵急忙上前抱起一动不动的宣晟,心中慌乱不已,“公子”摸到还有宣晟还有呼吸,通红着眼睛朝拦路的小兵怒吼了一句,“滚开” 有红色的光在段空灵的眼中窜动,不知是心头的火,还是火把的光。 小兵被段空灵充满怨恨与愤怒的眼睛吓得怔了怔,僵持了片刻,还是退到了一边。 段空灵一手抱着宣晟,一手抱着段莫璃,拖着两人出了陵阳山庄,走出去约莫百丈远,一步也走不动了,累得摊在地上喘气,拉着的人也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段空灵望着寂静,漆黑的山路,眼中蓄着泪,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牙齿都咬得有些松动,段空灵低头看了躺在身边的两人,夜色太暗,近在咫尺都看不清楚,只看到白色的衣裳恍然一片,心头猛然一酸,再也忍不住了。 那天是朔日,没有月亮,沾满灰尘与血迹的白衣公子跌坐在马路上,万念俱灰。 宣晟做了一个梦,深水中他不断往上游,但不论他怎么用力都在水中打转,看不到岸也没有光亮,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滴水声,打得他的心一颤,猛然想起了段莫璃流血的手腕。 抬头一看,瞬时天光大亮,回到了他初见段空灵的那时,他正坐着泡茶,突然门被撞开了,宣晟站起身要去拉要跳楼的段空灵,但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段空灵从三楼一跃而下,一个激灵猛然就醒了。 宣晟睁大了眼睛,随即全身无尽的疼痛传来,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封了大穴会引发很大的问题,宣晟想,难道他失明了? 耳边有细碎的抽噎声,宣晟听得出是段空灵的声音,宣晟在心中叹了口气,强忍着疼痛坐起来,摸上了段空灵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沉着的说了一句,“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段空灵吓了一跳,听到宣晟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块浮木,那种踏实的感觉没由来的让段空灵有些失控,一直压着声音再也压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哀恸的哭声听得宣晟鼻子都酸了,伸手抱住了段空灵的背,泪水滴到宣晟的衣裳上,将后背全都打湿了。 突然,宣晟耳朵一动,气息不对,连忙低声说道:“不哭了,有杀手” 段空灵闻言连忙收了声,不料收得太急了,有些打嗝。 宣晟凑到段空灵耳边低声问道:“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异样没有?” 段空灵放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低声说道:“我没看到什么异样” 宣晟心一沉,听声音明明很近了,怎会没有异样?来人功夫竟然这么高,他带着两个人根本走不了,宣晟道:“你赶紧走” 段空灵才放下的心一下又提起来了,连忙问道:“去什么地方?” 宣晟道:“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 段空灵很为难,别说找地方了,就是地方他都看不到,“公子,我看不见” 宣晟刚在哀叹,怎么又瞎了一个,忽然看见天上有一个星星在亮,恍然大悟,原来是天黑了。 脚步声‘沙’‘沙’的走进,宣晟听声音连忙带着段空灵往地上一趴,夜黑,大家谁也看不看谁,本来两方都摸瞎的,但段空灵打嗝啊,“嗝”的一声响起,很明显就暴露了位置。 剑尖倏然而至,只听‘噗’的一声,是剑入皮肉的声音,宣晟深感无力,掌中蓄足力朝着来人一掌扫了过去,趁着那人躲闪的间隙,挟着段空灵猛然窜入了路旁的树林中,山路极其难走,不过运气总算好了一回,一路都没有撞到树上。 段空灵一吓,嗝也不打了,反拉着宣晟,焦急又担忧的问他,“公子,你没事吧?” 宣晟听到他的声音,不对啊,“你没受伤?” 段空灵一愣,他一直以为是宣晟受伤了。 两人齐齐一怔,不是他们那就只有段莫璃了,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两人一命,如今逃命顾不上她了,宣晟心中有些内疚,“躲过今日,咱们在回来吧” 段空灵知道宣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带上段莫璃谁也走不了,“她不会怪我们的”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惊得两人心一跳,只是这次谁也没说断后的话,要走一起走。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正当脚步声已经到身后几步之遥时,宣晟与段空灵齐齐踩空,直直的就往下坠去了,宣晟暗骂一句,竟然是悬崖。 宣晟还没落到底就晕昏过去了,段空灵紧紧的抱住他,甚至连眼睛都闭了,却听‘哗啦’一声大响,双双落入一条河中,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将段空灵拍晕了。 段空灵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毒辣的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耀眼的阳光很是刺眼,他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河岸上。 段空灵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想起宣晟,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四处看去,就见左边不远处躺着一个紫衣男子,段空灵连忙走过去,正是宣晟。 只见他脸不正常的红着,段空灵摸了摸他的额头,是发热了,段空灵将他扛在肩膀上,此处一眼望去全是荒山,段空灵不知道昨夜要杀他们的人会不会在追来,又不认识路,只能顺着河流走着。 段空灵踉跄的从中午走到傍晚,累得快晕过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间破旧的茅屋,袅袅炊烟升起,好像是胜利的烽火一般,段空灵欣喜不已,加快脚步朝茅屋走了过去。 段空灵扛着宣晟走到门前,嘶哑的喊了一声,“有人吗?” 等了半晌也没人答应,不过屋中到传来一些‘砰砰’的声音以及浓浓的菜饭香味。 肚中清鸣不受控制的响起,段空灵看了宣晟一眼,在没犹豫的推开了茅屋的门,简陋的屋子,一个鬓发全白的老人正在灶前烧火,转头戒备的看着段空灵。 段空灵恳请道:“老人家,我们不慎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走了一天了,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劳您给点吃的” 老人盯着宣晟与段空灵看了半晌,眼中的戒备消了一些,指了指屋中的一张矮案几,上头摆着碗筷,明显是当做桌子用的。 段空灵礼貌的道了声谢,扛着宣晟走了凳子上坐下,宣晟坐不住,段空灵就让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 很快老人就将菜端了上来,一盆煮的烂熟南瓜权做米饭,清水煮了冬瓜汤,还有一个凉拌黄瓜。 分明是寡淡至极的菜,段空灵却吃出了从来没来没有过的美味,两人吃完了饭,段空灵便问了老人,“老人家,你知道去陵阳市集的路吗?我朋友受伤了,我得快点给他找大夫” 老人摇了头,摸了摸宣晟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老人指着屋中的床,段空灵有些戒备,但宣晟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浑身都热得灼人了,看着老人心下有些侥幸,还是将宣晟扛到了床上。 段空灵打来一盆水,拿了帕子浸湿了给宣晟搭在额头上,老人指了指宣晟的伤,然后提起竹篮子走了出去。 段空灵担心宣晟不吃东西受不住,于是将南瓜捣成泥一口一口的喂宣晟吃着,好在人虽晕了,还是能吃下东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老人便回来了,竹篮里放满了草药,老人将草药清洗了之后放在药壶里熬着,段空灵见了走上前去想帮忙,“老人家,我来吧” 老人目光浑浊的看了段空灵一眼,朝他摆摆手,又指了指床,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自他进来老人就一直没说过话,段空灵不知道是不愿说还是不会说,他又不太好意思问,见老人坐着全心熬药,段空灵心中感激想搭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坐回了床边,耐心的替宣晟换帕子。 换着换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知点了多久,只觉一股刺鼻的苦味直袭大脑,段空灵一下子就醒了,就见老人端着一碗药正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宣晟。 段空灵赶紧接过来,道了声谢,老人点点头,又去熬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追思》 春日料峭,看见路边有白兰盛开,清香扑鼻,想着若是送你,你一定喜欢。 夏日炎炎,后山竹林有竹蜂飞舞,生机勃勃,想着若是送你,你一定喜欢。 秋日萧索,前院小架有葡萄硕硕,软糯爽口,想着若是送你,你一定喜欢。 冬日凉寒,万里高空有清雪纷扬,洁白无瑕,想着若是送你,你一定喜欢。 又是一年春,碑前白兰已枯,竹蜂已死,葡萄已腐 ,清雪已化,但我来看你,你一定欢喜。 第79章 老人 药黑装药的碗也黑,段空灵拿着一个断柄的瓷勺一口一口喂宣晟喝药。 宣晟大概求生欲特别旺盛,一口不落的全喝了,连熬药的老人家都看得微微有些惊讶。 不知何故,段空灵看到老人的目光还觉得有些自豪来着,后来他摸了额头才知道,原来他只是脑子发热了。 段空灵喂完宣晟喝药之后,老人又端了一碗药给他,段空灵自然而然的又要喂宣晟,老人家朝他摆摆手,指了指他。 段空灵疑惑的问他,“这是给我的?” 老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得段空灵更疑惑了,难道老人也病了,于是又将药碗递了回去。 老人看着面前的药碗,伸手摸了段空灵的额头,然后指了指药碗又指了他。 段空灵摸了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发热了,难怪总觉得脑子晕晕的,一仰头就将药喝了,从舌尖一路苦了下去。 段空灵舀水将碗洗了,真诚的朝老人道了声谢,老人摆摆手,将屋中燃着的木材熄了。 火光没了,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火石照亮了小小的一团,段空灵看着坐在凳子的老人,问他,“老人家,我朋友占了您的床,您今晚住在什么地方?” 老人家指了指屋中的矮案几,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蜷缩着躺在案几上睡了,段空灵看得很是过意不去,“老人家,怎么能让您睡案几,您要是不弃,一起到床上睡吧” 老人朝他摆摆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床,最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段空灵只觉得脑子越来越重,眼皮都睁不开了,实在拗不过老人,只得又道了声谢,就趴在床边睡了。 第二日午时,段空灵才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有光从茅草屋顶的缝隙中射进来,全身都伸展着,骤然就觉得不对了,侧头一看,果然就见宣晟躺在他身边,脸色还是有些红,只是比昨天好多了。 段空灵像做坏事被抓住了一样,慌忙下了床,在屋中没看见老人,便推门出去,就见老人背着一个背篓装着几个南瓜正朝着这边来,拄着拐杖,压得背深深的弯着,汗水将鬓发都打湿了。 段空灵连忙迎了上去,端着老人的背篓,“老人家,我来吧” 老人朝他摆摆手,段空灵执拗的将背篓取了下了下来,“我帮您吧,反正力气留着也没用” 老人家拗不过他,从背篓里抽出手臂,让段空灵接了过去,段空灵背着背篓,比他想的还要重,腰上突然一沉,猛的往下一弯,差点备背不住,老人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在他身后提着背篓,这一提,背篓就轻了,段空灵背着背篓进了屋,深感惭愧。 老人将南瓜拿出来洗了洗,拿刀切成大块,放到锅中加了水,盖了锅盖,便去灶边烧火。 段空灵很想去帮忙,但又觉得插不上手,便问:“老人家,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老人朝他摆摆手,段空灵见帮不上忙,便又去为宣晟换帕子,约莫过了一炷香,老人敲了敲桌子,将煮好的南瓜端上了桌。 段空灵喂了宣晟才坐到桌边开始吃饭,吃了饭,老人捣了药敷在宣晟的伤腿上。 段空灵连着吃了五日的南瓜,人都快吃成了南瓜,宣晟才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一脸菜色的段空灵正在给他擦手臂,嘶哑的问他,“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段空灵吓得一抖,帕子差点没拿住,转头看见宣晟醒了,欣喜激动不已,“公子,你终于醒了” 宣晟朝他笑了笑,四处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 段空灵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掉进水里,我顺着河流恰好遇到了这位老人家” 宣晟皱了皱眉,“老人家?”屋子小得一眼能看完,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老人啊。 段空灵道:“他到后院采药了,很快就回来了”说罢又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他好像不会说话” 宣晟抬眸看了他一眼,“先给我杯水吧” “哦”段空灵应了一声,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宣晟看着乌漆嘛黑的碗心一顿,这能吃吗? 段空灵连忙解释,“只是用的时间长了,我好好的洗过了,是干净的” 宣晟渴得厉害,将碗接过来闭着眼睛喝了。 段空灵把空碗拿到桌上放好,一面问他,“公子,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宣晟尝试着动一动,却只觉得浑身车辗一般的痛,根本不能动。 段空灵见宣晟脸瞬间就白了,也知道肯定是动不了,连忙制止他,“别动了” 宣晟问他,“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六天了” 宣晟皱着眉,这么多天了,他们不见了,龙渊肯定很着急,不知道龙渊会怎么找他,还是得想个办法送信才行。 段空灵见宣晟担忧的神色,知道他在想汇合的事情,便道:“公子,我下午就出去找找路” 宣晟点点头,“你别叫我公子了,大家都是朋友,出门在外,你喊我龙不齐就是了” 段空灵有些迟疑,“这.不合适吧” 宣晟道:“没什么不合适的” 段空灵有些局促的笑了笑,“那我先出去找路了”又叮嘱宣晟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此时是夏尾,依旧是酷热的时节,简陋的茅草屋虽遮了阳,但屋中聚集的热气散不掉,整个人就像在蒸笼里一样,宣晟躺着不动汗水都不停的淌,很快后背都打湿了。 宣晟想翻身却又动不了,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热得宣晟很是烦躁。 没一会儿一个提着竹篮子的老人就走了进来,拿扇子扇着,目光浑浊,是眼睛不好,宣晟得了他相帮,心中和感激,便道:“老人家,在下龙不齐,多谢你的收留” 老人走进看了看他,忽然指了指屋中的一根凳子,宣晟不知何意,便问:“老人家,你说什么?” 老人家又指了指宣晟,复又指了指空的凳子。 宣晟看得奇怪,心想,难道老人要午睡,叫他起来到板凳上去坐?又想人家的床他一直霸占着确实不好,于是按着床准备起来。 老人家一看,连忙扶住了他,朝他摇头。 宣晟又弄不懂了,难道不午睡了? 老人家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拧了帕子为他擦了擦脸,清凉的帕子带来的凉意将脸上的热意驱了不少,宣晟道了声谢,老人家朝他摆摆手,也出了门去。 一个下午屋中就只有宣晟一人,热得他怎么都不舒服,最后只有闭眼睡觉,睡着了就不知道热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开门声响起,宣晟转头一看,就见老人家风尘仆仆的走进来,看了屋中的宣晟疑惑的皱了眉,终于开了口,“他去什么地方了?”久未说话,声音有些沉闷,就好像是风雨前的空气。 宣晟猜他说的应该是段空灵,便道:“他出去找路了” 老人闻言又转身走了出去。 宣晟看老人着急的模样,忽然有些担心,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躺也躺不住了,忍着剧痛坐了起来,捡了根棍子,单脚跳着也出了门去。 出得门去,只见四周一片苍翠,除了山就是树,层层叠叠,简直不知身在何方。 宣晟想段空灵找路应该也是顺着河流走的,于是顺着河流往上走,因为河流边上一般是会住人的。 河边的路全是小石子,跳着走很不稳,而且硌得脚很痛,宣晟看着一望无际的路,心中叫苦不迭。 直走到月上中天,上弦月闲散发出的悠悠月光,虽不甚明亮,好歹能看得见路,不至于摸黑,只是越走宣晟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强,时间太久了,如果不是他走错了方向,就是出事了,段空灵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的。 宣晟脑子的脚疼得抓心,吃了几天南瓜浑身开始没力了,宣晟正在想是不是先回去的时候,就听见前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宣晟连忙往前走去,就听段空灵与老人家在说话。 段空灵道:“老伯,您别劝我了,我不回去了,这里是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我要从这里爬上去,去做我该做的事,劳您好好照顾我的朋友” 老人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你的朋友我会照顾他的” 段空灵朝老人作了一个揖,“多谢” 老人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 宣晟不用想也知道段空灵要去做什么,连忙出声,“段兄,我走不了了,快过来帮我一把” 段空灵听到宣晟的声音明显一惊,听到‘腾腾’的跳跃声,更是担忧不已,连忙跑过去扶他,“公子,你怎么来了?” 宣晟苦着脸,整个趴在段空灵的肩膀上,“段兄,你这是要抛下兄弟了” 段空灵听得宣晟的话,有些局促,半晌才道:“公子,我..” 宣晟道:“说了别叫公子了” 老人适时了插了话,“回去吧” 宣晟道:“我真的走不动了,劳你扶着我点了” “没事” 宣晟跳了几个时辰,脚早就跳疼了,刚才没找到人心中憋着一口气,现在找到人了,那口气散了,越觉得浑身没力了,于是脚一软就往下摔了下去,段空灵拉他没拉住,反而被拉得蹲了下去。 石子硌到腿上的伤口,宣晟疼得很吸了口气,拉着段空灵准备站起来。 老人看了看他的脚,脚磨破了,血都从鞋子中渗了出来,便道:“他不能再走了” 再走下去,浑身的伤口如果裂开了,到时候失血过多,很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为什么我那么惨?╥﹏╥ 江云生:哈哈哈哈..嗝..哈哈.. 第80章 伤患 段空灵看着宣晟苍白的脸,心中有些难过,拉着宣晟的手绕到他肩膀上,背对着他,“我背你” 宣晟倒也不扭捏,直接趴上了段空灵的背,只是段空灵深深下压的腰,表明这事难度有点大。 老人看段空灵一拐一拐的走得比蚯蚓还弯,拉住了他,“我来吧” 段空灵得了老人收留已经过意不去了,哪能让他出力,连忙拒绝,“我背得动” 宣晟也没脸让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背他,便道:“我的脚没事了,可以走了”说罢一拍段空灵的肩就站到了地上。 老人道:“别犟,山里蛇虫多,早些回去”说着就拉着宣晟的手将他背了上去,那力气看得段空灵羞愧不已。 宣晟很是不好意思,却也不好在拒绝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道了声谢。 三人直走到天都快亮了才走回了茅草屋,宣晟看着那简陋的屋子心中竟然有一种回家的安定感。 老人将宣晟放在床上,让段空灵去床上歇着,段空灵本不肯,不过宣晟与老人坚持也只好上床睡了,老人自然还是睡在案几上。 三人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宣晟一抹额头上满是汗,段空灵坐起身来,“我去煮点吃的” 依旧是南瓜,不过还是比吃冬瓜好了,段空灵为宣晟盛了一碗,宣晟实在是饿了,加上南瓜又甜又面,很好入口,连吃了三碗。 只是南瓜吃了不顶饿,才过了一个时辰宣晟就饿了,躺着发呆,他实在是不好说。 段空灵看着发神的宣晟,想着日日吃南瓜实在是不好,还是要吃点能补身体的东西,于是道:“我去外面的河里抓条鱼回来吧” 宣晟转头看着他,不住的点头,“好啊” 段空灵看他期待的模样,一直压抑的心也松了些,朝他笑了笑,提了篮子,拿了一根削尖的竹子就走了出去。 屋中又剩下宣晟一人,老人去后山打理他的药草了,宣晟问过了,因为老人经常生病,自己摸索着学了些医术,就在后山种了一片草药,天天都要去打理的,宣晟也问了老人的身世,不过老人只告诉他姓刘,其他的就没说了。 什么人会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生活这么久?宣晟倒有些怀疑,只是纵观老人的行为,真真切切的是个好人,心中的那点疑虑也打消了,毕竟谁还没点秘密呢。 宣晟脑子乱七八槽的,想的有的没的,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是段空灵的声音。 宣晟连忙坐起来,拿起床边的木棍拄着就走了出去,走到门边就遇到了慌忙跑回来的段空灵,以及听到声音赶回来的刘老。 刘老连忙扶着段空灵,问他,“出什么事了?” 段空灵满脸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毒的,有些惊慌的说道:“我被蛇咬了” 宣晟与刘老都吃了一惊,刘老连忙将他扶着坐下,“伤口在哪里?” 段空灵将衣裳撩起来,露出了腿上的两排牙印,宣晟看得有些心慌,两个对称的大牙印,分明是毒蛇的獠牙咬的。 段空灵摇摇已经开始晕眩的脑子,连忙撑住桌子,宣晟见状连忙扶住他,“撑着点” 刘老连忙用绳子将伤口上端绑了,扛着段空灵坐到水缸旁,将水瓢递给宣晟,“拿水冲伤口,快点” 宣晟应了一声,接过水瓢舀水冲洗着段空灵的伤口。 刘老取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把伤口割大了些,用力挤压着伤口,瞬时开始淤青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像是溪水一般在地上蜿蜒流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挤出来的血终于是鲜艳的红色了,刘老擦了擦额角的汗,明显松了口气,朝宣晟说,“行了,先把他扶到床上去”说着,便扛着段空灵躺到了床上,又叫宣晟去床上好好躺着,又叮嘱他多看着段空灵,说完就去后院采药去了。 宣晟看着一旁晕过去的段空灵,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就找了块木板来扇风。 没一会儿刘老就回来了,将草药捣碎了敷在段空灵的伤口上,又立马去给两人熬了药,忙得汗水将衣裳全都打湿了。 刘老将熬好的药递给宣晟,宣晟接过来喝了之后,刘老又递给他一碗,“你喂他喝吧”说完,拿了篮子就出门去了。 宣晟拿了勺子喂段空灵喝药,不顾段空灵的求生欲显然没有宣晟高,一勺药全流到了床上,半点也没进嘴。 宣晟见实在没办法,说了一句得罪了,掐着段空灵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将一碗药全都灌了下去,药倒是喝了,不过呛得段空灵不停的咳嗽。 刘老看了两人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只是宣晟听着那咳得越发急促的声音有些过意不去,就拍了拍段空灵的胸口,算是顺气了。 顺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咳了,只是宣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于是也开始睡觉,想来睡着就不会饿了。 睡着了梦到的全是吃的,只觉得越来越饿,越来越饿,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很浓郁的香气飘过来,宣晟睁眼一看,就见刘老正坐在灶前烧火,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宣晟闻着这味,便知道是鱼。 刘老见宣晟醒了,将锅中的鱼舀了起来,满满的一大盆,放在床上,递了筷子给他。 宣晟摇摇段空灵,“段兄” 段空灵皱了皱眉,挣扎着睁开了眼,看到宣晟连忙坐了起来,结果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又小声的嘶了口气。 宣晟问他,“怎么样了?” 段空灵看着床上的鱼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答了宣晟,“没事了” 刘老将碗筷递给两人,“吃吧” 两人吃了几天的素突然开了荤,也没客气,风卷残云,将一盆鱼吃得干干净净的。 段空灵要帮着收碗筷,刘老对段空灵的运气不抱任何幻想,万一在割了手那真是多的都去了,连忙止住了他,“你好好躺着” 此后,几人的伙食从南瓜变成了南瓜加鱼,吃了两个月,吃到宣晟看到鱼都反胃,不过鱼汤补身体还是很有用的,宣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有腿还不能太用力,不过下床走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宣晟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剑去山林中打猎,段空灵不放心他也跟着他一起去。 在屋前摆弄药材的刘老嘱咐二人,“阿段,你看着点小齐,别让他走太远了” 段空灵点头应了一声,伸手扶了宣晟往林中走,看他一跛一跛的,有些担忧,“能走吗?” 宣晟道:“在吃鱼我都能在水里吐泡泡了,走吧,今日一定要打点其他的猎物回去” 段空灵亦是深有同感,当即毫不犹豫的扶着宣晟就朝树林中走去。 此时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转凉却不至于萧索,绿叶开始变黄却还未落下,正是动物们外出觅食过冬的时节,只是树林中长年累月积下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一踩就要‘嚓嚓’的响,动物听到远远就逃了,是以两人走了好一阵一只动物都没看见。 宣晟停住脚步,“这样走不行,我们还是得想个办法” 段空灵自上次抓鱼被蛇咬之后,刘老就再不让他单独出门,连鱼都没在让他抓过,更别说打猎了,什么都不懂,只能问了宣晟,“什么办法?” 宣晟想了想,“你站在这里别动,我飞到树上守着,看哪里有动物” 段空灵点头,“那你小心点” 宣晟应了他一声,找了颗高大的松树跃了上去,段空灵就站在树下等他,安静的森林,杂草丛生,树干遮目,偶尔有风吹过,摇得一林枝叶不停的响。 等了多时,还是没等到有动物过来,宣晟闲得慌,瞧见树上结有松果,便摘了一个,拿在手里看看,最后,朝树下的段空灵扔了下去。 ‘咚’的一声,松果砸到了段空灵的肩膀上,打了他一下又弹到了地上,滚了几转滚到了树根下,段空灵抬头看去,就见宣晟朝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松果,神情轻快带着温和。 段空灵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也朝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见宣晟紧张兮兮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见宣晟提剑昂扬跃出,凌厉得像是展翅的雄鹰。他有些想跟去,但又怕惊扰了猎物,坏了宣晟的事,迈出去的脚又慢慢的收了回去,小心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宣晟凛目看着前头站着的一头梅花鹿,梅花鹿开始没看到宣晟,直到宣晟飞得进了,这才看见了他,拔腿就跑,宣晟举剑朝它一扔,结果恰好梅花鹿跑到一颗树后去了,剑‘噌’的一下刺入了树干,刺穿了树干剑尖离梅花鹿只有三公分,梅花鹿眼神一慌,肚子一扭成功脱险,扬扬蹄子快乐的跑掉了。 宣晟望着梅花鹿欢快带着嘲讽的蹄子,一脸失望,挫败的喊了一声,“阿段” 段空灵听到声音,连忙回了一声,就匆匆的跑了过来,以为能看到猎物,结果看到的是,宣晟正在蹬着树在吃力的拔剑。 段空灵连忙制住他,“小心腿,我来拔吧”说着快跑几步上前,扶着他站到旁边,做足架势准备拔剑。 段空灵脚抵着树根,往后一拉,人倒是动了,剑半分也没动,段空灵气性上来,不顾仪态抬脚蹬上了树干,在拔,人都要仰面倒地了,剑依旧稳稳当当的插在树干中,剑刃寒光闪烁,不知是树在求救还是人在求助。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消食》 王虚实晚上吃多了,肚子撑得快要裂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实在受不了,就起床在院中消食,但走来走去实在没趣味,于是就拿了把剑来练。 练着练着觉得十分满意,原来剑术也不过如此,于是志高兴昂的反手挽了一个剑花。 却不料,划过大腿时,猛然一痛,低头看去,只见大腿被剑划伤正泊泊的流血,将衣衫都染红了。 顿时哀嚎一声,又没想到脚一踉跄,踩到了小石子,摔倒在地,倏然就晕了过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成功的解决了吃撑的问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81章 斑鸠 宣晟拉开了咬牙较劲的段空灵,手中蓄力一掌将树给拍断了,“咔嚓”一声,树应声而倒,不过林中树多倒在了另一棵树上,摇了几摇就不动了,倒是‘嘎’的一声凄惨鸟叫传来,让两人捡了一个大便宜。 一只巴掌大的斑鸠被砸断了翅膀,正在地上扑棱扑棱的挣扎,宣晟走过去提着翅膀将斑鸠捡起来,有些嫌弃,“这也太小了” 段空灵道:“拿回去熬汤就行了” “熬汤?”宣晟想起一碗一碗的鱼汤眼睛都发绿,“不行,今天一定要吃肉”说着就将斑鸠脖子一拧,‘嘎嘣’,断了。 段空灵看得直歪头,这也太残忍了。 宣晟将断气的斑鸠放在地上,想引诱大型动物来,然后带着段空灵飞到了最近的一颗大树上静心的等着。 宣晟有一种感觉,他们今天肯定会抓到一只很大的动物,果不其然,等不多时,就见一抹淡黄色的影子悄然映入眼帘,宣晟目不转睛的盯着它,好像已经闻到了油滋滋,绕梁三日不歇的肉香味。 段空灵看着来物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竟然是一只小虎崽,圆圆的脑袋黄头晃脑的,只见小虎崽转悠转悠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这才一跃而上,将斑鸠一口就吃了,宣晟趁机一剑扔过去,段空灵阻止不及,只听‘嗷’的一声撕心哀嚎,利剑刺穿了虎崽的后腿,虎崽一跑长剑就要晃,钻心的疼,根本跑不了,只能跌在地上哀嚎。 宣晟心情好极,抱着段空灵落到树下,正准备结束虎崽的性命,段空灵连忙止住了他,“不要” 宣晟恍然大悟的点头,连忙住了手,“我们还可以用它引它父母过来” “不是”段空灵看着哀嚎的虎崽,圆圆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心中顿时涌起无限同情,“我是说我们能不能救救它” 宣晟闻言一惊,不能因为长得可爱就这么特殊优待吧。 虎崽似乎知道段空灵在为它求情,‘呜呜’的爬到段空灵脚边,拿圆呼呼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段空灵的脚踝,蹭了一会儿疼得蹭不动了,就将脑袋搁在了段空灵的脚面上,抬起头望着段空灵,眼睛一眨,泪水就彪了出来,长大嘴使劲哭着。 看得段空灵鼻子都酸了,祈求着宣晟,“我们带回去为它治病吧” 宣晟看段空灵眼眶都红了,在放任虎崽哭下去,他都怀疑段空灵真能哭出来,心中苦啊,挣扎了一会儿只能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段空灵闻言霎时就笑了,弯腰抱起虎崽,一动剑就要晃,虎崽疼得直呲牙,段空灵道:“帮我扶着剑吧” 宣晟面无表情的扶着剑,一跛一跛的走着,俨然成了一个没地位的小厮。 走回茅草屋,刘老看到段空灵抱着的虎崽,顿时眉开眼笑,“运气这么好,这么难得的东西也给你们碰到了” 段空灵几步走过去,“刘伯,快来给它止血吧”扶剑的宣晟一脸冷漠的跟着,段空灵猝不及防的走快,还被拉着踉跄了几步,看着段空灵怀中可怜兮兮的虎崽,越发觉得可恶了起来。 刘老听到段空灵的话明显怔了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要救它?” 段空灵将虎崽放在矮凳上,“是啊,小齐也是这样想的” 宣晟在心中接了一句,他绝对没有这样想。 刘老看了宣晟一眼,“好好扶着,不要让剑动”又朝段空灵说道:“跟我来磨草药” 段空灵应了一声,刚一放开虎崽,虎崽就咬住了他的袖子,‘呜呜’的朝他叫。 段空灵摸了摸它的脑袋,“别闹” 宣晟满脸的无奈的看着一虎一人,好歹也是一只老虎,怎么比一只狗还要粘人,况且段空灵那什么表情,那完全是在看儿子了。 直到刘老将草药都捣好拿回来了,段空灵还是说服虎崽,宣晟已经听到恨不得两耳失聪了。 刘老朝宣晟说,“将剑□□” 可算是能拔剑了,宣晟毫不迟疑,利落的抽剑,带血液飞溅,虎崽‘嗷’的大叫了一声,放开了段空灵的衣袖,段空灵挠着它的头,“别怕,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宣晟无语的简直要望天,他不是没同情心,但是他饿啊。 刘老很快就将伤口包扎好了,让段空灵将虎崽放在了床上,对宣晟说,“去抓几条鱼回来给它吃” “啊?”宣晟一愣,合着今晚连鱼汤都没得喝了。 宣晟拿着剑往河边去了,段空灵拿了篮子也跟了去,深秋了,宣晟站在河边,看着河中的水啊,哗啦啦的流,就像心中的泪啊,还是哗啦啦的流。这叫什么事啊,他都还饿着呢,为什么还要为一只猎物猎食。 充满怨气的一掌打进水中,激得水花纷纷扬扬,无数的鱼在空中飘荡,宣晟一剑扔出去,纵身一跃,提剑回来,串了一满剑的鱼。 宣晟提剑前行,身后的河水唰唰而下,激起涟漪阵阵,段空灵上前帮忙,由衷的赞了他一句,“小齐,你真厉害” 宣晟绷着脸,活生生忍住了与段空灵商量吃虎崽的事。 宣晟的眼睛看着躺着床上的虎崽咽口水,宣晟的双手在为躺在床上的虎崽烤鲜鱼,他堂堂宣晟太子没被山砸死,没被人杀死,没被太阳热死,可能要被虎崽气死了,尤其是看到段空灵坐在床边为虎崽扇风的时候,火气与口水齐飞,人都要气熟了。 段空灵看着宣晟目不转睛的盯着虎崽看,以为他担心虎崽的伤势,便道:“放心吧,它没事” 宣晟干笑两声,它是没事可他有事。 “我先出去一下”段空灵说着就起身出了门。 宣晟见段空灵走远了,大走两步走到床前,将虎崽的掐着肚子倒立起来,“快,把我的斑鸠吐出来” 虎崽被宣晟闹醒了,看见他很是不满,‘呜呜’的朝他叫着,‘哇’的一张嘴就要去咬他。 宣晟一个爆头打下去,打得虎崽顿时就气弱了,耷拉着脑袋不满的蹬着三只好腿。 宣晟拍着它,低声的催促,“快,吐出来” 见它半天吐不出来,又摇摇它的脑袋,“吐啊” 虎崽被摇得气性上来,‘哇’的一口又要咬他,嘿呀,反了你了,宣晟刚捏起拳头,就见段空灵推门进来,连忙将虎崽放在床上。 段空灵见他动作有些奇怪,“怎么了?” 宣晟使劲的从虎崽嘴里扯着他的衣裳,一面与他解释,“没事,它醒了要乱跑,我来看住它” 段空灵看着暗自较劲的虎崽与人,愣愣的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兹拉’,衣裳扯破了,宣晟怒目瞪着虎崽,这可是刘老的衣裳,‘啪’的一下拍了虎崽的脑袋,虎崽几摇几摇的就要昏了,段空灵连忙走过去扶过去它,“它这么小,你轻点” 宣晟扯着烂掉的衣裳,没好气的应了两声,便起身去拿烤好的鱼。 宣晟将鱼递给段空灵,看得虎崽吃的那么欢就不爽,转身出去找刘老了。 刘老在门前的茶树下坐着乘凉,见宣晟过来,朝他点点头,“过来坐吧” 宣晟依言走到刘老身旁坐下,“刘伯,这三个月劳你照顾,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思来想去,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出山,过一过丰衣足食的生活” 刘老温和的朝他笑了笑,“不必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不想离开” 宣晟很是不解,这地方偏僻不说,且一个人住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刘老道:“或许你们都以为我一个人过得很孤单,其实混在人群中我才孤独,那种独孤深入骨髓,穿透灵魂,我还不能逃,不能躲,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锦衣玉食也抵不过我心中这一间茅草屋” 宣晟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却还是不赞同,不过人各有志,既然刘老不愿出山,那他也不强求了,只能又道了谢。 刘老看着宣晟,说得慈祥却又有些严肃,“阿段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内敛了些,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对他好点,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这个朋友” 宣晟看着刘老眼中的正经,忽然问道:“刘伯,你是不是认识他?” 刘老别开宣晟的眼睛,是以宣晟也没看见刘老眼中闪过的失望,望着天空慢慢的说道:“我不认识他” 宣晟犹豫的一会儿,还是问道:“刘伯,你知道陵阳山庄吗?” “知道”刘老望着左侧的高山,陵阳山庄就在那层密的某一座高山上,他不想说起以往的事,但他看了宣晟一眼,还是决定告诉他。 二十五年前,段随突然找到了牛飒风,不知道说了什么,牛飒风二话没说,就带领着牛头山的所有兄弟去帮他建陵阳山庄,众家兄弟没日没夜的建了十年终于建好了,其间累死的兄弟没有两百个也有一百个。 建成的那日段随问了众人的去留之意,很多兄弟都不愿意留下,当晚段随设宴宴请不愿留下的所有人,说是为众人践行,当晚刘老肚子不舒服就吃得特别少,这才捡了一条命,他看着一个个兄弟接连倒下,这才知道遭了。 他也装晕倒在了地上,被陵阳山庄的人从高山上扔了下来,段随的众多帮手里就有牛头寨的兄弟。 刘老道:“段随这么狠毒一个人,可陵阳的人全都拿他当救世主,说他打败了牛飒风逼牛头寨封山,还了陵阳安稳,日日有人拿粮食到陵阳山脚下感谢他” 从段莫璃的事情上,宣晟就知道段随此人并不是什么善人,只是听这样说起来,当真是十恶不赦了。 宣晟问道:“刘伯,你可知道腾胜与滕奇的事?” 刘老道:“腾胜与牛飒风打了十年,两人惺惺相惜,感情十分好,连牛飒风的独子的功夫都是腾胜教的,不过后来段随上了山,他将陵阳山给了他,就不见踪影了,滕奇是腾胜的弟弟,是个武学奇才,不过后来据说云游去了” “滕奇与牛余余的关系怎么样?” 刘老听见牛余余时,眼中有些惊讶,久违的名字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要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 宣晟点点头,难怪牛余余这么用心要找滕奇,忽然又想起一事,“刘伯,陵阳的人都不知道陵阳山庄是谁修的,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躲过别人的视线的?” 刘老道:“因为段随最先让我们修的,便是一条地道,若遇外人上山,便让我们躲到地道中去” 宣晟又问,“你知道清雪三香吗?” 刘老道:“不知道” “你见过段随的孩子吗?” 刘老道:“没见过” 宣晟问道:“段随怎么会去陵阳的?” 刘老道:“据说是因为他夫人吧,据说他夫人家境很好,族中的人看不上他,两人便私奔了” “他们从何处来的?” 刘老道:“他说他是从淮州来的” 淮州?宣晟猛然一惊,“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事也只是听腾胜与牛飒风闲聊时说起过” 宣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段随从淮州来,但为什么他没有淮州一带的口音呢? 刘老知道的就这些了,宣晟就与刘老聊了些闲话,又吃了一顿南瓜,日头便落了,宣晟在将肉让给了虎崽之后连床都让给它了。 宣晟坐着靠在墙壁上睡觉,半梦半醒间听到一声梦呓,睁眼一看,就见段空灵无意识的抓着虎崽绒毛,虎崽被扰了清梦,甩着脑袋想将头上的手甩开。 宣晟悄声走过去想将虎崽抱起来,刚一走到床边就见段空灵睁开了眼,带着浓浓的困意问他,“怎么了?” 宣晟淡定的说了句没事,又回了凳子上坐下了。 明日他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虎崽:你为什么要吃我? 宣晟:你就是食物.. 段空灵:恩? 宣晟:不是,我的意思是,今晚它的食物又是吃鱼,要不要换一换? 虎崽:嘿嘿..... 第82章 出山 第二日一早,宣晟与段空灵辞别刘老踏上了出山的路,临走时段空灵将虎崽留在了茅草屋,陪着刘老。 段空灵回头看了一眼,深秋的早上雾气很浓,站在门前的人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只依稀见得被白雾笼罩的草屋,飘飘渺渺仿若仙境。 段空灵收回视线快步跟上走远的宣晟,宣晟望着前方,问他,“阿段,你知道人生三乐排第一的是哪个?” “金榜题名吧” 宣晟侧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那属于人生三幸事,人生三乐排第一的乃是离别之乐” 段空灵道:“自古离别多伤感,何来喜乐之说” 宣晟问他,“久别重逢算不算喜?” “当然” 宣晟道:“若无离别何来重逢”说着就拍上了他的肩,“好好记着路,以后带你媳妇回来保准比虎崽好用” 段空灵无奈的笑了笑,心中的伤感还真被冲淡了不少。 宣晟摇摇手指指着他的脸,一副神叨叨的模样,“小段,跟你商量个事吧” “你说” 宣晟道:“以后你孩子认我做干爹吧” 段空灵有些怔愣,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 宣晟理所当然的说道:“咱们同生共死过一回,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了,不愿我做你孩子的干爹,那么咱们结拜为兄弟怎么样?” “这..”段空灵越发疑惑了,虽然这几个月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他却绝不敢奢想宣晟会和他结拜。 宣晟见段空灵疑惑,便问他,“可愿?”眼中很真诚,他是认真的,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与王虚实都错了,段空灵既不是狼也不是狐狸,真的就只是一只小白兔而已。 宣晟见段空灵还是没回答,想来是不愿了,当即有些失落,刚想开口挽回一下气氛,就听段空灵说,“我愿”掷地有声,也很是真诚。 宣晟闻言当即就不失落了,笑得非常开心,“此处没有香案,咱们回淮州就结拜,哈哈,我就要有个弟弟了” 段空灵也笑了,“不对吧,我比你大,合该我做大哥” 宣晟蹙眉想了想,很快又想开了,“那好吧,你做大哥以后罩着我” 段空灵想,大哥他倒是能做,只是罩宣晟这事,恐怕难度有点大。 两人顺着河道走着,走了一天已经走到了河的尽头,还没看见有人家,宣晟摸着饿瘪的肚子,“要不,咱们回去将那虎崽带上” 段空灵不解,“带虎崽干什么?” 