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病娇》作者:薄奚女桑 文案: 吸血鬼系列 末世+血族 温柔绅士病娇男主x坚强隐忍女主 此时的柯伦神情温柔的不像话,动作却凶猛的不行。 蒲英累得并不想说话,这就是他天天把她翻来覆去的理由吗! 总指挥官视角版: 蛇星军部人人都知,他总指挥官出了名的和尚副手趁着休战时期告了长假,追老婆去了。可是这时间也太长了点吧,怎么回来之后他的副指挥官不仅大变样,他纯洁的军人人设还崩塌了?? 柯伦视角版: 他是蛇星的副指挥官,英俊温柔的长相为女孩们所趋之如骛。然而他遇上了生命中的蒲公英,于是他开始慢慢设局从接近到占有。 真美,真甜啊,那个女孩的血液...好想...占有她... 柯伦脸上笑得越发温柔,眼底却有着病态般的爱意。 她究竟,能不能承受他强烈的爱呢?柯伦想着。 没关系,承受不住,那就一同毁灭好了。 蒲英视角版: 末世之时,她为了生存下去,费尽心思抱得大腿,结果她感觉这个大腿好像更危险一点。 蒲英总是能看见一双熟悉又陌生的赤金色眸子,那双眼带着浓烈炽热的色彩,却又不会让她害怕,明明是一切毁灭的前兆,她却甘愿沉沦。 黑化会在后面,请耐心查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血族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伦,蒲英 ┃ 配角:很多 ┃ 其它:很多 一句话简介:温柔绅士病娇男主x坚强隐忍女主 立意:拯救病人 逃离虫族 距离星球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两年了,地球表面到处都是烧焦的龟裂土地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一些荒废的城市和设施,被自己研发的试验品和战争毁灭的人类,有一部分退居到最偏僻的地区,建立了基地。 星球战争结束的两年里,各个种族觊觎着地球这块肥肉,以最强的几个种族为首,用所谓的和平条约占领了地球,多个势力雄据一方,建立起一些高等文明国家。 但有一些贫民窟的人类却没能被基地接受,独自生活在基地外面,每天面临着未知的危险和没有食物水源的境地。 蒲英三天前还生活在还能遮风避雨的贫民窟,虽然条件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不会受到非人的对待。 蒲英舔了舔干裂到快出血的唇,汗湿的发丝黏在额角,这辆货车上坐的全是跟她一样年龄的少女,她们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人贩子只给她们丢了一包压缩饼干,一块饼干两个人分就基本见底了。水,也只有一瓶,车上6个人,一瓶水分了三天,每人省着喝,一天最多也只能喝两小口。 天气特别闷热,她们的车厢又是一个封闭的环境,有的女孩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脸贴在车厢地上,期待生锈的铁皮能带来一丝凉爽。 今天中途停下的时候,人贩子破天荒的给她们丢了两包饼干,总算胃里有了点进账。但蒲英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从车厢透光的缝隙中看出去,周围渐渐有了一些稀疏的树林,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车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一个长得壮实的男人打开了车厢的门锁,蒲英眯了眯眼,适应着外面的光线。 “下来!”男人扯着粗嗓,瞪着车厢里那些蔫蔫的女孩们,“动作快点!” 女孩们沉默无言,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迎接她们的命运会是什么。 蒲英勉强扶着车厢内壁站起身,闭眼缓了缓那阵因为饥饿造成的眩晕感,她软着腿下了车,环视周围入目皆是绿色。令她有些惊讶,毕竟地球难以再见到这么茂密的树林了,她听说只有蛇星一族和虫族的领地附近才有少许恢复生机的树林。想到这不禁心下一沉,看来已经快到虫族领地了。 在这末世,早已失去了法律秩序,人类回到了文明最初毫无章法的样子,只要不是基地里的人,被人贩子卖给别族是很常见的事。为了物资,大多数人贩子十分愿意冒险与虫族做交易,因为虫族的繁衍主要依靠女王与各种工虫□□产下新的工虫,从而增加士兵的数量。占领地球之后,他们找到了一种新的繁衍方法,那就是以人类成年女性为卵母,多个女性与多个工虫□□,就能同时生产出大量工虫。 蒲英虽然已经想到她们应该是被运去做卵母,可亲眼见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她们到达的是虫族在外的扎营,因为人贩子不允许进入扎营,只有女孩们被虫族士兵带了进去,扔在一个帐篷里。 其中一个女孩蔡欣,刚被扔进来就哇哇的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要死了,活不成了!”其他女孩被她感染情绪,也难过地抽泣着。看到虫族士兵的那一刻,再不明白的人也该明白了。 蒲英被她们哭得心烦,心里有些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她往帐篷帘子挪动,掀开帘子一角,果不其然看到两个在门口守着的士兵,她趴下来,眯着眼往远处望了望,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士兵们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一紧,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哭喊声分明是人类女孩的,这声音怕不是在…… 蒲英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握紧拳头,想逃出去的欲望愈加强烈。 入夜,士兵们都要去集合分食物,只有两三个在扎营门口守着,女孩们的帐篷里似乎还没有士兵过来。 女孩们哭累了,都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们太久未进食了,那点饼干根本不够果腹,也没有什么心情跟旁边的人聊天,个个想着自己的家人朋友,泪就这么滑下来。 除了蒲英,老爹走之前给她塞了一颗糖,虽然天气太热已经化得粘在了糖纸上,她舔了舔化掉的糖,心里虽然难过,但一想到为了见到老爹就有了莫大的勇气。现在士兵们都在吃晚饭,正是守备力量薄弱的时候,这里有很多树林,如果趁夜绕到帐篷后,躲开篝火照亮的地方,进入树林里,应该勉强可以逃走。 她低声跟女孩们说着她的计划,可是女孩们缩成一堆,根本没有一个有勇气跟着她跑出去。 “我跟你跑。”蒲英闻言抬头,是今天那个大哭的女孩。 “但是我提前说好了,如果你被士兵发现,我是不会救你的,如果是我被抓了你也别管我。”蔡欣低声说道。 蒲英一愣,扯了扯嘴角,她也没期望有人能救得了她们,除了自己。 五分钟后,蒲英掀开帐篷帘子,那些士兵正集合训话,门口的也被叫了过去,准备分发食物。她给蔡欣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贴着帐篷悄悄往后移动。为了不出声,蒲英把鞋子脱了下来用手提着,隔着袜子能感觉到地上沙砾的余温。 她们安全绕过两个帐篷,所幸周围值班的士兵都比较懒散,虫族到了黑夜视力不算太好,又可能觉着这几个弱小的人类不可能逃的掉,所以她们稍加注意,好歹避开了巡逻的散兵。 她们要走的方向是没有布置看守的树林深处,穿过那里就必须经过一个非常敞亮的篝火地,左边是士兵,右边也是士兵,好在篝火地前集合的虫族们都是背对她们的,她们就躲在帐篷后面,蔡欣扒着蒲英的肩膀,紧张兮兮地左右回望。 蒲英咬着手指,心里在盘算,如果前进,光线很有可能会将暴露她们;如果后退回去,有可能会遇到刚躲过的士兵;左边是士兵集合地;右边是几个懒懒散散的士兵。 没时间了!她要赶紧下决定往哪走。 她给蔡欣使了个眼神,告诉她往前走,在左边集合士兵还未解散背对她们的时候,蒲英和蔡欣借着插在旁边的虫族旗帜为遮挡,猫着腰踮着脚慢慢走过去。 按道理来说,如果不出意外,她们是可以过去的,可就在此时不知哪里响起了警报,所有的士兵突然赶往停留着女孩们的帐篷里,蒲英心下一凉,该不会被发现逃跑了吧。此时她和蔡欣趁乱躲进了另一个帐篷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我们怎么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士兵了!”蔡欣求助地看着蒲英,可蒲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想到会被发现的这么快。只听得外面不断有骚乱声,虫族特有的尖声在扎营地回荡。 蒲英突然发现周围有些异响,仔细一听好像是人类的声音,她突然想起今天听到哭喊声的帐篷好像就是这里。她抬眼看过去,那里居然有个床帐,可是虫族庞大的身躯根本不需要床帐啊。 她没有理会一边焦躁不安的蔡欣,走过去把床帐一把掀开,里面的画面把蔡欣吓到失声,她也一阵犯恶心。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浑身都是伤痕和血迹,满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躺在一张被白色不明液体浸湿的床上,双腿大张着,全身上下乱七八糟。 女孩看到来人,费尽力气抓住蔡欣的手,咬牙道:“我……我要生了……” 蔡欣尖叫一声甩开她的手,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生……生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她已经承受不住下面的爆涨感,身体开始疯狂痉挛,嘴里在发出破碎的声音,瞳孔也开始扩散,不一会她的身下挤出大量黏液和绿色的椭圆形物体,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蒲英一阵反胃,蔡欣回头已经不愿意去看了。 如果她们不逃走,大概不久之后也是这个样子吧。 外面不可忽视的骚动靠近了这个帐篷,蒲英没办法再去管床上那个可怜的女孩,她得逃出去才行。她不慌不忙把鞋子穿上,对蔡欣说道: “蔡欣,我们一起冲出去,外面有个篝火地,拿着火把先把它们帐篷点着,一时半会它们没办法顾及到我们,这时候就玩命往树林里跑,知道了吗。” 蔡欣重重点头,咬紧了下颌。 在虫族即将冲进来之际,蒲英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这一眼让她难忘。那个女孩似乎已经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她张了张嘴,只能作出一个口型:“走。” 她们凭借着弱小的身形,矮身穿过虫族士兵的六足下,冲到了篝火旁边,一人拿起一个火把就往帐篷和士兵的方向扔过去。 帐篷即燃,士兵只得分出一部分去救火,剩下的拿着武器想要对她们开枪,但因为篝火灭了,夜深光线暗,虫族的视力变得不是很好,两个女孩趁此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外跑。 她们丝毫不敢停下来,跑了好一会,蒲英突然头脑一阵发晕,心里大叫不好,眼前一黑摔到在地。听见动静,蔡欣只得停下把她拉起来,边喘边说:“快……起来,快跑……” 蒲英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剧痛,她的鞋底突然翻开,脚心被地上的石头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正往外渗血。手掌也擦破了,火辣辣的疼。她眼神灰暗,抬眼看了看想要赶紧离开的蔡欣,张了张嘴,说道:“你先跑吧,我,我大概是不能被救的情况了。” “你……” 蔡欣咬咬牙,神情很挣扎,却还是选择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很抱歉,你一定要逃出去。”说完便继续往前狂奔,剩下蒲英在原地捂着脚心喘着粗气。 她早该知道这乱世不会有同情心的,即使有,也不足以让别人舍身来救她。 不能坐以待毙,她勉强用单脚站起来,扶着树干继续往前跳着,一阵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她紧张地回头,虽说刚才因为天太黑虫族没有看到她们跑的方向,但血的味道没有办法隐藏,不用多久它们就能找到她。 她感觉到风中似乎有潮湿的水气,仔细一听有轻微的抚水声。 难道这附近还有水源? 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让她觉得往那个声音走才是对的。 她抬头看了看阴了许久突然出现的月光,随即四下张望,隐约看见远处比较茂密的灌木丛中波光粼粼,她扶着树干艰难地往前行动,对生的渴望似乎让她没这么害怕了,反正再坏的结果就是被抓回去当卵母。 想到这,她干脆就忍痛用双脚来行动,扒拉开灌木丛的叶子,露出那个声响的真面目,那个在月光下闪着救世主的光芒的小湖泊,和一头流泻于湖中那藏着月光的银色长发。 陌生男人 那头长发染上月光,如同倾泻而下的银色瀑布,蒲英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那人似乎对身后的动静无动于衷。 她应该不是人类,蒲英心想着,内心起了防备。 周围忽然有一阵响声,似乎还夹杂着尖鸣,蒲英小脸一白,莫不是虫族追兵已经找到方向了。 她惊恐地张望着,脚上的疼痛和身体上的疲累让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逃下去了。蒲英抬头看了看水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长发女人,犹豫了几秒,她直觉这个人应该没有危险,她弱弱向女人问道:“那个……能不能……救救我……” “……”女人似乎动了一下,侧着头暗中打量蒲英,她的头发太长,遮住了眼睛,天色略暗,蒲英眯着眼还是没法看清她的样子。 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蒲英浑身冰凉,她不再理会女人,而是当机立断摸下了水。蒲英会点水性,她在赌这个女人不是人类,虫族只有对人类才是主宰者姿态,若这女人不是人类,而是其他星球的,虫族士兵必不会为难其他星球的人。但前提是这个女人不会供出她。 女人对她偷偷摸下水的动作冷眼旁观,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蒲英松了口气,随即吸了一大口气潜下水,刚潜下去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身体能感受到水波荡动,似乎有一条很长的银色物事在四周游动,随着她的动作,那抹银色也越来越靠近。 水面上有些许动静,蒲英不敢动弹,那条银色的物体开始爬上她的身体,蒲英瞬间睁大双眼,呼吸一乱,就从唇齿间冒出几串泡泡。 女人心情有些好,她戳了戳那些泡泡,斜眼看着大张旗鼓赶到岸边的虫族士兵,眼底有着冷意。 “你们虫族是真不怕死还是想找个痛快,这里你们也敢闯进来。”女人转过半边身子,逆着光的脸带着冰冷的笑容。 虫族士兵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没想到这河里竟泡着一个人类女人,正要把她抓起来时,她转了过来,带头的虫族的士兵首领突然露出敬畏的眼神,他赶忙止住士兵们接下来的无礼行为,上前赔罪道: “没想到是指挥官大人的领地,我的士兵们并不知情,请不要怪罪于他们。” 女人歪着头,笑着说:“并不知情?那么阁下是为何闯进我的森林里呢?” “额……”虫族首领支支吾吾,只是说道,“我们正在找两个人类女人,她们烧了我们的营帐,不知大人有没有……” 忽然水面有些翻腾,虫族首领的眼神落在那处,“……看见过呢?” 女人笑出声,只见水面翻腾处露出布满银色鳞片的尾巴,声音慵懒道:“若是有人闯进我的领地还来打扰我,现在早是白骨一堆了。” 虫族首领看了看那条尾巴,心中消除了怀疑,他知道指挥官的意思不仅是没看见,便是看见了,那人也不可能留到现在,这不仅是责骂他们的意思,更是在说若还不离开,下场就是如此。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女人烧了营帐,剩下的人类女人也被士兵们杀了泄愤,可罪魁祸首却被一个蛇星人捷足先登。 这位蛇星指挥官虽不是总指挥,只是一个副指挥,却在蛇星一族有着极大的威望和实力,如今是和平休战时期,若是跟这位起了冲突,他们这支驻扎兵就只能是牺牲品了。 想到如此,虫族首领不得不放弃追捕,只能告辞离开。 女人冷笑,看着士兵远去的背影,她的身下一阵浅浅的钝痛,她挑挑眉,金绿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 刚才蒲英在水中一直在暗中观察,虽然听不到水面上在说什么,只知道那个女人似乎把虫族追兵都赶走了。 可没过一会她却发现身体越来越紧,只见那条银色尾巴缠绕上来,把她牢牢缠住。顿时眼睛睁得贼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而那条尾巴却像玩耍似的,从她的腰缠到脚,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本能地挣扎了两下,那条尾巴就松开了。 蒲英内心越来越惊恐,她捂着嘴,害怕这个外星人也会要了她的命,氧气的稀薄使她的大脑一阵眩晕,无法思考,身体也软了下来。 女人的尾巴再度缠了上来,蒲英憋到了尽头,她扑腾着似乎抓到了什么柔软的水草,终于忍不住张嘴用力咬了那条尾巴。趁着尾巴松开的一瞬间,求生的意志让她挣脱了水的束缚浮到了水面。 爬上岸的同时,蒲英气喘如牛,一时间,水的重力让她只能倒在草坪上浑身无力,眼前一片黑暗,脚上酸麻疼痛的伤口也无法让她打起精神。 血液少了水的遮掩,气味变得更加浓烈,幸好虫族早已走远,不然…… 长发女人浑身发热,似乎体内有种暴戾因子在蠢蠢欲动。她按了按额角,以前从不会这样的,不知道今晚她是怎么了。 她站起身来,俯视着那个上岸后没多久就晕过去的人类,蹲下来打量着。她眯着眼看了看那些伤口,舔了舔唇,心中有了些盘算。 蒲英两天后才清醒过来,刚醒的时候还懵懵的,她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紧张兮兮地往身上看。 还好,还好,衣服什么都还在,应该没有回到虫族那个噩梦之地。 “你醒了。”从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蒲英闻言抬头,男子的金绿色双眸令她呼吸一窒,突然目光落在他拖在身后的那条银色长尾,记忆里她好像见过银色的尾巴,好像……就在湖里…… 是了,她在湖中见到的那个长发女人,也是有着这样一条银色的尾巴。 男子见她充满防备地缩在一团,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你醒啦,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昨晚在湖边发现的你,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他指了指蒲英的脚。 蒲英低头一看,脚的确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身上有些伤口也被上了药。 她想起昨晚的情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谢谢你。” “不碍事。”男子不介意地笑笑,摆动尾巴凑近她,蒲英吓得立刻后仰。 男子轻笑一声,蒲英脸红了红,低下头问道:“那个……请问你是……” “柯伦,蛇星人。”男子拿起手边的绷带和药水,开始给蒲英换药。 果然是蛇星人。 “……”她第一次给异性这么碰触,还是这么敏感的脚心。“那个……我……” 柯伦抬头看了看她的神情,清楚她想问什么,他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你呢,你的名字。”他问道。 “我……”蒲英注意力都放在他修长的手指缠绕在绷带上,那手指骨节分明,皮肤也很白皙,似乎没有做过重活,包扎的手法却很熟练。 “我叫蒲英。”她顿了顿,弱弱补充道:“我是人类。” “我知道。”他不介意的笑笑,“你放心,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民众跟人类没有任何冲突的。” 可人类在异族眼里依旧只是些可以随时弄死的蚂蚁。 蒲英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柯伦唇弯了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饿了吗,想吃点东西吗?我煮了点粥。” “可以吗……”蒲英有些受宠若惊,“这太麻烦你了……我……” “没关系,我煮了很多,学了些地球人的手艺,适合伤患食用的。”柯伦端了粥给她,蒲英犹豫一下还是接过碗。 “真的……没关系吗……”蒲英咬咬下唇,“食物什么的应该很紧张吧……” 柯伦摇摇头,“我是这个森林的农户,所以食物还算充足。快吃吧,要凉了。” 没想到地球还有农户,毕竟地球的环境已经不适合耕种了,拥有高科技的种族使得食物更加容易得到。而眼前这个蛇星人,有着过于苍白的皮肤和细嫩修长的双手,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干农活的。蒲英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糙发黄的皮肤,眸色暗了暗。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粥,心里却闪过很多怀疑。 受伤痊愈 两天后,蒲英脚心的伤竟然已经结痂了,她趁着柯伦外出时出去在附近转了转,白天转了才知道这片森林不大,说茂密也不茂密,说稀疏也说不上稀疏,都是些新生树苗和一些养了一两年的速生树木。而男人的屋子就是森林中心的一个小木屋,周围竟然真的有些田地。 她甚至真的看到那个蛇星人在耕种一些超出她认知范围的粮食,她想,大概是些外星物种吧。 才四五天的时间,蒲英就开始沉溺于这样每天安逸的生活了,有屋遮雨,又无需担心食物和水源,甚至有这个地球未曾战争过的错觉。回想起在人贩子手下的那几天和逃出虫族扎营的那个夜晚,她不禁庆幸自己当时做了正确的决定。虽然还是觉得那天晚上看到的银发女人很奇怪,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蛇星人的领地,有个蛇星女人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虽然那个女人差点让她淹死在湖里。 蒲英伸了伸懒腰,长呼了一口气,森林里的空气就是不一样,似乎能过滤掉外面污浊的杂质,眼睛也变得明朗起来。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蒲英回头一看,柯伦正叉着双臂仰靠在木屋门框边,他挂着慵懒而惬意的笑容,蒲英不禁想道:这个男人若是没有条尾巴,又当了明星,在娱乐圈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外貌啊…… “小英?”男人的称呼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每次这么叫她名字的时候,蒲英都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法反驳。 奇怪的称呼让她回过神来,摸摸鼻子讪讪道:“我也没有什么计划,但是我想去找我老爹。” “老爹?” “嗯……他是养育我的人,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蒲英轻轻说道。 “那他现在在哪?”柯伦问道。 “他……”蒲英顿了顿,老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我被人贩子抓走之前他跟我说要回老家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她想了想,“我想,他大概去了A城,A城曾经是我生活的地方,除了那里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A城……”柯伦皱着眉沉吟了片刻,“那可是……丧尸城啊。” A城在十多年前的星球战争之中化为丧尸城,据说是因为人类为了赢得战争不择手段,利用一些禁忌的实验造出了这样的非人生物,不仅导致人类惨败,还使人类自己陷入了最为困苦的境地。 “嗯……所以我才必须要去找到老爹,他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 “这么说……你要走?” 她点点头,冲他甜甜笑道:“这几天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你是个大好人。但是已经叨扰很久了,我也该离开了。”这才几天时间,男人就在蒲英的心中刷了很大的好感,这个自称农户的蛇星人,竟然比很多地球男人都要温柔绅士,对一个陌生的人类女孩也能这么细微照顾。这几天受到的照顾,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才好,哪能再继续厚脸皮住下去。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柯伦并没有做声,他垂着眸,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低声问道:“离开?不如我也一起去吧。”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柯伦抬起头来,仿佛刚才的眼神毫无异样,“A城,我也一起去。” “为什么……”她真心感到疑惑。 “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柯伦严肃地说道。 他站在那里,夕阳光影重重,高大的影子投在地上,有一种令人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但她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她摇摇头,说道:“这太危险了,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不好意思再多麻烦你。” 柯伦叹了口气,开始给她分析利弊。 “你也知道危险,且不说你一个小女孩能不能安全走出这片森林,光是从这到A城就需要500多公里,你要如何到达目的地呢?” “我、我不小了……我都23了……”她弱弱道。 “还有,你真的有在找到你的老爹之前安全活下去的能力吗?那是丧尸之城,整个城到处都是行动迅速,咬合力可以达到咬碎一块硬合金程度的丧尸。” 他还怕不够猛,顿了顿继续说,“而且那里的食物早已无用,水源也遭到化学物质污染,你没有任何准备地过去,就等于是送死。”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的老爹会希望看见他所保护的女孩这么不爱惜生命吗?” 蒲英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苦口婆心起来,跟她老爹一样念叨。听完一番话下来,她只能愣愣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走。”柯伦下了最终结论。 “……”她在很纠结地思考中。 蒲英活到现在没想过靠谁,但是有时候身在这样的时代环境下,无法不妥协于现实。现实就是她身无分文,没有任何武器和能力能够让她踏出这片森林,甚至这片领地正处于蛇星一族和虫族的边界。出了森林说不定又回到虫族那个可怕的地方,可到了蛇星的领地也不是什么好事,说是和平休战,可弱者就是弱者,人类在战争中失败了,没有一个种族会平等对待他们。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说要保护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想了想她也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大不了光棍一条命,只要能看到老爹安全活着,在这末世她也别无所求了。 想及此,蒲英悄悄叹了口气。 “好吧,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柯伦听出了她语气里不易察觉的委屈,弯了弯唇,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情十分好。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宽慰她道:“放心,我也正好要去A城有事,我有车,我们先去城里采购点东西再走。一切交给我,嗯?” “嗯。”被摸了头的蒲英皱皱眉,觉得有点不自在,却也没说什么。她疑惑地歪歪头,“去A城有事?去那里能有什么事啊?” “唔……一些公事……” 见女孩还是呆呆的样子,他轻笑了声,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细软的黑发,笑道:“小英不会以为我靠种田就能在这地球生存下来吧?” 蒲英扯扯嘴角,很无语地看着他。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说不定他的名字和身份全是假的。 柯伦想着,他确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户,他不打算隐瞒多久,一开始隐瞒只是怕女孩知道了会不肯靠近自己。虽然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不好,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能给他多大威胁?没有他,她连活着走出这个森林都是一件难事。 横行霸道 “所以说,公事是什么?”蒲英化身好奇宝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不是真的农户对不对?我就知道,哪有农户长得这么白这么帅的……” 柯伦啼笑皆非,不知是该高兴于女孩逐渐像朋友一般对待他,还是该头疼于女孩的聪明敏锐。 最终柯伦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笑。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蒲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上车。 她逃亡而来,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不管是手机还是衣服。她原来的衣服沾满了洗不掉的血污和发臭的汗渍,还微微起了霉,早已经被柯伦扔了。换洗的衣服还是柯伦给的两件新的男士T恤和短裤。穿起来有点大,但总好过没有。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农户为什么会有这么炫酷的车? 那辆蓝黑色的流线型车身干净的一尘不染,引擎隐隐发出厚重的闷吼声,车顶和车窗设置成了透明隐形的,外表看来就像一辆豪华的高科技敞篷车。 就在蒲英愣怔的时候,柯伦下车提过她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 “你先上车吧。”他说道。 上车…… 她往该是车门的方向瞪了几眼,愣是没找到车把手。 “车门……”在哪…… 她摸了摸,手触碰的地方像水波荡漾一般,她露出神奇的表情,却没找着可以打开它的地方。 此时一只大手横亘过来,将车门往右一滑,水波划开,显露出里面的样子,泛着浅浅蓝光的操作盘吸引了她的注意。 “抱歉,忘了这是指纹开门。”柯伦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很快她又被车身内宽敞的空间所震撼。 这就是高科技呀…… 她不禁感叹。 坐上车后她忍不住摩挲着手底的皮质沙发,光滑的手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不好意思地抬头瞧了柯伦两眼,他在定导航,察觉到视线后回头朝她一笑,蒲英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真的让她很过电。 他视线下移,“安全带要系上。”说着突然凑近她,一手揽着肩膀后一寸,另一只手臂越过耳后扯了安全带轻轻帮她系上。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她突然觉得车里热热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没反应过来,带扣一响,安全带已经系稳妥了。 “……谢谢。”蒲英小声道。总感觉他有点奇奇怪怪的。 想了想,她还是秉着礼貌的原则夸一下吧。 “这辆车……很漂亮。” 柯伦低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辆车我好久没开了,已经快忘了怎么操作了。” 她困惑地看了看他,开车这个不是一旦学会了就不会忘吗?怎么会忘了操作呢? 她下一秒就知道了,这辆车远比普通车的情况要复杂的多。 看着他手中操作的龙飞凤舞,她突然觉得普通性能的人类汽车好像也挺好的。 两人不慌不忙上了路,柯伦打算先开车到蛇星境内外围的集市,采购一些路上所需的食物和水,再沿着几个小镇向A城靠近。 要穿过黑市吗?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柯伦眉眼黑沉,思考片刻后又匆匆看了两眼地图,便收回大衣里。 “地图谢了。”他对酒吧老板礼貌地笑道,递了一块金币。 虽说科技方便,导航也很精确,但难保有意外情况,所以地图是最保险的。 “不用不用,大人不用客气,”老板摆摆手,笑的有些暧昧,他指着不远处站在吧台前的女孩,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大人,那位女孩是你的谁啊?” 柯伦弯弯唇,远处穿着兜帽风衣的瘦小女孩,眼神微动,又眉目半掩,丝毫不让人知道他的情绪。 “会是什么呢。” 他也很想知道那股强烈的信息素香味是什么。 蒲英穿着宽大的兜帽风衣在吧台角落百无聊赖地等着,这件衣服是柯伦为了给她挡挡地球人味道的,虽然起不到伪装的作用,起码不用这么引人注目。 她一双眼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细细打量着整个酒吧,这里是蛇星外围最热闹的一条街,虽然达不到市中心那种热闹程度,但也是人来人往的。刚刚一下车,柯伦就带着她来了这间酒吧,说是找老熟人有点事。 她曾在网络新闻扒过,蛇星种族是在辐射与生化实验的影响下,由人类与蛇类结合进化的高智商生物,并且具有很强的异能,所以他们既有人的形态,又有蛇的形态。星球战争爆发后,第一批蛇星人撤离到了Y星球,后来因为持续了20年的星球战争导致的世界末日,蛇星人重归地球,以高智能技术武器和最接近人类形态以及强悍的异能,与其他入侵星球种族平起平坐,并且占据了地球一角不大不小的领地。 所以蛇星人大部分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蛇尾的样子,当然也有例外,少数能力强的可以化腿,比如柯伦。化腿后的蛇星人更加接近地球人,这种设定某种意义上挺让人类膈应的。 “像美杜莎。”她垂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各种意义上的像。 “喂,这位小姐。”带着一股潮湿汗味的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蒲英下意识抬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三位大汉,满面凶相。 见了她藏在兜帽下娇小的脸,为首的大汉吹了声口哨: “哟,还是个地球小姐,哈哈哈哈。”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你主人把你丢啦?”另一个大汉嗤笑道。 听到“主人”两个字的蒲英皱了皱眉,不想理会他们。她不着痕迹地瞟了瞟周围稀稀落落的客人,刚刚还在的柯伦不知去哪了,她内心开始有点慌张,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为首大汉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一脸不怀好意:“主人不要了,正好来跟我们玩玩?” 蒲英想挣扎却发现根本没用,一股厚重的工业皮制品的味道混着呛人刺鼻的烟草味,熏的她不自觉皱起一张脸。 “那个……他在附近……”她小声道。 “哈?说啥?” “我说,他在附近……” “谁?!说大点声!”大汉抠抠耳朵,表情不是很耐烦。 蒲英咬咬牙,觉得说出“主人”两个字很屈辱。 “就是……我的主人,他在附近。”她依然低着头,压抑住恶心的感觉,声音却是谦卑的,“所以很抱歉,我不会跟你们去的。”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秒,大汉一脸被惹怒的样子,薅着她的后脖颈,对她厉声威胁道:“不过是只低贱的地球宠物,你有什么好狂的?!能来这的老子我谁不认得,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敢拒绝老子?” 他扯着她脖颈粗暴地一推,兜帽连着蒲英的几根头发一起薅了下来,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咬着下唇不做声,期待周围有人能管管,却不知这样的事情客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个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也对,这里是野蛮的蛇星领地,怎么可能有人会救她这种弱小的人类。不一起欺负就算不错的了。 “狂啊!你再狂啊!”大汉们亵笑地慢慢接近她,“等老子玩完你,再来收拾你主人!” “想收拾谁?” 背后响起蒲英熟悉的声音,大汉们回头一看,柯伦正站在不远处。 虽然脸色平静,却是双眼凌厉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似有似无的威压却能让人感到来自强者的威胁。 为首的大汉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下来,抬高下巴,嗓门扯大:“你小子是谁?这地球妞的主人?” 柯伦仿佛没听到似的,眼神落在了大汉后面的蒲英,招手道:“小猫咪,过来。” 受到无视的大汉怒目圆睁,火一下腾地起来了,啐了一声,随手就抓了她过来。 蒲英只听得到“小猫咪”三个字,只觉得有些恶寒。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臂就被大汉抓住,力气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老子可是军部的官,就这地球妞,我要了!”大汉十分张狂。 柯伦看向那双抓着女孩手臂的汗手,眯了眯眼,垂在大腿侧的左手手指下意识勾动了两下。 “你说你是军部的,证据呢?”他淡淡道。 “哼,证据?这里谁不知道我顶头是军部的副指挥官!那可是军部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副指挥官?他垂下头,似乎在思考。 大汉以为他害怕了,表情愈发狰狞得意,“哈哈哈哈哈,地球妞,就你主人这么文文弱弱的样子,能满足你?” 听闻这话蒲英脸刷的一下白了,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柯伦皱眉,“我可不记得军部有这样口无遮拦的东西。” “老大,他骂你。”一旁的小弟对大汉悄悄说。 大汉白了他一眼,敢情当他笨听不出来吗! “你敢骂我是东西?我呸!你他妈找死!”大汉怒火中烧,抡起凳子就要砸过去,却被一只手半途拦下。 “行了行了别闹了,都给我个面子,在这为了一个妞打架像什么样。”老板站出来打了圆场,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店里血流成河,而且他敢肯定的是血流的不是柯伦,而是对方。 见大汉还想说什么,老板掏出一块牌子摔在桌上,警告似地瞪着大汉说道:“别太过分了,你也不想被军部知道吧。” 蒲英认得那块牌子,在柯伦车上也有块相似的。 大汉见了那块牌子,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他哼了哼,对柯伦冷笑道:“居然还能让老板给你说情,你小子能耐也不小啊,虽然比我还差了一点,我就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放过你。” “老大,那这个妞呢?”一旁的小弟弱弱道。 大汉瞪了他一眼,差点就想揍人,“要什么妞!没见过女人是吗!赶紧走人!” 柯伦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结束,神情冷漠,他没必要出手,这群闹事之徒他会找出幕后是谁的。 初入黑市 几人离开之后,老板向柯伦和蒲英道了歉,说是这几位仗着自己的军人关系到处横行霸道,没有人能管得了。 蒲英斜了眼柯伦,回答道:“没关系的,反正也没有受伤。” 老板有些惊讶,“原来您会星际通用语。” 蒲英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以前上学学过,但不是很精通。” 老板的眼神一下变得十分欣赏,不愧是大人的女人,即使是战斗力为负数的地球人,在其他方面也定是一位优秀的地球人。他如此坚信着。 蒲英不知道老板误会了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偷偷拉了拉柯伦的衣袖,柯伦立刻会意。 “科鲁兹,今天就到这吧,我们还有下一站,下次有机会再聊。” “好的好的。”老板连忙点头,“要记得……” “我知道,我会记得。”柯伦低头对蒲英说道,“走吧。” 潮湿阴暗的角落站着几个壮实的身影,仔细一听还有细细索索的咒骂声。 “老大,为什么要怕那个老头啊,以我们……不是,以您的背景,我们就是砸了他的店他也不敢说什么啊!” “我真他妈要被你蠢死!”大汉狠狠抽了一口烟,“那个老板是个退休军人,你没看到那块牌子吗?” 小弟挠挠头,很实诚地说,“那块牌子不是跟您那块一样吗?” 大汉在他脑袋上一个暴锤,怒道:“你瞎啊?!那块牌子镶金边,我那块有吗!” 小弟摸着满头包的脑袋泪流满面,但还是秉承不懂就问的精神,又问道,“那……那金边又是啥意思啊……” “我tm!”大汉深呼吸,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这才开口:“金边至少是个少尉级别的,他能在这乱糟糟的外围开酒吧,你以为他的能耐就小吗?” “可那位大人的权力不是很大吗?” “废物!你真以为仗着点势,那位大人就会帮我们吗!”大汉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老子只不过吓吓他们,只是没想到找个妞都要受一肚子窝囊气。要不是大人跟老子说了,最近不要惹事生非坏了他的事,老子tm早上去给那臭小子一拳了!” 小弟腹诽,难道刚刚不是在惹事? 但他不敢说,他的后脑勺还火辣辣地疼呢。 车子缓缓稳行在无人的道路上,天空挂着的烈日如火,所经之地绿色渐渐消退。 车里的气氛安静又尴尬,经过刚才的事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才好。柯伦握着虚拟方向盘看着远方,眼神却又不似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才……给你惹麻烦了吧。”蒲英鼓起勇气,开口打破此刻宁静,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柯伦回过神来,宽慰道,“没有的事,倒是你,不要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刚才那句,也是为了保护你。” 她闻言一愣,是在说那句“小猫咪”吗。 有些异星种族确实会把一些人类当成宠物养,那也是某些人类的生存方法,她不置可否,但不代表愿意听到这种话。虽然如此,她也不会对此反驳,她好不容易生存下来,这些话对她还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蒲英摇头,低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我不在意的。” 柯伦余光看了看她,见她垂着脑袋情绪不高的样子,突然很想揉揉她的头,同时心里那阵迷之冲动又涌了上来。 他没接话,只是用舌尖压了压尖牙,脸色平静。 5个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在去往A城之前,必须经过的城市。 这个城市有些特殊,它在星际战争中期被异星种族军队占领,因为这个城市处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交通关口,所以出现了许多非法买卖交易,在战争结束后成为了最大的灰色地带,也就是黑市。 “直到现在,这个城市还没有哪个种族敢据为己有,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把这块地盘变成了公用场所。”下车前,柯伦向蒲英解释着这座黑市的来历,他轻声温柔道:“这是个连军队都不敢触碰的城市,小英,下了车之后就小心点,跟在我身边。” 蒲英点点头,表示她一定不会乱走的。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盘算了一下,吃个饭还可以去集市看看。 他问道:“想去看看吗,黑市。” 蒲英有些犹豫,毕竟黑市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柯伦却说:“不要想的太复杂,这个城市虽然鱼龙混杂,但这个城市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其中有一个原则就是,只要出示购买证,他们就不会伤害买家。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安全区’。” 她想了想,迟疑的开口:“如果没有购买证呢?” 柯伦扬起笑容,含笑道:“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所以不打算买东西的话,绝对不要进黑市。”他很自然地靠近她,边说边伸手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带扣。 “否则有进无出。”他在她近处低声说道,说完后又退回驾驶座。 蒲英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觉得耳边痒痒的,她对于他自然的亲昵动作还是不太自在。别扭了一下,突然想起男人说的这些话根本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觉得黑市更危险了。 这个男人,人感觉是挺好的,但总觉得某些行为很奇怪。 柯伦唇角弯起,他刚才离近闻到她身上不知名的幽香味,莫名的让他有些兴奋。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细细嗅闻,那种味道似乎在脖颈下更深,只一闻就有些离不开了。 或许是信息素的味道吧。他想。 毕竟蛇星人带有动物基因,这种不完全兽化的基因依旧保有对气味的敏感性。尤其是情绪变化的时候,血液循环带动香气变得更深了。 这一点真是令人着迷。 …… 进入城市,果然最热闹的市中心就是买卖的聚集地,这让蒲英这个新世纪人类叹为观止,毕竟她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摆出来卖枪支卖器官的地方。 吆喝声,摆电子牌子的,表演节目拉客的,着实有几分旧人类社会的热闹。 这个城市的市中心有别于正常认知的人类城市。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廊道,周围是高耸的建筑大楼,最大的地方是廊道中段,大楼围绕着中间划出了一块三角区,傍晚时分灯火一开,把三角区照的格外明亮,底下走动的人只觉得热闹非凡,但只要抬头就能感受到周围大楼带来的极致压抑的窒息感。 她只是仰起脑袋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生理不适,已经开始喘不过气了。那些大楼高耸入云,能看出以前这个人类城市也是如何的繁华,可如今这些都成为了非法交易的滋生地,体验感不佳。 这个地方,虽然有超出想象的热闹喧哗,但越亮的地方,黑暗越深。 刀、枪和香 入夜,灯火通明,吃过饭后两人进了集市,慢慢悠悠地逛着。 “有什么想买的,可以直接买,全部记我账上。”柯伦说。 有什么想买的…… 她倒是没什么需要的,要非得说要有,果然还是手机之类的交流工具吧。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 蒲英环视四周,好奇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摊位上,凑近一看,只见那案板上摆着几块肉,再看老板那绑了绷带的肩头潺潺冒血,她浑身打了个激灵,这真的不是剮了自己的肩头肉拿来卖吗? “小姐,要买块肉吗?”老板三角形的复眼泛着冷光,抬起树皮般褶皱横亘的脸,缓缓发出了沧桑而嘶哑的声音,“我的肉,可以治病的。” 闻言她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尴尬地笑了笑,小手挥得跟帕金森似的,“不了不了,谢谢您。” 她不敢再作停留,赶紧快步离开。 往前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这周遭危险,自己不能随意乱走,又只好硬着头皮走回来,抬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看着柯伦,企图让他快带她离开这里。 抱臂在一旁站着的柯伦欣赏完她表情变化的全程,只觉得女孩十分有趣,唇角不禁扬起笑。 “走吧,往深处走,还有很多呢。” 他大步往前。 她紧跟上。 “呃……我们是不是需要买什么?”蒲英疑惑,如果只是经过城市好像没有必要进集市逛,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感觉有点危险。 “嗯,要买/枪。” 枪?! 蒲英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去A城还需要枪吗?我以为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地方大概没几个丧尸了。” 他摇摇头,说道:“A城的丧尸一直没能清除干净,也没人知道那些丧尸为什么能活这么久。总之有武器才能保障安全。” 她了然,确实,身上有武器会比较安心一点。 “枪这样的武器,打得死丧尸吗?”她不知是想到什么,眉间一皱,“那些丧尸都已经不是活物了,人类的弱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用了吧?” 丧尸都是死物,即便是打掉脑袋,只要身体没有被破坏干净就可以继续活动。有些厉害的丧尸甚至连脑袋都打不破。 “人类的枪不一定,”他顿了顿,接着道:“但这里的枪,可以。” 他们拐入巷子,进了一家挂着暗黄色招牌小店,一进门便是琳琅满目的古董品和乱七八糟的杂货。 看到客人进店,老板也只是懒懒地抬眼瞧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玩游戏。 柯伦食指指节敲了敲柜台桌面,沉声问道:“我要一把MP90。” 柜台后的老板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叼着烟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蓝白色外壳的轻质女式手/枪,全程一言不发。 柯伦接过枪,把它递给了蒲英,她第一次拿枪,有些新奇又有些害怕。 “这是女式手/枪,适合随身携带,用来防身。” “这……这个要怎么用啊?” “这个是这样用的……”他右手将手/枪放进她手里,攥稳并举起,左手放平她的胳膊,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低声说:“把双腿打开,与肩同宽,对,眼睛瞄准三点一线,食指圈握扳机。” 因为他的动作靠的很近,她的耳朵被热气吹得痒痒的,脸有些烧热。 他低头凝视她细白的后脖颈,那股带着微热的幽香味再次浓重起来,他皱了皱眉,手上松开了动作,后退了几步。 蒲英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只开心于自己掌握了拿枪姿势,她兴奋地问道:“这个枪可以打丧尸?” 老板听到“丧尸”这个字眼,对女孩侧目了一眼。 柯伦点点头,靠在柜台边,看着女孩把玩那支枪,缓缓说道:“这手/枪用的弹药是特制的,可以打穿合金厚板,子弹很小,它还有激光瞄准技术,方便新手入门。对付丧尸足够了。” 说完,他抬起还握在女孩手中的枪,对准自己的眉心和左胸口,温声说道:“摆好姿势之后,瞄准这两个地方,扣下扳机。” 那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握紧她端着枪的手,枪口轻轻抵在他的左心房处。 据说蛇星人的身体构造与人类大同小异,心脏会不会也在同一边? 蒲英紧张地咽了口水,冷汗直流。 “射击。”柯伦凝视她的双眼,下了命令。 她绷紧了神态,食指微抬,置于扳机处,视线专注在瞄准处,对准了心脏,紧抿着唇。 慢慢扣下扳机。 一声轻响传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柯伦似笑非笑,食指轻轻敲了枪身,“没有子弹,但还是很紧张吧。” 她点点头,低头愣神盯着手里的枪。其实她刚刚扣下扳机的时候,仿佛想象出了子弹穿过柯伦身体的样子,甚至还有种想继续扣扳机的冲动。 果然枪这种东西,很容易激发人内心的欲望。 柯伦还给她配了把防身小刀,锋利无比,蒲英本来不想要的,可柯伦说手/枪的子弹容量有限,小刀更为保险,她便只好接受。在这之后他又采购了几支枪,装了些子弹,两人这才离开这家店。 回到热闹的集市中,蒲英发现这里跟进店之前看到的景象有所不同,这里卖的东西大部分看起来像是生活用品。 “这里是廊道后段,大部分商人卖的都是异星种族的小玩意儿,去看看吧?”柯伦看出她蠢蠢欲动的目光,鼓励她道。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逛过街了,像这样平和地走着,看看街边的风景,对现在来说还是很奢侈的。 她看到一家挂着许多小香囊的摊子,上前一看,这些香囊绣着漂亮的花纹,从里面飘来各种各样的香味。 “小姐,需要买香吗?”老板是个螳螂样的面貌,一开口便是蹩脚的中文。 “你……你会说中文?”她惊道。 螳螂挠挠带着硬壳的脑袋,说道:“我们做海外生意的啥都要会一点嘛!” 他热情推销道:“小姐,你想要什么香?是香水香料还是香囊?我这里什么都有,功能性的香也有哦!”说到“功能性”他向她身后的柯伦抛了一个媚眼。 “什么鬼……”蒲英满脸黑线。 “哦对,最近人气商品是这个,”他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盛放着绿色液体,开始疯狂介绍:“这个香可以让人肉腐烂,只要一滴就能魂飞魄散,噢还有还有,这一瓶是……” 这已经不是香水了吧! 蒲英赶紧制止他的滔滔不绝,“老板!我只想看看普通的香。” 螳螂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收回了手上的瓶瓶罐罐,开始介绍那些奇奇怪怪香型的香囊。 “这个是虫香,这个是章鱼香,这个是……” 这些香让人听起来完全不能理解,她正想离开的时候,螳螂又掏出一罐透明液体的小瓶子,说道:“这个是芷月草香,它有点特别,虽然无色无味,但可以掩盖身上的一切味道。” 闻言蒲英来了精神,她指着小瓶子问道:“什么味道都可以掩盖吗?” 螳螂颔首道:“芷月草不仅可以掩盖你表面的味道,还可以掩盖信息素的气味,只需要倒出一滴在脖子上即可起效。但是使用时长只有3个小时,之后再用效果会下降,必须隔一个星期才能再次使用。” 好像不错,如果去A城说不定会用上这个。她从老板手中接过瓶子闻了闻,果真什么味道都没有。 “老板,这个多少钱?” 螳螂笑的殷勤,伸出他并没有手指头的手说道:“只需要2万。” “2万!这么贵!” “想要就买吧。”一直没出声的柯伦掏出卡,递了出去。 “诶!”蒲英抓住他递卡的那只胳膊,急忙道:“这明显就是在宰客啊!不要给!” 闻言老板不乐意了,他哇哇乱叫:“喂小姑娘!不要在这乱说啊,我这一直是这个价,这些香造价都不菲的,再说这是功能性的香,比一般的香那肯定是贵些。” “要一瓶。”柯伦把卡伸过去,老板恭恭敬敬接过卡,脸上端着奸商的微笑。 天知道一个螳螂头是怎么做出这么多表情的。 蒲英有些无奈,只好对柯伦说道:“这钱就当我借你的,以后还你。” 他眉梢微挑,含笑道:“你怎么还?” “我……我……”她纠结地思考了一会,得出结论:“我打工还你!” “等我找到老爹,我就去找份工作,把这些都还给你,包括枪和刀的钱。” “没关系的。” “不行!我坚持!” 柯伦很想说不用了,但看女孩这么倔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她。他弯了弯唇,揉揉她头顶细软的头发,俯下身来对她笑着说道:“好,等你还我。” 会被盯上 这里夜幕常驻,白日也是阴暗无光,但却是最适合这个种族生存的地方。 吸血鬼这一种族,本就是靠着血液存活,虽然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可这个星球是没有任何血液资源的。 长老会议,气氛肃穆而凝重,长桌坐了一圈,唯独黑袍男人位于最高位。 “王,我们搬来死星时间不短了,但是研究计划一直进展滞后。”最靠近主位的老者开口道。 “实验结果怎么样了?”男人问道。 “实验数据没有达到标准,三个样本全部死亡。” “让她们再生。” “可是……”老者迟疑了一下,“这些人类的子宫已经达到极限了。” 男人赤金色的眼瞳沉沉,看不出情绪:“我们需要新的实验体。” “可是新的实验体去哪里寻找?”另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问。 男人垂眸思忖片刻,说: “地球,我亲自去。” 虽说长老会众人反对王去地球,但就目前形势来看,这几年找的人类样本一年不如一年,他们的计划因此严重滞后。他们搬来这个死星,就是为了和地球接近一点,行动也方便些。 他们的王是如此优秀,有他在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样本。再加上之前的传闻,他必须得亲自去弄清楚。 散了会,男人回到房间,房间里窗帘紧闭没有露出一丝光线,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跪坐在床边,似乎沉睡着。 “……”他沉默地打开灯,女人被光亮刺激到,随即慢慢转醒。 “……王,您回来了。”女人揉揉迷蒙的眼睛,轻薄的衣服底下明显可见点点青紫的痕迹。 “嗯。”王坐在床边,把女人一把拖起搂进怀里,翻开衣领,女人脖子刚感受到一股热气就被熟悉的刺痛取代。 她不敢喊痛,那种锥刺般酸胀的疼痛让她咬紧下唇,呼吸也变得紊乱。 尖牙刺得深了,她疼得弱弱喊了声:“王……” 男人置若罔闻,只是当用完餐一般,吸食足够了便放开女人,起身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前毫无景色的荒芜地面,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冷冷开口:“明日我去地球一趟。” “好。” 王转过身,冷眼打量手足无措地站着的女人,回想刚才的味道,女人的血液很美味。 虽说她不是最好的试验品,基因却是成功的,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足。有传言说,二十多年前那个试验品样本自杀,她的后代却跑了,那是唯一一个最成功也是最好的试验品,到现在都没能拿到当年的数据再复制一次。 他警告道:“蓝,你留在这里。不要企图逃出这里。” 女人咬咬唇,她是王的侍女,也是王的血眷,他做任何事她也没有资格置喙,尤其是她之前还有前科。 “……是,我知道了。” “我的计划,不允许失败。”他眯起眸子,眼里尽是偏执。 …… 夏夜清风,一扫闷热,难得的有些星光在夜空细细闪着。 离开了集市两人找了附近的酒店落脚,毕竟是个破落城市,也没什么特别好的酒店,客人不多,大堂有些空落落的。 难得见到一对客人,前台赶紧上前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是两位客人吗?” “是的。”柯伦说。 “好的,要一间房是吗?”前台笑眯眯地问。 他起了恶作剧的想法,答应了一声:“对。” 蒲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跟服务员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别听他乱说,我们要两间!” “啊?”这对情侣是吵架了吗?服务员疑惑地想。 柯伦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悄悄露出无声的笑意。 “我们要两间,两间!”蒲英却没有发现他偷笑,固执地对服务员伸出两个手指头。 服务员看了眼男人的眼色,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好的明白了,请稍等。”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请两位出示身份证。”服务员说。 蒲英伸出左手,服务员用机器扫了扫嵌入手心的液体芯片后,薄如纸片的光脑立刻显示她的各项身份信息。 柯伦瞥了一眼,看到了出生年月,种族显示人类。 “先生,您的身份证。” 他回过神来,伸出左手食指,食指表皮底下是带有身份信息的液体芯片,只有除了人类以外的种族会把芯片植入手指。 服务员心想,哇,还是异种族恋爱。 蒲英总觉得服务员的眼神怪怪的,她偷偷问柯伦:“为什么她会觉得我们要一间房啊?” 柯伦看了看她穿他的T恤的可怜样子,低头含笑道:“你说呢?” 蒲英懊恼,这不是没办法吗。 早知道去买几件衣服了,反正以后这钱也是要还,多还点少还点都差不多。 她脸上有些热,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后就躲回房间了。 柯伦站在走廊里一脸无奈。 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走了一天,蒲英已经累的不行了,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后,无意间又看到包里露出的那把小刀。 小刀上刻了些精致的花纹,灯光下隐隐泛着冷光,柯伦说女士还是需要一些华而不实的饰品来装饰自己,所以不顾她的反对给她买下来了。 华而不实吗…… 她取下刀鞘,观察了一下,好奇用食指划了划刀片,结果手的力道没控制好,伴随刺痛立马就被拉出了一道口子,口子不长但有点深,深红色的血液一滴滴地冒了出来。 她愣住了,不是说华而不实吗? 她一边找纸巾捂住,一边在房间里找创口贴,然而并没有找到,她只好下到一楼前台去问创口贴。 “女士,怎么了吗?”前台看到是刚才的人类小姐姐,表情变得很开心。 “那个……”她伸出还有些冒血星子的手指,问道:“有创口贴吗?我想包一下。” 服务员见状脸色有点变了,赶紧拉开抽屉拿给她:“有的有的,这里,快贴上。” 蒲英很奇怪,这个服务员怎么一惊一乍的,她贴上创口贴之后,服务员神秘兮兮地拉住她,悄声说:“女士,我是看您跟我一样是人类我才说的……”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女士,在黑市您可不能流血啊。” “为什么?” 她看了看周围,没人,“是这样的,您也知道这里是黑市,什么种族都有,如果有些种族被您血液里的信息素味道刺激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会怎么样?”她好奇地问道。 “会被盯上!”服务员表情很夸张,把蒲英都逗乐了。 “真的!不骗您!” “好的,知道了,谢谢啦。”蒲英摆摆手,示意感谢她给的创口贴,转身走了。 服务员见她好像不当回事,也只能摇摇头叹气。 她上一秒刚走,下一秒从外面进来了两位高大的黑袍男子。 “要两间房。”忒修说道,突然发现自家主主人在看什么。“怎么了,主人?” 被称为主人的利恩敏感地嗅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他眉间微蹙,环视这周围想要寻找那丝味道的来源。 “主人?” “……有血的味道。” 前台服务员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心想着自己的嘴不会这么灵验吧,一边默默给那位女士祈祷。 “主人,是不是……” “嗯。”利恩神情阴鸷,吩咐道:“找到他。” “是。” …… 隔壁306,房门紧闭关着灯,徒留微弱的月影落在半透的窗帘上,映出模糊的轮廓。柯伦抵着墙,双眼紧闭,薄唇紧抿,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他猛地睁开竖瞳,隐隐泛金,下颚抽紧。 “竟然在这个时候……” 陈年老丧尸 翌日,重新上路的时候,蒲英发现柯伦的状态很差,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没有前一天的精气神了。 柯伦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金绿色的双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内的自己,眼下明显的青黑和眼里的血丝,一看就是睡眠不足,这令他想起了昨晚。 他微张薄唇,用蛇信子轻轻感受着空气中的味道,瞄了眼正在检查行李带没带齐的蒲英,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买的香料,用上了吗?” 蒲英回答:“用上了。” 说起这个,她略有点激动:“昨天你给我的那把刀,我不小心割到手了,我还去前台找创口贴来着。” 她举起贴着创口贴的小手指,皱皱小巧的鼻子:“那个前台服务员神经兮兮的,跟我说在黑市要注意不能流血,让我赶紧止住。我本来没当回事,回到房间之后还是决定擦上试试。” 她突然想到什么,把手指凑过去,好奇问道:“你闻闻,还有味道吗?” “……”这是把他当探测器了吗。 “三个小时已经过了。”他提醒道。 “噢,也是。”时限已经过了,她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指,早知道用的时候让柯伦闻闻看有没有效果,他是蛇星人,嗅觉比人类灵敏,反正她是闻不出什么,就这么一个小伤口而已。 就这么一个小伤口而已,影响竟然这么大。 柯伦神情冷淡,想到昨晚,眸色蒙上阴翳。 说到底,不过是人类脆弱的表皮层切割伤口,还未到皮肉开绽的程度,他却因为那一点血星子,和空气中飘散着一丝不容易被捕捉的甜香气味,使得脑子变得不甚清明。 与同族不同,他会对血液产生反应,尤其是温热流动的鲜血会让他感到格外兴奋,渴望,意识模糊,甚至产生冲动。 他身体的这个毛病,从未告诉过别人。 之前他每周需要补充一次血液,但是很奇怪的是,昨天仅仅是闻到一丝味道,那种对血液的渴望又再次涌上大脑。 原来那个味道是这个人类的。 柯伦修长的食指轻敲车内操作台,撑着下颚若有所思。 车外烈阳高照,热浪侵袭,车内开了冷气,呜呜吹着蒲英睡着的小脑袋。 他们行进了很久,蒲英昏昏沉沉的,在车上不知睡了多少回了,她又一次转醒之时,睁开眼就对上柯伦的侧脸,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个男人开了这么久的车居然还这么精神,不愧是优良种族,要是她可能早就出交通事故了。 重点是,侧脸好帅。 她眼睛眯着一条缝,盯着男人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又欲陷入沉睡。 “小英。” 有人唤她。 “小英,小英?” “嗯?”她艰难地睁开一只眼,脸因为渴睡而变得皱巴巴的。 “我们快到了。”柯伦温声道。 蒲英揉揉眼看向窗外,外面已经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干枯荒芜,逐渐能在路上看到一些人类文明的痕迹。 忽然几个黑点一闪而过,她使劲揉揉眼睛,车速太快她什么都看不清就过去了。 “好像有人……”她自言自语道,“看错了吧……” 这个地方怎么还有人类去啊。 …… A城虽然不是首都,曾经也是科技文明很发达的人类一线城市,但正是因为科技发达,才导致了这座城市的陨落。 蒲英扒着车窗口,伸了半边脑袋往外探,四处矗立着晶蓝色的科技玻璃楼,因为长年的风沙积灰,只是微微反着浑浊的光。盘桓在每座大楼之间的交通轨道,这些轨道交叠错落,抬头望去竟有五层楼之高。 还未进入城市中心,就已经窥到这座城市的一角,她曾经很喜欢坐公共悬浮车的时候,静静地看窗外那些在参差的立交桥上飞驰而过的悬浮车,会让她觉得这个城市节奏好快,让人心生对未来的向往。 可现在那些桥上空空如也,只是停了零星的几辆车,死气沉沉的,早已没了以前交通繁忙的景象。 她无声叹了口气。 “小英,你还记得你家怎么走吗?” 嗯? 蒲英闻言转头看向柯伦,挠着脑袋努力回想:“大概……好像……额这个……” “不记得了。”她深深叹气,下了个结论,“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十几岁,太久了都忘了。” “还有印象吧?”柯伦目视前方,时不时看一眼GPS,眉头深锁。 “有是有,看到那个地方说不定能想起来。”她语气微顿,“怎么了?” “前面的路被封锁了,我们得绕道进。”他指了指操作台下的GPS,说道:“这里信号很弱,越往深处走越没信号,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没有GPS就没法走,这个城市这么大,靠印象他们得找多久啊。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即使绕过封锁的路段,也还是找不到入口。 他们很快发现,这个城市早已经被简陋的土墙围了起来。 蒲英望着那些土墙,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柯伦沉吟片刻,严肃说道:“只有那个办法了。” “?” 蒲英不解地歪歪头。 十分钟后,蒲英一只脚跨过土墙凹凸不平的台面,憋红了脸要翻过去。 她憋红了脸不是因为难翻,而是因为柯伦在下面用两只大掌撑着她的屁股,还往上顶了顶,因为敏感,被碰到的皮肤有点痒痒的。 她的屁股……还没被人碰过呢,一个黄花大闺女的。 想挠。 蒲英翻过去后,柯伦紧随而上,墙对于女性是挺高的,可对于柯伦一米九几的个子不算难。他臂力惊人,只是稍微使力,用两只胳膊做了个引体向上就把自己拉上土墙,翻了过来。 他翻过来后,蒲英才停止挠她的屁股。 蒲英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 “车怎么办?”她担心地问,应该不会有人偷吧? 柯伦拿起背起扔过来的包包,里面装了他们的物资。 “没事,我停在墙外,设置了隐身模式,不会有偷车的。”他宽慰她道。 不愧是高科技。 “我们得找辆车。”他望了望附近,视线所及范围正好有一辆。 两人走过去,柯伦打量着那辆盖着厚厚沙尘的悬浮车,按照自己的认知伸手按了按,车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车把手是这个。” 蒲英无奈地握住车把手。 居然还有这种古董。 柯伦眼神变得很奇怪。 蒲英作为人类感觉被冒犯了。 她拉开车门,幸好没锁,打开的瞬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车上直挺挺倒了下来,定睛一看是一具尸体。 蒲英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厚重的沙尘让他们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人。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忍着恶心坐了进去,虽然外面很多灰尘,但是车里还算干净。 这次是蒲英开车,因为柯伦看着驾驶座,无从下手,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古董的车型。 车是用晶石启动的,蒲英在后座底下找到一块,插进能源箱里,启动了好久终于嘎吱嘎吱地动了起来。 就是有点能源不足,走得很慢。 她好久没开车了,有些兴奋地按了按方向盘上的喇叭,直到喇叭刺耳地响了几声,声音回荡在上空,响亮了整条街,她才发现不对劲。 “小英……”柯伦无奈地看着她,“你太大声了。” 她知道! 太大的声音会把丧尸引过来的。 蒲英冷汗流了下来,赶紧发动车辆,可是这辆车太久未发动已经不太好使了,无视蒲英焦急的眼神,用自行车去上学的速度缓慢爬行。 她错了,自行车去上学都比这车快。 她从后视镜瞄到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身体一震,心想这么衰,还没进城就开始了追逐战了? 那些摇摇晃晃的丧尸速度并没有想象中慢,很快就赶上了他们的车,有几个已经在哼哧哼哧地用身体撞击车窗,那些灰尘被撞得飞散在空中,逐渐露出那些陈年老丧尸的乌青面容。 “快点啊……”她用力踩着不争气的油门。 柯伦看着外面越来越多因为巨大的声响聚集起来的丧尸,冷静地说:“降档试试。” 哦对,可以通过降档来提速,差点忘了。 她感激地看了眼副驾驶座的柯伦,却看见他那边车窗外趴着一张扭曲的丧尸脸。她惊得赶紧拉下挡,用力一踩油门,悬浮车突然提速,把黏在车上的丧尸撞飞,把丧尸都甩在了后面。 夜半丧尸 白炽的天空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日映照火烧云,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昏黄的红,地球即将进入夜晚。 整个城市空荡荡的,偶尔啼鸦,一路都是半腐的尸首和食腐虫,尸体经过暴晒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热气。 甩掉丧尸后,破车开了没多久开始闹脾气,又爬行了五百米后,停在街边彻底开不动了。 蒲英使劲发动无果,她翻开箱子,那块本就暗淡的晶石已经彻底变黑,她小脸一垮:“能源用光了。” 幸好未雨绸缪拿了纸质的地图,不然他们就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城市瞎转悠。 柯伦长腿一跨,下了车,对着地图大致查看一番,内心已经有了估计。“小英,我们得先找个房子住一晚,夜晚有些丧尸行动力增强,不适合行动。” 她愣了一下,显然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住……住哪?” 他沉吟片刻,眼神落在了加油站附近的一座别墅。 挑的还是个豪华的小洋房。 蒲英挑了挑眉,没有异议,背起背包跟上他进了小洋房的院子,还顺便捎上车里放的一把撬棍。 她不安地攥紧撬棍,与之相反的是柯伦的一脸轻松,似乎并不觉得危险,见此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两人推开生锈的大门,院子里遍布干枯的草叶,结块发黑的土地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种了什么。从外面看房子还算完整,破坏得并未很严重,只是窗的位置都钉上了木板,似乎在防范着什么。 忽然门后“吱呀”一声,蒲英汗毛竖了起来,立刻把撬棍挥了出去,撬棍打到一个硬物发出清脆的声响。 待两人看清那个倒地的丧尸后,柯伦好笑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 “我刚知道……”蒲英喏喏道。 “不用这么紧张,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能活动的已经没多少了。” “那之前追我们的那批为什么这么多?” 柯伦笑了笑:“大概是新来的吧。” 嗯?她怎么觉得他好像说了个冷笑话。 接下来两人没说什么便进了屋子,屋子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一推就进来了,积了十几年的灰尘飞舞,空气中浮动着浓重不散的霉味。 蒲英皱了皱鼻子,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拉拉柯伦的衣角,小声询问:“这房子能住吗?里面会不会还有残留的丧尸啊?” 柯伦斜睨了眼她拉着衣角的小手,低声说:“房子总安全过野外的,我们去二楼看看,有丧尸就清理掉,你把撬棍拿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枪。”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握紧撬棍,一脸坚决,“只要有丧尸就给他脑袋一记重击”的样子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收回手来,抬脚赶紧上了楼,而她紧随其上。 “柯伦,那个……” 蒲英好像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二楼主卧里,她只在半掩的门看了一角便害怕的退了出来,小声求助还在其他房间查看的柯伦。 “嗯?” 她指了指主卧,示意他。 柯伦推开门,领着她轻轻走进去,便看到那个身影坐在地上,背靠着床,似乎没有因为来人而有任何动静。 “他……他是死了吗?”她紧张地问道。 他左右观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干枯腐烂的尸体说道:“嗯,没有丧尸化,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很久了。” 他视线下移,神色微动:“这是什么。” “猫?”她努力辨认尸体怀里抱着的不明物体,不确定地说:“抱的是猫吧,大概是一起死的。” 猫…… 柯伦眼睫半翕,想到什么,“你们人类,都喜欢养猫吗?” “喜欢啊。” “为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人类害怕孤独吧,宠物又可爱又单纯,有谁会不喜欢呢。” “那你呢?”他金绿色的眸子看向蒲英,“你喜欢养宠物吗?” 他们非得在这个情况下聊家常吗? 蒲英内心有点抓狂,她想起之前在酒吧男人唤她那一声,心想男人是不是心血来潮想养个宠物了。 “还行吧……我还没养过,小时候挺想养一只的,但我老爹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就放弃了。” “有个种族,就是猫的基因。” 嗯?传说中的猫星人?! 她眼睛一下就亮了,“什么样的?” “嗯……这个嘛,”他顿了顿,缓缓说道:“猫首六足身,长得还行。” ??? 长得还行?这不是怪物吗?! 蒲英皱巴着脸想象了一下,觉得还是接受不能。 “别说这个了,这人怎么解决啊?” 她无法接受跟一具快腐烂完的尸体过一晚。 黑暗中只听得男人一声轻笑,“我带了睡袋。” 蒲英猛地抬头,只看到男人嘴角微扬,眼里带着笑意,她才知道自己被取笑了。 她没好气道:“那睡袋铺哪。” 男人抬抬下巴,示意隔壁房间,“次卧吧,一楼味道有点大,次卧那里很干净,我去稍微整理一下。” “……好。” 夜色已深,房子里寂静而黑暗,木板横七竖八地钉在窗户上,缝隙中泻出的隐隐月光散落着。 蒲英裹着睡袋,闭着眼静静听着白蚁啃噬木头的声音,不知哪里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黑暗中,柯伦问道: “你肚子饿了?” “额……”她尴尬挠了挠眉毛,“好像有点……” 柯伦沉默地站起来,从背包里拿了一袋饼干递给她:“吃包饼干吧。” “谢谢。”她眯着眼找了一会才看清他递过来的手,就着点光拆了包装,小口吃了起来。 “抱歉,我忘了人类还需要频繁的进食。”他突然道歉。 闻言蒲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想起对方可能看不到,便说:“没关系,但是你们蛇星人是不需要吃饭吗?” “要,但蛇星人大多是喝营养液,不像你们一日三餐。” 他突然好奇道:“听说人类的食物千奇百怪。” 蒲英是真的饿了,塞了好几块饼干,有些口齿不清,努力咽了下去之后说:“千奇百怪倒是真的,但是我们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从古至今研究出的美食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不得不说我很敬佩他们。” 柯伦曲膝坐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蒲英鼓鼓的腮帮子:“说说看,那都是怎么样的?” 说到这个,她就很开心,“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番茄炒蛋,还有粉蒸肉、芹菜香干子、酸辣土豆丝、烤鸭、拔丝地瓜、海鲜粥……” “最好吃的果然还是烧烤,尤其是我们学校前面有一家……”她越说越激动,两眼都放光了。 太黑了,女孩什么都看不清,但男人视力极好,他神色懒懒,弯着嘴角暗自品味着她生动的表情。 “老爹做饭也很好吃,我的厨艺都是老爹教的……” 人类原来是这么活泼有趣的生物吗? 就像那个令人晕眩的香味,让他有些意外。 黑暗是最能让人卸下心防的。 柯伦盯着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眸色一暗,“那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吃到你做的饭呢?” 她眨眨眼愣了一会,随即胡乱地点头:“嗯……应该可以吧,等……等我,不是,等我们找到老爹,有机会就给你做。” 她根本没想过找到老爹之后怎么办,也没想过他们还会再见面。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说道: “你说,你还要还债的。” 她鸡皮疙瘩一起,微微侧头便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贴的这么近了,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冷冽的香气,既危险又充满吸引。 “那个,我……” 气氛突然凝固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两人同时往窗外看。 “什么声音?”外面有慌乱的脚步声,蒲英紧张地抓住一旁的撬棍。 那脚步声时缓时重,像是交错在一起的。柯伦站起来,两步走到窗边从木板缝隙往外看,外面群尸骚乱,竟是一个小型的丧尸群。 “是他们。”柯伦说。 “是丧尸?” “不止,还有人类。” “什么?!” 飞云团 “往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奔走声,由远及近,下一秒就传来激烈的撞门声。 “不管了,先打了再说。”蒲英与柯伦对视一眼,她抓着撬棍就往楼下冲。 “小英—”没来得及阻止她的柯伦赶紧跟着下了楼。 那扇门没有锁,加上年久失修,早已经脆弱不堪了,两人才刚下到一半,那扇门便被一股力量撞开,几个身影闯了进来。 “你们……”蒲英警惕地看着他们,撬棍被举在前面防卫着。 “我们是人类!”黑暗中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高喊着,“你们是人吗?” “嘘!别这么大声,你会害死我们的。”另一个男人低斥道。 “我说,你们不打算解决一下外面那些东西吗?”不知哪里传来一个严肃低沉的男声。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才发现,拿着撬棍的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位高大的男人,笼罩着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丧尸们循声而至,吭哧吭哧地用身体撞着门,有个人似乎费着力气顶着那扇门,才未让丧尸们跟着人类破门而入。 “快点……”那人咬着牙,冲着同伴吼:“快点拿东西顶着,我要,顶不住了……” 几人从那迷惑心神的声音中突然回过神来,大家才手忙脚乱地拿各种东西顶住门。 他们用一罐除味喷雾朝着自己喷了几下之后,大家都憋着气不敢出声,只能干站着大眼瞪小眼。 柯伦暗自打量着黑暗中的几个人,三男两女,全都是人类,他需要伪装才行。他闭上眼,眼皮微动,几秒后再睁开时瞳色竟变成了纯黑色。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面还在撞着,窗户啪啪作响。 蒲英庆幸窗户被木条都封得死死的。 “砰砰砰—” “砰砰—” …… 丧尸只会受声音和某种味道吸引,他们现在似乎是累了,无法感应到任何活物后便逐渐停了下来,有的三三两两地站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吃自己胳膊,有的冲进别的地方去了。 “他们好像走了一部分。” “嘘,还有在外面待着的吗?” “有,还有,但是不多。大家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对方。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戴着眼镜,斯文清秀的样子,他的声音清朗:“那个,我们是飞云团的,我是陆运,我旁边这位是梁岷山,是飞云团的团长,其他都是我们团员。我们来这里寻找物资,你们也是吗?” 他指了指那位团长,团长长得五大三粗的,秃着脑袋,眯眯眼看起来有些猥琐。 蒲英向后仰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发现他的瞳色不知何时变黑了,她开口悄声说:“他们知道的话没关系吗?” 她指的是他的身份。 他俯首贴近她耳语道: “我可以改变一下。” 她看了看他的瞳色,明白地点点头,回头对楼下的几人说:“我叫蒲英,他是我的朋友柯伦。” “不介意我们在这休息一晚?”陆运推推眼镜,友好地询问道。 但他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柯伦蹙眉,冷冷地看着他。 蒲英面无表情道:“可以,不过你们只能在一楼,不要上来二楼,二楼是我们的地方。” 他笑了笑,妥协道:“好吧。” 这个男人虽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眼神却像毒蛇一般冰冷黏腻,给人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蒲英不想多加逗留,便拉着柯伦重新上了楼。 柯伦随她上楼,一直沉默的他忽然开口问:“小英不开心吗?” 人类遇见同类的时候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蒲英耸耸肩,“见到人类我就应该开心吗?” “但我以为……” “但你以为我会因为久违的见到同类而感到放心?”蒲英站定,抬头直视他伪装过后漆黑的眼瞳,“柯伦,我不知道你们种族的人际交往关系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在地球的末世见过太多了,出卖同族的反而是人类自己。” 她被卖的那天,就在老爹离开的两天后,她的邻居亲眼看着老爹提着行李走出了贫民窟,醒来后她就在密不透风的大货车上了。 沉默良久之后,他轻轻开口:“我以前翻过人类的资料,我以为人类的同类归属感会比其他种族更强烈。” 他很羡慕那种归属感,因为柯伦发现他并没有那种感受。 他说,“我没有感觉到归属,我只是觉得自己生活在这个群体,在生物学上属于这个分类而已。” “……为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都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漆黑的瞳孔像是死寂一般。 她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不该问,也许不该说。 “休息吧……”她话语间叹着气,浅声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轻轻应和道:“嗯。” 一夜平静后,白昼降临,□□一般的大火球离开地平线高高悬挂正中,驱散笼罩黎明的薄雾。 蒲英感觉到强光打在自己眼皮上,她费力地抬抬眼皮,适应了光线之后坐了起来,除了她的睡袋之外,周围空空如也。 柯伦不知所踪。 她心口抽紧,扒拉了一下头发穿好鞋就踉踉跄跄地奔出去,到楼梯口之后便听到一阵说话声。 “啊你醒啦!” 蒲英睡眼惺忪,她皱眉看向声音的来源,觉得那女孩有点眼熟。 “蒲英,你忘了吗?我是蔡欣啊!”女孩一脸雀跃,上来就要拉住她的手,“我昨天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不敢相信是你,今天一看我果然没猜错!” 噢……蔡欣,就是那个跟她一起逃出虫族帐篷地,还把她抛在半路上的女孩。 “我还以为你在那种情况下……幸好你逃出来了!”蔡欣有些哽咽,看来她也有些愧疚难过,“当时那种情况,我真的很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蒲英愣愣地看着她,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胖胖的男人,她清醒了一会,终于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便赶忙问道:“柯伦呢?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个朋友,你有看见他吗?” “没有……”蔡欣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昨天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蒲英,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啊?那人可靠吗?” 蒲英奇怪地看着她。 真正不可靠的难道不是她自己?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喏喏道:“你可以去屋子外面找找,他说不定在外面。” “谢了。”说着蒲英抬脚便往外走去。 “诶,等等—” 蒲英回头,“怎么了?” “那个……”她捏捏手指,脸上带着局促,“你们打算去哪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我们团长找到了能用的车,正准备出发,你看,大家一起行动总归是安全点的,要不你们考虑一下……” 一旁静默的团长笑了笑,“位置充足,放心上车。” 蒲英看了她一会,低声道:“等会再说,我先出去找我朋友。” “……行!”她的话音还未落,蒲英就转身走了。蔡欣咬咬唇,有些懊恼地挠挠头。 “欣欣,别担心太多了,她肯定理解你的好意的。”梁岷山腆着大肚子,有意识地贴近蔡欣,手悄悄地拢了拢她的肩膀。 蔡欣身体一僵,抿着唇没说什么。 …… 信号还是空的,柯伦眉头紧锁,换了个位置再看,信号依旧是毫无波动,搜索不到任何地图线路。 “没用的。” 柯伦眼皮微抬,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陌生男人。 “你好,我叫悦星里,也是飞云团的。”男人微笑着,伸出了右手要与他握手。 那是人类的礼仪。 柯伦盯着那只手,并没有动作,“柯伦。” 男人笑了笑,并没有觉得尴尬。 “你那个是什么?”悦星里指了指柯伦手上的黑色物事。 “信号地图仪。” “人类可没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悦星里两手漫不经心地插在口袋里,余光却在观察他。 柯伦尾指微微勾动,收起电子地图,“有什么事吗?” “没,我只是要说,别白费力气找信号了,这个城市早在弃城的时候,信号塔那边就关闭了电路开了屏蔽仪,似乎在故意保护什么。” 他斜睨着插着口袋吊儿郎当的男人,低声说:“看来你对这个人类城市做了很多功课。” 闻言,悦星里转头一看,对方挂着一丝嘲弄的表情,正玩味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随后又咧开笑,“我们人类当然了解人类的城市咯。” 柯伦淡笑道:“那恭喜你。” 悦星里噎了噎,笑容僵在脸上。 正当两人都静默之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呼:“柯伦!” 柯伦回头,蒲英头顶翘着毛,看到他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跟前。 能源晶石 “小英,你醒了。” “嗯。”蒲英走到柯伦跟前,仰头看他,还未完全清醒的眸子迷蒙蕴着水雾,“柯伦,他们说,可以跟他们一起出发,他们找到车了。” “你们要去市中心?” 蒲英这才看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你好,我叫悦星里。”他笑着向蒲英伸出手。 他顶着一头黑得不自然的天然卷,脸上挂着友好爽朗的笑容,眉角眉梢都带着邻家男孩的阳光和清爽。 这是蒲英对悦星里的第一印象。 她看了看那只手,抿抿唇,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蒲英。” 他收回手重新插进口袋里,看似漫不经心道:“这里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能用的车也不好找。” “那怎么办?”蒲英看向柯伦,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习惯去询问他的决定了。 柯伦微微一顿,沉吟片刻后,“跟他们一起吧。” 反正他现在是人类的身份。 众人收拾了一番,磨磨蹭蹭耽搁了一早上后,10点的时候终于能出发了。 蒲英看着那辆娇小的悬浮车,脑壳很疼。 “这有7个人,怎么坐?” 那辆车只有五个位置,前面两个后面三个。 梁岷山无所谓地摆摆手,“害,很简单,陆运抱着闵若若坐,你男朋友抱着你不就好了。” 哪来的男朋友? 蒲英看看他,又看看身后的柯伦,柯伦却是一副不介意的神情,薄唇一抿,朝她笑了笑。 于是她只好面无表情地坐在柯伦的腿上,五个人委屈地缩在狭小的后座。 刚坐进来,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子坐在陆运的腿上,弯着斜飞的媚眼凑近她。 “你好,我叫闵若若。” “……你好,我是蒲英。” “我知道,你昨晚说了。”她眼珠子转了一下,“你下面这位……是你男朋友吧?” “男……男……咳咳咳……”蒲英突然被口水呛到。 他们怎么都这么认为! 柯伦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默默帮她拍背顺气。 闵若若看到他的动作,朝他们两个挤眉弄眼,“哎呀,我都懂,要不是情侣的话,怎么愿意陪别人跑这来。别说,你男人长得还挺帅。” 男人细长的桃花眼并没有显得十分女气,剑眉微挑,深邃五官冷峻挺立,浅色薄唇微抿,柔和了整体硬朗的线条。 是挺惹人注目的。 闵若若不着痕迹地往下瞄了一眼,舔了舔唇。 一定很带劲。 蒲英没有察觉,只是干笑,“那你们是来这做什么?” “我们啊,是来找物资的。”闵若若笑眯眯地回答。 “找物资?”她疑惑地看着闵若若,“十几年过去了,哪还会有什么物资?” “这你就不懂了吧。”闵若若靠近她,神秘兮兮,“能源晶石能卖好高的价钱呢。” 蒲英下意识后仰,跟她拉开了点距离, “能源晶石不是动力资源吗?其他种族不是有更好的替代品,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找这个?” “对,是有替代品。但是这个东西跟其他的替代品不一样,你知道能源晶石是可以一直循环利用的吧。” “我是知道……”她又迷惑了,“可是我不明白,城市能源晶石就算可以回收利用,也不可能永远使用下去啊。”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笑倒在陆运身上,撅着嘴对他嗔道,“老公,他们还不知道呢。” 陆运含笑拍了拍闵若若不安分的屁股,神色自若,转头对他们说:“晶石可以利用技术再生资源,这个技术听说只有我们人类有,但也只是掌握在极少数部分人手里。” 蒲英悄悄睇了柯伦一眼,后者并无所动,“那你们怎么知道的?” 陆运说,“传闻而已,黑市那边都抢疯了,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层出不穷,我们也只是想趁乱赚个钱,这里的晶石存货很多,当时弃城的时候,很多晶石都没来得及带走。” “我提前跟你们说啊,晶石都是我们的,你们不要想啊。不过……”闵若若话头一转,撩撩卷翘的头发,“如果你们也加入,跟我们一起找,倒是可以和你们分成,对吧,团长。” 在驾驶座的梁岷山圆滚滚的大脸盘子挤在后视镜里,他接过话头笑得十分谄媚:“是啊是啊,加入我们,我们分头行动,一天就能搞定,怎么样,要不要来?”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哎呀,没事的,一起来嘛,干这事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他劝说道,“你不是和欣欣是好朋友嘛,朋友之间有个照应多好,还能赚钱,一举两得,多好啊。” 说完,他暧昧地看了一眼副驾驶的蔡欣,后者低着头并没说话。 好朋友……蔡欣居然是这么跟这些人说的吗? 蒲英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不用了,我们不是来赚钱的,我们是来找人的。”柯伦温声拒绝。 “唉,那可惜了。”闵若若柔弱无骨地靠在陆运胸膛上,一双艳丽的眸子却偷偷斜眼盯着柯伦瞧。 “团长,前面十字路口往左拐。”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悦星里突然扒着驾驶座的右边,抻着脖子指挥道。 “哦好。” 蒲英瞧了过去,只看到他认真的侧脸,好奇问道:“原来你认得路吗?” 他转头朝她咧着嘴笑:“别看我这样,我记忆力可好了,脑子里都是地图,只用看一眼我就能记住。” 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微乎极微的嗤笑。 别人没听到,但悦星里听到了,他眼眉舒展,隐隐有些挑衅的神情与蒲英说:“小英英,如果你想找人,只要你给我地址,我能立马帮你找到位置。” 听到这个称呼的柯伦挑眉,眸色变冷。 “好厉害,”蒲英眨眨眼,“可我不记得地址了。” “……” 想在妹子面前出风头的悦星里略显尴尬,他挠挠头,“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蒲英身后的男人侧着脸看向窗外,无人看见他唇边挂着嘲讽的笑。 行驶了十几分钟,渐渐进入到城市内围,建筑也多了起来,同样的,丧尸也多了起来。这些奄奄一息的丧尸也晃头晃脑地瘫了一地,即使车辆是移动的物体,他们似乎也无动于衷。 闵若若似乎看到什么,眼睛一亮,兴奋地拍拍陆运,陆运顺着看过去,赶紧叫了梁岷山停车,几人这就要下车。 陆运说,“我们去搜查一下,你们两个要想跟我们一起进去就下车,如果不想就留在车里。” 恶臭熏天。 蒲英忍住想呕的欲望,其他人一直捂住嘴鼻,但有些人显然忍不住了,闵若若一直在干呕。 内围因为丧尸数量的原因,尸臭比城市郊外更浓。 就算在车里也还是无法挡住那阵味道。 蒲英受不了了,捏着鼻子拍拍柯伦的肩膀,做了个手势。 要不下车? 柯伦脸色有些不好地点点头。 他的嗅觉比人类敏感数百倍,显然受到的影响更大。 前面几个人已经进了房子,他们两个后脚也跟了进去,进了房子之后那股味道明显淡了许多。 “呼……”蒲英使劲深呼吸,企图把刚才吸进去的臭气吐出来。 柯伦眯着眼环视四周,随即低声道:“这里好像有人住。” 客厅的家具用白布蒙着,看不出有多少灰尘,但比起昨晚借宿的那个房子还是要干净许多。 她一愣,“不会吧?” “你看。”柯伦朝某处抬抬下巴,厨房有个水壶,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生锈的痕迹。 的确,但是这么多年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还有人住。 “蒲英……” 一声弱弱的呼声传来,蒲英回头发现是蔡欣。 “怎么了?”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她咬着唇,“可以吗?” 蒲英眉间不可察觉地一皱,她看了看柯伦,男人朝她点点头。 “可以。” “去那边吧。”蔡欣指着房子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 见蒲英跟过去,柯伦再次打量着房子。 他扫视着房子的复式结构,若有所思。 …… “哇!”闵若若打开柜子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呼,她招来小伙伴们,指着柜子里一堆晶石,“快看,大收获!” “哪里哪里,哇这么多!”梁岷山挤着脑袋往里看。 “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晶石。”悦星里也凑过来。 “是啊,我果然没算错。”闵若若笑开了花,“说不定这栋房子里其他地方还有呢。” “我们先分人带上,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陆运推推眼镜,把里面的晶石取出,分给其他三人。 密室危机 “你要说什么?” 蒲英与蔡欣站在安静的角落里,蔡欣身后的窗户锁死,只是从厚重的窗帘透出些光线,空气中飘着点点白色的灰尘,隐隐能听见不远处众人兴奋的交谈声。 蔡欣绞着衣角,小脸张望着,满是不安的神情,“蒲英,我一直想跟你好好道歉的,但是刚才人都太多了,所以我才把你叫过来。” 又来。 “你不必为了那件事道歉,反正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但是……但是如果我当时能拉着你一起跑,或许结局会不一样……起码能回归到人类的生存基地里。”她愧疚地低下头。 “没有或许,大家都是为了保命,如果救不了,也是看各自的造化,现在的结果也挺好的。” “你真的没有怪我吗?” 蒲英有些不耐烦了,“真的没有。” “蒲英,你知道吗,”蔡欣缓缓说,“逃出那个地方之后,我又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就被悦星里救了。” “其实……我还有个请求。”她请求道,“我想,我想跟着你们!” 蒲英皱眉,没有搞懂她想表达什么。 蔡欣见她疑惑的样子,她露出沮丧的表情,“我被悦星里救了之后,他带着我加入了飞云团,我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但是那个人类基地里我只认识他,也只能跟着他。正巧我以前是学护理的,所以他们就让我加入了。” 她神情犹豫,又伸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嗓音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团长他,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蒲英回想了一下,确实是在车上的时候见到梁岷山时不时碰触蔡欣,说话很暧昧,眼神也色眯眯的。 “所以,你想离开他们?” 她点点头,泫然欲泣,“我真的,不想待在他身边,只要有空闲,他就总是贴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乱世红颜,自古就是祸水,柔弱的菟丝花如何又反抗得了。 “……”蒲英没有回答,她心里很同情这个女孩,但她又不是流浪汉收容站,再带个人岂不是多个累赘。 “蒲英……我……”见她似乎不肯答应,蔡欣心里焦灼,急忙抬手去碰她的胳膊,不知道手碰到哪里触到了开关,地板深陷下去,蔡欣脚下一歪身体猛地一轻,下意识用力抓住身边的蒲英一带,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啊——” 事故发生不过是两秒之间,柯伦一直在注意那边的动静,听到急促的尖叫后,他赶紧跑了过去,但随后自己身体也一轻,不知哪块地板竟然往下敞开,他也跟着掉下去了。 “啊啊啊——” “卧槽——!” “哎哟好痛——” “啊——压到了压到了压到了快起来!!” 一声声的哀嚎在地下小空间回荡着,继蔡欣和蒲英之后,其他几个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梁岷山痛苦地捂住传家宝,愤怒地瞪着压在他上面的悦星里,而后者还懵懵的。 “这是个陷阱!”陆运揉着摔疼的膝盖恨恨道,他的眼镜不知道摔去哪里,眼前都是一阵模糊。 还好高度不高,几人都没摔出什么问题,只是浑身有些疼。 蒲英晃了晃撞得有点晕的小脑袋,睁开眼便看到那掉下来的空间。 四面是密不透风的水泥墙,有些莹莹生绿的青苔长在上面,能清晰闻到湿漉漉的水汽,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些许细碎的声响,整个空间阴冷幽深,没有一丝能令人喘息的缝隙。 蒲英摸着墙抬头看,那掉下来的地方也不知何时关上了。 “恐怕真的是陷阱。”柯伦也站起来,食指弯起墙上轻扣,墙体发出厚实的声音。 忽然,他眉头猛地一皱,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他暗暗打量每个人,但密室里发霉的味道太大了,还无法辨认是谁受伤流血。还好,这个味道不算特别明显。 “啊!”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众人望过去,闵若若捏着脚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嘶……好痛……为什么这么痛,蔡欣,你能帮我看一下吗?”她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求助地看着蔡欣。 蔡欣点点头,脚下有些湿滑,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在闵若若面前检查伤势。 “怎么样……出血了?” “没有,只是你的脚崴了而已,有点肿,但是不是很严重,等疼痛缓一会,慢慢转动脚部再试着站起来走走看。” “那就好……”闵若若突然猛地抬头,“陆运,你就不能过来看看我吗?” 不远处的陆运一言不发,一个劲地往贴着墙摸索。 “陆运!” “怎么?”他只能回头,无奈说道,“蔡欣不是去看你的伤了吗?” “我是你女朋友!我都受伤了,你就宁愿站在那里也不肯过来安慰安慰我吗? 陆运眼中闪过厌恶的情绪,推了推刚找到的眼镜,语气平淡无波,“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提高音量,“你居然这么说我,陆运,我哪里惹你了?” 陆运似乎也有些恼怒了,他咬着牙说:“要不是你要来这个破地方……” “意思是你怪我?!”闵若若被吼得有些委屈,语调哽咽。 “我没这么说!” “呜呜呜……你吼我……” 陆运头疼地抓抓头发,干脆在远处就地坐下,懒得再理哭泣的女人。 见此情形,众人都尴尬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有梁岷山发话了:“都少说两句,我们还是节省体力好好找出口吧。” “这个密闭环境里氧气稀薄,但是却很潮湿,一定是有通到外面的出口。”悦星里说这个的时候,似有似无地往一个方向瞟。 “如果只是结构渗水呢?”梁岷山问。 “不会吧,这个地方还能结构渗水,这都没人住。” 柯伦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 蒲英拉拉柯伦的衣角,凑过小脑袋悄声说:“应该有人住。” “嗯。”他也凑的很近,“但是的确是有出口。” 嗯? 蒲英竖起小耳朵想听他说下半截话,但男人却住了嘴,身体蹲下,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拉着蒲英一起坐下,低声说:“你累了吗,累了就躺我这睡会儿。” 被一起拉着坐在湿冷的地面,蒲英一头雾水,“我不累。” “那饿吗?”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小饼干,塞给她,“我这有一包饼干,你快吃。” 怎么变成投食情节了,蒲英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手里还是接过那包饼干,“刺啦”一声打开,像松鼠吃松果似的啃了起来,空荡的胃部终于舒服了些。 大概是拆包装声太大,把还在讨论的众人吸引过来了,梁岷山看到之后惊喜地扑上来:“你居然带了吃的!快,也给我吃一口!” 柯伦眼疾手快大手一揽,蒲英的身子便侧着躲过胖子扑上来的动作。 “这是我们的。” 梁岷山腰圆膀肥,叉着腰站在那里跟堵墙似的,“喂,我们不也让你们上车了,你们连食物都不愿意分享吗?” 柯伦眯着漆黑的眸子,黑暗的空间里那双眸子阴郁了几分,表情冷硬,声音慢条斯理,“意思是,你要抢?” 不知为何,看到这双黑洞一般的眼睛,梁岷山就有些腿软。 “算……算了!反正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出口的,你们到时候别来求我们,对吧!悦星里!”他硬着嗓子假装恶狠狠地说。 悦星里盯着柯伦,觉得他的行为很令人不爽,但面上却没表现。他也盘腿坐下,想闭目养神。 “你……”梁岷山尴尬地张着嘴,眼睛圆睁,“不是说要找出口吗,你坐下来干啥啊!” 悦星里睁开一只眼,拍了拍旁边,“我们不都摸了一遍没找到机关吗,来,团长你也坐下吧,省点力气休息一会再继续。” 他是不会坐下去的! 十分钟后,真香。 脚站得有点麻,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压根没睡,梁岷山靠着墙坐了一会便歪着头打起呼噜来。 “这都能睡着……”闵若若张口结舌。 那阵呼噜声戛然而止,密室里不知从那个方向传来十分轻微的水声,柯伦耳朵一动,猛地抬头,下一秒那阵呼噜声像修好卡带的录音带似的,又开始“轰隆隆”地播放起来。 自私自利 似乎是没人听到那细微的响动,毕竟那震天的呼噜声盖过一切声音。 蒲英想,如果这人睡在野外就是天然的丧尸靶子。 不知过了多久,温度骤降,湿冷阴暗的地下似天然的冰窖,大家都缩紧身子默而不语。 “你们知道,这些丧尸怎么来的吗?”悦星里靠坐着闭着眼睛突然说出这句话。 闵若若很嫌弃地看着他,“干嘛说这个。” 蒲英抱着膝盖,腿上还盖着柯伦的外套,她歪头想了想,“病毒泄露?” “对,但是是哪里泄露的呢?”悦星里又拿手肘拱了拱离他最近的蔡欣,“蔡欣,你猜猜看是哪里。” 蔡欣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我以前不住A城。”说这话时她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蔫蔫的,仿佛回到了被人贩子运去虫族的那段时日。 她在想,好不容易逃出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可没想到如今要在漆黑寒冷的鬼地方死去。 “是一个实验室泄露出来的,就在A城。”悦星里扬唇笑了笑,“但是当时还有一种说法是,病毒不是人类制造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闵若若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什么意思,不是人类难道是其他种族的吗?” “不可能。”蒲英蹙眉,“这是人类研究出来的战争手段,就是拿来对付其他种族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参与。”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摊摊手,一副说完话不用负责任的样子,“反正最可怜的还是那些普通民众们,不是吗?” “阴谋论。” 还很虚伪。 柯伦垂着头冷冷一笑。 悦星里不满地瞪着他,嘴唇紧抿着。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柯伦缓缓抬头,他右手轻捏着左边的手腕,慢条斯理道:“只是厌烦而已。”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而不是在表达厌恶之情。 话毕,他收获了众人复杂的目光,蒲英看出他们两个之间不太处得来的样子,但是她以为柯伦处事圆滑,举手投足透出绅士风度,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恶。 悦星里虽然生气却只是嗤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陆运站了起来,看着悦星里,面色阴郁,“你们就没别什么可聊的吗?没有就继续找出去的办法。” 众人不语,悦星里悻悻然也闭上了嘴。虽说团长是梁岷山,但团员都知道真正做决定的,是陆运。梁岷山性格太过冲动,不够理智,而陆运聪明冷静,还受过良好的教育,就连团长本人在做决定前也会去询问他的建议。 他们继续摸着墙,轻轻敲,听到的也只是厚实的回声,听起来就不像有逃生出口的地方。 陆运耳朵贴上墙壁,听到了细微的水声,“嘘,好像有声音在墙后头。” “你也听到了?!”蔡欣有些惊喜,她也贴在墙壁听到了微弱的声响,“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水声。”柯伦注意到脚边角落里的一块砖面,那块砖面比其他砖要更光滑更湿润。 “对对对,有点像,应该是水声!” 大家纷纷贴紧墙壁,屏气仔细听那个声音。 “好像其他墙没有,只有这块有。”闵若若脚还疼着,只有她坐在地上,贴紧的是靠近柯伦的那块墙壁。 “我来我来!”梁岷山早已经醒了,他挤开了聚集起来的众人,用手又摸又锤,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咦?没道理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打开的机关啊?”他挠秃了头。 “在下面,那个缝隙里。”悦星里指着砖面的缝隙。 “哪里哪里??什么缝隙,没看到啊!”梁岷山肥厚的肚腩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艰难的趴下,侧着头直往砖头前钻,瞪着一双豆子眼,总算是看到了。 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里露出一小节管状物,藏在其中十分隐蔽,黑暗中也难以用肉眼看出,人就这么站着肯定是看不到的。 “该死,我摸不到。”梁岷山用手指去捅,但他的手指太粗了根本摸不到,“得找个细点的东西把它摁进去。” 陆运想起什么,转头向闵若若走过去,冷声道:“耳环。” 闵若若并不打算跟他搭话,她知道他什么意思,解下耳环,偏着头看也不看他,直接递给了梁岷山。 “你用完了还我啊,这是我仅有的几副耳环了。” 那是一只拇指节长的金色条形耳环,细长的形状正好合适。 “行!”梁岷山接过去,又瞧了瞧两人冷凝的氛围,不敢吭声,趴下去继续捅。 开关被顺利按下去。 墙里头传来“咔嗒”一声,随之又静止了。 …… …… 柯伦带有凉意的双手忽然捂住了蒲英的耳朵,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颊边,可以清晰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橡木木质香气,让人感觉稳重又安心。 她呆愣了几秒后,下一秒那堵墙发出了巨石滑动的震鸣声,那堵墙缓缓打开,一股浓重湿沉的味道伴着水声涌了进来。 “这是什么!”见状闵若若尖叫。 “为什么会有水?难道外面是湖吗?” “怎么办啊,团长!” 柯伦微微松手,俯首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道:“如果我没猜错,外面连接的应该是个深水游泳池。” 游泳池? 蒲英心下惊讶,面上不显。 “会游泳吗?” “会,但是我憋不了太久的气。” 如果要憋很久的气,估计就不行了。 柯伦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笑。 “不会太久,相信我,我会带你上去的。” 她直视他的墨瞳,轻轻点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诱哄意味,不自觉便选择依靠他。 “乖孩子。”他含笑着摸摸她的头,“等会门打开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就潜下去,要跟紧我。” 她又不自觉点点头,柯伦弯了弯唇,对女孩的乖巧十分满意。 此时那堵石墙门已经打开到三分之一了。 大量的水流从石墙门底下不断注入,潮涌拍打着脚板,不一会已经淹到了他们的脚踝。 其他人惊慌失措,但也有人先冷静下来。 “陆运,现在怎么办?” “这个水流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淹没我们!” 陆运踩在水里,因为温差镜片起了白雾,让人看不清表情。 “自然是,游出去。” 水还在大股大股地涌进。 湿气更浓。 水流没到了腰,氧气不足加上水压,使得呼吸越发急促,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口。 “陆运,呜呜呜……”闵若若因为害怕声音越发颤抖。 怪不得她会害怕,随着门的不断打开,浓重乌黑的水流逐渐漫上来,而他们还无法看到门后面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一种恐慌像潮水般涌上众人的心头。 “我不管了!我先出去!”梁岷山膀子一甩,洗了一大口气下沉,灵活地从门下面那钻了出去。 其实蒲英心里也很害怕,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黑色漩涡般的水流,前方似深渊黑洞般不可预测,未知带来的都是恐惧。 “小英,”柯伦抓着蒲英的肩膀,发梢被打湿,“就是现在。” 蒲英相信他的决断,她立马吸一大口气,随着柯伦一起下沉,柯伦绕过众人,攀着石门底部带着她游了出去。 “他们都出去了。”悦星里看了看剩下的人,舔舔唇,“我们也出去吧?” 蔡欣一个劲地摇头。 “蔡欣?” “我不敢……我不敢……”她面露惊色,后退半步。 “没事的,游过去就可以了,真的!”悦星里企图镇定她的心神。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没关系,来,我带你。” 另一边,闵若若头发散乱,死命扯着陆运,表情哀切又疯狂,“陆运,你必须把我带出去,你知道吗,这是你欠我的!” “你不会游泳我怎么带!”陆运掰扯着她的手,已经湿透的衣裳凌乱,眼镜也歪着。 “那我怎么办!你又要丢下我一次吗?!”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该死,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水流已经漫到了心脏处,闷闷的发疼。此刻陆运也不想管什么表情什么女人,虽然出去不一定是安全的选择,但是不出去就一定会死在这里,他现在只想赶紧游出去。 “既然这样那就分手!”陆运咬着牙恶狠狠地撕裂闵若若抓着的那块布,甩着手企图游走。 “分手?!”闵若若慌了,她抱紧他的手臂,挣扎着攀上他,声音又变得哀切,脸上不知是水还是眼泪,“不可以不可以,我错了陆运,我真的错了,带我走吧呜呜呜……” “滚开!”陆运被她拽得喝了几口水,他猩红着眼推开她,狰狞的本性一展无遗。 水流让她失去重力,她被推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此时格外疼痛的双脚勉强站稳。 “陆运,你……咕噜……咕噜……”水流漫上了她的鼻腔,生存本能使她挥舞着双手,想找一个依靠点。 水位才刚到陆运的下巴,他冷眼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潜入水中游了出去。 刚游出去没多久,他的脚踝突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闵若若。 闵若若如同恶鬼一般的眼神紧盯着他,她活不下去他也别想活! 陆运有些慌了,他踹了几脚没踹开,闵若若顺着他的腿便爬了上来,像黏腻阴冷的水草般困住了他。 那扇门在打开之后又开始缓缓闭合,陆运知道,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了,否则两个人都要交代在这。 他用手掰不开,便拿另外一只脚踹她的肚子,闵若若被踹得直往后仰,手却还紧紧攀附着。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陆运面露阴狠,一下一下地大力踹着女人最柔软的肚子,女人吃痛,抓着的手松开了点。陆运看准时机挣脱,又朝着女人的脸使劲踹了一脚,女人的头被猛地踹开,一股醒目的红色从鼻腔蔓延出来。 他游了出去,有点不放心,回头又看了一眼,女人带着只有一边的耳环,漂亮的卷发像水草般在水中浮沉,她失去了意识,身体渐渐下沉,那抹红色如同赤色血花永远开在了水底。 分道扬镳 蒲英跟着柯伦划着水,匀速前行着。 水波荡漾开来,能感受到周身有水的流动,入目皆是漆黑一片,衬得水也变成了墨汁般的颜色。从石门出来之后的狭道越游越窄,逐渐地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她只好放开柯伦的手腕,紧跟其后。 前方有个圆滚滚的身影,他们游过去才发现梁岷山的大圆腰子卡在了狭道口,两只短腿做无用功地疯狂瞎晃,虽然看不到神情,但一定憋得快死了。 柯伦和蒲英对视了一眼,游上跟前企图把他推出去。可两人合力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动,柯伦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翻身游到他的腹部底下,找到了那个卡着他肚子的源头。 他把衣服被勾到的地方撕开,梁岷山一个使劲,终于冲了出去,头也没回,火急火燎地就游走了。 蒲英憋气憋得有点头晕,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 柯伦重新牵住她,继续带着她前行。 幸运的是,过了那个窄小的狭道口后,出去便是一个巨大的深水游泳池,温柔的月光投在泳池的水面上,倒映着一轮莹润饱满的玉盘,照得水下闪着粼粼波光。 这是他们被困几个小时之后重新见到的第一缕光线。 虽然不亮,但看起来让人心安。 突然两道身影从身边游过去,只看到悦星里矫健的游泳身姿,身后还带着蔡欣,速度比他们还快。 蒲英讶异了一番,悦星里游泳的姿态极为熟练,像是天生熟悉水性的样子。但蒲英无暇顾及这么多,因为她发现,她在狭道那里耗了太多时间,现在快要氧气不足了。 就在离水面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又一道影子窜了过去,蒲英感觉有人拽着她的脚用力一扯,那力道直接让她往下沉了沉,她的手也滑出柯伦的手掌,紧接着肩上被突如其来地蹬了一脚,让本就缺氧的她眼前一花,呼吸一乱,鼻腔进了大量的水,人也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柯伦感到手中一轻,回头被那道窜出来的影子挡住了视线,陆运就这么借着蒲英的位置蹬了上去,经过柯伦的时候还朝他嘲讽似的一笑,划开水上岸去了。 没挣扎多久,蒲英的身体就已经慢慢沉了下去,缺氧使得大脑变得不清明,瞳孔开始放大,眼前都是灰暗一片,意识模糊的她隐约看到一道很长的银色月光,她甚至感觉离月光很近,就在身边,冰冰凉凉,裹紧了她包围了她,仿佛时间的流速也变慢了。 她突然想起逃亡的时候见到的那头银色长发,也是这么一个夜晚,都是水,云微暇霭,月光正亮,柔顺的长□□浮在湖面上,从逆光的影子就能看得出来那是怎样的一个美人,湖中静沐,清冷而不自知。 眼前还闪过很多画面。 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 她这是要死了吗? 她还不想死啊。 “小英,小英,听得到吗?” 谁在唤她? “小英?小英!” 哦……是柯伦吧,只有他这么叫她。 胸口被一阵重力按压,蒲英猛地睁眼,从嘴里呛出许多水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太好了,醒来了。”蔡欣欣喜地喊着。 “感觉怎么样,不舒服吗?”柯伦俯首问道。 “咳咳……没……咳咳咳……没事了……”她压了压喉咙的痒感,眯了眯眼终于看清眼前的男人。 他一脸严肃地跪在她身边,全身湿透,发梢还滴着水,唇也有些可疑的红。 “没事就好,你刚上岸的时候脸色很白,没有呼吸,幸好刚刚柯伦给你及时做了急救措施,你这才缓过来。”