宣晟看着快黑下来的天色,秋天的夜晚很冷,根本不适合在外露宿,“引诱它父母出来当坐骑,这样不知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段空灵道:“一来一回我们都走出去了,还是砍根木棍当火把摸黑走吧” 宣晟依言砍了几颗小树,只是前些天下了雨,树枝都很湿润,根本烧不起来。 宣晟恼怒的将木棍一扔,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宣晟抬头望着空中的银月,正在想办法,忽然一片乌云过来,将月亮遮了个严严实实,此时耳边有细微的风声响起‘嚓’‘嚓’‘嚓’。 “我.”宣晟一把捂住了段空灵的嘴,肃目看着四周,有脚步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段空灵见宣晟的严肃的神态,心霎时就提了起来,晃眼瞧见了宣晟背后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当即吓了一跳,幸好宣晟还捂着他的嘴,声音只在喉咙中打转,没有喊出来。 段空灵连忙扯了扯宣晟的衣裳,指了指他身后,宣晟看过去,也吓了一跳,“哇,这什么鬼东西?” 段空灵对于宣晟的大惊很是无奈,这时候不是应该好好躲着不出声吗,然后低声说道:“应该是狼” 狼可是群居动物,有一只就会有一百只,宣晟不理解段空灵怎么还这么淡定,拉着他的手转身就开始跑。 两人跑身后的眼睛也跟着跑,跑得贼快,很快就到了两人身后,段空灵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眼睛,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还有一魂跟着宣晟上了天。 宣晟见跑不过,只能提气跃上了空中,谁知那双绿眼睛依旧在地上跟着两人跑,半点没落下。 段空灵担心宣晟的伤,“要不咱们分头跑吧” 宣晟提着气话也不能说,带着一个人跑得极慢,不知过了多久,宣晟实在没力了,看着地上的眼睛,忽然一动,带着段空灵落到了一棵大树上,狼不会上树,他刚才太着急竟没想起这事。 可谁知那眼睛竟也跟着跃到了树上,宣晟与段空灵齐齐一惊,这绝不是狼,正想拔剑之时,只听‘喵’的一声叫唤,乌云散去,两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漆黑的大猫。 宣晟扬着手中剑鞘驱赶那猫,段空灵连忙拦住他,“猫的脾气大,你这样它会抓你的” 宣晟养狗但不养猫,但他确实看过有猫公然殴打狗的,“那怎么办?” 段空灵道:“咱们不理他,它自然就会走了” “不理他?”这脾气果然够大的。 宣晟找了个好位置靠着睡觉,段空灵就静坐在旁边,两人都不动了,猫在两人身旁晃悠了一会儿,见没什么趣味,跳下树就走了。 到了深夜,宣晟觉得有些凉嗖嗖的,睁眼一看却瞧见段空灵正捏着鼻子,表情怪异,觉得奇怪,“你干什么呢?” 段空灵朝他摆摆手,也没答话,宣晟拿剑鞘蒿下段空灵的手,“到底怎么了?” 段空灵手一放就打了一个喷嚏,“我没事,就是鼻子有些痒” 宣晟将外衣脱下来递给他,“现在你不是我大哥,我罩你,以后你是我大哥了,就该你照顾小弟了” 段空灵听着宣晟的话,竟然拒绝得有些语塞,“我..不用了” 宣晟将衣裳扔到他肩上,“我有内力护体,不碍事的,不过以后你照顾我可就不止一件衣裳了,起码也得两件,赶紧眯一会儿吧,明天还要赶路” 段空灵坐到离宣晟最近的一根树枝上,一件衣裳展开两个人盖着。 第二日段空灵是在一块大石头上醒来的,身上盖着宣晟的外衣,坐起来一看,竟不见宣晟的人,霎时有些慌乱,连忙起身找人,“龙不齐,龙不齐” 不一会儿就远远的听到一句回应,段空灵连忙跑过去,看见一颗橘子树,黄澄澄的橘子结了一树,宣晟正在树上。 宣晟瞧见他来,扔了一个橘子给他,“尝尝” 临冬时节的橘子是最好的,味甜多汁。 宣晟抱着一怀抱橘子从树上跳下来,白色的中衣被橘树上的灰尘染成了青色,“走吧,我找到路了” 段空灵将外衣还给他,宣晟拿外衣装了橘子,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往宣晟发现的小路走去,山里的路看着近其实远,早就看到了市集却依旧走了大半日才走到。 两人站在街市的入口处,听着熙熙攘攘的人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恍如隔世。 宣晟低头看了看,除了他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又看了段空灵,“有钱吗?” 段空灵点头,“有”说着抬脚走进了市集,到了一家当铺,老板看见两人,乐呵呵的出来迎接,一看相貌就知道是落难的富家公子,“公子要当什么东西?” 段空灵从领子里取出一个白玉貔貅吊坠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眼中欣喜一闪而过,随即报了价,“五十两银子” 段空灵不敢置信的问着他,“五十两?” 宣晟一把拽过老板手中的吊坠,仔细看了看,貔貅雕刻得栩栩如生,白玉质地温和,触之有温,绝对的好东西,心中对老板一点好感也没了,“这东西起码也值三千两” 老板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两位,各地价钱不一,这东西在外地或许能值这么多钱,但在陵阳最多只能值五十两” “不当了”宣晟说着就喊了段空灵,“我们走” 段空灵想了想,拿过宣晟手中的吊坠,“五十两就五十两,我当” “喂,阿段” 段空灵朝他道:“没关系,身外之物而已” 老板笑着接过段空灵的玉坠,连忙写了当据,又叫账房取了五十两银子过来放在桌上。 老板笑嘻嘻的将当据放在段空灵面前,“按印吧” 段空灵看着桌上的银子,略一垂眸就按了印,拿着银子与宣晟走了出去。 见两人走出门了,老板才哈哈大笑,“别人说世上有不傻的傻子我还不信,今日可算给我遇到了” 两人去成衣铺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酒楼,一桌好菜却吃的憋屈,吃了饭,宣晟朝段空灵道:“我出去转转” 宣晟走在街市上,他看得出来段空灵很在意那玉坠,他们走了不知会不会回来了,他得想办法将玉坠赎回来。 又是黄昏了,看着夕阳想起黄金,眼中有,手中却没有。 宣晟慢慢的在街上踱着,什么办法都想过来了,但没一条能成的,就在他叹气的时候,路旁一个算命的突然来了一句,“力千斤,银千两” 宣晟停脚看他,“我有力千斤,何来银千两?” 算命的朝宣晟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又是私奔?宣晟觉得这世间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人人都要私奔?不过既是帮人又有钱拿,当即就应了。 算命的看了宣晟的功夫之后,给了一百两做定金,然后带宣晟在一个大院后门守着。 等到后半夜,一个年轻的姑娘从门内匆忙出来,与算命的上了一辆马车,算命的叮嘱宣晟,“一定要拦住后面跟来的人”说罢,驾着马车匆忙的走了。 宣晟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想这后面的银子怎么给他呢?不过一百两也够用了,于是就安心的等着人追出来,结果等得天都亮了,还是没人追出来,宣晟颠了颠手里的钱,他这是走什么大运了? 不过当他拿着玉坠去找段空灵的时候,才知道走的不是大运,而是霉运。 段空灵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问题的小剧场 《盆栽》 宣晟想买一盆花放在家中,走到花店挑挑选选,看中了一盆兰花,想叫人装起来,左右一看,只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正在摆弄一盆合欢树,想来该是老板了。 宣晟走过去问道:“你好,.” 男子侧过脸看他,顿时惊为天人,宣晟眨了眨眼睛,出口的话变成了,“我想买盆盆栽,有什么推荐吗?” 男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问道:“你想放在什么地方?” “放..放在卧室吧” 半个小时之后,宣晟心满意足的提着一盆免费的兰花出了门,龙渊,好名字。 此时花店老板萧子凌惊讶的看着从容的龙渊,“那个.这位客人.那盆金牌兰花一共是五十万” 自此龙渊就在花店当上了店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83章 打人 宣晟心一下就揪紧了,一把抓住客栈小二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人呢?” 小二被宣晟的眼神吓得害怕,瞧见他背后的的剑,更是吓得抖抖索索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知道” 宣晟眼一凛,“人住在客栈,现在丢了,你和我说不知道”心中一直压着的火气此刻全都压不住了,握拳朝小二打了过去,打得小二连连求饶。 宣晟一脚踢去,“还不说” 小二眼中有些慌乱,大声的哀嚎着说道:“公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利剑出鞘,横于颈剑,宣晟居高临下的看着小二,脸上阴恻,“不,你知道,只是你不敢说,现在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你头上这颗脑袋” 小二刚要开口,宣晟就截住了他,“记住,下一句话就是你的答案,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话说完,小二直接闭口不言了,连饶也不求了,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宣晟满脸冷漠的问他,“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小二还是没说话,宣晟的手就动,登时就在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疼得小二倒吸了一口凉气。 宣晟手一低,血就顺着剑刃流到剑柄处,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在地上晕出猩红一片。 宣晟看着刺目的红,突然就失了耐心,语无波澜的说道:“这客栈这么多人总会有人不想死的,上路吧” 话还未说完小二的神色猛然慌张了起来,连忙说道:“陵阳山庄,是陵阳山庄” “恩?” 小二以为宣晟不信,连忙又将昨夜所见说了,“昨日后半夜,陵阳山庄的人突然前来将屋中的那位公子绑了,说是..” 宣晟没听完就飞身下了楼,跑到马厩牵了匹好马一路狂奔,往陵阳山庄而去。 快马走到陵阳山脚,远远就看见阶梯上一身白衣的段空灵被绳索拉着往上走,就像是犯了重罪被流放的囚犯。 陵阳山庄的小兵看见宣晟,连忙拦住他,“站住” 宣晟看着慢慢抬脚往上走的段空灵,一步一步,仿若步入深渊,心中怒不可遏,用尽全力的一剑过去,扫倒了一片,疾步追了上去。 拉着段空灵的小兵听见声音转头一看,顿时一惊,连忙拉着段空灵走,段空灵自然也是看见了宣晟,与小兵僵持拖拖拉拉的不愿走,小兵见状,当机立断,扛了段空灵就往山上跑。 段空灵恼怒不已,“放下” 小兵哪能听他的,三步并做两步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宣晟一跃飞身拦住了小兵,剑指胸口,冷言说道:“放下” 小兵往后一退,结果肩上太重了,脚没站稳,往后一仰,就往后跌去,宣晟眼明手快的拉住段空灵,小兵往下一跌,倒是没滚下去,因为手上拉着绑段空灵的绳索,借了宣晟的力勉强站住了。 宣晟想起上次从这里滚下去,毫不客气的挥剑一割,“别...”小兵求饶的话刚出口,绳索就断了,‘咚咚’的就滚下了山去。 宣晟割开段空灵手上的绳子,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的,将绳索都染红了。 宣晟的眼登时就暗了,手持长剑气势凛然的往山下走去,小兵看得有点怕,举着刀却是往后退,“你.你干什么闯山?” 宣晟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提剑刺过去,刺穿了小腿,小兵霎时就跪了下去,吓得汗水直流,再不敢说话了。 宣晟冷眼扫视着周围的小兵,“我的剑还没饮过心头血,下一个试试” 一众小兵举起刀抖了抖,强撑着一脸凶相,却不敢上前。 就在宣晟与段空灵快走到山脚的时候,听到顶上传来一声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住他们” 小兵看见庄主来了,顿时就有了主心骨,也不害怕了,举起刀就朝宣晟砍去,宣晟一剑荡开砍来的刀,也不恋战,带着段空灵就跃上了马背,一夹腹,马蹄高扬,将追来的人很快就甩掉了。 两人没在回陵阳市集了,一路往淮州而去,走了半日就出了陵阳,赶在天黑之前进了梁国的一个城镇。 段空灵晕马的毛病没好,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宣晟扶着他到了客栈,请了一个大夫给他看了手腕,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晕马有一点好,就是时间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两人吃着饭,宣晟将赎回来的玉坠还给了段空灵。 段空灵看到玉坠又惊又喜,伸手接过,“你怎么赎回来的?” 宣晟道:“出去做了一件好事,得了一百两谢银” “老板愿意?” “我和他讲了一会儿道理,他爽快的就同意了”宣晟想,剑理可是大道理。 段空灵感激不已,“小齐,多谢你” 宣晟笑道:“兄弟之间说什么谢,大哥可要自罚三杯” 段空灵爽快的应了,三杯下肚,脸有些红红的,说了些话,便各自歇了。 自此再无他事,走了五日安然的回了淮州。 刑司大门,差役识得两人,客客气气的将两人迎了进去,宣晟问道:“宣卿回来了吗?” 差役道:“一直没回来” “什么?”宣晟闻言心头一惊,据他们在陵阳山庄分道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龙渊不可能没回来的,那铁定是出事了?于是匆匆就往外走。 段空灵知道他心头所想,大步跟着他,“你去哪儿找?” “我.”宣晟心慌了,世间如此大,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让宣国暗卫全数出动,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而且他们在陵阳遇到了刺客,不知龙渊他们有没有遇到。 宣晟又回头问了差役,“王虚实和萧子凌呢?” 差役道:“萧大人回京了,王公子外出了” “他去什么地方了?” 差役道:“王公子行踪不定,小的也不清楚他去了何处” 宣晟匆匆出门,准备去找王虚实想办法,走到刑司门口,见着来人,霎时就呆住了,连忙跑上前扶着他,“怎么回事?” 来人可不正是龙渊。 只见龙渊见着宣晟紧绷的脸明显松了些,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整个人憔悴不已,连说话都有些虚弱,“没事,只是从陵阳山下来不甚迷了路” 宣晟俩忙朝一旁的差役说道:“快去请大夫” 差役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一旁的夜长寒更是摇摇欲坠,段空灵也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几个差役见了也过来帮着将人扶到后面的客房去了。 此时李社审完犯人得知几人回来匆忙赶了过来,看见龙渊与夜长寒的模样,很是吃惊,“这是怎么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淮州城最好的大夫,给两人看过之后,“没什么大碍,劳累过度,神思紧张,多休息两天,放松点,不要在受刺激了”说着又看了夜长寒,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身体好也不能那么拼命,好在处理得也及时,伤口又愈合得不错,吃几服药多养几天” 段空灵朝大夫道了声谢,李社叫几个差役跟着去取了药,又说道:“几位要是不弃,就到我家落脚吧” 各地刑司都是有客房的,宣晟不想去,就委婉的拒绝了李社,李社也不坚持,叫差役去将后院其他的房间在收拾了一遍,不想打扰几人休息,且刑司还有事,说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差役很快就将后院的房间打扫好了,刚好有六间房,王虚实占了上房,龙渊便扶着龙渊进了左侧的厢房,段空灵扶着夜长寒进了右侧的厢房。 宣晟扶着龙渊躺在床上,看他满脸倦色也不忍多问什么,“阿渊,睡一会儿吧”说罢要去找大夫在多问问。 龙渊仰眸看着他,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宣晟,你陪陪我吧” 宣晟望着龙渊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有些心疼,朝他笑了笑,上床将他抱在怀里。 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传来,龙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原来安定的感觉这么好。 龙渊在梦里一直叫他的名字,时而惊慌,时而低沉,好像将他们相识以来的每天都补上了,龙渊睡了三天,宣晟就陪着他睡了三天。 又是一日斜阳,龙渊睁开眼,陡然一惊,直到看见宣晟才放松了下来,宣晟本就没睡着,龙渊的动作自然没错过,心中越来越疑惑,他们这三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惊慌? 宣晟不想让龙渊想起这些事,于是睁开眼望着他笑得很轻松,“起来吃饭了” 龙渊坐起来,又将耍赖不肯起的宣晟拉起来,洗了脸准备吃饭,龙渊看起来也是饿极了,一碗接着一碗,宣晟连忙制止了他,“阿卿,咱们一会儿再吃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龙渊也知道饿久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便放了碗筷,叫差役烧了水沐浴。 宣晟看着龙渊去沐浴了,这才问了差役,“王虚实回来了吗?” 差役道:“王公子回来了又走了,不过看这天色应该快回来了吧” 宣晟对他早出晚归的事很是好奇,“你知道他一天天的干什么去了?” 差役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走到院中看见正在屋中吃饭的段空灵,便走了过去,“阿段,夜长寒怎么样了?” 段空灵道:“没事了,吃了药睡了几天差不多痊愈了,出街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慢慢吃”宣晟说罢就起身走了出去,到街上买了几壶好酒,回到刑司的时候得知夜长寒已经回来了。 宣晟敲了门进去,将酒壶放在桌上,夜长寒看了桌上的酒壶一眼,“什么事?” 宣晟倒了酒,递了一杯给他,“找你喝酒,顺便套话” 夜长寒瞥了他一眼,“什么话?” 宣晟端了酒杯一饮而尽,“先喝酒在套话” 夜长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端酒喝了,“说吧” 宣晟又倒了一杯,“说说你们这一路上的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累成这样?” 夜长寒淡定的说道:“追杀” “你们也遇到杀手了?” 宣晟虽想到了,但闻言还是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杀手只是冲他来的,为何还要对龙渊与夜长寒下手? 夜长寒对宣晟说也丝毫不意外,“恩,我们逃了一路,掉下了一个山崖,走了三个月” 宣晟有些怀疑,夜长寒的功夫怎么样他是知道的,龙渊虽不是高手,但也不至于拖后腿,于是又问道:“杀手这么厉害,你们竟然打不过?” 夜长寒面色依旧淡淡的,好似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是我中了一箭” 宣晟皱了皱眉,就算夜长寒中了一箭也不可能弱得被逼得跳崖吧。 夜长寒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了眸,“有毒” 宣晟恍然,若是毒就说得过去了,只是心中又有些疑惑了,“你会解毒?” 夜长寒道:“恰好捡到了解毒的草药”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酒壶就见了底,几壶酒下肚,宣晟觉得脑子有点晕,撑着桌子站起来,正准备回屋,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星际旅行-月球》 王虚实看着面前巍峨的水晶宫,眼中直冒绿光,说话都有些结巴,“咱..咱们要发财了” 突然有轻灵的脚步声响起,仿若玉肌踏着冰晶而来,步生莲华。 宣晟连忙拉住掰水晶的王虚实,低声说道,“有人” 王虚实一想,这里有水晶宫,肯定有嫦娥,于是水晶也不掰了,整理了仪容,翘首盼着来人,眼中依旧冒着绿光。 片刻之后,只见一面色不善的男子扛着斧头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高声问道:“尔等何人?” 王虚实一愣,蒙头问道:“你就是嫦娥?” 身旁几人霎时一怔,连忙开口要解释,却见来人双目一凛,横斧劈去,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几人震出了月球。 看着飞走的几人,男子哼了一声,扛着斧头走了。 飞在空中的王虚实着实懵了一会儿,陡然回过神来,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他是吴刚”说着还拍了拍胸脯,颇为欣慰,幸好不是嫦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84章 结拜 宣晟叫差役去准备了香案,踉跄着敲了段空灵的门,段空灵出来看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模样,扶了他一把,问道:“怎么了?” 宣晟靠在门框上,“说好了回来就结拜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月亮这么圆不如就今日吧” 段空灵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圆月,银辉撒耀,苍穹一片静谧,着实令人心驰神往,余晖没迟疑就应了他。 很快差役就将香案摆好了,宣晟与段空灵走到院中,刚准备跪下去,龙渊就开门出来,见着院中情景有些诧异,“你们这是?” 宣晟脑子越发晕了起来,上前拉着龙渊,“我们要结拜,你来不来?” 龙渊有些怔愣,他们名义上就是堂兄弟还结拜什么,再说他的身份也不好随意与人结拜,刚想拒绝就听宣晟说道:“来吧,反正大家都是孤儿” 或许是宣晟此言说到龙渊心里去了,当即有些上脑,一冲动就答应了。 龙渊答应了,这可把段空灵惊着了,“这不..” 龙渊问道:“你不愿与我结为兄弟?” 宣晟醉醺醺的说道,“他愿意” 差役拿了大碗过来,宣晟喊了一声,“倒酒” 谁知这一喊,将屋中大醉的夜长寒喊出来了,夜长寒歪歪斜斜的走过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大喊了一声,“再喝” 宣晟指着他豪爽的笑道:“要喝得放血,你敢不敢?” “不就是放血嘛,等着”说着一划手掌,登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宣晟见状也不落后,一样在掌中划了一道,与夜长寒一道滴了血。 正在这时,王虚实也回来了,匆匆的走进来,看着院中又是香案又是放血的,很是吃惊,“你们干什么呢?” 宣晟看见王虚实来了,更是兴奋了,“哟,空空来了,我们结拜呢” 王虚实一愣,仔细看着院中几人,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结拜?”见龙渊点头,思忖了一会儿,几大步走上前,“那加我一个吧” 夜长寒端起碗就准备喝,段空灵连忙制止了他,“等等” 剩下的几人依次滴了血同饮过一碗酒,齐齐跪下拜了神。 “皇天在上,今日我龙渊,我宣晟,我夜长寒,我段空灵,我王虚实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从今往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以共” 誓言说完,宣晟就倒在了龙渊的肩上,夜长寒往后倒幸得王虚实与段空灵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这才没倒地。 王虚实问道:“咱们结拜,顺序怎么排?” 龙渊道:“自古以来按年幼分序” 王虚实点点头,这样说来他岂不是大哥了,心中满意得很,高兴得与段空灵一道扶着夜长寒回屋,明日他就要多四个弟弟可以欺负了,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第二日宣晟醒来,看着窗外的暖阳,头疼欲裂,龙渊端了一碗醒酒汤给他,宣晟伸手接碗却发现掌中有一道口子,脑中模糊的闪过一些片段,但又想不起来,很是疑惑的问了龙渊,“昨夜怎么了?” 龙渊见到他手上的伤,只能端着喂他喝了,一面将昨晚结拜的事情说了。 宣晟不敢置信的拉过龙渊的手看了看,果然指尖有一个小口子,惊讶不已,“我们..五个结拜了?” 龙渊见他这么吃惊,反倒有些惊讶,心想难道他竟是不愿的?但神都拜了,也只能点头了。 宣晟干笑了两声,这下热闹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兄弟,脑子忽然想起夜长寒那张冷脸,突然又来了兴致,要是他知道了,肯定有意思,于是跳下床,穿衣跑了出去。 宣晟急切的拍着夜长寒的门,夜长寒开门出来,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宣晟看着他,故作一幅老成的模样,“五弟,还不叫哥” 夜长寒微微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宣晟朝他扬了扬掌中的口子,“看见了吗,昨夜咱们结拜了,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 夜长寒看了宣晟的手一眼,手一弯曲掌中的刺痛感即刻就传入大脑,却没开口。 此时段空灵过来叫两人吃饭,宣晟道:“阿段,将你的手伸出来” 段空灵看着两人间隐隐约约的火气,将手伸出来,很是疑惑,“怎么了?” 宣晟指着段空灵手指上的伤口,“昨夜我们五个结拜了,皇天后土都拜了,你就是我小弟了” 段空灵见夜长寒脸色不好,连忙打圆场,“先去吃饭吧,轻游大哥他们都等着呢” 宣晟一听龙渊在等,抬脚就走了过去,段空灵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夜长寒,“走吧” 夜长寒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出去,走到饭厅,夜长寒看着兴致昂扬的宣晟,开口说的却是,“我比你年长,合该你是我小弟” 宣晟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问道:“你今年多大?” 夜长寒道:“虚岁二十五岁” 宣晟又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我今年二十六岁” 夜长寒瞥了他一眼,“结拜可是拜了皇天后土的,说谎可是骗神” 宣晟顿时气弱,“那我决定不和你结拜了” 夜长寒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明显是在较劲,“已经拜过皇天后土了” 王虚实很有大哥的自觉,连忙打了圆场,“当哥要让着小弟,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龙渊也在旁附和,“既然结拜了,便是有缘,兄与弟都是注定的” 宣晟见龙渊都说话了,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各自报了年龄,最后王虚实荣居老大,龙渊第二,夜长寒老三,段空灵第四,宣晟成了老五。 王虚实看着四位出色的弟弟,心情尤其的好,日后他闲云野鹤,云游四方,底气又足了些,端了酒杯,“来,大哥敬各位弟弟一杯” 宣晟皮笑肉不笑的端酒喝了,就差踹他一脚了。 几人吃完了饭,龙渊看着几人,突然说道:“我们下山的看见段姑娘的遗体了,我们将她葬在了一颗白兰树下” 不知情的三人齐齐一顿,王虚实不知内情最惊讶,“什么意思?段姑娘怎么了?” 宣晟想起那个活泼的姑娘,心中也难过,“她是为了她哥哥”他明白,只要段莫璃还在陵阳山庄,清雪三香都逃不掉陵阳山庄的掌控,她活着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质。 王虚实见几人的神色也猜到是什么事了,但是还是疑惑,“小霸王,她哥哥是谁?” 宣晟道:“清雪三香” 王虚实闻言更疑惑了,“那你给我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王虚实离开陵阳山庄的时候,宣晟告诉他将清雪三香的画像放在了他的包袱里,他看过了,但画像中的人.. 宣晟道:“那是段姑娘给我的” 夜长寒问了一句,“什么画像?” 王虚实回放将小像取了来,放在桌子上,赫然就是段庄主。 段空灵看着那画微蹙眉头,犹豫着开口,“其实,我..” “我知道”宣晟截了他的话,“段姑娘是担心段庄主知道了此事” “我..” 宣晟看了一眼段空灵,“段姑娘一片好心,事情完了以后我们就回去看她” 王虚实闻言,满心悲伤的点了点头,除了心情低沉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王虚实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昨日见着几人太兴奋了,以至于将最近一直在忙活的事都忘记了,猛地站起来,“我有一件大事让你们帮忙” 宣晟心情很不好,一脸怀疑的看他,“你能有什么大事?” 王虚实将事情慢慢的与众人说了。 一个月前,王虚实夜间消食就到街上逛一逛,那天刚好是中秋节,街上有一处猜灯谜的,很是热闹,且还有奖品,这种热闹王虚实一定是要去凑的,于是信步的走了过去,可是就在他走过去的那刻,已经有人猜出了灯谜,将奖品拿走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赢得奖品的是一个男子,他将奖品送给了一个姑娘,这王虚实就不高兴了。 宣晟听得莫名奇妙,“不就是一个奖品而已,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还没说完啊”王虚实紧接着说道:“关键我一个月前的七夕灯谜会上也看到他了,也得了奖品,依旧将奖品送给了一个姑娘” 夜长寒淡淡的开口,“不是同一个?” 王虚实眼一亮,“你怎么知道?” 夜长寒满是冷漠的看着他,要是同一个这还算什么大事。 龙渊倒没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妹妹” 王虚实道:“不是妹妹,我调查过了,那个男子叫南启明,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七夕那个姑娘,叫陆望月,是南启明的未婚妻,中秋那个姑娘叫钱晞泠,应该是南启明的新欢” 宣晟看着王虚实说着有些愤然的样子,觉得奇怪,问道,“你不会要管这事吧?” 王虚实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要管” 刺客的事情还没着落,龙渊不想在节外生枝,便道:“此事不如让李大人去,咱们还是去查刺客的事情吧” 王虚实刚才也听龙渊说了刺客的事情,知道此乃大事,但此事他调查了这么久,而且答应陆望月要帮忙的,再说李社的身份插手此事也不妥当,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老三跟我去,你们去查刺客的事” 段空灵道:“我跟你去吧,三哥功夫好,去查刺客更合适” 王虚实摇头,“不行”钱家乃是大家,家风彪悍,没个能打心中没底。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王虚实与夜长寒便去了钱家,剩下的三日便着手查探刺客的事情,只是还没想出从哪处着手,便听见前堂鼓声传来。 李社一早就外出接应萧子凌去了,于是龙渊三人只能临时代理刑司事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父皇,我给您多带了四个儿子回来。 宣云齐:⊙▽⊙what???..... 第85章 告状 击鼓的是一个年过半百,佝偻着瘦弱的身子,身穿麻布衣裳的男子,名叫陆福,是陆望月的父亲。 陆福老年得女,妻子生下陆望月之后三年就去世了,陆福一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陆望月拉扯大,好在陆望月自小就很懂事,父女俩相依为命,生活不富裕却也很知足。 龙渊端坐在高堂之上,问道:“何事击鼓?” 陆福颤颤巍巍的跪下,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气息也不稳,“草民要状告南启明” 听到南启明之名,三人都有些诧异。 龙渊见陆福颤抖的模样,连忙说不必下跪,段空灵过见状便走过去将他扶起来站着。 龙渊道:“将状纸呈上来” 陆福道:“草民不识字,没有状纸” 龙渊问道:“那你要状告南启明何事?” 陆福道:“状告他辜负我女儿” 原来南启明上京赶考失利,回家乡路过淮州,盘缠用尽,饿晕在路边的时候遇见了陆福,陆福好心将他救回家中,见他一表人才又有学识,便有心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他,两个小辈一来二去也生了情愫,两人都已经交换名帖订了亲,但谁知定亲不久,南启明就性情大变,要不是今日他听人说起,还不知道三日后南启明竟要和钱家大小姐钱晞泠成亲了。 陆福想起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家中满心欢喜的绣着嫁衣的女儿,心中刀割一样疼。 龙渊看着陆福花白的头发,满脸沟壑,说到女儿更是红了眼眶,心中不忍,便道:“此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刚一说完,就见王虚实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南启明与钱晞泠要成亲了”说完就见三人同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心中诧异,“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惊讶?”说着又看见到的陆福,心中更惊讶了,“陆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宣晟看着陆福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好受,侧目看了王虚实,“没事,你不是要帮忙吗,有什么想法?” 王虚实道:“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陆姑娘去婚礼说出实情,只要她一去,南启明还唱什么戏” 谁知话音一落陆福就强硬的拒绝了,“不行,小月绝对不能去”钱家势大他绝对不能让陆望月去冒险。 宣晟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去钱家打探清楚” 几人一时间也没有好办法,将陆福安置好后,就一起往钱家而去,却不料一出刑司就被一个姑娘喊住了,“王公子” 只见一个身穿朴素衣裳的漂亮姑娘从石狮子身后落落大方的走出来,整个人柔和得像是九天弦月的辉光,正是陆望月。 王虚实见着她明显有些惊讶,“陆姑娘,你也是来状告南启明的?” 陆望月摇摇头,有些紧张的朝刑司里面望了望,“我爹没出来吗?” 王虚实道:“没有,我们去钱家查探情况,先将陆老先生安置在刑司了” 陆望月听完王虚实所言,眼眶一红,随即毫无预兆的就跪了下去,“王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此事能不能不要追究了” 此言一出不仅王虚实愣住了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为何?” 宣晟看着陆望月欲言又止满眼委屈的样子更是不忿,“他负心就应该付出代价,既然陆先生来到刑司告状,我们自当给他一个交代” 王虚实去扶陆望月,陆望月倔强得不肯起身,强忍着泪水朝几人叩头,“几位大人,民女不想追究这件事,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几人对视一眼,越发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南启明给陆望月说了什么? 段空灵上前扶起陆望月,“陆姑娘,别跪着了,有什么起来说吧” 这一打断,几人也不去钱家了,去了一处茶楼,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最重要的是开导陆望月,毕竟识人不清不算大事,但是受人蛊惑就是大事了。 众人坐下后,王虚实首先开口,“陆姑娘,你心地善良不愿追究,但南启明做得不对,就应该受到惩罚” 宣晟附和道:“对,都定亲了又和别人成亲,简直如同欺诈” 夜长寒冷着一张脸,“让我去了结他” 陆望月本来低着头,听到夜长寒的话吓得一惊,慌忙抬头,“不要” 段空灵连忙递了杯茶给夜长寒,朝陆望月温和的笑道:“他说笑的,别当真” 夜长寒冷着脸不说话,接过段空灵的茶在嘴边晃了晃,看似喝了一口,这才放了下去。 龙渊看着陆望月,眼中深思,半晌才开口,“陆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陆望月抬头看了龙渊一眼,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其实他早就和我说过,他不能娶我,只是我爹身体不好,我才没告诉他”说到此处,眼眶倏地又红了,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声音也哽咽, “大夫说我爹病重,熬不过这几天了,我不想让他在为这些事烦心,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多年,在我心中没有人比我爹更重要,南启明走了就走了,对我而言没什么要紧的,过一段日子,自然就不难受了” 宣晟自刚才看见陆福就知道他身体,呼吸浑浊,看起来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听了陆望月的话更觉得愤怒,一拍桌子,“陆姑娘,你放心,既然我们答应帮忙,就一定帮到底” 夜长寒问道:“怎么帮?” 宣晟转头看了王虚实,毕竟这事他了解得多一些,王虚实道:“老人都希望子女有个好归宿,我看不如给陆姑娘找个好归宿怎么样?” 陆望月一听有些怔愣,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只想在我爹身前侍奉,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王虚实道:“可你爹肯定希望看到你有好归宿的,你一定也想你爹安心吧” 陆望月苦涩的笑了笑,低着头说:“时间仓促,怎么好找呢?” 王虚实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不如让...”龙渊不行,宣晟不行,夜长寒那张脸就算了吧,别把人家老先生冷死了,看来看去还是只有段空灵最合适,长得好看气质又温和。 “老四,你去暂代一下陆姑娘的有情人” 段空灵一愣,有情人也能暂代的? 夜长寒歪头在段空灵耳边低声说道:“去吧,会有惊喜” 段空灵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惊喜?” 不过夜长寒却没有答他,只是一脸高深的端茶喝了一口,看得段空灵更是不解。 陆望月见状连忙拒绝,“不用了,只要你们和我爹说南启明并没有打算和钱小姐成亲,只是回乡接他母亲就行了” 王虚实道:“陆姑娘,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不是我们说了他就会信的,你要是觉得老四不合适,那就..”说着就指了夜长寒,“老三去吧” 陆望月看见夜长寒一直没有表情的脸都觉得渗人,连忙说道:“真的不必了” 宣晟想了想,倒是觉得此法甚佳,便道:“我看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好好陪着陆先生” 于是陆望月就与段空灵一道回了刑司接陆老先生,剩下的四人在宣晟的带领下怒气匆匆去了钱家。 钱家是商贾之家,是淮州一代有名的商人,院子自然修得富丽堂皇,门口的守卫看起来也不差。 四人远远的望着钱家绑着红绸的大门,一派喜庆,王虚实连忙拉住了大步流星往钱家大门走的宣晟,问他:“你打算怎么进去?” 宣晟道:“就说找南启明” 王虚实很是无奈,难道就不能想个能用的办法吗? “南启明现在怎么会在钱家,还是先想好办法再说吧” 宣晟转头看了王虚实一眼,对他拖拉的态度更觉得无奈,“你有什么办法?” 其实王虚实早就已经想好了,“成亲必然要有乐队,咱们只要混在乐队里不就行了” 龙渊也同意王虚实的办法,因为乐队人多,就算吹不出来也不会露馅。 宣晟很苦恼,他们是来伸张正义的,怎么搞得像是偷摸踩点的,关键是连夜长寒都同意了,三对一,宣晟完全败下阵来,只能跟着王虚实去了钱家找的乐队班子。 几人走进乐班,见了班主,说了要混在乐队里的事情,本来班主不乐意,但宣晟拿了金牌出来,说是钦差办案,班主忙不迭就应了,恭恭敬敬的叫几人去选了乐器。 王虚实于乐不精,就选了一个小擦,左擦擦右擦擦,宣晟左看右看拿了一把二胡,龙渊挑了两个铃铛,夜长寒就抱了一把琴。 三日后,淮州城一片喜庆,鞭炮声响彻天空,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纷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又清又凉,洁白无瑕,落在大喜的钱家,也落在大悲的陆家。 陆福死了,大夫早就说不行了,前些天是因为南启明的怒气撑着,他曾后悔了很久,说他不该救南启明,生死有命,关他何事,反而误了自家女儿。 后来是因为段空灵的喜气支持着,看见两人和乐,就好像捞到了水中的月亮一般,心中无比的欢喜,但是三天已经够久了,久病难医,他早就释然了,如今看到女儿有了好归宿,闭眼也是安心的。 陆望月嘶哑的哭声响起,段空灵想安慰她几句,但他绞尽脑汁却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父女两感情有多好,陆福闭眼的最后一刻都还拉着段空灵的手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陆望月,他的女儿。 在纯粹的感情的面前语言实在太无力,即使说出来也只是空洞苍白。 他想拍拍陆望月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了,最后只静默的推门出来,看着院中站在纷扬白雪下的四人,忽然觉得有些酸楚又有些欢喜。 第86章 婚事 五人从陆家出来就匆匆的去了乐班,换了喜庆的衣裳,一脸哭相的跟着大队人马一路敲敲打打的去了钱家,夜长寒与宣晟的乐器都不能边走边弹,敲的是王虚实的大镲,打的龙渊的铃铛。 可两人心情非常不好,镲打得像没吃饭似的,摇铃的也没在状态,摇一下停十下。这可急坏了乐班班主,毕竟这是他吃饭的活计,要是名声弄臭了,以后还会有谁请他呢? 于是班主走到几人跟前,好声好气的与几人分析了利弊,一下子将几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主要是他说这样下去要露馅的,就算不露馅他们这样也是进不了钱家的。 几人还要破坏南启明的婚礼呢,现在不能以刑司的身份进去了,露馅怎么能行,于是铆足了劲打,王虚实的镲打得段空灵耳朵都嗡嗡了。 宣晟看了看手中的二胡,‘乌拉乌拉’的拉了起来,比王虚实的镲听起来还要刺耳。 绕城一周,就在几人耳朵都要聋了的时候,终于到了钱家,这时宣晟也终于看清了南启明的模样,清雅俊秀,周身气质有着常年读书的儒雅,长得一张好脸,而此时的他正在笑意盈盈的招呼客人。 满院人声鼎沸,祝福之语飘在空中久久散不去,喜庆至极,到了吉时,喜娘将新娘扶出来,所有人都配合的噤了声,热闹的礼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面带祝福的看着两人,只听礼童喊一声: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身穿大红喜服的两人站在中央,红得耀眼,笑得灿烂,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下准备拜天地,此时一声突兀的二胡声响起,凄凄切切好不悲凉,众人正在惊诧的时候,又听镲的一声响,铃铛三摇,哀婉的琴声仿若杜鹃啼血。 