蔡欣说。 “柯伦,谢谢你。” “我说要把你安全带到的。”他声音喑哑,还微微喘着气,刚上岸不久的样子。 蒲英心里一暖。 “闵若若呢?怎么还不见她?”是梁岷山的声音。 “……” “陆运,问你话呢。” “死了。”陆运说。 听到这个声音,柯伦面色一冷,周身的气压也下降了许多。 “死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怎么会死呢……你不是带她一起吗?” “我怎么带,她根本不会游泳。”陆运声音变得很奇怪,“你们走之后那扇门就开始关闭,那个贱……那个女人硬扯着我不让我走,难道我要陪她一起淹死吗?” “陆运,你这样让我怎么跟她弟弟交代啊!” “那是你的事。” 听着另一头传来两人的争执声,蔡欣一点都不意外。 “闵若若死了肯定是因为陆运。”她小声说,“我和悦星里出来之前,他们两个就争吵得很厉害,好像闵若若求他还被一把推开了。连女朋友都见死不救,真的人渣。” 蒲英在心里冷笑。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人渣刚才在水里还利用一个女孩做他保命的跳板,这些人还会不会继续跟着他。 蒲英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了,包括那个梁岷山,第一时间先担心的竟然是如何与家属交代,而不是哀痛于失去一条人命,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 “小英,感觉好点了吗?”柯伦没有理会那些,低声问着还躺在地上眸子半睁的女孩。 “嗯……好多了……” 柯伦扶着她坐起来,大掌轻轻给她顺气,蒲英觉得自己没这么娇弱,可被人这么对待,着实有点害羞。 “柯伦,我没事,真的,我现在比较想弄干自己。”她轻声阻止了他还要继续的动作。 女孩的衣服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显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他顿了顿,不禁想到刚才唇上的触感,就像女孩一样软绵绵的。 “好,你先等等。” 说着,柯伦站起身,抬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蔡欣和悦星里。 语气淡淡,说道:“你们走吧。” 蔡欣和悦星里面面相觑,蔡欣说:“那你们呢?” “我们自己走就行。” “不和我们一起了吗?”悦星里明知故问。 “不正合你意?”柯伦反问他,悦星里故意从鼻子哼出重重的两声,用以表示不屑。 他蹲下来,绽开灿烂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女孩湿漉漉的头发:“小英英,你可要记得想我啊,以后有缘再见咯。” “额……嗯……再见……”再度听到这个称呼,蒲英鸡皮疙瘩都起了。 柯伦盯着摸着女孩头发的那只手,眯了眯眼,心里有些不爽。 蔡欣则有些惋惜,她还没让蒲英答应下来就与大家一起被困。可是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了,尤其是那个一脸写着生人勿近的男人,似乎很反感他们。 “那……蒲英,再见,我们先走咯。”蔡欣挥挥手。 “嗯,再见。” 待飞云团那几个人类离开后,蒲英慢慢,站起来,抬头问柯伦:“我们现在怎么办?” 男人低头,微微一笑:“我找到个有趣的地方,可以让你晾干衣服。” 嗯??? 另一边,飞云团众人一个一个都上了车,几人决定在车上休息一晚,轮流守夜。 “快点上车,我不想再看到这个诡异的地方了。”梁岷山粗着嗓子喊着走过来的两人。 蔡欣打开车门上了车,陆运也早已经坐在了车上,面色阴冷,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欣欣,那对小情侣呢?”梁岷山问道。 “他们不跟我们一起了。” “这样啊……”梁岷山撇撇嘴,少了两个,正好不用腾位置。 “团长,我也不去了。”车窗外的悦星里说道。 “什么?你也不去了?”梁岷山心痛地看着他,少个人少个劳动力啊!“我跟你说啊,你不去就没有分成啊!” “嗯,我不要了。” 梁岷山:“……” 蔡欣趴在车窗边,急切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一起走?” 悦星里笑了笑,眼里却是冷冷的,“我去哪又与你何干呢,好好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几人。 出发时5个人,回去却只剩3个了。 悦星里冷冷一笑,盘算着他也该开始了。 老人家 微风之夜,风中隐约有似非人的低吼,街道上的晶蓝色建筑镀上了一层莹柔的银边,月光的映衬下,光秃枝桠的分叉扭曲的影子给黑夜之地添了几分诡异。 水声响动,刚从水里捞出来没多久的蒲英感觉到喉咙干渴,游了太久了,她急需补充水分。 蒲英抬头环视着地下室的天花顶,感觉到闷热带来的压抑。柯伦带着她走进房子内,房子是复式结构,最为黑暗的角落里的楼梯底下有一处隐蔽的天地。 蒲英咽了咽口水,问柯伦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个房子到处都有摄像头,奇怪的是,楼梯底下也有一个,明显那是一个新的空间。”他说。 他们掀开那处地板,果然是一个地下室。 柯伦的视力很好,当军人的怎么可能视力不好。当黑暗降临之时,是他最为放松的环境,漆黑之下他可以看到细小微末之物,也更能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蒲英拉了拉他的袖子,脚步不敢往前,悄声说:“万一前面又是什么陷阱呢?我们不要去了,还是想办法先离开吧。” 女孩一头湿发有几根紧贴在小巧的瓜子脸上,柯伦低着头食指轻轻帮她拨开,感受到了女孩皮肤下细腻的温度。 “那人想要找我们。”他抬头瞥了头顶角落里正好转过来的摄像头。 正如他所说,经过了幽深的长廊后,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开阔明亮的空间。 许久未见的光亮刺激到蒲英的双眼,她微微眯着眼,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被粉刷成灰白色的空间,摆着许多大型医用仪器……地上各种电线杂乱地伏地盘绕着,一张病床上盖着白布,拱起的形状说明其中有人。在他们的正前方从下往上全是监视器,各个角度的都有,包括他们被困的地方现在是深海般的画面。 密密麻麻的监视器前一张转椅缓缓转过来,那是一张面黄肌瘦,满布皱纹的脸,嶙峋瘦骨的苍白双手搭在转椅边,花白的发丝彰示着老人家的年龄。 “没想到你们真的能发现这里。”老人家似乎很久没说过话,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哑,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老奶奶,你……”蒲英惊讶于地下室居然住着一个老奶奶。 “叫我王奶奶就行啦,年轻人,你们很不简单啊,竟然能从那个地下陷阱逃出来。”王奶奶柱起拐杖,蹒跚地走到另一头的医用机械近处,坐上一旁放置的轮椅。 “王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住在这个……这么大的地下室里……还有那个陷阱……”一个老人家是怎么在又闷又热的地方独自住了这么久,蒲英好奇地不得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既然你们来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你找我们想做什么?”柯伦叉着双臂,面上早已是了然的神情。 王奶奶伸出双手掀开病床上那层白布,然后抬起遍布横纹的双眼,“在那之前,我想给你们看看这个。” 当白布被掀开,露出了一具乌青泛紫的尸体,一股腐烂的恶臭顿时弥漫出来,身上伤痕累累,大腿部位的巨大黑洞周围遍布干涸的血迹,已经明显受到了病毒感染变成了丧尸。 蒲英小小的吸了一口气后往后退了半步,眸子倏地睁大,“王奶奶,这不是丧尸吗,为、为什么会……” “这是我家老头。”王奶奶注视着那具尸体,缓缓说道,“他以前是个科研工作者,忙起来经常不着家,我天天在家等啊等,等到的却是变成这个样子的他。” “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拿回那本实验数据,我想帮他,可是腿脚不便,我老了,动不了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十几年了吧……前几年我还能喂喂他,可今年实在不行了。” 听到这,蒲英惊悚了一下,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说出来了,“喂什么……不会是同样掉下陷阱的人吧?” “怎么会,喂的都是动物。” “那陷阱是怎么回事?” “那是防卫措施。”王奶奶苦笑了一下,“也有人像你们一样掉下去,我曾经也求助过那些人,可是下场都不好,那些人不值得信任,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善良的年轻人。” 这让蒲英想起密室里的那几个人类,忽而怅然,柯伦听着故事半垂着眼皮,无动于衷。 王奶奶转过头来,抬头看着蒲英,眼睛里满是泪水,“年轻人,我请求你们帮我这个老太婆一个忙,能不能去实验室,拿一个棕色封皮的本子,我不知道放在哪了,但是老头说它就在文件柜里……” 听到“实验室”三个字,柯伦耳朵微动,眼中闪过情绪,他慢慢抬起头,从头到尾打量着病床上的尸体。 蒲英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老人家直接扑上来抓着她的双手,抓的有些疼,那双手如树皮般粗糙干硬,显然也是经过了风霜的洗礼。 “不是,王奶奶,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跟那些人一样呢?” 她突然笑了,“我这个老太婆看人还是准的,谁好谁不好我心里有数,小姑娘一看就是心地善良,否则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愿意舍身救你的男朋友。” 又是男朋友,她已经懒得解释了,她耳尖微红,求助似的看向柯伦,正好和他的眼神对上,她分明看见男人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已经决定袖手旁观了。 可恶的臭男人,都不帮她解解围。这就跟和隔壁家的弟弟一起去拜年,可是只有她被长辈抓着问东问西,弟弟却因为年纪小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姐姐,突然涌出那种的无助感一样。 她扯着嘴角,强颜欢笑道:“王奶奶,我们也帮不了你,我们没有车,也不知道怎么去。” “我有车,有地址,一切都有,你们只需要去拿个本子就行了。”老人家的双手仿佛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浑浊的双眼紧盯着蒲英,眼中流露出希冀和渴求。让她想起她家老爹。 她语塞了一下,再度看向柯伦,男人还是那副闲适自然的样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她笑了笑。 好叭,他还是打算旁观。 蒲英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好,但是我们来A城是为了找我的亲人的,他现在可能还在这个城市里孤独的生活着,我必须要先找到他,才能帮你这个忙。” “这……”老人家虽然面露难色,却也妥协了,她叹了口气,“可以,我还可以把车给你们,但是只能给你们一天的能源,你们用完了再回来找我,之后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做。” 王奶奶果真给了他们一辆车,她说自家老头的朋友们都是研究科技的,车辆早就被改造过了,车上有个小型导航仪,无需网络信号便可以导航到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只有一天的能源,如果能找得到老爹就好了。 女孩看着自觉坐进驾驶座的柯伦,也跟着钻进了副驾驶座。 一上车,男人就遭到了质问。 “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解解围?” 柯伦插进能源晶石,对她笑了笑,“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这话说的像是夸奖孩子的父母似的。 蒲英脸热热的,语气里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嗔怪:“那种情况不应该帮一下女孩子嘛。” 男人启动了车,弯了弯唇,眼里带着笑,“抱歉,我没什么这种经验。” 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蒲英本来气呼呼的,但是转念一想,突然表情变得很奇怪,“柯伦,你外貌条件这么好,难道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没有。” “为什么啊?”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得柯伦有些头皮发麻。 “没想过。” “那真是太可惜了,啧啧啧。”她咂舌,心想这样的外貌真的可惜了,暴殄天物啊,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尽情使用这样漂亮的外貌去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可是蒲英不知道的是,柯伦并不缺物质上的一切。 忽然一个急刹,蒲英还未稳住因惯性而往前的身子,便被一阵阴影笼罩。 “可惜?为什么可惜?”颀长的身影覆了下来,带有厚重感的木质香气又包围了她,男人语气变得有些危险,他眯了眯细长的双眸,撑在女孩耳边的手掌微微发热,看着身下小小的身体,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破坏欲和占有欲。 蒲英又羞又怕,羞的是这个姿势能让她感到来自强大种族雄性的压迫感和对强者的臣服欲,怕的是男人仿佛露出了猎食者的姿态,她突然惊觉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这个男人,也不知道看似长相人类的他究竟有多危险。 “小英?” 蒲英回过神,连忙扯出一抹笑,“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么优秀的外貌,应该会有很多妹子上赶着吧。” 柯伦垂眼看了她一会,“没有。” 这倒是真的,军部女性不多,就算有也早已被他悍名在外而吓退,就算有胆子大的,他也不会看多一眼,打个招呼也冷淡得仿佛冰冷的机器人一般。 没有她这样的。 又好闻又乖,瞳色还是他最喜欢的黑色,白嫩的脖颈隐约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靠近便能闻见空气中微微流动的信息素,邀请似的诱惑着。 他的眸色愈发深了。 旧房子 王奶奶的车经过了改造,导入了城市地图,在离线情况下依然可以自动导航到任何除了机密机构的地方,如果城市有新的变动,只需要在有信号的情况下再次更新,还可以继续导入新的地图。 两人早已在王奶奶家换下了湿衣服,准备开车上路。而如今,这辆改造车被迫停在半路,男人单手撑在女孩耳边,宽阔的肩膀几乎能遮掩住她娇小的身形,女孩似乎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木质香,暧昧的气氛暗暗发酵着。 蒲英下颚微微抬起,视线落在了与之平齐的下巴处,她发现他的唇峰很明显,唇峰明显的薄唇一般都显得很性感。 “人类女人都是以外貌条件来找配偶的吗?”他看了她很久,突然这么问道。 其实他是在很严肃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可是蒲英以为他是在说她是一个肤浅的女人,她一瞬间紧张地睁大眼睛,连忙说:“我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我不只看外貌还看身高的。” 柯伦:“……” 额,她好像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柯伦挑挑眉,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打开遮阳板,随即面色平静地收回身子重新坐正,对她淡淡说了一句:“嗯,挺有梦想的。” 蒲英:“……” …… 车上的导航只需要输入地址就可以会自动定位,蒲英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能想起大概模糊的地名,输入关键词后弹出了许多相关地址,根据这个果然找到了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区。 “你确定是这里吗?” 蒲英到了这便有了些记忆,她指着小区对面的小巷子胡同,“这个小区只是路标地区,还要进到对面那个巷子才能到。” “那走吧。” “我好像看到我的学校了。”蒲英目光被红砖蓝瓦的破旧建筑吸引了,抻着脖子想透过栏杆看到学校的操场,却因为杂草丛生什么都看不见。 蒲英叹了口气,满是可惜的语气:“估计里面也破坏的差不多了吧,幸好看不到,不然学校操场被破坏的场景可能会让我很难过。” “为什么?” “因为我初中是学校的田径队的。”她语气带了些自豪,“我最擅长跑步了。” 柯伦斜睨她一眼,意有所指:“难怪能跑得过虫族还没被抓住。” 她一时没察觉柯伦话里的不对劲,只是自顾自地说:“是啊!可是我很久不练习了,估计也很难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能唤醒你的生理本能,到那时候说不定跑的更快。” “有道理。”她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同。 两人边说着话边进了那个小巷子,小巷子七拐八弯,炎热的阳光照不进窄小的小路,给这块地方带来了些许清凉。 蒲英看着记忆中曾经的家,有许多儿时的回忆涌了上来。 那是一栋独栋的小房子,灰粉的外墙还是老爹为她粉刷的,房子的侧面还有她4岁顽皮的杰作,老爹意外的很喜欢,一直留着也没擦掉。但那些涂鸦和灰粉的墙皮被风沙摧毁,发霉的墙体掉成一块一块斑驳的模样。 “门锁了。”柯伦扭了扭房门,沉声道,“里面说不定有人。” “真的吗,可能是我老爹!”她一时雀跃不已,急着上前想进房子。 “别急。”柯伦伸出大掌抓住女孩衣领给拉了回来,摁住蠢蠢欲动的她。 蒲英焦急又期盼地看着曾经的家门,望眼欲穿。 柯伦掏出身侧的武器,用脚暴力踹开了门,左手向后拦阻做出保护蒲英的姿势。 她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禁联想到那个军徽。 “没有人,进去吧。”话音刚落,男人就迈着长腿径直进了房子,蒲英见状连忙跟上。 屋子很黑暗,窗帘拉得紧紧的,家具物品很多,有些甚至随意散乱着,在本来不大的房子里显得很满满当当。 蒲英直奔老爹的房间,风风火火地拉开门:“老爹!”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铺的整整齐齐的床。 她小脸一垮,“老爹不在……可是东西都很干净啊……” 她转头想求助柯伦,却发现他打开了另一边的房间。 “那是我12岁的房间……”她往里张望着,房间内还保留着离开房间的样子,只是染上许多灰尘,窗子紧闭,看起来倒还算干净。 “都是粉色。”柯伦扫视了一眼,淡淡说道。 蒲英突然感觉有点害羞,整个房间被粉刷成粉色,地板是粉色木地板,床单也是粉的,床上摆着几个不同粉色的布娃娃,就连桌上的文具盒也是粉的,可见房间主人的少女心。 “啊……这个娃娃还在这……”她发现了写字桌上一只旧旧的粉色小兔子,这让她想起那天早上的事。 …… “现在是3042年1月10日早上8时,接下来为您播报A城撤离通知,请各位居民听从组织安排,在下午5点之前到隔离点进行检查后领取通行证,持通行证出城,隔离点设置在以下几个地方……” “老爹,我想把这个带上……”蒲英背着书包,拖着小行李箱,手里抱着一只略有些旧的小兔子娃娃。 老爹正在焦头烂额地扛着他们的家当行李努力塞满整个后车箱,闻言他低头看了看女孩,赶忙说道:“我的小姑娘啊,以后这个东西要多少都可以买,现在咱们赶紧收拾出城好不好?” “……可是……好吧。”她欲言又止,惋惜地看着手里的兔子,转回房间把它摆好了放在桌上,这是她睡觉最喜欢抱着的兔子,因为老爹说小兔子是守护孩子的梦境,她从小对它说了许多话,甚至还许愿自己以后能见妈妈一面,虽然长大了也没这么相信了,但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当然,现在的她早已经没有这种习惯了,那些都是儿时的天真幼稚。蒲英再度看着手里的兔子娃娃,又重新将它放了回去。 柯伦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眉梢微抬,“有血的味道。” “什么?”她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会有血的味道,难道老爹受伤了?” “不是……”他皱着眉踱步到了客厅,看了看微陷下去的沙发,这里的味道尤其重,“是不同的味道。” 蒲英刚想问“血的味道不都是一样的铁锈味吗”的时候,外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一声子弹上膛声和怒吼声传了进来。 “你们是谁!!”声音之大足以震耳欲聋。 门口处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举着武器对准离他最近的柯伦。由于逆光,柯伦看不清那人是谁,但他出于本能性地抓紧了枪,整个身体绷紧,只要对面敢有动作,他就会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扳倒并一枪致命。 蒲英却认出了那个身影,她惊喜地大叫一声后飞奔出去:“老爹!” 蒲西万万没想到,扑过来的竟然是自家姑娘,赶紧把快要扣下扳机的枪移开,吓得不敢动作。 “老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暴躁老爹 中年男人看上去接近五十出头,深邃的双眼皮带着混血感,他身材高大,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微挺的肚子腰间挂着一些黑色的物事。此时他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生怕认错自家姑娘,“我的姑娘啊你……你怎么会在这?!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呢,我不是让你在家乖乖等我回去吗?” 说着他还擦擦自己的眼睛,平时因为年龄增长而耸搭着的眼皮忽地掀开,一副被震惊到不敢相信的样子。 “老爹,我想你了嘛……”蒲英十分委屈地扁着嘴,尾音似撒娇般上扬,“你都不敢相信我经历了什么。” 看着蒲英难得显露出的爱娇姿态,蒲西心里也感到心疼。 “我的姑娘哟,这可太危险了啊,这里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位……又是谁?”他视线落在她的身后,眼神带着警觉。 蒲英动作顿了顿,侧头看了看身后的柯伦,显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老爹解释。 柯伦的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黑曜石般的瞳色微微闪着,开口便是重而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伯父您好,我叫柯伦,来自蛇星。” “蛇……蛇……”蒲西下意识往下瞄了一眼没看见尾巴,只见到一双大长腿,但他还是觉得今天自己受到太多刺激了,逐渐年老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 蒲英没想到男人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当场也一愣。 蒲西瞪了小姑娘一眼,决定等下再来收拾她,察觉到老爹尖锐视线的女孩只能咧嘴尴尬一笑。 完了,要接受老爹审问了。 “咳咳,先坐下吧。”蒲西清了清嗓子,摆出严肃的神态,招呼柯伦先坐下,顺便硬压着蒲英也坐下。 “请问你和我家姑娘……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家境如何工资多少父母是否健在有车有房吗礼金多少打算要几个?”蒲西发出了连珠炮弹般的提问,他现在像极了一个提前撞见读高中的女儿交了男朋友只能勒令带回来见面的老父亲一样,操心得不得了。 对就是这样,就要一上来对敌人进行打击,不能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蒲英扶额,又开始了,从她小时候开始这位大爷的想象力就没停过。 柯伦微微一笑,“伯父,我和小英是偶然认识的,当时我从虫族手下救下了她,小英说要来A城找亲人,我不放心女孩子孤身出门,所以把她送过来了。” 蒲西疑惑脸,“什么?救什么?姑娘,发生什么了?” 蒲英羞愧地低下了头。 “说吧,怎么回事。”老父亲此时很想点根烟,惆怅得很。 “这个,或许让小英自己说比较好。”男人说道。 蒲英看看右手边的男人,又看看左手边的老爹,不得已只好说出这段时间她遭遇的事情。 “我就知道!”蒲西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把小姑娘吓了一跳,“住在隔壁那个姓李的,我早就觉得他看你很不对劲,没想到我刚走没多久转眼就把你给卖了!气死我了,这什么人渣!姑娘你没受什么伤吧,啊?” “没有没有,还好我当时逃了……” 柯伦两手交叠在腿上,看着父女重聚的画面,心思有些走神,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时常出现在梦魇里的父亲。 “姑娘,出来,跟我谈谈。”蒲西给她使了个眼色。 蒲英叹了口气,让柯伦坐着等一会,然后垂着脑袋过去等训。 “我的姑娘啊,这男人怎么回事啊?真是他救了你吗?” “是啊。”她点点头。 “他救了你还把你送这来??” “……是啊。” “不收回报?” “是、是啊……”她怂着脑袋,怯怯道,“不仅如此,我、我还欠了他很多钱。” “欠钱?!欠多少?” 她想了想男人给她采购的许多东西,伸出几个手指头,“林林总总加起来,唔……应该快有十万了吧。” “十万?!等等,他没要求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他突然紧张地看着她。 “老爹你在想什么啊!人家好心送我来的,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别人呢。” 蒲西眉毛高高竖起,不认同地说:“我的姑娘哟,男人的心思哪有单纯的,我养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哪能容得别人糟蹋。尤其还是个蛇星人,那蛇星人都是有尾巴的我跟你说啊……” 蒲英气得跺脚,急忙打断他:“老爹!不要对他有偏见!” 看着闺女上火的样子,一向宠女的老父亲老泪纵横,女大不中留,都知道为别的男人说话了呜呜呜…… 蒲英烦躁地挠挠头,低声说:“老爹,虽说人家是好心送我来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选择,如果我不跟他一起,我可能连A城的大门都看不到就死在半路上了。” 老父亲不情愿地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虽然柯伦一派绅士的模样,温润的样子还是让蒲西看不过眼。 “到时候我可能还要打工还钱给他呢,老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见了听见了,但是姑娘啊,这男人就这么跟你过来,真没其他目的吗?还是说你不知道?” 蒲英摇摇头,“我记得他只说自己因为公事要来一趟,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 “哼,公事?这个破地方除了死尸就是死丧尸,能有什么破事。”想骗他,他完全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还有一件事还需要去办,找到你之后我们等会就得走。” ??? “什么?去哪?什么事?”蒲西的神情再次充满了疑惑。 蒲英又只能把跟王奶奶约定好的事重新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 “不行!我不同意!她干嘛不自己去?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蒲西眉头紧皱,震声说道。 “老爹,你从小教育我要诚实守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位老奶奶行动困难,独自生活在这里,就这么一个心愿,我实在无法不答应。” 她垂下眼,声音渐低,“如果不是她的车,我们也没法这么快找到你,说不定找到这了你也已经离开了,我们父女就此错过。我被卖的时候,手里抓着糖,心里想的都是亲人,几乎已经对生活无望了,那个老奶奶总是让我想起那段时日,所以我很想帮帮她。” 蒲西沉默了很久,看着闺女,总觉得她真的长大了,他想起了很多往事,觉得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母亲,她的女儿很好地长大了。 “好吧,但是一定要尽力而为好吗?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姑娘受伤。” “嗯嗯,我会的,柯伦教我怎么用枪,他给了我很多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等等? “那小子也一起去?!”刚平稳下来的眉毛再度高高上扬。 蒲英奇怪地看着老爹,“当然啊。” “……”好吧,这个小子他记住了。 经过半章的争论之后,父女俩总算达成了共识。 信号塔 王奶奶说,虽然她的车可以离线定位,但是实验室位置特殊是没办法定位的。这里的信号屏蔽是因为高层撤离的时候下令把整个城市的对外信号源给封闭了,得去把信号源的地方重新打开信号,才能定位到实验室。 为什么要把信号源关闭,蒲英也没多想,只当是废城必备。 在翌日清晨,晨光曦朦,慢慢变得炽热的耀光带走最后一丝阴凉,炙烤着整个大地,丧尸之城清醒了。 老爹家离信号塔不远,那是一座筒状的高耸入云的巨塔,通身银白色的钢筋被侵蚀成斑斑铁锈,站在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见这座塔,它供给了整个城市的电力能源,也是城市对外信号的总站。 如果要打开信号源,就要上到塔的最高层的控制室,现在烈日当空,抬头睁眼都很艰难。 依旧是柯伦开车,他已经对开人类的古董车十分熟练了。 但柯伦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蒲英的好奇。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昨日见了蒲西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告诉她这件事,但他觉得好像没必要。 他闻到蒲西身上的血味。 不像是来自蒲西身上的,因为有好几种味道,或许是遇见了丧尸,血液溅到了他的手,但因为没有清洗得十分干净,还是有残留的味道。也或许是,他做了其他事。 柯伦转头定定看着女孩,还是别让人担心了。 “没事。”他扬起笑,摸了摸她的头,“信号塔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丧尸,很危险,你确定还要一起去吗?” 蒲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信号塔,幽幽说道:“都到这了,那肯定要去啊。” “嗯,那走吧。” 信号塔外,那些无人修剪的植物盘根错节地生长着,几乎覆盖了信号塔周围的公路。 他们走进信号塔内部,内部一层是一个巨大的空地,角落里有走梯也有电梯,但因为没电那部电梯也用不了。 有趣的是,在一层抬头看二层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二层的地板是一层透明防化玻璃。二层设施完善,前台待客室办公桌,俨然是一个办公大楼的布置。 可那些桌椅、文件、物品都散落在地,到处都是黑色的血迹血斑,尸体横布,狼狈而狰狞。 当蒲英走进来时,感觉到身后有细小的响动,回头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 “Er……” 蒲英再度回头,只听到穿堂风呜呜吹着的声音,隐约有细沙滚动。 应该只是错觉吧? 不对,怎么会有沙子的声音? 她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确定了不是从她和柯伦鞋底发出的声音后,白着小脸抬头看柯伦。 柯伦也察觉到了,他沉着眉眼也停下了脚步,空气中的血腥气是无法掩盖的,他之前没察觉到是因为尸体太多血腥味交叉在气体中,一时无法分辨。 这里显然有丧尸,还是“活着”的。 “Er……” “我的天……”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害怕地后退着,却发现身后也有声音。 不知不觉,他们好像被包围了。 那不是普通的丧尸,呈现石块状的皮肤泛紫泛黑,红色的斑点和脓疱遍布全身,发量极其稀少,长指甲异常尖利。这些丧尸以猎食者的姿态匍匐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嘴里淌着不明黄色液体,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食物们”。 “Er……Er……” “他们”一声声地发出低吼声。 柯伦一手护着蒲英,另一只手悄悄掏出武器,肌肉紧绷,全身进入警戒状态,他低声说:“是变异丧尸。” 蒲英也紧张地掏出MP90,虽说枪已经提前上膛,但她也没想到居然会用得上。 这些丧尸穿着破破烂烂的防化服,显然“他们”曾经是信号塔的工作人员。 丧尸们嘶吼着要扑上来,柯伦向“他们”开了枪,每一枪都打命中脑袋,内膛炸出的声音在一层不断回响。 “你先上楼梯,我再跟上去。”他对她说。 “可、可是……”她腿脚发软,拿着枪的手也在发抖,想努力镇静下来,可是生理本能让她无法动弹。 “小英,冷静一下,你先上楼,如果上面还有丧尸就用你的枪对准他们的脑袋开枪,想想我们来这的目的,好吗?” “……嗯!”蒲英咬咬牙,握紧手里的枪,她知道柯伦有能力解决,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柯伦推着蒲英,清除掉她周围的丧尸后,掩护她上了楼梯,蒲英上了楼梯后抓着扶手迈开双腿努力往上跑。 “他们”速度极快,尖利突出的牙齿显示了“他们”咬合力的致命性。 一个接着一个飞扑上来,一个接着一个被解决,“他们”数量众多,像是城市里的变异丧尸聚集起了一大群。饶是柯伦带着异族血统的强壮体质也有些应对不来。 他索性扔掉手/枪,改用烟雾弓单和突击枪,一个烟雾弓单下去,白色烟雾迅速弥漫整个一层,柯伦掩住口鼻迅速上楼。 丧尸们对视物条件要求不高,还是会被影响。但穿堂风很快把烟雾吹散,“他们”顺着声音用极快的奔跑速度追了上去。 …… 蒲英没命似地爬楼梯,可是这座塔实在太高了,她爬了八层之后有点吃不消,只能靠坐在楼梯上喘粗气,双眼还在左右防备着。 柯伦怎么还没上来? 听着楼下的声响,她开始担心起来。 “Er……” 一声丧尸的低吼声传来,蒲英抬头一看,嗬,有只丧尸正双眼发亮地盯着她,黄色的口水已经淌到了地上。“他”头上血淋淋的,还歪着快要掉下来的脑袋,眼看那双手即将抓到她,蒲英咬紧牙开枪崩了“他”的脑袋,结束了“他”的一生。 液体四溅,恶臭冲鼻,蒲英一抹脸上不是血,而是不明浊黄色液体,把她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嗷……嗷……”不同寻常的吼叫声从楼上由远及近,并且越来越近,似乎速度很快的样子。 蒲英腿又软了,因为她看到是一只狗,半边身子几乎看见骨架和内脏器官,灰棕色的毛发湿漉漉的,一双血红色的双眼锁定了她,咧着利齿朝她奔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她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叫。 “嗷!嗷!嗷!!” “啊啊啊啊……” 她对着狗开了几枪,可是那只丧尸狗也只是歪了歪身子,不仅没让它停下来,反而激怒了它叫的更凶了。 这只狗也太难打了吧!!! “救命啊……”她情急之下跑进了六层,那里空荡荡的,只摆着一些文件柜和大长桌。 六层零散地有几只丧尸,幸好不是变异的,她对着“他们”开了几枪,发现子弹用光了。 “该死。”她低声咒骂,赶紧把柜子清空躲进去,柜门外那只狗喘着走了进来,脚步渐渐接近。 蒲英屏住呼吸,她摸了摸口袋,发现子弹匣落在车上忘了拿,她闭了闭眼,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了一把刀。 思前想后,她也不可能再等了,不就是一只丧尸狗,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啊啊啊啊!”她大叫着推开柜门,那只狗正在不远处,听闻撒开腿直冲过来。 看着撒丫子欢快的大狗子,蒲英心一横,抓紧手中的小刀,一脸严肃,决定来个世纪人狗对战。 血的味道 她气势十足地站在那,你要问她怕不怕,不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有些人会有这样的现象,他也不是怕狗狗,就是狗撒开腿奔过来的时候,心理突然会产生一种危机感,下意识地作出逃避反应。 好叭,她就是怕。 丧尸狗谁会不怕呢? 蒲英咽咽口水,丧尸狗嗓子里发出警告似的声音,对着她眼露凶光,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好叭,她不要人狗大战了,她要溜了。 蒲英当机立断,掏出烟雾弓单扔了过去,丧尸狗吓得跳了三尺高,接着就被白色的烟雾淹没,她赶紧朝六层门口的楼梯跑出去。 谁知她在门口直接撞上柯伦,柯伦听到楼上许多响声,没跟一层的变异丧尸纠缠过久,解决一部分之后三步并作一步,循着声音和味道上了六层。 “啊!” 她和柯伦撞个正着,鼻子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小脸皱起来,可她看清来人之后,二话不说双脚起跳直接跳到他身上,脸上都是惊慌的神色。 “小英?”柯伦下意识托住她,还不忘抽出手来把六层的大门反锁。 “有只狗!快快快!”蒲英抓着他的领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柯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失控慌张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 他扫视着弥漫白雾的六层,目光准确地找到了那只凶狠的丧尸狗,抬手只开了一枪,那只狗就再也起不来了。 “好了吗?”蒲英不敢回头看,只得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感觉着女孩挂在他身上的重量,突然顿了顿,“没有。” “啊?为什么?它去哪了?” “烟雾太大了,看不见。”柯伦含笑,恶劣地开着玩笑。 “怎么办,那我们快点出去吧!” 她说着便赶紧跳下来往外跑,他急忙拦住她,“别出去,外面都是丧尸。” 蒲英抬头,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不知何时快被丧尸占领,密密麻麻地挤在窄小的楼梯走廊,十分热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看着柯伦,“这,这……” “楼梯没法走了,我们得找别的路。”说着柯伦便直接走到窗边。 “柯伦……那只狗呢?”她小心地询问,眼神还在戒备着。 “没事,别担心,它死了。”他直接用力气掰开了窗户,一阵风吹散白雾,蒲英这才看见那具血肉模糊的丧尸狗尸体。 它又死了一次,死了就好。 她感觉自己有阴影了,她决定以后绝对绝对不养狗。 “这扇门是防化玻璃,那些东西一时半会还进不来。”他探头往窗外看,唇弯了弯,果不其然看到了救生梯,随即说道:“小英,接下来我们得冒点险了。” “什么?!”蒲英愣愣看着安置在信号塔外面的救生梯,惊愕道:“难道要爬上去?!” 救生梯从塔顶最上面一直延伸到了一层,足足有五十多米高,从六层到顶上也有三十米左右。 柯伦点头,“别怕,我会用绳子绑在你的腰上,你直接爬到最高那一层。” 她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么高她真的不会死吗? 门外的丧尸孜孜不倦地挠着门,一张张腐烂的小脸紧紧贴在门上,满脸写着“我要吃了你们”。 她可怜巴巴地转头看着柯伦,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柯伦沉默无言,直接把手上的枪放进她手里。 “???” “如果不想爬,只能硬闯了。” 他一个人力量有限,就算身上武器再多,也没办法一下子扫荡完这些丧尸,否则这里早被其他种族夺下来了,何必怕这些丧尸。正是因为这些变异丧尸才使得人类短时间内无法收复A城,让这里成了丧尸和探险者的游乐园。 蒲英看着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脸,又咽了咽口水,觉得还是□□安全点,“不了吧,还、还是爬□□吧……” 柯伦拖着柜子挡在门前,接着从他身上的背包里扯出一条钢索,一头给她系到腰上,另一头绕着□□固定住,这样即使手滑了,还能靠着绳子的摩擦力保持住。 蒲英钻出窗爬上□□,看着几十米高的楼层,感觉到一阵晕眩,她不敢往下面看,直接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柯伦在她爬到七层的时候,也爬了上去。丧尸们凶恶地吼叫着,防化玻璃门最终倒塌,“他们”嘶吼着冲上来,但柯伦早就撑着窗户翻身上了□□,丧尸们挥舞着双手企图抓住他,却碰不到他一根汗毛。 对于这种冒险行为,柯伦很满意,他喜欢这种刺激感,感觉像是回到了训练的那段时间。 但蒲英不是,她在慢慢爬着,但是耳朵还在注意动静。她分明听到了丧尸的接近,突然担心柯伦有没有跟上,便朝下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终生难忘。 从上往下看,离地二三十米,窗沿外还有许多探出手和脑袋的丧尸,高空距离让她脑子有些晕眩,她赶忙两臂抱住了□□,不敢动作。 “小英,不要停下来,继续。”柯伦沉稳的声音似命令又带着鼓励的意味,“你可以的。” “……”蒲英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松开两臂继续往上爬。 她的衣服早已在逃跑的时候蹭破蹭脏,头发也汗淋淋的黏在脸上,牛仔裤的侧边开线露出一大片肌肤,□□伸出的钢筋锋利无比,她一时无察踩了上去,钢筋挂住她的肉,随着她抬腿的动作在大腿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 “啊!”她突然皱着小脸吃痛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被划伤了还流了血,但她无暇顾及,只想赶紧咬着牙爬上十五层。 血越流越多,直接从大腿淌下了脚踝,血色蜿蜒而下,风中吹散了那股令人疯狂的血味,却还有一丝钻入他的鼻子。 柯伦动作一顿,双眼倏地睁大,眸中的黑色逐渐褪去显出淡淡的赤金色,那一丝味道牵动他的脑神经,他抬头看着越流越多的血,眉头紧紧皱起。 犬齿好痒。 他强作镇定,不敢再看。 还好,蒲英爬到了十五层,十五层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她解开绳子,用力踹开窗户钻了进去,谁知牵扯到了大腿的伤,吃痛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嘶……”她喘着气小心扒开被血液黏住的牛仔裤,看到了那道足有五厘米长的伤痕,伤得非常深。 这时柯伦也正好上来,不知何时他的眼眸已完全变成赤金色,脸色布满阴霾。 “柯伦,这么长的伤口会不会得破伤风啊——柯伦?”蒲英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 他神情纠结,用手捂着嘴,喉咙里还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她被他的状态吓到了,连忙问道:“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柯伦一双恶鬼般的眼神射向了她,看着呆坐在地上无害的女孩,没有风的作用,血液在室内散发出了甜美浓厚的气息,刺激得他双目猩红,犬齿痒得厉害,身体叫嚣着要吸光她的血。 “小英……” 他声音嘶哑得听不清。 “唔……” 他就舔一舔,就舔一舔…… “柯伦?柯伦你……” 蒲英目瞪口呆地看着柯伦跪坐在她面前,低着头似乎在嗅闻她的伤口。 她看了看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是举动却变得很奇怪。 柯伦猛地抬头,与她对上视线,眼中赤金色的光芒转瞬即逝,蒲英与他定定对视了一会,大脑感到一阵刺痛,瞳孔突然失去了光采,就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垂下了头。 他满意地眯起了眸子,神情近乎疯狂,那阵血液的甜香气味让他发疯一般舔舐着伤口,甘甜在空气中晕开,新鲜的血液顺着舌尖而下,堪堪解了那阵内心的躁动。 似乎还是不够,他的犬牙轻轻厮磨着女孩白嫩的肌肤,几乎要刺开皮肤,但他忍住了,再这样下去女孩就要失血过多了,他只能不断地舔着,慢慢缓下那股还要继续的冲动。 他看着染上他些许气味的女孩,整个人变得阴郁而肆意,他微喘着气,轻轻捏着女孩的下巴抬起,赤金色的眼眸视线落在了那张粉嫩的唇上。他想起泳池边给她做的人工呼吸。 女孩的唇这么软软甜甜,不知道这里的血液会是什么味道。 实验室 当蒲西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横抱着自家闺女出现在门口,而闺女揽着男人的脖子虚弱地躺在他怀里,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这……这……”他愣住了。 “她受伤了。” 柯伦将她放在沙发上,小心地安置有伤口的那条腿。 蒲西看到那道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心疼地差点落泪:“姑娘啊,怎么会、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让你去了!” 蒲英急忙安慰老爹:“没有没有,这个是我不小心摔的!柯伦也帮我处理好了,你看。” 她晃了晃绑着绷带的大腿。 老爹白了她一眼,又瞪着柯伦:“你这消毒不行,姑娘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说着他便风风火火地离开。 她看着老爹着急的性子摇了摇头,对柯伦不好意思地说:“老爹就这种性格,他没恶意的,你别介意。” 他笑了笑,视线重新落在她的大腿上,她的大腿部分的布料已经被他直接撕开,方便止血上药。 “柯伦,你还好吗?”蒲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总觉得变得稍微红润起来了。 “嗯?” “就是……刚才在信号塔的时候,你变得很奇怪,脸色也很糟糕,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爬上十五层后晕倒的,期间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她完全不知道。 柯伦双眸半翕,想到口中的甘甜,掩盖了其中涌动的情绪:“我没事,老毛病犯了而已。” “那……你有没有打开信号源啊?” “嗯,打开了。” “唔,那就好,那就只剩去拿本子给王奶奶就可以离开了。” “我去就行,你受伤了,在这好好休息。” 蒲英抬头,看着他重新变成纯黑色的眼睛,愣了半晌,“你自己去真的行吗?” 还从没有人质疑过他行不行。 他牵起一边嘴角,身子弯了下来靠近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神情变得邪肆:“我可比你们人类强多了,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试……试什么? 她仰着脑袋紧紧靠在沙发背上,瞪着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他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神色自若道:“我走了。” “……那你小心点啊!” “好。” 男人刚离开,蒲西才拎着药箱急匆匆地出来,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问道:“他这是要去干嘛?” “他要去实验室,我们还没拿到东西给王奶奶呢。” “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搞定?”他万分嫌弃地咂舌,“那只能说这个男人不太行。” “什么啊……” 蒲英冷哼,臭男人们为什么都喜欢纠结行不行的问题,臭不要脸。 “姑娘,你老实跟我说。”老爹拎着药箱一屁股坐下,似乎要跟她促膝长谈的样子,“你这伤怎么弄的?” 她眨眨眼,“不小心弄到的啊。” “放屁!这种话还想骗你老爹我,当我三岁小孩啊!” 这脾气跟三岁小孩也差不多了。 “真的!我跟他的确遇到了丧尸,但是我真的是在爬救生梯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挂到了,那里年久失修,钢筋伸出来一大截,我没想到能划这么深。”她比了个很长的手势。 老爹无语地看着她,似乎为养出这么一个傻女儿感到羞愧。 “那老爹问你,你是不是准备给我找个女婿回来?” “???”蒲英疑惑脸,“老爹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那你!那你和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老爹暴跳如雷。 她被这大嗓门震得脑袋嗡嗡响,立马捂住耳朵,“别念了别念了,我头晕。” “我跟你说啊,你不准找个异种族的啊,那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什么啊,我不同意!” “老爹,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叹气。 “怎么?你还想一撇?!” “……”说不通了,她放弃。 她赶紧转移话题:“老爹,你知道哪个种族的眼睛是金色的吗?” 蒲西一愣,“金色?很多种族都是啊,蛇星人不也是金色的?” “不是,不是那种普通的金色,是那种很纯粹的金色中混着丝血色,很特别。” 他神情微顿,换药的手微微颤抖,小声问道:“你在哪见过?” “那倒没有,只是记忆里总是会出现这样的眼睛。啊!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好像也见过!但是在哪见的呢……”她努力回想着,头却越来越晕的。 老爹给她换好药擦了擦汗,收好药箱默默转过身,“闺女别想了啊,你不是头晕吗,赶紧躺下来休息一会,想吃什么跟老爹说。” 她挠挠头,“有米饭吗?” “没有。” “有面条吗?” “没有。” “那你还问我。”蒲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躺下了。 …… 柯伦试着打开信号地图仪,等了一会便连上了网,信号勉强有了两格。 按着王奶奶给的导航,经过弯弯绕绕到了实验室,难怪难以定位,实验室根本不在某处房子,而是在地下类似防空洞的区域,还要穿过一片树林才能找到。 如此隐蔽,不知道想做什么。 入口不难找,柯伦进去后提着电筒环视四周,内部和普通的实验室没什么区别,和信号塔一样,这里到处一片狼藉,黑漆漆的。 他试探性地弄出些声响,但是周围十分寂静,不像有人,或者丧尸。 走到深处,一扇厚实的大门挡住了他的去处。 那扇门是用电力开启的,但是现在没电,没办法打开。 柯伦低头看了看旁边的感应锁,沉思了一会,决定用暴力开启。 他拿出镭射激光,蹲下来准备在门上开个洞的时候,头顶灯光大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眯了眯眼,身体猛地往后一转,下意识举起了枪。 没人。 也没有任何异常生物。 周围还是黑的,只有门前突然亮起的灯光。 这是应急电力,一般应急电力都会放在比较重要的地方,这扇门后恐怕就是最秘密的那个实验室。 他没猜错的话,这种实验室另外的备用电力只有有人来才能启动。 他慢慢起身,冷着脸看着那个发亮的感应锁,思索片刻后,便在附近一个尸体上摸出一张工作证放在感应锁上,随着“滴”的一声,大门缓缓开启。 里面灯光大盛,桌椅器械虽然也很杂乱,但还比较完整。柜子上摆着许多贴着标签的透明瓶子,里面装着标本,而左手边是一面透明玻璃,玻璃另一头的空间放着王奶奶家一模一样的病床,上面有些血迹,显然人类就是在这里做的实验。 他踱步到柜子前,翻找了一会,在一个有密码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本封皮棕色泛黄的记事本。 比起电子备份数据,这种原始的保存方式反而更为安全。 他扯了扯嘴角,要说起人类的愚蠢,永远也说不完,但狡猾也是真的狡猾。 他打开通信光脑,发了一条加密通信。 [报告指挥官,数据已找到。] 他用光脑扫描本子里的数据,备份了一份在自己光脑里,做完之后他仔细查看,没问题后便收起来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身后有呜呜的响动声。 柯伦脚步一顿,目光被声音吸引,声音是从玻璃后传来的,他轻轻走过去,透过玻璃看到了角落里被帘子遮盖住的大型物体,正是那个物体在发出隐约的呜呜声,像是冰箱在高速运作所发出的声音。 他捏紧枪,右手猛地掀开那层帘子,露出了一个冰蓝色的睡眠舱。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成年男性,双眼紧闭,穿着不完整的防化服,从外貌特征来看像是人类。 这里怎么会有冰冻睡眠舱?难怪只有这里有备用电力,原来是为了给睡眠舱供电。 下一秒,柯伦眉头紧皱,因为他发现,这个睡眠舱的门正在缓缓开启。 肮脏生物 舱门缓缓开启,一阵冰冷的白色雾气喷涌而出,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被蒸发。 舱门内那人慢慢睁开双眼,眼瞳泛金,肢体内脏在温暖的环境下努力地恢复着功能。 他第一眼便看到举在他面前的枪,和这个一身孤冷气质的男人,声带微张,长久未说话的嗓子带着气音般的嘶哑:“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 他艰难地开口道:“现在是几年了?” 柯伦一直在细细打量眼前诡异的男人,他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3054年。”柯伦回答道。 “我竟然冰冻了11年……” 11年?那不是A城变成丧尸城的时间? 柯伦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这里还有活人吗?” “没有。” “呵,也是。” 他看了那把枪半晌,哑声道:“让一让,给我坐一下。” 他僵硬着身体,慢慢动了动关节,坐在那张沾血的床上,让大脑缓了一阵。 柯伦的枪依然对准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睡眠舱里?” 闻言,他懒懒抬眸,“你又是谁?” “你无需知道。” 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如同一只鸭子般干哑难听,“呵呵呵呵……小朋友火气可真大啊。” 柯伦的枪逼得更近。 他举起双手,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嘛,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咬了那些丧尸。” “什么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意思是,我直接吸了他们的血,病毒在体内扩散,为了不变成那种丑陋的模样,我就把自己冰冻起来了,这样想来,我可真是个天才。” 吸血……? 他眉头紧蹙,“为什么要吸他们的血?” 他嗤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那天丧尸屠杀,血液的香气到处都是,我没忍住,要知道,人类香甜的血液对我们而言简直就是极大的诱惑,相信我,你一旦试着咬住了,就会无法自拔。”说着,他露出回味的表情,眯着愈发清亮的金色双眸似在那陶醉。 柯伦压住心中无名的怒火,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种被□□裸揭开的愤怒,但面色依然保持平静,声音低冷:“你不是人类,但是你的外貌特征跟人类一样。” “你不也一样。”他反讥道。 柯伦捏了捏拳头,沉默。 “我看你应该也不是人类吧?你的眼睛颜色……跟我一样……” 柯伦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蜕下之前的颜色,变成了淡淡的赤金。 “所以?” “呵呵呵……你明白的,赤金色的瞳色可不多见,说不定咱们是一样的人啊……”他顿了顿,眼神暧昧,似笑非笑,“……都是一样渴望鲜血的种族。” 柯伦挑眉,“我跟你不是一个种族的。” “呵呵呵呵那可说不定。” 柯伦眯起眼,似无意般问道:“你吸血的症状有多久了?” “症状?”他突然激动起来,语气变得高昂,“不不不,这是本能啊!这是刻在血族基因上的烙印,是天生的渴望啊!千百年来,血族的生存都是为了追求纯粹美味的血液,只要是为了得到它,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 “血族……”柯伦低头沉思着,拿枪的手也不自觉地垂下。 “不会吧,小朋友,难道你还没觉醒?”他谑笑道,“还是说,你的伪化能力已经这么完美了吗?连自己是谁都没意识到。 ” 柯伦瞳孔募地收缩,猛然钳住他的脖子,“你究竟是谁?!” 他讥笑道:“呵呵呵呵,小朋友恼羞成怒了?” 手劲收紧,“回答!” 男人脸涨红,双手艰难地扒拉着柯伦箍在脖颈上的大掌,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名字……是鲁迪……我是……伟大的血族一员……血族之王万岁呵呵呵呵……” “血族是什么?” 鲁迪被掐着脖子,吃吃笑着,“血族是什么……血族是这造物主的恩赐……是神的存在!小朋友……难道你……没有时常感觉到自己……干渴……晕眩吗……那就是来自……来自血族的渴望啊……你看……脖子下的血管……是不是……非常诱人……是不是……很想……一口咬下去……血液喷洒的感觉……很棒吧……?” 柯伦喉咙滚了滚,大脑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他品尝女孩甘美血液的画面,口中变得异常干燥。 男人说的没错,他的确对鲜血有些异于常人的渴望。 但他以为,这只是一种特殊的病症,因为他的父亲也跟他一样。 “哈哈哈哈承认吧……你也是血族……” “你如何得知?” “我不知道你……究竟伪化了谁……但你这双眼睛……我不会看错……” 这双眼睛,真的有这么特别吗?难道他的血统真的如这个男人所讲? 柯伦还想继续问下去,但下一秒鲁迪双目圆睁,眼眶刺红,肌肉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了看自己的突然血管暴起的手,一脸不可置信,“竟然没用……怎么会……” 柯伦感觉到他的异状,松开了他,脖颈上失去力道后男人踉跄地退了几步。 看样子,冰冻对杀死病毒并无作用,这种方法也只是把他和病毒一起冰封起来,现在机体恢复之后,病毒也开始活跃了。 “怎么会……怎么会……”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这个方法没有用吗……?不可能不可能……” “天真。”柯伦冷哼。 除非有特定药物,否则这种办法也只是暂时保存生命,而且还有很大的风险。 “不可能!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活下来,我不能死!” 他慌慌张张地在屋子里翻找着,嘴里魔怔似地念念有词:“在哪……不见了不见了,那个本子……” “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有疫苗?!!啊!!”他暴躁地吼着,但没人能回应他。 柯伦地看着他仿佛落水之人般无助,立在一旁无动于衷。 这个男人即将被病毒腐蚀,变成新的丧尸。 “救我……救我!”鲁迪扒着他的裤腿卑微地哀求着。 他眸色死寂,冷冷俯视着:“我要能救你,就不会连自己都救不了了。”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鲁迪惊恐地瞪着他重新举起来的枪,腿部发麻,连滚带爬地企图从玻璃房里逃走。 柯伦冷眼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给手/枪重新上了膛,轻声说着:“你说,对杀戮的渴望,是不是也是本能。” 摔倒的男人浑身抽搐,肌肉发紫,皮肤大片大片地起脓疱,身体逐渐发生可怕的变化。 “不……不……你……”他口中只能说出破碎的音节。 “因为你,很快就要变成那种东西了。”他对准了男人的脑袋,“只知道杀戮和鲜血的肮脏生物。” “不——!!!” “嘭!” …… 四下安静了。 地上倒着一具新鲜的男性尸体,脑部血肉模糊,身体冒着丝丝凉意。 柯伦定身站在原地,枪口的硝烟氲散,因为内心那阵巨大的空虚茫然而发冷。 杀戮和鲜血,他那两句话都是在对自己说。 他已经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介绍工作 柯伦驾驶着车在从实验室回来的路上,与此同时,蒲英正在和她老爹叽里呱啦地讨论着。 “姑娘,现在战争结束了,中央基地也开放了,老爹想个办法拿个名额,咱们从这出去之后就搬过去,怎么样。”蒲西说。 “好啊,但是搬家好麻烦。”蒲英撑着下巴盯着窗外的热浪,皱起细眉,“我一想到回去又要见到那对邻居,我就恶心。” 一提到那对邻居,蒲西就牙痒痒,音量也跟点了炸/药桶似的:“那对狗男女,等老爹回去就去找他们理论!我倒要看看,敢把我女儿卖了,他们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她凉凉道:“他们有良心的话,就不会背后插刀了。” 他语塞。 “不行,得报警,得举报!” “老爹,省省力气吧,不会有人管的。” 现在世道也没平静到哪去,哪有这么人会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了,她这么毫发无损地回去,更不会有人愿意管了。 “啊!!好气啊!” 她懒懒抬眸看了一眼无能狂怒的老爹,“对了老爹,关于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欠了债这件事吗……” 蒲西顿住,“怎么了?” “我想去找份工作,但是搬家也需要钱吧,不如这样,老爹你先搬过去,我还是继续在贫民窟那住着吧?” 说是贫民窟,也只是人类们对它的笑称,其实它就是一个小城市,跟普通的基地差不多,战争应急设施和警力都有配备,其他基础设施都跟城市一样完善,只不过游乐园、KTV这等商业娱乐设施早就没了。她被拐之前还在大学上学,平常的生活费就靠自己打打工、在学校勤工俭学和奖学金得来的,老爹的工资一般不多,走之前还把工作辞了。 “不行,你一个人在那指不定又要被谁欺负呢,搬个家没多少钱,老爹还有,你别担心哈闺女。”然后他又转了个话头,“要不……你问问柯伦能不能晚点还?” “可我想早点还干净。”她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欠了一屁股债就满脸发愁,欠人情的感觉太难受了。起初满心想找老爹就没管那么多,但现在老爹平安无事,也和她团聚了,心里那阵不安就越来越多。 “傻姑娘啊,十万哪有那么容易还啊。”蒲西也是一脸愁容,他哪想得到自己就出了个远门,就能发生这么多事。 “唉!也是”生活不易美女叹气。 钱啊,到用时方恨少。 要是能一夜暴富就好了。 躺在沙发上发白日梦的蒲英懒懒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她掏了掏发现口袋里装着那个可以遮掩味道的芷月草香,但这个香好像比之前少了一点。 咦,她有用过吗? 唔…… 算了,脑袋晕,不想了。 屋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蒲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老爹,他好像回来了。” 蒲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开门。 屋外炙阳灼人,热浪一波一波蒸腾而上,柯伦穿着一身黑衣却满身冰凉,毫无出汗痕迹。 “伯父,我想跟小英聊聊,可以吗?” 蒲西粗眉高高扬起。 “老爹!是柯伦吗?”蒲英趴在沙发上抻着脑袋往门口看。 “是!他说要跟你聊聊!”蒲西粗声粗气地喊,面对这个男人他总是没什么好脸色。侧了侧身让他进了门,自己则恨恨地进房收拾行李。 男人一进门,她就感到周身一阵凉意,男人沉默地放下背包,拿出本子,声音沙哑:“我拿到了。” “啊……好……”她接过棕色封皮的本子看了看也看不懂,就放在一旁了,她抬头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声说道:“柯伦?你还好吗?” “还好。”男人嘴角微扯。 说谎,这根本不是没事的表情。 “那,接下来怎么办?”蒲英说,“我们还了这本本子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嗯。”柯伦低着头,几缕黑色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显得有些阴郁。 “你……你要不休息一下?” “嗯?”他发出了一声气音,像是虚弱地无法再继续多说几个字。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有气无力的柯伦,不禁有些担心,“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他喉咙滚了滚,脸色发白,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真的吗?” “当然啊!”她推了推他,“你去睡我老爹那间房,他打扫过了,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去王奶奶那儿。” “你不急着回去吗?”他双眸微抬,漂亮的双眸仿佛失去颜色,氤氲着灰暗。 “没有啊!我不急啊!”她有些心虚,其实她很惜命,很想赶紧离开,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挂掉了。 沉默了半晌,他望了望窗外颓败的景色,哑着嗓音问道:“小英,我以后如果变成一个怪物怎么办?” “怪物?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他语气顿了顿,“只是想问问而已。” 他可能以后会变成一个只会吸血的怪物,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抿抿唇踌躇道:“唔……其实蛇星人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怪物,当然,我不是说你是怪物,笼统来说,任何一个不一样的种族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都可以是怪物。” 他想起他的身份,自嘲一笑,“说的也是。” 蒲英看了看他疲惫的神态,男人的双眼变回了初见时的金绿色,他平时经常提起微笑弧度的嘴角此刻也抿成一条线。 她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但是,怪物不是通过外表来判断的,而是内心和作为。有人形容可怖,却有善良的品格;有人衣冠楚楚,做的事却跟怪物无异,就像陆运,他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又怎么能判断他就不是一个怪物呢?” 她的手掌悄悄抚上他的心口,声音轻柔:“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觉得,怪物又怎么样,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好事。” 她也曾在死亡边缘走过,那种亡命天涯的感觉她不想再有,只想能和亲爱的家人在一起,活下来就是她觉得最好的事。 “这么相信我?”他看着胸口那只柔荑,感觉心脏在为此强力跳动着。 “是啊。”她抬头咧嘴一笑,眉梢眼角染上柔和的色彩,“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多不是吗?” “不怕我有所图?”他看她笑得明媚,舔了舔干燥的唇。 “嘿嘿,不怕。我也没有好所图的,人穷样又衰,光棍一条,你要是要我的命,早就要了,何必救我呢。”她弯了弯月牙般的笑眼,推了推他,“好啦,你快去休息吧,说不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柯伦挑眉,他知道女孩指的是说开车离开A城的事,但不知为何突然就联想到了未来。 她的话语像是扎根在了心里,生出了不知名的芽。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小英,你是不是想找份工作?” “啊?额……唔……” 这人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才刚回来吗?难道他站在外面偷听很久了?! “……对,我想还了欠你的债。”蒲英脸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羞愧,毕竟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靠老爹养。 “那正好,我这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垂眸轻捏着手腕,语气淡淡,“月薪8000星币。” 8000!! 还是8000星币! 上帝啊! 蒲英人都傻了,愣愣地看着他,“月薪8000?做什么的?” “我家正好缺一个可以做做饭打扫房子的保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包住宿。” 她在小脑瓜里迅速计算了一番:8000一个月包住宿,去掉生活费2000,一年12个月,那她大概一年半就能还完债,如果做满两年还能存一笔钱。 她好心动! 女孩这副傻愣愣又财迷的样子逗乐了柯伦,他弯了弯唇,看来上钩了。 “你考虑一下吧,我先休息了。” “啊好……去吧。”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我的天啊! 这个人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是富豪啊富豪! 她正愁还不出那10万呢,毕竟10万还是星币,星币是目前暂时共通的货币,价值比较高,对于她这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还是有些难以支付的。 蒲西一出来就看到傻闺女愣在沙发上,像个土拨鼠似地张着嘴。 他回头斜睨了眼刚进房门的柯伦,拍拍她的肩小声问:“姑娘,他说啥了?” 蒲英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 落下帷幕 蒲西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以为他家姑娘终于傻了。 “8000啊!老爹,8000啊!说不定我要发了!”她晃着老爹的肩膀,语气激动。 蒲西被晃得晕乎乎,赶紧制止她的荡秋千动作,“什么8000啊?那人跟你说啥了啊?” “他说,给我介绍工作!” “然后呢?” “月薪8000!”她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是星币!还包住宿!” 可是蒲西听了只有一个想法:“他脑子有病?” 正常人哪会给这么多,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除非是不正常工作。 知父莫若女,蒲英怎么可能知道老爹心里在想什么,她赶紧挥掉他走偏的想法,“不是啦!是做他家的保姆,帮他打扫打扫房子做做家务。” “……”老爹出现了和她一样的表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保姆给这么多?这年头保姆都比普通人工资高了吗?” 早知道他也去应聘保姆。 她挠挠头,小脑袋晃了晃,“我觉得不是工资高的问题,他应该是可怜我,看我想还债就想赶紧打发我吧。” 不过又怎么样,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样啊……”蒲西摸着下巴盘算着。 一般这种情况呢,老爹这个宠女狂魔是不会让她去的,但是现在他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沉思的表情看起来很有戏。 蒲西问,“姑娘,你想去吗?” “唔……有点想,毕竟这是比较快的还债渠道了。”她歪了歪头,“但是这样我就得跟着他去蛇星,你怎么看呢蒲先生?” “嗯……”蒲先生皱着眉纠结了一会,讷讷道:“要不……你干脆去就得了。” 出乎意料的是蒲西居然同意了。 蒲英一脸惊奇的表情,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烧,好好的啊。 她以为她还要跟老爹周旋抗争一会呢。 老爹无语地看着她,“我看这差事挺好的,正好你也毕业了,现在工作这么不好找,给这么多钱还能顺便还债,你都长大了,与其待在家啃老不如赶紧出去接受社会的毒打,省的你天天在家跟我找茬。” 不知道之前谁喊着不让闺女受一点委屈,闺女出去这么远工作就不委屈啦? 蒲英小嘴翘上天,“我哪有跟你找茬。” “就你这叭叭叭的,天天跟老爹斗嘴,我这二十多岁的年级都被你气成五十了。” 闻言她噗嗤一笑,笑骂道:“哈哈哈,老爹,一把年纪的人就别装小年轻了。” 她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老爹装着小背包,突然想起什么:“老爹,你上次说要回来拿东西,到底是拿什么啊?”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蒲西背影僵住,他最怕的还是来了。 其实蒲西这么大方让闺女出去工作,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家里留了很多他的珍藏他的心血,还有蒲英亲生母亲留给她的那样东西,自从从A城离开,他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就怕这东西被偷了。 本来想偷偷回来拿,没想到闺女也跟着来了,这些东西数量太多没法处理,如果有人能支开闺女,他是再乐意不过了。 只不过那个人是个男人,还是个蛇星人,这个事实让他又气又恨。 没办法,自己闯的祸,把闺女送出去也得补偿。 蒲西脑子乱乱的,嘴上随便应付着:“啊……没什么,就是以前的一些小玩意,没啥价值的。” “哦……”她也没多想,本来她也不怎么感兴趣,看老爹不想详细说明的样子她也就没继续问了,满门心思都放在思考怎么让柯伦签个合同。 等到柯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自从到了A城他从来没像今天睡得这么舒服,一觉醒来全身清爽,毕竟基因有是夜行倾向,晚上才是他最舒适的环境。 他坐在沙发上,被父女俩用期盼的眼神盯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金主爸爸开口了! 蒲英凑上去搓手手问:“签合同吗?可以签两年吗?” 柯伦:“?” 他随即反应过来,才知道她说的是工作那件事。看样子她是同意了,就不知道她的老爹怎么想。 他转而看向蒲西,沉声道:“可以,别说是两年,如果做得好也可以继续,只要伯父您可以同意就好。” 他的眼神礼貌而真诚,蒲西斜睨着他,看了看这小伙子好像也不是这么碍眼了,毕竟对方先问的是家长而不是兀自跟小孩讨论,这让蒲西作为父亲的自尊心迅速膨胀。 蒲西抬着下颚,眼神睥睨着,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嗯,我跟我家姑娘讨论过了,这样的工作还行吧,我同意了,但是我希望我的姑娘好好的,不要被别人欺负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嘴角扬起,礼貌地笑了笑:“嗯,这是自然。” 蒲英再次被老爹的厚脸皮折服。 老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起身,“那……决定好了明天就走吧,现在晚了我要睡了。” 装完x便迈腿溜了。 留下两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emmmm…… 蒲英觉得静止的气氛突然尴尬,这里又没手机玩又没电视看,漫漫长夜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就找了个借口慢慢站起身,“那个,你今天睡了这么久是不是睡不着了,正好你可以拟个合同,反正你无聊嘛。” 她觉得自己越说越离谱,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那那,我也先睡了,晚安!”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进了房。 柯伦轻笑了声,睡不着拟合同,亏她想的出来。 翌日,当蒲英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天亮时候才发现,柯伦真的拟了个合同出来。 “你看看怎么样。”柯伦把光脑递给她,他昨晚用文字编辑功能写了份合同,一份中文一份蛇星语,甚至还有一份星际语,这下走到哪都有法律效力了。 “……”她仔细浏览了那份合同,感觉很多条件都是对她很有利的,想不签字都难。 “同意了就签字吧。” 他把光脑3D投屏打开,电子合同立马在面前投射成A4纸大小的3D影像,他用投屏感应功能签下甲方的名字,还在左下角按了指纹。 “这只是个简略版的,有什么细节还可以再回去讨论,到你了。” 她迟疑地瞥了一眼柯伦,柯伦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签下这份合同会让她踩进一个大坑。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大坑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签好后就决定离开了,临走前老爹抓着闺女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差点来一个孟姜女哭长城。 蒲西自己开了车来,加上目的地不同,他们无法同行,所以就此分开了。这一别可能就是两年不能见,蒲西愤恨地咬着手绢,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就为了这些破东西把闺女送出去。 要是蒲英知道老爹同意她离开的原因,恐怕会气得昏过去。 来A城时是正午日头,出城时还是正午日头,但这火热的夏季即将过去,准备迎来霜刀冷剑般的寒冬。 他们的短暂的行程,在变得只有夏冬两季的地球上,A城这个阑珊而险奇的舞台,终于落下帷幕。 重返黑市 寒意刺骨。 凛冽的气流钻入四肢百骸,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冰床上,异常的低温迫使她紧紧蜷缩起身子。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水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有似有似无的交谈声。 她艰难地撑开眼,感觉到后脖颈传来钝钝的疼痛,脑里似乎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凿着肉,喉咙里烧烧的,从骨子里内部升腾起的一股冷意麻木了半边身体。 周围冷森森的,她侧躺在一个铁制的大笼子里,笼子外的区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笼子顶上投了些光线,让她勉强看清现在的情况。 她忍住打喷嚏的欲望,想慢慢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绳子反绑住,嘴巴也被布条封了起来,脚踝上还有一条大铁链,一直延伸到笼子外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 到底是谁还用这么低劣粗暴的绑架方式!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这才想起这一切发生的伊始。 …… 在几个小时之前,柯伦开着他那辆依然骚包的蓝黑色跑车,顺利在夜色变得更深之前到达了黑市。 黑市是必经之地,而且他们也需要休息。 可是当她踏进酒店的那一刻,她总觉得背后有目光在盯着她,一开始她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就发现这不是错觉,是真的。 有人敲门的时候,她透过猫眼却没看到有人,这种恐怖片的桥段她当然不会上当啊! 于是她便哼哧哼哧地搬了几张椅子挡住门,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好像有人在她的房间里,转头的一瞬间感觉脖子受到了巨大的重击,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绑架她的人居然从窗户跳了进来,这不符合常理啊! “嘶——”她全身酸痛,疼得抽气,很想揉揉自己僵硬的肌肉,可是她的手被反绑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渴的难受,绳子绑得很紧,她挣扎了很久也没挣开,反而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阴冷潮湿得像个地下冰窖,外面还传来细小的说话声。 她挪着屁股靠近铁笼边,想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一个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嗓子越发地干。 大门被猛地打开,门外照进一束白昼般的光亮,她闭了闭眼,脚步声停在笼子前,她慢慢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嗨,好久不见啊小英英,有没有想我啊?”他蹲在笼子前对着她笑吟吟的。 “唔唔!” “噢!忘了你没法说话了。” 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将她嘴上的布条扯开,蒲英被扯得生疼,许久未活动的下颚被突然解放后难以一下子合拢。 “……是你?”她动了动僵硬的下颚,哑声说道。 “嗯,我不是说了'再见'吗?”那张熟悉的脸正是悦星里,他笑得很开心,“是不是没想到我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呢?” “你……你居然不是人类?” “我当然不是人类这种弱小的渣滓生物,我跟你那个凶凶的男朋友是一个种族。”他顶着一头黑色卷毛,金绿色的眼睛弯弯笑得很可爱,在蒲英眼里却很猥琐。 “你都知道了?” “嘻嘻,我也是猜测的,不要小看蛇星人的视力。” 她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你绑架我想做什么?” “啊,对哦,你还不知道吧?整个黑市都在找你哦。” “找我?” “有位大人物悬赏五百万星币找一位人类女孩,这都成黑市的大新闻了。要不是为了那五百万,我才不跑A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也是为了找我?” “当然,那些人还以为我只是普通的人类,还说要卖掉能源晶石之后跟我分成,嘻嘻,能源晶石哪有你值钱啊。”他眯了眯眼,“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能让人开这么高的价,看来这位老板眼光有点问题。” 怎么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她沉默片刻,问道:“是谁要悬赏我?” 她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不知道,黑市的买卖都是匿名的,没有人会这么傻暴露自己。”悦星里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而后又说:“不过你放心,那位老板说要你毫发无损的,说不定他是你的老情人呢?” 她损了啊!她的脖子被敲得好痛啊! 还有什么老情人啊,这越说越离谱了。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男朋友现在在哪?” 她也想知道柯伦现在在哪,会不会也遭遇危险了,她好不容易抱了一个金主大腿,还没来得及享受福利就被另一个变态拐卖。 “……”她默了默,问道:“他在哪?” “不知道。”他撑着下巴笑得欠扁。 “……” 想揍人! “他说不定在酒店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呢,甚至连你不见了都不知道,谁还会像我一样这么敬业地守着五百万,你说是不是。” 第一次见把贩卖人口事业说的这么高风亮节的。 “他和你才不一样。” “哟呵,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的,他又是怎么样?”他来了兴致,干脆盘腿坐在笼子前,打算跟她深入聊聊。 蒲英瞪着他,“他是正经蛇星人,你贩卖人口,你是人渣。” “怎么,他就不是人渣了?”悦星里挑眉,“小英英,你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你那位男朋友早就看出我不是人类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品品,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说明他也是人渣啊!”他歪着头,笑眯眯地下了这个结论,“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个词的,人类都是渣滓,可不就是人渣吗。” “……” 这人是有什么种族歧视吧? 清醒一点!你这种人放在网上是要被开火的! “不过我很好奇,我分明看到黑暗中他那双眼睛的颜色,但后面怎么变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跟我说说?”他撑着下巴,手指绕自己的小卷毛玩,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老板还要一会才来呢,咱们聊聊天呗。” 蒲英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有哪个绑架犯这么云淡风轻地和被害人聊天的。 死变态! 她才不会如他的愿! 无论悦星里怎么跟她叭叭叭,她就是不理,甚至背过身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喂,说话啊,我好无聊啊。” 神经病! “求求你,你把我耳朵捂起来吧。” “嘻嘻,我就不。” “……” 正当蒲英努力用眼神骂人的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 门外探进来个头,对悦星里说:“悦哥。” “嗯,知道了。” 悦星里没有转过身,他缓缓站了起来,冷冷俯视着笼子里那个弱小的人类女孩,嘴角扬了扬:“你知道吗,我觉得你还蛮有趣的,要不是因为这五百万,我都想养一个人类做宠物玩玩了。” 呸! “死变态,诅咒你工资不涨,娶不到老婆!” “嘻嘻,多谢关心。”他转了转眼珠子,“不过,你还是祈祷一下你的小男朋友能找到你吧。”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喷瓶,手速极快地朝蒲英喷了过去,气体散开钻入鼻子,她猝不及防地吸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悦星里冷笑着扯过一旁的黑布,把笼子盖上,叫来门外的人。 “把她送过去。” …… 酒店里,房间里的被子还胡乱掀开着,行李随意丢在沙发座椅上,可是应该在的人却不见了。 柯伦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尾指抽动,金色的双瞳紧紧盯着眼前站着的不安的清洁员。 他抓住了这个亲眼目睹一切的酒店房间清洁员逼问她的下落,他知道黑市这里向来没有规则,可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人,他会让那人吃到苦头。 “说,你看到了什么。” 清洁员瑟缩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眼神如同利剑一般刺向他,赤金的瞳色让他的大脑一阵刺痛。 “我看到她被绑架了。”清洁员意识模糊,不自觉地说了出来,“我见过那个女孩,她被黑市全城悬赏了。” 不明身份(一更) 夏夜燥热,酒店的房间内却不开空调,那是个总统式套房,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蒲英是被热醒的,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到底给她闻了什么,她的大脑还昏昏沉沉,身体也软软的没有力气。 察觉到女孩的动作,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开口:“醒了?” 那个声音阴森森的,听得她有点冷。 “正好,也到晚饭的时间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人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她跟前。 男人带了副面具,遮住了上半脸,面具未遮住的皮肤苍白异常,炎热的天气里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竟然没有一丝出汗的痕迹。 “你就是那个悬赏五百万要抓我的人?”她语气艰涩。 “准确来说,是的。” “你是谁……” 他垂着眼手脚被绳子紧绑的女孩,决定还是说明一下:“容我介绍自己,我叫利恩,我拥有两颗恒星和13颗小行星,其中一颗离地球最近的行星是一颗死荒地,那里是我和我的族人们暂时的住处,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尽快启程回母星……” “等等……”她越听越觉得不对,“你悬赏五百万难道就为了把我带回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难道这人是她疯狂的追求者? 利恩扶了扶面具,冷静道:“应该没错,你叫蒲英,属地球古人类种族,A城人士,H大外语系毕业生,单亲家庭,家庭成员只有父亲,还需要继续确认吗?” “……不用了。”知道的够清楚了…… 他听到她因为缺水而嘶哑的声音,皱眉道:“你很渴吗?” “我想喝水。” “我不建议你喝水,喝水会稀释血液,导致浓度下降,血液的味道也会变得奇怪。牛奶怎么样?无糖的。” 既然自己决定了为什么还要问她? 蒲英无力地点点头,什么都好,只要是有水分的东西都行,她已经渴到无法正常分泌口水了。 于是他走到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牛奶后递了过来,他伸出手她才发现,男人不仅脸色很白,就连手也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餐桌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瓶牛奶,她怀疑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 她转过身来,努了努嘴,示意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他沉默地瞥了她一眼。 “怕什么,我又跑不了。” 他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把杯子往旁边一放,俯身给她解了绳子,被捆绑许久的手腕终于得到解放,两道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可见。 蒲英转了转手腕,在想现在逃走被抓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她觉得可能性大概为0。 她接过那杯无糖牛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利恩满意地看着她把牛奶喝得一干二净。 但蒲英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块待宰的猪肉。 蒲英放下杯子,抹了抹嘴角的奶渍,感觉还不够解渴,不过,算了…… “利恩先生,我们来谈谈吧。”她在床上跪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利恩,“你为什么要花重金悬赏我?” 利恩背着手,用一副高冷不可侵犯的样子缓缓说道:“因为你很有研究价值。你的血液气味很吸引人,所以我初步判定我们两个的血液适配度很高,如果你能参与到实验中,想必我的计划很快就会有成果。” “什么是血液适配度?这跟我的血液有什么关系?你是科学工作者吗?”小朋友有很多小问号,问这些的时候她几乎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蒲小姐,你问题太多了。”他似乎有些不悦,“首先,我不是科学工作者,其次,血液适配度就是匹配度,你血液中的信息素越吸引我,证明我们匹配度越高,实验结果就会越成功。”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是听上去很像电影里那种可怕的科学狂人。 蒲英小脸都白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是被人体解剖而结束。 她脑海中已经构建出两人骨髓血液互换的可怕情节了。 “总之我们很快就会启程离开地球,而你,也即将成为我血族的祭品。”他冷厉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蒲英这才发现面具下他的眼睛是赤金色的。 “血族……?”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错愕。 “牛奶应该和血液融合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颈上,面具后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露骨。 蒲英觉得自己在盘子上被评估的烤牛排,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心下大惊,脑中拉起一级警铃,趁男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她像兔子似地飞奔下了床,光着脚企图冲出房间。 正当她眼疾手快地扭开房门把手时,一阵巨大的力道把她压在了门上,右手被反剪在后,随之一个带有男性气息的身躯靠近了她。 “外面都是我的手下,你以为能跑的出去吗?” 她身体被死死压在门上无法动弹,手被扭得生疼。 “你想干什么……”她的语气中流露出惊恐。 “验货。” 话音刚落,蒲英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服被粗暴扯开,随之突然感到针锥般的疼痛,她闷哼了一声,想偏头看男人在干什么,却只能看见男人头顶银色的头发和面具的半角。 她面如死灰。 ……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悦星里两只手举过头顶,拖着蛇星人特有的长尾,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她在哪?” 柯伦举着枪对着面前的悦星里,冷言厉色道。 “哟,居然被你找到这来了,能力不小啊。” 他冷哼道,“敢拐卖我眼皮底下的人,你也是能力不小。” “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你要是想要女人我这有的是,什么类型的都有,何必在意这一个呢。”他嬉皮笑脸的态度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怕这个手上拿枪冲着他脑袋的男人。 “嘭!” 子弹朝悦星里的长尾边打出去,吓得长尾震了震。 “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哪。” 柯伦脸色如风雨欲来,浑身的暴戾气质,眼中显现出隐隐的金色竖瞳,怒目灼灼地盯着他。 “好好好,别开枪啊,我说就是了。”他无奈地耸耸肩,缓慢说道:“她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那里就是……” 话未说完,下一秒他身子迅捷地偏过了柯伦的枪口位置,用长尾强大的力量把身边的椅子卷起来甩向了柯伦。 接着悦星里趁着柯伦闪开的空档,长尾带过身子如箭般极速接近他。 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 他心里冷笑,这个男人还是太天真了。 但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他一拳挥了过去之后眼前的男人却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他的身后。 怎么会?! 悦星里感觉后颈一紧,还没使出多少反击的手段就被轻松提了起来,他被柯伦大掌死死箍住他的命门,脸涨成了猪肝色,长尾也在不停地胡乱挣扎着。 眼中赤金色大涨,柯伦咬紧后槽牙,肌肉薄发,沉声威胁道:“如果不想被捏爆脖子,就赶紧说。” “我……我说!” 胶着几秒后柯伦松了手,悦星里摔了下来,伏在地面剧烈咳嗽,长尾也无力地搭拢在地上。 “咳咳咳……” “说。” “在……在B号酒店。” “还有呢?” “我真的不知道了!”悦星里往后瑟缩,浑身因本能的恐惧而颤抖着,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我只知道那个买家是个男人!其他信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种买卖都是绝对保密的,我发誓!” “……” 柯伦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在悦星里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之时,柯伦掏出枪,对着他似嘲讽地轻笑一声,抬起枪把他毫不留情地解决掉了。 他一直信奉的是不能留以后患的理念,作为帝国的铁血军人,他更应该要这么做。 柯伦将枪利落收回侧腰枪袋,整理刚刚因为战斗而才有些凌乱的衣服,眸色阴了阴,长腿跨过地上那具还在汩汩流血的尸体,迅速干脆地离开了现场。 逃离房间(二更) 套房内安静无比,气体承载着血液中爆发的信息素,让整个房间充斥着蜜般粘稠的香气。 蒲英被迫反手压在门上,身后的男人抵住了她的手脚,尖牙的刺入让她感觉到身体内生命气息的流失,意识也逐渐变得模模糊糊,颅内有一阵阵的兴奋快感,身体不自觉地发软,整个人瞬间变得毫无气力。 无糖牛奶的香甜似乎融在了血液中,混合着女孩的清甜体香,就像迷药一般让人上瘾。 他无节制地吮吸着,似要把她的血液抽干才肯罢休,直到女孩小小抽泣了一声,利恩才反应过来他有点过分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孩的血液似乎平常人类有所不同,甚至味道更为特别。 利恩有些恋恋不舍抽出尖牙,与此同时蒲英也因为手脚无力而倒了下来,利恩接住她,打横一抱将她抱到床上。 “你太瘦了。”他金色的眸色中流露出不赞同,“之后会有人给你调整食谱,你需要有充足的血液才行。” “混蛋……”她磨了磨后槽牙,慢慢吐出这句话。 蒲英虚弱地想,这不跟养牲口一样吗。 “你好好休息,我有事离开一会。” 他十分餍足,对这次验货体验很满意,难得的没在意那句骂他的话,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了一会蒲英便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看起来毫无血色,脑袋变得更加晕晕沉沉的。 她大概被吸了600ml左右吧? 600ml还算比较正常。 因为她并没有出现呼吸特别急促的反应。 幸好女生都有每个月失血的设定,这点失血量还可以接受。 她擦干眼角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冷静地环视着周围,这间总统套房很豪华,不愧是能拿出五百万的男人,她住的这一间是套房的卧室部分,一扇大门隔开了客厅和餐厅厨房。 刚才房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外面客厅还有一间小卧室,应该是利恩身边那位助手的房间,如今他们在客厅交谈,在卧室可以隐隐听见他们低低的谈话声。 卧室有一扇窗,她光着脚下了床,走过去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给燥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楼层很高,凭她小胳膊小腿的没法从窗户逃出去。 她光裸着脚走到门边,贴了耳朵上去仔细听了听,却什么都听不清,但她好像听到什么“要出门”“等一下”的字眼。 她想了想,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映照出她毫无血色的面容,黑色长发汗涔涔地贴在脸上,整个人凌乱憔悴。 蒲英愣了愣,慢慢扯下自己肩头的衣服,侧过身子一看,两个血牙孔赫然可见。 原来宇宙中真的有吸血鬼这个种族。 她还以为只有漫画中才会出现。 可是被吸血的感觉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很疼。 差点就被那些纯情漫画骗了! 她舔舔干裂的唇,现在要逃出去才行。 蒲英再次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门外好像完全没有了声音,她偷偷打开一天门缝往外探,客厅似乎没有人。 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光着脚,急忙跑到门口,扭了扭把手却发现根本扭不动,似乎有人从外面锁住了。 她气的牙痒痒,感觉头更晕了。 于是她开始闲晃晃,蒲英身上的刀和枪被利恩收走,身上什么利器都没有,但是利恩忘了一点,这个总统套房是有厨房的。蒲英跑到厨房一看,果然有一把水果刀。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刚才通过在房间内的窗往下看,总统套房离正下方的房间的距离不算特别远,可以一试。 她拿了厨房那把锋利的水果刀,用最快的速度把房间里的床单和被子撕成一米宽的布条,把每三条布条捆成一组,每一组布条之间绑紧接在一起,一头绑在床腿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像那天在信号塔柯伦教她的那样。 蒲英用力扯了扯布条,因为布条绑的很粗,承重力还是可以的,她满意的点点头,还撕了一条小的布条绑在水杯上,先从房间吊着水杯把楼下的玻璃窗砸出一个洞,接着她拉着布条把自己吊下去。 高空三十多米,这要是某条布条出了问题,她将自由落体,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可比在信号塔的时候危险多了,信号塔还有结实的□□,这里完全是悬空的。 可是不试一下,她就要被那些变态抓去做实验了。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夏夜的一点点微风都能让吊在半空中的她摇摇欲坠。 脑袋晕乎乎的,她用力眨眨眼,赶走那阵眩晕,绕了布条好几圈的双手慢慢往下滑,缓缓把自己的身体送了下去。 她已经提前把窗户砸破了,只需要从破洞中把手伸进去打开窗户的锁就可以进去了。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和高空带来视觉上的刺激差点让她没抓稳,她深呼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一步一步地按照计划把窗打开,几乎是抓着窗沿跳了进去。 “啊!”她疼得皱起小脸,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膝盖大概起了严重的淤青。 但蒲英顾不得这么多,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插上了楼上拿来的卡,幸运的是可以通用,这样的话就可以打开房门了。 为了防止被看到,她从这层的卫生间拿了浴巾盖在自己头上,开门左右探视了一下,迈着步子赶忙从楼梯走下去。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可是还未走下去就听到有匆忙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听说6104的客人不见了?” “好像是!那位客人特意嘱咐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的,现在又叫我们这些员工赶紧去找回来,忙死我了。” “这事闹得……里面到底住的谁啊?” 蒲英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她察觉到楼上有很多人从楼梯走下来,还听到有人在说:“她跑不远的,楼下有玻璃破碎声,你们几个去楼下看看。” 这么快就发现了?! 蒲英慌得一批,她现在下楼也不是,上楼更不能,如果坐电梯被抓到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她左右四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了看这一层的几个房间,慌慌张张地敲了几个房间的门,期望有客人能救救她。 眼看那拐角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耳边都是她浓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似乎要跳出心口。 完了……这要被抓回去下场一定很惨,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拐角处稳步而来的脚步声停在了这一层,利恩的两个手下拿着武器在这层晃了晃,并没有看到任何有人的迹象。 “奇怪,我明明在这里闻到有血的味道……” “她可能经过这里留下了味道,别看了,快,我们去下一层找。” 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此时的蒲英被人捂着嘴拉到了这一层某个房间里,房间内乌漆嘛黑的没有开灯,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柯伦?” “嘘,他们还没走。” 他的声音低哑,身上只属于他的木质香气息笼罩了蒲英,让刚刚还惊悸不安的她瞬间平静了下来。 虽然仿佛很久没听到柯伦的声音她感觉格外亲切,但与此同时她察觉到柯伦的不太对劲。 直升机 蒲英一颗心都放在门外的动静上,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柯伦搂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耳边能听到的都是他的微微的喘息声,瞬间小脸刹红,本来就闷热的蒲英现在感觉更热了。 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她有点呼吸困难了,完蛋,肯定是因为跑太急血液供氧不足。 “好了,他们走了。”他放开了她,目光落在了她衣服垂落的肩头,呼吸突然一滞,“你受伤了。” “啊,这个。”女孩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就突然感觉头重脚轻,她扶着旁边的墙,声音微弱,“说来话长,我可以坐一会吗,我头有点晕。” 刚才她硬着头皮在高压之下逃出房间,现在暂时逃离危险之后,她的心神完全放松下来了,失血后的不良症状也开始出现。 柯伦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却被她一把抓住领子问道:“柯伦你怎么会在这?” “我找到那个蛇星人。” 她恍然大悟,知道他是在说悦星里。 然后杀了他。 这句他没说出口,不能让女孩害怕。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似乎带有天生的威压的眼神倏地阴下来。 蒲英这才发现柯伦的眼睛似乎比以往更金了。 “我们就这么大胆地留在这里,真的没事吗?”她的气音微弱,脸色苍白。 他默了默,说道:“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这句话他在水池底下也跟她说过,顿时得到安心感的蒲英笑了笑,头一歪就这么昏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际蒲英还不忘问他的眼睛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女孩昏睡过去,毫无戒备的样子是个男人看了都无法无动于衷。 谁也不会想到女孩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事到如今,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信息素的强烈吸引还是因为占有欲作祟,他对这个女孩在意的程度超乎他想象,甚至有失控的倾向。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边,一股火在柯伦心口燃烧,他的双眸变成了浓烈的纯金色,似是一团金色焰火在跳动。在蒲英昏睡过去之后,柯伦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透着血腥味的暴戾。 他刚刚一直在强忍,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住体内的饥渴,那股甜腻的信息素味道他隔着一层楼都能闻到,要不是不清楚蒲英的情况他几乎就要暴走了。 他还没仔细尝过的味道竟然被别人享用了,整个人处于疯狂的边缘。那股他曾经浅尝辄止的香甜气息让犬齿痒得厉害,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女孩已经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这里不安全。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柯伦起身将之前蒲英随身携带的芷月草给她用了之后,空气中那阵跳跃的血的气味才慢慢消失,但因为之前使用过一次,间隔时间也不长,效果自然没有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好。虽然味道还是有,但已经隔绝了大部分,味道变浅让他的感官重新恢复正常,眼睛的金色也逐渐浅了下来。 平复状态后,柯伦打开光脑给自己在黑市的部下发了一条信息,发完后他轻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探查情况,还未下楼便能听见整幢楼在混乱而喧闹。 那些人在找他们,而且已经开始地毯式的搜查。 已经有人开始搜这一层了。 黑市从来不禁武器,那些人端着他们的枪,像□□似的,一间一间地敲开那些房间门 ,不管里面有没有人都要踹开进去查看。 他们查到这个房间是迟早的事。 脚步声在逼近,隔壁传来敲门声,但是隔壁根本没有住人,他们直接暴力踹开之后发现没有人,便朝柯伦所在的房间走来。柯伦躲在门后,只要他们能进来,他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砰砰砰!!!” “有人在吗!” “砰砰砰!!!” “踹开。” 门被猛地踹开,柯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将门外两个男人扑倒,用装了□□把两人放倒。 悦星里那种做地下买卖的杀了也无所谓,可这些人不是,杀了之后留下指纹什么的可能还会被查到,后续会变得很麻烦,所以他只把他们麻醉了拖进房间里。 刚才还在昏睡的女孩被巨大的声响震醒,她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柯伦。 “醒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 她在哪来着? 蒲英一阵恍惚。 柯伦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句:“走。” 这时候酒店房间外没人,蒲英慌忙下了床,跟紧了柯伦。 柯伦带着她往电梯走去,蒲英扯住了他,“坐电梯真的没问题吗?” “嘘,我们上楼。” 他们躲在电梯和楼梯之间的转角口,听到整栋楼人声鼎沸,所有的看守突然全部集合从楼梯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瞄了一眼柯伦,他似乎对这个动静并无所动,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只见看守们匆匆忙忙的,一股脑的全往酒店一楼大厅跑。 一楼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出动这么多人下去。 酒店的顶层一般是装有储水装置的天台,等看守们下去后,柯伦带着她坐电梯上到了最顶层。夏夜炎热,天台上却刮着一阵大风,伴有怒吼般的呼啸声。 嗯?哪来的一阵大风? 蒲英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头顶不知何时从远处飞来了一架直升机,巨大的钢铁扇叶高速旋转着缓缓下降到他们面前,从里面探出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来。 龟龟,这是要干什么! 那人说,“老大!快上来!” 柯伦衣袂被强风掀起,回头突然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指关节包住她整个小手,微凉的手掌紧贴着她的手心,她仿佛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暖意。 蒲英被他牵着上了直升机,她看着他瘦长宽厚的背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刚坐定下来,那人便乐呵呵地说:“老大,已按照您的部署让他们过去了,他们伪装成酒店的竞争对手正扛着武器在下面搞破坏呢。” “嗯,做得好。” 在黑市还能这么玩的吗! 她惊呆了。 “小姐你好啊!”那人来嬉皮笑脸地转过头,“小姐我叫米山,是你的私人直升机驾驶员。” 柯伦脸一黑,瞪了米山一眼。 米山讪讪摸了摸鼻子。 这是什么情况,蒲英有点懵逼。 但是她一心想的是让他赶紧把直升机开走,一直不安地往窗外望:“哦你好,我们快走吧,我好像看到有人追上来了。” 直升机的声音惊扰了看守,有一小队的看守正在此时到达了天台。 “队长,他们在天台,有辆大型直升机,请求是否射击。” “同意射击!注意保护那个……”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王带回来的女孩,“就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她要是受伤,你就自己去找王领罪吧。” 那人一惊,像是想到了王的怒火,连忙道:“是。” 接着下命令:“射击!” 一队火力开始对着直升机开火。 与此同时,三人坐在直升机里,直升机被打得摇摇晃晃,弹药打在外壳和螺旋桨轰鸣的声音交织在蒲英的耳边炸开,炸得她脑袋嗡嗡疼。 “卧槽,他们开火了。” 柯伦说,“粒子反侦系统呢?” “报告!这辆直升机是隶属人类军队型号的,没有配备。”米山突然狡黠一笑,“不过我之前搞到手改了一下,基本的防弹功能是没问题的。” 搞到手?!这个人是怎么把军队的东西搞过来的?! 蒲英联想到那个军徽,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不禁正襟危坐起来,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他按下了一个按钮,一层蓝□□状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整个金属外壳,子弹打在薄膜上响起弹珠落地的声音。 “坐好咯,开始出发啦!” 话音刚落,直升机升到高空躲开炮火迅速远离现场。 “等等,那个人……” 看守的队长突然下令停止火力,因为他好像看到了柯伦的脸。 队长满脸惊慌,“完了,得赶紧报告给王!” …… “到底怎么回事!”利恩的助手忒修接到了手下的电话,眼睛倏地瞪大,似乎是听到不得了的消息。 接完电话的忒修转过头来,面色犹豫:“王,酒店那边有报告说……” “说。” “……她被人带走了。” 利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不早点报告!” “他们一开始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后来发现那个女孩是王您自己带出去的,没有疑他,所以……” “废物!” 利恩头疼地扶着脑袋,从这种愚蠢的理由中提取到重点,“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会以为是我带出去的?” 忒修说话小心翼翼,“他们认为那个人,长得跟王一模一样。” 一条项链 黑市的夜里带有微微潮的湿气,对闷热的夏夜来说有些阴凉。 直升机平稳地开着,三人带着降噪耳机一言不发,自出发之后就沉默的有点诡异。 米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想开口说点啥:“老大,我们去哪?” 边说还瑟缩了一下脖子,因为问的多此一举,老大早就跟他说过要去哪了。 柯伦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又解释了一遍:“先去穆尔那,我的车还在那里。” “好嘞!”他又开始感叹着,“唉,还是以前开飞行器的时候爽啊,这架破直升机根本没有什么操作难度,开起来太无聊了。” 蒲英嘴角抽了抽。 给全体人类的破直升机道歉! “老大,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回去啊,我就不能提前解除禁制吗?”米山可怜巴巴,“穆尔人都快傻了,他现在已经准备在这定居,东西都置购好了。” “看表现。” “不要啊老大!!”他大声哀嚎,蒲英都怕他嚎着嚎着就把直升机开歪了。 她垂眼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 柯伦余光瞥着她,抿了抿唇。 还好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直升机下降在一处空地上,有位拖着白色长尾的年轻男人正在下面等候,蒲英这才发现这里是在海边的悬崖之上,有很多处空旷的地方。 他们下了直升机,长尾男人迎了上来,对着柯伦做了一个两手握□□叠在胸前的动作,说:“大人,穆尔等待多时了。” 柯伦身板挺直也做了同样的姿势,脸上带着微笑:“穆尔,好久不见。” “小姐,您好。” 穆尔给她鞠了个躬,看起来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啊你好!我是蒲英!” 穆尔笑了笑。 米山也上前来搭着穆尔的肩膀,笑嘻嘻:“我还以为你在这呆了这么久,已经忘了怎么敬礼呢。” 穆尔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啧,我没忘!不信你问老大!” 穆尔懒得跟他争论,对柯伦和蒲英说:“大人,蒲小姐,难得来一次,不如先进去坐一会吧,您的车我帮您准备好了。” 柯伦点点头。 穆尔和米山在前面带路,几人一起进了屋。 蒲英看了看他们,迈着小短腿跟在柯伦的屁股后面。 穆尔招待两位坐下后,便说去沏茶,米山坐在他们俩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个闪亮的电灯泡,就跟着穆尔跑进茶水间了。 茶水间,穆尔正将烧好的热水倒进茶壶里,因为那位小姐是人类,他就想着用茶来招待。 “你这茶泡的挺熟练的嘛。”米山环抱手臂靠在门边。 “日常练习。人类的茶艺,挺有意思的。”他把茶壶轻轻摇了摇,把第一泡的茶水给倒掉,再重新倒热水。 虽说科技时代,他却很少使用机器人来做这些琐碎的事,米山很不认同,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科技至上的生活了,所以在黑市过的很不痛快。 但他也不会评判什么,瞅了瞅外面,脑袋凑过来低声道:“诶穆尔,你说,大人跟那位小姐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什么?” “就是,大家八卦的关系啊!” 穆尔:“……” “啊?难道你不知道?大人告了假之后带了个人类妹子回来,军部的八卦论坛都疯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位是不是未来的指挥官夫人。”他笑得美滋滋的,“要是成了,我是不是也有一份曾经救下指挥官夫人的功劳。” 白痴吗? “大人是副指挥。” 高低等级要有序,不能弄错。 “哎呀,我知道,这不是指挥官也准备退休了吗,这位置指不定就是大人的呢。” 穆尔:“……”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但是我看他们好像不怎么亲密的样子,唉,看来还得我出马啊。”米山笑得贱兮兮的。 穆尔面无表情,倒好了两杯茶,端上盘子,“你这么闲得去八卦,不如帮我把茶端上去吧。” “真是个无趣的人。”米山嘟嘟囔囔地接过盘子,给外面两人上了茶便又退回来跟穆尔说八卦。 客厅外,两人相对无言,柯伦垂眼不知想着什么,蒲英有些坐不住,就想开口问:“你是军人吧?” 柯伦抬起深邃的眼,看了看她,含笑道:“知道了?” “我还是学过的好吗,你那个敬礼姿势明明就是军礼。” “看来小丫头学的还不少。” “什么啊,我才不是小丫头。所以那两个是你的……” “部下。” “噢……”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害怕吗?” “害怕?”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和军人打交道的。” 茶叶被水冲开,在杯中上下沉浮,茶水慢慢变了颜色。柯伦手指扣在茶杯边,眼底是深不可见的情绪。 “我还好吧。”她饮了一口茶水,发现口感细密甘醇很好喝,咂咂舌便又多饮了一口。 柯伦眼里像是有星辰,带着笑意看着贪心地一口一口品尝茶水的女孩。 真可爱。 她舔舔唇,品尝到了茶的甘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军衔吗?”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副手而已。” 副手啊…… 在她的认知里,一般加上“副”这个字的职位头衔可能真的不是很高,蒲英点点头表示理解,看着他的眼神都多了些同情。 茶水间的两位要是听到这段对话,都要暴跳起来解释这位令所有战士尊重的身份了。 