这一闹,天地也不好拜了,毕竟自古也没有谁在哀乐声中拜堂成亲的,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乐班班主一看这架势不对啊,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查案的啊,急急忙忙的躲在柱子后头,这可是淮州富商,闹礼堂,他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果然钱老板当即就黑了脸,指着几人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们是谁,竟敢来此放肆?” 段空灵想大家都有事做,就他没事,于是自觉担当起了友善交流的职务,只听他说,“是这样的,今日有人去世,我们特地来..” 钱老板听罢气得头顶冒烟,好好的礼堂说什么去世,这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于是一拍桌子,怒声说道:“荒唐,今日是我女儿的大喜之日,来人,还不将这几个混账给我打出去” 话音一落,就见十几个正低头扫鞭炮碎纸的小厮拿着扫帚朝几人走了过去,挥舞着要驱赶几人,扫帚上还沾了些红色碎纸,那架势真的有点像发癫。 夜长寒冷冷的瞥了一眼举起的扫帚,自他会打架以来,还没遇到过这种送菜的,简直是打架界的一股清流,愣是将他心中的火气都冲淡了不少。 “啊” 小厮看见夜长寒的眼神有点怕,但这么多人看着,不上也不行,只有大喊一声给自己打打气。 这一喊仿若是出战的号角,一堆人举着扫帚“哇呀呀”的冲了上去,钱老板自己都没眼看,平时又没少吃又没少穿,武器还是淮州最好的铁匠铺定做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竟然拿扫帚打,这就好比平日精心训练的精兵,上战场的时候竟然拿了根牙签冲阵,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没料到还有更丢人的,十几个小厮三下两下被一个人打得连扫帚都拿不稳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真像是应了那句,有人去世了。 宣晟拉得更哀怨了,夹杂着铃声与镲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法事呢,钱老板气得吹胡子,大喊一声,“来人” 片刻后,就见十几人彪形大喊提着板斧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块头猛壮,一脸凶相就像看见猎物的黑熊。 夜长寒一拍琴身,霎时藏于琴中的利剑就出鞘了,横手握住剑柄,提剑迎战,夜长寒以一当十,打得寒光四起,火星四溅。 前来观礼的人一看,咦,怎么兵器都拿出来了,心中稍微有点乱,直到‘喀’的一声大响,一根朱漆大柱被夜长寒剑风劈断,心中一咯噔,这是真打啊,要命了,于是众人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声先走,齐齐往门口涌去,快得好像中元节见了罗刹一般。 人多得不得了,乌央乌央的看起来比发洪水还要壮观,走在最前头的几个人非要并排出去,结果几人就在门口卡住了,谁也不相让,谁也出不去,后面排队的人急得更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拿手推的有,拿脚踹的更多,叫叫嚷嚷的乱成一团。 这边钱夫人都气得摔了一套精致的茶盏了,拉着自家女儿指着家中的小厮,“还不快去将几个贼人拿下” 此时钱晞泠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把撩开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一张粉妆玉砌,沉鱼落雁的俏脸,只是眼中怒火升腾,朝着打架的几人喊了一声,“住手” 此声一出,挤在门口的几人不知是谁收了一下腹,也可能是被踹得掉了几两肉,总之往前一扑,就跄踉着挤出去了,后面的人被大力推着往前涌动,最前头的几人被甩在地上,有人踩过来,‘啊’叫一声,又有人踩过来,‘哦’叫一声。 其中一人叫完了‘嘿’‘哈’‘吼’,就在差点咽气的时候,自家小厮终于排开万脚将他拖了出去,看着他鼻青脸肿,恍若无气的模样,登时一声震天吼,抱着他,‘哇唧哇唧’的哭了起来,叫嚣着要进去讨个说法。 哭了半天,终于等到里头的人走完了,小厮刚要进去讨说法的时候,就怀中的老爷嘤嘤一声传来,“快..” 小厮心想是叫他快去,于是蹬蹬的跑进去,被扔在地上的老爷若有似无的说完了后面的话,“..找大夫” 小厮跑进去一看,院中打得火花四起,其中一个男子似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吓得他的火气霎时变成了细流,泛着涟漪流进了大海,还开出了一朵粉色莲花来呢,顿时又颠着小步欢快的跑了回来,抬着依旧在地上的老爷走了。 钱晞泠见没人听她的,操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夜长寒扔了过去,夜长寒反身一踢,茶壶又原路飞了回去,眼看就要打到钱晞泠了,南启明脸色倏变连忙站到了钱晞泠的面前,替她挡了茶壶,南启明被打得往后一跌,吃痛得捂住胸口,钱晞泠一脸惊慌的扶着他,“怎么样了?” 南启明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钱夫人见南启明的模样,心中感动不已,这个女婿果然没看错,又连忙叫人去喊大夫了。 眼看围过来的家丁越来越多了,宣晟勾唇一笑,将二胡一收,跃起大喊一声,“老三,我来了”说着也是提剑强势加入了战局。 龙渊护着段空灵与王虚实,但王虚实看两人打架,看得心潮澎湃,于是拿着大镲挑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家丁迎了上去,在他面前大力的打了一下镲,刺耳的声音将家丁震得脑子都有点晕了,晃了晃刀都拿不稳了。 王虚实看这方法不错,兴冲冲的打着镲一路过去,耳朵中全是震耳欲聋的响声,声音身后龙渊与段空灵喊他都听不见。 打着打着觉得不对,他怎么自己的脑子都开始发晕了,眼睛要闭不闭的,但晃眼看见面前的闪着光亮的大刀,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夜长寒与宣晟两个人都救不及,就这样自己送去加菜了。 宣晟见王虚实被抓住了,眼一凛,纵身一跃,擒住了站在最外边的钱晞泠,冷目看着家丁,“放开他” 钱晞泠毫不畏惧,只是握着拳怒目看着宣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宣晟道:“好人” 钱晞泠冷笑一声,“我们无冤无仇,你们却大闹了我的礼堂算什么好人” 王虚实刚想说话,夜长寒就朝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又乖乖的闭了嘴。 段空灵见状出声说道:“谁说我们无冤无仇,你可认识陆望月?” 钱晞泠一愣,“陆望月是谁?” 龙渊道:“南启明的未婚妻” 钱晞泠疑惑的看着龙渊,又转头问了南启明,“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南启明沉着的看着钱晞泠,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 钱老板看见钱晞泠被劫持,心中大怒,指着宣晟吼道,“你们哪里听来的鬼话,还不快放开我女儿” 钱夫人担忧得直抹眼泪,祈求着宣晟,“你们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放了我女儿吧” 宣晟看着半点没有自责的南启明,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陆老先生今日去世了,他救了你,甚至将女儿许配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的?忘恩负义之徒,留你何用”说罢,一把推开钱晞泠,提剑就朝南启明刺了过去。 钱晞泠看得心跳都停了半刻,大声喊道:“启明快躲” 钱老板朝家丁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拦住他” 家丁见状也不管夜长寒了,一涌而上全数朝宣晟围了过去,夜长寒扬手提剑一划,顿时磅礴的剑气将众人一击而散,顿时只听哀嚎声四起。 南启明见状慌忙后退,就在剑尖到达南启明胸前的时候,一声苍老急促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住手” 第87章 缘由 剑悬于胸前未动,宣晟看见南启明的脸色倏然变色,然后不管不顾的推开宣晟,快速往门口跑了过去。 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简陋的褐色松木拐杖,走一步停一步都还在不停的喘气,听得匆忙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朝南启明笑了笑,脸上深深的褶皱看起来更深了些,只是目光浑浊不清,不知到底能不能看见。 南启明匆步跑到她面前小心的扶着她,“娘,您怎么来了?” 老妇人抬头看着南启明,笑得满足又慈祥,“我听别人说你要成亲了,特地来看看,娘老了,走得慢,耳朵也不好使了,不知道刚才你们是在唱戏,打扰到你们了吧” 南启明满是内疚的望着老妇人,“没有,娘,我们进去坐吧”说着就扶着老人往屋中而去。 钱晞泠见状微微皱眉愣了一会儿,也连忙过来扶老人家,不过看向南启明的眼分明有些责问之意。 老人家抬头盯着钱晞泠虚着眼睛看了半晌才高兴的问,“你就是望月吧,明儿说..” 南启明连忙打断了老人,“娘,她是钱家小姐,钱晞泠” 钱晞泠刚才还客气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抬头锐利的盯着南启明,眼中的怒意仿若要将他刺穿。 几人说话声不小,钱老板与钱夫人又一直关注着钱晞泠,分明也听见了三人的对话,刚才还以为宣晟他们现在来找茬的,但现在看来分明是有问题,心中一沉,大声质问他,“南启明,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转折将家丁的眼神全都吸引过去了,王虚实见状有机可乘,就悄悄的往后一缩,跑到了宣晟的背后躲着,一脸夸张,“哎哟,吓死我了” 老妇人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只是脸色疑惑不已,“明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启明望着老人,眼中幽暗了半晌后,坦然的解释道:“陆叔救了我,望月就是我妹妹,我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王虚实听得差点要气死了,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呐,一把扯掉面上的假胡子朝南启明丢了过去,“南启明,既是妹妹,你为何与她定亲?” 南启明见得王虚实的面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因为他无数次见过他,每次都是街上的偶遇,他一度怀疑王虚实是不是要图谋不轨。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南启明反呛了王虚实,“我从未与她定过亲,你来诬陷我可有证据?” 嘿呀,王虚实气呀,人家定亲他有什么证据,陆望月也不能来对峙,只能祭出杀招了,“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和陆望月定过亲吗?” 南启明看了一眼压着怒气的钱家人,“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着三指并拢指天发誓,“我南启明对天发誓..” 话刚开口就见老妇人连忙打断了南启明,“明儿,神灵不可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虚实见状连忙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众人说了。 老妇人还没反应,钱晞泠先不干了,黑沉着脸质问南启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钱老板一直对南启明很满意,如今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更是怒不可遏,“来人,去查清楚城郊是不是有个叫陆望月的人”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南启明,“明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说着好似气狠了,一口气提不上来,歪歪斜斜的就要倒下了。 南启明连忙扶着她,脸色也很不好看,“娘,别说了,咱们先进去”说着就扶着她往屋中走去,钱夫人一脸愤愤的拦住他,“此事没弄清楚之前你还不是我钱家的人” 龙渊见老人病得不轻,想着有事不能殃及老幼无辜,便道:“不如先将老夫人扶到客栈去吧” 钱晞泠虽然气南启明,但见南老夫人的模样也于心不忍,“还是暂时先在我家住下,等老人家醒了再说吧” 南启明转头看了王虚实一眼,那模样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王虚实一脸正气的回瞪着他,他还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呢。 南启明将南老夫人扶到一间厢房,钱夫人虽然不高兴但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十分勉强的叫大夫给南老夫人看了病。 大夫看过之后,一脸沉重,“此生太过劳累了,人老了身体自然就差了,以后别干重活,保持心情畅快,吃点好药养着,许能多活个两年” 南启明一愣,连忙问道:“没有中风吗?” 大夫被南启明问得有些怔愣,这什么意思,盼着中风? 南启明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娘身体不舒服,大夫说是脑中风” 大夫正经的说道:“你肯定是被骗了,老人的脑子没问题” 南启明还是心有余悸,不敢置信的和大夫再三确认了才作罢,听到老人无事,南启明总算是安心了下来,他家乡地处偏僻大夫也是半路出家的,说不定真的是诊断错了。 大夫写了方子给南启明,南启明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将方子捏在手中,揉成小小的一团,却站在原地没动。 宣晟看得奇怪,“你怎么不去抓药?” 王虚实看着晕过去的南老夫人,很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朝南启明伸出手,“方子拿来,我们去给抓药” 南启明对王虚实很戒备,紧紧的握住手中的药方子,“你又想干什么?” 王虚实道:“不想干什么,我们刑司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你们是刑司的人?” 宣晟见王虚实朝他努努嘴,没得办法只能又将金牌拿了出来。 几人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心中后怕不已,连忙下跪口称万岁。 宣晟道:“行了,快起来吧” 金牌都出来了,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了,南启明十分不好意思的将方子递给了王虚实,王虚实拿着方子看了,然后喊了夜长寒一块去抓药。 两人走后,屋中霎时就静默了下来,昏黄的烛光映在南启明的大红的喜服上,钱晞泠心中悲凉一片,冷冷的看着南启明,“你为什么要骗我?” 南启明知道母亲没事,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看着钱晞泠的目光有些闪躲,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个,“对不起” 钱夫人这下子再也忍不了了,不顾刑司的人在场,指着南启明大骂,“枉你熟读圣贤书,竟然连骗婚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言词激烈,语调夸张,将昏过去的南老夫人都吵起来了,弱弱的喊了一声,“明儿,什么骗婚?” 南启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低头扶着南老夫人起床,“娘,没什么,只是误会,咱们先走吧” 钱夫人岂肯这么轻易的放过南启明,“这样就想走”说着就叫家丁将南启明围了起来。 南启明恳请的望着钱夫人,“这些是我与你们的事与我娘无关,先让我将她送到客栈去吧” 钱晞泠抢先答应了他,“好,我就等你回来给我一个交代”说罢拉着钱夫人的手,撒娇说道:“娘,咱们去吃晚饭吧,我都饿了” 钱夫人无奈的看了撒娇的女儿一眼,“你啊”又愤愤的瞪了南启明一眼,叫丫鬟端了晚饭上来。 钱老板本来想留宣晟他们吃饭的,但宣晟想早些搞清楚这些事情就拒绝了,三人将南老夫人扶着出了钱家。 在门口遇到抓药回来的王虚实与夜长寒,王虚实看着出来的几人,“这是怎么了?” 宣晟道:“先找个客栈将南老夫人安顿下来” 王虚实了然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就那儿吧” 南启明却站着没动,宣晟问了他,半晌南启明才低声说道,“我没钱”脸色讪讪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王虚实早就料到了,半点没有惊讶,“我们替你付” 南启明感激的道了声谢,去了王虚实说的那家客栈,夜长寒付的钱。 南启明将老夫人安顿好后,便准备去钱家请罪,王虚实问他,“为什么要骗人?” 南启明眸子暗了又暗,“没什么,是我做错了事,后果我也愿承担”说罢就走了出去,暗黄的灯光拉扯着他的影子,在地上投下长长的一片阴影,孤身走在喧哗的大街上,落寞的背影看起来萧瑟不已。 宣晟叹了口气,转身去看了南老夫人,那个沧桑的老人此刻正在偷偷的抹眼泪,见有人进来,连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慌张的下床就要跪下,宣晟连忙将她扶住了,“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南老夫人道:“各位大人,明儿他只是一时糊涂,但他绝对没有坏心,要是他做了什么,我愿意替他受过,求你们放过他吧” 宣晟道:“不是我们放过他,而是两位姑娘愿不愿放过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南老夫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道:“那我去求她们”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宣晟连忙扶住了她,“老夫人,这是南启明自己惹出的事就应该他自己去解决” 南老夫人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他是我的孩子,他做错了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有责任,多谢几位大人的好意,就让我去吧” 宣晟自然不会让他去,几人轮番上阵安抚她,总算是暂时让她打消了要去钱家的念头。 宣晟拉了夜长寒一起去钱家打探情况,刚走到钱家门口就见南启明被打了出来,跌到了地上,不知是谁还朝他扔了一根棍子,怒斥的了一声,“滚”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了门。 棍子朝南启明砸去,宣晟掌风一扫棍子就偏了,南启明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肿一片的,看见两人有些尴尬的拿袖子遮了遮面,然后道了声谢。 宣晟见他如此,心中的厌恶之情也消了不少,至少还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便也客气了几分。 三人一路回了客栈,南老夫人还在屋中等着,见南启明回来,原本焦急的脸瞬间一沉,“还不快去陆家赔罪” 南启明应了一句,又匆匆去了城郊。 冬日的夜晚总是寒冷的,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南启明一路跑着去了陆家,到陆家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还未大亮。 南启明推开熟悉的栅栏走进去,看着屋中的白色挽花,一股寒意直沁心肺,朝着正屋倏地跪了下去,雨点打在他脸上冰凉一片。 天色大亮了,一身孝服的陆望月才看见了院中跪得直挺挺的南启明,打着伞出去,问他,“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听得南启明心中凄凉不已,“我来看看陆叔..还有你” 陆望月低头看着他,没见他时她以为她会恨他,但见到了,原来也没那么恨,雨越下越大,白蒙蒙的雨雾很浓很浓,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太清楚。 陆望月看了他一眼就利落的转身,向屋中的黑色棺材走去,一步一步,“我们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南启明看着半点没犹豫往前走的陆望月,心中陡然一慌,好像刹那间心都空了,连忙说道:“望月,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原谅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王虚实:长寒呐,我也是有苦衷的.... 夜长寒:抠门是种病.... 第88章 苦衷 南启明说,“前些日子我回家与我娘说咱俩的事,但当晚我娘就病了,大夫说是得了脑中风,治病需要很多钱,当时我就慌了,你知道我一介穷书生哪里有钱,我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钱小姐,我...” 陆望月听他说完,望着屋中的寂静的黑色棺材,无声的笑了笑,最后淡淡的说道:“南启明,我理解你的苦衷” 南启明一听心中一松,连忙表态,“望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但我不会原谅你的”陆望月停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永远都不会”说罢,决绝的进了屋,关了门,在没看南启明一眼。 南启明挫败的跌在地上,愣坐了一会儿,朝屋中磕了三个头,轻说了一声,“保重”慢慢的起身走了。 窗边的陆望月看着雨幕中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有泪水划过脸颊,一滴一滴滚落到衣襟上,她忽然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艳阳天,落魄的公子遇见了单纯的姑娘,她端水进屋的时候正巧他醒过来,四目相对,都笑了,他笑得温润,她笑得羞涩,但都是真欢喜。 如今,公子依旧落魄,姑娘依然单纯,只是那昔日姑娘手中水变成了大雨,淋熄了心中的火焰。 南启明回到客栈就病了,宣晟几人听了南老夫人的话基本也猜到南启明的用心,终究还是不忍心,走时还留了些银两。 几人回到刑司,遇见了前来道别的陆望月,她说她要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千世界。 王虚实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中一软,想着没什么送的,就送了些银子给她。 陆望月背着行囊出城的时候,看见了钱晞泠,她正在与钱夫人逛街,钱老板一脸不情愿的跟在一旁,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钱夫人朝他一笑,他才宠溺的笑了笑。 钱晞泠笑得很甜,她竟也跟着笑了笑,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可以毫无保留的陪着她们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 陆望月出城的时候遇见了南启明,他带着南老夫人回乡,一辆简陋的马车,南启明想上去打招呼,陆望月目不斜视的快步出了城错开了他,自此天涯,再无相见。 城中茶楼上几个人看着这一切,王虚实唏嘘不已,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你们知道吗,其实南启明是南老夫人捡回来的” 段空灵闻言很吃惊,“不会吧?” 王虚实道:“南老夫人为了他终身没嫁,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南启明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说着又摇头叹息,“可惜了” 宣晟远望着走远的破烂马车,南启明在前头拉着马,马车走得很慢,忽然不知马车中的人说了什么,南启明跑着回去,走到车门处小心翼翼的将南老夫人抱了出来。 宣晟收回视线,淡淡的喝着茶。 龙渊看着垂眸喝茶的宣晟,难得见他这么安静,竟觉得有些不习惯,将桌上的糕点朝他推了推,“尝尝” 宣晟抬眸见龙渊眼中的关切之意,心中的那点愁思霎时就散了,伸手拿了块糕点吃着,看着慢慢下起的白雪,心中一动,“坐着无趣,不如我们去玩雪吧” 王虚实最先答应,“好啊好啊,我们回去打雪仗吧” 几人说走就走,一路上王虚实连战友都找好了,可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差役急忙忙的来说,萧子凌遇袭了,在淮州城外十里正在恶战。 几人一听,心中顿时一沉,带着刑司的差役就匆匆往淮州城外赶去。 大雪纷扬而下,寒风刺骨,五人策马狂奔,雪地让马蹄都有些打滑。 萧子凌遇袭的地方是一个山窝,两面高山相夹,只有一条小道,正是伏击的好地方,十里不算远,很快就到了,远远就听到一阵铿锵的打斗声。 临近时,宣晟勒住缰绳,心中不想龙渊去冒险,就冲龙渊说一声,“你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们吧” 龙渊想着他功夫也算不错,过去能帮忙,便道:“没事”说着一扬鞭就冲了过去。 宣晟一看拦不住只能追了过去,拐过一个弯便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与萧子凌打斗,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全是差役的尸体。 蒙面人攻势凌厉,萧子凌已经被割得浑身是伤,鲜血将衣裳都染红了,只是勉强还在硬抗,见几人过来,连忙出声,“别过来,要上当” 夜长寒管也没管他,一马就要过去帮忙,却不料从树上跃下一个蒙面人,招式狠厉毒辣,竟将他死死的缠住了。 龙渊也紧跟着过去,不料树上又跳下一个人,龙渊看着面前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冷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来人却没答,只是一翻手中的剑,仿若一股旋风,猛的就朝龙渊攻了过去。 这边宣晟也想着只要抓住几人欲三丝的案子肯定就有着落了,于是也一马过去,却不料树上又跳下了两个人,这下子宣晟就知道不妙了,这些人拖了萧子凌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他们来入瓮的,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希望王虚实他们见势不对别过来了。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只听一声嘶吼传来,“小霸王,救命啊” 宣晟眼一凛,提剑朝来人正面攻去,正要借力后退的时候,就听两道马蹄声传来,王虚实与段空灵被追得慌不择路,竟然跑到战圈来了。 宣晟喊了一声,“老三你救老萧”说着就退到王虚实与段空灵身边,跟过来的有三个蒙面人。 宣晟以一敌四,打得吃力,但也勉强能拖住,只等夜长寒结束战局过来帮忙就行了,却突然觉得异香扑鼻,直窜心肺,宣晟暗叫一声不好,很快就觉得使不上力了,只能大喊一声,“撤” 但明显对方是不会放他走的,反而越打越起劲了,四方攻来,宣晟却剑都拿不太稳了。 段空灵与王虚实发觉了宣晟的不对劲,但四个蒙面人将宣晟围得紧,就是想救也没办法救,一着急一上火,王虚实四处看去,突然瞥见山坡上有一枝很大的树枝,此时已经没人管他了,与段空灵一起将树枝抱起来,直愣愣的往宣晟捅了过去,“小霸王,低头撤” 树枝上小枝桠特别多,一捅过去将四人都拦了片刻,宣晟趁四人砍树的间隙,一转马头,拉上了王虚实与段空灵一道跑了出去。 龙渊一看宣晟跑了,心中着急,也连忙跟了上去,此时夜长寒也已经拉上了萧子凌,急忙跟上了龙渊。 几个蒙面人哪能让几人跑了,一提气就追了上去,夜长寒听风声不对,强硬的一掌扫过去,暂时几人拦了一会儿。 但宣晟的马驼了三个人,跑都跑不太起来,王虚实看着宣晟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中慌得不得了,不要命的抽着鞭子,结果马脚下一滑,三人齐齐摔到了地上,这一摔还将紧跟在后的龙渊给撞了,也摔下马去。 萧子凌打了半日早就没精神了,但看龙渊摔了,心惊得不行,连忙去拉他,结果人没拉上来,反而将自己拽下马去了,此时后面一支飞镖刺入马臀,马仰天嘶吼一声,夜长寒不得已也连忙跳了马,刚一落地马也跪了下去,倒地抽搐了几下而断气了。 龙渊过去扶宣晟,见他有气无力的模样担忧不已,急切的问了他一句。 宣晟苍白着嘴唇摇头,“没事” 此时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夜长寒朝几人吼一句,“你们先走,我断后”说着提剑就迎了上去。 宣晟刚才与几人交了手,若是他们全都走了,夜长寒以一挡八根本没有胜算,便道:“一起走” 萧子凌匆匆过来,看见龙渊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几人留下也只是拖累,于是叫了几人赶紧走。 龙渊与王虚实扶着宣晟,段空灵就扶着萧子凌,夜长寒拖得极为吃力,一直跟在几人身后几步之遥。 雪越下越大了,几人走得越来越慢,宣晟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尽了,萧子凌的外衣已经被血染透了,但却迟迟没有看见淮州城。 萧子凌转头看了夜长寒一眼,拿剑的手已经满是血了,身穿黑衣倒是看不出身上有没有伤,但看他的模样也是支撑不了了,大声说道:“二十年前,沈家流放的人员有十一人,其中沈家人有两位,沈夫人,还有一个七岁孩童,叫做沈儒,剩下的全是仆人,他们在城郊遭到了伏击,据说是受害者的家属心中气不过,好几个仆人被打成重伤,没到地方就死了” 话音一落,就见夜长寒被踢得往后一跃,跪倒在地,拿剑撑着地,‘噗’的吐出一口血来,猩热的血落在白雪之上,化开了道道红痕。 萧子凌眼神一凛,一把推开段空灵,“你们走吧,别管我了”说着就提剑要迎上去。 雪落在来人的黑衣上,映得苍白一片,八个黑衣人慢慢的走过来,长剑在地上曳出一道道雪痕。 段空灵又一把拽住他,连忙拖住他往回走,怒吼了一句,“你在说什么傻话” 此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手,一剑朝萧子凌刺来,段空灵心一颤,身体突然灵活了起来,拉着他连忙躲开,却也刺穿了手臂,鲜血顺着衣襟滴答滴答的落到了地上。 萧子凌脱力得连捂手臂都没气力了,只能憋着气又一次质问来人,“你们到底是谁?” 一直没出声的人终于出了声,却没回答他的问题,“死人不配知道我们的名字”说着眼一凛,提剑在刺,眼看就躲不过时,夜长寒强自提着一口气,举剑冲了过去,一剑岔开了那人的剑,拉着萧子凌就往前头跑去。 黑衣人看着地上的血迹,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甚至弯了弯眉眼,这才慢慢的追了过去。 几人见黑衣人走得这么慢,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丝庆幸,但很快又陷入了绝望,路的尽头竟然是悬崖,王虚实看着前头深不见底的峭壁,大骂了一声。 几人没了路,只能停了脚步,黑衣人慢慢的逼了过来,看着犹做困兽之斗的几人轻蔑的笑了一声。 李社还没有过来,王虚实想着拖着点时间,等李社赶过来,便朗声问道:“你们杀人为名为利?” 带头的黑衣人道:“为名如何为利又如何?” 龙渊道:“只要放了我们,我给你们万两黄金” 黑衣哈哈大笑,随即一掌扫出,强大的起劲直接将王虚实震退好几步,王虚实就站在宣晟身前,猝不及防的一退竟然将宣晟撞到悬崖下去了。 龙渊想都来不及想,连忙去拉他,萧子凌看见龙渊要跳崖了,心中‘咚咚’直跳,连忙去拉他,一个拉一个,上面四个人悬崖下两个人,崖下有一颗小树,宣晟脚还站在树上,但即使这样重伤的四人也拉得很吃力。 突然,一声木材的断裂声传来,只听‘擦咔’一声,宣晟脚下的小树竟然断了,突然增加的重量,竟然将五人齐齐拉下了悬崖。 黑衣人没料到几人竟然会摔下去,连忙走过去,只看见悬崖深不见底,连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其中有一黑衣人问道:“这下怎么办?” “下去找,务必将人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王虚实:既然要救,为什么非要将人逼下去了在救? 黑衣人: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王虚实:我....谁管你啊..切~~ 第89章 恍惚 宣晟从屋中推门出来,一眼望去全是翠绿的葡萄架,层层叠叠,好像一片绿色汪洋,风一吹,泛起阵阵绿色涟漪,下头吊着硕硕的葡萄,和煦的阳光正照耀着大地,昨夜下了雨,院中的葡萄架湿漉漉的,一串串饱满的紫色葡萄沾染着晶莹的雨水,在阳光下散出五彩的光晕。 远远的就听见的王虚实大大咧咧的声音,“哎,我跟你们说啊,这葡萄还能拿来酿酒呢,老二,老四你们别光笑啊,老三你别老绷着脸行不行,老萧你别光吃不说话啊” 宣晟顺着声音找过,自然的喊了一声,“王空空” 王虚实隔空应了他一声,“要叫大哥” 拐过一行一行的葡萄架,突然有一滴水滴在了宣晟的脸上,有些凉,宣晟伸手一抹,却什么也没有,正觉得奇怪,突然,“哈”的一声惊叫,王虚实倏然从他身后跳出来,“小霸王,怎么样,吓到了吧” 宣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就你那功夫,别把自己吓死了就不错了,还想吓别人” 王虚实切了一声,又说道:“咱们摘葡萄去酿酒怎么样?我在古书上看到,葡萄酿酒很好喝的” 宣晟现在听他说古书都觉得不靠谱,“你又在哪本古书上看见的?” 王虚实道:“古诗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啊,葡萄美酒你懂不懂” 段空灵怀疑的问道:“人家诗人是这个意思吗?” 王虚实一脸笃定的说道:“写都写出来了,怎么不是,老四,你进去拿个桶出来” 段空灵干脆的应了一声,便进屋拿桶去了。 “老三呐,你先将你的剑放下” 夜长寒一个冷眼过去,王虚实脖子一缩,登时有些气弱,“那你少抱一会儿” 夜长寒将长剑放在凳子上,此时段空灵也将桶拿回来了,几人就开始摘葡萄。 宣晟摘下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扯下一个剥了皮递给龙渊,“阿渊,给你” 龙渊自然的接过来吃了,宣晟好奇的问道:“怎么样,甜吗?” 龙渊点头,“很甜啊” 王虚实在一旁看见了,半点没留情的拆宣晟的台,“老二,你可千万别感动,小霸王这是拿你试酸呢” 龙渊抬眸看着宣晟,眼中神情有些戏谑,宣晟一看,连忙解释,“阿渊,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拿你试酸呢,要试..”说着拿着葡萄就朝王虚实跃了过去,阴恻恻的看着他,“也是他试” 王虚实见状连忙跑路,跑到段空灵身后,“老四,借你一用”说着就拉着段空灵去挡宣晟。 宣晟从左边肩上伸出去抓他,他就躲到右边,“你别躲” 段空灵被左拉右扯的很是无奈,王虚实见段空灵挡不住了,拿起一串葡萄给宣晟扔过去,趁宣晟躲葡萄的空隙,连忙跑了。 萧子凌见他过来,连忙躲开,王虚实见状很是无奈,“没义气”看来看去,还是夜长寒最靠谱,于是就往夜长寒身边跑。 谁知一跑到夜长寒面前,夜长寒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今日的剑我磨过了” 王虚实听罢连忙拐了个弯,跑到其他道上去了,心中骂了夜长寒一句,这也是个没义气的。 宣晟提着葡萄在后头追,“站住”王虚实在葡萄架下跑,两人很快就没了身影,只听见两人的打闹声传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段空灵看着已经摘了满满当当的七大桶葡萄,想着应该差不多了,于是便叫众人停了手。 四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悠闲的吃着葡萄,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宣晟回来,龙渊便喊了一声。 只听远远的传来一声答应,两人很快便走了过来,脸上都沾满了紫色的葡萄汁,不过宣晟笑得志得意满的,王虚实耷拉着脑袋一脸挫败。 宣晟走到几人面前,笑着说道:“据王大哥亲身试验,今年的葡萄已经熟得能当糖吃了” 段空灵见王虚实可怜的模样,心中同情开始翻涌,看了看周围,就递了一串葡萄给他,“压压惊吧” 王虚实已经吃葡萄吃得看见葡萄都要吐葡萄皮了,瞪了他一眼,非常傲气的转身去了水缸边,洗脸。 宣晟也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十分不爽,于是也过去洗脸,龙渊进屋拿了两张帕子,一张递给了王虚实,一张递给了宣晟。 王虚实接过来抹了抹脸,感慨了一句,“还是老二好” 宣晟瞥了他一眼,泰然的朝龙渊说:“阿渊,我看不到,你帮我擦擦吧” “那你别动”龙渊将帕子打湿了,轻轻的为他擦着脸上的紫色汁液。 宣晟望着他笑道:“阿渊,你真好” 王虚实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抽搐似的摆了摆脑子,连忙走了,惹不起,惹不起。 王虚实过来一看,段空灵没了,便问:“老四呢?” 萧子凌道:“去厨房做饭去了” “他?做饭?”王虚实没好气的指着两人,“说点什么好,你们怎么能让他去做饭” 萧子凌不得其解,有人做饭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了?” 王虚实虽然百般不愿转身看两人卿卿我我,但实在是没办法,还是只能转身朝宣晟说道:“小霸王,老四做饭去了” 宣晟一愣,看龙渊的脸都有些恍惚,“我去看看”说着连忙跑进了厨房。 王虚实也连忙跑了进去,剩下的几人看得莫名其妙的,也跟进去看热闹。 进得厨房,只见段空灵正在和面,见几人进来,便说了今日的菜谱,“今日吃饺子” 宣晟看了段空灵和的面,稀得要从砧板上流下来了,又连忙加了面粉,一加又多了,还要加水,一来二去,面团大得砧板都不够放。 宣晟连忙止住了又要加水的段空灵,“我在家经常包饺子,还是我来吧” 段空灵就从一把手变成了打下手,只能去剁肉,“当当”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不过不知为何剁得肉块满天飞,王虚实一看,这怕还没剁完肉都飞完了,于是连忙上前抢了剁肉的活。 王虚实见段空灵东看西看,心下有些慌,连忙吩咐着,“老三,你去剥葱,老萧,你去烧火,老二,你带着老四出去看看天气” 段空灵不解,做饭怎么还要看天气? 王虚实道:“一会儿要将葡萄摊出来晒晒,你们去看看天气,顺便找找地方” 两人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王虚实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过不多时,夜长寒红着眼睛抱了一大把葱进来问,“够吗?” 王虚实看着夜长寒两眼含泪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呆住了,愣愣的点头,“够..够了” 宣晟瞥了一眼,别说够了就是这一个月都用不了那么多,正想着要不要拆台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锅都炸翻了,落在地上滚了好几转,萧子凌一脸懵懂的站起来,呆呆的盯着几人。 刹那间黑灰到处飘,呛人的烟雾弥漫,夜长寒觉得眼睛一疼,将剥好的葱扔给了王虚实就跑了出去,王虚实正弯腰打呵欠,一抬头一把葱如天女散花一般从他头顶落了下来,又连忙手忙脚乱的接葱,“干什么呢这是?” 黑灰来袭,宣晟连忙找东西盖面团,左右搜寻之下,偌大的厨房竟然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用,于是连忙端着砧板往外面走,砧板很大,将路都遮完了。 王虚实手脚并用捡葱,恰好宣晟过来,他一脚勾起来,宣晟看不到路更看不到他的脚,走得又匆忙,直接被绊倒了,人往前一仰,眼睁睁的看着面团‘嗖’的一下滑到了地上。 宣晟恨不得将王虚实揉成面团,刚要动手,只听‘轰’的一声,萧子凌大叫一声,灶里的火突然窜了起来,燎到后面的柴火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看着席卷而来汹汹火势让宣晟有些愣神,灼热的温度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正当疑惑的时候王虚实就拉了他一把,“走啊” 两人跑到屋外,夜长寒举起一缸水走进去,此时看天气找地方的人也回来了,见着火了,连忙打水救火。 宣晟觉得脑子有些疼,拉了急吼吼要去救火的王虚实,“你有没有觉得这火有些怪?” 王虚实一脸诧异的看着宣晟,“你是不是气糊涂了,着火有什么奇怪的?” 宣晟道:“你不觉得这火太大了” 王虚实还以为宣晟要说什么,听到这话登时有些挫败,“都烧起来了,能不大吗?”说罢也不在说话了,连忙提着水桶去救水了,要是救晚了,他们今晚就只能睡野地了。 宣晟看着越来越大的火,顾不得多想,也连忙去救火了,只是几人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没扑灭火,反而越烧越旺了。 段空灵提着水桶朝火边跑过去,大火将他的脸映得红红的,宣晟的心没由来的猛地一跳,一把拉住了他,“别去” 段空灵正打算泼水,被宣晟一拉水桶一下子就掉了,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段空灵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宣晟懊恼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竟然觉得段空灵会有危险? 龙渊看着宣晟的神情有些不对,连忙过来问他,“怎么了?” 宣晟看着龙渊,不知何故心中的压抑霎时就消了,“没事,救火吧” 正当宣晟弯腰捡水桶的时候,突然天降暴雨,豆大的雨点落下来,落到大火上,然后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小,最后全数扑灭了,只剩下未燃尽的木头还在冒着黑烟。 宣晟看着烧得黑漆的厨房,脑中晃过一些画面,也是大火烧过的废墟,蹙眉仔细想了想,突然豁然开朗,他想起来了,是陵阳山庄,复又惊诧的抬起头,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宣晟心中一顿,刚想说话,就觉得脑子一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我又晕了??? 王虚实:虚了吧...啊!别打脸... 第90章 葡萄酒 萧子凌炸了厨房,王虚实踢翻了宣晟的面团,于是两个被迫心怀愧疚的人就在院前的空地上架锅,准备简单的下点面条对付一顿。 夜长寒一直满眼怀疑的看着王虚实,直到王虚实从袖子里拿出了拼命抢救出的一小把小葱,这才堵住了夜长寒的口。 宣晟非常有兴致的在一旁指挥着王虚实,“空空,这里要挖深一点” “这里浅一点” “这里垫点土....” 王虚实没好气的应了他一声,然后自顾自的挖着坑,完全没管宣晟说的话。 段空灵休息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起身准备过去帮忙,王虚实见段空灵要来帮忙,连忙朝宣晟使了一个眼色。 宣晟侧身一步走到段空灵面前,拦了他的路,“王老大自己做的蠢事,别管他”说着就推着他的肩膀走到院中坐下,“咱们还是看着就好了” 没了捣乱的,王虚实与萧子凌很快就将锅架号了,几人烧水的烧水,摘菜的摘菜,擀面的擀面,很快面条就出了锅,清爽小菜,红油辣椒,最后撒上一层细碎的小葱,顿时一股浓郁的油香扑鼻而来,虽简单却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王虚实端着一个大碗,捞着面条吃了一口,赞叹不已,“小霸王,厨艺没白练” 宣晟抬眸看着他,佯装真诚的问了一句,“吃了那么多葡萄你还吃得下?” “呃..”王虚实突然一噎,能不提葡萄的事吗? 吃过了饭,阳光正盛,天气和煦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王虚实便与众人一道将摘好的葡萄晒出来,将院中的空地都铺满了,一眼望过去层叠的深紫一片,像是一块紫色的地毯。 