但是所幸他们没听到,柯伦抿了一口茶,眼里都是隐藏的笑意。 “对了,给你这个。”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将它放到桌上推过去,“本来想到了再给你,但还是决定现在给了。” 蒲英轻轻拿起那个小巧的浅蓝色丝绒锦盒看了看,有些疑惑:“这是……” “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坠着蓝色菱形宝石项链,细致的银色花瓣包裹着其中的宝石,微微闪着浅浅而低调的光芒,设计十分简洁大方。 她看到后一愣,连忙说:“这这这太贵重了……” 柯伦勾唇,“不贵,就是个留了很久的小玩意,这算是……老板的见面礼吧。” “啊这……”她有些左右为难。 “应该很适合你。”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笑着接受下来,取出项链,立即戴在脖子上,戴好之后摸了摸,冲他甜甜一笑:“怎么样,好看吗?” 那条银色细链坠着小巧的宝石,位置正好卡在锁骨之间,衬出漂亮的脖颈线条,显得锁骨瘦削而性感。 他眸色一深,那本是一条装有定位装置的项链,本来还在犹豫给不给,经过这次的事之后他决定把女孩纳入羽翼之下保护,这条项链可以让他完全掌握女孩的所在之处。 当然,这些不能让女孩知道。人类不认可欺骗,但他们似乎能包容善意的谎言。 柯伦弯了弯唇,眸色深邃。 “很好看。” 米山扒着门边,津津有味地看撩妹现场,还一边给八卦论坛提供最新进展: [开始了开始了!大人送项链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哇好浪漫!] [楼上是女的?] [怎么,就不允许一个大男人有少女心?] [还有吗还有吗,就这就这就这?gkd!] [送礼之后难道不是亲小嘴?] [别急别急,大人这么英武,都会有都会有的!] 米山还在飞快打字,余光就看到有个人影路过。 “诶!回来!”他急忙想拉住却没抓到穆尔,穆尔无视他奇怪的行为,直直往现场走了过去。 这倒霉小子! 柯伦已经看到他走过来了,米山挠挠头,也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穆尔说,“大人,车我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柯伦了然点头,又问道:“今晚那些人查到是谁了吗?” “很抱歉,还没有。”穆尔认真分析着,“那间是家消费很高的高档酒店,但是就连员工也从没见过老板长什么样,这么多武装力量却没影响到酒店正常运营,我猜想,那个抓了蒲小姐的人应该就是酒店的真正主人。” 柯伦沉吟片刻,看向蒲英,“小英,你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吗?他到底是为什么抓你?” 她摇了摇头,“他说他是拿我的血液做实验。”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血族这两个字说出来,这样会不会闹出恐慌来? 至少不是现在,如果他们真的要查,她想跟柯伦私下说。 毕竟一个新的种族突然出现在地球,又要借着奇怪的借口不可避免地发动什么乱七八糟的战争。 她隐瞒了部分事实,“而且他一直带着面具,我只看得到他的眼睛和下半脸。” “有没有可以确认的地方吗?” 她仔细想了想,“唔……大概就是他的眼睛吧,是很纯正的金色,有些赤红。” 说完她自己也一愣,这样的眼睛不正是她问老爹的那种吗? 难道血族的眼睛都是赤金色的? 但她记得她小时候分明看过…… 那时候地球就有血族了? 这让蒲英细思极恐。 还有他吸了自己的血,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开始有些担心。 柯伦嘴角下沉,想到了什么。 又是赤金色的瞳色吗? 沉默了半晌,蒲英摆摆手,“哎呀,说不定就是个拿别人血液做实验的变态面具男,有钱没处花而已。” 头脑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这茶根本没有提神作用,反而让她更想睡了。 她看了看渐亮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快天光了。 “好吧,这样问也无法确认,穆尔,你来开车跟我们回去。” “好的,我现在收拾东西。” “先不用收拾了,现在即刻出发。” “是,大人。” “什么?老大,你要穆尔开车是是是说我们可以回去吗!”米山站在一旁听了许久,对这句反应最大。 穆尔奇怪地看着他,觉得他的问题很傻。 柯伦喝尽杯中的茶,瞥了他一眼,“你坐副驾驶。” “是!!!”听到这句话,瞬间意会的米山差点兴奋地要转圈圈了。 终于要去蛇星的领地了吗? 蒲英感觉有些恍惚。 开工! 车上的空调开的有些冷,蒲英吃了点热的东西之后蜷躺在宽大的后座,身上还盖着一张小毯子,短短两天的疲累让她几乎一上车就睡着了。 柯伦给她掖紧毯子,吩咐前面的人把冷气关小一点。 穆尔看了眼后视镜,抬手调小了冷气。 穆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也从未见过大人体贴照顾过谁。虽然大人看起来并不难相处,在工作之外还会和他们这些部下有说有笑,但是穆尔总觉得大人的笑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而大人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人类女孩大费周章。 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柯伦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米山在副驾驶也能睡得热火朝天。 景色倒退变幻,下午的时候就到了蛇星的领地带城,曾经这里也是人类的城市,但现在已经被人类亲手分割出去了。 带城在北方,天气比南方凉快一些,终于没有那么闷热了,睡的时候自然也舒服点。 蒲英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世纪。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未清晰起来便看到眼前有个悬浮在半空圆滚滚的小东西。 “蒲英小姐,请问您醒了吗?”响起一个少年般的机器音。 “……” 她睁着迷蒙的眸子呆呆看着莹白色的智能机器人,有点不太确定这里是哪里。 “蒲英小姐。”机器人歪了歪它光滑圆润的脑袋,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蒲英不回应。 它说的是中文,但是音调很蹩脚。 蒲英回过神来,看着这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很想薅它。 她清了清嗓子,“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它眨眨眼睛,胖胖的身子上下浮动着。 “……不是,我是说,你的主人是谁?” 它又歪了歪脑袋,似乎对“主人”两个字不太理解。 “如果您是在问我的初始用户,记忆已经丢失。现在我的二级用户是伟大的柯伦大人。” 哟,还挺会拍马屁。 “所以这里是柯伦家。”她自言自语道。 既然确定了是安全的地方,蒲英开始放心地环视四周。 这个房间很简洁,墙面粉刷成白色,家具却是粉色的,被子还有崭新的味道,看起来都像是刚买不久。 她蹭了蹭身上小熊图案的被子,心满意足地感叹。 土豪老板的福利真好啊! 说到这个她才想起来柯伦去哪了,她重新看向小机器人问道:“喂,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音量突然提高:“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 有些奶凶奶凶的语气让她产生了这个机器人好像有表情的错觉。 什么啊,这傲娇的小脾气。 “好好好,那你叫什么啊?” “我的名字叫R0T,请蒲英小姐一定要记住。” 看来它很不喜欢人家忘记它的名字啊 蒲英笑眯眯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叫你肉肉好了,反正你也胖胖的很形象,就这么决定啦。” 小机器人一副被“胖”字打击到的样子,身体晃了晃感觉像是要摔下来。 蒲英一把抱住它,薅住它圆润的小光头,笑着问:“肉肉,你知道柯伦现在在哪吗?” 肉肉挣脱不开,只好接受被撸的命运。 “柯伦大人出门了。”它高高地撅起小脑袋,“蒲英小姐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肉肉。” “不可以。”她嘻嘻一笑,手上又薅了几把才放开它。 肉肉用“这个女人是魔鬼”的眼神看着她,她回以微笑,起床想出去看看。 她住的这一层是二楼,天花板有圆顶,她这个房间最靠近楼梯,另外两个她没敢去看,乱进别人的房间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行为。 蒲英到了楼下环视了一周,房子很大,除了她的房间,整个屋子都是灰色调的,就连沙发啊之类的家具都是纯色简洁风,一点花纹装饰都没有。 看了一会就会觉得这个房子有点闷闷的。 细想一下,柯伦好像也从没说过父母的事,应该是一个人住的。 难怪很多东西都不怎么在意。 晃着晃着她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院子。 虽然没到杂草丛生的地步吧,但是也干净得差不多了。 一点东西都不长,只有光秃秃的土皮。 要是能种上些吃的,比如番薯草莓什么的,岂不是美滋滋。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蒲英决定等柯伦回来就向他请求一下。 要是有种子就好了。 她神情深沉地摸着下巴,盘算着要怎么种,哪里种什么比较好。 “小姐,您的电话来啦,来电人是柯伦大人。”肉肉的少年机器音打断她的思路,转头一看肉肉正在后面飘着眼冒绿光,把她吓了一跳。 “电话?在哪?” 蒲英左看右看,不知道从哪里接电话,她也没听到铃声。 肉肉很无语,“小姐,我是具备通话功能的家庭助手机器人,您只要说一声接通我就可以帮您接电话。” 啊,原来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被机器人鄙视了。 “接通。” “正在接通……” 下一秒,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 “小英,睡得好吗。” 有些冷冽的低音钻进耳中,令她不知怎的感觉耳朵麻麻痒痒的。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睡得不舒服吗?”对面见她没出声,便再问了一次。 啊,她怎么又走神了! 她连忙回答:“没有没有,睡得挺好的。才接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机器人也能打电话,花了点时间。”说着说着音量越来越小。 “ROT是留给你解解闷打打下手的,随意使用。”不用看表情也能听出他的笑意。 肉肉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似乎在抗议主人无情的抛弃。 “好,谢谢老板。”蒲英笑了笑,甜甜唤了一声。 柯伦扬了扬唇,说道:“对了,我这几天不回去。我刚回到军部,有些事情要处理。” “啊,这样啊,我本来以为今天开始上岗,还想炒两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呢。”她语气中透着可惜,很久没做饭了,有一点想念那种感觉。 他轻轻笑了一声,“会有机会的,过几天等我回去。” 等他回来…… 听上去像是新婚夫妇才会说的话。 蒲英捂着脸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可以买菜。” “让ROT网购,地址它有,一个小时就能送过来。” 真是方便啊。 “好,我知道了。”说着她想起一件事,“对了柯伦,你家的那个大花园……” “嗯?怎么了。” 她犹豫了半晌,问道:“我可不可以种点东西呀?” “种什么?” “唔,就是,种点可以吃的那种……” “嗯,好。”对面的男人似乎在憋笑,他说了一句:“小吃货。” 这一句带着点宠溺意味,蒲英脸上热热的,不好意思再说话。 柯伦也不逗她了,便说:“那我先忙了,你好好在家。” 又补充一句:“在家工作。” “嗯……去忙吧去忙吧……”她赶紧催促他挂电话,似乎是很害羞的样子。 柯伦在那边摇头失笑。 结束通话后,柯伦看着光脑嘴角还有笑意残留。 突然余光一个身影迎面走了过来,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笑着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啊,柯伦阁下,别来无恙吧?” “嗯,好久不见,福金大人。”他的笑意渐渐消失,语气淡淡。 福金看到他这幅样子就来气,但他面上不显,笑得更盛,“听说阁下一回来就跟指挥官大人密谈,想必是休假也不忘了办公事,真是敬业啊。” 柯伦展颜笑道:“福金大人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秘密?” “……”福金被噎了一下,没想到柯伦这么直白,“啊这个,我作为另一位副指挥官,同是指挥官大人的助手,所以……” 柯伦睨了他一眼,冷冷打断他的话,“关于那件事,周一的早会上指挥官大人自会说明。” “……原来如此。”福金眯起那双狐狸眼,心里不爽,但还是要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期待一下阁下带来的好消息了。” “倒不是什么太大的好消息。”他淡淡道。 福金的狐狸眼转了两下,缓缓开口:“不过,我倒是还听说一件事,柯伦阁下似乎从黑市带了个人类女孩回来?阁下也有这样的好兴致想养个宠物,想必那个女孩非常漂亮吧?” 柯伦眼睫颤动,眼中的笑意完全消失,他也不恼,只是凉凉道:“哪里,伯特街28号的那位女士也挺漂亮的。” 福金闻言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养女人的! “想必福金大人也是因为这个才……” “柯伦阁下!”他急忙打断,语气也变得慌张,“啊,已经这个时间了,我忘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那么有空下次再谈。” “嗯,慢走。” 他看了一眼柯伦,扯扯嘴角,脸色很不好地急忙走了,似乎真的有很重要很紧急的事一样。 柯伦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他的温柔 自从那天打电话起,她三天没见到柯伦。 三天之内她什么都没干,除了打扫就是瘫在床上。 但她知道他回来过。 因为她每天早上七点起来见不到他,却都能看到客厅的餐桌上贴着一张纸条,有时候写“我出门了”,有时候是“今天家里也拜托你了”。 还是用汉字写的,字体苍劲有力,根本不像是临时学的。 这种用纸条的古老方式而不是用科技通讯来传递消息,真的有点浪漫。 这样想来,这个男人真的很体贴,对她这个天价员工一点要求都没有,整个家干净得不得了,她搞得好像自己被圈养的金丝雀一样什么都干不了。 尤其是肉肉说,其实家里有那种一次清扫到位的智能机器人,擦桌子柜子扫地洗衣,只要输入进程所有的工作都一步安排到位,方便得不得了。 可惜肉肉说机器人坏了,她还是得自己来。 不知道他今天回不回来。 她刚起床,梳洗过后按惯例先去餐桌那看看柯伦留了什么纸条。 才微亮的早晨,温度有些低,蒲英披了一件薄外套走到餐桌边,看见上面果然有一张白色小纸条: [早安,今晚我会早点回去,可以赏个脸一起吃饭吗?] “啊……”看完后她低声惊呼。 今晚他要回来,这着实吓到她了。 她赶紧去看冰箱,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绿色的营养剂。 人类都是善于利用工具的,柯伦告诉她网购的方法,这几天她为了图方便都是点外卖吃,食材一点都没准备。 她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客厅的地面,还好还好,很干净。 盘算了一下,在柯伦回来之前她需要打扫房子,包括楼上的房间,还有给他做一顿晚饭——这些都是当时说好的工作。 他说了回来,那应该就是在家吃了。 终于到了她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啦! 当下午5点柯伦回来之后,看到的是她撸着袖子站在厨房骂骂咧咧的,手里还拿着把大菜刀的场景。 “不是,肉肉,葱是这个,芥菜是这个,懂了吗?” “它们长得很像。” “哪里像了!”蒲英火冒三丈,赶紧把机器人赶出去不要它帮忙了,“去去去你出去吧,你再乱扔一把芥菜我这菜就没法要了,咦,柯伦你回来了啊……” 她发现了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长款军装,衬得肩膀宽厚身材挺拔,腰带扎紧的地方显出窄腰,银色的碎发从军帽的帽沿伸出几根,此刻他双眉紧蹙,苍白的肤色与金色的双眸明显对比,整个人比平时更添一分阴郁而肃严的气息。 难怪人家都说制服禁谷欠,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他眉头紧锁,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蒲英才这么生气,“是不是ROT出了什么问题?” 柯伦轻飘飘地斜了一眼它。 肉肉委屈地飘到蒲英身后。 “啊?没有没有,小问题小问题。”她连忙摆手,“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明天双休,我就早点回来了。”柯伦摘下军帽放在一旁,卷起袖子露出瘦削结实的胳膊,“有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看他真的准备下厨房的样子,蒲英赶紧挥着锅铲说:“不用不用,我都快准备好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柯伦见她坚持,也不强求,揉了揉她头顶轻笑道:“好,但是你菜要糊了。” “!!!” 蒲英这才想起锅里还闷着排骨,愣了两秒操着锅铲转身就冲回厨房。 柯伦弯了弯唇,随即视线又落在自己的军帽上。 那天回来,指挥官让柯伦直接去找他,他把在实验室拿到的数据交给指挥官,指挥官拍着他的肩连声夸奖。 “好啊好啊!柯伦,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为帝国效力。” 指挥官60岁出头的样貌,年纪虽大却还是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他欣慰地看着柯伦,“柯伦啊,以后这指挥官的位置我就能放心交到你手中了。” “大人,另一位副官也很优秀,我何德何能。” “福金吗?其实我之前也想过,但是福金这个孩子野心太大,谋略又不足,做事又没你靠谱。”指挥官顿了顿,低声说:“我虽然老了,这点观察还是有的。他擅长打关系,人脉也比你广,你要小心。” 知道指挥官是在好心提醒他,柯伦低着下巴默声不语。 这幅样子在指挥官眼里看来,像是柯伦虚心听教的样子,他赞赏地点点头,果然是个谦卑的好孩子。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大人。”柯伦叫住了指挥官,神情比之有些严肃,“这个数据一定会用得上吗?” “怎么了?”指挥官一愣,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大人,这份数据要是真的使用了会有什么后果您是知道的。” 指挥官沉默半晌,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了无奈,“我知道,战争带给许多人的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会在周一向大家说明,看看大家的意见,但是帝国最后的决定我是无法更改的,如果要怪……就只能怪生错了世道吧。” “一定要这样吗……” “孩子,如果我们不拿这块肉,我们就会是别人的肉。” 与人类达成了和平协议那也是暂时的,其他种族也还在盯着这块肉,丧尸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就难以有进展。 如果占领了这个地方就等于撕毁条约再一次宣战,那么为了成为地球的统治者,他们要思考用最好的办法把丧尸们留下来成为实验性战力。 这份数据就是关键。 但是…… 柯伦眼神悄悄落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一无所知的女孩。 那毕竟是她曾经的家,她会怎么看他。 …… 饭菜做好后,蒲英抓肉肉帮她端盘子,她招呼柯伦吃饭。 她做了一个番茄炒蛋、水煮肉片、芋头蒸排骨、芥菜车螺汤,都是些很常见的家常菜。 “老板,你觉得怎么样?”蒲英满眼期待地看着正在夹一道红黄相间的菜的柯伦。 “这是什么?”他疑惑问道。 “这是番茄炒蛋。”她说。 “我尝尝。”他舀了一勺,细细品尝的样子不像是在吃一道普通的番茄炒蛋,认真得像是在吃牛排。 “很好吃。”他下了评价。 “那就好,我还怕自己的厨艺退步了呢。”她弯起眼睛,笑得开心。 其实他并不能尝得出很多味道,不管再重口,人类的食物对他而言也只是寡淡无味。 他的胃能接受的,一直只有那个。 “不会,你做的都很好吃,原来这就是人类的家常菜吗?” “是啊。”她看起来高兴极了,毕竟有人夸她厨艺,她兴奋得还想给老板多夹点菜,“好吃就多吃点,还有饭可以添。” 他看着她停不下来的样子,失笑道:“好。” “对了老板,我给机器人取了一个名字叫肉肉,你不介意吧?”她趁着他心情好赶紧说。 他笑了笑,“怎么会介意,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喜欢就好。” 角落里肉肉再次为自己的命运感慨。 主人眼中只有妹子怎么办在线等急! …… 一顿愉快的晚餐过后,蒲英回到房间洗漱,当她洗好出来之后有人敲响她的门。 她打开一看,柯伦站在外面。 “怎么了?” 柯伦看着眼前穿着他给准备的睡衣的娇憨女孩,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一股少女馨香混合着香波的味道散发出无形的诱惑力。 “我可以进去吗?” 女生怎么可能会对这么绅士的要求说不呢。 她点点头说:“进来吧。” 柯伦进来顺势关上门,但女孩毫无察觉。 他进来后环视一周,满意地说:“他们弄得还可以。” 她疑惑地问道:“谁?” “这个房间,是我们决定回来之后我让人装修的,小英还喜欢吗?” 她一脸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这栋房子里都是灰色的粉刷,只有这个房间是粉色的,原来是老板你吩咐的呀。” 她眨了眨眼,歪着小脑袋认真地说:“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柯伦无谓地一笑,“这间房子也是应该要有点生气了,你过得习惯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害,这样搞得她有些过意不去。 她也只能说一句谢谢。 柯伦看了看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浸湿了披在肩上的毛巾,顿了顿,沉声道:“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干?” “不用不用,今天肉肉说有干发器,我今天想试一下。” “你得先擦干才能用干发器。” “啊?真的吗?” “真的。”柯伦面不改色地撒谎。 肉肉说的是只要把头发放进去,十秒后就能蒸干水分,原来还有前提的啊。 既然干发器的主人都这么说了,蒲英也没有疑他,想了想就大大方方同意了。 蒲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柯伦见状眯起眼,心里起了莫名状的感觉。 真乖。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干毛巾,轻轻覆在她头发上,从发顶到发尾轻轻搓拭,他手劲尽量放的很轻,生怕弄疼女孩。 蒲英感受着那双骨相极佳的修长手指爱抚似地穿于发间,温柔地按摩着,舒服得整个人眼睛都眯起来了。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她的神情取悦了他。 她小脸瞬间红扑扑的,觉得自己好丢人,擦个头发也能这么陶醉。 “舒服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歧义,她红着脸不知怎么回答。 “不好吗?那这样呢?” 蒲英又感觉到他微微加重了手劲,他的手似乎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耳朵和脖颈,温度的相接,感觉细白的耳朵立刻热了起来。 “嗯?”低沉的呢喃似乎就在耳边,他的身子靠近她的背后,两人的距离近得像爱人之间的接触,能清晰感受到互相的气息,暧昧又模糊。 “挺……挺舒服的……”她羞耻地小声道,并且开始在内心痛斥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自己。 柯伦弯了弯唇,眼神落在她白皙秀颀的脖颈,看到了那两个之前他帮她处理过伤口的牙印。他眼神沉了沉,不自觉伸出指尖轻触了那个可以说得上是伤的地方,惹得女孩觉痒似地瑟缩一下。 “怎么了?”蒲英仰头看着柯伦,不理解为什么他停下来了。 “疼吗?”他指尖轻抚着那个伤口。 蒲英知道他在说什么,笑了笑说:“没事啦,早就不疼了。” “嗯那就好……”他漫不经心地问着,手上继续动作:“小英这几天有出门吗?” “没有呀,我不熟悉这附近,也不太敢一个人乱跑。” 主要是上次在酒吧那一次给她留了点阴影。 “要出去逛逛吗?” 闻言她眼睛一亮:“可以吗!” 女孩还是没有办法拒绝逛街的! 他噙着笑,点点头,“当然可以。” 毕竟以后也难再出去了,他的金丝雀。 种太阳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可能会有雪,并发布了气温骤降预警。 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蒲英的兴致,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一件泡泡长袖,下身搭了条小短裙,但她看了天气预报感觉会变冷,毕竟地球的天气是可以在一天之内从炎夏进入寒冬的。于是她没有选择裙子,而是换了条休闲的牛仔裤。 绑了个小马尾,夹了个漂亮的红色夹子,整个人变得精神而少女。 “小英,好了吗?” “来了来了!” 柯伦下意识抬头一看,精灵一般的女孩轻盈地翩翩而下,她正弯着杏眼笑得可爱,让他看得有些失神。 “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柯伦回神,扬了扬唇,“嗯,我们走吧。” 一路上蒲英都趴着车窗好奇的看着。 这里也曾是人类的城市,虽然被占领了,但这里到处可见的还是普通人类,这个地方有点像租界,蛇星人将科技带到地球,在这个人类城市的基础上改造了一番,无处不让她惊讶于高科技的神奇。 在公共交通上,建了错综复杂的多层交通轨道,悬浮车换成了极速机,小型飞机一般的外形,承载量和速度都有极大提升,解决了很多交通堵塞问题。 这里的风景会比原来的A城更为丰富。 蒲英问,“我们要去哪啊?” 柯伦回答说:“先带你去这附近转转,你看看想去哪?” “你平常都会去哪?”她很好奇蛇星人平时的的娱乐活动都干些什么。 他笑了笑,“我平时都待在家里。” “不出去?” “不出去。” 没想到他这么宅。 她脱口而出,“那公园吧。”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见他微微惊讶的样子,解释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去公园。” “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去逛街和去游乐园。” “在基地的时候没什么设施,我都是跑去公园散步的。” 柯伦轻笑一声,“像是小孩子的喜好。” 她也抿嘴笑了。 两人到达了带城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公园,这个公园保留旧人类社会的样子,虽然植被种类随着地球环境的变化也变少了许多,但整个公园还是拥有难得的盎然绿意。 不过现在正值夏冬交接之际,许多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散落一地。 他们踩着叶子铺就的路漫步悠闲,脚下是踩碎叶子的声音,清风微拂,心情惬意。 “偶尔这样散散步,也蛮好的。”柯伦说。 “是吧!”蒲英看着那些还在落下的叶子,捡了一片拿在手中把玩。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在逃亡的自己,现在竟然能这么悠闲的在公园里散步呢,这一刻就像这颗星球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一般。 他看着还在捡叶子的女孩,温声问道:“晚餐想吃什么?” 女孩抬起头问道:“我们不回去吃吗?” “难得出来一趟。” “也是。”她抿嘴点点头,思考了一会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怕做选择了,你来决定吧。” “好。”他顿了顿,嘴角上扬,“我想起有个地方不错。” “什么地方?” 晚上,柯伦带她去了一座摩天大楼,乘电梯而上到最高层是一家高级餐厅,空荡荡的只有几位待命的服务员。 一进去蒲英就忍不住想惊叫了,她张着嘴巴奔到落地窗边,因为从这里可以将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夜灯和江水辉映,美丽非凡。 “哇……好漂亮…… ” 柯伦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她的身边,“怎么样,还满意这里吗?” “嗯嗯!”她疯狂点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客人,是不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啊?” “那倒不是。”他看着呆呆的女孩就忍不住笑了,金色的眼瞳里染上夜灯霓虹的色彩,“我把这里包下了。” “!” 蒲英眨眨眼,一副又被惊到的样子,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似无意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蒲英注意到他自然的动作,心跳如雷,觉得气氛越来越暧昧了,她稍微偏头避开,有些慌张地坐下,对他笑着说道:“我都饿了,我们点吃的吧。” 他没有在意她的动作,笑了笑随即坐下,叫了服务员开始点单。 “你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推过去。 她摇摇头又推了回去,说:“你点吧,我什么都可以。” “好,那我来做主了。” 蒲英撑着脑袋看着专心看菜单,还一边询问服务员的男人。 餐厅的灯光很昏暗,几乎说不上有光,他们坐在窗边,落地窗外面的灯光衬着男人半边阴影,显得五官更为深邃,她发现他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她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不一会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痴汉,可是这么温柔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办法停止脑中的想法。 等到男人点好单,看向女孩的时候,女孩早已将撑着脑袋转向窗外。 柯伦食指在桌面轻敲,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女孩转头懒懒抬眼,她在想如果没有战争,A城也是这样的景色吧。 “没什么,就是觉得景色挺美的。” 说完又将头转了过去。 柯伦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抿起唇,心里突然有一股烦躁感,他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这种不可掌握的感觉实在糟糕。 原以为只是一段小插曲,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后他内心的黑暗滋长将愈发无法控制。 两人用过餐后,坐着休息了一会,突然窗外有轻微的炸裂声,两人应声看去,一阵阵眩光在墨色天空中闪耀。 “啊!是烟花!” 女孩惊喜地趴在窗上抬头望。 “今天是江祭。”他喝了口水解释道。 “江祭?”她迷惑地歪歪头。 “大概是原住民的节日吧。”他摇摇头表示也不清楚,不过唯一知道的是今天这里会有漂亮的烟花,所以他才想带女孩来看看。 “哇……真的好美,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烟花了。”她不禁发出感叹。 她突然兴奋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节日,不出去走走都不知道外面的景色,以后如果我有钱了,我就要去世界,不,去宇宙旅行!” “宇宙旅行?”他上扬的唇角渐渐沉下,面色变淡,“和谁?” 她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下意识说道:“唔,和老爹吧,他也经常念叨想去旅游的。” “这样啊。”他声音很轻,垂眸掩去其中的情绪。 他左手按住不自觉微微抽动的尾指,朝女孩邀请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好啊!” 江边更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起了点小雪,初雪而至,给整片墨色天空添了些童话般的景色。 “今天下了初雪。”她看着景色有些怔愣。 “是啊。”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给她披着,蒲英本来想拒绝,奈何外套上的温度太暖,迟疑片刻还是接受了。 去年的初雪,她还和老爹一起,今年却和另一个说不上有什么关系的男人一起,披着他的外套,和他在北方的江边看烟火,外套上还有令人熟悉的木质香气。 “柯伦阁下。” 忽然远处有人在唤他,转头一看果然是福金。 蒲英只看见一个穿着骚包的紫色外套的男人向他们走来,一双狐狸眼眯着笑,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后退了半步。 “安好,福大人。”看见是他,柯伦也没什么好脸色,他淡淡说道。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看烟火,这位想必就是阁下藏起来的明珠吧?你好啊,美丽的女士,我的名字是福金,是柯伦阁下的同事也是好友。”他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微微俯首凑近蒲英跟前想做个吻手礼。 谁知蒲英下意识抽回了手,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我不兴西方礼仪。” “啊……这样……无碍无碍。”他笑呵呵的。 一旁柯伦面色一沉,语气冷冷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只是在街上看见熟人了来打个招呼而已。”他还是笑呵呵的。 “你的女伴呢?” “呵呵呵呵,哪有女伴啊,我都结婚了,怎么可能有女伴呢,阁下怕不是太忙了记错了。”他的笑容有些有恃无恐。 如此一来,柯伦就知道他已经把藏起来的小情人给处理掉了。 “我说的就是福夫人。”柯伦凉凉道,“莫不是福大人以为我说的是另外一位。” 以为小胜一回的福金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啊……我家夫人今天身体不适就没出来,改天一定跟她一起拜访阁下。” 蒲英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好像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祝阁下和女士共度一个美丽的夜晚。”福金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蒲英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但那个眼神却让蒲英浑身不舒服。 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想问来着,但是看柯伦不是很想谈论的样子就只好作罢。 福金走后,两人也决定回去了。 开车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门口放的一个大箱子。 “咦,这是什么。” 她凑近箱子看,发现是自己今早买的包裹。 “啊,我的种子到了!”她惊喜地打开箱子,里面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包装,全是地球上的农作物种子。 可以种西瓜了,她美滋滋的心想。 也不顾是不是夜深了,蒲英搬着箱子就往庭院里走。 柯伦泡了两杯咖啡也跟着女孩来到了庭院,递了一杯咖啡给她,自己则斜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要种什么?” “嗯……有好多可以种的……”蒲英抿了一口咖啡,发现有些烫嘴就随手放在茶几上,她翻着箱子里的说明,边看边嘟囔:“这个怎么没有芋头的种子……” 柯伦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捣鼓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轻声道:“一个种子会长出很多东西来吗?” “会啊!”她翻着说明书仔细阅读,听见他的问题理所当然道:“像西瓜就能一颗种子长好多个西瓜!” “如果把你种在里面,会不会长出很多个你呢?” 种在里面,就只有他能看到了。 “啊?”她听到这话有些悚。 “骗你的。”他撑着下巴,眉眼带笑。 “……”为什么她感觉他不像是说笑,因为他的眸色沉沉,原本金色的瞳色此刻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眼眸深邃得像是藏着千斤重的包袱。 原本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以为他只是累了,后来才十分后悔当初没能早点察觉。 月圆之夜 蛇星驻地球军部中,大家都知道一个事情。 [听说柯伦大人又请假了?] [是啊,大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假。] [我很好奇是为什么,看着大人身体很好的样子也不像是生病啊。] [大概是有什么私事吧?] [怕不是,有约会嘿嘿嘿……] [说什么呢,谁不知道我们大人一直在打光棍。] [这不之前带了个女孩回来吗?我听米山说的。] [好像也有道理,唉我也好想娶个老婆啊。] [得了吧你别做白日梦了,好好做你的活吧。] …… 蒲英的安逸日子过了好几天,每天打扫一下房子,做个一日三餐再照顾一下庭院,感觉自己提前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 她狠狠敲自己脑袋。 想什么呢,什么阔太太。 她心情蛮好,本来每天只打扫客厅,就想着今天把楼上也打扫一下。 肉肉上次跟她说,家里做家务的机器人都拿去修了还没返回来,她还是得自己来。 上到二层是她和柯伦的房间,但最里面还有一间房,她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因为柯伦把它上锁了,根本进不去。 她沉默地站在那扇门前,肉肉飘了过来。 “蒲英小姐,这里不属于打扫区域。” 她想打扫也进不去啊! 她瞪了肉肉一眼,撇撇嘴走开了。 楼下传来“滴”的一声开门声,有人回来了。 蒲英趴在楼梯上看见是柯伦便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柯伦抬起头,面色沉郁,扯了扯嘴角:“请假了。” 他不耐的脸色让她愣了一下,他这是怎么了。 “那……” “今天不用做我的饭了。”他神情有些烦躁,声音还有些鼻音,他用力扯了扯领带,又解开手腕处的扣子,上楼时根本没看她便进了房间。 “……” 他……他怎么回事…… 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耐烦的样子。 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抓了肉肉薅了两下,决定还是不理他了。既然他不吃饭,那她今天就随便解决吧。 这状况持续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蒲英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着那扇一直没打开过的门,便在光脑上输入一行字: [蛇星人会感冒吗?] 出来的结果都是些什么“感冒应该吃什么药”“养的小猪会感冒吗”。 蒲英嘴角抽了抽,又重新输入: [蛇星人感冒该吃什么药?] 结果还是无。 但她找到一条推主说: [蛇星人体质很健康,一般不会生病的。人类的普遍疾病不会影响到他们,但是在地球长期生活可能也会改变一部分体质,会感冒也说不定。] 难怪查不到资料,原来这个种族体质这么好啊。 她想了想,既然那个推主说可能会感冒,那她就用给人类吃的药试试吧。 家里没有药,她让肉肉网购了一些板蓝根,十分钟后便送到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银色的光芒大肆洒在窗前。 蒲英看了看月色,拿着冲好的板蓝根想给他送进去。 她站在门口外,轻轻敲了敲门,“柯伦,你在吗?” 无人应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喝点药,我昨天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板蓝根虽然是人类的药但是它跟保健品没什么区别,你要不开开门我给你送进去?” 依然无人应答。 蒲英心里有点忐忑,难道人不在卧室?那会去哪…… 还是说在卧室出了什么事?! 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到了,赶忙说:“那我进来咯?” 她轻轻按开门,门没锁。 打开门轻手轻脚进去,房间里很暗,拉得跟紧的窗帘遮住了全部的光线,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怕他在睡觉,便试着轻唤一声:“柯伦?” 下一秒,忽然扑面而来的木质香飞雪般掀起了风,一股力量将她压在了门上,杯子猝不及防从手中滑落洒在地上的毯子,霎时她整个人被陌生的低气压镇住,乖乖得不敢动弹。 “我不是说,不要进来吗。”他声音压得很低,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人惊醒的野兽还睡不餍足的样子,语气中带着危险性的警告。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她娇小的身子被抵在门上,眼前的男人赤金的瞳色侵略性十足,浓烈的男性体香令她有些眩晕。 “嗯……有点不舒服……”他声音粘糯,突然低下头在她脖颈处嗅闻。 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膝盖分开双腿挤了进来,男人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肘曲着压在她耳边的门上,姿势暧昧又具有压制性。 “药……已经打翻了。”男人力气很大,她窘迫地扭动挣扎着,头也偏了过去,反而将白嫩的脖子露了出来。 “呵。”他轻嗤一声,果然是毫无所察的天真女孩,竟然在男人面前将脖子露出来了。 那节天鹅颈细白无暇,隐约能看见漂亮的青色的血管。 他压下那股想要吸血的冲动放开了她,眸色阴霾,哑着嗓音冷声道:“出去。” 蒲英的身子轻微颤抖着,转身开门逃了出去。 金色的光芒逐渐暗下,他颓坐在地上努力平静下来。 每当月圆之夜,他就会出现这样剧烈的反应,原本他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以前吃的药的副作用,直到他看到镜中的自己那双赤金色的双眸,似乎宣示了他的身份。 他那死去的父亲什么都没说,就丢了一个烂摊子给他。 是他把他变成这样,又将他置之不理。 窗外的月光依旧莹润,却又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雪依旧下着,冷夜冻人。 蒲英从房间出来之后腿一直是软的,她刚才真的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 她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紧,现在她需要冷静冷静。 “这是怎么回事……”蒲英心跳如雷,整个手心都汗湿了。 她有点害怕,他的压迫性太强了,男人还靠的这么近,甚至腿还…… 她脸上燥热,表情却是有些恼怒的。 她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 她扑在自己的棉被上,气得想揍人,于是一拳打在棉花枕头上。 那个药还洒了,她是不会去收拾的,不是她的错,让他自己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情绪化,她本来不是这样的人的。但是情绪一上来就越想越气,干脆蒙起头来睡觉不去想了。 夜晚她睡得有些不稳。 第二天的时候,她刚睡醒就迷迷糊糊地走下楼,却发现餐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忙碌着。 “早安,你比我预计起得还要晚,不过早餐正好。”柯伦站在餐桌前对她笑着说。 “这是……”他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几乎要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梦,或者是他有双重人格了。 “算是老板福利?”他解下围裙挂在椅背,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的早餐旁边,见她还愣在原地便招呼道:“来坐下吧,再不吃早餐要凉了。” 因为睡眠不足有些充血的脑袋无法运作,她呆呆地坐下,面前放的是他做的早餐——一块面包一份煎蛋和火腿肠,外加切好的苹果块和一杯牛奶。 她瞪着那份早餐没有动作,柯伦见状笑着问:“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他的反应又摇摇头,“没有,没事。” 她很想问昨晚的事,但是不行。 经过一晚,她冷静思考了很多。 想起昨夜她看见柯伦那双纯金色的眸子,带着些赤色光芒,虎牙也比平时更长了些,突然内心涌上很多怀疑。 “我在想……”她缓缓开口,“你怎么会做这些,人类的食物。” 柯伦饮了一口咖啡,说道:“网上教程很方便,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挺好吃的,所以我有点意外。” 他轻笑一声,“小英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没用了,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偶尔也会做点吃的。” “这样啊……”蒲英低下头戳着火腿肠,“今天要去上班吗?” “嗯,我等会就出门。” 两人闭口不谈昨晚的事,很有默契地一起沉默。 柯伦吃了几口便不吃了,擦擦嘴起身穿外套。 “你要走了吗?”她在偷偷观察他的动作。 “嗯。”他扣上手腕上的扣子,带上帽子。 “柯伦。”她放下叉子叫住了他,有些急切地问:“是不是只有你们种族才有金色的眼睛啊?” 柯伦明显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了一下,“小英怎么会这么问?” “啊……我……我好奇而已。”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弯了弯唇,眼眸带笑,“的确只有蛇星一族的瞳色的是金色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在目前已知的宇宙种族类别中。” “……” 她感觉不该问的,她太急躁了。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哦对了,”他正了正领带,对她说:“最近几天你别出去。” “为什么?” “有人在找你。”他面色严肃,搞得她也有些紧张。 “是谁,难道是上次黑市那些人……” “嗯。但是不止那一拨,还有一个。” “还有?!”她今年是犯太岁吗,怎么谁都要找她。 他面色一松,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安慰道:“没事,有我呢。只要不出去就行了,这里很安全。” 为什么她感觉这里也很不安全。 但是不管安不安全,她还得确认一件事情才行,确认自己的怀疑是不是真的。 秘密 她得确认,柯伦的种族是什么。 好奇怪,为什么需要确认,她明明看过他长尾的样子,但是她的直觉又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蒲英拨通了老爹的电话,可是对面好像一直都在忙音。 “老爹到底在干什么,电话也不接。” 她嘟囔着挂断了电话之后突然想到可以上网查一查,于是她又重新打开光脑输入搜索词:血族。 这毕竟是地球区域内的网络信息,搜索一圈下来几乎都是小说、漫画、动画相关的,根本没有真正有用的信息。 难道在宇宙中血族还不为人所知? 她越想越惊悚,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 想着想着柯伦回来了。 坐在沙发后面的蒲英在他开门的时候张望了一番,又惊慌地坐回原位,假装她在整理沙发的抱枕。 “今天回来的也好早啊哈哈哈。”她用打哈哈来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心态。 柯伦微仰头松了松领带,她感觉男人好像就站在她身后,蒲英眼疾手快地把光脑一藏随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也没等他反应过来,蒲英转过头咧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怎么了?” 天气有些冷,柯伦在军装外面又套了一件军风衣,显得更为高大威严。 柯伦看了她半晌,看得她冷汗差点出来。 “回来得早不好吗?” “挺好挺好。”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又没法改变他回来的时间。 柯伦随意笑了笑,往餐厅走去,“小英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在家不开心了吗?”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迅速将光脑搜索的界面关掉,但她来不及删掉历史记录柯伦就看了过来。 “没有啊,我有好多事情做呢,怎么会不开心呢。”她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 她将光脑像是随便地放在桌上,脑中却是百转千回。 “怕你无聊,买了个小东西。”柯伦像是示好一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那是一台蓝色的掌上游戏机,可以投屏到电视玩。 “……”她像今早瞪着早餐一样瞪着那台游戏机,没搞懂他想做什么。 “小英不喜欢吗?”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哪敢说不喜欢啊,感觉说不喜欢的话下一秒就要被折脖子了。 “我很喜欢,谢谢。但是你不用这么破费的……” 她客气疏离的语气让柯伦眯了眯眼,“就当是昨晚的道歉。” 还以为他不会提到昨晚的事情,没想到还主动道歉了。 蒲英有些惊讶,她莞尔一笑,“那我就接受了。” 她转了转眼珠,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长尾……长尾…… 她得试探一下。 “柯伦。”她唤道。 “嗯?” “蛇星人的体质一般都很好吧?” 他点点头,“是啊。” “我以为你昨晚……” “昨晚是我的特殊情况。” “这样啊……”她摆弄着手上的游戏机,装作惬意聊天的样子,“我之前听说蛇星人好像都能从尾巴化腿,对吗?” “嗯。” 蒲英看他神情毫无异样,便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一般可以持续多久呢?” 柯伦挑挑眉,“根据能力而来吧,有些人甚至无法化腿。” “那,我很久没见过你长尾的样子了。” 柯伦似笑非笑,声音浑厚低沉,“莫非小英是想看我的尾巴?” 这话怎么说的怪怪的! “不不不……”她小脸微红,急切地否认着,“我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能看到你的尾巴,但是后来一直没见过了,啊我是说,我最近查了一下资料,只是好奇蛇星人这个种族……” “小英最近对这个感兴趣?” “什么?” “生物类别的研究之类的……” “……” 她绝对不适合说谎,像这种时候她完全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柯伦内心笑不可抑,她拙劣的话语技术在他看来破绽百出,这幅焦急的神态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真可爱。 “其实……”女孩无语的时间太长了,他顿了顿,神情有些神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水中。” “?” 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木屋里吗? 水中…… 啊!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长发女人! 蒲英诧异地嘴巴大张,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柯伦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情,如果这还不懂的话,她就真的是个傻瓜了。 “但是……为什么……” 他笑而不答,起身便回自己房间。 留她一人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蒲英用了好久去消化这个事实,消化完之后她突然想到细思极恐的事情。 她在水中见到的人,是一头银色长发,而柯伦是银色短发。当初在丧尸城的时候他也可以改变他的发色和瞳色,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他们种族天生带有的伪装技能,可是从她这两天了解到的事实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明明屋子里的暖气很暖和,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入夜,两人用过晚餐后,柯伦就坐在沙发前翻阅着什么。蒲英刚洗完澡出来喝水,柯伦看见了便招呼道:“小英,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走过去她才知道柯伦在看工作文件。 “看电视吗?”他一边问还一边把电视打开。 他都打开了,那就看看吧。 她坐得离他有些距离,穿着娃娃领的长裙睡衣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的是经典电视剧,其实她看不进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一旁翻动文件的柯伦身上。 “你……你在看什么啊?”她好奇的小眼神伸了过去。 柯伦手上一收,表情神秘莫测,偏过头笑了笑,“秘密。” “……” 秘密你还这么大咧咧地摆在我旁边。 “想看?” 她摇着头坐回原位,关于工作上的机密文件还是别有这个好奇心了。 他的眼神落被扔在角落里的那个光脑,弯了弯唇,朗声道:“一般秘密放在眼前没人会去在意,只有在背后才会悄悄去探究。” 他的话语中似乎暗示着什么。 蒲英不知所措,抱着双膝默默无言地看着电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 他不会发现她的异样了吧? 不,不可能,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最多也只是觉得她与平时相比有些奇怪而已。 她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电视上。 …… 夜深。 屋子里所有的灯光都灭了,蒲英关了灯躲在自己房间门后,她分明听到外面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她趴在门上耳朵贴着仔细听着声响。 下午的事情让她疑心变得更重,甚至觉得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门外啪塔啪塔的脚步声渐渐减弱,似乎停在了某个地方。 蒲英等了很久,那个脚步声也没再响起,她轻轻打开一条缝,发现那个有个黑色的身影进了那间上锁的房间。 她张望了一会觉得应该不会出来,便轻手轻脚地跟上去,房门半掩,隐约有些光线透了出来。 她将门缝敞开大一点,凑着一只眼悄咪咪地往里看。 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是看到了一个像冰箱一样的大柜子。 柯伦正站在柜子前看着柜子里存放的东西,蒲英看不清柜子里放的什么,只能看到那些东西好像是用袋子装起来的,还有一些像药瓶一样的东西。 只见柯伦拿出那些药瓶,放在手上把玩查看,微弱的光线映出来的只有冰冷的眼神,他冷哼了一声,将药瓶徒手捏碎。 蒲英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身子晃了晃,头轻轻磕了一下门,细小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原来是个病娇 柯伦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眼神如利剑一般倏地射向门口,蒲英惊得立刻藏好身子,为了不被发现她只好再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卧室。 整个过程胆战心惊,生怕男人会直接走出来打开门。 蒲英躲回房间之后还有些后怕,她不用看得清楚也能知道刚才柯伦的眼神有多可怕,在黑暗中那双金色的双眸格外泛着赤红的光芒,像是开在地狱之中妖冶的曼陀罗,带着恶鬼的复仇之火,燃烧了整片金色之海。 她靠在门后喘着粗气,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显然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到了。 门外有动静,恐怕是男人走回自己的房间了,但是那个脚步声却停在了她的门口。蒲英呼吸一滞,来不及多想,赶紧回到床上抓过被子盖上假装睡觉。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害怕,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性动作而已。 但她几乎确认了柯伦的身份不是真正的蛇星种族的,这一点让她毛骨悚然。 因为害怕柯伦会不会发现她刚才的偷看行为,她一边紧张地装睡,一边却因为睡眠不足而不停地打瞌睡,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闭着闭着眼居然就睡着了。 后半夜她做了一个半长不短的梦,梦中她好像看见了两双赤金色的双眸,后来不知从哪里又多了一双,渐渐她就被四方涌来的红色火海淹没,却不会感到烫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麻麻刺刺的疼痛在身上蔓延,她被热的难受挣扎了两下便醒了。 她双眸缓缓睁开一条缝,房间里非常黑暗。她突然想起她习惯睡前把窗帘拉开一点,有点月光透进来上厕所的时候不会看不到路。 可是此时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她猛地睁眼,一个巨大的人形身影站在她的床前,金色的双眸紧盯着她,场景惊悚异常。 她整个人立马清醒迅速从床上坐起,惊愕地差点说不出话。 “柯伦,你怎么会在这……” 那个身影俯下身来,靠近了她,声音沙哑低沉:“你看到了?” “我……” “你看到了什么,说出来,乖女孩。”他的低哑的嗓音带有诱哄意味,蒲英与他对上眼神,金色的双眸闪过一丝暗芒。 她大脑突然一阵刺痛,察觉到什么的蒲英连忙偏头不去看他,嘴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开口:“我看到……你站在那间上锁的房间里,手上拿着药瓶……” “什么药瓶。” 她艰涩地说:“不知道……” 他闻言轻笑一声,眸色炽热,“没关系,你也不必知道。” 他双手撑在她身旁,悄悄将她圈了起来,轻轻说道:“所以,你得到结果了吗。” “什么结果……” 女孩的身子无助地向后紧缩着,弱小得想让人侵犯。 他眸色一暗,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她一声惊呼被吞入口中,男人趁虚而入撬开了她的唇齿,直闯而入,霸道地留下了自己的气息。 “唔唔……你干什么……柯伦!” 她气息不稳地推开他,身子一转就要逃,却被男人大掌一捞重新回到他怀里。 男人压在她背后,如同恶魔般在耳边呢喃细语,“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 “不是的,我……”她的手被禁锢着,身子也颤抖着。 “你不是想探求我的秘密吗。” “我没有!柯伦……你放开我!” 