晒好了葡萄之后,其余的人都进屋睡午觉了,王虚实不放心,便拿了一个靠背椅在院中小憩,微风拂面而过,阳光刚好照到脚边,风吹翠叶清浅的声音安抚着半梦半醒的人。 安逸的睡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风有一点大,王虚实连忙睁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天空乌云开始聚拢,于是连忙跑到宣晟的门前敲门,“小霸王,乌云聚拢了,快起来收葡萄” 宣晟睡得迷迷糊糊的,随口应了一句,本来想要起床来着,结果一翻身又睡着了。 王虚实本来还想去叫其他人的,结果又来了一阵风,将乌云吹散了,于是就站在院中阴影处看着,不一会儿,乌云又开始聚拢了,王虚实又喊了一声,“小霸王,乌云来了” 宣晟又迷蒙的应了一句,依旧睡着了。 王虚实正准备敲门的时候,结果风又将乌云吹散了,来来回回总共喊了宣晟五次。 宣晟实在受不了了,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开门,就看见王虚实正在他门口坐着,眼巴巴的望着天。 宣晟看着空中的大太阳,很是不爽,“乌云呢?” 王虚实回头懒散的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答着,“哦,回家睡午觉去了” 宣晟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我一会儿去给你请个大夫,好好看看你的眼睛,起码也要扎个针,不然真要瞎了” 王虚实正要说话,忽然大风吹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聚拢,宣晟惊诧了一句,“这是午觉睡醒了啊”正要去收葡萄却见王虚实安然的坐着没动,一拍他的肩膀,“收葡萄去啊” 王虚实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别费劲了,这乌云只是在玩捉迷藏,一会儿就走了” 宣晟觉得王虚实不止要看眼睛,更应该看看脑子,“你真的不收?” 王虚实道:“当..”话还没说话,只听淅淅沥沥的雨半点没留情的就下了下来。 王虚实猛地站起来,慌里慌张往院子里跑,一边大喊,“下雨了,收葡萄了” 一院子的葡萄,即使六人齐齐出动,收进屋的时候也已经挂满了水珠,宣晟指着王虚实,揶揄了他一句,“乌云的好手段高明啊,藏到哭了都没被找到” 王虚实看着屋中水淋淋的葡萄,心情十分不好,“我要静静,你们都出去吧” 宣晟诧异至极,拉了龙渊在耳边低声说道,“阿渊,咱们去给他找个大夫来看看,我觉得他脑子被葡萄皮堵住了” 龙渊半信半疑的问他,“真的?” 宣晟道:“我在王虚实的问题上从来不说假话” 龙渊皱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叫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王虚实听着两人的话实在无语,朝几人扬扬手,“出去出去” 几人走到门外,只见大雨滂沱而来,雨幕迷眼,连路都看不清楚了,狂风像是有鬼怪妖怪出没一般,呼啸不止,宣晟霎时就打消了要去找大夫的想法,与几人一道去屋中了。 宣晟与龙渊坐在窗边的小塌上赏雨,小塌上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两碟喜欢吃的点心,一壶好酒。 萧子凌闲得无聊,拿了棋盘出来,与段空灵下棋。 宣晟看着闭目养神的夜长寒,想着不是才睡午觉吗,怎么又睡,于是便道:“老三,你的琴在不弹都松了”说罢拿起一旁的古琴就朝他扔了过去。 夜长寒猛地睁开眼,伸手接住了琴,看了宣晟一眼,坐着弹起了琴,大气的琴声仿佛穿透磅礴大雨,扶摇九天直击天穹,听得人热血沸腾。 宣晟拍桌而起,手执银枪,一股脑冲到大雨中,肃目凛然,枪法如神,恍若天神降世,势要刺破空中的阴霾。 雨势变小,淅淅沥沥,夜长寒手势一转,悠长细腻的琴声好似春日的微风,吹起河边的杨柳,轻舞飞扬。 宣晟勾唇微笑,突然横枪一指,一道气劲直冲王虚实的窗户,发出‘咚’的一声响,只听王虚实惊叫一声。 宣晟原路跃进屋中,衣裳半点没湿,只有银枪滴水‘嗒’‘嗒’的响。 宣晟刚坐好,就见王虚实惊魂未定的跑了进来,“太吓人了,雷差点打到我屋中来了” 宣晟与龙渊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珉唇笑了笑。 宣晟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王夫子压压惊吧” 王虚实坐到小塌上,接过酒喝了一口,煞有介事的点头,“恩,好酒,等我的葡萄酒酿出来肯定也是这好般滋味” 龙渊问道:“可曾酿过?” 王虚实非常实诚的答道:“不曾” 龙渊不由对屋中那堆葡萄担忧起来,“你可知道方法?” 王虚实蹙眉想了想,“等等啊,古书上怎么说来着?”冥思苦想了一阵,模模糊糊的却硬是想不起来,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子,从小塌上下来,“我去想想,我肯定知道的”说罢一脸沉思的走了出去。 龙渊看得很忧心,“这能成吗?” 宣晟道:“放心吧,王空空那脑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就算想不起来,他创都能创一个出来” 没多久,风停雨止,七色的彩虹高高的挂在空中,矮得好像伸手就能摸到,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脾,吸一口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味。 夜长寒修长的手按上琴弦,琴声止,段空灵含笑落下最后一子,棋局定。 萧子凌输得心服口服,爽朗的笑道:“段兄棋艺果然不凡” 段空灵谦虚的笑着:“过奖了,是二哥教的好” 龙渊道:“四弟有天赋,若肯花功夫苦练,成为一代大家只是时间问题” 段空灵连忙摆摆手,“若有时机我到愿意学学剑术,大丈夫仗剑天涯,可不快哉” 萧子凌闻言很是诧异,没想到段空灵这么文秀的公子竟然喜欢舞枪弄剑。 夜长寒站起身看着屋外的彩虹,淡淡的说道:“我可教你” 宣晟道:“你教剑法,我教枪法怎么样?” 夜长寒道:“随你” 段空灵笑得眉眼弯弯的,好似月初的上弦月一般,温柔又清丽,“多谢” 宣晟道:“自家兄弟谢什么,是吧,老三” 夜长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比你大” 宣晟无所谓的耸耸肩,“别太计较了”说着拿着枪走出去,“走吧” 刚走到门口,差点撞到匆匆忙忙跑过来的王虚实,宣晟连忙止住脚步,“你干嘛呢?” 王虚实满脸苦恼,“我真的想不起来酒怎么酿的了” 宣晟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晒干了吃葡萄干也行” 王虚实心中突然迸发出阵阵豪情,“不行,我一定要酿出来,你们全都来帮忙” 宣晟有些不情愿,“我们还有事做” 王虚实满脸正气的指着屋中的葡萄说:“你看这硕硕的葡萄,要是浪费了才是大事,有什么事改天在做吧” 段空灵点点头,善意的解了困,“反正以后时间多得是” 宣晟闻言只能勉强的应了,将枪放在兵器架上,兴致缺缺的跟着王虚实去酿酒。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院中的葡萄依旧挂在葡萄藤上,每日必要下一场雨,或大或小却总是在王虚实晒葡萄的时候,后来王虚实懒得晒了,直接拿布擦了。 宣晟天天闻着葡萄的香气,觉得整个人都甜得腻了,看着还在王虚实带领下忙碌的众人,懒洋洋的一歪头就靠在了龙渊的肩上,“阿渊,我收回之前说的话,王虚实的脑子根本不好使” 龙渊笑道:“但越挫越勇更是难得的优点” 宣晟看着一脸正经的王虚实,失败了无数次还这么有精力,真是难得。 被两人议论的王虚实此时心头正在大声呐喊,这也太丢人了,这要是一直酿不出来,他是不是要装失忆挽回点面子? 又在王虚实不眠不休的奋斗了好几个日夜,终于酿出了红色的带着酒香味的葡萄酒。 王虚实兴奋的叫众人前来品尝,递了一杯给宣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怎么样?” “我还没喝呢”半夜被叫起来的宣晟,困得不行,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接过酒杯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王虚实看着慢吞吞的宣晟,不由得催了他一句。 宣晟看着杯中的酒,有些迟疑,“你没往里面加什么乱七八槽的东西吧?” 王虚实眼睛都瞪酸了,十分无奈,“没有” 宣晟不信他,“那你自己怎么不喝?” 王虚实无奈得要翻白眼了,“我喝过了才叫你来的” 宣晟看着慢吞吞走进来半眯着眼的夜长寒,果断的将杯子递给了他,“老三,要不你喝吧” 夜长寒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淡定的接过酒杯,面无表情的喝了,喝完之后,依旧面无表情。 王虚实满眼希冀,急忙问道:“怎么样?” 夜长寒微微的点了点头。 宣晟看得疑惑,真的能喝?于是倒了一杯喝了,不过越喝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这么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你真的喝过了? 王虚实:人生虚虚实实,过得去就行了,不要过多深究。 宣晟:呵呵.. 王虚实抱头鼠窜:哎哟,别打脸啊.... 第91章 苏醒 宣晟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小厮端着碗退了出去,唇齿间留着很苦涩的药味,浑身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就像是迷药的效用还没过一样。 李社正一脸焦急的站在屋中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上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宣晟扫视了一下屋子,是刑司他们住的屋子,看着熟悉的地方心中疑惑不已,他不是在喝王虚实的葡萄酒吗,怎么会在这里?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社想起那日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那日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地的差役尸体,他带人沿着打斗的痕迹以及地上的血迹这才找到了悬崖边,在悬崖下搜寻了三天,这才一块长着一种绿色小花的草地上找到了昏迷的六人。 昏迷?不对啊,宣晟还是疑惑,他们不是在葡萄..不对,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社见宣晟面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吗?” 宣晟连忙坐起来,想起龙渊心中有些慌乱,“其他人呢?” 李社道:“还昏迷着没醒呢,就像是睡着了,可就是不醒,大夫看过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敢开些养身体的药给你们喝着” 宣晟皱了皱眉,“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月” 宣晟抬眸看了一眼外边的天气,已经是深冬了,外面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葡萄架,也没有葡萄,那不过是一场梦。 久未走路腿脚都有些无力,宣晟在屋中站了一会儿才感觉腿上有了些力气,慢慢的走到龙渊的屋中,龙渊就静静的在床上躺着,呼吸很轻,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宣晟认真的看着他,半晌也没有说话,最后轻轻的喊了一声,“阿渊” 话音一落,就见龙渊倏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惶恐,直到看清面前人这才放松了下来,“宣晟” 宣晟惊讶不已,诧然就笑了,连忙将他扶起来,“感觉怎么样了?” 龙渊扫视了一下所在的地方,眼中也是疑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宣晟道:“李社说我们昏迷了一个月”宣晟弄不清楚葡萄园的那些事是他一个人的梦还是大家的梦,便问道:“阿渊,你有没有做梦?” 龙渊点头说道:“你不见了,我们都在找你” 此时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霸王,你在不在?” 宣晟听着这带着些急促的声音,应了一句。 王虚实与萧子凌是一起进来的,看到屋中完好的人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王虚实道:“你吓死我了” 宣晟问道:“老三老四怎么样了?” 王虚实道:“不知道,我过去看看” “我也过去看看”宣晟说着便跟着王虚实一道走了出去,刚到段空灵门前,就见段空灵有些虚弱从屋中走了出来,“你们没事吧?” 两人摇了摇头,表示安好,夜长寒也从屋中走出来,月前大战伤得不轻,虽养了一月但脸色还是不好,见着几人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几人睡了一个月,全靠汤药养着,现在醒过来饿得不行,于是先去吃饭,吃饭的间隙说起这些事,大家的梦都是一样,都是葡萄园,炸屋,大火,葡萄酒。 宣晟道:“我觉得应该是幻境,应该是山下有什么致幻的东西,李社说他三天才找到我们,我们肯定吸了太多,一个月才醒过来” 王虚实看着宣晟,想起他中毒的事,便问道:“你身体没事了吧?” 宣晟摇摇头,“没事了” 龙渊道:“那究竟是谁要杀我们?” 萧子凌道:“这一个月李社查此事,或许有点线索,还有刑部那边查欲三丝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说着便叫了李社进来。 李社便说起了着一月的所得,他们查到了一个组织,叫做万物天,这个组织的头领,他的手下叫他紫宸少主。 “万物天?”萧子凌一脸惊诧,“刑部查欲三丝时也查到了万物天” 宣晟问了李社,“可有抓到活口?” 李社摇了摇头,一脸沉重,“没有,这点消息都还是几个差役拼了命才刺探到的” 龙渊问道:“知道这个万物天在什么地方?” 李社道:“不知道,回来的差役还没说完就死了” 龙渊看了萧子凌,“说说刑部的情况” 萧子凌亦是一脸沉重,“个万物天很隐蔽,我离京的时候刑部还未打听到它的所在,其他的线索更没有查到” 宣晟低头沉思,按此次袭击的情况,万物天的高手起码也有八个,劫持龙渊那次,这里面有易容的高手,遇袭的时候,有人用了毒,杀害张青那次,有暗器高手。 宣晟想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龙渊看着宣晟,脸上申请满是严肃,最开始这些事便是因宣晟而起的,有人想嫁祸给宣晟,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只可能想引起梁宣两国的矛盾。 王虚实看着龙渊与宣晟,明显也和龙渊想到一处去了,心头一沉,“这事恐怕不简单,我看我们还是及早回京吧”京中守卫森严,起码人不会出意外。 宣晟一伸手打住了王虚实的话,“你们觉得万物天和沈安有什么关系没有?” 萧子凌道:“你是说那个流放的沈家小孩?” 龙渊问道:“他人呢?” 萧子凌道:“不见了,据说好几年就不见了,当时边地发生了一场□□,死了不少人,后来清查人数的时候,才发现沈儒不见了” “□□?”龙渊皱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萧子凌道:“据说是监役喝醉了滥用刑罚导致的,捂得紧紧的,哪里敢上报” 龙渊握拳锤了一下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王虚实道:“那就是说这个紫宸少主很有可能就是沈儒?” 李社道:“欲三丝是沈家绝技,只有他们才能种出来,既然现在又出现了欲三丝,就算不是沈家人干的,也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萧子凌道:“可有查过沈安生前好友?” 李社道:“因为沈安出了事,谁也不承认是他的好友,凡一谈到沈安都说不认识” 宣晟了然,淮州城出了欲三丝杀人的事件,刑司去问自然是能撇多干净撇多干净,谁也傻乎乎往上头撞。 宣晟道:“还有一事,万物天为何要将我们引到陵阳山庄去?” 王虚实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紫宸与段随有仇?只是想去找他晦气的” 宣晟想起刘伯说段随来过淮州,那他有没有见过沈安,那时候沈安刚好发现了欲三丝,这些事情有没有关系?两人会不会结仇? 龙渊道:“派人搜捕沈儒,还有这个叫紫宸的” 李社拱手领了命下去。 王虚实等李社走了,又屏退了下人,这才小声的说道:“我觉得这个叫紫宸的,恐怕野心不小” 宣晟当然知道紫宸是帝王所指,难道这人是想造反?边想就边望着龙渊,询问他的看法。 龙渊摇了摇头,自他登基二十几年还才从未接到说何处有造反的,这个万物天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宣晟道:“不管他想如何,我们只要抓住他一切就解决了” 王虚实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倒是轻巧,现在人都找不到,怎么抓住啊?” 段空灵道:“可以先抓一个人问出他们落脚之处,在带兵围剿就行了” 现在的人思想都这么简单了吗?王虚实不禁摇头,要是真那么好抓,京城淮州两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抓到。 萧子凌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要引蛇出洞” 宣晟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万物天是追着他来的,那他去引蛇最好不过了。 “不行”王虚实听宣晟要去引蛇,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了,敌方未明,宣晟的身份太过重要,怎么也不能去,于是思虑之下决定舍身成仁,“你去还不如我去,你在暗处胜算更大” 段空灵道:“还是我去吧” “不用”王虚实摇头,万物天既然是为了挑起梁宣两国的矛盾,他这个宣国使臣去才合适,而且他不会武功,派来的人应该不会特别厉害。 几人商议之下,最终决定王虚实去当诱饵,萧子凌带兵接应,宣晟与夜长寒暗中跟随见机行事,龙渊与段空灵则乔装去打听二十年前沈家的事。 第二日早上,宣晟与夜长寒在门口等着一直在屋中收拾的王虚实,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等得无聊至极,宣晟嘀咕了一句,“这怕不是要去相亲” 走到门边刚要敲门,就见门开了,王虚实一身艳红的走了出来,甚至还拿红布包了头,手中还拿了一把红伞,整个人红得比成亲还要夸张,愣是将宣晟吓退了好几步,夜长寒恍若无事的移开了视线,淡漠的眼神带着了不易察觉的嫌弃。 宣晟眼中的嫌弃浓烈得遮都遮不住,“你这是抽风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去引蛇的?” 王虚实看着两人的表情很是满意,从背后拿出一把红扇出来,非常自得的摇了摇,“这就叫,破釜沉舟” 宣晟干笑了两声,“行吧,破釜,走了” 王虚实伸出手,“银子” 宣晟拿了两锭金子给他,王虚实将金子放在袖子里,舒心的呼了一口气,打着红伞,扇着红扇,昂首挺胸的从刑司后门上了街。 “啊,娘,我怕”一个小女孩哭喊着跑到了一个妇人面前,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 妇人正在看首饰,抱起小女孩,正想斥责她几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王虚实的时,浑身一哆嗦,首饰也不买了连忙跑了,她也怕。 小女孩趴在妇人的肩膀上,小声的问道:“娘,那个叔叔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妇人连忙说道:“撞邪了,你闭上眼睛不能看他,不然要把你抓去了” 小女孩乖巧的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觉得好奇又睁开了一条缝,却不料看见王虚实转过身来,竟然朝她笑了笑,小女孩想,那个叔叔笑得真好看。 王虚实走着走着,心越来越慌,尤其是想起满地的尸体的时候,就转身看宣晟有没有跟来,恰好看到宣晟撞在了桌角上,疼得揉腿,这让他一直紧张的心情更紧张了,只能苦笑一下聊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 王虚实:你要是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对友...不对,你想哪里去了?? 宣云齐:将王虚实关入翰林院清清脑子。 王虚实:我..??? 第92章 引蛇 王虚实招摇过市在淮州城中逛了一大圈,有围观他的,也有躲避他的,更有唾骂他的,就是没有暗杀他的,这让王虚实很费解,很郁闷,很难过。 他都打扮成这样了,难道还看不见吗?万物天的人是不是瞎了?还是今天太忙没时间? 王虚实脚都走起水泡了,实在走不动,进了一家酒楼,叫了一桌好菜,准备犒劳一下自己。 宣晟与夜长寒在对面的一家酒楼中坐着,恰好能看到王虚实,宣晟看着王虚实狼吞虎咽的模样,深觉丢人,摇了摇头也叫了一桌好菜。 宣晟与夜长寒都吃好了,却发现王虚实还在吃饭,只是不知何时窗户关了,只能看到身影在晃动。 宣晟与夜长寒对视一眼,连饭钱都来不及结慌忙从窗户一跃而下。 下雪了,很大一场雪,不过才一小会儿就将地面铺白了,街上的小摊贩很多都收拾东西回家了,天,太冷了。 两人几步闯进王虚实的所在的雅间,可面前所见,实在有点匪夷所思,王虚实真的还在吃饭,且吃得津津有味,见他们进来反而惊讶不已,“你们怎么来了?” 宣晟一个欺身抓住王虚实的衣襟,伸手在他脸侧抠了抠。 “哎哟,你干什么”王虚实吃痛哀叫一声,连忙抓住他的手。 宣晟依旧不死心,又抠了抠,最后挫败的从他身上下来,朝夜长寒叹了口气,“是真脸” 宣晟没好气的看着吃得满嘴油光的王虚实,扔了一块手帕给他,“你吃饭就吃饭,关窗户干什么?” 王虚实揉着脸,更是委屈,“大哥,这么大的风雪,雪都飘到我菜里了,我还没怎么吃就结冰了,大厨都已经热了三次了” 宣晟看着桌上又冷掉了饭菜,“那你不能吃快点” 王虚实无奈,“你举着伞摇着扇子在街上走半天试试”说着又叫小厮过来,将冷掉的饭菜又拿去热了热。 夜长寒伸手推开了窗,站在窗前眺望,寒风吹起他的墨发,白雪飘来,落在他的肩上,黑衣上很快就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呼出的气变成白雾飘摇而上,垂下的手微抖,突然倏地的握紧。 宣晟一把将窗户关山,“老三,下雪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冷坐下喝杯热茶吧” 刺骨的凉意戛然而止,夜长寒收回视线,微微勾了勾嘴角,看起来似乎是笑了,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到桌边坐了下来。 宣晟递了杯热茶给他,两人就等着王虚实吃饭,宣晟道:“下午还是我去吧” 王虚实擦了擦嘴,“不行,你不能去,要是我引不出来就让老萧去”毕竟万物天的人袭击过萧子凌,用他肯定能引出来。 宣晟道:“老萧要带兵..” “李社带兵还不是一样,总之你不能去”王虚实还不待宣晟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实在不行,就让池承他们过来帮忙” 宣晟思忖了一会儿,也没坚持,只说:“那你下午在试试,要是还不行就在另外想办法” 王虚实喝了一口茶,算是一顿饭的结束了,一脸豪气的站起来,“行吧,重任在身,我就先走了”说罢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宣晟推开窗看着王虚实出了酒楼才准备跟上去,小二见两人准备走了,这才过来,“二位公子,一共是十两银子” 夜长寒从袖中摸出十两银子扔给小二,与宣晟一道走了出去。 一个下午过去,王虚实从一个身体健朗的公子哥累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爷爷,月亮西升,鹅毛大雪在月光映照下更觉寒凉。 王虚实朝转身朝两人招手,虚弱的朝两人喊了一声,“快来扶我一把,我实在走不动了” 宣晟四处打量了一下,行人大多都回家了,寥寥无几,此时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脚下却没有迟疑,与夜长寒将王虚实扶回了刑司。 段空灵看见王虚实被架着回来,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过来帮忙,“这是遇袭了?” 王虚实对今日的成果很是不满,但累得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回了刑司躺到了床上,这才觉得好些了。 王虚实躺在床上,终于有力气抱怨了,“要是能遇袭还好了,我这人是不是长得太有震慑力了,竟然没人敢来偷袭我?” 宣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随即问了段空灵,“你们今日的成果怎么样?” 段空灵看了宣晟一眼,摇头说道,“走了一天也没什么线索” 宣晟点头,起身回了房间,一开门就看见了萧子凌,看样子似乎正在等他,眉宇间浓浓的焦虑化不开。 宣晟问道:“出什么事了?” 萧子凌蹙眉看他,欲言又止。 宣晟看得奇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段空灵看宣晟出了门,这才凑到王虚实面前,低声说道:“二哥不见了” “什么?”王虚实惊得吓得在床上差点翻了个鲤鱼打挺,连忙坐起来。 段空灵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萧大人说此事不能让五弟知道,不然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虚实闻言满眼急切,他当然知道不能让宣晟知道,只是这人不见了,根本瞒不了多久,一把拉下段空灵的手,“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说起这事,段空灵很自责,他竟然不知道人是时候不见了,后来觉得不对,几经试探,这才发觉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王虚实问道,“你是说老二被人给替换了?” 段空灵点头,“萧大人已经把他抓起来了,李大人正在拷问,萧大人怕五弟心急坏事,正想办法拖住他,但我担心他可能脱不了多久,他已经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虚实紧皱着眉头,不来劫他就算了,还把老二给劫了,这些人是吃饱了撑得吗,此时只听屋外萧子凌大叫一声,“等等” 王虚实知道萧子凌是拦不住了,连忙往床上一躺,惊叫一声,“小霸王,救命啊” 片刻后,宣晟就踢门进来,“怎么了?” 王虚实大力的掐着大腿,疼得脑子直冒汗,加上迷蒙的表情,看上去病得十分严重,颤抖着嘴角说道:“我.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宣晟看着他,想起中午吃的那顿饭,竟然一下子就信了,“我叫人去给你找大夫去” 夜长寒道:“我去吧”说罢利落的走了出去。 王虚实疼得嘴唇都白了,浑身颤抖,其实有一半是吓的,龙渊的身份他大抵还是能猜到的,于是颤颤巍巍的朝宣晟伸出手,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模样,“小霸王,我可能没多久好活了,我..” 宣晟看着他的样子,手倏地握紧,“我去给你找解药”说罢转身就走了。 “喂.”王虚实惊讶得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段空灵连忙追出去,只走到门口就转头回来了,“看不见人影了” 此时萧子凌也快步走进来,一脸茫然的问道:“出什么事 了?” 段空灵讲刚才的事简要的与他说了,结果萧子凌说,他只是告诉宣晟抓到了一个刺客,根本没有说人不见了。 “什么?”王虚实闻言震惊不已,连忙从床上下来,掐的太狠了,走路一瘸一瘸的,心中后悔不迭,这大晚上的要去何处找解药啊,万一遇上万物天的人岂不是糟了,连忙跑出去,“老四,你去大牢里看看情况,我出去找小霸王去” 段空灵连忙拉住他,“你又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找?” 大冬天的王虚实愣是后背汗水都急出来了,“淮州城拢共这么大,我不信找不到”说着一把挣脱段空灵的手,穿着一身红衣顶着白雪快速的跑了出去。 段空灵一看也是着急得不行,也跟着跑了出去,但跑出刑司大门的时候连王虚实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没办法只能随意选了一边找过去,碰碰运气了。 “大哥” 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中随着白雪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埋进了皑皑白雪中。 寒风夹杂着冰雪灌进口中,冻得牙齿直打颤,下了一天的雪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踩一个深坑,段空灵走得急,一脚踩下去不知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一下子就往前摔了下去。 突然,肩膀被人抓住,段空灵抬头一看,“三哥” 夜长寒将他扶起来,“你怎么出来了?” 段空灵将事情简洁的说了,夜长寒皱了眉,朝身后的大夫说道:“你回去吧” “啊?”跟在夜长寒身后的大夫冷得直抖索,牙齿直打颤,满眼怨怼的看着夜长寒,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拿剑请大夫的,请来了半路还要退货? 夜长寒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比漫天的白雪还冷,大夫冻僵的脑子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转身就跑了。 夜长寒道:“你回去吧,我去找” 段空灵放心不下,“我和你一起去” 夜长寒道:“不必了”说罢提气一跃就上了屋顶,余光扫到跟来的段空灵,朝他吼了一句,“回去” 段空灵闻言猛然止住脚步,等着夜长寒走远了,这才跟了上去,就算他找不到人,被万物天的人抓了也是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在大雪中走了一晚上,没找人,也没被人抓,漫天风雪冻得他嘴唇发紫,靴子里全是水,就在启明星亮起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就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一双冻得没温度的手拦腰将他提了起来,带着他上了屋顶,几个纵身就没了身影。 段空灵勉强的睁了眼睛,看清了来人之后,彻底晕了。 刑司大牢,萧子凌一鞭子甩下去,怒气冲天的问道:“说,人被你们捉到哪里去了?” 鞭子嵌着锋利的倒钩刺,一鞭子打下去狠狠一扯,勾出细碎的皮肉,飞溅在火盆中,发出嘶嘶的爆响。 被绑着的那人约莫而立之年,是个男子,身上的衣裳全被血水血水染红了,通红的眼睛朝萧子凌嘶吼一声,“不知道” 萧子凌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啪’‘啪’鞭打的声音在封闭的行刑室几处回响。 “大人,他又晕过去了” 萧子凌停手看他,冷声说了一句,“泼辣椒水”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你为什么看见我就彻底晕了? 段空灵:呃.... 王虚实道:这还不知道吗,吓晕的... 夜长寒:老实人 第93章 逃脱 宣晟带着段空灵回了刑司,在门口碰见了同样回来的夜长寒,“王虚实怎么样了?” 夜长寒垂了垂眸子,片刻才说,“不知道” 宣晟闻言心一顿,连忙进了王虚实的屋子,空空如也,“他人呢?” 夜长寒道:“出去找你了” 宣晟看着龙渊的屋子,突然瞳孔一缩,一脚踹开了门,屋中只有冰冷的寒气刺骨而来,一下子就将宣晟的心冻住了,凛目问着夜长寒,“人呢?” 夜长寒道:“不知道,我也才回来” 宣晟闻言匆匆去找了萧子凌,拉了一个差役问道:“萧子凌呢?” 差役被萧子凌嘱咐过了,也不敢乱说,但看见宣晟的眼神又有点害怕,于是只能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不.不知道” 宣晟心急如焚,眼一凛,反手一扯,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差役哀嚎一声,“在.在大牢” 宣晟将差役丢开,急忙跑着去了大牢,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面具,瞬间什么都明白,不着痕迹的踉跄着退了一步,随即又朗声问了萧子凌,“还没问出来?” 萧子凌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整个心都沉到了脚底,李社已经带了淮州全部的差役出去找,却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我来” 王虚实总觉得有人在叫他,吵得他睡都睡不好,心中烦闷得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人却让他吃了一大惊,“老二”说着连忙坐起来,左右打量着目前所在。 入目是一间小竹屋,摆设很简单,就是必需的桌椅板凳,四周,屋中除了龙渊一个人也没有,“你没事吧?” 龙渊道:“没事,你怎么也被抓了?” 整个竹屋连个窗户都没有,王虚实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去,只见门口左右站在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背对着他,看不见脸。 王虚实轻手轻脚的退回来认真的选着兵器,一面低声问了龙渊,“他们的功夫怎么样,咱们两个打得过吗?” 王虚实左看右看觉得那个竹椅还不错,正准备去拿的时候,就听龙渊说,“打不过” “哦”王虚实伸到一半的手一顿,淡定的又缩了回来,“那你有没有什么逃走的好办法?” “暂时没有” 王虚实闻言,连忙推着龙渊坐到床上,“那你快点” 龙渊诧异的看着他,“快点什么?” 王虚实道:“想办法啊,暂时没有就快点想啊” 龙渊点了头,真就坐在床上冥思苦想。 王虚实看着门板缝隙中漏进来的光,突然觉得有些饿,便走到门边大力的敲着门,“喂,我饿了,给点吃的吧” 龙渊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定要说得这么谦虚吗?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等着”便没了动静。 “快点”王虚实催促了一句,又问了龙渊,“他们平时都吃什么?” 龙渊道:“面”他们将他抓来就给他吃面。 王虚实皱着眉头,“这也太寒酸了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大组织” 龙渊深有同感的点着头。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一条缝,一只手端着一碗面放在了地上,王虚实突然‘哈’的一声出现在那人面前,还做了一个鬼脸。 那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面碗抖了抖才端稳,恼怒的看着王虚实,“你干什么?” 王虚实一脸真诚的看着他,“我吃了你的饭总得给你打个招呼,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将两碗面放在地上,话也没和他说,冷漠的将门给关了。 王虚实将面端到桌子上,一脸嫌弃的看着白花花的面条,当真全是面啊,别说肉了就是连点菜都没有,“这也经不是寒酸了,简直就是吝啬” 龙渊端着面慢慢的吃着,昨日他什么都没吃,真是饿了。 王虚实看着龙渊吃得一脸苦涩,心中有些酸楚,不行,他作为大哥,怎么能让弟弟吃苦,于是霸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朝屋外喊了一句,“拿点辣椒来” 屋外回了他一句,“没有” 嘿呀,王虚实气势汹汹的走到门边,大力的拍着门,“你这白水面连盐都不放,怎么吃得下,我不吃” “不吃拉倒” 王虚实更加恼怒的拍着门,口中叫嚣着辣椒。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的两人终于有了动静,拉开门缝扔了一个小瓶子给他,王虚实接过来一看,“这是什么?” 门外的人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盐” 恩?王虚实不满意,“但我要的是辣椒” “没有,要是在闹就将你绑起来,扔到后山去” “我.”王虚实连忙将张大的嘴闭上了,其实想想有盐还算不错了,瞬间就满足了,拿着瓶子转身一看,龙渊都已经吃完,继续去研究屋子去了。 王虚实将小瓶子拍在桌子上,倒了些在面条里,天气冷,面条早就冷掉了,王虚实胡乱的对付了两口,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看。 忽然只觉一股凉入骨的寒意袭来,王虚实又跑到门边敲门,大声叫嚷,“两位大哥,能不能在屋中架个火盆啊,这实在是太冷了”说着还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等了半晌屋外的人也没有动静,王虚实朝龙渊低声说道:“老二,你去床上躺着,装得虚弱一点” 等着龙渊躺好了,王虚实这才带着哭腔的说道:“两位大哥,我弟弟都要冻病了,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从没吃过苦,这天寒地冻的,他怎么熬得过去,要是他出了意外,我..呜呜..也不活了” 说着沾了点口水在眼睛下,一下一下的拍着门,“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一直敲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声踢门的声音传来,门开了,一个蒙脸的黑衣男子,将一盆燃着的火端了进来,看了躺在床上装睡的龙渊一眼,“他怎么回事?” 王虚实又朝眼睛下抹了点口水,一脸哀戚,“冻伤了,我弟弟从小身体就不好,只要一生病就是大事,你还是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黑衣人疑惑的看了龙渊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结果刚一碰到他,龙渊就恶心得浑身一颤,王虚实见状连忙说道:“你看,病得不轻了” 黑衣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半挂着口水的王虚实,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息息索索的说了什么。 王虚实紧紧的趴在门上倒是听见了,他说他要去城中找大夫。 天赐良机,不逃都对不起自己,王虚实将火盆端到床下,连忙将龙渊喊起来,两人将筷子点着了,烧着床下的墙壁,很快四只筷子就烧完了,王虚实就拿了凳子点着烧了,竹子做得墙壁烧起来特别快,很快床下就烧穿了一个大洞。 王虚实让龙渊先爬了出去,龙渊出去后,就见王虚实半趴在地上,艰难的挪动,“快拉我一把” 龙渊伸手拉他,结果卡住了,龙渊拉也拉不出来,于是脚蹬着墙壁拉他,用了十分力竟然还是拉不出来。 王虚实疼得要苦出来,“老二,你小心点,我手要脱臼了” 龙渊道:“你深吸一口气” 王虚实刚吸完气就听身后一声大响,“站住” 龙渊心一惊,还不待催促,只见王虚实一个前送就从洞里钻了出来,龙渊连忙将他拉起来,飞速的往山林中跑了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找大夫的黑衣人回来,看见竹屋的门开着,心说一声不妙,连忙进去一看,只见一人趴在床底一动不动,走过去用力踢了一脚,只听那人惊喜的喊道:“我卡住了,快点救我出去” 大夫看着屋中景象,心想,难不成叫他一个治跌打损伤的来治脑子? 话说龙渊与王虚实从竹屋中跑出来,跑进了一个深山老林,放眼望去满目皆白,根本辨别不出的方向,路上堆积着厚厚的雪层,极其难走,而且一走过就会在地上留下脚印。 王虚实看着身后的脚印,一脸悲伤,这样子怎么跑得掉,而且望进去林子好像越来越荒凉了,“老二,我们是不是跑错了方向?” 龙渊听着王虚实的话深觉有道理,“往回走” 刚一转身就听见‘嚓’‘嚓’的声音,是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王虚实连忙拉着龙渊,一脸戒备的望着前方,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龙渊伸手往上指着,“去那里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咱们就往回走” 王虚实顺着龙渊的手指看去,一棵大树?不确定的问道:“躲到树上去?” 龙渊点头,因为地上全是雪根本没地方躲,于是率先走到树下,抬头看着高耸的树,“你会爬树吗?” 王虚实一脸惊诧的问道:“你不会?” “恩” 王虚实干笑了两声,“这可真是巧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王虚实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脑子一热,连忙朝龙渊说道:“你快点躺下,我拿雪把你藏起来” 龙渊一脸为难的看着已经厚到膝盖的雪层,忍不住怀疑埋下去还能起来吗? 王虚实见他犹豫不决,连忙催促了他一句,龙渊见实在没有办法,就挖了一个深坑,跳了进去,霎时冷得浑身麻木,手脚僵硬,王虚实手脚并用的将雪刨到龙渊身上,很快就将人埋了起来。 埋完之后就急匆匆的往回跑去想将人引开,生怕与来人错开了,鼓足气大喊,“小霸王,小霸王,救命啊”凄冷的声音在树林中引起阵阵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龙渊:在雪地里埋久了还能活命啊?(在线等,急..) 黑衣人弱弱的回了一句:能... 第94章 营救 一道响亮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震落了一树雪花。 “王空空” 王虚实听着这声音又惊又喜,来人竟是宣晟?连忙应了一声又慌里慌张的跑回埋龙渊的地方,手忙脚乱的将人刨出来。 龙渊已经冻得晕过去了,面无血色,浑身冰凉一片,王虚实苦叫一声,连忙将龙渊抱在怀中取暖,这要是冻出毛病了可怎么办? 怀中的人仿佛是一块冰,冻得王虚实牙齿直打颤,觉得怀中的人仿佛都快要咽气了,心中惶恐不安,不由得大叫一声,“小霸王,你快点,救命啊” 宣晟赶过来的时候,就见王虚实与龙渊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脸色大变,连忙脱下披风裹住冻得脸色苍白的龙渊,抱起他就大步往回走。 夜长寒过去扶起半跪在地上的王虚实,王虚实双腿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摁住夜长寒摇摇欲坠的勉强站起来,强打着精神朝萧子凌说道:“黑衣人在竹屋里,你快带人过去”话一说完人就晕过去了。 萧子凌道:“夜兄,劳你送王兄回去了”见夜长寒点头,立马带着人去找竹屋。 夜长寒背着王虚实快步追着宣晟回了淮州城,跟着他进了一家医馆。 医馆的大夫看见夜长寒很是惊了一惊,这瘟神怎么又来了? 宣晟将龙渊放在床上,“大夫,快过来给他看看” 夜长寒将王虚实放在龙渊旁边,“一起看” 大夫看着一脸阴沉站在旁边的两人,不由得抹了一把汗,病得这么重才来看病?伸手为龙渊把脉,摸到手腕冰凉冰凉的,大夫心一沉,怎么这么凉? 仔细看过之后,又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冻伤了,好好养着就行了,没多大问题” 宣晟怀疑的看着他,“都晕过了,还没多大问题?” 大夫见宣晟质疑他,心中不高兴,但看宣晟一脸怒气,周身肃杀之气蔓延,到底有些怕,语气也不敢强硬,只说,“的确是冻伤,不过要是养不好很可能留下痛风的后遗症” 宣晟听罢一把揪着大夫的衣领,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都痛风了,你还说没多大问题?” 大夫被宣晟的神情吓得眼睛都直了,这太平盛世难道还敢行凶不成?不对,这世道不太平了,听说皇上都与宣国太子都有不三不四的事情了,现在土匪都光天化日的出来,是不是要打仗了? 宣晟见大夫两眼发直,竟然在神游,朝他怒喝了一声,大夫一下子就回神了,看着宣晟连忙说道:“不是,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宣晟道:“你去找辆马车来,铺十层被子” 大夫应了一声,连忙去了,马车倒是好找,就是十层被子抱得很费劲。 宣晟将龙渊抱到马车中,夜长寒抱着王虚实也跟了上去,大夫看着上车的四人,正在想要不要开口讨要医药费,就见宣晟朝他看了过来,“你,跟我们一起走” 大夫愣了片刻,这是要拉他入伙?他一个好好的良民不当,怎能上山当土匪?于是连忙摇头后退,刚要关门,就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直横在他的胸前。 大夫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容我去收拾收拾行李” 宣晟忙到现在脑子都是晕的,满眼充血看出去都是一片血红,执剑的手微微抖了抖,“快走” 大夫生怕宣晟一个不高兴将他的小心肝捅破了,连忙点头,“走走走”跟着宣晟上了马车。 五人在刑司门前停下,宣晟抱着龙渊大步流星的走到后院,一面大声吩咐,“将屋中的火炉升起来,多生几个” 夜长寒抱着王虚实进来,原话又说了一遍。 大夫看着忙活的差役,还在悲伤的想着逃跑的心一下子就顿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土匪将刑司都占了? 段空灵端着菜饭进屋,“五弟,吃点东西吧” 宣晟将龙渊小心的放在床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觉得眼睛涩得睁都睁不开,只能朝他摇了手,“不必了,我睡醒了在吃”说着脱了衣裳就挨着龙渊躺了下去。 段空灵看着两人一样苍白的脸,实在是担忧,低声吩咐生火的差役小声点。 火炉很快就升起来了,温暖的热气在房中流转,段空灵又看了两人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关门出去。 宣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不知是谁给盖了三床被子,压得他腰酸背痛的,屋中的热气肉眼看见,热得后背直流汗,转头一看,龙渊就睡在旁边,伸手拉掉了两床被子,然后伸手抱住了龙渊,不安的在他颈间蹭了蹭,有些后怕的喊了一声,“阿渊” 龙渊听到他的声音就睁开了眼,拍了他的肩膀,“我在” 宣晟抬头看着他,刚要凑过去,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宣晟只得坐了起来。 段空灵进来看见两人醒了,叫了差役将饭菜送进来,又叫大夫进来给两人看了身体。 宣晟与龙渊确实饿了,宣晟吃着饭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王虚实怎么样了?” 段空灵道:“还没醒,不过大夫看过,说是睡着了,你别担心” 宣晟又问:“老三呢?” 段空灵道:“醒了,在房中养伤” “养伤?”宣晟皱眉,“他受伤了?” 段空灵道:“冻伤,手脚冻得很严重” 宣晟点了点头,又问道:“老萧回来了吗?” 段空灵道:“回来了,他带人找到了竹屋,不过只在里面找到了一具尸体” 龙渊闻言满是疑惑,难道是卡在洞口的那人被冻死了? 段空灵道:“据查那人是城中的大夫” 龙渊心一顿,肯定是找来为他看病的大夫。 段空灵看龙渊的脸色不好,犹豫的说道:“是被人杀死的,一剑致命” 龙渊闻言当即就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喊李社进来” 差役被龙渊吓得一愣,连忙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社就匆匆的进来了,恭敬的行了礼,“宣大人找我何事?” 龙渊道:“通知附近的刑司过来协助破案” 李社脸色有些讪讪的,这是在斥责他不能破案,却也没办法,只能低沉的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下去。 寂冷的后半夜,天空依旧下着雪,洁白的雪花飘洒而下,厚积在地上,突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最终停在了淮州的刑司门口。 片刻后,‘咚’‘咚’的敲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着急得似乎片刻都等不及了。 被扰乱清梦的差役骂骂咧咧的来开了门,霎时一道刺骨的寒风就灌了进来,冻得人浑身一颤,没好气的朝门外的人喊了一句,“你是谁啊?” 只听一身风雪的来人冷冷的说道:“禁军统领余耿介” 差役觉得仿佛一股寒风直袭大脑,瞌睡猛然就醒了,但看着门外的人,还是有些为难,他也没见过禁军统领啊。 余耿介也不多说直接将腰牌拿在差役的面前,问道:“萧子凌在什么地方?” 差役看清了余耿介的腰牌,一下子就朝站直了,连忙带他去了萧子凌的房间。 余耿介大力的敲着门,大声喊道:“萧大人,我是余耿介” 这一喊不仅将萧子凌喊起来了,将宣晟王虚实都喊起来了,萧子凌开门出来,看到余耿介也是一脸惊讶,“余大人,你怎么来了?” 余耿介低声道:“京中出事了,皇上在何处?” 能得余耿介亲自来,肯定是大事,萧子凌也不迟疑,抬手就指了龙渊的屋子。 余耿介转身一看,就看见宣晟正站在门口看他,余耿介心一顿,怎么他会在这儿?连忙走过去,皱眉问道:“皇上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见龙渊从内间走出来,“何事?” 余耿介都没顾得上龙渊穿得有些歪斜的衣裳,急忙走进去,行了礼道:“皇上,江贵妃遇害了” 龙渊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江芷在皇宫中怎么会遇害? 余耿介看了一眼宣晟,半点没迟疑,“据宫人说看到宣太子行凶杀人” 宣晟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点燃了,怎么又陷害他,这事还会上瘾不成? 龙渊脸色淡漠,沉静的问道:“此事有谁知道?” 余耿介道:“事关重大不敢外传,只有两位丞相与臣知道” 江州是梁鲁的交界之地,是梁国拥兵最多的边关军,江芷是江州总兵江诚志的女儿,而且江诚志特别疼爱这个女儿,若是边关军掺和进来,此事就难以收拾了,于是一点没耽搁,带着人马连夜启程回京。 下了几日的大雪将地面遮得严严实实的,走在路上马蹄一直打滑,是以马车走得极慢,当几人赶回京城的时候江诚志竟然已经到了,还比他们快了半日。 原本龙渊想先进京安排一下,让宫中的人别乱说,但现在江诚志先进京已经与江芷身边的宫女通过气了。 江诚志跪在大殿中,满脸憔悴,通红的眼睛又怒又恸,好像一只惹毛的狮子,却又强压着怒气,“皇上,贵妃娘娘被宣太子杀害,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龙渊走到大殿中将江诚志扶起来,“爱卿,此事朕一定会彻查的,但贵妃的死与宣太子却无关联” 江诚志起身的动作一顿,倏地的又跪了下去,朗声质问:“皇上,贵妃身边的宫女亲眼看见宣太子持剑行凶,怎么与他无关?” 龙渊看着江诚志满眼的怒火,稍作迟疑才解释道:“因为他与朕一道去淮州查案了,贵妃遇刺时他并不在京中” 江诚志听着龙渊的话中的维护之意,想起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原本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不过一桩小小的禁药案竟值得皇上亲自去淮州查案,这分明是暗度陈仓,又想起宫女说宣晟在翊坤宫的所作所为,心中越发气不过了。 第95章 局势 龙渊安抚了他一句,“此事大理寺已经在查了,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爱卿节哀,回去歇着吧” 江诚志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呼吸都变成了火灼得他上唇滚烫滚烫的,低沉的应了一声,飒飒的出了皇宫。 龙渊看着江诚志怒气冲冲的样子觉得头有些疼,正打算去大理寺看看此事的进展,结果陈贵又来了,同样的一脸黑沉,一进门就质问道:“皇上,敢问皇上这几个月去了何处?” 龙渊心中哀叹一声,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只得实话实说,“去了淮州查案” 陈贵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和宣太子一起?” “是” 陈贵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听龙渊亲口承认,还是气得呼噜呼噜的,“宣太子乃是重大嫌犯,现在又杀害贵妃,罪无可赦,还请皇上下旨惩罚” 龙渊见陈贵气得眼睛鼓鼓的,好像要掉出来一样,生怕陈贵气出点什么问题来,于是连忙将陈贵扶到椅子上坐下,慢慢的将查到的线索说了。 陈贵对龙渊的话还是信的,听他说完,心中对宣晟的恨意也少了一点。 龙渊见陈贵眼睛没瞪得那么厉害了,心中半松一口气,连忙转了话题,“外祖父可有什么看法?” 陈贵想,事有轻重缓急,宣晟暂时算是盟友,且龙渊回京了有他看着宣晟也绝没有可乘之机,那么私事就先搁在一旁,便道:“既是为破坏梁宣结盟来的,那么不是鲁国就是齐国,或者两者都有” 龙渊道:“但这沈安是淮州人,段随又是隐士大家,怎么会和齐鲁扯上关系?” “万物天如果没有人相帮,怎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建立起来,还网罗如此多的高手。段随如果真想隐于山林,断不会让清雪三香的名头这么响亮” 陈贵说着就看了一眼龙渊,心中对宣晟的愤怒又升了一些,这些事龙渊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不愿面对罢了,当初他就不主张梁宣结盟,因为梁宣一旦结盟势必打破四国安稳的局面,就算齐鲁两国表面不说,暗地里的小动作也是少不了的。 龙渊眼中的眸光顿时就暗了下去,此事如果查出来真与齐鲁有关,恐怕是难善了了。 龙渊道:“外祖父,朕还有事要处理,您先回去歇着吧” 陈贵知道龙渊要去大理寺,也不阻拦,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一路朝着大理寺而去,然后意料之中的在大理寺门口碰见了前来的龙渊。 龙渊看见陈贵稍有些惊讶,很快就想明白了,便一道走了进去。 此时大理寺的几人又在讨论怎么引蛇出洞,听到差役来说皇上驾到连忙迎了出去。 宣晟跑得最快,一脸欢乐的蹦跶着迎了出去,结果就看到了陈贵追债似的蹬着他,外加龙渊一直朝他使眼色,于是走到龙渊面前又拐了个弯,朝陈贵说道:“外祖父,久不见,可安好?” 陈贵冷漠的说道:“来此之前倒是尚可” 宣晟假装没听懂,依旧微微笑着,“大理寺的血气是重了些” 此时萧子凌几人也出来了,没有一人惊讶,淡定的行了礼。 龙渊看着自若的段空灵与夜长寒,心中倒有些诧异了,叫了声不必多礼,抬脚进了大堂,一边问道:“可有法子了?” 宣晟抢了萧子凌的话说道:“还在想” 龙渊问道:“刑部那边有什么线索没有?” 萧子凌道:“臣回京还未与张大人见过面,尚不知刑部的情况” 陈贵一直在京,对刑部的事了如指掌,便道:“刑部一直在追查欲三丝的来源,提审了池大人一家,池夫人招供说是一个叫做玉朝的人卖给她的” 玉朝?宣晟蹙了蹙眉,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可有画像?” 陈贵道:“没有,据说那人十分隐秘,与池夫人交涉时一直穿着斗篷,只是看身形听声音应当是个男子,另外,刑部又彻查了沈安一家的情况,其实当初沈安有两个孩子,大的一个叫沈儒,流放的时候七岁,小的未查到姓名,流放的时候五岁,但沈家人在流放途中遇到了袭击,沈夫人当场死亡,五岁的那个小孩不知去向,当时负责押送的差役为怕担责,便说他在路上病死了,沈儒在此次的袭击中被砍断了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 宣晟光是听着心中都有气,就算大人犯错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要受这种苦,便问道:“差役没出手制止吗?” 陈贵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年轻啊,押送犯人的差役能有多少人,且敢来闹事的都是不怕事的,怎么制止得了? 陈贵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又将问题扯了回来,“如今可以肯定的是,许曾两家的事绝对脱不了干系,此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逃脱的沈家余孽干的,这个万物天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这就是一个邪教” 龙渊道:“让刑部悬赏捉拿万物天之人,另外重金搜寻欲三丝的线索” 萧子凌应了一声,连忙差人去了刑部传话。 陈贵气势凌人的坐着,时不时盯宣晟一眼,什么情况谁都看得出来,于是都不开口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贵也不想龙渊与宣晟多待,便道:“皇上,天色不早了,久不在京想必有许多事急着处理,臣陪皇上回宫吧” 龙渊还不想走,“此事还有些疑点朕没想明白,外祖父先走吧” 听着龙渊的话,陈贵甚至能看到宣晟眼中冒出的精光,一亮一亮的闪得他眼睛疼,于是冷着脸说道:“皇上,此事就算再大还能大得过国事?如果大理寺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这个少卿的位置还是别占着了” 龙渊见陈贵又要瞪眼睛了,也了解陈贵的脾气,如果他不走,陈贵也是不会走的,于是朝几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与陈贵一道出了大理寺。 宣晟目送着两人走了,看着紧跟在龙渊身后的陈贵,只想赶紧将此事解决,让陈贵继续回老家养老。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还有斜阳挂在天际,月亮都已经升起来了,在西边的空中交错而过。 宣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转身与众人说道:“那我也走了” 王虚实心中担忧不已,再三的叮嘱他小心些。 宣晟倒是没怎么在意,朝他扬了扬手也出了大理寺。 王虚实见宣晟走出去一丈了,连忙叫夜长寒跟了上去,想着还叮嘱夜长寒几句,结果一回头人都不见了。 宣晟百无聊赖的走在大街上,大冷天的出来摆摊的人也少,整个城都冷清了些,寒风吹来,冻得他手都没有知觉了,脸上也是冰凉冰凉的,突然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这才想起他还未吃晚饭,于是顺着香味找过去,看见一家酒楼。 宣晟抬头看着门匾上的字,招牌酒楼。启唇笑了笑,这世间当真只有缘分是怎么也挡不住的,抬脚便走了进去,霎时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将冻僵的身体都暖了过来。 此时正是饭点,大堂做得七七八八的,很是热闹,小二见有客人连忙迎了过来,满脸笑意,却不是以前的那个。 宣晟在大堂中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着,随意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小酒,慢慢的吃着,听着隔壁桌的几个喝醉的男子在谈论关于刑部发出的告示。 其中一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端着酒杯醉眼迷蒙的问道:“你们知道欲三丝吗?” “禁药谁不知道,当初”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搭了话,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当初还是摄政王下旨禁的” 黑衣男子又问道:“那你们知道万物天吗?”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你知道?” 黑衣男子自得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不仅知道,我还听到他们在谈论杀人的事” 灰衣男子明显不信,“你要是真知道,怎么不去刑部领赏?” 黑衣男子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又低头朝几人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也就是和你们说说,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宣晟正听得起劲,结果几人说到此就不说了,又开始喝起酒来,宣晟提着酒壶端着酒杯笑着走过去,客套的开口,“相逢即是有缘,我敬几位一杯” 黑衣男子拿起酒壶倒酒,酒壶扬了个底朝天一滴酒都没倒出来,宣晟见状为他倒了一杯,又喊小二上酒,“几位,这顿我请了” “哟”黑衣男子听着宣晟的话颇觉诧异,高兴得一拍宣晟的肩膀,“你个小兄弟真豪爽” 宣晟顺势坐下来,“哪里哪里,我生平喜欢喝酒,更喜欢结交爱喝酒的兄弟,今日我见几位喝得如此兴起,心中畅快” 黑衣男子大笑一声,“我生平最喜欢豪爽的人了”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来,干” 宣晟仰头喝尽,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喝了几杯之后,便开始套话了,“刚才我听你们说万物天,巧得很,我也碰到过他们” 黑衣男子喝得醉醺醺的,朝宣晟嘿嘿的笑道:“我也碰到过” 宣晟眯着眼睛,装作一副喝醉的模样,面带好奇的问道:“你见过他们?” 黑衣男子摆了摆手,“没见过,但我听到他们在说话” 宣晟连忙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男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还没得到信,不知道啊....” 第96章 计划 此时小二端酒过来,黑衣男子给宣晟倒了一杯,“酒来了,先喝酒” 宣晟见状也没迟疑仰头便喝了,又接回刚才的话题,“大哥,你还没..”话还未说完,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了,头重如铅,心知道是中计了,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宣晟本以为醒过来会是在刑司,结果入目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宣晟坐起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明亮洁净的小屋,架子床上挂着紫色绣花厚布的床帐,一张小塌,塌前放着脚蹬,一面山水屏风,靠西墙有一书架,上面散散的放着些书画卷轴,西边的角落摆放着一个花架,搁了一个青瓷花瓶,插了几枝盛开的红梅,整个屋中都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墙上裱了一幅山水画,高山耸入云霄,云烟邈邈,古树参天,瀑布飞流直下,磅礴大气之间又有一种飘然出世的隐逸之感。 宣晟看了一会儿,便往外走去,突然闻到一股冷冽的香气,四处看去,只见在书架底层放了一个紫檀木的香炉,打开来看,里头放了一块伽南香。 宣晟原样将香放了回去,推门出去,顿时有一瞬的晃神,远山层峦叠翠,银白一片,烟波浩渺,若隐若现,好似在仰望昆仑仙山,近处有几树红梅,在白雪的覆盖下,露出点点红意来,有仙鹤漫步其间,悠然自得。 小溪边有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上,微风吹过,大氅上的白色毛毛领轻轻的晃动,许是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温润清秀,左眼上带着一个烟青色眼罩,淡淡的青色映在脸上就好像飘入云霄的柳叶,天气寒冷冻得脸有些微红,只听那人温和的问道:“你醒了?” 宣晟点头,“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道:“此处名叫极尽山” “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闻言也有些惊诧,“今早我在门外发现了你,我还以为你是遭遇了风雪晕倒了” 宣晟皱了皱眉,疑惑又带着戒备的看见那人,“在下齐缶,不知阁下何名?” 那人看着他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乐闲” 宣晟见他眼中纯粹,心下了然却没有多想,只拱手道:“承蒙搭救,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他日在登门道谢”说罢转身便走了。 乐闲看着他匆匆的脚步,有心想叫住他,张了张口却还是作了罢,此时有一茶僮过来,“公子,茶泡好了,我推您过去吧” 乐闲看了一眼宣晟没入空濛烟云中的身影,轻轻的点了点头。 轮椅轧着雪地,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轮印,一阵风吹来,将梅花香气吹入印中,经久不散。 又一小僮从屋中跑出来,将乐闲手中的暖炉换了一个。 午后飘来一阵云将太阳遮了,细细的开始下起了雪来,落在脸上混着汗水一下就化了,从脸上流下来,冰凉冰凉的。 宣晟望着前头的路,蒙蒙的雾气中仿佛有一条小道,又仿佛没有,周围怪石嶙峋,交错相排,古松层层叠叠,疏影苍髯,仿若龙蛇虬 曲,就像是一副活的山水画,他就像被困在画中的人。 宣晟迷路了。 宣晟长叹了一口气,提气上跃,踩在树枝上,抖落了一树的积雪,举目四望,惊觉不远处就是他离开的山斋,他不知是该喜该是该忧,算着时辰,他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宣晟回到山斋,看见门楣上刻着草玄山斋四个大字,门边刻着《幽窗小计》中的一幅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小僮端水走出来,看见宣晟也不觉诧异,反而笑道:“我家公子□□叨你呢,快快请进吧” 这般盛情倒是让宣晟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谢便抬脚进了正屋,一进门就见乐闲正兴致勃勃的坐在窗边看着矮几上的一个青花白瓷鱼缸。 乐闲见他进来,笑着招呼他,“近日偶然得了一条七尾朱砂鱼,正愁没人分享” 宣晟走过去看了,只见瓷白的鱼缸中,果然是一条骨肉匀称,花色鲜明的朱砂鱼,最奇的是那灿若云霞的尾巴,七尾一动仿若天上仙女的织锦。 宣晟看了都忍不住赞叹,“果然是珍品,传闻世间鱼有两尾自九尾,只是三尾少,五尾稀,七尾珍,乐兄有福了” 乐闲笑了笑,话中却有些遗憾,“可惜一直未见过九尾的神品” 宣晟道:“尾数都是朱砂鱼的变种,只要乐兄好生照料,说不定哪天又生出两尾了” 乐闲眼中有些惊艳,抬头看他,“齐公子叫我乐闲就是,隐居山野的粗人罢了,哪能当得起兄字” 宣晟笑道:“若乐闲都算粗人,那世间便没有雅人了” 乐闲笑着说过赞了,两人聊了一会儿,谈笑风生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突然一声腹中清鸣响起,乐闲这才想起宣晟自醒来还未用饭,于是说了声怠慢,便叫小僮端了菜饭过来。 宣晟道了谢,看着桌上的素粥,两碗下肚有些撑却不饱,嘴中寡淡得很。 吃完了饭,宣晟急于出山,便问道:“乐闲,你能将出山的路线告诉我?” 乐闲看了天色,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的雪映在他的眼中,掩饰着眼中的欢愉,“积雪掩了路况,必要等到雪停了才能走” “是吗?”宣晟也抬头看天,低语仿佛自问一般,心中有些担忧。 突然一阵‘锵’‘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宣晟的思绪,乐闲道:“小僮在凿冰抓鱼” 宣晟想起刚才的白粥,这才恍然,原来是冰天雪地没有食物,走到窗户看出去,只见小僮凿得异常吃力,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宣晟道:“我出去帮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一股寒风灌进来,冷得宣晟缩了缩脖子,地势太高比平常地方更冷。 乐闲推着轮椅跟上他,“一起去吧” 宣晟转身看他,刚要拒绝,就听他说,“我腿脚不便却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拒绝的话堵在嗓子说不出来了,只得又咽了下去,宣晟拿了一个袖炉递给他,然后走到身后,慢慢的推着他出门,“我功夫好,不怕你添麻烦” 乐闲闻言无声的笑了笑,摸了摸左眼的眼罩,手从袖中一拿出来霎时就冻得通红,寒意放佛刺破皮肉直钻骨髓,又很快将手放回了袖中,袖炉的暖意将寒意驱逐而去,手又慢慢的变得暖和了起来。 轮椅在雪地上沙沙的响,混合着宣晟的脚步声,仙鹤振翅而飞,蓦地让人觉得有些禅意,乐闲侧头看了宣晟推轮椅的手,一片紫红,看起来都僵硬。 宣晟看见了便道:“我手经常这样,算命的说我这是紫气东来,要走好运的” 乐闲抬头朝他笑了笑,“你给钱了吗?” 宣晟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没有,我打了他一顿” 乐闲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露出唇边小小的酒窝,“齐公子果然性情中人” 两人走到溪边,小僮还没有凿穿冰块,宣晟将小僮喊过来,拿过铁钎子,用力朝溪面掷去,铁钎子夹杂着磅礴的力量飞出去,只听‘咔嚓’‘咔嚓’清脆冰裂声传来,溪面上霎时破开了一个大洞,只是.. 小僮慌忙跑过去想去接住那下沉的铁钎子,结果跑得太快,冰面太滑,‘咚’的一声大响又摔倒了,还‘嗖嗖’的往前滑去。 眼看就要滑到破洞里去了,宣晟连忙提气跃过去拉他,结果脚刚一落地,冰面一下子全裂了,宣晟没有防备之下,与小僮齐齐落进了水中,冰水浸没全身,宣晟刚想飞起来,恍然瞧见了溪边着急的乐闲,于是半点没迟疑的沉入了溪水中。 乐闲的惊呼声穿越冰层透过冰水传进宣晟的耳朵时变得有些绵长与无力,水冷得宣晟浑身都开始僵硬,眼睛都不会眨了,找了片刻,终于看到了水底里的铁钎子。 宣晟一拿到铁钎子往上看就瞧见了冰层上的轮椅,心中一惊,提气一跃就从破冰口露出了头,抬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乐闲。 乐闲朝他伸出手,宣晟刚想说不用,只听‘咔’‘咔’的”裂冰水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两人的脸霎时就白了,宣晟急忙从洞口跳出来,抱起轮椅上的乐闲就朝岸边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溪面上的冰块彻底崩裂,和着乐闲的轮椅一道全数沉入了水中,溪面鱼群乱舞,小僮欢快的拿着鱼篓装鱼,今晚可以吃大餐了。 宣晟抱着乐闲飞快的往屋中奔去,只是右手手指所触空空如也,让他心下有些怅然。 乐闲抬眸望着他,眼中有些幽暗,轻声问道:“吓着你了?” 宣晟将他放在小塌上,叫小僮去取衣裳来换了,又将屋中的炭火烧旺了,这才说道:“鱼无腿才能在水中畅游,你可会觉得它吓人?” 乐闲蹙眉想了想,“但世间鱼都无腿,世间人没腿却寥寥无几” 宣晟坐在火炉边烤着,觉得浑身舒畅,脑子也灵活了些,“世间九尾鱼少之又少,却尊为神品,乐闲,你也是” 乐闲眼中的落寞霎时就消散了,就好像是乌云随风散去露出遮蔽多年的暖阳,“多谢你” 宣晟身体暖和了,站起身来,“我说的不过是实话,你要是愿意,明日咱们一块去狩猎怎么样?” 乐闲还未答话就见小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语气欢快的问道:“公子,鱼太多了,咱们是不是挖个池塘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僮:鱼生鱼,鱼又生鱼,无穷无尽,咱们再也不用抓鱼了,(^-^)V 宣晟:鱼生的是蛋..... 第97章 抓鱼 乐闲道:“不必了,多的放回溪水中去” “啊”小僮听罢一下子就蔫了,无力的应了一声,嗒嗒的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渐昏黄,宣晟只吃了两碗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便与小僮一道往厨房而去。 小僮见宣晟跟来,心下奇怪,“齐公子,你怎么来了?” 宣晟笑了笑,“我对厨艺颇有兴趣,看能不能帮上忙” 小僮听罢满脸惊诧,却也没在说什么,便进了厨房。 宣晟看了厨房,只见房中有一米缸,案几上摆着些调味的姜蒜,一个大盆里放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青鱼。 十二月吃青鱼,倒是契合如今的时令,小僮见宣晟伸手捞鱼,抢着要帮忙,宣晟说了不用,让他去剥蒜了。 宣晟将鱼捞出来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啪’的一下将乱蹦的鱼敲晕了,去麟,脱鳃,破肚,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大雪纷落而下,小僮伸手拂了拂乐闲肩上厚积的雪花,“公子,咱们进屋去吧” 乐闲望着厨房忙碌的人,淡淡的问道:“茗溪,你说这雪能一直下多久?” 茗溪望了望天,却只见一片白茫,想着乐闲不喜欢下雪,便道:“约莫今晚就能停了” “是吗?” 茗溪听着乐闲寡淡的语气,觉得不对劲,于是又说:“小的乱猜的,公子别信我” 不多时厨房里阵阵香味飘出来,茗溪咽了咽口水,“想不到齐公子的手艺竟这么好” 乐闲道:“你也去厨房帮忙吧” “那小的先推您进屋” 乐闲道:“不必” 茗溪见状也不坚持,顾自进了厨房帮忙,此时宣晟正在做鱼丸,见他来,抬头一看,就瞧见了院中的乐闲,白雪覆盖着衣衫,将墨发都染白了。 宣晟将手中的活放下,几步走到院中,“你在这里做什么?” 乐闲看着他,眉眼都是带着笑的,“闻得香气扑鼻,故而来此偷师” 宣晟推着他往屋内走,“君子远庖厨,你还是在屋中品茶赏景合适” 乐闲侧头饶有趣味的问他,“此话说来,齐公子这是自嘲不是君子了?” 宣晟闻言想起龙渊心情好极,大笑了一声,“能为一人洗手作羹汤,此生大幸” 乐闲见他笑得如此满足,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到了晚间,黑夜来临,银白的月光照耀着纯白的大雪,纷纷扬扬,昏黄的烛光中茗溪满脸轻松的端着一盆水煮鱼进来,鲜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茗溪为两人添了饭,便退到了一边,宣晟道:“寒冬的鱼凛冽清寒,带着冰雪独有的香气,取冰水做水煮鱼最好了” 乐闲稍有愣神,突然又明白过来,原来是在教他厨艺,玩笑般的说道:“要是齐公子能久留于此就好了” 宣晟摆手说道:“我生性浮躁,可学不来乐闲这般闲情逸致,隐居山水无欲无求的高尚情操” 乐闲脸色微黯,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眼罩,“说什么隐居山水,也不过是腿脚不便罢了,若我身体健全,也不想困于这一方天地” 宣晟眼眸微动,还是开口问道:“乐闲,你为何会在此处?” 乐闲抬眸看他,烛光映着白雪照在他的脸上,无比的落寞,“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自我醒来我就在此处了” 宣晟问道:“茗溪两个小僮一直跟着你?” 乐闲道:“不是,我被一位老人所救,他们是那位老人的小僮” “那位老人呢?” 乐闲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垂眸淡淡的说道:“去世了” 宣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安慰了一句,“节哀” 乐闲闻言苦涩的笑了笑,“没事,我习惯了”随即又抬头看他,“吃饭吧,吃鱼可要小心” 宣晟也不欲在多说,只是看着乐闲静默吃饭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 两人吃过了饭,宣晟便回了客屋,大雪纷纷一点没有停的趋势,屋中又没有炭火,很是清冷,冻得手脚有些僵,忽然一股风将窗户吹开了,寒意奔袭而来,穿透厚铺的床冻得四肢发寒。 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吱呀作响,宣晟无可奈何的将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刚想一掌拍过去又想起在陵阳山庄的那次,于是又将手收了回去,下床准备去关窗,刚一站起来,就看见院中白雪之中,月光之下,乐闲静坐其中,那个清冷的背影在双白的映衬下显得孤寂又落寞。 宣晟走到窗边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将窗户给关上了,‘吱呀’一声响,院中的人转身看着紧闭的窗户,捏紧了手中的袖炉,灼热的温度烫得他的手有些疼。 此时一片乌云飘来,遮了月亮,但雪依旧纷扬,落在乐闲长长的睫毛上,掩了眸中的情绪。 “乐闲,早些回去歇着吧” 乐闲猛然抬起头来,近在咫尺的人也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心中很高兴,却只是平常的问道:“齐公子也出来赏月?” 宣晟推着他往屋中走,“不赏月,我来找你商讨雪夜取暖的事” 此时的降娄大理寺后院中,一道惊叫传来,“哎哟” 段空灵看着满脸胡子的王虚实,敷衍的劝了一句,“大哥,你别扯你的胡子了” 王虚实一脸悲苦,“老四啊,小霸王不见了,老三也不见了,老萧不眠不休找了两天也没找到人,江诚志天天进宫要交代,梁皇都要拖不住了” 王虚实看着窗外的雪,在这样下去,梁宣结盟不成恐怕还要开战了。 段空灵安慰他道:“五弟与三哥功夫这么好,不会出事的,可能他们只是查到了万物天的线索,不方便打草惊蛇才没有回来报信” 王虚实转身看着段空灵,见他眼底深深的淤青,心中也不好过,“老四,你先回去歇着,我去找老萧问问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王虚实连忙劝道:“不必,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段空灵见王虚实脸色沉重,想他是有事要做,于是点了头便走了出去。 等段空灵走出去了,王虚实将脖子上的一枚小玉玦拿了出来,满眼犹豫,此物是召唤宣国暗卫的信物,可一旦动用了暗卫,宣国那边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很有可能龙司都会亲自过来,那宣晟与龙渊的事就真的竹篮打水了。 王虚实叹了口气,又将玉玦放了回去,梁国的暗卫都查不到,那肯定是宣晟自己藏起来了,还是在等一等吧,况且有夜长寒在旁协助,料来没什么危险。 王虚实出去想找萧子凌问问情况,不过没找到萧子凌倒是遇见了前来的左相陆离。 两人客套了一阵,王虚实见陆离满脸沉重,心也跟着一沉,“左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离道:“江诚志今日进宫与皇上争吵了起来” “啊?”王虚实很是一惊,“这是为何?” 陆离探究般的望着王虚实,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因为他笃定宣太子是杀人凶手,而今潜逃在外,请旨捉拿宣太子,而皇上..” 王虚实知道,龙渊言语之中肯定是护了宣晟,江诚志拥兵自重,又死了女儿,心中肯定有怨,这下子内忧外患龙渊肯定愁坏了。 陆离重重了叹了一口气,“若是宣太子能现身,局势怎么也比现在要好,可惜他偏偏失踪了” 王虚实听着陆离这话,“莫非左相也以为太子是潜逃了?” 陆离摆摆手,“王夫子误会了,不过王夫子若有宣太子的行踪还是赶紧接回来的好,天色不早了,王夫子早些歇息” 王虚实应了一声,看着陆离离开了大理寺,心中越发沉重了,江诚志乃镇守一方的武将,肯定少不了武将的暴脾气,万物天又缥缈难寻,龙渊的日子难过了。 宣晟啊,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王虚实又愁得一夜没睡,第二日一大早天都还没亮便匆匆出了门,冷冽的寒风让他精神一震,似乎将忧愁也吹散了些,走到街上一看,满地雪白中只有一队人马正往城门而去,奇的是队伍之中竟然有一口漆黑的大棺材,且看样式竟是皇家棺木。 王虚实心头一跳,难不成是江诚志带着江芷的遗体回江州了?昨日他到底和龙渊吵成什么样子了?于是又匆匆的跑回了大理寺,刚好遇到回府的萧子凌,满身雪白,冻得满脸通红。 “老萧,你知不知江诚志的事?” 萧子凌一头雾水,“我刚从城外回来,不知道江总兵的事,他怎么了?” 王虚实勉强镇定下来,“没事,我只是没见过他,有些好奇” 萧子凌见王虚实眼神飘忽,“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虚实叹了口气,“刚才我在街上看见一队人马出城,不知道是不是江诚志” 萧子凌不解,“他走了不是好事吗?”这样就没人逼迫此事的进展了。 王虚实摇头,此事没那么简单,江诚志此去肯定心中对龙渊心怀不满,这是武将大忌啊,况且江诚志还有那么多兵力在手中,又是大忌中的大忌。 萧子凌对此不懂,于是说道:“江州是边境,江诚志作为江州总兵自然不能久留于京,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王虚实默然的望了一眼天,“但愿如此吧” 第98章 冬猎 江诚志黑沉着脸走了半日,在一个茶馆歇脚,热茶刚上来,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走了过来,拱手叫了声,“江总兵” 江诚志抬头看着来人,淡漠的问道:“你是谁?” 黑衣男子道:“江总兵,可曾听过万物天?” 江诚志微微眯了眯眼睛,“真的有万物天?”刚要叫人拿下就听那人说道:“江总兵不必麻烦,我们确实找过宣太子的麻烦,不过也是为了我大梁江山” 江诚志闻言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点燃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质问道:“我女儿的死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没有”黑衣男子沉静的与他对视,坦然说道,“贵妃的事我们也是刚刚听说,这一路我们都跟在龙渊与宣晟的身后,亲眼所见他们一路卿卿我我,心中哪有我大梁社稷?” 江诚志听罢心中越发气恼,又问道:“你这话何意?” 黑衣男子却不欲多说,只道:“江总兵,此事还是等回江州之后我们主子与你详谈”说罢纵身一跃便出了茶馆。 江诚志看着那人的背影,气得摔了一套茶盏,宣晟。 “阿切”宣晟一个喷嚏醒过来,望着外头大亮的天色,揉着鼻子起了床。 乐闲已经在正屋等着了,见他过来,喜笑颜开,“阿齐,先吃早饭吧” 宣晟走到桌边坐下,喝着粥吃着鱼,心情不错,还调侃了乐闲了一句,“乐闲,你这样吃下去,不到三天就要变成一只猫了” 乐闲心情更是不错,“若是天天有鱼汤喝变猫也是不错” 宣晟大笑一声,“那你昨日就不应该阻止茗溪挖池塘” 乐闲道:“猫不是自己能抓吗?” 宣晟摸着下巴窥探似的盯着乐闲,若他真变成一只猫,伸出爪子去掏鱼,肯定有趣。 乐闲被他看得心中有些发毛,“你干嘛?” 宣晟道:“在想你成了猫要怎么抓鱼?” 乐闲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喝汤了。 吃过了早饭,雪渐渐的小了,乐闲见宣晟盯着高空,眼神有些黯淡,不过随即又恢复了,“阿齐,你不是说今日带我去打猎吗?” 宣晟二话没说就应了,在屋中拿了一把斧头背在后背,推着乐闲去了后山。 轮椅吱呀吱呀的在雪白的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印子,露出埋在雪地中的泥土来。 宣晟问道:“乐闲,你想猎什么?” 乐闲道:“我从来没打过猎,什么都好” 两人走进深林中,白雪积累在树上,积得厚厚的一层,突然一根树枝不负重压,树枝往下一晃,白雪如瀑布一样飞流而下,全数砸在了宣晟的头上,将他半个人都埋住了。 乐闲转身看来,见宣晟一脸无奈的从雪里爬出来,忍不住偷笑,见他出不来,伸手帮着刨了刨雪堆。 乐闲朝他伸出手,宣晟毫不迟疑的握了上去,借着他的力出了雪坑。 乐闲笑道:“我这可算是有所得了?” 宣晟连忙说道:“咱们可是队友啊” 乐闲恍然的应了一声,似乎在遗憾。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去,白雪皑皑一个活物也没看见,乐闲看着四周,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不过宣晟见雪快停了,心中有些着急,脚下难免匆忙了些。 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宣晟连忙停住了脚步,乐闲转头好奇的盯着宣晟,低声问道:“是什么在叫?” 宣晟朝他嘘了一声,低声说道:“乐闲,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过去看看”见他点头,便扛着斧头朝着声源处慢慢的走了过去。 呜呜的声音越来越大,走不多时,便瞧见白雪中冒出些黄色的毛发来,声音便是从此处发出的,快步走过去趴开雪层一看,里头埋了一个幼小的虎崽,眼睛都还没睁,冻得直哆嗦,呜呜直叫。 宣晟看着往他手边钻的小虎崽,有些无奈,怎么他总是碰到老虎?瞧见它脑袋上小小的王字,心头一动,老虎会抓鱼的吧? 乐闲一直望着宣晟离开的方向,寂静的深林放佛只剩他一个人,浑白的世界让他觉得有些压抑,心中蓦地有些生气,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霎时就消散了他心中的不快。 “乐闲” 宣晟抱着虎崽快速的跑过来,递给乐闲,“送你,这下子不用你自己抓鱼了” 乐闲抱着暖呼呼的虎崽,毛茸茸的越看越喜欢,朝它笑了笑,将它放在袖子里,拿袖炉暖着它,“咱们回去吧” 宣晟见雪已经停了,便点了头,推着乐闲回了山斋,“乐闲,雪停了,我该走了” 乐闲摸虎崽的手一下就停住了,抬头看着宣晟,忽而勾唇一笑,“是啊,雪都停了,我带你出山吧” “你带我?” 乐闲道:“山路难走,只有我认得路” “那就麻烦了” 乐闲喊了茗溪收拾了些行礼,便准备出山,宣晟一开门就看见了一脸寒意站在院中的夜长寒。 宣晟连忙迎了上去,“老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夜长寒看着宣晟,似乎有话要说,此时茗溪推着乐闲走出来,乐闲客套的看着夜长寒,“阿齐,这位是?” 宣晟为两人介绍,“我三哥,夜长寒” 乐闲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笑了笑,也自报了名字,“乐闲” 夜长寒拉着宣晟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走吧” 乐闲道:“此山路极难走,只有我知道出山的路,我为你们带路吧” 四人一路往山外而去,走了约莫半日,终于看到了官道,宣晟朝乐闲道:“乐闲,多谢带路,可要去城中住些日子?” 乐闲道:“不必了,我还是回山斋了,多保重” “保重” 两人就分道扬镳之后,茗溪推着乐闲往山中回去,宣晟与夜长寒一道往降娄而去。 宣晟问道:“老三,你怎么会找到山中去的?” 夜长寒眼神闪了闪,“我问了和你一去喝酒的人” 宣晟又问道:“他们人呢?” 夜长寒道:“我急着找你,就放他们走了” 宣晟皱了皱眉,那些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突然身后一阵打斗声传来,宣晟心一凛,转身看去,是山林中传出来的,刚想回去看看,夜长寒连忙拉住了他,语带沉重的叮嘱他,“别多事” 宣晟挣脱他的手,急忙的往回走,夜长寒长剑出鞘,冷冷的看着他,“别去” “乐闲出事了,我不能见死不救”说罢顶着夜长寒的剑往前走。 夜长寒握剑的手微微捏紧,眼见宣晟就要闯到剑尖上了,只得收了剑,跟着宣晟一道跑了回去。 地上脚步混乱,只有乐闲一人躺在雪地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双目紧闭,树上震落的雪花散落了些在他的脸上,化成了水往脸颊两侧流去,虎崽就在他胸口趴着,一下一下的拱着他。 夜长寒见状连忙将人抱起来,匆匆的往城内跑去,虎崽从乐闲的胸口滑落,滚到了雪地里,宣晟连忙将虎崽抱起来,一转身结果连夜长寒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虎崽冷得直哆嗦,一直扒着宣晟的衣裳往里头钻,宣晟直接将虎崽放进了里衣中,急速的往城内赶去。 