蒲英不断挣扎着,但却是徒劳的,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挣脱得了军人出身的柯伦。 “小英,你知道我一直想做什么吗?”他的语气他的动作全都带着猛兽般强烈的侵略性,女孩被迫伏在柔软的被子上,像一只被猎食者抓到的甜美猎物无处可逃,躲在角落里张皇失措着。 不!她不想知道!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晚了……我给过机会的。”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我一直想像那个男人一样,对你做同样的事。” “你!” 蒲英挣扎期间,睡裙早已全部卷上大腿处,领子的地方不知何时被解开了扣子,从上往下漂亮的浑圆形状若隐若现。 “没关系的,不会太疼的。”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蒲英的脖间,眉眼之间都是迷恋的神态,信息素的味道刺激得他双眸愈发变得赤红,声音嘶哑,“小英,你真的好香,我可以吗?”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不!不可以!” 身后的男人不为所动,手指轻柔拨开脖子上的发丝,垂首看见曾经有个牙印如今已经消失的地方,眉头一蹙,喉咙上下滚了滚,“唔,没关系,做了记号小英就是我的了。” “……!” 尖牙刺进去的时候,她几乎是失声的。 那一瞬间,很痛,柯伦似乎像是在惩罚她一般故意粗暴地对待她,她止不住的飙出泪水,疼得嘤嘤叫。 可是没过一会,她就感觉到脑中有一阵阵的兴奋感,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她脚心升起,身体发软,渐渐不可控地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烂泥。 空气逐渐变得黏腻。 柯伦的动作也放慢下来,变得温柔起来。 他一直不敢太用力。 愈发浓重的木质香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她的感官,猎食者用着,两人气息交融,寂静的寒冬之夜中,暧昧的冷风摧残着娇弱的小白花。 女孩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依旧保持被男人从背后抱在怀里的姿势,占有欲十足。 两人微喘着气,柯伦鼻间萦绕的都是女孩馥郁甜香的气味,信息素的吸引力差点让他再次失控。 他吸了她的血。 这个事实忽然让他感觉到满足,女孩身上沾满了男人的气息,柯伦抽出尖牙,舔了舔她被咬的地方,用带有自愈性的唾液安抚着女孩的痛觉。 女孩昏了过去,不知是因为不想面对现实还是因为吓晕了。 柯伦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掖紧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 他的眼瞳褪去以前的颜色变成了真正的赤金色,柯伦定定看着女孩苍白的睡颜,眼眸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月圆之夜的效应还没过去,他体内的燥感还未完全消失,他是冲动了一点,甚至可以说得上失控了,但每次看到她天天毫无防备地对他笑的时候,他就不想再忍了。 月圆之夜的前几天,柯伦确认了自己血族的身份,他找到父亲藏起来的日记,那本日记写了许多可怕的东西,包括一开始如何去饲养他,如何在他身上加诸实验,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性成长观察。 他不想伤害她的,是她自己要窥探他的秘密,她就要与他一起在漆黑之中沉沦,永远都逃不开。 所以他没有把门关紧,故意透露了那些话。 他知道以女孩这么好奇心极重的性格一定会去探究,他也只是在赌而已。 他只是遇见了这么一个女孩,再也不想放手而已。 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轻轻笑了。 ============== ※六一小剧场※ 很久很久以前,有只小奶兔叫小英。 有一天,她和妈妈走丢了,途中她被老鹰追了一路,逃到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那是一匹狼。 他说:“小兔子,你是独自出来的吗?” 小奶兔害怕地后退,“妈妈说,不能和狼说话,狼都是坏的。” “小兔子,我不是狼,我是狼狗。” “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有,狼狗跟狗差不多,但是跟狼完全不一样。” “这样啊……”她懵懵懂懂地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小奶兔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只能跟着大狼狗,所以大狼狗柯伦就承担起了养小奶兔的责任。 小奶兔的食物需要嚼的很软烂才能喂给她,大狼狗一开始也不懂,直接给她塞了很多青草。 小奶兔嚼不动,就饿了一晚上。 大狼狗知道后十分心疼,但是青草本来就很硬,他只好跑去人类的居住地偷嫩嫩的菜叶回来,嚼碎了喂给她吃。 一来一回耗费了很多功夫。 但是小奶兔每次吃完之后都会甜甜地跟他说一句:谢谢狼狗先生,还会跟狼狗先生碰鼻子。 把他整颗心都萌化了,那一刻他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了。 小奶兔每天吃饱就翻着肚皮晒太阳,大狼狗见状也一起躺下来,有时候还会跟小奶兔一起打闹。 有一天,大狼狗给小奶兔舔毛,他发现小奶兔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很美味的样子,小小只的像是一口能吃下去。 大狼狗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一直以为他是一只狼狗,属于狗狗一族的。 突然某天有只狼看到他们和睦相处的情景,冷冷嗤笑:“猎食者居然能和食物一起朝夕共处,真是少见。” 小奶兔据理力争:“你胡说!我是狼狗先生的朋友,才不是食物!” 那匹狼长得和柯伦很像,他冷笑道:“你叫他狼狗先生?一匹狼装什么狼狗。” 大狼狗的耳朵机警地竖起来,喉咙发出隐隐的低吼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这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是利恩,我们都是狼,弟弟,跟我回去吧,我们的种族需要你,不要再为了这种无聊的食物执迷不悟了。” 大狼狗很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是狼,再看小奶兔,她已经变得非常害怕,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着。 大狼狗很生气有人挑拨他们的关系,还污蔑身为狼狗的他,大狼狗只好用利爪把另一匹狼开膛破肚了。 做完这一切的大狼狗很开心,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小兔子,你看,我真的是狼狗,他说的是假话你不要相信。” “小兔子?你不要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真的。” “小兔子,你在哪啊,我不会伤害你的,快出来吧。” “小兔子,我喜欢你呀。” 交易 蒲英醒来的时候,柯伦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还温柔地问她想吃什么。 蒲英心情复杂,这个男人总是用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待她,她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就拿后脑勺对着他,醒来了也当做还在睡没看见他。 她不知道柯伦什么表情,只听到他说要出门,早餐做好了让肉肉加热随时都可以吃。 说完后便起身离开了。 脚步声,开门的声音,接着关上,蒲英听到这些声音消失后缓缓转过身来,眼下发青,她昨晚昏睡过去后做了很累很累的梦,梦到一直有人在追她,她朝着月亮跑啊跑,跑啊跑,却永远跑不到尽头。 她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脑袋的胀痛,看了看四周还是自己的房间,不禁吐了口气。 柯伦应该是出门了,想及此,她便下床到卫生间洗漱。 面对镜子,她把自己的衣领翻开,脖子上赫然两个牙印,昭示了主人的不良之行。 蒲英看着两个牙印咬牙切齿,可恶的异种族,为什么她老是要遇到这种事,她感觉自己的信任又被背叛了。 她光速洗漱完,给老爹打了个电话,老爹那边还是忙音,蒲英奇怪地看了一眼号码,没错啊,没打错,怎么每次打都这样。 她的眼神落在一直跟在一旁的肉肉,此刻它的机械眼正发出幽幽绿光,与平常有些不同,似乎在发送什么信息。 只消一会,蒲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被监视了,而且很有可能打不通老爹的电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低低咒骂了一声,趁肉肉不注意拔腿就往大门口溜。 谁知刚走到一半就被肉肉拦下,肉肉眼睛闪烁着冷漠的光芒对她说:“蒲英小姐,很抱歉您没有出去的权限,请回去。” “我没有出去的权限?”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我已被设置成名单模式,名单上的用户被禁止出入。”肉肉用冷漠的机器音说着残酷的事实。 蒲英气不打一出来,二话不说撞开肉肉想开门出去,谁知肉肉突然变身,小小的肢体展开变成一人高的机器身体,蒲英撞了个实在,被弹了出去。 “啊!好痛!”她被弹在地上,摸着自己撞红的额头。 “对不起蒲英小姐,根据程序命令我不能让您从这里出去。” 蒲英脑子撞得晕乎乎的,只能用眼神骂人。 现在她百分百相信自己被关起来了。 可恶的柯伦。 她没办法,只能回到房间。 肉肉紧跟着她,一步也不离开,蒲英瞪着高大的肉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讨厌这些高科技。 但幸好,肉肉不会跟着她进房间。 她打开光脑,登录社交账号,却发现网络不好,她刷新着刷新着网络就断了。 ??? 她一头雾水,不断地刷新网络却还是没有连上。 “柯伦不会把网络也禁了吧?”她内心开始感到慌张。 她一遍又一遍地试着给老爹打电话,结果都是无法接通。 她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圈,几乎快急哭了。 想给柯伦打电话质问他却又不想这么做。 她转了好久也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所幸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窗外不知何时雪停了却刮起了风,她没开暖气,在房间里似乎感受到窗外的一丝寒气透进来。 那棵巨大的杏仁树枝丫在窗外摇摇晃晃,晃得她脑子昏昏,欲睡不睡。 是不是可以从窗外逃出去? 她闭着眼突然想到这个事情,眼睛就忽地睁开。 她想故技重施,像上次在黑市那次一样拖着被子从窗外跳下去。这样肉肉就不会知道,她就可以从庭院的大门跑出去了。 她打开窗,一阵刺骨的冷风钻了进来,蒲英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当机立断把窗关严实钻回被窝里了。 晚上柯伦回来得很晚,家里静悄悄的,肉肉也待在楼下进入了休眠模式,他抬头看了看楼上,眉头皱起。 他上了楼走到她的房门前却没敲门,而是径直打开了门轻轻走了进去。 房间里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小灯,床上的女孩抱着被子睡得安实。 柯伦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想为女孩盖好被子,临近了却听到她喃喃的呓语,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还在梦中哭泣。 他呼吸一滞,连忙用手摇醒了女孩。 “小英,醒醒。” 蒲英悠悠转醒,眼神还未聚焦便认出了眼前模糊的身影。 “柯伦?” “小英,你没事吧?” 那种无法宣泄的封闭感和无法与任何人沟通的难过还残留在心脏处,他这么一问,蒲英委屈爆发,眼睛一酸眼泪无法控制地又往下掉。 “你怎么哭了。”见此状柯伦有些手足无措,他用手给她仔细擦去眼角掉落的泪滴,却发现越擦越多。 “……”蒲英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睁眼看着他,无言掉泪。 看到这个情形的柯伦心脏抽紧,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拭,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道歉,别哭了好吗。” “你不能这样关着我。”蒲英还侧躺着,声音又轻又哑,一双杏眼湿润,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温柔擦拭着,轻声说:“外面很危险。” “到底什么才更安全?” “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这样才是伤害我,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鼻音很重,声音闷闷的。 “我只是……想保护你。”他顿了顿,暗黄的灯光映着他分明的五官,眸间温柔,“迄今为止,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她愣怔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坐起身来喏喏道:“柯伦,我们……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我……我们不一样。” 他挑挑眉,“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天生本来就不一样。” “我是说……立场,我们的立场完全不同。” 某种方面来说,她和他是站在对立面的。 “小英……” 蒲英祈求地看着他,“你不能放我走吗?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我的嘴很严实的。” 她说出来了。 她还是有了离开的想法。 他最想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而原因不言而喻,是他昨晚的行为吓到她了。 “不可能。”他拳头紧了又松,淡然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我不会放的。” “我想见老爹。”她低声说。 “……你不能只看着我吗。” 他的声音沉沉无力,垂眸看不出情绪的样子让蒲英心一揪,撇开了头。 “我知道了。”柯伦沉默片刻,眸色越发地漆黑固执,“但是别忘了,你还跟我签了两年的契约。” 他眼神一暗,轻声说:“如果你想逃,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柯伦,不要这样……” “乖,休息吧。” …… 今日的军部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平时总是微笑的柯伦副指挥今天居然板着一张脸,火气很大的样子;另一件,就是关于那个资料不见了的事。 穆尔脚步急匆匆,敲开了副指挥办公室的门,也没等里面的回应便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柯伦大人,出事了。” 本来柯伦背着手站在窗边,门打开后便转过身来,眼神如匕首般犀利,逆着光的眸色暗淡,薄唇紧抿,一副被打扰之后的不愉快。 不知是谁惹了他,他浑身的低气压,刚刚还十万分紧急的穆尔突然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什么事。” “大人,资料不见了。” 柯伦眉头紧皱,“报告情况。” “是。”穆尔开始说明,“今早科研部那边报告说大人带回来的资料突然凭空丢失,监视器也没拍到是谁,指挥官大人很头疼,现在研发计划暂停,情报部正在调查此事。” “嗯……我大概知道了。” 想想就能知道是谁。 “难道……”穆尔似乎猜到了。 柯伦点头,说:“近期他应该还会有动作。” “那大人,现下该怎么办。” 柯伦背过身突然如是问道:“最近带城外围情况怎么样?” 穆尔回答:“现在接近年末,人口流动大,尤其是外围多了很多人。” “人类?” “……他们都是普通人类的外貌。” 意思是他也无法确认具体身份,毕竟居住在带城的人类很多,休战期间他们努力和人类保持和平共处,不能随便查验别人。 “呵……”柯伦轻嗤一声,吩咐道:“叫米山去外围设置查验机关,指挥官大人那边我来解释,有人问就说有罪犯潜逃需要调查,有情况立马通知我。” “是!”穆尔应声道,“难道大人是怀疑……” “他自己一个人做不来,肯定有人跟他合作。必须得把背后的一起揪出来。” 柯伦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了抽屉里静静躺着的另一份数据盘。 查验机关设立,一时间城内气氛紧张,人类方面也保持高度警惕,以防异族再次开战。 但是这些蒲英都不知道,她被关在柯伦的大宅子已经好几天了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能看看电视剧电影,她一点都不想和某个臭男人有所接触,吃饭都是分开吃的。 可是冷静想了几天之后,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跟柯伦做个交易。 当天晚上蒲英就找了柯伦,他坐在书房,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怎么了小英?”他一脸疲色,捏着鼻梁,桌上是一大堆文件。 看来他工作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蒲英偷偷瞧了瞧他的脸色。 “柯伦我……我仔细想了一下。”她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口吻,“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相处模式。” 柯伦依旧是紧紧皱着眉,抿着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便继续道:“你看……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很多需求,比如对食物的需求……对外出的需求……” 柯伦淡淡说,“你要说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如果你想要我的血,我可以给你。” 他挑挑眉,突然轻笑出声,“我想要你的血?那你想要什么?” 她这么说,内心其实也很忐忑,“我想,我想见我老爹一面,我还想能跟外界接触。” 他盯着她,金色的双眸褪去了伪装,盯了良久,嘴角忽然上扬,他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笑着说:“还不够。” 还不够? 蒲英怒视着男人,她最珍贵的血液这还不够吗!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没好气地说:“那你还要什么,我没钱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柯伦笑了笑,“我不需要钱,我要你。” 闻言蒲英吓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那个……我……” “不愿意就算了,呆在这也挺好的不是吗?”他淡淡说。 该死,这个男人在威胁她。 蒲英梗着脖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老爹的光脑序号好像换了……” “成交!”听到这里她急急应下。 柯伦眯着眼笑了,小女孩还是过于天真了。 不过,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天真好骗的样子。 自食恶果 她想念很久以前还能听到鸟鸣声的时候,那时还有百花盛开的景色,现在到处只剩光秃秃的土皮。 虽然鸟鸣很少能听到了,但是她的身后还顶着只大鸟。 她一下就脸红了。 柯伦的一只手环着她的腰,用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入睡的。 当然,两人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她现在双眼无神,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是因为那晚。 蒲英拿着一张纸迟疑着该不该过去,沙发上坐着的柯伦看见了便叫道:“小英,过来。” 她迈着步子到了他跟前,将一张纸放下,“你把这个签了。” “这是什么。”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柯伦,力图在气势上压过他,“这是交易保证书,防止你出尔反尔。” 他看了内容后,突然笑得意味深长。 “网络关闭是因为最近那场暴风雪冻住了电缆,他们清理还需要花点时间,过段日子才能恢复。” 前不久的确是下了场暴风雪,但她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她怀疑地问:“真的吗?没骗我?” 他十分坦然地笑道:“真的。” 女孩歪歪头,催促道:“好吧,那你先把它签了。” 女孩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很好骗。 “嗯。”他嘴上答应着却没有动作,反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小英,你先过来。” 知道他什么意思的女孩瞪着他的大腿处,她眼神写满抗拒。 “我不要!” 柯伦眯眯眼,警告似的。 “也行,那我不用签了。” 她瞪着他,眼睛差点冒火,想起自己要的自由,再不愿意也只能扁着嘴慢吞吞走过去,坐下来。 “快签!”她奶凶奶凶地催着。 那张纸上的内容大约就是要恢复她之前的自由,她有权利外出、与他人通电话,并且不准切断跟老爹的通话信号。 在下面有一行字,写甲方可以给乙方提供自己身体的血液,并保证绝不会泄密。 “你是不是还遗漏什么了?”他看了看那些内容,用笔在上面又加了几条。 “诶你干嘛!”她抢过那张纸,发现上面在义务那一行后面加了两条,一条是需要有人跟着她才允许出门,另一条便是甲方需要履行作为乙方女人的义务。 “这是你亲口应下的。”他眯了眯眼,惩罚似地捏了捏她的腰,痒得她缩了缩,换来了女孩的一记怒视。 那是她随口应下的,只是想骗他签这份协议。 柯伦左手压着女孩的腰,不顾她的强烈抗议和挣扎,右手把两份都签好了,一份给她一份自己留着。 蒲英气鼓鼓地拿着保证书刚要起身,又被柯伦的大掌拉了回去。 “想去哪?”他沉声问。 “回房睡觉。”她没好气地说。 柯伦作势打了个哈欠,掀唇道:“正好,我也想睡了。” “那你回去睡啊。”干嘛要跟她说。 “不如一起?” “啊???”蒲英瞪大眼睛,身子后仰企图跟他拉开距离,“这这这……这不好吧……” “不是签了保证书吗?你得履行你的义务。” 他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蒲英却知道这男人是个黑心黑面的芝麻馅汤圆。 “不是你自己擅作主张加的吗!”她哇啦哇啦地抗议着,想偷偷抢他那份协议,身子却被他箍在怀里根本挣脱不开,“而且这又不包括睡觉的义务!” 他将她横抱起来,对她笑了笑,“但是我饿了。” “柯伦!你这个强盗啊啊啊……” …… 她又献了一次血。 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又被男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翻来覆去地,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每次被吸血的感觉很奇特,这跟之前在黑市那次的感觉还不一样,脑中会产生奇怪的反应,让她不想反抗只想默默承受下来。 这该死的诚实的身体反应。 几乎每次吸血她都会毫无力气意识模糊,所以柯伦都是晚上才会吸她的血,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醒来之后柯伦抱着她一起躺在他给她买的粉红大床上,脖子锁骨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 这根本不是吸血的痕迹,这该死的男人到底在她睡着之后又做了什么! 蒲英轻轻把他的手挪开,想偷偷翻身起床,谁知后面突然有了动静。 “早啊,小英。”他大手收紧禁锢着她的腰,声音暗哑,“要去哪。” 蒲英又被迫躺了下来,无奈地说:“我想起床。” “再躺会。”柯伦闭着眼睛,故意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 “你要……把我压死吗!”她推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 柯伦环着她,轻笑一声,“谁让你想跑。” 她不服气,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扭动间只听得柯伦一声闷哼,低低警告着,“别动了。” 可女孩没有理会男人天生的反应,我行我素地用力抵着柯伦的胸膛。 柯伦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刚刚还在挣扎的女孩立马安静下来。 见女孩没动作后他松开嘴,轻触她的脸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他的尖牙根本没有刺破皮肤,只是轻轻咬住而已。 蒲英嗔了他一眼,“没想到你是个流氓。” 柯伦温柔一笑,“毕竟我们签过保证书的,不是吗。” 可恶,这个保证书像一个给他为所欲为的借口,让他随意摆弄自己。 而且说是签了保证书,以她几乎天天献血的频率来说,她根本没什么力气出门。这跟之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她现在终于可以上网,但跟老爹的联络还是没恢复。 他说老爹的光脑序号换了,就得重新再把原来的联系人再保存回来。 当时有点心急,现在想想老爹怎么可能会换序号,换了又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可她又不能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他是除了她以外唯二可以联系到老爹的人。 蒲英坐在餐厅杵着下巴,搅着手里那碗麦片糊早餐,失神地想着什么。 柯伦不喜欢她这样,这样感觉她让人无法掌控,女孩在想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柯伦指节敲了敲桌子,蒲英懒懒抬眸,看到不知何时柯伦站在她眼前,穿着一身肃整的黑色军装,挂了漂亮的肩章,比之前见过他穿的还要华丽一些。 “你要去做什么?”她看着军装上的墨绿色暗纹愣愣说道。 “今天指挥官推选。”他低头扣着手腕上的扣子说道。 “那又关你……” 咦? 她停下搅动的动作,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你不是副手吗?” 柯伦扣好最后一个扣子,泰然自若地笑了笑,“副指挥官也算副手。” 她就知道! 他将一旁的领带扯下递给她,自己俯下身子。 ??? “帮我系。”柯伦看着她睁大的杏眼,眸中流露出笑意。 “……”她只想把领带给他剪断。 配套色系的领带绕过脖子,她报复性地稍稍用力一扯,也没用多少力气,男人却被力道一带,借势触了她粉嫩的唇瓣,气得女孩差点要用领带把他勒死。 “臭流氓,说谎精,祝你推选失败!”她恨恨地嘀咕着,柯伦出门之后,她心里还想着职衔那件事。 副指挥官她知道,是除了指挥官和帝国皇帝之外军事权利最大的职衔。她以为柯伦只是一个普通的副手,最多也就少将级别,没想到这个黑心汤圆居然…… 那他的种族身份…… 蒲英越细想越害怕,感觉自己牵扯进了不得了的事情。 另一个合作 因为数据的丢失,推选又要推迟好几天,至今也未找到凶手。 推选需要进行两天左右,然而今天的指挥官推选显然不会太顺利。 军部有些阴谋论在谣传是不是柯伦自己偷拿了数据回去,因为当时周一会议的时候只有柯伦反对使用这份数据。这个转折让原本各位军官的投票开始动摇。 高层有一半收了福金的好处,且不说动不动摇,在那之前已经有接近一半的支持率了。 但福金最为烦恼的是指挥官的投票权很大,几乎抵过一半,而指挥官的心仪人选不言而喻,是柯伦。 这可不行啊…… 福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他吩咐手下去看看外围情况怎么样,顺便把消息带过去。 外围旅馆的房间内,一个男人负手站着。 “王。” 男人缓缓转了过来,正是利恩。 “怎么样?” 忒修恭敬道,“外围查的很严,我们很难进去,即使是伪化能力,经过查验机关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被测出。” 利恩低垂眉眼沉吟半晌,说道:“福金那边呢?” “还未有消息。” “哼。”他冷嗤一声,“真是废物一群,你告诉他,再没有消息合作就算作废。” 血族一直在谋划着造血实验,而如今他们的实验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忒修便提议可以跟蛇星的副指挥官合作。 但福金想利用数据丢失栽赃柯伦,博取投票的同时,还能为接下来投票权一边倒的情况安一个合适的理由,但也因为这件事,血族还未来得及进城便被查验机关挡在了外面,迄今为止福金还没达成血族方面所要求的事情,这让利恩有些恼怒。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这不就来了。”利恩使了个眼色让忒修过去开门。 忒修先警惕地从窗子张望来人,低声问门外是谁。 门外一个粗哑的男声说他是福金派来的。 闻言忒修开了门,门外的陌生男子迈腿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兜帽披风,掀开兜帽露出里面的黑发和黑色眼睛。 “人类?”忒修错愕道。 “我只是受雇佣而来。”来人未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说,“利恩王,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来这的目的是因为主人想跟您做个交易。” “你不是福金的人。”利恩冷冷道。 忒修立马掏出武器对准来人。 来人也不慌,黑色的双眸直直看着利恩,“我不是,但还请相信我,我的主人和我是真心想跟您交个朋友的。” “你的主人是谁?” “抱歉,目前还不方便透露。”来人说,“但想合作的诚意是不会变的。” 利恩漠然的眸子打量他许久,让忒修收起武器,颔首同意了,“坐下吧,我听听看你的主人想怎么合作。” 来人只是说:“利恩王,您想要的,我的主人都可以帮您。” 利恩眯起一边眸子,语气警惕,“我想要什么,你们怎么知道。” “我的主人自有办法。”他说,“你不必和福金合作也可以得到那个女孩。” “哦?”利恩抬眉,淡淡说:“那我要怎么做。” “您只需要切断对福金的资金及其他支持,剩下的我的主人自然会搞定。” 听到这句话忒修抬眼皱眉看了看来人。 “你的主人想要的,是指挥官的位置?”利恩试探的口吻问道。 “不是。”来人快速否认,“只是跟福金有些过节罢了,这不是我们谈论的重点。” 利恩心里冷哼,表面问道:“那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福金是我的合作对象,你没有保证我凭什么要撕掉更为有利的契约?” 来人皱了皱眉,“三天,三天之内我能把那个女孩带出来给您,而且您只需要安全待在这里,不需要犯险进城,在此期间您绝不会遭受任何危险,这是我的主人可以给您的保障。” 利恩沉吟,似乎在思考买卖的划算度。 “两天。”利恩眉眼冷漠,“我只给你两天时间,看到人我才会答应你。” 来人眉头皱得更深,“……好,但是希望您有所准备,推选在即,若是来不及,那个女孩我们是不会留的。” “成交。” 来人离开之后,忒修询问道:“王,需要跟踪他吗?” “没必要。”利恩摆手,“这不是会让我们吃亏的条件,相反,我们又多了一个筹码。” “他的主人不会是柯伦……” “不可能,如果是他怎么可能愿意把女孩交出来。”利恩转了转左手的指环,神色淡漠,“不管他背后是谁,这都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如果他无法将女孩带出来,福金同样可以为我们做到这件事。” “那如今要怎么办。” “先按他所说的去做,但是资金先别切断,等推选一过,直接把手里所有的消息放出去,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王已经带着人远走高飞了。”忒修接过话尾。 “呵,没错,之后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王果然英明。” …… 指挥官推选推迟三天,在内部进行投票和军绩考核。 在军部会议之后,穆尔向柯伦报告了一件事,据情报城外围有人正在寻找一个女孩。 柯伦收到消息后,立马赶回家去,刚到大门口就撞到一个黑发女孩,女孩看到他后满脸惊慌转身就想跑,柯伦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把女孩扛在了肩上带回去。 “柯伦!你!你把我放下!”蒲英被他扛在肩上,肚子被顶得阵阵发疼,“别……别用这个姿势……” 柯伦的手部力量极大,他听到这话,右手一翻便把女孩转下来换了个抱法。 蒲英感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柯伦以公主抱的姿势横在怀里。 “你你你……” 柯伦神色淡漠看不出表情,直到女孩出声,他低头看她,唇角微勾,线条英朗的脸庞深邃明亮,“原来小英在家太无聊,急着想找我。” “才不是!”她红着脸反驳。 肉肉一直在提醒她没有另外的人陪同,她是不可以出门的。 扯淡!这根本不合规定!她只是想偷偷溜出去外面打个电话给老爹,因为她的光脑根本联系不上老爹。 “怎么不说话了?”走到院子后柯伦将她放下,女孩自己坐在院子的楼梯上闹着脾气。 “小英?” “你违背了那份保证书。” 他还没就逃跑的事情跟她算账,就被她反过来指责。 “明明都商量好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出去?” 柯伦蹲下来与她平视,抓着她的手严肃道:“现在还不行,再等几天,黑市那一群人一直在找你,你的处境很危险。” 蒲英表情认真,“柯伦,你这样只会让我越来越不相信你。” 柯伦眼神一暗,半垂眼睫中藏着暗涌,声音低沉,“你说我背叛了你的信任,那么你呢,你真的完全信任我吗?” “如果你信任我就不会想逃了,如果你信任我,就不会考虑这些了。” 蒲英有些凌乱,她辩解道:“不是我不想相信你,而是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连你都不了解,你却把我困在这里。” “你想了解我什么。”柯伦捏了捏她的指尖,淡淡道。 “我……”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开口道:“柯伦,我们重新互相了解一下彼此好吗?” 柯伦却固执地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讲不通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了。 要问她喜不喜欢柯伦,她有心动,但是那不足以能让她放下所有顾虑,她不想这样成为附属一般的存在,起码能有个平等认识彼此的机会。 她无奈妥协道:“那起码让我打个电话给老爹。” “你随时都可以打。”柯伦似乎也不想她难过,并没有阻止她的打算。 但自从来到带城之后,蒲英根本没打通过老爹的电话了。 “我打不通。”她又一次尝试,却还是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柯伦接过她的光脑看了看,表情越发变得严肃。 蒲英忽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惊恐,“老爹他……不会是有什么不测吧……” 虽然这种结果她也不想,但是唯一的解释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网络是正常的,序号也未弃用。序号是需要本人的声纹密码才能使用,不可能有小偷会花费精力时间去偷这个,除非是搞丢了或你的老爹被迫默许有人拿走。” 蒲英一愣,“被迫默许?怎么可能默许……” 柯伦叹了口气,本不想这么早说的。 “意思就是,你的老爹很有可能被绑架了。” 蒲英焦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被谁绑架?怎么会绑架老爹呢,怎么可能,他又没有仇家,怎么办怎么办……” “别急。”柯伦努力安抚她,“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小英,你听好了。” “上次绑架你的那一帮也许就是现在一直在找你的那些人,他们跟另一个副指挥有合作,想在指挥官的推选上扶他上位,条件就是你。” “我?”蒲英脑中闪过一丝,她突然想通了什么,“那个男人……他叫利恩,他说我的血液很适合做实验,或许是因为这个……” 柯伦瞳色沉沉,想到那个男人对女孩做的事,眉目间布满阴霾。 她突然说:“你们……都是血族。” “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他低喃道,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的父亲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这样放我一个人……” 她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似乎跟父亲有关。 他捏紧她的手,语气还带有些命令的意味,“总之,我会让穆尔来保护你,现在你还不能出去。” 蒲英因为他突然的转换而愣了愣,“可是老爹……” “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会帮你找到的,那些想要对你不利的人,我都会帮你铲除干净的,不用担心好吗。”柯伦伸手替她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声音轻柔,却说出了最残酷的话。 势力渗透 自从来了带城,蒲英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也没有当初一心发家致富的动力了,柯伦不让她做家务,她每天都是过着被人投喂的生活。 她的状态很不好。 电视上播放着带城地区关于蛇星指挥官推选的新闻,今天是推选的第二天了。 蒲英抱着膝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眼神却是失焦的。 知道她一直在担心老爹,柯伦努力压下心中那阵无名的烦躁感,对她说:“小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女孩一个人待在家他有点担心,而且状态似乎也很差。 蒲英抬头看了看他,抱着膝盖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就呆在这吧,你快出门吧。” 她的笑容有些苍白,柯伦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他瞥了一眼她脖子上前几天他给戴的项链,点头道:“嗯,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好,不用担心,穆尔不是一直在这嘛。 穆尔和米山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交给他们没问题,尤其是穆尔跟了他十几年了,他一直很相信穆尔。 所以穆尔被柯伦留在他的住处,在推选的这几天必须寸步不离保护她,米山则跟着他去推选会议现场。 柯伦离开后,蒲英看了看偌大的房子,心里空落落的。 老爹会不会有事? 不不不,不会的。他们想要的是她,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折磨得她吃不好睡不好,短短几天内就瘦了好几斤,要不是柯伦安慰她说他在派人调查,她可能都想直接告诉那帮人来抓她,只要能见到老爹。 老爹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她从小就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养恩大过生,她还想等老爹退休之后一起去旅行,她还没好好孝敬过他。 想到这里她腮帮子一酸,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在骂自己矫情,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此时正好切入广告,广告喧闹欢乐的氛围让她从忧思中脱出,突然想起穆尔还在旁边。 她偷偷擦了擦眼泪,瞟了一眼一直站在窗边的穆尔,此时他正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蒲英换了台,正好切到推选直播,直播画面中的主持人还在用着星际语巴拉巴拉地介绍一大堆。 看来距离开始还需要点时间。 她又看了一眼穆尔,想了想,决定去厨房切点水果。 现在地球上水果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珍贵的东西了,柯伦不知从哪里给她买来很多稀奇古怪的水果,都是些蛇星栽种之后星际航运运过来的,不吃白不吃,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洗干净刀开始对一个巨大的瓜下手,瓜的暗红色外皮极硬,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切开,她不知道这种瓜叫什么,只知道它吃起来口感非常浓腻,很适合冬天。 外面隐约有细微的说话声,她下意识抬头往声源看了看,发现穆尔在跟谁说话,她抿唇歪了歪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刀子有些不稳,下一秒,她的手指传来疼痛,一侧被划了道口子,血一下渗了出来,但是好在伤口不深。 蒲英皱眉看着那道伤口,心想自己真是犯太岁了,今年就没顺过。 她没有让机器人切水果是因为不想就自己干坐在屋子里,找点事做也好让她分分心。 她含着伤口,急忙去找外伤药,花了点时间包扎后她又重新回到厨房继续切瓜。 瓜肉上滴了一滴血,她深呼吸一口气,洗了洗瓜肉,又若无其事地放回盘子里。 电视里的声音被她放的很大,她把切好的瓜端到穆尔面前,友善地说:“穆尔,要吃瓜吗?” 作为人类一族,她还是要尽一些礼貌的。 穆尔转过身来,表情有些僵硬,说道:“不用了,您吃吧。” “不用客气,我切了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 穆尔视线落在蒲英端着盘子的手,那道包扎过后的伤口格外引人注目。 他移开视线,眉间紧皱眸色闪烁,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拿起了最靠近她那边的一块,蒲英一愣,那一块正好是滴了血洗干净准备自己吃的。 但见他已经放在嘴里,她就心虚地没有说。 “谢谢蒲英小姐。”他眉头还是皱着,却摆了一个笑容给她。 蒲英腹诽,没这么难吃吧,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她也没想这么多,端着盘子坐下来继续看直播,恰好直播终于进入正题。 看了一会她突然瞄了一眼旁边依旧站着的穆尔,他正在看表,蒲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是要赶时间吗,为什么这么坐立不安。 隔了一会她又瞄了瞄穆尔,然而下一秒她就猛地收回眼神,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分明看到,穆尔的瞳色变了。 变成她熟悉的赤金色。 不……怎么可能…… 吓得蒲英的瓜从手中滑落,她慌忙弯腰去捡,穆尔听到动静看过来又转了回去。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 难道…… 穆尔也是血族?! 她忽然想起柯伦跟她说过,自他觉醒后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能在蛇星生活多年。 据他猜测,血族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将外貌特征模拟成不同的种族,但前提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念力。 蒲英问他,为何他可以维持这么多年,他也解释不出,只道也许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蛇星种族的人,所以才能这么维持。 事实上柯伦也有无法维持的时候,一般是在碰到血液的时候,他也许久没幻出过蛇星特有的长尾了。 蒲英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内心充满了震惊。 此时穆尔却走了过来,蒲英余光瞄到后便慌张地站起身,在他说话之前就抢着说道:“我我我要回房了。” “现在?”穆尔语调上升,神情很不自然。 “嗯……有点,有点头疼,我回去躺一会。”话音刚落,她也没等他反应便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很不详的预感,总觉得现在的穆尔很危险。 她逃回房间转身锁紧门,想掏光脑跟柯伦联系,却突然想起自己太紧张了就把光脑落在沙发上没带进来。 啊她这猪脑子!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蒲英吓得心脏一颤,出了一身冷汗。 “蒲英小姐?没事吧?”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你走吧。” 说完后她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后半句简直在昭告对方自己已经察觉到了。 可是门外却没了声音,她靠在门上安静地等了好久,但外面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连人离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原本以为可以稍稍放下心,但她突然惊悚地想到一件事。 如果对方也听着她的呼吸声,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呢? 霎时,红色的烟雾钻进来弥漫了整个屋子,蒲英猝不及防吸入了大量熏人的气体,脑袋顿时变得昏沉,想捂住嘴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她心下大叫不好,奈何迷烟见效太快,还未挣扎她身子便一歪,瞬间晕倒在了房间内。 在意识完全模糊之前,她好像看见穆尔那双赤金色的眸子正冷漠地俯视着她。 今年真是倒霉啊。 …… 与此同时,在蛇星驻地球军总部,推选经过了军绩考核后就是投票阶段了。 在军绩上福金比柯伦资历更深,但柯伦提拔成副指挥官这短短的时间内贡献的成就却要比福金多得多。 隔离城一战打的漂亮离不开柯伦的策略指挥,带城也是他拿下的。在许多方面柯伦要优于福金,不光是年纪已大的指挥官这么想,连军部其他许多人也这么想,所以柯伦的崇拜者和追随者也格外的多。 柯伦穿着平整的军装肃立着,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想到蒲英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否认自己荒谬的想法,他已经布置很周全了,一切只需要等推选结束。 米山说,“大人,时间到了。” “嗯。” “大人,您今天真是气宇轩昂、帅的发光啊!”米山乐呵呵道。 柯伦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米山摸了摸鼻子,“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做的不错。” 米山已经封住了外围,不让任何人出入。 这次,就等某人自投罗网了。 推选直播 这次推选由星际各媒体转播。 会议现场来了很多媒体,偌大的场地被架了许多机器,由于有些种族体型不一,所以并未设置席位,电视上同时播放着关于本次会议各种语言的新闻,与网络直播同步。 军官和领导们一一入座后,指挥官也到了现场。当穿着黑色军服的柯伦出现时,本来安静的会议现场到处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延迟后,网络直播上也刷起了许多留言和弹幕,都是在议论这位军官的美貌。 他身上的军服烫得平平整整,柔软的银发被梳到脑后戴上军帽,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指也无法遮掩住修长的形状,身形强壮优雅,一举一动带着军人自然的威严气势。 他有着一副深邃苍白的五官,天生微笑的唇角稍稍扬起,狭长的眼睛中却泠泠泛着冷血生物的眸光,漫不经心的动作都能让现场的人形族类们心动不已。 除了虫族,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审美。 OT是油桶网站的视频博主,此时此刻他正在进行网络直播。 “哇,这个好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么?你们别跟本公主抢啊,这是我的pick,你们去pick另一位,靴靴。” “新进来的朋友hello,我先介绍一下,我是OT,今天的主题呢是在直播中看直播,我将要和我的小宝贝粉丝们,一边看蛇星首届推选会议的直播一边吐槽,哦嚯嚯嚯。” 画面中,指挥官宣布会议的开始。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宝贝们都给我肃穆。”OT十分期待地拍着小手。 直播的会议中进行到了一定阶段时,OT发现在场许多人更支持另一位副指挥。 OT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新做的美甲,说道:“本公主就是颜控,那位叫柯伦的这么帅,难道不该选他吗?我看啊,说不定有黑幕。” 弹幕一堆刷着: [这么直接?hhhhh] [我赞同我赞同] [说话这么直白的吗?粉了粉了。] 画面转到位于主位的指挥官,他说:“指挥官作为除皇帝之外种族的最高领导,也是蛇星人民的守护者,是蛇星一族千万勇士的指挥者,我们的士兵也是我们的子民,这次我设置了士兵的投票环节,我们士兵们的投票同样至关重要。” 在场的军官们都很意外:怎么有这个环节,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 这番话让福金有些措手不及,他皱眉看了一眼指挥官,心中认定是指挥官为了给柯伦拉票而突然决定实行的措施。 他恨恨地暗自瞪着柯伦,后者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让福金更气了。 “首先,让我们未来的指挥官候选人来发表几句话。” 一阵鼓掌声后柯伦站了起来,简单扼要说了几句后便坐下了。 然而当福金站起来的时候,在场有位中将站了起来。 “指挥官大人,我有一件事需要报告。” 指挥官也没在意,有些不满地说:“有什么事需要报告等会议之后,坐下。” 福金被人打断,表情也很不好。 “大人,是关于福金大人的事。”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他身上,媒体们嗅到头条的气息,赶紧把手上的镜头对准了他。 网络另一头的OT突然从无聊中惊醒,“哦莫哦莫不会吧,这是突发事件还是安排好的?不对劲,我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对着屏幕催促着:“快让他说快让他说!本公主想听!” 指挥官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 柯伦说:“大人先听听看吧。” 指挥官神情严肃,抿着唇点了点头。 那位中将收到柯伦的眼神便开始说道:“据知情人士举报,福金大人通jian外族,他没有资格竞选指挥官。”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福金脸刷的一下变黑,“这位中将,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证据,有的,指挥官大人可以查看。”中将不慌不忙,把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摆了出来,那是一份录音。 指挥官眉间紧蹙,命人把那份录音拿过来。 福金则是勃然大怒,“中将!到底是谁贿赂你做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大人,你可不要听信这种人的话,肯定有人在背后操控!” 媒体们的镜头赶紧怼向他。 “福金阁下还想要更多证据的话,这个怎么样。”一旁柯伦面色淡淡开口,声线清冷。 闻言,媒体们的镜头又转向柯伦。 身后的米山递出一个光脑,柯伦接过后扔在桌上。 “不如阁下看看这个吧。” “这、这是什么?”福金表面镇定自若,实际上内心已经乱套了。 柯伦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是……关于你‘偷盗行为’的视频影像,虽然被黑掉了,但总有专业人员能还原出来。” “……!” 此时福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表情,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柯伦。 四下又响起议论声。 除了几位知情那份资料的人之外,都不知道柯伦在说什么,但通过上下文大概也推测出了真相。 在军部内部偷盗能偷什么,那必然是涉及到国家机密,再联系前文的通jian外族。 各大媒体兴奋无比,心里想的都是明天的头条稳了。 指挥官算是搞懂怎么回事了,恐怕这位中将是柯伦安排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直接在会议上当着全星际媒体的面前把福金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着外族人的面,他一把年纪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心脏受不了。 指挥官一拍桌子,喝道:“肃静!” 这一拍魄力十足,把那些私下细碎的讨论声都拍没了,全场气氛顿时变得冷凝而紧张。 “我说嘛,福金股不行,得入柯伦股。”OT看着这样的场面觉得尴尬癌都要犯了,他对粉丝们嗔道:“哇真是尴尬死了,有种被自家人揭自家丑事的感觉,像这种情况呢,我们就只要欣赏这位漫不经心的美男子就好了。” 他捂着嘴“呵呵”地笑了,一派娇羞的模样,“我宣布,这位美男子是我的新晋老公!” 弹幕都在: [hhhhhh] [你在想屁吃呢] [你忘了前天宣布的小杨老公和昨天才宣布的tony老公吗hhhh] OT阅读了一下评论,拨了拨自己新剪的小寸头,白眼都要翻过去了,兰花指一指,“不出意外这位老公即将是蛇星的新任指挥官,他自然是我的正宫啦,那些昨天前天的都是小杂鱼~” 此时画面不动了,大概是切断了直播,之后便转到了新闻频道。 “好啦好啦。”见状,OT把直播关了,拍了拍小手说,“今天的直播看直播到此为止,关于刚才看的那些我们就不讨论啦,宝贝们下次再见,mua。” 另一边,柯伦完全不知道他的行为和颜值在网络上引发多大的讨论,指挥官勒令媒体停止直播,将无关人员紧急遣退之后把柯伦和福金叫到他的办公室中。 此刻福金正在办公室中哭天抢地。 “大人!您要相信我啊,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啊!” 他声泪俱下地述说自己有多清白,可指挥官不为所动。 “事关种族安危和尊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指挥官一面心痛一面谴责,“我没想到,我栽培的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不是我!那些证据都是假的!大人您要看清楚啊!” “那些证据你怎么解释?”指挥官逼问道。 福金突然转头瞪向柯伦,表情阴狠,“大人,这您就要问柯伦了,他是如何得到这些证据的,难道不是伪造出来陷害我的吗?!!” 柯伦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那些外族人员现在还被我的人压在外围,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福金咬牙切齿道:“那些人又与我何干,不要再血口喷人了!” “好了!别吵了!堂堂一介军人像什么样子!”指挥官横眉竖目,对福金说,“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皇帝那边肯定要派审查组来调查你,你好自为之吧。” “不……不……”福金摇着头,脸色灰暗。 审查组都是无所不用极其的手段,无论他是否能从这个罪名逃出,都是要受一番痛苦教训的。 皇帝果然派审查组来了。 在他被带走之时,福金经过柯伦身边柯伦对他低声说:“你所有贿赂的破烂账本我还没一件一件拿出来,那些样样都能让你在监狱死一回。” 柯伦替他整了整领带,笑了笑说,“敢动我的人,这次你就别想翻身了。” 福金怒着怒着也笑了,细长的狐狸眼冷冷看着他,“那你最好回家看看你的女人还在不在,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说完福金就被带走了。 柯伦向指挥官请求道:“大人,请允许我带兵去外围将那些外族人员全部逮捕。” 指挥官瞥了一眼他,嘴角下沉,震声道:“不允许。” “大人,那些人很危险,我认为……” “指挥官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指挥官骂道,“我还没骂你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知道丢的是我们帝国的脸面?!你让我怎么跟皇帝交代!” “大人,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 “你!”指挥官气得吹胡子瞪眼,重重哼了一声,索性说道:“你给我回去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但是外围……” “我会吩咐人去的,不用你操心,我还没退位呢!”他背过身去摆摆手,“赶紧的赶紧的,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见指挥官气得不行,柯伦只好敬了个礼离开了。 他现在没法调动兵力去外围,米山的人只能一一撤回,但是他却接到了穆尔的电话。 穆尔说:“柯伦大人,属下无能,蒲英小姐被他们带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柯伦目眦欲裂,脸色霎时变得骇人。 暮星 “正在进行第三次跳跃。” “倒计时,3,2,1,启动。” “气源系统正常。” “冷却系统正常。” “飞船将在30分钟后到达暮星G3-62。” 将醒之际,蒲英迷迷糊糊听到了对话声。 她似梦非梦,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睡觉。 “她怎么还没醒?”一个男声说道。 “这个嘛,因人而异的,可能蒲英的体质比较特殊所以沉睡的时间长。”另一个是女声。 男声冷嗤道:“从地球睡到暮星,这个女人心还真的大。” 蒲英想睁开眼睛起来反驳,但她做不到,她的身体仿佛浸了水的棉花似的沉,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很难。 男声似乎慢慢远了,但她还是能闻到一缕清香,似乎是一个女子靠近了,下一秒她的手臂感到刺痛,一阵清凉的液体流进了她的皮肤里。 “醒醒。” 蒲英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位红色头发的女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给你注射了药水,你吸入的迷烟剂量太多了,所以身体会感觉很沉重,这是正常现象。”女子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利落地做着药剂注射前的准备。 她这是在哪…… “你有些营养不良,接下来我要给你注射紧急补充剂,然后再给你抽血。” 女人把兑好比例的药水注射进蒲英的身体,接着又掏出一个更大的针管。 蒲英身体还很软,她看到那只针就开始头皮发麻,不自觉地躲了躲。 “不用怕,很快的。”女人对她笑着,左手却死死按着她的手臂,很快将针刺入皮肤。 毫无力气反抗的蒲英闷哼一声,随着女人拉拔着抽塞的动作,暗红的血液流入到了试管中。 女人看着那管血,扬起了一抹笑。 “隔着瓶子都能闻到的香气,利恩王这次的试验品终于有研究价值了。” 研究你个头! 蒲英按着被瞬间注射了三次的针孔,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这个女人不适合当护士,打针太痛了。 抽完血后那个女人就痴迷的投入实验之中了,直到有人来提醒她。 药水似乎起作用了,蒲英感觉身体没这么重了,她抬了抬脑袋,女人察觉到后笑了笑说:“缓过来了?” 女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桌子旁边说道:“我叫嘉因,桌子那有吃的,饿了就吃点吧。” “……我这是在哪?”蒲英环顾四周,周围好像全是医疗实验器材,自己则躺在一张白色单人床上,活像一个任人宰割的实验品。 “这里啊,是利恩王的飞船,利恩王你知道吧?至高无上的血族之王。”