走不多时便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萧子凌,萧子凌看见宣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忙下马,“宣太子殿下” 宣晟见萧子凌满脸憔悴,“萧大人辛苦” 萧子凌道:“不敢” 宣晟担忧乐闲的情况,也不多说直接上马匆匆往城内而去。 两人进了城,却不知道夜长寒将乐闲带到了何处,萧子凌急着进宫复命,便也没有多问,将宣晟送回了大理寺直接进了宫。 王虚实与段空灵见宣晟回来,眼睛都红了,王虚实连忙迎了上去,“殿下,你没事吧?” 宣晟无所谓的摆手,“我没事” 王虚实一脸狐疑的看着宣晟,眼中颇有些诧异,迟疑了片刻才问道:“你这胸是怎么回事?” 宣晟低头一看,只见胸前鼓鼓的,于是伸手将怀中的虎崽掏了出来,“老四,劳你替我先照顾一下这虎崽,我要出去找个人” 段空灵见着虎崽心中欢喜,利落的将虎崽接了过来,寒风一吹,虎崽就冻得浑身发抖,段空灵怕它冷出问题,便抱着虎崽回了房。 王虚实问道:“你要找什么人?” “老三” 王虚实皱眉,“老三不是在暗中保护你吗?怎么你反而要找他?” 宣晟道:“边走边说” 两人一路往街上而去,一家医馆一家医馆的找着,顺道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王虚实听得直皱眉,草玄山斋?这个乐闲可真是文人雅士啊。 宣晟见他双眉紧锁,一脸沉重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王虚实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个乐闲就这样出现,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明就有问题” 宣晟一脸淡然的应了他一句,“我知道” 王虚实拉住他,“你知道还去找他,我觉得老三这次没做错” 宣晟转头看着他,满眼严肃,“王虚实,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管” 王虚实抬眸看着他,眼中眸光微闪,略一思量之后,慢慢的放开了拉他的手。 “走吧” 两人找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临近城门处的一家医馆找到了夜长寒与乐闲。 夜长寒见两人过来,眼中很有些惊诧,甚至重重的皱了眉,脸色有些不悦,“不是叫你别管此事了吗?” 宣晟看着床上躺着的乐闲,没有答话只是问道:“他怎么样了?” 夜长寒横插在宣晟面前,“他没事,你快走吧,等他醒了,我自会将他送回山斋” 话刚说完,就见乐闲细弱的声音传来,“我的虎崽呢?” 宣晟绕开夜长寒走到乐闲面前,语气温和的说道:“虎崽没事,我四哥正在照顾它” 乐闲闻言面色一松,撑着床坐起来,“阿齐,多谢你救了我” 宣晟扶了他一把,“是三哥救了你,我并未做什么” 乐闲又朝夜长寒道了声谢,几人在医馆休息了一会儿,确定乐闲身体无碍便一道回了大理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虎崽: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宣晟:运气..... 第99章 沈儒 王虚实看着夜长寒一直冷若冰霜的脸,心中狐疑不已,夜长寒虽一般没有表情,却也不至于这么抵触,于是一回大理寺就拉夜长寒进屋,“老三,你是不是认识他?” 夜长寒望着屋外淡淡的说道:“他是沈儒” “什么?”王虚实看到乐闲残腿瞎眼的模样,心中是有点怀疑,只是现在听夜长寒这么肯定,心头还是猛的一惊,又连忙问道,“他就是沈儒?你可知那万物天与他有什么关系?” 夜长寒顿了一下,随即又重重的说道:“不知道” 王虚实闻言心中焦急不已,看宣晟对沈儒的态度,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他..难道是想弥补他?不行,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沈儒待在宣晟的身边。思及此,便匆匆忙忙的去找了宣晟。 “殿下,梁皇陛下担忧你的安危日夜不休,微臣现在进宫报安,殿下可有话要嘱托?” 宣晟也没多想,他安然回来确实应该去给龙渊说一声,“不必,我自去找他”说罢,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便往皇宫而去。 王虚实等宣晟走远了,这才质问乐闲,“你与万物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乐闲不答他的话,反而四看之后,平静的问道:“我的虎崽呢?” 王虚实见他泰然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不妙,大喝一声,“沈儒” 乐闲淡然的坐起身来,“这是在叫我?” “你敢说你不是沈儒?” 乐闲无所谓的笑道:“为什么不敢,我就是沈儒,字乐闲,号草玄居士” 王虚实问他:“你与万物天有什么关系?” 乐闲看着王虚实满面怒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在山中常住,不曾听说过什么万物天” 王虚实瞧见他嘴角的笑,忽然脑中灵思闪过,“既在山中常住,想来不适应尘世纷扰,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山” 沈儒抬眸看着王虚实的背影,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此时的宣晟刚到勤政殿,来喜见得他来,赶忙进去通报,龙渊早已知道宣晟回来了,刚想起身就听右相严肃的说道:“皇上,不知宣太子可是来投案的?” 龙渊坐在龙椅上,“请太子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宣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瞧见陈贵坐在一旁,心中叫苦,规矩的喊了一声,“梁皇陛下” 龙渊赐了座,三人无言的坐了一会儿,陈贵一直怒视着宣晟,气氛有些凝重,宣晟率先开了口,“劳梁皇挂心,我安然无恙” 龙渊朝他点头,“无恙就好,宣太子受惊了” 陈贵听着两人客套,脸上神情越发冷峻了,冷哼了一声,“皇上,宣太子追凶而去,敢问凶手何在?” 宣晟道:“惭愧,无功而返,尚未擒得凶手” 陈贵道:“既如此宣太子这两日去了何处?” “得一隐士所救” 陈贵冷言质问:“什么隐士?” 宣晟脸一沉,他又不是犯人,要不是看在龙渊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搭理陈贵, 龙渊见状连忙开口,“宣太子追凶两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陈贵见宣晟如此,以为他心中有鬼,更是不依不饶,“皇上,万物天究竟存不存在还不得而知,但宫人却是明明白白的看见宣太子行凶杀人”说着陈贵就站起身来,朝龙渊拱手,“皇上,宣太子理应为此事负责” 宣晟心中越发不好受,也站起身来,冷冷说道:“我就在大理寺,有什么责来找我就是”说罢一甩袖子,径直出了皇宫。 龙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黯,“此事等大理寺查出结果再议” 陈贵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撂起衣摆跪下,“皇上,此事线索不齐,大理寺要查到何时去?江总兵负气而去,那很可能成为我大梁隐患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三思啊” 龙渊朝双喜使了眼色,双喜连忙将陈贵扶了起来,龙渊心中烦闷不已,“朕累了,此事容后再议,外祖父先回去歇着吧”说罢不等陈贵走,自己抬脚出了勤政殿。 陈贵看着龙渊的背影,懊恼的叹了一声气。 龙渊出了勤政殿站在皇宫的高台上极目远望,大雪覆盖了整个降娄,所有的屋顶皆是白茫一片,但大理寺高高的宝顶还是让人一眼就看见了。 “阿渊在看我?” 突然脚下一道熟悉带着欢快的声音响起,龙渊低头一看,就见宣晟满眼含笑的从栏杆下的阴影处一跃而上,站到了他的身边。 龙渊望着他头上的雪花,轻轻的点了点头。 宣晟见他满脸憔悴,眼中血丝布满,二话没说拉着他的手往往养心殿而去。 又开始下雪了,白雪自九天之上落入凡尘,打着旋停在了两人的头上,远远望去,好似一路走到了白头。 从勤政殿匆匆而来的小太监被双喜拦住了,皇上已经两日没合眼了,右相要等就让他等一会儿吧。 宣晟伸手拂去龙渊头上的雪花,有些想说说乐闲的事,但见他脸上倦意,还是作了罢,“阿渊,歇息吧” “好”龙渊应了他一句,便脱衣上了床。 宣晟在床前坐了一会儿,听着他的呼吸变得绵长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出了养心殿,没看见身后的人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终究沉沉的睡了过去。 宣晟回到大理寺的时候乐闲已经走了,没有拿王虚实的谢礼,只抱了他的虎崽。 宣晟眼中极其不悦,高声问道:“他为什么会走?” 王虚实低头答他,“微臣不知” 宣晟目光锐利的盯着王虚实看了一会儿,也没在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段空灵等宣晟走远了,这才问道:“大哥,为什么不能说?” 王虚实叹了一口气,“老四,你知道当初是谁下旨将沈安全家流放的吗?” 段空灵略一蹙眉,二十年前龙渊尚未掌权,自然是时任摄政王的龙司下的旨,“但这又有何关系?” 王虚实垂下眼眸,一脸沉重的说道:“连累全家的一般都是动摇社稷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沈安之事....” 段空灵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就是这样不是更应该将沈儒列为嫌疑人吗,怎么反倒送他走了?” 王虚实道:“敌明我暗才有优势” 段空灵眨了眨眼睛,忽而无声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王虚实瞥了一眼笑得莫名段空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去了宣晟的房间,敲了门进去,语带恭敬的喊了一声,“殿下” 宣晟抬眸看他,倒了杯茶喝着,“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官腔了?” 王虚实道:“只是称呼罢了,殿下多心了”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王虚实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再也没有开口了,就在一旁垂手站着,面色沉静。 宣晟看着他,心中怒火无限升腾,一拍桌子站起来,“王虚实,你做错了事还摆什么架子” 王虚实看着桌上的茶壶茶杯一阵乱晃,抬眸看了宣晟一眼,复又垂下眼眸,拱手说道:“微臣不知做错何事,还请殿下示下” 宣晟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王虚实”怒极的声音中,木桌应声而裂,‘哗啦’一声大响,桌上茶具悉数摔在地上,落地成片,四溅而起。 王虚实见状一撩衣摆,便准备跪下去,宣晟一把拉住了他,大力的将他往后一推,怒气匆匆的走了出去。 段空灵听到声音匆匆而来,正巧在门口遇上了怒气满脸的宣晟,“出什么事了?” 宣晟顿也没顿,直接走了,段空灵走进屋中一看,就见王虚实跌坐在地上,手按在茶杯碎片上,鲜血蜿蜒流出,染红了手掌。 段空灵连忙过去将王虚实扶起来,“究竟是怎么了?” 王虚实站起身,“没事” 段空灵道:“我去找大夫来”说罢匆匆的走了出去,在院中看见大力踢树的宣晟,树上累积的白雪如瓢泼大雨砸在他的身上,段空灵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上前,匆匆的出了小院。 宣晟看着段空灵匆忙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也抬脚出了院子,在街上转了几转之后,转进了一家酒肆。 烈酒呛鼻,屋中火炉甚烈,热得宣晟后背起了薄薄一层汗,一掌扫过去,窗户‘咔嚓’就裂开了,顿时凛冽的寒风灌进屋中,降了满室温热,破窗直坠入地,有行人谩骂。 宣晟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烦躁不已,走到窗边大喝一声,“吵什么吵” 下头的人强硬的顶了一句,提着窗板气势汹汹的的进了酒肆,直接闯进了宣晟所在的雅间,将窗板猛地掼在地上,大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窗板落地‘砰’的一声响,宣晟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从衣袖中拿出一小锭银子扔给他,“抱歉” 那人接过银子,看着宣晟满身酒气的模样顿了片刻,况且他也没伤到,语气也稍微软了些,“耍酒疯也要注意分寸,要是伤着人就不是你这一锭银子能解决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下手如此重” 宣晟被念得心烦,“不关你的事” 那人听到宣晟如此说就没了好脸色,“嘿,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好言相劝,你做错了事还摆脸色,真是没有教养” 宣晟抬头冷冷的盯着他,“你说我做错了事?” 那人被宣晟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但心中有理也没怕,挺直胸膛朝他说道:“你砸落窗户险些伤着我,难道还没有做错事?” 酒肆的掌柜接到消息连忙赶过来,恰好听到此言,连忙说道:“这位公子,这些天风雪甚大,许是小二昨夜忘了关窗让大风刮坏了窗户,这才不甚掉落,让公子受惊了,在下在此向公子赔个不是” 那人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真的?” 掌柜拱手说道:“还望公子海涵” 那人见掌柜的如此,也不在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宣晟看着掌柜,“为何说谎?” 掌柜的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些天风雪确实大,降娄的天气就是这样,冬日寒凉,夏日炎热,四季分明,公子慢饮,在下尚还有事”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小二瞧见掌柜的出来,忍不住好奇悄悄问道:“掌柜的,刚才找你的那人是谁啊?” 掌柜的朝他摆摆手,一脸严肃的告诫他,“此事不许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二:要是提了怎么样? 掌柜的:打手心。 小二:只是这样?那你打一下,告诉我吧。 掌柜拿出一根烧红的铁棍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小二:呵呵,掌柜的,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客人了..... 掌柜的:哼..治不了你了还... 第100章 计策 半夜时分,宣晟提着酒壶冒着风雪往大理寺而去,夜里的风比白日更冷,雪比白日更凉,白雪在清冷的月光中纷扬而下,落在宣晟提酒壶的手上,轻飘飘的,看起来像只白色的蝴蝶一般。 宣晟仰头灌了一口酒,低头时远远的瞧见前方大理寺门口有一熟悉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站在雪地里,大雪积累于身,像个雪人一般,也不知在等谁。 宣晟顿住脚步,既不上前也未开口,就盯着他看,片刻之后,王虚实走上前来,“我来道歉” 宣晟闻言白了他一眼,“本殿下不接受”说罢哼了一声,仰起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谁曾想王虚实出脚绊了他一下,宣晟一个踉跄没站稳,王虚实连忙拉住他, “抱歉” 宣晟问道:“你敢伸脚绊我?” 王虚实愣了一愣,随即真诚的点了头。 宣晟一把推开他,刚要走恍然间瞥见他缠满白布的右手,“你手怎么了?” 王虚实一本正经的说道:“哦,被碎片扎了,反正还有左手,除了以后不方便也没什么大事” “以后?”宣晟酒喝多了,脑子有些晕晕的,“你的手废了?” 王虚实上前扶着他往里走,一面说道:“你别自责,我原谅你,那你能否也原谅我” 宣晟酒劲上来,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恩,那好吧,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必不必” 王虚实将宣晟扶进屋中,叫差役端了一碗醒酒汤喂给宣晟喝了,替他掖了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宣晟听到关门声睁眼望着屋外走远的身影,撇了撇嘴,闭眼睡觉了。 第二日午时,宣晟睁眼就看见到王虚实一脸殷勤的站在屋中,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嘛?” 王虚实殷勤的递上帕子,“我不是担心你嘛” 宣晟掀被坐起身来,接过帕子擦了脸,又递还给了他,“担心我什么?” 王虚实道:“担心你宿醉之后头疼” 宣晟打着呵欠下了床,倒了一杯水喝,“行了吧,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王虚实道:“我让老三监视沈儒去了” 宣晟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随意的问道:“你以为他是万物天的人?” 王虚实反问道:“你认为不是?” 宣晟道:“我只知道他既没功夫看起来也不甚精明” “这..”王虚实突然一噎,没功夫倒是能看出来,这精明怎么看得出来。 宣晟放下手中的杯子,觉得越喝越饿了,便道:“老三去就去吧,我饿了,吃饭吧” “我现在就去”王虚实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转悠出去叫差役送饭了。 “王虚实,下不为例” 走到门口的王虚实猛地一顿,脸上笑意尽消,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抬脚去了厨房。 冬去春来,深冬过后迎来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临近了。 王虚实望着院中堆得满满的雪人,将雪人鼻子上的胡萝卜抽了出来拿在手中玩着,问着兴致勃勃堆雪人的宣晟,“快到春节了,咱们可要回国?” 宣晟拿过他手中的胡萝卜,插到了雪人的头上,反问他,“你觉得陈贵会让我们走吗?” 王虚实撇了撇嘴,“那倒不会,不过只要你开口梁皇肯定会答应的” 宣晟弯腰在地上团了一个雪团,“你又想让陈贵大闹勤政殿啊?” 王虚实一脸无奈的摇头,纵使宣晟安分的呆在大理寺,这一个月陈贵都已经在勤政殿大闹了好几次了,幸好他没了官职还没闹到早朝上。 宣晟将雪球朝王虚实砸去,王虚实侧身一躲,顺道拉了段空灵一把,雪球结结实实的砸到了段空灵的身上,‘砰’的一声碎成了细雪。 段空灵抱起一个雪人的头就朝王虚实砸去,王虚实惊得眼睛都睁大了,连忙后退,“老四,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头放下” 段空灵脚步稍顿,王虚实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段空灵举起一大团雪要朝他扔过来,又连忙后退,“老四,你不厚道啊” 段空灵没有功夫,根本扔不远,还差点将自己砸了,王虚实与宣晟看得哈哈大笑。 龙渊来时,远远就听见大理寺后院的嬉笑声,还有‘砰’‘砰’的落地声,走到后院一看,就见院中的雪人毁得七七八八,三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正在打雪仗,心下无奈,这三人加起来快满百岁了吧。 宣晟看见他来,朝他扔了一个雪球,“阿渊,一起来玩” 龙渊侧身躲开,“不必,我看看就行了” 宣晟扔下手中的雪球,“那来堆雪人吧,你前天堆的被老四分尸了” 龙渊闻言笑了笑,“你这样说老四今晚可要吃素了” 段空灵笑道:“大哥今晚恐怕要住到佛堂去了” 王虚实朝段空灵招了招手,“老四,你过来一下” 段空灵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做什么?” 王虚实神秘兮兮的朝他说道:“过来就知道了” 段空灵皱了皱眉,还是依言走到了他面前,“什么事?” 王虚实揽上段空灵的肩,“我跟你说啊...”说着就将藏在袖中的小雪球顺着后颈扔了进去,然后猛地往后一退,大笑着跑了。 “喂.”雪球顺着脖颈沿着背脊一路下滚,凉嗖嗖的,段空灵连忙回房换衣裳去了。 龙渊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不觉失笑,“这么久了老四还是每次都要上当啊” 宣晟拉了龙渊的手往屋内走,“阿渊,老三好久没回来了,我一会儿想去找他” 龙渊知道夜长寒监视沈儒,一直在深山中,天寒地冻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这么久了沈儒也没有动作,你去叫老三回来不用守着了” 宣晟点了头,其实他早就觉得夜长寒守在那里是徒劳无功,奈何王虚实就是不放心。 龙渊又问道:“临近春节了,可想回家去看看?” 宣晟道:“等此间事了,咱们一块回去怎么样?” 龙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他。 两人刚回房说了一会儿话,就听王虚实急忙敲门说道,“右相又来了” 宣晟懊恼的皱着眉,这个陈贵,每次只要龙渊一来,他铁定要跟来,而且每次找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龙渊道:“我只是来大理寺巡查,又没做什么” 宣晟笑得有些无奈,光是这理由这个月都用了不下二十次了,他倒不怕陈贵为难他,就是单纯不想让龙渊夹在中间为难,便道:“阿渊,要不你暂躲一下,我出去应付一下,他见不到你自然就会回去了” “好” 宣晟开门出去,就看见陈贵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看见他就质问道:“皇上呢?” 宣晟满脸不解,“什么皇上?” 陈贵看见他装模作样的更是气愤,“装什么傻,还不把皇上交出来” 宣晟听罢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原来皇上又丢了,但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贴身太监” 陈贵懒得和他废话,绕开他就往屋中而去,宣晟连忙拦住他,“且慢,好歹本宫也是宣国太子,如此这般闯我房间怕是不妥吧” 陈贵道:“你如今不过是我梁国在押嫌犯,有什么不妥” “哎,这话就不对了”宣晟依旧拦住他,“只是嫌犯又不是罪犯,本宫还是宣国太子” “你.”陈贵被噎得说不下去,“好好好,既是嫌犯,那老夫就一直守着你,等到皇上回宫了在离开” “行啊”宣晟无所谓的应了一句,去后院品茶赏雪去了,陈贵自然跟在一旁,也跟着品茶赏雪。 两人从上午坐到了下午,甚至还一道吃了午饭,宣晟赏雪都要赏得睡着的时候,陈贵突然站起身,拂袖而去了。 宣晟看得惊奇,心想难道是陈家出事了,高高兴兴的回房,结果走到半道上就听王虚实说,龙渊回宫了。 宣晟气得踢了走廊上的柱子一大脚,疼得差点抱脚乱窜。 天色还早,宣晟便准备去山中找夜长寒去,与王虚实说了一声,准备了些生活用品,便坐车出了大理寺。 到了城郊的山脚,宣晟便独自一人上了郊野小道,走过几次,颇有些驾轻就熟之感,半个时辰之后,便瞧见了夜长寒所住的山洞。 山洞下方不远处就是沈儒住的草玄山斋,层层暮霭间山斋也是若隐若现的。 此时夜长寒就站在洞口前望着底下的山斋,宣晟几步走过来,“老三,等我去山斋看过,咱们就一道回去” 夜长寒看了他一会儿,没话可说,点头进了山洞打点行囊。 宣晟走到山斋小院前,院门未关,宣晟还是敲了敲门,茗溪开门出来,看见是宣晟连忙迎了出来,“齐公子,你怎么来了?” 宣晟道:“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们,乐闲呢?” 茗溪接过宣晟手中的包裹,“公子在屋中,我带您进去吧” “好” 宣晟与茗溪一道进了屋,屋中温热不已,乐闲正在屋中品茶,清冽的香气弥漫于室。 茗溪道:“公子,齐公子来了” 乐闲抬头看了宣晟,依旧温和的朝他笑道:“阿齐,好久不见,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宣晟接过茶杯看了看,只见嫩绿的茶叶在杯中微微漾开,一股香气迎面扑来,将浑身的寒气悉数驱尽了,宣晟细细品了一口,轻轻笑道:“ 清雪煮茶,鲜美馨香,先苦后甘,好茶好茶” 忽而一声细微的呜咽声响起,宣晟举目看去,只见一厚铺的小窝中,一只虎崽扒拉着小被子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沈儒的脚边蹭着他的脚踝。 沈儒满眼宠溺的将它抱起来,替它顺着毛。 宣晟笑道:“这小家伙都睁眼了啊” 沈儒道:“前几日刚睁” 两人坐了一会儿,宣晟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沈儒出门送他,宣晟道:“不必送了,过些天我再来看你” 沈儒看着宣晟的身影消失在蔼蔼的云雾山林间,久久没有没动,怀中的虎崽都冻得呜咽直叫,直往他怀里钻。 第101章 除夕 时光转瞬,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夜,除了留守的差役全都回家团圆去了,萧子凌因为宣晟几人便留了下来,只捎了一封信回,对此宣晟还颇过意不去,请他喝了三回酒才作罢。 王虚实看着在走廊发呆的宣晟,“怎么,还没想出办法啊?” 宣晟瞥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王虚实夸张的皱着脸,“也不是没有办法” 宣晟眼睛一下就亮了,“快说” “支开陈贵就行了” 宣晟颇觉无奈,“还用你说,关键是他天天跟在阿渊身边,我怎么支开他” 王虚实道:“陈贵虽贵为梁皇的外祖父,但到底不是朝中官员,很多时候他是不宜在场的” 宣晟想了想,“你是说?” 王虚实道:“比如大理寺少卿觐见,议论国事,当然,如果是左相前去,自然更好” 宣晟道:“老萧就已经够分量了” 说到底龙渊为君,陈贵不过是臣,龙渊感念陈贵少年照顾于他,这才百般纵容他,要是龙渊没了这份心,哪能让他皇宫来去自如。 “我去找老萧” 王虚实看着宣晟脚步匆匆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就算宣晟什么也不做,今晚肯定也是能见着人了,还是找老四喝茶去吧。 王虚实往小院而去,结果瞧见了夜长寒也在长廊中发呆。 “老三,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夜长寒扬了扬下巴,“老四在厨房指点今日的晚饭” “啊?”王虚实对段空灵乐于厨艺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君子远庖厨,他怎么一找到机会就往厨房钻,“你怎么不拦着他?” 夜长寒道:“他很高兴” 王虚实无奈得笑出了声,“老三,你吃过老四做的饭吗?” “没有”每次段空灵要做饭,都被王虚实拦了下来,故而他尚未吃过段空灵做的饭。 王虚实感慨一句,“那你运气可真够好的” 夜长寒心中疑惑,便问他,“真的那么难吃?” 王虚实道:“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我也不好说,不过你看老四那张脸,是下厨的脸吗?” 夜长寒道:“这两者有关系?” “我,算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去厨房看看”说罢快步往厨房而去。 夜长寒看着王虚实匆忙的背影,其实他对段空灵的厨艺还是有些好奇的。 这边宣晟目送萧子凌出了大理寺,走到后院就听见厨房叮叮咚咚一阵乱响,便问了夜长寒,“老三,老四又去祸害厨房?” 夜长寒点了点头,“老大去劝他,不过看样子没劝动” “不会吧”宣晟一脸错愕,这得有多大的决心,连王虚实都劝不动了,于是也连忙去了厨房,顺道喊了夜长寒一声,“老三你也来帮忙” 夜长寒在宣晟身后认真的摇了头,老四好不容易有个爱好,做做饭也挺好的。 宣晟走进厨房就看见王虚实一脸生无可恋的围着围裙揉着面,看见宣晟进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小霸王,快救我” 宣晟看着举着菜刀一脸严肃的段空灵,眉角一跳,笑着说道:“四哥,三哥说找你有事,你过去看看吧,我帮你看着厨房” 段空灵闻言放下菜刀,“什么事啊?” 宣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那样子挺着急的” “那我过去看看” 王虚实看着段空灵走了出去,长舒了一口气,“小霸王,幸好你来了,老三一点都靠不住” 宣晟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不禁摇了摇头,抬脚就往外走,“我要躲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虚实连忙将门关上,“你想梁皇晚上吃老四做的饭菜?” 宣晟一愣,“大理寺的厨子呢?” 王虚实道:“老四霸气做主,让他回家团圆去了” “什么?”宣晟闻言面色十分无奈,随即又认命般的点了头,“那你把门关紧点,过来帮忙” “啊?”王虚实一惊,“我帮忙啊?”他只想做个甩手掌柜,光吃饭不干活啊。 宣晟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那你可以让老四来帮忙” “行行行,帮忙就帮忙吧” 宣晟道:“先将米淘了” 王虚实将米放在盆里,准备拿放水勺子搅一搅完事。 宣晟见状连忙制止了他,“先拿温水泡,泡约一顿饭的功夫在用手搓,直到水冷掉后,在拿冷水淘米,直到米色发白为止” 王虚实光是听着就已经呆了,恰好此时段空灵过来敲门,王虚实二话不说就开了门,“老四,你来得正好,小霸王今晚要掌厨,你先将米淘了” 段空灵对王虚实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怔愣,王虚实殷勤的拉着他进了厨房,将米盆递给他,又将宣晟的话复述了一遍。 段空灵一愣,“这么麻烦?” 王虚实笑得异常温和,“不麻烦的,快去吧” 段空灵茫然的应了一声,拿水泡米去了。 王虚实正松了一口气准备歇歇的时候,就听宣晟说,“王老大,将鱼,虾,鹅肉,牛羊肉,糯米粉,姜桂,豆豉,盐准备好,我们做什锦饭” 王虚实刚闲下来的心又忙活了起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老三” 片刻后,夜长寒慢慢的走了过来,“何事?” 王虚实道:“厨房忙不过来,来帮忙” “做什么?” 王虚实又将宣晟的话重复了一边,夜长寒倒是没说什么,手脚麻利的干了起来,看得王虚实十分满意,果然有弟弟就是好。 宣晟一边清理着鱼肉,一边说道:“空空,将面和了,再将肉剁了,一会儿包饺子” 王虚实问道:“那你做什么?” 宣晟想了想,看着屋中的食材,“红烧猪蹄,油爆双脆,糖醋里脊,粉蒸肉,狮子头,酱排骨,蘑菇煨鸡...” 王虚实咽了咽口水,“行了,别说了,我还是先去和面” 段空灵听到宣晟的话有些吃惊,“这些你都会啊?” 王虚实将面粉倒在砧板上,插话道:“小霸王可是去御膳房待过好几年的人,这点都是小意思,以后你..”说到此处又连忙住了嘴,要是段空灵真天天跟着宣晟学厨,那遭殃还是他们。 几人在厨房忙碌了好几个时辰,王虚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头都开始西斜了,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有多久才做好啊?” 宣晟道:“快了” 王虚实叹了口气,“这话你从上午就开始说了” 宣晟解开锅盖,蘑菇混着鸡肉的香气扑面而来,深吸一口气,鲜香到心里了,“这次是真的,过来帮忙,炒菜了” 王虚实腾腾的走过去,将食材一一递给他。 热油入锅,兹拉作响,调味用的食材在热油中滚过一转,又香又呛,大火爆炒,更是呛人鼻息,锅铲翻转之间,随着香气的弥漫,一道鲜艳的好菜便出了锅。 龙渊与萧子凌从后门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整个大理寺后院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龙渊笑道:“想不到大理寺还有厨艺如此高超的人” 萧子凌也觉得诧异,大理寺的厨子大都是做牢饭的,没有这种人啊。 两人走到后院一看,就见段空灵与夜长寒来来回回的正在端菜,厨房中宣晟的声音接连不断,“辣椒”“大火”“麻油”“秋油”“葱白”“韭蒜” 萧子凌一惊,这是宣晟在做饭? 龙渊眼神一动,快步走了过去,就见宣晟站在灶台前,有些严肃的拿着锅铲快速翻炒,大盛的火光耀着他的脸,比夕阳还要绚烂,浓郁的香气四溢,确有大厨威风。 龙渊看着他炒菜的模样,眼中神情温和不已,几不可见的笑了笑。 宣晟心有所感,抬头一看,便看见了门口的人,朝他笑了笑,“阿渊,去正厅坐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可要帮忙?” “不用,你先过去” 龙渊见状也不坚持,便去了正厅等着。 萧子凌见人人都在忙,故而也帮着端菜。 夕阳斜下的余晖中,宣晟霸气的将锅铲一扔,年夜饭就此大功告成。 王虚实动了动站酸了腿,感叹了一句,“这做饭真是个辛苦活” 宣晟道:“慢工才能出细活,又要好吃又要快,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虚实饿得不行,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炸得金黄酥脆的葱油火烧吃着,咬一口‘咔吱’作响,酥脆的面皮夹杂着油香,满口咸鲜的葱油味,让人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王虚实吃得心满意足,问了一句;“小霸王,你怎么连面食都做得如此精美?” “你猜”说罢匆匆的回房换衣裳去了。 王虚实吃着火烧慢慢的往正厅踱着去,不就是龙渊喜欢吃面食嘛,还猜什么猜。 王虚实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竟然遇见了换好衣裳的宣晟,不由一惊,“你也太快了吧” 宣晟道:“你是乌龟爬过来的吧?” 王虚实提着一口气刚想怼回去,忽而又落了下去,“嘿,算了,大过年的不和你计较” 宣晟笑了笑,与他一道进了正厅,六人落了座,王虚实问道:“咱们这算是年夜饭吗?” 龙渊道:“都是自家兄弟,当然是年夜饭” 夜长寒见几人都不动筷,于是开了个头,刚拿起筷子就被王虚实止住了,“老三,不许动,既是自家人,那我们得先敬祖先,老三,去将鞭炮挂出来,老四,去灶前点香烛,小霸王将碗里的饭盛上” 龙渊问道:“那我干什么?” 王虚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你就坐着吧” 龙渊见状知道王虚实是碍于身份不好说,也不多问,只起身与宣晟一起盛饭去了。 夜长寒拿着一圈鞭炮走进来,淡定自若中带着一丝茫然,“这怎么挂?” 段空灵紧随其后拿着一炷香也走进来,脸上茫然,“这香点了插哪儿啊?” 第102章 游戏 王虚实一脸惊愕的看着两人,这都不知道? 萧子凌连忙站起身来,“夜兄,我去挂” “一起吧”说罢两人便一块走了出去。 王虚实自屋中拿了三香五烛点燃了,切了半个萝卜插香烛,摆在了灶前,又拉着段空灵拜了三拜,回房拿了钱纸与几人在桌前烧着,口中说着些吉祥之语。 突然‘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大肆的响起,听得宣晟耳朵一轰隆,然后就见夜长寒与萧子凌捂着耳朵从屋外跑进来。 萧子凌道:“夜兄,你手没事吧?” 王虚实听罢连忙问道:“手怎么了?” 夜长寒道:“没事,只是点火的时候手慢了点” 龙渊问道:“真没事?” 夜长寒笑道:“真没事” 几人的钱纸也烧完了,王虚实挑了些菜放在碗里,然后泼出了门去。 祖宗敬完了,便可以吃饭了,王虚实给几人倒了酒,“今年过得真是不容易,来,我敬大家一杯” 几人端杯畅饮,宣晟放下酒杯笑道:“去年的今天怎么也想不到今年的年夜饭会是我们一起吃” 龙渊顾自笑了笑,未置可否。 王虚实瞧见了,看着他笑得有些戏谑,“怎么,老..”话说到一半又想起龙渊的身份,便又作了罢。 龙渊见状便说,“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王虚实见龙渊叫如此,也没了顾虑,接着刚才的话说道:“难不成老二早就料到了?” 龙渊闻言笑得欢乐,却打了个哈哈,“久闻王老大的大名,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 王虚实了然的笑了笑,朝龙渊举了杯,“大名可不敢” 宣晟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踩着我倒是出了名了” 王虚实一脸无辜,“其实我也没想出名” 段空灵问道:“那为什么会出名?” 王虚实朝他歪了歪头,“听我小声和你说,老五从小啊.” 宣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朝段空灵说道:“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出名了吧,天天到处宣扬我的糗事,彰显他的智慧” 王虚实听到这话就不认同了,“这些事早就名扬天下了”说罢就问了龙渊,“老二,你不知道老五的那些事?” “阿渊?” 龙渊看了宣晟一眼,十分淡定的转了话题,“老三,这个火烧不错” 王虚实一脸无辜的摊手,“你看,都说了和我没关系吧” 宣晟望着淡定吃饼的龙渊,眼中委屈不已,看得夜长寒脊背打颤,难得的打了圆场,“其实,老五也还行” 此言一出,王虚实直接大笑不止,趴在段空灵的肩上,腰都直不起来了,宣晟更觉得无奈了,什么叫也还行啊,这话简直是夸人的深谷损人的平地。 夜长寒见两人的反应,略微修正了一下他的话,“老五也没那么差” 王虚实刚笑完一茬,肚子都笑痛了,准备休息一下,结果听到夜长寒的话赶忙摁住脸不让自己在笑出来,“老三,我开始欣赏你了” 宣晟实在听不下去便伸手拍了王虚实一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提正,“吃饭” 几人吃得差不多,王虚实道:“饭后无事,咱们来玩猜人的游戏,怎么样?” “何为猜人游戏?” 王虚实解释:“咱们将六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装在盒子里,庄家随即摸一张,挑一人来猜,只能说三个词语,若队友猜对,便算赢,可以随意指定一人为下一个庄家,若输则要接受惩罚” 萧子凌道:“六个人太好猜了吧” 宣晟道:“那就只能说一个词语,且不能太明显,比如身份之类,时间必须在三息之内” 几人对视一眼,便定下了,段空灵将几人的名字分别写在纸上,叠好之后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望着几人问道:“谁先当庄家?” 王虚实十分热切,“我来”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老二你来猜吧” 龙渊颇有兴致,“好啊” 王虚实在小盒中摸了一张纸条,转过身去看了之后,将纸条递给了宣晟,说了一句,“孙子兵法第六篇” 话音一落龙渊便流利的接了话,“王虚实” 几人惊讶之余,看向了宣晟,宣晟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确是王虚实。 宣晟将纸叠好放回小盒子,一面说道:“第六虚实篇,你这太容易了” 王虚实道:“抛砖引玉,老二你来吧” 龙渊挑了夜长寒做队友,在盒子里拿了一张纸条,看过之后递给了王虚实,“蝉鸣裂耳” 夜长寒当场愣住,王虚实朝宣晟歪了歪头,“老三猜不出” 萧子凌也朝段空灵侧了身,低声问道:“是谁?” 段空灵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萧子凌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夜长寒看着四人一副了然的神情,一脸茫然,三息之后,两人罚酒一杯,夜长寒问道:“到底是谁?” 王虚实将纸条递给他,夜长寒看过之后,依然不解,“为什么是宣晟?” 段空灵道:“晟乃光明大盛之意,蝉鸣裂耳,指盛夏午后” 夜长寒听得微微皱眉,挑了宣晟做队友,看了纸条之后,略一踌躇,说了一句,“太古之音” 宣晟看着王虚实与段空灵,面色犹豫,随即又看到拿纸条的龙渊正盯着他,当即更犹豫了。 王虚实道:“三息要过了” 宣晟以为王虚实是在提醒他,于是很笃定的指了王虚实,结果就看到夜长寒挫败的低了头,当即还有些不信,“不是吗?” 王虚实热情的为两人倒了酒,突然手一顿,“你们要是不喝酒,不如罚点其他的” “罚什么?” 王虚实道:“老三琴技高超,不如弹一曲” “行”夜长寒二话没说,就去屋中拿了琴来,正是拿把天阶流火琴。 宣晟也回房拿了一把玉笛来,两人合奏了一首幽篁曲,琴声铮铮,仿若太古之音,空灵缥缈,穿过九天云雾直达心底,若是闭眼冥想,会看见远处有洁白暮霭围绕的崇山峻岭,近处有风姿高迈的茂林修竹,空旷的孤松下,一人端坐在巨石山,闭目弹琴,极尽文雅。 一曲终了,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宣晟没能猜出来,便该他坐庄选人,便挑了段空灵,取纸一看,略一皱眉,说了一句,“牛肉粥” 王虚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宣晟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龙渊看着手中的纸条,也觉得奇怪,疑惑的看着明显已经猜到答案的王虚实。 王虚实朝他笑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段空灵迟疑了一下,眼看时辰将过,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我吧” 王虚实笑出声,“刻在骨子里,死活都不会忘了” 段空灵有些不解,“为何?” 王虚实笑了笑,倒是没说破,只是叫了宣晟选人。 宣晟依旧挑了段空灵,段空灵选了王虚实,随即在盒子中摸了纸条,看了之后说道:“乾上乾下” 话一说完,在座的几乎都了然了,王虚实道:“老二” 众人纸条都没看,便又继续了,段空灵选了王虚实继续,王虚实又挑了宣晟,看了纸条后说道:“冬至” 宣晟想了想,随即脱口而出,“老三” 王虚实笑了笑,“不错不错,看来人太聪慧了也没办法,满身才艺愣是没有发挥的机会啊” 宣晟很认真的想了想,揶揄了他一句,“莫非还要讲卧薪尝胆的故事?” 王虚实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你要是想听,立马给你来一段” “打住打住”宣晟连忙止住他,“你那压根不叫才艺” 王虚实佯装深沉的感慨了一句,“果真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啊” 宣晟被酸得直摆头,“快选人吧” 王虚实看了他一眼,随意的朝他扬扬下巴,“你来” 宣晟选了龙渊,十分高兴的去摸了纸条,结果看了之后,脸上竟出现了为难之色,半晌都没有开口。 王虚实看得奇怪,“说啊” 宣晟更是为难了,依旧没有开口,王虚实将他手中的纸条拿过来一看,微微皱了皱眉,抬头询问的看了段空灵,段空灵耸耸肩,十分无辜。 龙渊见几人神神秘秘的也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王虚实看戏不怕事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笑道:“有意思” 宣晟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盯着龙渊出声问道:“手帕有灵?” 龙渊略微一怔,随即答道:“没有” 宣晟闻言颇为自得的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王虚实叹了口气,这样也行,随即将手中的纸条在众人面前展开来,只见白纸一张,果然什么也没有。 王虚实将白纸依旧叠了放进盒中,宣晟看着段空灵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便选了他。 段空灵稍微犹豫了一下,依旧选了宣晟来猜,在盒子中摸了纸条,看过之后,捏在手中紧成团,轻声说道:“清雪三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微微怔住了,宣晟几不可见的皱眉笑着,随即看向王虚实,“大哥,你来猜” 被指名的王虚实皱了皱眉,然后微笑着侧头看了夜长寒,“老三,你来” 夜长寒也跟着皱眉,“二哥来吧” 龙渊颇有些为难,有些事开始没有说,后来就不好说了。瞥了一眼最后剩下的一人。 萧子凌见状心中叫苦不迭,怎么绕到他这儿了,但见几人都不说,他也不好说,于是又将球踢了回去,“此次不该我猜啊” 宣晟扫了几人一眼,心下还是有些为难,分明都知道为什么都不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宣晟:你们为什么都不说? 王虚实:他们说你是主角,机会留给你啊.... 第103章 坦诚 宣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犹疑的说出了答案。 “段空灵” 段空灵垂下眼眸,面带郝色,这件事一直在心里过不去,虽然心中有准备,但还是有些局促,“抱歉,我..”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王虚实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了然的安慰他,“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过意不去,更加无须道歉” 段空灵望着众人,反倒有些诧异,“早就知道?” 王虚实道:“有的人天生蠢笨装不了精明,有的人天生聪慧也演不了愚钝”说着顿了一下,觉得有些矫情,看向了宣晟,“小霸王,还是你说吧” 宣晟摸了摸额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十年前我去陵阳山庄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段空灵更加诧异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宣晟,“你见过我?” “那倒不是”宣晟道,“当初我放火烧画室,刚好有一幅你的画像” 段莫璃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初给宣晟的画像才会是段随的。 宣晟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那画中的天色也是如现在一样,是一个白茫的雪天,一位绝世少年站在雪地中,目光清冷孑然而立,有风轻拂而过,白衣飘舞,墨发飞扬,美好空灵得好似掉落尘世的谪仙,画上清楚的写着七个字,清雪三香段空灵。 王虚实对宣晟这种藏秘密的事情十分不满,“那我当初问你你怎么不说?” 宣晟反问道:“你不是看出问题了吗?” 王虚实朝他摆摆手,低声说道:“这事情就别拿出来说了吧,我这大哥当得都没威严了” 这一打岔,直将段空灵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倒是将清雪三香的事抛诸脑后了,“什么事啊?” 宣晟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都说开了,自家兄弟有什么关系,我相信四哥也不会计较的” 王虚实对宣晟这种淡然谴责他的态度更是不满了,当初分明是他先开口的,于是原原本本的将初见段空灵的事与他说了,“老四,这实在是不能怪我,谁叫你当初编的身世实在是太烂了” 段空灵想起最初的借口,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确实烂俗了点。 龙渊看着宣晟的目光颇有些探究的意味,随即又收了视线,不过此事倒是可以容后再说,便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老四,你当初为何要来降娄?” 来降娄已经是委婉了,应该是为何要接近宣晟? 此事宣晟也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想不通为何陵阳山庄要介入梁宣之间? 事情都说开了,况且以后他也不会在回陵阳山庄了,段空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梁宣的国力相差无几,却都比齐鲁要强,不过因为龙司的缘故,梁宣之间关系一直不好,几乎没有来往,齐鲁对此乐见其成,但这几年梁宣的关系越发好了,直到今年梁宣竟要要结盟了,还派了宣太子大张旗鼓的出使梁国签订盟约,齐国便坐不住了,但又不好直接插手,便委托了陵阳山庄。 段空灵道:“他只是要我来了解梁宣的关系,因为他们觉得梁宣的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缓解” 王虚实看着段空灵,微微笑了笑,话是这样说,那齐国的算盘可未必是这样打的。 段空灵瞧见王虚实笑得有些莫测 ,心中不解,“有什么不妥吗?” 王虚实也不说破,打了个哈哈,“没有,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齐国” 段空灵道:“我曾传回消息,说梁宣关系尚好” 当初几人去陵阳,在陵阳山庄住了这么久,段空灵不可能不说点什么,只是回想起段随的态度,心中难免觉得膈应。 宣晟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据说你当初曾练过武,怎么一点内力也没有?” 说起这事,段空灵面色倏地就有些寡淡了,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化功散。在你闯山那日,我师父月奇闯进陵阳山庄被发现,我练武的事情也败露了” 闯山的事情宣晟早就知道了,却还是震惊了一把,世上竟真有化功散这种东西? 段空灵垂着眸子,淡淡的说道:“后来我苦苦相求,又吃了化功散,我爹终于答应放了他,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宣晟听得心中火气直冒,问道:“你的身体比常人还差,是不是因为化功散的缘故?” 段空灵见宣晟黑沉的脸色,心中一暖,轻轻朝他笑了笑,“不是” 宣晟看着段空灵清逸的笑,心中觉得憋屈不已,日后他一定要在闯一次陵阳山庄。 龙渊也听得直皱眉,“月奇当初为何要闯陵阳山庄?” 段空灵道:“他说他要找人” 龙渊紧接着问道:“找谁?” “不知道” 宣晟想,会不会是找腾胜的? 王虚实见越说越沉重了,连忙岔开了话题,说了些高兴的事,氛围总算是暖融了起来,眼见时辰快到子时了,王虚实便道:“今日是除夕,大家一起守岁,说点来年的愿望吧” 几人围着火炉坐着,宣晟望着身旁的龙渊,双手合十,率先开口,语气温柔的说道:“我许愿来年能回宣国” 龙渊回望着他,轻轻的笑着,也双手合十,“那我愿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宣晟心中很是无奈,望向龙渊的眼睛十分委屈,怎么还是没有他的份。 萧子凌紧接着道:“愿吾皇身体万安,事事顺心” 王虚实还是他一贯的心愿,希望能闲云野鹤,云游四海。 夜长寒望着火炉中的橙黄的火星,习惯的冷漠的眼眸中也带暖融融的温度,“有一地安稳” 段空灵双手合十,语带虔诚,“我愿从此摆脱束缚,自在无忧” 话音刚落,就听屋外响亮的烟花声传来,在空中炸开满夜光辉灿烂,新的一年就这样悄悄的来临了。 王虚实看着段空灵半晌还是忍不住好奇,悄声问了他,“老四,你这清雪三香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中没了隔阂,在说起这些事自然又轻松,段空灵笑得十分愉悦,给他兜了一个圈子。 屋中的嬉闹之声飘出,经久不散,似乎将洋洋洒洒的白雪的也染上的欢愉,白雪打着旋在空中飞舞,从大理寺飞到了草玄山斋。 沈儒看着窗外的雪花,飘然而下,好像是下了一场雪海,在清冷的月光下如梦如幻,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打破了满空的寂静,冷得如千年寒冰化不开。 “江诚志答应了吗?” 黑衣人伫立于前,语无波澜的答道,“回主子,他痛失爱女悲切不已,答应得十分痛快” 沈儒冷眼看着降娄城的方向,温柔的摸着怀中的虎崽,“传言都放出去了吧?” 黑衣人垂眸回道:“上半年就已经放出去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 黑衣人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沈儒,欲言又止。 沈儒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说” 黑衣人道:“属下观二少主如今的行为,恐怕于我们不利” 沈儒不屑的轻笑一声,“不利就想办法变成有利,找个适当的时机将玉朝紫宸的名号透漏出去” 黑衣人问道:“这个名号真的有用吗?” 沈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倒映着苍凉白雪,看起来极其冷漠,“你觉得呢?” 黑衣人见状也不敢多问,连忙拱手,应承了一句,得了许可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沈儒依旧望着天空,任由思绪乱飞,那时候,也是雪天吧,那时的雪有没有今夜这么大?他以为他会记得很清楚,但如今他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他记不得雪的白,却记得血的红,浓浓的,黏黏的,带着灼热的温度,猩红的颜色,飞溅到他冻僵的脸上,是什么感觉呢? 是疼,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疼。 他一度以为他会死,但他却没有死,他以为痛苦会结束,可那才是开始。 不,二十年了,现在才是开始。 最后一个除夕,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啊。 茗溪在门口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进屋中,十分恭敬的问道:“公子,已经凌晨了,您是否要歇息” 沈儒眨了眨眼睛,看着空中的圆月,没有动,也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茗溪见状也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拉上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白雪落下无言,守夜的人也无言,清冷的月光下,凄凉的白雪中,沈儒低头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虎崽,心中一片沉寂。 曙光来临,温暖和煦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黑暗的大地,也照醒了屋中胡乱睡着的人,宣晟眯着眼睛踢了王虚实一脚,“初一不能睡懒觉,快起来” 王虚实翻了个身想躲开宣晟的脚,结果一下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好在地上毯子铺得厚,倒也没摔着,直接拉了个枕头又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声落地响,倒是将段空灵给吵醒了,从地上坐起来,“我去煮汤圆”说罢,摇摇脑袋清醒一下,站起身便出了门。 宣晟听见关门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王老大,老四去煮饭了,你还不快去将他拦下来” 昨夜不知何时才睡着,王虚实的脑袋现在比一锅粥还迷糊,勉强的睁了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周公打败了,打了个哈欠说道:“算了,也许经过昨日老四的厨艺已经日进千里了” 宣晟闻言深觉可能,眼睛一闭也一头倒了下去,“随便吧” 半个时辰之后,段空灵端了六碗冒着淡淡香气的米酒汤圆进来,喊了众人起来吃早饭。 夜长寒闻着淡淡的米酒香,身先士卒般率先站起来,毫不犹豫的端了一碗汤圆,正打算吃,就见几人齐齐盯着他看,拿勺子的手一顿,问道:“怎么了?” 王虚实道:“没事,我睡醒要缓一缓,你吃吧” 夜长寒看着碗中的汤圆,没什么特别的,就跟平日吃的一样啊,于是就咬了一口,脸色倏变,脑中猛然想起了那日王虚实掐着喉咙跑出去慌张的样子。 段空灵看他如此,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夜长寒终于明白昨日王虚实说他运气真好是什么意思了,慢慢的将碗放回了桌子上,转身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段空灵看得更是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王虚实侧头悄声问了宣晟,“你说老四是不是没有味觉啊?” 宣晟道:“我倒觉得他更像是没有知觉” “为什么?” 宣晟站起身,“你猜”突然又捂了肚子,弯着腰一脸疼痛的样子,“阿渊,你快扶我回房” 龙渊见状连忙扶着他回了房,宣晟走的时候还朝王虚实得意的笑了笑。 王虚实慌张的惊叫一声,“太子啊,你没事吧,老朽这就是为您找大夫”说罢就朝屋外跑去,跑得比宣晟还快。 宣晟没好气的在心中暗骂了他一句,快速的与龙渊回了房。 段空灵见状也连忙跟了山去,“你们没事吧?” 萧子凌回过神来就发现屋中只剩他一个人了,还有六碗汤圆,白白胖胖的汤圆,甜香甜香的米酒,看着挺不错的,于是便吃了一个,刚咬一口,脸色霎变,瞬间开始怀疑人生,连忙吐了出来。 萧子凌一连灌了一壶茶水都没将口中的怪味洗掉,萧子凌拿筷子挑开了一个汤圆,看着里面奇怪的内馅,葱姜蒜,猪肉,辣椒,花椒,桂皮,竟然还有茶叶? 萧子凌对他刚才的举动深表佩服,日后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勇士了,然后毫不迟疑的将六碗汤圆悉数喂了院中的老树,还诚恳的朝树说了一声,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子凌站在院中看着开始黄叶的老树,一脸深思。 宣晟过来看见了,就问他:“老萧,怎么了?” 萧子凌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黄叶,慨叹了一句,“段公子的厨艺果然威武” 宣晟茫然的看着他手中的叶子,不就是秋天落个叶也能怪到段空灵的厨艺头上? 第104章 过年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处处皆是一派喜庆,宣晟正在心中计划着新年怎么过,就听龙渊冷不丁的问道:“你十年前就知道老四,为何没见他?” 宣晟不解,“我为何要见他?” 龙渊略微愣了一下,随即又轻轻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际遇颇为有趣” 宣晟正在想龙渊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王虚实信步走过来,“大年初一,上街去逛逛怎么样?” 宣晟想着反正他也没什么好主意,于是便应了,约了其余三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不过鉴于宣晟与龙渊身份特殊,于是两人便买了面具带着。 春节的大街热闹非凡,舞狮的,杂耍的,人多如蚁,走了一阵一行舞狮的队伍走过来,人挤人推之下,很快几人便走散了。 街上人多眼杂,宣晟便与龙渊进了临街的一间茶馆,龙渊问道:“可否要去找他们?” 宣晟一边悠闲的泡着茶,一面说道:“算了,大家随意逛逛也没什么” 龙渊见宣晟如此说,便也不多说什么,两人就在茶楼中喝茶谈天,偶尔看看街上和乐的景象,十分惬意。 宣晟见龙渊难得放松的模样,不禁感慨了一句,“世人都说皇上好,其实皇上也不好当” 龙渊喝着淡淡的香茶,言谈中也带了些随意,“世上想当皇上的人不知有多少,依你所说倒是他们想错了?” 宣晟笑道:“没错,只不过感慨有的人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有的人无心恋栈朝堂却被束缚其中难以脱身” 龙渊难得听宣晟讲朝堂之上的事,颇有些兴致,又问道:“世道如此,你说当如何?” 宣晟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龙渊笑了笑,“普天帝王谁不想巩固皇权,传于后代千秋万世,你却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宣晟道:“纵观古今没有哪个王朝能千秋万世,反而朝代更迭倒是屡见不鲜,况且古往今来的有识之士,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为皇为君只要为民分忧,解民疾苦,又何须在乎龙椅上做得是谁?” 龙渊端杯轻笑,垂眸看着杯中茶叶轻旋荡开,没在接话了。 宣晟见他如此,以为他心中不赞同,便也没在说此了,说起了其他的闲事。 两人在城中逛了一天,眼看天都要黑了,便一道回了大理寺,哪料一进门就听萧子凌在叹气。 宣晟问道:“大年初一,怎么叹气?” 萧子凌无奈得十分深沉,“段公子去厨房包饺子去了” 宣晟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拦着他?” 萧子凌说起这事,深沉中还带了些沉思,“王夫子不许” 以往得知段空灵要下厨,王虚实总是拦得最快的,今日可真算得上是今年第一桩大奇事了,宣晟心中好奇不已,连忙去了厨房,就见王虚实正在和面,段空灵在剁馅,看起来十分和谐融洽,看得宣晟都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了。 宣晟站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于是出声将王虚实叫了出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王虚实眼含泪花,欲言又止的看了宣晟一会儿,最终却摇了摇头,哒哒的又回了厨房,那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委屈。 这下子宣晟更好奇了,难道今日出街两人遇到了什么事,于是又走进厨房将王虚实抓了出来,“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王虚实眼神微闪,拉下宣晟的手便又匆忙回了厨房。 宣晟一看就知有异,刚要去追,龙渊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宣晟想,王虚实不说也许自有他的道理,于是什么也没说,高高兴兴的与龙渊走了。 当然,宣晟这一走段空灵的饺子自然是上了桌,萧子凌还没从早上的汤圆中恢复过来,人人都说秀色可餐,但就算他望着段空灵那张空灵的脸,他也是不敢动筷的。 夜长寒更甚,找了个借口直接逃离了饭桌。 宣晟自然不会让龙渊委屈,于是也找了个借口溜了。 萧子凌见几人都走了,十分合群的跟了去,独留下王虚实呆滞的坐在饭桌上,无神的盯着桌上的饺子,那神情简直比烈士出征还要壮烈。 走到门口的龙渊好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虚实没有出来,便问道:“王老大没事吧?” 宣晟对此毫不担心,王虚实这点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十分笃定的宽慰龙渊,“没事,你放心吧” 结果半个时辰后,王虚实就病了,大夫看过之后,说是饮食内伤,伤了脾胃,还叮嘱说,以后要对犯人好一点。 王虚实对犯人两字十分不满,奈何肚子疼得不行,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任由大夫走了。 王虚实这一病,一直病到了上元节才好利落了,这期间宣晟多次打探过初一那日的事,奈何王虚实与段空灵都守口如瓶,半字都没说,时间久了,宣晟也懒得问了,不过王虚实病了一场,两人的关系倒是恢复如初了。 上元佳节,花灯粲然,顺着河流蜿蜒而去,宣晟与龙渊又一次站在了上次放船的桥上,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今日桥上桥下人满为患,少男少女都在河边放花灯。 宣晟也买了两个花灯,写了纸条放在灯心中,他歪头想看看龙渊写些什么,不料龙渊却将纸一折,放入了灯中,花灯一入河,仿若百川归海,在也认不出了,只看见无数的花灯往神仙府邸流去。 两人从河边走出,宣晟心中还是好奇龙渊写了什么,便开口问了他。 龙渊不答,反而问了他写了什么。 宣晟道:“我的愿望从未变过” 龙渊笑了笑,“我也是” 宣晟听着这话,便没了要问的心思,拉着龙渊的手,一搭一搭的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宣晟瞧见路边有卖元宵的,便上前买了两碗,乐呵呵的递给龙渊,“阿渊,看看有没有我的手艺好?” 龙渊接过来刚准备吃,就见余耿介面色沉重,急促而来,匆忙说道:“公子,江州出事了” 龙渊面色一凛,“马上回宫” 那碗元宵落在地上,瞬间就沾满了灰尘,宣晟终究没能等到龙渊的夸赞。 江诚志反了。 龙渊高坐在大殿龙椅之上,殿下群臣皆在,造反之事刻不容缓。 “众卿认为派何人率兵平乱?” 左相陆离拱手说道:“回皇上,魏国公文韬武略,微臣以为平乱非他不可” 龙渊看了列中的年过半百的顾驿,心中也满意,问了一句,“魏国公意下如何?” 魏国公顾驿拱手出列,“擒拿叛贼臣义不容辞” 龙渊道:“好,封魏国公为大元帅,率领忠勇侯貔貅大将军左鹰,忠义侯猛虎大将军王城,领兵二十万前去平叛反乱,兵部侍郎押送粮草,即刻出发” “臣等遵旨” 王城与左鹰从大殿中出来,急忙追上了顾驿,见他愁眉紧锁连忙问道:“元帅为何忧愁?” 顾驿看了两人,“你们可知江诚志以何理由起兵?” 两人皆摇头,他们也不过是听闻皇宫钟声,进宫来才得知此事。 顾驿道:“清君侧” “清何人?” 顾驿四处看了看,看身侧没人,这才低声说道:“宣太子” 两人闻言所感惊讶,却不意外,不过看顾驿的脸色却是很沉重,于是问道:“元帅对此很担心?” 顾驿没答话,只说,“事情究竟如何尚不得知,还是早些领兵出城吧” 京城屯兵不过十万,另外十万要从各地调配,京城的兵马都在郊野,花了两日才将京郊的十万兵马整理妥当,而此时兵部的粮草都还未筹措妥当,因为梁国久未打仗,虽有防备,但如今尚在年关,江诚志起兵又太过突然,粮草根本没有准备多少。 “报” 龙渊朝双喜看了一眼,双喜连忙出去将报信的差役叫了进来。 差役近来跪地行了礼,将军报呈了上去。 龙渊接过来看了之后,脸色霎变,猛然站起身来,一拳打在龙案上,“我军节节败退,江诚志竟然攻下了平武郡,即将渡汉水” 陆离面色也沉重,却依旧劝慰龙渊,“皇上,江诚志突然起事,我军准备不足,调军的速度也跟不上” 龙渊道:“各地军防纷纷前往支援,已有三十万之多,江诚志只有五万人,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在市井听到的传言说了。 市井传言,宣太子与梁皇相爱,且宣太子性烈善妒,杀了后妃以争皇宠,梁皇枉顾社稷耽溺私情,无心国事。 此事不仅市井传遍,就是朝野也是震了三震,满朝文武都云里雾里,分不清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 龙渊越听脸越黑,手都捏紧了,“叫张启德与萧子凌马上来见朕” 双喜应了一声,慌忙叫人去刑部与大理寺传了话。 此时大理寺中的众人也是一脸忧愁, 王虚实分析了如今的情势之后,十分理智的说了一句,“在这样下去恐怕真挡不住江诚志了” 宣晟闻言一拍桌子,心中怒不可遏,“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 王虚实看着宣晟,在心中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关键这谣言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最能蛊惑民心了,失了民心,怎么可能打胜仗。 段空灵安慰两人,“萧大人进宫去了,皇上肯定要彻查此事,只要查出幕后之人就行了” 宣晟虽然生气,但道理还是明白的,“如今这谣言传得如此之广,就算抓到了幕后之人,还是无可奈何,况且战机不可失,越拖越麻烦,不行,我得去汉水”说罢转身就要走。 王虚实连忙拦住了他,“梁国内政,你以什么身份掺和,而且如今这局势,明显就是有人拿你与梁皇的事大做文章,你去了岂不是更糟” “那我也不能干看着” 王虚实道:“在等等吧,如今梁宣毕竟是盟国,只要梁皇向宣国求助,那时候你自然有身份参与此事,但如此一来,市井的传言恐怕..” 恐怕要坐实了。 段空灵问道:“难道不能说是诬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王虚实:张空灵是谁? 段空灵:害你生病的人吧 王虚实:我念书少,你别骗我.. 路过的宣晟一脸黑线,他的夫子,念书少???? 第105章 筹谋 “诬陷?”沈儒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人,嘴角擒了一抹讥讽的笑意,“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 段随道:“我对梁国内政没有兴趣,你传信来说有办法让段空灵回陵阳山庄?” 段莫璃死了,段空灵自此就不受控制了,陵阳山庄烧毁的那一片房屋至今还没有修缮完毕,更重要的是齐国对段空灵的事极为不满,要是惹急了,段随毫不怀疑齐国会对陵阳山庄暗中下手。 沈儒十分随意摸了怀中的虎崽,淡淡的问了他一句,“我有办法让他回去,你有办法留住他吗?” 段随胸有成竹的将眼睛一眯,“当然,只要他回去我绝对能留下他”他的底牌还没亮出来呢。 沈儒瞧着段随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快,冷冷的开口下了逐客令,“那就行了,你安心回去等着吧” “要等多久?” 沈儒轻声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戏谑之语偏偏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段随心中有些微怒,自他执掌陵阳山庄以来还没遭过如此冷脸,写信急匆匆叫他过来,话没说几句,就赶他走。 沈儒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毫不放在心上,不屑的觑了他一眼,又下了一遍逐客令,看着段随忍着怒气的模样,似乎觉得很好玩。 段随听着沈儒刺耳的话,更加恼怒,却又不敢发作,抬脚就出了草玄山斋。 回程的路上,段随与心腹说了此来的收获,心腹听罢也十分愤怒,“他让我们来就是这几句话?庄主,这个沈儒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段随也恨得牙痒痒,只是如今是他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初春的天气,冰雪消融,碧色高空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寒意,一只信鸽穿过层层山林落到了草玄山斋。 茗溪将信鸽带来的信取了下来,递给了沈儒。 沈儒打开来看了看,面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信上说,江诚志已经渡过了汉水,已经攻打义城了。 义城过了是汉川,汉川过了便是降娄了,沈儒将信纸递给了茗溪,都打到京师来了,如今民心不稳,龙渊要是不躲便会御驾亲征,不过以龙渊的脾性,会怎么做一目了然。 早朝之上,满朝文武皆是一脸震惊,陆离道:“皇上,御驾亲征风险太大,还请皇上三思啊” 龙渊隔着冕旒,望着殿中急欲开口的朝臣,一脸决绝,“众卿不必劝朕,朕心意已决,明日朕便领兵出征” 下了早朝,龙渊将陆离留下来,“左相,朕此去朝中政事便交由你主持” 陆离还是觉得龙渊此去不妥,便劝道:“皇上,前线吃紧,在派将领去即可,何须御驾亲征” 龙渊道:“左相,民心不稳,导致我军一败再败,败到如今连军心也不稳了,就算将满朝将臣全都派去也是于事无补,此事说起来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不能不去” 陆离虽明白此中原委,但御驾亲征到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于是想了个主意,“皇上,此事宣太子也有责,不如请宣国帮忙” “不可”龙渊摇了摇头,“此事说到底是梁国内政,宣国还是不宜介入,回去准备一下,朕明日出京” 陆离见龙渊心意已决,也不在多劝,躬身便退了出去,打点御驾亲征的事宜。 此时的大理寺中,宣晟也得到了龙渊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收拾一下,咱们明日跟着去” 王虚实知道劝不住宣晟,索性连口都没开,只道:“我们不能和梁皇一起走,要么我们今日就走,要么后日才走” 宣晟想了想,早去总是好些,于是说道:“现在就走” 四人收好行李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被萧子凌拦了下来,“宣太子,皇上千叮万嘱,您不能离开” 宣晟道:“老萧,咱们朋友一场,我不想和你动手,但你也知道我非去不可” 萧子凌依旧拦住面前不肯相让。 宣晟道:“那就没办法了”说罢,抬手就朝萧子凌攻了过去,谁知萧子凌躲也没躲,直接挨了他一拳,捂着胸口退到了一边。 宣晟道了声多谢,连忙带着人从后门走了,走到后门一看,恰好有一辆四匹马车,心中对萧子凌越发感激了起来。 对面的小巷子中两个小厮打扮的人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匆匆往陈府所去。 降娄离汉水并不远,一路快马五日便到了义城郡,四人进了城,找了一间客栈住着。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辰,四人到大厅用饭,还未坐下来,便听见周围的人皆在议论梁皇与宣太子的事。 一人说道:“我皇昏庸啊,难怪江州要反,是个人都容忍不了这种事” “可不是嘛,好好的太平盛世,偏偏要搞出些幺蛾子” “你们说这事也真是的,十几年前就出过这样的事,如今又重演一遍,这宣国是怀柔政策要灭我大梁啊” 旁边的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想我大梁战神何等威名,竟然被宣国挖了去,真是可恨” “是啊,如今还打我大梁的主意,真是可恶至极” “你们知道吗,那宣国太子并不是皇家血脉” “嗨,这事谁不知道啊,两个男人怎么会有孩子,说出来也不怕笑话” “关键啊,这宣国皇室还将他当宝贝似的,都是贫苦出生的,怎么人家就有那么好命被皇上看上了” “这话就差了,也许就是专门被蛊惑我皇培养的,成功之后,哎,在拿出一位有皇室血脉的继承皇位,这就叫兵不血刃” 宣晟听着越来越荒谬的言论,一气之下,抬掌就朝说话的一桌人打了过去,‘咔嚓’一声,桌子裂碎,围坐在桌边的人全数被打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哀嚎。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连忙起身质问宣晟,“你是谁?何故伤人?” 宣晟刚要说话,王虚实就连忙拉住了他,低声道:“别惹事”随即又朝盛怒的几人说道:“我们是从降娄来的,我这位小兄弟脾气暴躁了些,最听不得人说皇上的坏话,出手伤了几位,实在抱歉” 众人看着几人的相貌不凡,心中便有些怀疑,“你们究竟是谁?” 段空灵道:“我们是从陵阳来的” “陵阳山庄?” 段空灵客气的笑道:“正是” 周围的人见段空灵长得如此好看,态度也温和,于是态度也好了些,带了些期待问道:“你是清雪三香?” 夜长寒插了话,“不是,他是我们的朋友” 问话的人闻言微微有些失落,又问道:“义城正在打仗,你们此时来做什么?” 段空灵道:“我们一路游山玩水而来,并不知义城正在打仗” 周围的人点点头,各自回了座位坐下,此事就这样过了,只是被摔的几人面色依旧不善,王虚实又道了句歉,拉了宣晟上楼回房去了。 宣晟气得差点将屋中的桌椅都砸了,幸得夜长寒手快止住了他。 王虚实劝道:“生气无用,不如想想办法” 宣晟有心无力,心中恼怒又担忧,强忍着怒气问他,“你有办法?” 王虚实默了半晌,无力的摇了摇头,稳定民心只有龙渊出面方才有用。最后只宽慰了几句,各自回房歇息了。 宣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春寒料峭,清寒的月光透过窗棂冷冷的照进屋中,从头顶凉到脚底,惯透全身,似乎每一寸皮肤都在冒着森冷的寒气。 宣晟坐起身来,推开窗户,望着半空中的残缺的月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苏轼说,此事古难全。 宣晟心中烦闷得很,便敲开了隔壁的门,王虚实只穿中衣便匆匆来开了门,见宣晟神色不佳,倒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让了进去,然后去将睡着的小二叫起来烧了壶开水。 宣晟随意的在屋中坐下,“你要喝茶不如喝酒” 王虚实笑了笑,“愁闷喝酒解忧,谈心喝茶静心” 宣晟抬头看着王虚实,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王虚实看着宣晟,也没有开口,沉默之下,倒是小二打着哈欠将开水提了进来。 王虚实认认真真的泡了茶,清冽的茶香慢慢的铺散开来,真让浮躁的心静了下来,宣晟端着茶杯,滚烫的茶水有些烫手,“谣言..他..我..” 宣晟没头没脑的话,王虚实也是明白的,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以一人换天下,值得吗?” 宣晟握杯的手倏然握紧,灼热的茶杯紧贴在手掌上,让宣晟的脸微微有些变色,然后毫无预兆的突然起身,转身回了房,步履匆忙,杯中的茶水左右晃荡,溢出杯口,全泼在了宣晟的手上,宣晟吃痛手一松,茶杯便落在了地上,‘哐当’响了一声。 两日之后,龙渊的车驾也到了义城,这两天,顾驿一直没迎战,只是将义城的城门关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入夜之后,宣晟潜进了龙渊下榻的义城总兵府,龙渊早就屏退了下人,故而宣晟轻轻松松就溜了进去。 几日未见,两人都憔悴了许多,对立而站,宣晟看着龙渊有些苍白的脸,开口问道:“阿渊,你..没事吧?” 龙渊望着他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宣晟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望着龙渊眼中的忧愁与焦虑,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龙渊是梁国的皇帝,是梁国人的君主,不是他宣晟的私属。 他突然很想问问龙渊,王虚实问他的那个问题,但只一瞬间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比起答案他更不想知道答案。 第106章 谣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宣晟突然轻松的笑了,毫不犹疑的抬脚上前环腰抱住了他,“阿渊,我很想你” 龙渊闻言一直严肃的眼眸兀的松快了些,也笑了笑,回抱了他。 半晌之后,宣晟才恋恋不舍的放开龙渊,拉着他往床上去,“阿渊,赶路辛苦,明日还有事要忙,早些歇息吧” 龙渊任由他拉着,两人躺在床上,说了些闲话,轻松的话语可气氛依旧很沉闷,月上中天,龙渊听着宣晟说他小时候的糗事,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开口叫了他一声。 宣晟听着龙渊沉闷的语气,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心中有些难受,翻身就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颈间,有些闷闷的。 龙渊抬手抱住了他的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宣晟闻着龙渊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心如刀绞,以一人换天下,值得。 但是,他不愿。 但是王虚实说,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算帝王也不可能事事如愿,尤其受万民称赞的圣明君主,恐怕还要比常人多谢无奈。 半晌之后,宣晟低低的问道:“阿渊,在你的愿望中有没有要成为一个盛世明君?” 窗户遮了月光,屋中竟是黑暗,龙渊睁开眼睛,也只看见一片漆黑,“有” 宣晟闻言心头一颤,抱着龙渊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无论世人如何的不愿,太阳依旧还是照常升起,龙渊在元帅以及几位大将的陪同下,去了义城城楼,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安民心,稳军心。 宣晟站在离龙渊三丈开外,城楼下人声鼎沸,他竟没听到龙渊在说些什么,只是听着城楼下吵闹的百姓,莫名悲哀。 “宣国狼子野心,还请皇上解除与宣国的盟约” “解除盟约” “解除盟约” ...... 双喜将结盟书呈上来,龙渊面无表情的将结盟书展开,撕得粉碎,扬手一挥,细碎的纸屑在空中撒开,飘扬而下,就像是那日落在头上的雪花。 底下有人率先喊道:“吾皇圣明” 一人开口万民附和,昨日口中昏庸的君主,今日便圣明了起来。 龙渊又说了些安定民心的话,便又匆匆去了军营,皇上亲自辟谣的事已经传进了军营,现在又见皇上亲自前来,一直颓靡的士气终于振奋了起来。 士兵来报,反贼又来叫城了。 龙渊站在高台上,高声宣布出战。 整齐的军队,大梁国旗旗帜飘扬浩荡,将军穿盔贯甲,脚蹬战靴,高高的稚尾好像是不灭的战魂,提枪上马,率军浩荡出城迎战,梁皇手执鼓槌亲自擂鼓,激励将士。 鼓声震天响,将士热血燃,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哀嚎声遍野,断肢残骸,血流成河。 龙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不知有多少人在也没有站起来,那都是他的子民。 宣晟站在龙渊身后,看着风吹起他明黄的衣摆,看着他握紧的手,看着他悲悯的眼,转身走了。 两军大战了一日,竟然没分出胜负,梁军没将江军逼退,江军也没攻下义城。 王虚实道:“此事有异” 江诚志手中只有十万人,但今日出战的绝不对十万人,起码也是三十万人,就算江诚志早有心谋反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兵马。 段空灵道:“会不会齐国?” 宣晟摇了摇头,“不可能是齐国,齐国若是有动静,我们不会不知道” 王虚实很笃定的说道:“是鲁国” 江州在梁鲁的边界之地,只有鲁国才能无声无息的调兵到江州。 宣晟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是了,梁宣结盟,就连一直与宣国的交好齐国都有动作,更别说一直处于劣势的鲁国了” 王虚实看着宣晟,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早点知道江诚志通敌叛国,今日龙渊便不必在世人面前撕毁结盟书。末了叹了一句,“世事难料啊” 王虚实想了想,又说道:“王爷知道梁国内乱,肯定坐不住” 龙司虽然是宣国的并肩王,但是一直挂心梁国,今次听到此事,肯定会来。 说起龙司,平素天天见面,不觉得有什么,一年不见,还真有些想念了,宣晟猜测:“或许就是这几日了吧” 余光瞧见一直在发神的夜长寒,便问他,“发什么呆啊?” 夜长寒瞳孔一缩,刹然回神,“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王虚实早就觉得夜长寒有些不对劲了,自过年以来就经常发呆,便问他,“老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宣晟看着夜长寒的背影,微微皱眉。 寒冷的春夜,一身黑衣的夜长寒飞跃出了义城,来到了驻扎在护城河外的江州军大营,无声无息的进了一座大帐,帐中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见他进来,丝毫没有惊讶,反而朝他笑了笑,熟稔的打着招呼。 “你来了” 夜长寒冷冷的问他,“为什么要勾结鲁国?” 沈儒看着冷若冰霜的夜长寒,心情没有受一点影响,依旧温和的笑道:“你我好久未见,坐下来喝杯茶” 夜长寒一动也未动,依旧问他,“为什么要勾结鲁国?” 沈儒顾自悠闲的泡着茶,一面与他说道:“因为我要报仇啊”语气轻松就好像在说着什么无所谓的小事一般。 夜长寒道:“曾家与许家的人全都死了,还报什么仇?” 沈儒泡茶的手一顿,脸上笑意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恻,“当初下旨的人还没死,淮州城中的刁民还没死” 夜长寒听着沈儒的话紧皱着眉头,“你要杀龙司?” 沈儒看着惊讶的夜长寒,忽的又笑了,“我不仅要杀龙司还要屠了淮州城,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统统下地狱” “你.” 茶已经泡好了,沈儒倒了一杯,递给夜长寒,悠闲的说道:“尝尝我的手艺” 夜长寒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盯着他,浅青色的眼罩和着明亮的烛光,映在他眼里变成了一片漆黑。 话不投机,夜长寒转身要走,沈儒开口叫住了他,“你在贪恋你所谓的友情?” 夜长寒的脚步一顿,“你想如何?” 沈儒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是我沈儒的弟弟,是沈家的人,就算这些事你没掺和,可你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要是他们知道了,你们所谓的友情怕是比风吹沙还要脆弱” 等了半晌,也不见夜长寒说话,沈儒又接着说道:“你不信?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如何?” 夜长寒依旧站着,既没走也没应他。 沈儒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一声,“当初我为了救你,断了腿瞎了眼,却抵不过才认识一年的朋友” 夜长寒道:“你想怎么赌?” 沈儒倒了杯茶喝着,“咱们兄弟好久不见,还是坐下来好好喝杯茶吧” 突然帐外一只条纹黄色小老虎带着一身湿润的毛,颠颠的跑了进来,跑到沈儒面前,蹭了蹭他。 沈儒摸了摸他的毛,“怎么弄得这么脏”喊了人送了热水来。 很快,热水就抬了进来,沈儒将小老虎放在桶里,耐心的给他洗澡。 “小寒,将架子上的帕子递给我” 夜长寒顿了一下,走过去将架子上的帕子递给他,沈儒将帕子接过来,“小寒,将它抱出来吧,我给它擦擦” 夜长寒皱了皱眉,百般不愿的将小老虎从水桶里抱了出来,刚一抱出来,小老虎就摆了摆身子,甩了夜长寒一身的水,看得沈儒摇头轻笑。 夜长寒抱着小老虎坐在沈儒面前,沈儒拿着帕子细心的为小老虎擦干绒绒的毛发。 夜长寒抬眸看着一脸温柔的沈儒,心中动容,喊了一声,“哥” 沈儒也抬眼看他,笑得温柔,“别说话” 夜长寒看见他压在眼里的寒冰,到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十五年的劳役生涯,夜长寒不知道沈儒是怎么过的,但是他看见过沈儒的伤痕,遍布全身,有刀伤,有鞭伤,还有为了救他被生生砍断的右腿,如果当初不是沈儒替他挨了那一刀,他早就死了。 他现在都记得,那时候沈儒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歇斯揭底的朝他喊,“小寒,快跑” 夜长寒垂下眼眸,没在说话了。 沈儒的赌很简单,赌宣晟会不会介意夜长寒的身份。 沈儒笑着说,“要是他不介意,咱们兄弟恐怕以后再难在一起了,在此多住几天吧,说真的,我都后悔当初让你去接近他们了,但大哥还是为你交到好朋友高兴” 夜长寒垂着眸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沈儒一副老成的语气的说他,“怎么大了这么寡言了?” “没事” 龙渊与宣晟的事随着龙渊亲自解释便淡了下去,倒是江诚志勾结鲁国的传言开始广为流传,民心又开始一边倒的朝龙渊倾斜,人人都开始骂江诚志不忠不义,狼子野心,散播谣言。 王虚实在外听了一日的消息,回到客栈感慨,“难怪帝王都希望百姓愚钝啊” 段空灵问道:“大哥今日听到什么了,怎会突发如此感慨?” 王虚实说起都觉得震撼,“今日听江诚志被骂了一天,那叫一个刺激” 宣晟靠在窗户看着月亮,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王虚实的话,“愚钝便好操控,这不是你说的为君之道吗” 王虚实道:“以往只是在书上看见,如今是亲自感受到了”说罢又问了段空灵,“怎么样,找到老三了吗?” “没有,到处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人” 后半夜,宣晟摸黑又去了总兵府,走到龙渊的房间,却发现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侍卫将房间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宣晟看见屋中的人,心中一咯噔,那些全都是大夫。 龙渊出事了。 第107章 中毒 宣晟从暗处一出来,便有无数闪着寒光的枪尖对着他,“来者何人?” 宣晟心忧龙渊,却又不想惹事,于是便报了夜长寒的名。 