嘉因摇了摇手中的试管说道。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居然是血族的王。 蒲英捏了捏拳头,发现还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不经意地问:“这是要去哪?” “暮星。” “暮星……那里离地球很远吗?有多远啊?” 嘉因挑着细眉盯着她,蒲英知道自己语气有些急,于是讪讪闭上了嘴。 嘉因顿了顿,说道:“你不是第一个问问题的人,但问离地球有多远的你还是第一个。” 她绕过单人床到对面的架子去观察培养皿,语气懒懒:“你不要想着逃跑,没有人能从利恩王手里逃出去。不过你的血液倒是很特殊,信息素这么浓郁的人类,还和王的血液适配度这么高,简直是难得一见。” 她举着手里的培养皿,颇有些得意,“上次从王的唾液中提取的少许你的血液成分。” 蒲英感觉一阵反胃,“你不觉得,你们这样的实验是违背人道主义吗?” 嘉因耸了耸肩,笑笑说:“其实我们追求的跟你们人类一样,人类想获得生存之地,得到生存资源,我们也一样,你们用战争扩张资源,从别的种族身上榨取,这跟我们的实验又有什么区别呢。” 蒲英低声说:“战争从来不是大多数人所愿,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这么说吧,如果把我们之前的关系比作食物链,那么你就是我的食物。”她狭长的眸弯了弯,眼镜后的赤金瞳有一丝魅惑的色彩,“血族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追求鲜血,这是个只容于黑暗的种族,对鲜血的渴望就像你们对食物、对科技发展的渴望。为了这一切能发展起来,我们一直在努力。” 蒲英显然不认可她说的话,生气地说:“说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在你们眼里,跟人类饲养的鸡鸭猪狗没什么区别。”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差不多,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快认识到自己的定位。” “……” 又是一个被洗脑的白目女人。 她尽量克制自己不翻白眼。 飞船突然晃了晃,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提示音:“暮星G3-62,已到达,正在关闭所有备用系统,准备启动舱门。” “啊,到了。”嘉因说。 蒲英闻声看去,她所处的房间舱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醒了怎么不通知我?”那个男人问的是嘉因眼神却看着蒲英。 蒲英躲开他的注视,低下了头。 嘉因扶了扶眼镜说:“因为您刚好进来。” “下船了,你最好自己把你的器材都搬下去。”跟嘉因说完后,利恩转头吩咐忒修,“把她带下船。” 忒修领了命,上前来请蒲英。 蒲英瞥了瞥他,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哑声道:“我自己走。” 她扶着床沿下来,脚一沾地便无力地摔了下来,趴倒在地上。此时的她手脚使不上力气,心里正捶墙懊恼。 听闻这大动静,利恩皱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嘉因,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嘉因耸了耸肩,“也许是副作用吧。” 忒修说:“我来抱小姐走吧。” “不用。”利恩让忒修后退,自己走上来,双手一环便把蒲英抱了起来。 忒修愣住了,嘉因也愣住了。 蒲英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惊慌失措,“你干嘛你放开我!” 利恩皱着眉低头,脸色冷漠,“别乱动,不然我把你从飞船扔进黑洞里。” 这话一出蒲英吓得不敢动弹,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双手抱着她,问忒修:“荒星剩下的人都到了吗?” 忒修回答:“到了,他们已经提前回到宫里了。” “嗯。” 找到蒲英后利恩王便让荒星的部下全部返回暮星,因为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那里了。 舱门缓慢打开,逐渐露出舱外的景色。 一阵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蒲英眯了眯眼,还以为是外面的太阳,但这光一直在闪,还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她睁开眼一看,舱外站的密密麻麻都是记者,他们收到王回母星的消息就乌泱泱地赶过来。 全宇宙的记者大概都是一个模样。 记者们一看王怀里抱着个女人更加兴奋了,相机咔嚓咔嚓地没停过,嘴里的问题也没停过。 蒲英见状立刻把头龟缩起来,不敢露出正脸。 但是身边就是利恩王的胸膛,她再缩进去就要挨着他了,面对这尴尬的情景,她只能选择紧闭双眼。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蒲英心里冷哼,要不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她真想当着记者的面给他来上一脚,让他的王者尊严扫地去。 似乎大家有很多次这样的经验了,忒修掩护着他们很快就从记者那里出来了。 士兵拥着利恩王往宫殿走去,这一路利恩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我不是说了不要让记者知道吗?” 忒修诚惶诚恐,“王,恐怕是前面一批回来的跟记者说的。” “下次让他们嘴巴收紧点。” “是。” 蒲英听了觉得好笑,这么大阵仗,又是士兵队又是飞船的,想不被知道都难。 暮星的环境没有太阳,虽然跟地球相似有稀薄的大气层,但因为只有夜晚,所以常年低温寒冷,最常见的就是下雪。 他们走了一会便开始飘雪,对他们来说都是习惯的事,但对刚从温暖环境过来的蒲英来说有点冷,周身也开始冒寒。 她身上仅穿了一件毛衣开衫外套,但即使再冷她也不打算继续挨近利恩一分一毫,她恨不得他现在就把她放轮椅上让她自生自灭。 雪飘得越来越大了,大片大片杂乱纷飞着,落得衣服头发鼻尖哪里都是。 大雪间,前面隐约有一座宫殿的轮廓,黑色天空的幕布下那座暗色的宫殿尤为庄严肃穆。 很多人在门口迎接利恩王一行。 但蒲英好像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毛领长裙的女人,她站在那些人的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女人就这么望着利恩王和她,柳眉紧蹙,月眸迷离,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满是迷茫和复杂。 此时雪从漆黑的天空落下,乌黑与银白交织的颜色颇有颓靡的美感。 双胞胎 那女人看他们的眼神,让蒲英感觉自己像是抢了原配的小三,不仅毫无悔改诚意,甚至还要当着原配的面躺在男人的怀里跟原配示威。 不知道哪里有一声轻轻咂舌声被她听见了,转头一看,嘉因也在旁边看着远处穿白裙子的女人。 嘉因的脸上用一副玩味的表情看了看蒲英又看了看利恩王,她动了动眉毛,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蒲英决定闭眼装死。 路过白衣女人的时候蒲英听见利恩问:“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说:“我……我听说今天您回来……所以……” “不用你在这,回去。” “那……” 女人还没说完男人便抱着蒲英进了宫门。 这过程蒲英一直在装死,如果要评选她人生中最不想经历的事,这绝对是第一名。 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不过这原配质问得也太无力了吧,这种渣男还不指着鼻子骂留着过年吗? 要换做是她,绝对先抽个大嘴巴子,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脏的话骂他,接着再哭,哭诉自己有多不容易多可怜,博取同情之后让大家跟着一起骂。 当然这都是想象的,绿帽子的事谁不愤怒呢,但真要发生这种事她还不一定能这么大胆。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殿内部,此时利恩正抱着她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等等……这是哪……” 来不及阻止房门就被他一脚踹开,蒲英的人类肉眼在阴暗无光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知道自己被扔进一个有点狭小的地方,底下是柔软的垫子。 等等! 她还没稳住身子就往旁边摸,触手可及的只有两壁。 她惊恐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棺材吗! “喂喂喂!你要干嘛!” “安静。” “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蒲英眯了眯眼,用手遮住光。 “满意了没?” 好家伙,她果然在棺材里。 而且显然是个双人棺材。 “这里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利恩站在棺材外冷冷俯视她道。 “棺材?!”她眼睛瞪大,整个人几乎要炸毛,“我不要在这里!” “不喜欢?”他又开始皱眉,眼神上下打量着,不满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吧!”她撑着棺材边沿要站起来,语气凶恶。 利恩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过来,低声咬着牙恶语:“行,我可以给你换成你‘柔软温暖的床’,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耍花招,爬窗户?嗯?我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还会做出那种事,那根本不是个淑女该有的行为。” 蒲英抬头直视他的双眼说:“我淑不淑女,应该有什么行为又与你何关呢?” 因为她的话,他眯了眯眼,“呵,你不会还在期望柯伦会来救你吧?” 她梗着脖子不服气的看着他:“他会来救我的。” 他冷笑了一声,“不用期待了,别说救你了,他就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柯伦?他怎么了?” “他即将沦为跟另一个愚蠢的指挥官一样的下场。”他嗤笑道,“一个是通女干叛国,一个是他族间谍,着实可笑。” 蒲英怔愣了一瞬,“你是说……你知道他的身份?” “如何不得知?”他抓着蒲英的手放在他的面具上,逼迫她看着自己,“你就不想看看面具下的脸吗?” 她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试图抽回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她咬牙切齿地说:“不想!” “摘下来!”他禁锢着她的手腕,强硬地要她伸手摘下面具。 她不想如他的愿,便握着拳头不肯动。 他状似愤怒地一甩手甩开了她,蒲英摔回棺材里。 棺材外,他缓缓揭开面具随手扔到一边,露出了真面目。 “你!”她惊异无比,不敢相信眼前这张几乎与柯伦一模一样的脸,“不……你不是柯伦,可是你怎么会……” “我当然不是,他算是我血缘关系上的……弟弟。”他神情诡谲。 “这么说……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你把消息放出去的?!”她被一下子涌来的大量信息整蒙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不是同一族的吗?他跟你无冤无仇的……” 他蹲下身来,面色重新变回冷漠,话里却带着权位者的阴狠卑鄙,“但那又怎样,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王国,就连你也是我的,他要跟我抢,我就不允许他继续存在下去!” 蒲英很想呸他一脸,“我不属于任何人!” “某种意义上,我在黑市买下了你,你的确是属于我的商品。” 怎么会有这种人! 蒲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耻!”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难道不是为了我的血液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你拿去随便……” 利恩打断了她,“血液?算是吧。但是相信我,这伟大的计划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这也许关乎到地球之争。” 她怔愣一下,“什么意思……” 利恩抬起一边嘴角,神情与柯伦有几分相似,让蒲英有些晃神。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要知道的是,其他人可没这种待遇,他们全被关在实验室里暗无天日,如果你不想变成那样,最好给我安分呆在这。” 他除了威胁女人还会做什么。 蒲英冷哼一声,即使是兄弟,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就算柯伦对她也做过过分的事,可他从来不会用行为和言语伤害她。 这人表面仪表堂堂,内心却烂成一颗烂番茄,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王,嘉因求见。” 此时门外忒修扣了扣门。 利恩默了默,压下那阵不愉快,“知道了。” 他看向依旧无力歪倒在棺材里的女孩说道:“我之后再来看你。” 谁要你看啊! 蒲英沉默不语。 利恩眯眼看了看眼前倔强的女孩,慢慢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又作罢。 他离开后蒲英赶紧从棺材里出来。 “呸呸呸,真晦气。” 她环视整个房间,简洁大方的欧式装修刷了黑色的墙,房间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副棺材、梳妆台和一个衣柜,它们全都是一个色系的。 这个房间简直就像…… 另一幅大棺材…… 她摸了摸手臂,感觉心里阵阵发毛。 不知道柯伦和老爹怎么样了,柯伦的身份危险,蛇星人要是确认这个事实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这种事尤其敏感。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心里希望柯伦没事。 如果他没事,或许就能通过这条项链找到她,不过这里是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星系,这条项链究竟能不能有没有用,她也只能赌赌了。 …… 大殿内,利恩眉间紧皱,看着面前堂而皇之闯入的红发女子。 “我不是说了进来要有通报吗?” 嘉因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利恩眉头沉了沉,“你想说什么?” “噢是这样的,我回来之后没有看见那个漂亮可口的小丫头,就想着是不是利恩王您把她安排在……别的地方了。”她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您也知道的,按照以往通常会把实验体安排在……靠近实验室的那个……对,王您知道的,就那个地方。” “她在我卧室隔壁。” “……”嘉因眼镜歪了歪,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那些器材都安置好了?”利恩问道。 “当然!已经安置完了,所以我想来……” “所以就来找我要人?”利恩抬了抬眉毛,“她不能动。” “呃……”她扶了扶眼镜,谄媚地笑道:“利恩王,这么好的一个实验体不动可惜了啊,您想想我们的计划进度一直得不到进展,或许她的基因序列能改变现状呢。” 这些利恩都知道,只不过一想到她要和那些实验体放在一起他就有点恼怒。 嘉因看出他的想法,便趁机说道:“这样吧利恩王,那位小丫头可以不用跟那些人呆在一起,她依旧可以在您的眼皮底下,但是我可以把工作移动到她那里。” “你是说,把器材搬过去,你在她的房间里做实验?”他眯了眯眼,依旧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利恩王,不然您带她回来是做什么?”嘉因轻笑道。 “……” 确实,他只要面对她就会产生不良的情绪,她只是一个意外发现的实验体,符合一切要求,即使他们的血液适配度很高,她也的确很吸引他……他指的是血液。 但没必要为了她而如此烦恼不是吗? 他已经对这个人类女人够优待了。 利恩沉吟片刻,颔首道:“行,我同意了,明天开始吧。” “好嘞!” 嘉因喜出望外,她差点以为利恩王不会答应。 “但是……”他顿了顿,“进度可以慢慢来,可以……不用急。” 嘉因腹诽,意思不就是让她少抽点血吗,说的这么含蓄。 她笑道:“好的,利恩王。” 惹怒 两天后,蒲英的房间被许多实验器材挤满,嘉因大张旗鼓的行为让利恩王有些不满,但鉴于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也不能驳了自己的面子,便任她去了。 每日蒲英需要抽一管血给利恩王,因为嘉因说用传统的食用方式会破坏实验体的心情导致血液口感变差。 实际上是嘉因故意让他吃瘪,因为她首席科学家的身份,除了她没人敢这么对利恩王。 “你知道利恩王给了你多少优待吗?”嘉因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对蒲英说。 蒲英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永无日光的天空,左手还挂着营养液的点滴。已经中午了外面却还如墨一般漆黑,寒冷的风打着窗却吹不进来,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这里,那里,还有原来你很嫌弃的棺材,都是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有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 她看起来是可以聊天的人吗? 蒲英不想理她,但是她一直说个不停,而且总在说利恩王的好话,她只能找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其实我觉得利恩王的长相算是全国女性的理想男人了,虽然对我来说他这种外貌不算有吸引力,但小女生应该都蛮喜欢这种美型的吧?对吧?” 虽然平时嫌弃地球越来越热,渐渐失去四季,但是没有太阳也是一个问题。 “喂,蒲英,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时间一久,没有太阳晒过的身体感觉哪都不对劲,总觉得这里阴暗潮湿,天天呆在暖气下面人也变得烦躁。 “我看利恩王对你挺特别的,他那个血眷长的是漂亮,但是像个陶瓷娃娃一样柔弱,我每次看见都觉得烦。” “……” 啊之前柯伦还说过他不怎么适应地球的白天,也是,他是血族,怎么可能适应的来。 “小丫头你在看啥?” 唉柯伦不知道怎么样了,老爹的下落不明,现在又没法联系到他。 “你又在看窗外呢?你不要想了,这里出不去的。我看你留在这得了,暮星除了没有白天其他都挺好的。” 静默两秒后。 蒲英突然反应很大:“……留在这?!不可能!!” “……干嘛这么敏感。”嘉因拍了拍胸口,“我就随便说说……” 蒲英冷静下来,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盯着我干什么……”她被盯的背后发毛,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蒲英斟酌着开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4、50岁左右的人类男人?” “人类男人?”嘉因想了想,“唔……啊!好像有一个。” 蒲英惊喜道:“在哪见的?” “就在飞船上啊。” “什么?” 嘉因说:“那个男人跟我们一起在同一艘飞船,只不过他呆在飞船的另一头,下船就被带去别的地方了。” 这么说老爹真的在暮星! 蒲英想,或许有办法能跟老爹见一面。 她看向嘉因,问道:“那你知道……他会被带去哪里吗?” 嘉因笑眼弯弯,“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蒲英以女人的第六感发誓,这人一定知道什么。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别的:“你们实验的人天天接触血液不会有反应吗?” 嘉因撩了撩耳旁掉下来的发丝,笑着说:“我们都是有训练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血液都能产生吸引力。” 说完又接了一句,“不过你的除外。” “我?” “对啊。”她薄薄的镜片背后双眼迷离,声音也变得低沉魅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想……探索你的秘密呢……” 在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之前,蒲英赶紧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嘉因的眼睛一亮,“说说看。” 对方这么感兴趣蒲英是没想到的,她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把血给你。” “哦?” “条件是我要跟那个人类男人见一面。” “但我本来就有你的血啊。”嘉因摇了摇试管,表情无辜。 “我是说……”她绞尽脑汁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我是说……给你食用……” 嘉因愣了愣,突然笑了,“小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内心也有些忐忑,毕竟对方是利恩王那边的人,她的意图又如此明显。 嘉因用食指轻点着唇,打量的目光也不断在蒲英身上扫视着。 “……” 这样的目光下蒲英觉得有些羞恼。 好在她收回了目光,弯了弯唇说:“就这样吗?没有别的吗?” 做交易总是要讨价还价的。 蒲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这样啊……”她歪着头巧笑着,“好,成交。” 太好了! 蒲英悄悄松了口气。 “你可不能跟利恩王说。”嘉因笑着威胁道,“不然你的小脖子就没用了。” 蒲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怎么可能会说出去。 “那我老……人类男人,他现在在哪?” …… “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 “怕什么,都到这了你还怕。” 蒲英和嘉因穿着从后勤室偷来的两套士兵的衣服,正抻着脑袋往牢室张望。 “你不是说你认识人吗?怎么还没来?是可信的吗?” “小声点!”嘉因比了个“嘘”的手势,“那个人是我男朋友,他不会说出去的。” 一队兵突然巡逻过去,蒲英顿时汗毛倒立,乖乖地不敢出声。 “来了来了。”嘉因小声道。 一个高大的男人朝她们的位置走了过来。 “嘉因。” “嘘嘘嘘,在这别叫我的名字。” “你怎么穿成这样?”男人皱眉,似乎很不满她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 “不穿成这样怎么进去啊!” “我不赞成你这么做。” 嘉因差点想翻白眼,“腾明,你再这样我们都得被发现。” “……行吧。”男人看了眼蒲英,那种军人特有的气势有些慑到她,“跟我来。” 腾明带着两位伪装过后的女士进了牢室,有人问起他就说是新来的兵,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顺利通过前几个普通牢室来到特审犯牢室。 蒲英看见一个苍老的背影安静坐在牢室中放置的铁床上,她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 那的确是老爹。 她很想上前跟他诉说这几日来的难过和委屈,可是腾明拦住了她: “你不能过去。” 蒲英擦擦眼泪,不满道:“为什么?” “他是特审犯,没有王的命令我不能让你们跟他有接触,看在嘉因的面子上,让你见到他已经是我能放水的极限了。” “……干嘛这么死板啊,人就在眼前了,让小丫头跟那人见见也没关系嘛。”嘉因也忍不住嗔道。 “不行。”腾明用眼神瞪了一眼嘉因,“我还没收拾你呢。” 嘉因喏喏道,“那……那不是有原因的嘛……” “总之,你们得赶紧离开了。” 腾明毫不留情地把两人推出去,蒲英一直在回头,内心感到酸涩。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到老爹这么沧桑无助的样子,可她却无能为力。 从牢室走出来的蒲英感觉无力而迷茫,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 嘉因以为她还在为不能见面而难过,便安慰她说:“没事没事,你跟利恩王撒撒娇,说不定利恩王就会放了他。” 蒲英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想当红娘。 “撒娇,你疯了……”她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嘉因。 “女人很男人撒撒娇,很简单的事嘛,不要害羞。” 她还以为蒲英害羞呢。 蒲英不想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便一个劲地往前走。 “诶!错了错了不是那条路!” 两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刚过拐角就听到一阵很大的动静。 几个士兵不知从哪出现,直接冲过来把两人铐着手腕抓了起来。 “诶……你们!你们放开我!” “嘉因!” 完了…… 蒲英心里想,这就被发现了…… 她还没做什么呢。 两人被士兵带到利恩面前,直接胁迫她们跪了下来。 “胆子不小啊,嘉因。”利恩俯视着两人,脸色铁青,“穿着牢兵的衣服,想做什么?” 嘉因看了看眼色,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个误会!我是被逼的!” 蒲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这么厚脸皮。 “一个人类?逼你?”利恩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嘉因耸耸肩,贫嘴道:“毕竟小丫头的魅力还是蛮大的。” 利恩眯了眯眼,挥手吩咐道:“让腾明把她领回去!关禁闭!” “不要啊!我不要关禁闭!” 无论嘉因怎么夸张地叫喊,士兵还是把她带了下去,现场只留下蒲英一个人。 利恩压下怒气,把蒲英拽了起来拉进了房间。 一关上门他便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能耐,只不过多了个女人你们就能达成共识,难道是想一起对付我吗?” “这又与你何关。”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被铐着的手腕。 “与我无关?”利恩满脸愠色,“蒲英,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点,你闯的是牢室,真以为我不会把你锁起来?你知道实验室那些实验体都是被关在哪里的吗?” 他把蒲英硬扯到窗前,指给她看。 “你看到那栋楼没有?”他说,“那栋关着的全是像你一样的人类,他们的处境就像真正的小白鼠一样,你难道想跟他们一样?” 蒲英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还是说,”利恩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你想跟柯伦一样被当众处决?” 蒲英眼睛倏地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被处决?什么意思?柯伦被处决了?” “怎么了?关心他?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利恩神情狰狞地抓着她的肩膀,声音低狠狂戾。 “你是个疯子。”蒲英眼泪涌了出来,眼睛赤红地看着他,“堂堂利恩王竟然连手足同胞都不放过!” 利恩冷嗤一声,“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我倒觉得,那栋楼的人类很幸福呢。”蒲英瞪着他,“因为他们不用见到你这种垃圾。” 利恩眯了眯眼,“蒲英,你不会想激怒我的。” “哈哈哈有何不可……”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灰暗,“我觉得暮星的子民应该以你为耻吧,你做的那些什么所谓的造福子民的实验,都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其实你根本没考虑过他们!” 蒲英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怒气,从听到柯伦被处决之后就猛地升腾起来,想到老爹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你!”利恩紧紧抓着蒲英的手臂,怒视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蒲英抬起脸冲他笑了笑,“应该没人爱你吧,真是可怜。” “蒲英!”利恩勃然变色,赤金色的双眸恼怒地瞪着她,“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进那栋楼里,让他们把你的血抽干!” “好啊!来啊!我求之不得!”她抿着唇犟着脖子,想要跟他杠到底。 “好!好!”利恩怒极反笑,“我看你是不吃点教训不会长记性。士兵!!” “在!” “把这位蒲小姐带去实验楼!”利恩盯着蒲英疾言厉色道。 “是!” 他还在等蒲英求饶,可没想到蒲英就这么毫不犹豫跟着士兵离开了。 “废物!”他恨恨说道。 蛊惑 暮色持续着阴冷,宫殿如寂夜中传说中的古堡一般伫立着,庄严肃穆又毫无生气。 实验楼的第八层楼处关着许多实验体,每一个住在方格一样的小房间里,白色的四壁柔软防撞伤,除了床还算舒服之外跟监狱也无区别。 蒲英靠坐在墙壁边上,双眸半阖,神色苍白,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瘦了许多,长袖挽起,露出因为扎了许多针而有些青紫斑斑的皮肤。 门外传来敲门声,门上的小格子一打开便会有人朝里送饭。 一周里只有周末两天是吃碳水化合物的,其他时候都是营养液,什么味道的营养液都有,但蒲英觉得每一种都很难喝。 对比之下那仅有的碳水化合物就成了她唯一的期待。 今天也响起敲门声,可那是隔壁房间的。 蒲英舔了舔唇,听着门外有些嘈杂的走动声。 “咚咚!” 蒲英闻声看去,门被打开有个人出现了。 “0121号实验体,出来。” 蒲英慢慢站起来,说:“今天没有饭吗?” 那人看了她一眼说:“你要抽血,不能进食。” 又要抽血…… 听到这个蒲英就两眼发昏。 那人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有两个女医生。 女医生正在翻看数据,看见她来了便说:“哦来了啊,先躺上去。” 蒲英不解,但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躺上房间中唯一的那张床上。 她一躺平,床上就有铁铐自动锁定她的手,女医生便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人便把她的脚立起来分开也固定在铁铐上。 蒲英大惊失色,“你们、你们要干嘛!为什么把我锁起来!” 女医生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别紧张,检查一下而已。” 旁边两人迅速把她扒了。 女医生弯下腰朝里看,蒲英尖叫出声:“你要干什么!!” “怕什么,用机器检查的。” 那个女医生冷漠的声音仿佛机器人一般毫无感情,刺得蒲英眼眶发疼。 她睁大着眼睛,死死咬着下唇,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还是完好的。”女医生说,“各项检查数据表明,实验体发育成熟,适合受孕,待会把她带到089号实验体那里。” 听闻这话一旁另一位女医生开始做记录。 不能动弹的蒲英感觉身心受到极大的侮辱,因为愤怒而无法抑制的颤抖,直到解开束缚她才稍微能冷静下来。 “把她带走吧。”女医生说。 蒲英手脚发冷,她强忍下来的怒气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时再也忍不住了。 她被带到了089号的房间里,她锤着门暴跳如雷:“你们这群恶魔!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省省力气吧。” 角落里一个男声如是说。 蒲英转头这才看到那个靠坐在墙边的男人,眉眼冷漠,似乎习惯了这一切。 “等下还会有人来的。”男人从头到尾扫视了她,淡淡说:“他们给你做了检查吧。” “他们想做什么?”她声音微微发颤。 “新来的?0121?”他看了看她衣服上标着的号码,说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要我们的精子和卵子。” 蒲英忽然灵光一闪,急忙问道:“难道是要用我们的基因繁衍后代?” “哇哦恭喜你,答对了,没有奖励。”男人语气里皆是敷衍。 “他们疯了……他们疯了……”蒲英喃喃道。 “这算什么,他们已经用这样的方法制造许多人类了。”男人嘲笑似的冷哼道。 “那那些被制造出来的人呢?都去哪了?” “他们啊……” 男人刚要说,突然传来敲门声。 “有人来了。”男人掀掀眼皮懒懒道。 身后许多脚步声慢慢逼近,蒲英脸色一白,僵着身体不敢回头,直到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蒲英。” 那个声音是利恩。 蒲英蓦地回头。 场面突然静止了。 利恩穿着精致,与这里的人都格格不入,他缓缓踱步而来,再一次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女孩,目光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 “看来你还没死。” 蒲英抬头仰视着他,“你来做什么?就是为了看我死没死吗?” 利恩从鼻子哼出气,“把她带出来。” “不用!我自己走。”她拍拍屁 股起身,脑袋仰着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尊严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蒲英呆呆站在镜子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收紧肚子。” 蒲英猛地一吸气,身体顺利塞进那件小码的长裙礼服里。 镜子前,蒲英穿着一身烟灰紫的鱼尾裙,侧边小开叉微微露出一双细长的腿,贴合的设计把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展无遗。 披肩的长发烫了微卷,化了淡妆的女孩显得成熟性感,手臂上的针孔伤痕也被化妆遮过去。 “你太瘦了。”帮她换衣服的是利恩的血眷蓝,她帮蒲英拉上裙子的拉链,“但是很漂亮。” 听到夸奖蒲英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今天早上利恩来到实验楼,直接把她带走了,给出的解释只有一句:要让她陪他去舞会。 她想拒绝,可是她被带出实验楼后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啊啊啊!她不想见到他! 明明化着精致的妆容她的脸却臭的可怕。 蓝帮她打扮完后,笑吟吟地看着她。 蒲英突然想起,那天在城门看见的白裙子女人跟她很像。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蓝,生怕女人的嫉妒心发作,“那个……不如你去舞会吧?” “我?”蓝温声笑了笑,“王是让你去,我不能去。” 她是不是吃醋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时候如何做到撇清关系又显得自己不是在炫耀? 看蒲英冥思苦想满头大汗的样子,蓝抿了抿唇说:“你不会是怕我介意吧?” “啊?啊……唔……”没想到立马被识破心思的蒲英脸微微一红。 蓝笑了笑,嘴角又慢慢沉了下来,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蒲英观察着她的脸色,想开口问她怎么了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进来。 “蒲英小姐,时间到了,准备好了吗?” 蓝轻轻叹了口气,“准备好了,可以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的蓝默默退下,蒲英又得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下了许久的雪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因为整个宫殿都有制暖系统,所以不管穿得多清凉都不会冷。 蒲英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只能从窗子才能看到的雪仿佛布景一般,毫无真实感。 她被引导到了一个敞亮的大厅,金碧辉煌的大厅华灯悬挂,许多宾客穿着华丽,在她身边来来去去,优雅的背景音乐伴着细小的交谈和说笑声。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股别扭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第一次穿上礼服。 忽然她的腰被一个大手掌握,她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是利恩在冷冷看着她。 “你为什么老这么吓人……” 利恩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老跟我抬杠。” 悠扬缓慢的音乐再次响起,他环视全场,把她拉近他身边,“过来,今天你是我的舞伴。” 蒲英被不情不愿地拉过去跳舞。 “我不会跳。” “摇两下就行了。” 等等??? 利恩一副完全毫不介意的样子,直接上手搂着她的腰随着节奏跳起舞来。 蒲英被搂得很不舒服,想与他拉开点距离又被利恩拉回来。 他语气不耐:“谁跳舞离得这么远?” 蒲英无言,又不是她想跟他跳的。 “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蒲英低声说,“为什么又把我从实验楼带出来。” 利恩淡淡说道:“那只是给你的一个教训,我要做的,远超这些。” “你……” 利恩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也紧抓着她的手,完全不让她有逃开的缝隙。 他俯下头贴着她的脸轻声说:“我要让你成为我的血眷。” 蒲英低声咬牙道:“你做梦!” “血眷能让人臣服于主人,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能知道。”他轻飘飘放下这句话,换来的是蒲英心里的沉重。 她眼眶泛红狠狠瞪着利恩,利恩立刻钳住她细尖的下巴,赤金色的双瞳闪着异常的光芒,神情阴冷而狠厉:“以后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大脑仿佛被针扎似的刺痛了一下,动作微顿,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无法再也无法那样看着他,身体只能依靠着他舞动。 她被催眠了。 “给你一句忠告。”利恩说,“千万不要直视血族的双眼,他们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前夜 蒲英的身体就像中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只是在状似亲呢地贴身跳舞,像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无人知道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是夜,蒲英礼服未脱便疲惫地倒在床上。 她又被利恩锁回到了之前的房间里,满屋子的器材还未撤出去。 她穿着华丽的抹胸礼服,用手搓着两节藕臂取暖,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在黑暗中蜷缩着,冷寂又孤独。 好冷…… 明明开了暖气,可是她还是觉得冷,那种冷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遍布五脏六腑无法驱散。 因为舞会的疲累,她意识模糊渐渐沉睡过去,在梦里她像是沉入水中般呼吸困难,一条湿漉漉的大鱼钻进了她的嘴里翻搅滚动,还有强烈的急切感和压迫感笼罩着她,睡梦中她不禁高高蹙起眉。 她是被吻醒的。 在快要呼吸困难之时她被迫醒来,睁眼看清眼前的她下意识尖叫出声,却被迅速捂住了嘴。 “嘘。” 来人声音嘶哑低沉,靠她十分近,近到可以听到他说话时的胸腔震动。 “利恩王你……” 蒲英眼神流露出了惊恐,害怕地往后瑟缩,来人似乎不满地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不是。” 可是……他明明就是利恩的脸…… 蒲英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柯伦?”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是在做梦吧……你不是被……” “我没有。”柯伦抚摸着女孩瘦削的双颊,嘴角沉下,“你不要相信那个男人。” 蒲英小脸一垮,鼻子酸酸的,“这一定是梦,不然你怎么会出现。” “你不希望我在这吗?”他半翕眼睫,眸中暗涌流动,手上轻柔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便使劲摇着脑袋,扁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当然不是,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好可怕,他们都拿人做实验。” 这么孩子气的样子简直惹人怜爱,她揪着他的衣襟,可怜得想让人拥入怀中好好哄着。 但他不太会哄女孩子,只能是抱着她,笨拙地亲吻下来,女孩也没躲,仰着头接受他带有安抚意味的轻吻。 “没事了,我会带你走的。”他唇弯了弯,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看见了舞会他们亲昵的一幕,原本找到她的欣喜在一瞬之间化为怒火,胸膛翻涌的醋意掩盖他的双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她夺回来关在笼子里不让任何人碰到或看到。 可是现在不行,这一切都会结束,但他要先解决那个人。 蒲英又感觉到大脑刺痛,呆滞地看着柯伦,眨了眨湿润的眼,一滴泪滑落下来。 他轻轻舔去那滴泪,大掌缓慢地拍着女孩的背,怀中的女孩渐渐陷入了沉睡。 柯伦闭上了赤金色双眸,再睁开已是一片阴霾。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的夜色也有些亮了起来,带着层灰蒙蒙的颜色。 蒲英被礼服勒得难受,她缓缓醒来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大脑努力运作着。 昨晚……是梦吗? 她好像梦见柯伦了,还梦见自己嘤嘤嘤地撒娇。 啊!好羞耻! 她还没反省完门就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啪”的一声灯亮了。 她因为突如其来刺眼的光线而眯了眯眼,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到一个女声: “醒了吗?” 蒲英脑子还蒙蒙的。 蓝手上端着衣服对她柔柔一笑说:“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蒲英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昨晚的礼服,她接过蓝的衣服,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快去吧。”蓝推着她进了更衣间。 不一会蒲英便换好衣服出来了。 见她出来后蓝说道:“蒲英,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蒲英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蓝绞着手指有些踌躇地开口:“你知道我也是人类吗?” 闻言蒲英愣了愣,“……知道是知道。” “我其实……是改造人类。”蓝缓缓说道,“你应该在实验楼都见过了吧,改造人类就是那样被试验出来的,为了改造出血液适配度极高的基因人类。” “什么?!你是说……”蒲英回忆起被带去检查时的那个片段,内心十分震惊,“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他们自己。这些人类到最后也只是送去给皇室和那些权势人物。”蓝的脸上带了一丝冷嘲,“量产人类的计划还没有公布于众,如果公布于众了皇室将会蒙羞,这件事还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已。” “量产?!”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跟圈养畜生有什么区别……” “这个计划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据说很久以前就有基因最为成功的例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丢失了。” “也就是说,如果成功了,这个计划就会全面实施吗?” 蓝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我们的寿命也注定不会很长。” 人工改造基因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转基因食品一样,总会有潜在的危险因素。 默了默,蓝用试探性的口吻问了问:“你……见到他了吗?” 蒲英怔愣,“谁?” “就是……昨晚……他说要去见你。” 这回蒲英彻底蒙了,她以为昨晚的梦竟然是真实的。 “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蓝了然地笑了笑,“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他来找我了,我说可以帮你们出去。” 蒲英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蓝苦笑着,“我是实验残缺品,寿命不长,也即将走到尽头,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受到这种非人对待了。” “……”蒲英不知说什么好。 “你快收拾一下吧,他准备到了。”蓝催促着她,自己到门口往外张望着。 “什么?”蒲英仍摸不着头脑,“你说的‘他’是柯伦吗?他怎么会……我们就这么出去?” 蓝悄声说:“利恩王会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出宫去温泉地,趁着今天我会带你们离开。” 一听是今天,她顿时慌了,“今天?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就跟颓废了很久没学习,突然老师说要随堂小测试一样,突发状况说来就来。 “就是今天了。”蓝拉着她,眼神还在悄悄张望,“你没准备,柯伦有,别担心,利恩王今天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蒲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没多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男人带着半面面具,只大致看几乎与利恩王无异。 当柯伦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实感。 她愣愣抬头看着他,柯伦眼神带着凉意,赤金色双瞳微微眯着,朝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亲爱的公主,我来接你了。” 身世 傍晚时分,偏僻寂静的别墅区其中一条街道,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门前。 穿着黑色兜帽的女子缓缓下车,她抬头仰视着装修豪华的房子,内心有一丝胆怯。 车另一头下来一位高大的银发男子,眸色赤金,神情肃正。 男子对女子说:“小姐,这里就是了。” “嗯……” 女子看着眼前如此华丽的地方,连叩开大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正做好心理工作准备敲门时,大门自己打开了。 一位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看了看他们说:“请进吧,家主已恭候多时了。” 女子与男子对视了一眼,男子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中年男人进去了。 “两位请坐,稍等一会我先去跟家主报一下。” 女子颔首道:“麻烦了。” 男人离开后,女子慢慢坐下环视着四周,房子内部的装修带着很强的中世纪的欧式风格,似乎是真正考究过地球古时期1500多年前中世纪的文化。 “真漂亮啊。”她忍不住赞叹道。 “过奖了。”一个清亮而温柔的声音响起,往转角楼梯处看,是一位穿着浅蓝色长裙的端庄女性,保养极好的面庞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我们血族的历史渊源与人类不可分割,我很喜欢人类的古文化,所以特地装修成这样。” 她柔柔笑道:“我等你很久了,蒲英。” 女子站了起来,脱下兜帽露出藏在里面的一头黑发,正是蒲英。 “伍德维尔夫人。” 夫人微笑道:“请坐。” 相较于对方的从容,蒲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夫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别急,先喝口茶。”夫人莞尔一笑,交叠着双手,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目光落在了蒲英身后的男子,“你是穆尔吧?也一起坐下吧。” 穆尔点点头,没有拒绝好意便坐下了。 蒲英斜眼了瞧他,没有说什么。 伍德维尔夫人抿了口茶说:“你们是为了柯伦的事吧?” “夫人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柯伦是我们家族的血脉,他一到达暮星我们就知道了。”夫人慢慢放下茶杯,“想必他也知道了,所以才让你们来找我的吧。” 蒲英与穆尔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柯伦的确跟他们说过让他们来找伍德维尔家族的家主,但她没想到柯伦是伍德维尔家族的人。 “可是柯伦怎么会是伍德维尔家族的?他不应该是……” 夫人掩嘴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但也很简单,伍德维尔家族是世袭的伯爵,曾经和王室联姻,我跟他的母亲是堂姐妹,柯伦还要叫我一声姨妈呢。” 蒲英面上诧异,说道:“可是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夫人似乎想起些往事,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哀切:“其实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柯伦就是我命人放去蛇星的。” 什么?! 蒲英和穆尔又双双震惊。 “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王后生下双生子后身体一直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夫人想到旧日曾一起玩耍的姐妹就一阵难过,“历代长老会有预言,双生子是禁忌的存在,同样面孔的王不能有两个,所以他们想在襁褓中掐死弟弟,可是王后保住了他,把他送来了我这里。” 蒲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满脑子都是邪教害人。 “可是王后去世后长老会又开始对柯伦的下落穷追不舍,我为了保住那孩子,就让我父亲的旧部下把孩子带走了。”夫人叹了口气,“他成了孩子的养父,把孩子带去了蛇星,用些极端的手段让孩子失去一段记忆。” 蒲英不禁捂住了嘴,“所以柯伦说过他曾经被父亲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是真的……” “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他的能力也会随之被尘封在记忆深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他必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训练。”夫人的眼神转而凌厉,“我们种族有伪化的能力,在异族改头换面生活就必须有保护自己的方法。” “枪术、射击、体能、夜视,这些都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如何去克制吸血欲。” “这怎么做得到?” 蒲英不明白,吸血欲这种就像人类需要进食的谷欠望一样,如何克制得了。 夫人又抿了口茶,继续说:“催眠。” “催眠?”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催眠是唯一有效的方法,我们的伪化能力可以伪装成另一个人,虽然不能持续很久,但纯种吸血鬼的能力要比想像中的强,这不仅是无可奈何的方法,同时也是一个实验,实验柯伦的意志力究竟有多强。” “要把自己骗过去才能一直继续下去,当然,蛇星人拥有人类的外表伪装起来更方便,但柯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她欣慰地笑了笑,“如果要选一位当王,柯伦或许比利恩更好。” 蒲英皱紧眉头,虽然这一切说的轻描淡写,但这背后柯伦究竟经历了多少压抑天性的痛苦,又如何把自己隐藏在一张只会微笑的面具后。 那些痛苦和偏执只对她展露过,她又何德何能。 “夫人,慎言。”一旁的管家低声提醒。 夫人无所谓地笑笑,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穆尔被安插在柯伦身边的原因,需要有人把他一直困在蛇星才行。” “可我没成功。”穆尔喃喃道。 他被柯伦的养父收养,所以只是一直遵循着柯伦养父的命令,却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蒲英差点要翻一个白眼,原来这就是穆尔宁愿把她卖了的原因,就因为他觉得柯伦会为了她放弃指挥官的位置。 夫人宽慰道:“不是你的错,谁会想到柯伦竟然去当兵。” “夫人,柯伦现在处境很危险,他现在被关在宫里了。” 她向夫人简单说明了情况。 在蓝的帮助下柯伦带着她即将离开王宫的时候,意外状况发生了,利恩王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回来,柯伦尽力让她坐上车逃走,自己却被利恩王抓了。 开车的正是穆尔,一开始她还以为柯伦是不是被人骗了,她刚出来又进了另一个虎口,穆尔连忙跟她解释了一通。 简而言之就是那位蛇星指挥官不忍柯伦被处决,便用了些方法让他逃了出来,柯伦便有了机会通过项链定位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穆尔是他曾经十分信赖的部下,虽然做错了,但好在只是一心向着柯伦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他便给了最后一次机会让穆尔把蒲英安全带到伍德维尔家族的府邸,只说是这里的家主会给他们帮助。 省去穆尔和她之间的恩怨琐事,她向夫人大概说明了来龙去脉。 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希望我怎么做?” 蒲英被问得愣住,她并没有想好怎么做,柯伦为了救她自己却身陷囹圄之中,她除了不知所措之外就是迫切又难过。 她从来没想过每次都像天神一般把她保护着的男人也有被人打穿胸膛的一天。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利恩王也不会罢休的,拖得越久柯伦只会受到越深的伤害。 她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去往坏结果想。 “我知道了。”夫人知道她还没想好,便说道:“此事我们再议,现在没有合适的办法,你先在这安心住下,之后我会安排。” “可是,他等不了。”蒲英咬咬唇,一想到千万种不详的可能她的心脏就猛地一缩,“还有我老爹,他……” “抱歉,孩子,我能帮的忙不多,我们家族已经在逐渐没落,因为双生子的事情我们跟王室也渐渐疏远。”夫人表示非常遗憾,“硬来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能做的只有想出更好的方法。” 夫人说的没错,她也知道。 即使是伯爵夫人,也无法在王宫带走一个犯人。 她该如何是好…… 乔装 “怎么样,宫里什么情况?” “利恩王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宫,包括所有大臣们。现在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不到一天的时间,王宫就封锁了,众人不知利恩王意欲如何,只能在府邸里干着急。 听到这消息的伍德维尔夫人忧心忡忡,“利恩王这是想置柯伦于死地啊。” 蒲英也皱着眉苦着脸,她垂着脑袋想不出任何办法,“这回连溜进宫里救人都做不到了,难道真要硬来吗。” 府邸里愁云惨雾,静默了三秒后伍德维尔夫人突然抬起头,“要想进宫也不是没有办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蒲英连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三天后,宫里的矿源派遣队会从外面回来,到时候宫门必须打开让他们进去。”夫人顿了顿说,“那时候就是好机会。” “如何行动?” 夫人的目光落在穆尔身上,穆尔意会到了,“夫人是说,让我混在派遣队中吗?” 夫人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没错。” 蒲英举手说:“我也去!” 两人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就连管家的眼神也变得奇怪。 有这么惊讶吗…… 蒲英讪讪收回手,摸摸鼻子。 见状夫人带着不赞成的语气,“蒲英,你不能去,你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再进宫就是送入虎口。” 她也知道,可是这件事她不能亲自看到结果她于心不安。 穆尔也劝她道:“小姐,我可以把大人带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听闻此言蒲英有些怔神,柯伦对她说的最多的也许就是这句“不用担心”,有他在的时候她似乎总是很安心。即使他也逼迫了她,但她怎么都硬不下心肠去责怪他。 夫人见她面带犹豫,便拍拍她的手背,“孩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柯伦赌了一条命去救你,我就不能让你去犯险。” 蒲英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但是夫人,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去,我就在大门口看看,绝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 夫人沉吟片刻,见她实在坐不住的样子便无可奈何道,“好吧,你可以去,但是你一定要隐藏好自己,不要露面。” “嗯嗯。”她赶紧点头。 夫人见她乖乖巧巧的,不禁笑了笑,“真可爱,难怪柯伦会喜欢你。” 蒲英愣了愣,脸上有些热,“夫人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他要是能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错。”夫人端着坐,即使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夫人,我们不可能的。”她说,“我们不合适。” 她也分不清对他的感觉是感激、愧疚、气愤还是什么,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跟随他,她总能想起他明明表面温柔又绅士的样子,脸上挂着微笑却对她耍流氓。 可每次快要讨厌他的时候,他总能做出暖心的事,像是故意要让她愧疚让她离不开他。 “为什么不可能。”