此时屋中的双喜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瞧见是宣晟眼角一跳,随即替他解了围。 宣晟进得屋中,看见龙渊双目紧闭,脸上布满的血丝就像是密麻的柳丝,心霎时一沉,“中毒?” 屋中一位年老的大夫应了他一声。 宣晟见屋中的人都愁眉紧锁,更觉不妙,“什么毒?” “欲三丝” 宣晟一惊,连忙问道:“什么?可能解毒?” 大夫面色沉重的摇头,此种毒向来无解。 宣晟见状,连忙转身出了总兵府,匆忙的回了客栈,推门进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紫袍玉带,挺拔高立,丰神俊秀,王虚实与段空灵面带恭敬站立于侧。 宣晟心头总算是松了一点,“父王” 龙司朝他点了点头,“何事惊慌?” 宣晟匆匆的将龙渊中毒的事说了,龙司听罢脸色一凛,疾步出了客栈,宣晟也想跟着去,王虚实连忙拉住了他,“不可” 宣晟心中乱成一团,却也知道他的确不宜前去,便问:“你有什么办法?” 王虚实道:“王爷方才说他探听到一个人,或许有用” “谁?” “玉朝紫宸” 王虚实道:“王爷说,此人很可能是万物天的头目” 宣晟紧皱着眉头,一个虚名又怎么能找到人? “父王派出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王虚实摇了头。 暗夜沉沉,圆月高悬,宣晟孤身站在屋中,看着书桌上白纸写着的‘玉朝紫宸’四个大字,陷入沉思。 寒风从窗户吹进来,将纸吹得‘唰’‘唰’作响,将昏黄的烛光一下子就吹灭了,幽深的黑暗中,宣晟的瞳孔突然紧缩,猛然一抬头,看见一只大鸟从月亮下飞过,将月亮遮了小小的一角,心中震惊,是他,怎么会是他? 江州大营中,江诚志脸色黑沉的看着沈儒,“我军已经退到金山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沈儒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温柔的摸着身边的小老虎,语无波澜的说道:“我要回降娄,龙渊中毒要死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只管进攻了就行了”说罢就回了大帐。 一进去就看见夜长寒正怒目看着他,“你给龙渊下毒?” 沈儒无所谓的笑道:“是啊,他们打不赢,我只能帮一把了” 夜长寒朝他伸出手,“解药” 沈儒抬头看着他,颇觉得有些好玩,想起今早吃的果糖还有一颗放在袖子里,于是将果糖拿了给他。 夜长寒看着手中乳白色的解药,手掌收紧,没有犹疑的跑了出去,几个纵身就看不见了身影。 沈儒勾唇笑了笑,他这个弟弟还真是单纯,“茗溪,将东西收拾一下,明日回降娄” 乌云飘来遮了月光,顿时世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突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震得人心一惊,大风四起,吹得衣袂飘摇,灌进眼中打得眼睛有些疼。 夜长寒狂奔在义城的街头,寂静的大街上,只有客栈外的灯笼还在亮着,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在乱晃的烛光中,他看见一人提着冷剑,面容冷峻,凛然朝他走来。 剑尖划着坚硬的石板路,刺目又惊心,宣晟看着夜长寒,“解药” 夜长寒没有迟疑的将手中的果糖扔给了宣晟,“抱歉” 果糖在空中飞过,划出一道弯曲的弧线,那一刻,宣晟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但他既没有笑,也没哭,依旧是面无表情。 宣晟看着手中的果糖,心中只剩下愤怒,“你耍我?解药呢?” 夜长寒有些不解,“解药已经给你了” 义城最出名的心义果糖,上面甚至刻有心义店铺独有的心形标志,现在他房间都还有一罐,王虚实打听消息的时候买的。 宣晟目光冷冽,大力将果糖扔出,长剑一挥,果糖瞬间裂成了粉末,随风而逝,放佛从未出现过。 强大的剑气破开强风,直袭夜长寒,夜长寒心中微怒,旋身躲开,“你究竟什么意思?” 宣晟提剑骤然而至,剑指夜长寒的胸口,“你就是玉朝紫宸” 鸣玉朝来散紫宸,是杜甫的诗,叫做《冬至》,冬至是一年最冷最长的夜晚。 狂风不息,暴雨又来,乌云悄悄移了位置,凛冽的月光洒下,为凉冷的夜更添了清寒,相顾的人无言,只有雨水打在剑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雨打湿了衣袍,衣角水滴成线,夜长寒终于出声,“是” 宣晟闻言,脸瞬间就扭曲了,“人都是你杀的?” “是” “为什么?” 比起宣晟的暴躁,夜长寒倒是异常冷静,“报仇” 宣晟执剑的手微微抖了一抖,“那你就勾结鲁国,给龙渊下毒?” 大风将雨水吹进了夜长寒的眼中,眼眸微微闪了闪,“是” “夜长寒” 宣晟大喊一声,随即只听‘噗嗤’,是剑刺骨肉的声音。 殷红的血顺着剑刃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将地上晕染成鲜红一片。 夜长寒望着他,忽的笑了笑,嘴角一动,猩红的血液就顺着嘴角源源不断流出,看起来有些温柔又有些妖魅。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也是像今晚一样的大雨夜,他跌跌撞撞的往树林里面跑,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前头已经是悬崖了才停了下来,他跌坐在地上,甚至不敢低头看,因为衣裳上灿红一片,全是鲜血,那是他的母亲和哥哥的。 他抬头看着高空的月亮,冰冷的暴雨淋下,他不知道脸上流下的是泪还是雨,但他知道他要报仇。 他在悬崖边坐了一晚上,那日是冬至,是一年夜最长的一日,特别寒冷,所以他给自己取名夜长寒,就是要记住那天的仇恨。 宣晟看着夜长寒的模样,心中憋屈至极,“解药呢?” 夜长寒上前一步,剑刃深入骨肉,宣晟大惊,连忙拔出了剑,顿时温热的血喷洒而出,像是除夕那夜的烟花,溅了宣晟满身。 夜长寒望着宣晟脸上的殷红,手指微动,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动作,他输了。 宣晟伸手去抓夜长寒,却从暗处跳出了几个黑衣人,攻势凌厉的朝宣晟刺了去。 宣晟挥剑去挡,又有黑衣人从暗处跳了出来,将已经站不住的夜长寒扛着走了。 宣晟眼看着夜长寒被带走,心中气急,长喝一声,雄浑凌厉的剑气四散而出,几个人黑衣人顿时就吐了血,却还是紧紧的拖住宣晟。 冰凉的剑刃闪着寒冷的光,片刻之后,几个黑衣人悉数倒了地,雨停了,风止了,寂静的夜只剩屋檐的滴水声。 宣晟看着地上的猩红的血液,目眦俱裂的的大喊了一声,“夜长寒” 偌大的声音只惊起了小巷中的一只黑猫,一闪而过又没入了黑暗。 轻微的欲三丝并不致命,却醒不过来,只是坊间将龙渊中毒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刚刚才安定下来的民心,又开始乱了,不过好在龙司来了,这一消息又稍稍安定了民心。 大元帅顾驿得知龙司前来,亲自来请,大梁战神的威名足以振奋军心。 龙司披挂去了前线,宣晟依旧在金山找解药。 宣晟在龙渊的床前守了三日,看他一直昏睡,又急又慌,脑子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想办法,派出去找夜长寒的人依旧没有消息。 宣晟甚至不知道夜长寒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这天,王虚实进来,看着一脸苍白,胡子拉碴的宣晟,实在不忍心,“既然欲三丝是沈家的东西,不如去问问沈儒?” 宣晟闻言猛一抬头,起身就往外走,叫人备了马,匆匆往降娄赶去。 王虚实看着宣晟急促的背影,虽然他不想沈儒掺和进来,但如今也只能祈祷沈儒真的有办法。 宣晟刚出城,便有一封信刺入了客栈中,段空灵的房内,段空灵吓了一跳,小心的信取下来看了。 只见上面画了一幅画,是一株植物,纤细柔弱,长长的绿色长叶,只是开出的花乃是红青蓝三色,丝状的花朵就像是曼殊沙华一般。 段空灵看着画中标注的欲三丝,心中大惊,略一踌躇,随即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一封辞别信。 段空灵骑马出了义城,料峭的春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想起了小时候曾在黄金蟒身旁看见的奇异的花,他觉得很是奇特,便问了母亲。 母亲告诉他,那是小黄泉花,长在蛇窝,有剧毒,万不能碰。 原来小黄泉花就是欲三丝,欲三丝是沈家独有,陵阳山庄怎么会有? 段空灵想不明白,只是信上说欲三丝的毒只有欲三丝能解,无论是不是真的,他也必须去试一试。 五天后,宣晟赶到草玄山斋的时候,空灵缥缈的云雾中,沈儒正在溪边赏柳,微凉的春风吹起嫩绿的柳条,放佛碧浪翻空,翩翩公子半散着发,身旁的小老虎乖乖的趴着,美得像一幅画。 沈儒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清逸的朝他笑了笑,“小齐?你怎么来了?” 宣晟心中着急,直接问道:“乐闲,你会解欲三丝的毒吗?” 沈儒蹙眉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答话。 宣晟看得心一沉,“你不会?还是不想帮忙?” 沈儒笑道:“不是,你有事我自然愿意帮忙,我只是看你的模样有些惊讶,出什么事了?” 宣晟听他愿意帮忙,连忙推着他的轮椅就往外走,“路途遥远,咱们先走,事情我路上在解释给你听” “那好吧” 走出了山斋,宣晟才想起没有带医箱,沈儒道:“不用” 宣晟有些为难的问道:“你会骑马吗?” 沈儒珉唇摇了摇头,此事他确实无能为力。 宣晟道:“乐闲,事情紧急,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共骑一匹如何?” 沈儒想了想,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 茗溪一听满脸不愿,连忙相劝,“公子,您怎么能骑马?” 沈儒道:“没事,凡事都有开始,你回去吧,我过几天就回来” 宣晟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乐闲的” 茗溪十分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都强人所难了,还谈什么照顾” 沈儒听罢脸一板,佯装的呵斥了他一句。 茗溪满含怨恨的瞪了宣晟一眼,“那你要好好照顾公子” “自然” 宣晟又真诚的朝沈儒道了声谢,便将他抱上了马车,随即一翻身也上了马,一扬鞭,马如离弦之箭狂奔了出去。 第108章 解毒 沈儒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七日后到达义城的时候整个人都受了一圈,下马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宣晟看得十分过意不去,找间客栈让沈儒休息了一晚,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去了总兵府。 沈儒给龙渊看过之后,倒也不急,“欲三丝的毒要欲三丝才能解,你们有欲三丝吗?” 满屋的大夫皆是摇头,欲三丝是禁药,谁有那就是不要命了。 宣晟见状心中十分着急,“难道你没有吗?” 沈儒道:“没有”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的王虚实说:“我有”于是回房将一盆开着花的欲三丝端了过来。 沈儒点点头,眼带笑意,将欲三丝接了过来,“我去煎药了” 宣晟闻言要去推他,沈儒摆摆手,“不必,你一路辛苦,好好休息,我去就行了”说罢喊了一个差役过来将他推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门口,沈儒便将差役留下了,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进去,在药壶中装了清水,将袖中的一颗黑色药丸丢入了水中,药丸遇水化开,发出一股浓烈的苦味。 沈儒看着椅子上的盆栽,微微勾唇,伸手将柔弱的植物连根拔起,毫不留情的扔进了火中,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露出了嘴角浅浅的梨涡。 宣晟问了王虚实,“你怎么会有欲三丝?” 王虚实想起段空灵的信,脸色沉重,“老四送来的” 宣晟诧异不已,“他哪来的?” 王虚实道:“陵阳山庄” 宣晟一惊,“他回陵阳山庄了?” 王虚实点了点头。 宣晟道:“不行,我去把他带回来”说罢,抬脚就往外走,王虚实连忙拉住了他, “不必,他来信说段随病重,他要接管陵阳山庄”说着将随着盆栽一道送来的信递给了宣晟。 宣晟接过来看了,确实是段空灵的笔迹,信中只说了一件事,他决定留在陵阳山庄。 宣晟还是觉得奇怪:“段随真要死了?” 王虚实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老三为何要留下” 如果段空灵是接管陵阳山庄,他们确实没必要去了。宣晟叹了口气,“等此间事了,咱们再去陵阳山庄看他” “好” 半个时辰后,宣晟端药喂了龙渊喝下。 沈儒看着一脸温柔的宣晟,开口说道:“欲三丝的毒解得慢,大抵需要三天才能醒” 宣晟点了点头,只要能解毒,三天他也等了。 王虚实让差役给沈儒安排了一间房,就在总兵府住下了。 三天内,宣晟一直守在龙渊身边,看着龙渊脸上的血丝逐渐淡了,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这天晚上,王虚实一脸怒气的推开了沈儒的房门,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撩起衣袖,“这是什么?” 沈儒淡淡的看着他手臂上黑褐色的鳞片状的皮肤,泰然的说道:“毒” 王虚实揪起他的衣襟,“你给我下毒?” 沈儒一脸茫然的反问他,“我下的?” 王虚实道:“这三天你天天找我喝茶,不是你还是谁?” 沈儒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这样啊” 王虚实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怒声说道:“解药” 沈儒一拍他的手,“放开” 王虚实用力一提,将他拉得更紧了,“我再说一遍,解药” 沈儒依旧是那副温吞的模样,“我都给你下毒了,还会给你解药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儒略一思忖,“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王虚实一愣,心中突觉不妙,“什么意思?” 沈儒认真的解释着:“解药只有一颗,是你吃还是宣晟吃” “你?” 沈儒接着说道:“别动怒,我话还没说完,中了这毒,鳞纹会遍布全身,最后身体会慢慢腐烂,变成一堆腥臭的烂肉” 王虚实捏紧拳头,就朝沈儒的脸打去,沈儒抬手止住了他,朝他笑了笑,“你要是不选,那就是说谁也不救,是吧” 王虚实看着手臂上的黑色鱼鳞纹,咬着牙问道:“我选了你就真的会救他?” 沈儒将一枚黑色药丸递给他,“解药就在这里” 王虚实将药丸拿过来便往屋外走,再叫其他大夫照着配一丸就行了。 沈儒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说道:“这可是欲三丝配成的,你可要拿好了,丢了就真的没有了” 王虚实闻言脚步一顿,愤愤的转身就走了回来,“你究竟想怎么样?” 沈儒喝着茶淡淡的说道:“我不想怎么样,机会都给你了,是你想怎么样” 王虚实戒备的问他:“我怎么知道这解药是真的?” 沈儒笑道:“这就是你的事了,请吧,我要休息了” 王虚实怒视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下毒是吧,他也可以下。于是去找府中的大夫要他们配一些□□,然后去找了宣晟。 宣晟还在守着龙渊,王虚实走进去,端了一杯茶递给他,宣晟抬手去接,衣袖往下滑落,露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黑色鱼鳞纹。 王虚实看得心惊,连忙跑了出去,看得宣晟莫名其妙。 王虚实问了替他诊脉的大夫,“怎么样?” 大夫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剧毒,无解” 王虚实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夫道:“恕老夫无能” 这是随龙渊而来的御医,乃是皇宫中最好的大夫,若他说没办法就真的没办法了,王虚实又将解药给他看了。 大夫研究了半夜,终于得出了结论,十之八九能解毒。 王虚实百般叮嘱大夫别说出去,大夫见王虚实有解药,倒也没放在心上,就答应了他。 王虚实将药丸化在水里说是安神药让宣晟喝了,然后将大夫配制的□□放在了沈儒的早饭中。 沈儒端着粥拿勺子搅了搅,笑着摇着头,自他从边关回来,这五年已经拿药当饭吃了,就这点把戏也好在他面前卖弄? 沈儒将粥放下,抬头看着躲在窗外的人,语气颇轻松,就像是好友打闹一般说道:“下次换种味道没这么大的,颜色没这么深的” 王虚实在走廊中恨恨的眯了眯眼,只要沈儒还在总兵府,他就不信每回他都能躲过去。 三日已过,龙渊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眼看着满脸胡子的宣晟,心中一酸,开口喊了一声,“宣晟” 宣晟听见他声音,眼眶霎时就红了,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龙渊坐起身靠在他身上,“我没事,顾驿他们怎么样了?” 宣晟道:“今日刚接到消息,江诚志已经被打得退回江州了,相信不久此战就能结束了” 龙渊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厮将饭菜端上来,比较清淡的小菜白粥,宣晟慢慢的喂了龙渊吃饭,两人都没说话,偶尔对视,看着对方眼中的柔情,觉得异常的安心。 龙渊醒了,坊间的传言自然就散了,梁军打起仗来更加勇猛了许多,只是连连败退的江诚志就没那么好脾气了,站在江州的城楼上大骂前来攻城的龙司。 “来者何人?” 龙司高声应答,“龙司” 江诚志问道:“哪个龙司?” 龙司道:“梁国龙司” 江诚志哈哈大笑,“不知宣国一字并肩王何时又叛了一次国?” 江诚志的声音大,刚好又是顺风,到底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龙司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现在被大庭广众说出来,心中都膈应,连举旗的小兵手都低了些。 江诚志见状,心中高兴啊,不给龙司开口的机会,又继续大声说道:“你把持朝政数十年,枉顾先皇对你的信任,是为不孝;后来与宣云齐有了私情,你又抛家弃国而去,是为不忠;今日又为了掩护宣国太子自私自利,谋害后妃而来,是为不义;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徒,有什么资格站在我大梁的土地上?还带领大梁的军队插手我大梁的内政?” 当初龙司辞去摄政王之位去宣国,就让梁国上至朝臣下至黎明全都心生不满,如今旧事重提,心中不满更是犹如黄河决堤,翻涌不息。 小兵见状连忙回大营禀告,“大元帅,不好了” 这几天打了胜仗,顾驿也没有闲着,正在大营中研究江州地势,听到小兵的话,心想难道龙司出战竟会输了不成? “讲” 小兵道:“江诚志不出战,就在城楼上辱骂龙将军” 顾驿听罢暗叫声不好,龙司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这样一说,龙司又不好回骂,主将失了军心还带得动军拉?于是连忙全身披挂,上马,前去解围。 顾驿赶到的时候,江诚志还在骂,自己的军队被骂得蔫嗒嗒的,全都垂着头一点名堂都没有,顾驿一看,这还得了,还没打就要输了。 顾驿一马过去,大声斥责道:“反贼休要胡言,龙将军乃是皇上亲封镇江大将军,前来平叛岂容尔等污蔑” 江诚志看见顾驿来了,心中也没虚,依旧是那些话,说得掷地有声。 下面的军士听见了,脸色更加不好了,心想跟着这样一个将军打仗,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顾驿听罢,脸色铁青,大骂一声,“荒谬,龙将军得先帝嘱托,尽心抚养幼帝,是为大孝,在新帝十二岁时还政于朝,乃是大忠,尽力促成梁宣结好,让梁国百姓富足安乐,是为大义,今我大梁危机,龙将军不远千里前来相助,乃是大情,如此忠孝两全,有情有义之人你这叛国小人,还敢满口胡言污蔑于他” “你.”江诚志一噎,“依你所说宣国太子谋害后妃也是有情有义?” 顾驿道:“宣太子为了两国交好前来大梁,鲁国为防梁宣结盟坐大,找人假扮宣太子进宫行刺,此事大理寺已经查清,你为了谋反,不惜与鲁国勾结,到底是谁谋害后妃嫁祸于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江诚志气得要吹胡子,“你的意思是我谋害我女儿?” 顾驿心中一笑,大声说道:“江总兵总算肯说实话了” 此言一出,上下都躁动了,“原来是他自己谋害了自己的女儿” “真想不到” “太狠心了” 顾驿见目的达到,也不急着进攻,让小兵鸣金收兵悠然的回了大营。 龙司追上顾驿,问他,“大理寺真的查清楚了?” 顾驿朝他笑了笑,不答反问,“将军可曾听说了?” 龙司恍然,若真查出来,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此计倒是个好办法,于是回营就写了封信叫人给龙渊送了去。 第109章 化功散 不到一日,江诚志为了谋反毒杀自己女儿的事情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一时间无数文人写诗痛骂江诚志,画师作画讽刺,就连平民都要想方设法咒骂。 江诚志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骂,是以原本最难打的江州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龙司打下来了。 江诚志没办法只能率兵退到了鲁国,梁军大获全胜,龙渊得此消息,十分畅快,决定亲自去江州犒赏三军。 临行前,沈儒去向宣晟告别。 宣晟也没相留,只说道:“乐闲,你放心,梁皇说了会昭告天下,赦免你家的罪,日后你可以恢复沈儒的身份,不必隐居山野了” 沈儒听罢神色一顿,勾唇笑了笑,随即以茶代酒,敬了宣晟一杯,“替我多谢梁皇,不过既犯错就要承担,隐于山野是我毕生心愿,后会有期” 宣晟举杯,“后会有期” 宣晟与王虚实将沈儒送出了义城,看着他上了马车,沈儒撩起窗帘看着王虚实朝他笑了笑,“这些天多得王夫子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王虚实自看见沈儒,脸色就没好过,这些天每次给他下毒,都没成功,冷声回他,“不敢当” 沈儒也没在意王虚实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与二人说了声告辞,便启程往降娄而去,马车绝尘扬起细细的风沙,王虚实看着宣晟,忽然说道:“小霸王,两日后就是你二十岁生辰了吧” 宣晟想了想,近日发生了太多事,他还真将此事忘了,点头说道:“还真是”说罢笑着拍了他的肩,“难为你一直记着了,说吧,想我请你去何处吃饭?” 王虚实望着他轻松的模样,笑了笑,眼中忽然有些湿润,“当然是往年一样,最好的馆子,最贵的菜,最美的歌姬,最醇的酒” 宣晟看着他像哭又像笑的模样,心中纳闷,“一年宰我一顿,你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王虚实收敛好神色,笑着与他说道:“每年都能宰宣太子一顿,普天之下唯我一人,当然要高兴” 宣晟道:“那你可以高兴一辈子了” “是啊” 两日后,龙渊率众达到了江州,当晚设宴犒赏三军,宣晟没去,与王虚实去了江州城中最好的酒楼,点了最贵的菜,最美的歌姬,最烈的酒。 粉色纱幔中,婷婷袅袅的歌姬若隐若现,清丽的歌声绕梁不绝,烛光摇曳,美酒入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王虚实与宣晟谈起这这一年所发生的事,颇有所感,又说了起昔日的幻境,“若世间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我一定每年要酿葡萄酒,喝他个三天三夜,喝不完的埋在地下,留给子孙,千秋万代” 宣晟打趣他,“就你那技术,千秋万代的子孙都不会想要的” 王虚实哈哈大笑,“我王家子孙一定都是识货之人” 酒过三巡,宣晟觉得脑子重得抬不起来,“平素你都点最醇的酒,为何今日点最烈的酒?” 王虚实道:“今日不一样” 宣晟醉眼朦胧的看他,“你为何没醉?”说完就趴在桌上醉晕了过去。 王虚实脸上的笑意霎时就消了,上前扶着宣晟回了房,拉扯之中,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布满黑色鱼鳞纹的手臂。 小二上来收拾桌子,偷偷喝了一口店中最贵最烈的酒,一入喉就觉得不对,怎么像是白开水,一点酒味都没有? 第二日下午宣晟才醒过来,一睁眼满室光亮,太阳已经斜到西边了,宣晟摁住撕裂般疼痛的脑袋坐起来,歇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准备去叫王虚实回去,结果敲了几下都没有动静,于是一踢门,门根本没关,一踢就开了,宣晟走进去,只见屋中整整齐齐,半个人影都没有,只在桌上有一封信。 宣晟脸色一沉,将信看了后,脸色更沉了。 王虚实走了。 他说宣晟二十岁生辰已过,他回宣国去取了他的黄金之后,便要去实现他毕生所愿,云游四海去了。 宣晟气急,运气想震碎手中的信纸,结果丹田一阵刺痛,真气竟然在快速的流失。 宣晟大惊失色,连忙打坐想镇住体内的真气,却不料突然窜进几个黑衣人,宣晟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站起来,结果来人吹了一把迷药,宣晟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摇摇晃晃挣扎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宣晟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暗黑的小屋子里,他体内的真气急速的消失,很快就全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仅如此,真气消失之前乱窜还伤了内里,宣晟一口鲜血喷在墙上,脑子越发昏沉了。 他仔细的想了又想,愣是不知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只是脑中陡然想起了段空灵曾说的,化功散。 屋中一直是漆黑一片,宣晟只能凭借着给他送饭的次数判断过了几天,来人一共给他送了十五次饭,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已经困在这里五天了。 宣晟一直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直到今日他听见了一声虎啸,才明了了,心中怒极气急,大喊一声,“沈儒” 一盏茶之后,久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大盛的阳光照进屋中,耀得宣晟眼睛有些疼,但看见门口那个依旧淡然自若的人时,更觉恼怒,几步走过去,大声质问他:“为什么?” 沈儒看着宣晟通红的眼睛,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淡淡的说道:“我救了你” 宣晟怒极反笑,“你救了我?” 沈儒道:“如果不是我施针,你在体内真气乱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宣晟脑子混乱至极,已经分辨不出沈儒说的是真还是假了,“那你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 沈儒道:“化功散毒性极大,若是动气更伤身体,只有身处黑暗才能平心静气” 此时茗溪匆匆跑过来,在沈儒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沈儒轻轻一笑,看向他的眼眸都带着十分的愉悦,“小齐,我有客人来了,你先进去歇着吧”说罢几个仆人便上前将宣晟推回了屋内,宣晟伤重气力不足,根本没办法反抗。 门关了,光亮被慢慢隔绝,屋中又是一片黑漆。 沈儒到前厅看着来人,笑着打了招呼,“摄政王,久闻大名” 龙司冷冷的看着他,“本王依言孤身前来,我儿子呢?” 沈儒颇为闲适的说道:“王爷放心,他很好” 龙司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儒看见龙司满脸怒气,笑得越发开心了,摸了摸手边的老虎,“很简单,我的老虎饿了,王爷杀了那么多人,想来心中不好过,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到此处顿了顿,“学学佛祖割肉喂鹰” 龙司紧皱着眉头,“当初查出沈家勾结木祁,时至今日我问心无愧” 沈儒脸上笑意慢慢的消去,“不过一个从魔挞私奔逃出来的妇人,我爹不过与她交换了点东西,算什么勾结?” 当初木祁巫毒之事搞得人心惶惶,是以查出沈安与木祁之人有关联,龙司这才下旨将沈家流放,“他们交换了什么?” 沈儒佯装深沉了想了想,吊足了胃口才说道:“用三包化功散交换了欲三丝的种植之法” 龙司心头一跳,“化功散?你们竟有如此恶毒的邪物?” 沈儒没有答他,只是问道:“不知梁皇可否如我所说屠了淮州?” 龙司眼中杀意尽显,上前一步,冷冽的盯着他,“淮州五十万百姓,与你何仇,竟要屠城?” 沈儒遗憾的叹息一声,“没事,听说梁皇愁白了发,深表遗憾,我倒是可以等,只是不知宣太子能不能等到那天了”说罢拍了拍手边半大的老虎。 老虎得了示意眼冒绿光的盯着龙司,像是看到了猎物,突然一跃而起朝龙司扑了过去。 龙司手捏得紧紧的,硬生生止住了想一掌劈过去的念头,侧身躲开了。 沈儒冷眼看着这一幕,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得偿所愿的释然,只是听着阵阵嘶吼,觉得有些刺耳。 就当龙司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一道响亮的袖箭在空中炸开,散出七彩的碎星,龙司仿若看到了打破黑暗的启明星,早就蓄足力的掌带着龙吟朝扑来的老虎扫去,霎时将老虎击倒在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腿中抽中短剑,一下刺中了老虎的心脏。 老虎抽搐了几下,死了。 一个小厮惊慌的跑进来,“主子不好了,二少主将人带走了” 沈儒眼中暗了暗,他这个亲哥哥还是比不过结拜的兄弟,忽然眼前一转,他看见小时候,母亲笑着和他说:“小儒,今日你爹买了一只羊回来,你带着弟弟去喂喂它,娘冬至的时候给你们煨羊肉吃” 忽然他又看见宣晟冒着白雪,从树林深处疾步朝他走来,怀中抱着一只奶奶的小虎崽,面带微笑的喊了他一句,“乐闲”那声音极致清和,好像青同叩玉,穿越九天来到他身边。 龙司看着已经气绝的沈儒,转身走了出去,他答应夜长寒不动沈儒。 宣晟看见夜长寒的时候是震惊的,知道他是来救他的时候,更是震惊。 夜长寒脸色惨白,瘦得脸颊凹陷,当初宣晟刺他那剑虽然歪了没有伤到心脏,但到底是重伤过度,也是九死一生才救了回来,如今一动手,伤口就裂开了。 重伤的夜长寒抱着伤重的宣晟出了鲁国边城,那里有一辆早已经等着的马车,夜长寒将宣晟交给了车中的人,转身就要走。 宣晟终于熬过了心中的坎,开口叫住了他,“多谢” 夜长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点了点头,虽未明说,宣晟也懂。 他说的是,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夜长寒回了边城,替沈儒收尸,还有他最喜欢的老虎,以及那把天阶流火琴。 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他们两兄弟在路边捡了一把烂琴,知道能出声的时候,都喜欢稀奇得不行,但兄长却让给了他,就算如今他都清楚的记得那琴的宫弦断了。 后来兄长冒着九死一生从边关回来,将天阶流火琴送给了他,却是让他用来杀人的,琴音乃是群攻的利器,可他一次也没用过,很干净。 夜长寒将天阶流火琴放在了沈儒的墓中,背着剑走了。 话说宣晟看着车中的人,眼眶一红,语带哽咽的喊了一声,“父皇” 宣云齐拍了拍宣晟的肩膀,“没事,咱们回宣国” 宣晟眼中幽暗,悲伤不已,“父皇,我想去降娄和他道个别” 宣云齐知道他说的是谁,也知道两人之间的事,看着宣晟挣扎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明知不该却还是应了他。 顾驿继续带军攻打鲁国,龙渊便先回了降娄。 第110章 告别 龙渊回到降娄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站在皇宫之外,抬头望着巍峨壮阔的宫殿,心下怅然又悲戚,从今以后,就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走在森严的皇城宫道上,来往宫人不注意看到皇上的白发,心下都颤了颤,连下跪都比往常谨慎小心了些。 穿过重重深宫,走到养心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宫人推开养心殿大门,龙渊看着眼前的大红色的背影,心头如鹿在撞,又如鼓在槌,匆步走进去,反手一扬,宫人耳鼻关心的将门关上了。 龙渊迟疑的喊了一声,生怕眼前所见所见不过是他日思夜想所绘出来的幻觉。 只是那人转过身来,手中还拿着两根红烛,笑着与他说,“阿渊,你看我找到红烛了”虽早有准备却在看到龙渊满头的白发时,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龙渊安抚的也朝他笑了笑,震惊过后就看见了床上整齐叠放着的喜服,他知道,那是他的喜服。 此时陈贵也得了宣晟进宫的消息,大怒之下,忙不迭的召集满朝文武匆匆往皇宫而去。 宣晟帮着龙渊换好了喜服,将红烛点燃,没有宾客,没有礼司,没有一言祝福,他们就着月光,就着红烛,三拜成亲。 两人喝着交杯酒,宣晟道:“阿渊,新婚快乐” 龙司道:“白头到老” 喜酒入喉,是宣晟此生饮过最美的酒,耳边文武百官叩拜谏言此时高声入耳。 “请吾皇三思” “请皇上以社稷为重” “美色误国啊” ........ 屋中的两人恍若未闻,宣晟一件一件脱着龙渊的衣裳,“阿渊,咱们终于成亲了,你开不开心?” 龙渊环上他的颈间,“很开心” 宣晟低头吻上他的唇,“我也很开心,你知道吗,自我遇见你那日开始,我就一直梦想着这天,阿渊,谢谢你” 那一晚,在寂静的大殿,他们成亲,他们洞房,鱼水交欢,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得偿所愿。 第二日,生气勃勃的朝阳升起,宣晟恋恋不舍的从龙渊身上下来,将龙袍一件一件的替他穿上,摸着他的的华发,强忍着不舍,“阿渊,我要走了” 少年心性总以为世间情一定要在一起,但是长大了,懂事了,才明白有些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纵使你情我愿,纵使百般不舍,千般不愿,却终究逃不过分离二字。 龙渊抬眸看他,抱着他的腰,勉强稳住身形,“我知道” 爱过一回,放纵过一回,够了。 宣晟开门出来,看着殿前跪了一夜的百官,语带不羁的说道:“我只是回来收拾行礼,大家这么热情做什么?” 被余耿介拦着的陈贵,气得脸都绿了,“宣晟,你..” 宣晟朝他摆摆手,顾自抬脚走了,强忍着不适走出皇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虽养了半月,但他的内伤根本没好。 皇宫外,一辆马车正在等他,宣晟抬脚上了车,宣云齐拿帕子小心的擦了他嘴角没擦干净的血,“你父王会暂留梁国,你不必太过忧心” 宣晟望着宣云齐,眼眶一热,久憋在心中委屈终于悉数涌出,“父皇,为什么?” 他们不过是相爱而已,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反对他们?他们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一定要拆散他们? 宣云齐看着宣晟痛苦的模样,忽的想起了当初他与龙司的事,又何尝不是万千世人,无一欢喜,心中深有同感,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拍了他的背,“小齐,咱们回家吧” 宣晟大病了一场,远在梁国的龙渊也大病了一场,一样的严重,一样的惊险,拖拖拉拉半年才好了。 宣晟回到东宫,眼前所见似乎和一年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只是当初那个身怀绝世武功不可一世的太子,如今连门口的守卫都打不过了,当初酷爱出宫玩耍的太子,如今成了一个病秧子,当初天天叫着小霸王的盛名夫子,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 什么都没变,却是什么都变了。 他的龙渊也没有了,静不下心来的宣太子在养病期间,头脑都不清醒的情况下,终于完成了此生第一幅画,上面除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白发男子,还写了一句话: 从你来,到你走,繁华了我此生年少,只是从此之后,隔着重重山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却再不是我们了。 但是他病好了之后,又将那句话给抹了,在画中留下很浓的一道黑痕。 一年之后,龙司从梁国回宣,宣晟接到消息去城门迎接,久不见,龙司也憔悴了许多,眼中忧虑重重叠叠,不过看见宣晟气色尚不错,这才消了些,拍了拍宣晟的肩膀,第一句话便是,“你父皇可好?” 宣晟道:“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宣晟天天颓丧,宣云齐又要操心国事又要操心他,只一年结果比前十年都还要沧桑。 龙司瞧见宣晟眼中急切的神色,不待他问,便说:“小渊挺好的,叫你别担忧他” “哦”宣晟淡淡的应了一句,片刻后又急切的问道:“还有吗?” 龙司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墨笑长得挺好的” “哦”宣晟更加冷淡了,“没有了?” 龙司看着宣晟反应,心里不爽快了,这小子就没有半句关心他的,“没有了”说罢将他甩在身后,径直进宫去了。 被丢下了宣晟的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一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又是年末了,宣晟站在高高的城楼,看着城中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都带着喜庆的神色,想起去年这时候,他们六人围在一起守岁的模样,历历在目,却又好像隔了几十年那么远。 夜长寒站在淮州的一座高山上,祭拜过林中一座孤坟,城中万家灯火映在孤凄的眼眸中,似乎也没有了温度,夜长寒站了一会儿,背着剑走了。 他要去浪迹天涯了,此生从小无家,长大无家,过后的年年岁岁何处为家? 王虚实泡了一壶清茶,悠闲的坐在自己小院满搭的葡萄架下,听着外边鞭炮声响彻天空,这个时节葡萄架上只有萧索的葡萄藤,不过来年夏天,定有累累硕果,吃不完一定要拿来酿葡萄酒,想来必定味美醇厚。 而远在边界的陵阳山庄,此时正在上演迟来的报仇,段随被滕奇一剑刺死,为他哥,为他自己,报了仇,段随的三包化功散,分别用在了三个人身上。 段随用腾胜威胁牛飒风帮他建造陵阳山庄,又将腾胜囚禁至死,腾奇为了救腾胜闯入陵阳山庄被抓,又被囚禁了十年,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了。 段空灵送走了滕奇,看着满空璀璨的烟花,将山庄的人遣散了,然后放了一把火,想将这污浊之地烧干净。 火势刚起,却见陵阳无数人提着水奋力相救,硬是将陵阳山庄救了下来。 段空灵看着满脸黑痕却笑得开怀的众人,心头微动,自此他便真的接管了陵阳山庄,独自守着空寂的陵阳山庄。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陵阳山脚,那颗白兰树下,墓碑上依旧没有字,只有他亲手雕刻的一朵白兰。每年春天,无数白兰盛开,清香扑鼻,他总觉得是段莫璃回来看他了。 他将段随葬在了陵阳山旁边的一座高山之上,人死了,什么仇什么怨都像是风起扬沙一般,散了。 段随的墓碑正对东方,能看见夕阳升起的景象,金灿的朝阳冲破地平线,将黑暗一点一点逼退,给大地带来光明,日出是世间最赏心悦目的景象之一,除了它美,还有它振奋人心的积极力量。 只是却背对着陵阳山庄,因为段空灵终究还是不想让他看见陵阳山庄落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以往他最大的心愿,如今能够实现了,却没那么做。 或许,为人子女,他还是应该心存一点尊敬。 鲁国兵败,归于梁国,是以这一年的梁国春节格外热闹,处处张灯,人人欢腾,只是深宫中,昏黄的宫灯下的龙渊依旧批阅着叠叠的奏折,兢兢业业的做一个盛世明君,完成他的心愿。 这一年,他下旨赦免了沈家后人的罪过,查明了震惊世人的禁药案,还将后宫为数不多的三位嫔妃全送出宫了。 近些时日,奏折与日增多,全是让他纳妃的,每日早朝,文武百官齐齐进言,也是关于后宫的事,他看着殿下的人,总是微笑,因为他想若是那个桀骜张扬的男子在,会怎么与他们争论,定是一场好戏,怎么都比现在要好。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好日子,一日又一日的过着,春来冬去,寒来暑往,有人长大,有人成熟,有人出生,有人死去,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唯一算得上大事的是,改朝换代。 五年后,宣云齐提前禅位,留下一封信就与龙司一道云游四海去了,潇洒肆意至极,完全不像一位皇帝。 宣晟穿上早就备好的龙袍,登基做了宣国皇帝,百官大换血,全是宣云齐早就为他培养好的,只是丞相之位却是一直空缺着。 宫中的小太监总喜欢暗地里讨论新帝的小爱好,为什么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坐在龙椅上,却总是喜欢坐在右下方,将上首的位置空着,可能看到有趣的事,偶然间会抬头看一眼,还会笑着喊一声,“阿..” 小太监们猜了很久都猜不到皇帝到底是想说什么?这事还成了皇宫的一桩悬案,十分抓心。 还有一事,明明新帝说他不喜欢月亮,却总能看他站在窗户边赏月,而且看着看着就失了神,有好几次都有小太监不小心看到新帝脸上的泪痕。 小太监自此知道,原来他们不苟言笑的新帝是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 后来有一天,小太监在勤政殿门口瞧见了一个异常华美的包裹,一看就不是普通之物,犹豫再三,还是抱着包裹走进勤政殿, “启禀皇上,小的在门口捡到一个包裹” 宣晟看了一眼,叫小太监打开来看,刚一散开,就见一只巴掌大毛绒绒的黑色小狗蒙头蒙脑的从里头跑了出来,看着周围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却在看见宣晟的时候,汪汪的撒着脚丫子朝他跑了过去,仿佛很是熟悉一样。 宣晟心一颤,连忙将包裹拿过来,里头有一封信,信中只有两个字: 墨哭。 字迹很熟悉,行云流水间带着淡淡的墨香,此后宣晟赏月,想起那人时,总会低头叫一声,墨哭。 然后定会看见一只黑色小狗摇着尾巴欢快的叫着跑到他的脚边,蹭蹭他的小腿,似乎是在安抚他。 当年彩蝶绕心尖,如今再无赠花人。 寂冷凉月勾情思,谁来劝声君莫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剧场: 《重逢》 宣晟在大殿中就听到王虚实独特的高昂声音传来, “小霸王,我们回来了” “叶老三,你要是在不会笑,这辈子都不会有姑娘看上你的” “老四,你这飘然出尘的,要不要比武招亲啊?” “老萧,大理寺的案子都破完了,要不要本夫子给你指点一下” “老二,这大冬天的就别摇你那把扇子了吧,看着都冷” 宣晟欣喜不已,连忙从床上一跃而下,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推开沉重的大门,阳光直射进来,鹅黄的光晕中,王虚实拿着一把羽毛扇,还是一副神叨叨的模样,熟稔的朝他扬了扬下巴,大声笑着。 夜长寒依旧背着他的剑,站得挺直,还是一脸冷酷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些柔情。 段空灵,白衣依旧,笑得一脸温和,好似在说,久违了。 萧子凌手中拿着卷宗在看,真如传言一般,兢兢业业大理寺卿,见他出来抬头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龙渊拿着他送给他的扇子,阳光照在他身上,只看着就让他从心底有温馨安定的感觉,四目相对,都笑了,此时无言胜过千言。 是你,就好。 此时空中有白雪落下,雪落在肩上,穿过人身直直的落到了地上,一阵寒风吹过,人影随着白雪消散。 宣晟愣愣的站在原地,脚下的冰雪,凉意入骨。 只见贴身的小太监连忙来劝,“皇上,您还发着烧呢,小的扶您回床上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