夫人看着挂在客厅的一幅画,温柔一笑,“爱不应该用所谓的理论去衡量的,未来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可……若是立场不同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柯伦本来就不是蛇星人,以战争的对立面来看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但她还是不愿这么轻易投降。 也许是心中那股不愿服输的气焰在作祟,在贫民窟看多了不公平的事情后她更不愿意完全去依靠谁,依赖谁才能活下去。 “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还是只是太在意外界因素了?”夫人摇头失笑,“孩子你要自己看清自己的心,我们旁观者说再多也无用。” 蒲英垂了脑袋没有说话。 三天后,两人坐了夫人的车出发,临走前夫人吩咐穆尔和几个手下伪装成派遣队的样子,派遣队的领队是夫人的弟弟,由他把他们带进去。 之后的计划便是在派遣队清点资源入库的时候让穆尔和另外的人分头去找,偷偷把他们救出来后同样伪装成派遣队从宫里出来。 可是最大的难点便是如何确定柯伦的位置。 夫人说,很有可能会直接将柯伦关在牢室,或是地下室。 “地下室是什么?” 夫人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那是历代关押王室犯人的地方,地下室里装得全是水银。” 蒲英惊讶地捂住嘴,她知道水银是血族的致命弱点,她没想到王室对同族手足这么狠。 如果关在那个地方,柯伦几条命都不够用。 众人上了车,一路上经过的都是别墅区,路上却没看见一个人。 蒲英忍不住好奇地探了探头问管家:“管家先生,为什么这些房子都没人住啊?” 管家坐在副驾驶,闻言朝后恭敬回答道:“小姐叫我鲁德就行。”他指了指那些房子说,“这些地皮涨价得很快,人民撑不住上涨的税收,房子自然也买不起了。若不是伍德维尔家族是百年家族有所历史和积淀,不然在坐王室的冷板凳的情况下,我们连这座老宅子都保不住。” “税收上涨?” 管家点点头,低声说:“那些税收都是这两年突然涨起来的,甚至涨到了普通人民无法负担的地步。” 蒲英略一思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利恩王的人类实验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他们不能露面让宇宙的种族们意识到他们的存在,虽然有利于暗中刑事,但如此一来也意味着捞不到战争财。 她不禁感叹,苛政猛于虎。 车子一路开到了王宫大门口外的一条小道,王宫在较为偏僻的清净地区,人比较少,但正巧赶上集市的日子,今天人便多了些。 蒲英戴好兜帽下了车,以防万一她还戴了金色的美瞳,将黑发好好藏了起来。 穆尔跟着几个士兵一起混进了派遣队,等待王宫大门的打开。 平时紧闭的王宫大门果然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迎着出外开采矿石资源的军队回来。 蒲英藏在集市的人群中,远远观察着队伍。 她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队伍的领队,也就是伍德维尔夫人的弟弟,与宫里出来的人说了些什么,队伍便轻易地通过检查进了宫。 她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就只能等穆尔的消息了。 …… 临走前蒲英拜托他把老爹也带出来,穆尔从队伍脱离后,便隐秘地去寻找老爹所在之处。 他身上带了王宫的地图,按照上面画出的路线躲过那些摄像头,来到了牢室的位置。 穆尔毕竟是军人出身,以前就是做特务间谍收集情报的训练,不然也不会被柯伦放到黑市去。 他轻巧放倒牢室的看守人后便长驱直入到了特审室,比对了长相后,确定了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就是蒲英要找的人。 “蒲先生。”他悄声叫道。 蒲西似乎听到叫他名字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血族军服的男人。 “蒲先生,我来带你出去。” “你是谁?”蒲西警惕地瞪着他。 “我是穆尔,你女儿让我救你。”他一边简要说明一边用特殊工具撬开了门锁,将包里的衣服掏出来给蒲西说,“快换上,我们得乔装成派遣队的出去。” 蒲西搞清状况后接过衣服,忙问道:“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会……” “先别问了,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慢慢解释。” “好。”蒲西说完突然哽住,动作也停顿了。 穆尔见他停顿的动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慢慢回头视线却对上了一个黑黝黝的枪管。 “举起手。” 利恩冷淡的双眼透出戾色,他举着枪顶着穆尔的脑袋,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 穆尔悄悄按了按手上细小的通讯器,却没有收到另一队的回音,他心下一凉,觉得今天自己要交代在这了。 嫉妒 宫里传来的消息是抓到了偷潜入宫的小贼,蒲英一下子就听出说的是穆尔一行人了。 她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仿佛没有任何突破口一样陷入了死循环。 她想的没错,在伍德维尔夫人和蒲英收到消息后,有一队血族士兵闯入伍德维尔夫人的宅邸,凶神恶煞地要他们交出蒲英。 蒲英略一思索,对夫人说:“我去吧。” 夫人抓住她的手不禁厉色道:“孩子,你不能去,你知道你去了会怎么样吗?” 蒲英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柔声宽慰道:“夫人,没关系的,利恩王想要的人是我,如果我去可以换三个人回来那也挺好的。” “万一利恩王不同意呢?”夫人避着那些士兵压低了声音,“王室的那些事我是知道的,他为什么非得要你我也知道原因,你这次若是去了就是任他摆布,那……” 蒲英打断了她,“夫人,若是不试试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了没有,可以跟我们走了吗?”士兵的领队不耐烦地大声催促着,一脸横肉的样子不像是军人而是黑道。 大嗓门让蒲英厌恶地皱了皱眉,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领头的失了脾气和耐心,直接上来动手扣人离开。 伍德维尔夫人眼睁睁看着蒲英挣扎着被带走,在士兵撤走后她对身边的管家说:“去书房拿信物,把我父亲的军队全部调过来。” 管家怔愣了一下,“您是说……” “是应该要动手了。”夫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 今晚的暮色星光如瀑,前几日呼啸的寒风渐弱,回暖的感觉稍稍减轻了蒲英再次来到王宫的不适感。 可当她被粗暴无礼地推进房间时她气愤地想骂人。 尤其当那个房间还是她之前待过的房间时。 她的手还被一圈铁铐在身前,环视了一圈终于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借着窗外不知道哪来的微弱的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铁铐,打量了一下就鬼使神差地低头用牙咬了咬。 啊……是真的钢铁…… 她神情有些恍惚。 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笑,她背脊发毛,反应迅速地张望着,像只受惊的小猫靠着角落躲着。 她在黑暗中的动态视力并不好,可她还是清晰看见一个黑色身影缓缓向她走了过来。 那人双目如炬,赤金的眼眸隐隐有光芒流转,如同黑夜之中优雅行走的豹子,一步一步地靠近猎物。 “利恩王……”蒲英紧张地贴着墙,嘴里喃道。 她稍一晃神,利恩便到了她面前,他抬起她的双手低声道:“想解开吗?” “我说想你会给我解开吗?”她反问道。 利恩语气里充满了兴味,“可以啊。”他突然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只要你乖乖的。” 蒲英对突如其来的亲昵不知所措,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想起自己的目的便有了勇气抬头,“利恩王,听我说,我、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利恩眉梢微挑,从鼻间嗤了一声:“又一个交易?说来听听。” “我、我要你放了柯伦和穆尔,还有我老爹。”他的气势不知为什么强了许多,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让她有些胆怯。 “我为何要放?” “你的目的不是我吗……”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内心忽然有了不确定。 他嘴角微扬,手抓着她的指头揉捏着,漫不经心道:“是啊,但你已经在我手上了,我何必要听你的。” 蒲英为这番厚脸皮气得发抖,但她不能冲动,她不能来硬的。 “他们对你毫无用处,为什么非得拘着他们。”蒲英暗中想缩手回来却还是被强硬抓着不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你放他们出去,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暮星,我也绝对不会跑了。” 闻言男人扣住她的腰肢拉近了自己,女孩似乎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她双手被迫抵在他的胸前,男人低了头挑着女孩的下巴,语气散漫轻佻,“如果我要你成为我的血眷呢?” 蒲英脸色一变,死死瞪住他。 “嗯?”利恩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她。 用了好大的力气蒲英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你确定?”利恩的大掌开始不安分地游移,从腰上渐渐往下。 蒲英脸一黑,咬着牙骂了一句流氓便开始剧烈地推阻他。 “不可能!我宁愿成为实验品!” 利恩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用了些力道又把女孩拉回怀里,声音有些奇怪:“血眷有什么不好。” “不好!”蒲英很抗拒这个,成为血眷就会意味着变成对主人绝对臣服的傀儡。 利恩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呼吸也变得浓重,“那先让我尝尝。” 还未等蒲英反应过来尖牙便刺了进去,她感觉到一阵刺痛,接着就是强烈的晕眩和无力感,感觉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一般。 “!!”她两只手抵着他胸膛,想撑起自己不断失去力气的身体,“……你走开……你……” 男人得到好处哪会停下,这样甜美的血液也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尝到,在她放弃挣扎之后又浅尝起来。 渐渐慢下的动作让蒲英有了些喘气的空间,她一动头就晕的厉害,刺痛也变得麻木,只知道迷茫地睁着泛红的双眼。 “我很想你,你呢。”男人的声音嘶哑,带着薄茧的大掌抚摸她的脸,看着她没有反应的样子,他不知从哪来了火气,周身的气压也沉了下来。 男人掰过她的脸强硬地吻了上去,女孩身体僵了一秒就被他钻了空子,五指扣着她的后脑勺肆意亲吻着,血的腥甜味散开,他手掌用了些巧劲捏着双颊,女孩只能遂了他心意任他狂风骤雨般地掠夺。 黑暗中的微光在他发梢落了斑斑点点,他的眼角泛红睫尖颤动,心底的暗丝如缠绕的荆棘紧紧裹住他的心脏,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又有嫉妒成狂的阴戾。 只有他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像是患上病症一般失去了她就会心脏抽痛,看不得她身边出现任何人。 似有一阵风钻入了窗角,女孩特有的信息素味道弥漫室内,与男人清冽的木质香气亲密地交融在一起,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颊,手上也不缓不重地揉捏着她的腰。 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蛊惑着他,女孩不需要任何能力便能让他意乱情迷。 不知亲了多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两人都气息紊乱,他贴着她的唇角声音轻的像恶魔的低语:“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蒲英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偏过头去,她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但她竟然没有那么排斥这个吻,甚至还有些熟悉。 “你太诱惑了。”他苦笑着。 她再也听不下去这些话了,她转头瞪视他,“你说够了没有。” 男人眸色晦暗,看了她许久说道:“他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什么?” “是不是?” 他又发什么神经?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可以的,你不可以跟他跳舞。”他亲吻她的眉心,细碎的吻落在脸上,“你是我的,小英。” 听到这个称呼的蒲英身体一震,她颤抖着声音说:“……柯伦?” 她早该知道的,这样的神情根本不是那个冷冰冰如同机器人的利恩王。这个男人像一条披着伪装色潜伏在沙漠的毒蛇一样,低调无害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抬起头轻轻哑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手,“是我,再多叫几声。” “怎么会……” 他眼神带着几分偏执,暗色氤氲眸底如墨晕开,语调放得轻柔无比,“小英好可爱,真想把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见。” 闻言,蒲英感觉一阵发冷,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地狱深处中的火焰煎熬着她的心。 “不,别那样……”她知道这个男人做得出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他不是也把你关起来了吗?”他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低声耳语道,“他是不是像这样搂着亲你。” 她脸红红地否认着:“不,他没有亲我……”她突然反应过来,“……你在现场?” “嗯。”他的语气平静,手指却突然收紧了力道,箍得她的腰有些生疼。 “放开,很痛……” 他顿了顿,语气闷闷的,“除非小英不再离开我。” “我没要离开你,真的!”她赶忙说道,她本来就是为了来找他的。 空气默了三秒。 “我很想你。”他双眸沉沉,眸中的赤金色也暗淡了许多,“我以为你会像我父亲一样就这样丢下我,房间里好黑,我什么都能看到却又什么都看不到。我看到你跟那个男人贴得这么近,几乎发狂得想要宰了那个男人。” “我看不到你的心,可我却想留下你。” 蒲英怔愣着,她直视男人的眼睛,却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此刻她想问很多,却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惩罚 朦胧暗夜迷蒙着视线,木质香交织着甜腻的味道,顺着四肢百骸刺激着感官。 房间内,他搂着她与她静静对视着,那一瞬他有很多想法。 柯伦微垂着眼,痴痴的目光焦点落在女孩红肿的唇,微微撅起的弧度似沾了露水的新蕊,招摇得惹人怜爱。 蒲英睁着呆愣的杏眸,柯伦的话让她想起伍德维尔夫人曾说过的那些事。 “他的养父……我们是后来才发现的。”伍德维尔夫人捏紧掌心,无奈地皱紧眉,“因为受过战争,他有不正常的暴力倾向、躁郁症还有癔症,他有计划地把孩子关在一个漆黑的空房间里,双手双脚都铐上了,逼着他在那样的黑暗里生活,说是要训练他的夜视能力。” “如果孩子有一丝要变回原本瞳色的样子,就会在那个房间遭到打骂。他被逼着学习用枪杀人,高强度训练伪化能力和速度,强迫他必须笑,不管遭到什么痛苦的事都要用笑代替哭。他的养父觉得有人跟踪他们,就带着他躲在那间小黑屋里不吃不喝好几天。” “做错事也要惩罚,不笑也要惩罚,训练的功课做不完也要惩罚,但都是比较轻的打手板而已。孩子想跑却跑不掉的时候,那是最重的一次。” “他的养父把他拖到水池边,将他四肢绑起来,腿比手绑得高,脸朝下强硬摁在水里不让抬头,几乎是等到孩子不再挣扎了才将他捞上来抢救。” 蒲英捂住嘴,惊呼说:“水刑?!” “对,那是背叛之人承受的惩罚。” “我们发现的很迟,当我们知道的时候就立刻派人把他养父收押并处死,柯伦还以为他的父亲是生病去世。当我们以为那几年的生活大概会给孩子的心里造成极大的阴影时,他却加入了蛇星的军队,似乎全都自我调节过来了,我们便也没太在意。” 自我调节…… 这才是最恐怖的平静吧?蒲英恍惚地想,这样的自我调节似乎只能把这些阴影压在了最深处,而不能真正解决。那些情绪隐藏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如深水炸弹般,当有一个爆发点的时候将会将水面铺天盖地地炸开,最后自我毁灭。 了解到这些事后,她异常胸闷头晕,像是有人拽着她的心脏往下拉,心口酸酸涨涨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便经历了太多,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独自在黑暗里,抱着膝盖等待着一个根本不会拯救他的男人,期待渐渐成了失望的时候眼中便不再有光。 风中隐隐有枪火爆裂的声音,闷闷远远地传来。 她缓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背景那些声音,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柯伦,那些声音是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伸出指尖细细揉搓着她的唇瓣,突然低低笑起来。 “不用怕,小英。” 蒲英迟疑地睨了睨窗外被什么映照得有些亮的天色,“不对,柯伦……好像有很多人在外面,我们真的不用去看看吗?” 她还不知道柯伦是怎么活着逃到这个房间的,她害怕是不是利恩发现他们了。 柯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讨厌一切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 他捧着她的脸转了过来,“看着我,小英,看着我。” 她顺着他的话与他对上视线,猛不防地撞进那片浓烈炽热的金色之海,刹那微芒如针刺,她脑中立刻响起警灯。 “柯伦……”蒲英的脸蛋皱成一团,似乎在跟脑子里不是自己的想法作斗争,她死死抠着他的胳膊,眼里都是血丝,“你又要……做什么……” “睡吧,小英,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声音在她耳中慢慢变得空灵而渺远,眼前深沉一片,像是掉进了他提前布好的陷阱,他将她拉进了他的那片黑暗之中。 “不……” 她的意识渐渐远去之际,隐约听见他欺近她唇间轻声呢喃: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回答了,你永远会是我的。” …… 大雪纷飞,银白吞噬了整个星球,随着第一声枪响,赤色血梅洒落绽开在纯白之上。 伍德维尔家族在这一天,带重兵闯入了王宫,逼着利恩王退位,并昭告全国两个重大的秘密,一个是揭开王室的量产实验计划,另一个就是双生子。 利恩王被拘,长老会被打得猝不及防,一场战争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丝芙特·伍德维尔伯爵夫人代表本家和其他两大家族拥护另一位合法继承人上位,多年搜集而来的证据交给了媒体,不仅媒体公开批判此种挑起两个种族之间战争的行为,还遭到了许多血族人民的谴责,人民纷纷要求利恩王下台,转而支持另一位继承人。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利恩王手上人命众多,伍德维尔夫人逼迫长老会现场立下法令处死利恩王。 除了枪声雷动那一晚,到目前为止,利恩王还没现身说法。 人们包括长老会都以为伍德维尔伯爵夫人把他抓了起来,限制了他的行动。 这些事,都是蒲英后来才知道的,此时她还不知道在她昏迷醒来后将会面对什么。 …… 石板堆砌的地下室内,发潮的墙壁渗出丝丝冷意,渗入脊梁的寒气犹如阴冷黏腻的毒蛇爬遍全身。 地下室十分空旷昏暗,从天花顶上滴滴答答地落了一滩水积在地上,一条巨大的水道游灌其中,蜿蜒到深处。 深处是一个巨大的铁制笼子,从远处隐约能看出笼子里关了一个人,笼子周围用大腿粗的数条铁链挂着,如同一座孤岛被灌了银色的液态金属的水道环绕着,水银微溶于水,蒸着带有剧毒的汞蒸气,升腾到笼子内部。 从上面的楼梯传来“哒哒”的走路声,在寂静的地下室中回响,鞋子在石地上摩擦抬起落下,渐渐接近。从速度来看来人惬意而闲适,像是回到自家客厅一样迈着随意的步伐。 “谁!” 笼子里的人听见了脚步声,仔细看便能发现那人被布蒙了双眼,上身□□着,两条细长的铁链刺穿过了他的锁骨处,链子被扣锁在石墙上,伤口处冒着赤黑的血。 见无人应答他便又喊了一声:“是谁!” “是我啊,哥哥。” 柯伦踏过水道上的桥,来到笼子前,将笼中人的蒙眼布一把扯掉。 利恩眯眼看着陌生人一般相同的两张脸,利恩冷哼道,“呵,谁是你哥哥。” 柯伦唇弯了弯,“你也不能否认,我们的确有血缘关系。” “那又如何,你现在是来认亲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来知会我亲爱的兄长一个大消息的。”柯伦抬手轻轻扯了扯那条刺穿锁骨的铁链,笼中人痛得闷哼一声,他神情愉悦,“毕竟,这里可能将是你余生度过的地方。” 一瞬间的疼痛使利恩满头大汗,他缓了缓神,哑声道:“你以为你这么对我长老会会坐视不理?长老会的权利就连王室都无法轻易撼动。” “长老会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利恩斩钉截铁否定道,“不可能!” “哥哥,时代不同了。那些龌龊事让人民和媒体知道了,你以为长老会还能保你吗?”柯伦笑了笑,语气懒散,“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向宇宙发出公告,告诉他们血族的一切,你说怎么样?”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利恩目眦欲裂,扑在笼前瞋目切齿地叫喊着,链条扯着伤口汩汩地冒了许多血,脸色又死白了几分,“那些不仅是我的心血也是前任王的!是我父亲的!你不能这样!你敢说出去你会毁了整个王室的!” 父亲? 父亲这种存在毫无意义。 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太晚了,你最看不起的伍德维尔已经带着重兵掏光了整个王室,迎接你的只有死刑。” 他愕然道:“什么?!伍德维尔?怎么会……怎么会……” 伍德维尔家族已经不是以前权利最为盛宠的时候了,兵力已经基本被他收回,怎么可能掏光王室?! “你嫌弃自己的母族,有意冷落伍德维尔,想削弱他们的兵力,不曾想他们早已留了后手召集大量兵力,还说服了其他两大家族拥我上王位。” “你和伍德维尔联结来背叛王室?!” 柯伦挑了挑眉,他横眉怒目的样子还真是新奇,第一次看到同样的脸愤怒到极致是如何丑陋。 “谈何背叛?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在王室生活过,没有受过王室的恩惠,也没有得到该有的荣光。”柯伦唇角扬起轻笑,阴森戾气萦绕于眼底,“王室于我,不过是确认了自己的血源之处,你所尊崇的信条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 “你!你不是为了王位……你是为了那个女孩……!”利恩咬牙切齿,疼痛和愤怒让他无法维持正常的表情,手臂和脖子上暴起根根青筋。 “是又如何,若不是你带走了她,我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你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他弯起指节敲了敲铁笼子,笑容莫测高深,“这就是因果报应。” 利恩的怒火使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快速,声音也变得尖利而嘶哑,“说到底,你也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自以为自己拯救了世界,拯救了国家,我们血族和人类千百年的争斗人类早就遗忘了!只有血族!只有我们才铭记了那些流血的历史!” “那个女孩不过区区一个人类,你以为她会爱你?等你吸血欲上来的丑陋样子被看到,她还能接受你吗?” “说完了?”他懒懒掀起眼皮,置若未闻那些诅咒般的骂语。 “没有!我还要说,你和她注定是一个诅咒!她永远不可能爱上你的!你就是个怪物!哈哈哈哈,你就是个怪物!” 他尾指微微抽动,此番话像是触到逆鳞,眼底聚集起了血色的风暴,像是深不可见的井阴冷而空洞,昏黄的盏灯笼罩的阴影映出那双寒气森森的双眸,从心底席卷而上一股破坏欲,嘶吼着要将眼前的男人撕碎扬灰。 柯伦微垂眼睫,神色平和,半掩了眼底的死寂,利恩胸口剧烈起伏着,还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勾起嘴角,轻轻开口:“说错了,要给惩罚。” …… “啊啊啊——!!” 不出几秒,刚才还在冒着怒火的赤金色双眸只剩下黑黝黝的洞,汩汩地往外涌着血,流出两道狰狞而渗人的血泪。 柯伦狭长的眸子淡漠幽深,掏出一块布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便迈着步子转身离开,对身后人痛苦咆哮的声音充耳不闻。 “啊啊啊!!!柯伦!!!你、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束缚 时针滴答滴答地响,因为陷入黑暗而被无限放大的感官知觉,使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蒲英捂着发晕发胀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好像被什么限制住了抬不起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响亮。 她怔了一下,缓缓睁眼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似乎是有人把她的双眼蒙了起来。 她试着小声叫着:“柯伦?” 黑暗中无人应答。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确定自己周围是否有人,她便又迟疑地叫了一声:“柯伦你在吗?” 似是又静了些,她敏感地听见到衣料摩擦的声音。 两秒后,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在。” 她暗中叹了口气,抬了抬沉重的右手,“柯伦,放开我好吗?” “……” 蒲英没有听到回应,感觉自己又头疼了几分,最近她总是很容易头晕胸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无奈地说:“……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你这样我们根本没法正常对话。” 话音刚落又默了一会,才伸来一双手解开蒙在她眼前的布,白炽的光线刺得眼眶发疼,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 柯伦坐在床边的镂花欧式座椅上,双手交叠,薄唇紧抿,微垂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暮星的雪似乎永远停不下来,雪映微光,照得房间亮堂堂的。 她无言看着自己右手被金属铐悬铐在了床头上,手铐随着动作微微摇摆。 正当柯伦做好了接受她的轰炸时,蒲英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只说了一句: “我饿了。” 难得在柯伦的脸上浮现了惊讶的表情,一瞬又被他掩去。 “他们送了吃的。”他说。 蒲英这才发现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许多吃食。 柯伦起身将她手铐从床头解开,套在了她另一只手上。 “?” 这下好了,她就像犯人一样被命运扼住了两只手脖子。 她愕然看着他的行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柯伦倾身轻巧地将她横抱起来,长腿迈步到了餐桌边,几乎做满了一餐桌的菜全是中餐,荤素搭配,色香诱人。 他没有放下她,而是自己坐了下来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坐着。” 柯伦没有说话,只是占有欲十足地掌着她的细腰,阴着脸看她。 好吧,反正她饿了,看在食物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哇……这么多好吃的。” 她惊喜地扫视着满桌子的菜,丰富的程度令她差点感动落泪。 已经许久没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了,她喝营养液已经快喝到吐了。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抚摸小肚子的动作,淡淡道,“嗯,特意叫了几个会做饭的人类。” 柯伦拿起筷子,并不熟练地夹了一筷子鸡蛋,一边就着饭送到她嘴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看网上说,你们都是这样吃的。” 蒲英满脸黑线,是这样拿筷子吃没错,但不是别人喂着吃啊! 虽然心里在默默吐槽,但还是乖乖张着小嘴一口啊呜了。 接下来两人没说话,就这样静静进行着喂食游戏。 待蒲英吃饱后柯伦才放下筷子,自从失踪后她第一次吃得这么撑,忍不住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有些苍白的脸也恢复了稍许血色。 吃饱之后蒲英拍拍小肚皮,这才开始正视柯伦,板起小脸兴师问罪: “那么柯伦,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嗯?”柯伦不解地挑挑眉。 “我们现在安然无恙地待在王宫里,利恩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对不对?” 她猜想的是柯伦肯定对利恩做了什么,他们是双生子,只看外貌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也是,柯伦想要复制利恩王的样子在王宫里行走,她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柯伦闻言垂着眼睫,郁色凝结在眼底,嘴角有淡淡的嘲讽,“嗯。” 柯伦没说利恩王将要受到死刑的事情,他把利恩王关起来,剐了双目,甚至等不到死刑水银的剧毒就会慢慢对他产生致命伤害。 这些事实会吓到她,说不定她还会心疼。人类女人天生都有比别人强的怜悯心,他不会将一切都告诉她的,他不允许她有任何表现出心疼别的男人的机会。 “还有你的伤,还有穆尔,这都是怎么回事……” “痊愈了。” 他说谎了,其实伤是假的,被降服也是假的,根本没有人能伤他分毫。 “这么快……?!”她惊愕地看着他的胸膛处,那里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问题,“那你被抓……” “和伍德维尔夫人的计划。”他又补了一句,“利恩王不是我的对手。” 她就知道,她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感觉自己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穆尔呢?” “他不知道这件事。”他垂眸轻轻捏着她的指尖。 “也就是说你瞒着我和你最喜欢最信赖的穆尔,自己和伍德维尔家族谋划了这一切?”她的话语带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酸气,“想做什么?杀了利恩王吗?” 他皱了皱眉,“利恩王已经被抓了。”顿了顿又说,“我最喜欢的不是穆尔,是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双颊发烫,她嗔怪了他一眼,“被抓?为什么?” 他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脸,不满于她这么问,“他做的那些都是自找的,哪有什么为什么。” 她的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这么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啦?” “嗯。” “那我老爹找到了吗!” “……” “柯伦?” “他在牢室安全待着。” 她松了口气,扯着他的衣袖,“你可以带他出来吗?” “不好。”他语气闷闷的。 “为什么……?” “他出现,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 她干巴巴的笑了,“怎么会……” “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柯伦埋进她的颈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眼神变得如硬石般冰冷执拗。 “小英是骗子。” 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更甚,她轻轻叹了口气,“柯伦,他是我的父亲,亲人是要在一起的,我们互相帮助,互相依靠,这就是亲人。” “我没有亲人。” “胡说,夫人不就是你的亲人吗。” 他一口否定,“我不认识她。” 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难教。 她苦口婆心地循循教导:“不管怎么样,夫人是真心诚意想帮助你的,她想弥补以前的过错。” “她只是想要个新王。” 他想起那天与伍德维尔夫人的对话,柯伦将她拥得更紧了,仿佛一个被抢了糖的孩子,红着眼抓紧手中剩下的糖果,执着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蒲英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办法硬下心肠。 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柯伦,我听说了,关于你养父的事。” 他的身子僵了僵。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之后,你愿意的话,我的父亲以后也是你的。” 柯伦双眼眯了眯,我当你是我老婆,你却想当我妹妹? “我只想要你。” 闻言她无言半晌,想了想开口道,“如果不是夫人,我们可能也不会相遇了是不是?” 她知道她很自私,随意地要求一个人为了自己而改变,拿着近乎道德绑架的话语去束缚他。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去接纳她。”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害怕他会陷入这种情绪越来越深,世界不是缺少谁就毁灭了,她想让他知道,爱一个人固然很重要,可是放下执念接纳更多美好也很重要。 视线落在他清隽俊秀的面庞,她用目光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本应是温润静好的美男子,眉间却萦绕着阴戾之色,像无法驱散的乌云沉重地笼罩在周身。 他怔愣着,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接纳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小英,我的尖牙,很可怕吗?”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怎么会。” “你会害怕吗?你会离开我吗?” 他自卑的情绪衔住了她的心脏,紧绷着无法透过气来。 她摇摇头,心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我不会离开的柯伦,我也不害怕,因为这就是你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闻言柯伦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双眼绽开了笑意,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他捏了捏她的杏红的小脸蛋,觉得自己真是完了,因为一句话胸膛就被欣喜充溢着,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心甘情愿。 只要他的小英能接受他就足够了,只要她同意留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障碍可以慢慢解决。 “好,听你的。” 她很少看见他这么开心地笑起来的样子,似春风融化了冰雪般,连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 他赤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清冷的目光中藏着起伏澎湃的情绪,带着木质香的呼吸卷着暖风像一根羽毛搔挠着她耳眶,悄悄钻入心中,痒痒的却挠不着,却让她忍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只要他能听得进她的话就够了,其他的只能慢慢来。 两人心思各异。 抱了一会,蒲英从他怀里伸出两只还被绑着的小爪子,扁着嘴语气里带上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娇嗔:“那你能不能把这个解开呀。” 柯伦笑了笑,“不能。” “……?” 合着她说了这么多都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很可爱。” ??? 蒲英:黑人问号.jpg 约会 在蒲英还未清醒的那天,伍德维尔夫人问柯伦: “你把利恩王关在哪里了?” “地下室。” 夫人一脸无可奈何,“你怎么能把他关在地下室?” 他面上平静,眸中却闪过不耐烦的情绪,“无论如何他也是被处死的,关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他可是要在公众面前行刑的,如果有什么差池,你这个新王也会受到非议的。” 柯伦突然来一句:“我准备离开了。” “等等你说什么……?你怎么能离开,你离开了国家怎么办?”夫人发觉自己语气太过着急了,便把声音压了压,“我们不是协议好了吗?以后你就是暮星的新王,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我不是为了王位而来的。” 夫人眉间紧蹙,“这我都知道,可是眼下利恩王处死已成定局,如果他死了,这个国家就群龙无首了。更何况这里就是你的归属地啊,你能去哪啊!” 他一边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归属地?呵,你们抛弃我的时候有这么想过吗?” 夫人说,“柯伦,你母亲在听到她诞下双生子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些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关于你养父,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真的很内疚,可我都是为了你好。” “夫人,这就是您的亲情吗?您对我慈爱,却对利恩王毫不手软。” 她噎了一下,“利恩王杀人无数,做出的事情害人害己,甚至要把整个王国拖下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忍!柯伦,我不是圣母,我一直没有孩子,除了在你身上灌注心血,其他人我只能理性客观看待,但对国家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不利的事的。” “虽然中间有过差错,但好在你曾经当过指挥官,还经历了长期的训练,我相信你有能力领导好的。”她很自信柯伦能做到这一切,从与利恩王的交手之中就可以看出,他的能力已经超越她的预计程度了。 “夫人,您不用再说了,这些事我无能为力。”柯伦面有不豫之色,“我会带蒲英尽快离开,打扰了。” 话音刚落,他礼貌性地颔首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夫人气急败坏地高声喊:“柯伦!” 柯伦听见了并没有回头,气得她胸口起伏,赶紧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夫人。”一边旁观已久的管家出声了,“冷静。” 她攥紧掌心,表情严肃,“这样下去不行,他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候选,长老会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如果他执意离开,长老会很有可能会用上各种手段。” “您是说……” “那个女孩就会有麻烦。” “可殿下油盐不进,这如何是好。”管家说。 “只能,找别的突破口了。”夫人想起一个人,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次谈话两人不欢而散,伍德维尔夫人就决定从蒲英下手,想让她去劝说柯伦。 自从她醒来后,蒲英就从王宫被接回了伍德维尔府邸里,柯伦是王国的殿下,另一位合法继承人,长老会对他看管严格,他只能住在王宫里。这件王室丑闻随着媒体的不断爆出而持续发酵着,长老会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公布消息,宣布在对利恩王处于死刑之后将由柯伦接管王位。 夫人来到蒲英的院子,一边攥着帕子一边眼泪汪汪地说自己为了柯伦付出了多少,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为他好,还希望柯伦能理解她这种为母心态,可是他却不理解,弃置血族子民于不顾,这在历史上将会是多大的笑话啊。 蒲英听说之后愣了很久,心情满是复杂。 她一方面觉得不忍,道德和理性上来说这是王国子民应有的责任感,王族人脉单薄,如果这唯一一个有效继承人不能挑起大梁,这个国家不知道还要出现多少变故;可另一方面,她又私心地想让柯伦跟她一起走,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她心里已经逐渐在接受他。 蒲英答应夫人,私下会跟柯伦提这件事,但结果如何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希望夫人能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天,蒲英穿了件米色的套头毛衣,下身搭了条暖棕色的针织半身裙,外面穿一件短的绒外套,还将长长了的黑发烫了个水波纹的卷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化了个淡妆。 她杏眼明眸,睫毛卷翘,淡粉的唇水润,微微抿唇笑的时候杏眼弯着,十足的甜美可人。 柯伦今天要带她出去,来暮星这么久了,却没能好好看看这个星球真正的样子。 蒲英还在想,柯伦这样的话题人物这么高调地出现真的好吗,可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了。 蒲英出了院子后就看到了正在等她的柯伦,他穿着一身黑,敞开的宽大羽绒服里是T恤加工装裤,他闲适地倚靠在门边,一副休闲惬意的姿态。 绒雪还在下着,却变小了很多,天气也暖了许多。 街上的灯常亮,暖光打在他侧脸,映着他清隽俊逸的面庞,唇角挂笑,眼中皆是她急切朝自己奔过来的身影。 这是个约会啊,想及此她便有些心跳加速。 她加快速度走到他面前还有些微喘,到了他跟前他却闷闷笑了起来。蒲英咬唇瞥了他一眼,羞恼地说:“笑什么啊。” “没有,很好看。”他自然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我没有等很久。” 略一停顿,她便知道他笑什么了,斜斜瞪他,解释道:“我……我那是怕你等急了。”说完自己耳朵却泛起晕红。 柯伦忍不住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尖,又遭到了她的一记瞪视。 两人去了最大的游乐园,他们一到达蒲英就看到满园的游乐设施都粉刷成单调的三个颜色。血族似乎很喜欢黑红白这三种颜色,就连小卖部卖的冰淇淋和气球都是黑红相间,远看不像是游乐园更像是纳凉探险地。 蒲英满怀的期待被看上去像是海盗船的设施打败了,海盗船被做成了蝙蝠翅膀的形状,顶上完全没有挂着的吊顶,而是利用磁动力将整个设施浮空,真正意义上的在半空中荡。 她坐完一次就吓傻了,整个过程她的大脑都是空白的,除了记得死死抓着身边的柯伦,其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上面干了什么。 下来之后她脸色发白,柯伦给她买了一瓶水,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能玩还偏要玩,在上面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说了……什么……?”她捻了捻眼角分泌的泪水,呆呆地看着地面。 “你说你要死了,求我救你。”他忍着笑说道。 蒲英好像回忆起了刚才很没形象的时刻,顿时面色羞赧。 休息片刻后蒲英已经恢复过来了,她清了清嗓子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说完看不到半点异样,柯伦挑了挑眉笑了。 还要继续?这么倔…… 然而蒲英想的是,花了大价钱的门票可不能浪费,这门票可是能玩遍全项目的,于是她硬着脖子玩了好几个高空项目,直到柯伦心疼地劝住了她。 “小英,难受就别玩了,嗯?” “可是难得来一次……”她犹豫地看了看指南上所剩无几的项目,想着要不今天就玩完所有项目算了,但她实在不想去鬼屋啥的,想到这个她小脸又是皱巴巴的。 柯伦扳过蒲英的肩膀,低声说:“不然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休息一下?” 蒲英对上他的视线,扑哧一声笑了,“还没有人休息会去坐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的。” 他无奈一笑,“小英这么倔地要玩完全部,总不能让我们的晚饭时间也在游乐园度过吧。” 闻言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的5点了 蒲英吓了一跳,赶忙说:“那我们还是去吃饭吧,我不玩了。” “真的吗?真的不玩了吗?”他怀疑的眸子看着她。 她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地绞绞手指,而后伸出一个手指头试探问道:“那……就再玩一个?” 柯伦失笑,搞不懂女孩明明害怕也还是要玩的想法,他揉了揉她的头,鼻音里也带着笑意,“嗯,好。” 出乎意料的是,蒲英兴冲冲地拉着柯伦上了摩天轮。 柯伦坐进来的时候,蒲英正趴在窗子兴奋地那往外看,当摩天轮启动之后她的双眼更是黏在了外面。 飘雪洋洋洒洒,像夜空中跳动的银白色精灵,从上往下看游乐园就犹如童话中的黑暗城堡,诡异又魔幻。 柯伦眯了眯眼,不满捏着她的腰,想把她被吸引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 蒲英怕痒,被这么一捏便惊呼着笑出声,“哈哈哈别捏,很痒。”她用手推拒着他,眼睛却还是黏着外面的景色。 见状,柯伦欺近她耳边,张嘴舔舐了她耳尖,她瑟缩了一下耳朵霎时变红,柯伦眸色一深,不由分说掰过她的小脸便亲下去。 对上他半阖双眸之间的幽深,蒲英怔愣了,也就顿了一秒眼睛便缓缓闭上,双臂也攀上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主动的男人手中一紧,单手将她搂坐上自己的腿,强有力的结实双臂以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把她环在怀中,直到胸膛无缝贴近,他又重新深吻了下去,那看似长久的过程中两人都听见了彼此有力的心跳声。 柯伦用着有些重的力道一遍一遍地研磨她细嫩粉润的唇,门关轻扣便如鱼得水地钻入其中,舌尖绕着慢吮重吸,气息浓重而炙热,蒲英觉得自己像在水上无力地沉沉浮浮,强烈的感觉席卷而至,他的攻势越来越猛,窒息似的要将她拆吃入腹。 不知何时蒲英才发现自己被压在摩天轮的窗上,背后冷硬的触感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她半睁着眼看到摩天轮即将下降落地,便满脸通红紧张兮兮地推了推他,柯伦依然无动于衷,蒲英在空档间嘤咛了句:“有人……” 闻言,柯伦慢慢停下了动作,遂又吻了吻她唇角,夜色昏黄的光打在她半张小脸上,女孩面泛红潮,迷蒙的杏眼潮滟透着春色,粉唇湿润红肿,女孩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倚在他怀里,被压着肆意啃噬舔舐,他痴恋地注视着她,心中那股暴戾烦躁之气又翻涌上来。 摩天轮到了最低点,外面有工作人员待命着,开始大声在外面催着他们下来。 柯伦目光不耐地一沉,他舔舔唇,心里想着不能让那些人看见女孩这个样子,便把她脑袋往怀里一压,搂着她下了摩天轮。 一想到很多人都看见了,蒲英就羞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然而工作人员早就习以为常了,摩天轮本来就很多情侣坐,接吻都是惯有的事,甚至有更过分的,要不是及时阻止差点就要变成扰乱公共秩序了。 但蒲英并不知道这些,她瞥见工作人员调侃似的眼神后便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男人抱紧了她轻笑了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真甜,你怎么这么甜。” 突如其来的撩人蜜语让蒲英脸上的红晕未下去又浮上来,她从鼻间哼了口气,决定两耳一闭不听王八念经。 早知道就不坐摩天轮了,她忘了这个男人是个流氓,还是个色流氓。 骤发 随着渐深的夜色气温骤降,细雪扬起干涩的寒风,行人行色匆匆地回家,斑驳的光分割着街道上高架和底层车道下的斜影,斜影下的人徘徊停滞,或迷茫或愤慨或忧叹。 两人用过晚餐后便悠悠散着步,柯伦带她上了暮星的眺望度最高的月暮山,来到山顶是俯视整座城市的瞭望台。蒲英惊奇地往下看去,高耸的大楼和层层叠叠的招牌被笼于风雪中,既有纸醉金迷的颓靡又有火树银花的瑰丽。 蒲英想起在地球的时候也有见过相似的景色,然而这样的绚糜也有在阳光下剖开暴露的时候,这景色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美,就像包装精美的过期糖果,外层漂亮,芯子却是烂的。 她这才想起来,在地球的光景似乎有些遥远了,那些画面一幕幕闪着,回忆起来不知道这短短二十几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涌上来的是潮水般窒息的恐惧和焦灼。 天气太冷,山顶风大,柯伦让她看了一会之后便带着她慢慢下了山。 山间小道上,蒲英一直怀着沉重的心情低头默默不语,瞥见她情绪不高的样子,金眸暗了几分,唇抿了抿,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蒲英身形一顿,却没有抬头,她脚尖摩挲着青石板,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头,今天玩乐的愉快也只是掏尽了身体里所有的精力,可是一到了晚上她便无法继续了。 柯伦知道她有心事,他轻捻着她的瘦削如葱的指尖,也不说话只是幽幽地注视着她。 她深呼吸了口气,决定先来个开场白。 “你……之后什么打算?” 柯伦默了默说:“等利恩王行刑之后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过两天?” “你的身体有点贫血,先好好休息两天。”他满意地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这几天总算是把肉养回来了点。 蒲英捂着自己的脸颊,噘着嘴说:“你没有想过留在这里吗?” 闻言他眯了眯眸子,伸手捧住她的小脸,眼底闪着危险的光,“我以为我们说好了?” 他早跟她说过,他不想留在这个地方,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可是……”蒲英食指绕了绕发尾,呐呐道,“你现在身份有所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他淡淡回道,眼底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可是蒲英却没看到,她一路上都很纠结,一面自私的感性在作祟,一面又是理性的现实在逼迫,左右挣扎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只能搬出伍德维尔夫人的那套说辞:“因为你是王国的合法继承人,利恩王被处死了,国家群龙无首,长老会肯定会逼迫你上位。而且你和伍德维尔家族有了协议,他们本来就是要拥护你当王的,这你怎么躲得掉。”说完后她咬咬下唇,试探地询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夫人的建议?” 他算是听出来了,伍德维尔夫人瞒着他给蒲英做心理建设,让她来游说。 “小英,这件事我跟夫人谈过了,我拒绝了她。”柯伦皱着眉,带着凉意的大掌轻抚着她的披肩的发丝,“所以不用再说了。” “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她压根不敢看他的脸色,只是装作沉着无所谓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慌乱、惶然,“你这样我也很困扰。”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像是恶毒女二般的角色。 柯伦闻言嘴角一沉,下颚绷起冷硬的线条,眼中浮上愠色。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他眸色沉沉,面色温和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一只手挑起女孩的下巴强行跟她对视,冷凛的郁色凝结于眼底。 看着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脸色,她却从心里升腾起了强烈的恐惧,漂亮的金眸泛着森森寒光,另一只手也逐渐从肩膀上移,硬刺般的指茧摩挲着她脖子上的细肉,似乎是只要她点头就会立刻用手掐死她。 “我……”蒲英顿时哑口无言,她很想跟他说,这不是她所愿,可所有的话在舌尖打了转又无可奈何地咽了回去。 这样的沉默在柯伦眼中看来就是默认。 他定定看着她许久,久到蒲英心里都在想要不招了吧,她本来也不想让他留在这里,这时他终于掀唇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的愿吧。” 蒲英闻言一愣,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冷冷地挑起嘴角,讥讽道:“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逃开这里,逃开我,反正小英也只是因为强留才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尖锐的戾气萦绕于他眉间,浓得化不开的阴暗从心底滋生,逐渐爬满全身覆于喉颈,痛苦地翻搅着内心愈来愈大的渴望。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听闻这番话蒲英也火了起来,她杏眼圆睁,双目微红,怒气似要冲破头顶,“是啊,我最讨厌你了,最讨厌你了!我要离开你!离得远远的,永远看不见你!” 这句话似是触犯到某条神经,柯伦下颚抽紧,呼吸急促,猛地把女孩拉入怀中,用巨大的力道死死拥着她,箍紧的大掌有不明显的颤抖,“不可以,你不可以讨厌我!谁都可以但是你不行!” “你放开我……!”蒲英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用拳头生着闷气似地锤他,那怀抱如烧铁般灼热,她锤着锤着就突然没了脾气,软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心下一软,亲了亲她发顶,语气软和下来,“乖,不闹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这么说了,我们和好,嗯?”他说这话时掀眸是深不见底的暗色涌动,睫尖颤动,无尽的温柔面具后裹着一团黑雾,看不清真切。 她闹?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的严重性,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明示长老会一定会拿这件事对付他们,对付柯伦。 让他受伤,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她静默了一会,咬咬唇,缓缓开口道:“柯伦,留下吧,如果我要求你跟我走换掉的却是一个王国的未来,我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后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梦想很小的。”她的话轻如蚊吟,却如一颗重石砸向他,将他的心脏砸出了坑坑洼洼。 柯伦瞳孔黑黝黝的如无底洞一般,似是要看穿她的灵魂,喉结上下滚了滚,“真的让我走吗?” “……嗯。”她想努力维持云淡风轻的表面,掌心却悄悄被指甲抠得死紧。 轻描淡写的一句“嗯”在柯伦心上刺了几刀,心脏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滚烫的血从里面汩汩而流。 他冷漠的目光凝视着她,压迫的气势自上而下冲击着她薄弱的心防,蒲英无视内心的火辣疼痛,想扯出一丝笑,却只能扬起一抹难看的微笑。 “你去哪……”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我怎么办?” 她看了看他有些魔怔的脸色,心脏一紧,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我……我回地球,跟老爹一起。” “那我呢……”柯伦重复着这句,声音很轻,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蒲英有些不负责任地想,某种方面他们并没有确认任何关系,大家都是自由的不是吗? 可是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难以呼吸,像是有人抓着她的心脏倏地一握,酸酸涨涨的有什么东西要从眼中涌出。 他们可能从此陌路了。 她垂着头神色微怔,一滴晶莹的泪从眼眶滑落滴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啪嗒”声。 一滴之后又有更多,如断线的珍珠般啪嗒啪嗒地落下,像眼泪的主人一样秀气的珍珠泪烫着手心,柯伦接了那滴泪,抬起她的脑袋,那张小脸布满泪水,却颤抖着没有哭出声。 柯伦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抹去那串泪珠,蹙起眉说:“既然要我走又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这么逞强。” “……”被他见到这样的自己,她抽得更厉害了,只要一说话就忍不住抽抽搭搭的,“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呜……不想这样……做选择……太难了……呜……” 他暗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她的抽泣声逐渐变成呜咽声,她口齿不清地说了什么,柯伦却没听清。 “嗯?”他低了低头,下巴靠近了她耳畔,“怎么了?” “我……”蒲英有些断断续续地说:“我有……些头晕……” 他皱眉问:“什么?” “柯……伦……” 下一秒她感觉天地一阵旋转,包括眼前正神色紧张叫着她名字的柯伦也变得模糊了,她还来不及伸手抓住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蒲英!!” 昏迷 她这是怎么了…… 蒲英缓缓睁眼,入目可见的白色的天花板醒目得刺眼。 口中干涩,脑海里闪过了昏迷前的画面,双眸还不能马上变清明。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只听得有个声音在唤她。 “小英,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声音近在咫尺,她皱了皱眉,只见一个阴影笼罩下来,她偏头掀起眼皮看去,便看到柯伦略带憔悴的面庞,下巴微微冒出些胡渣。 “柯伦……?” 他注意到她咽口水的动作,便将她扶起来给她递了杯水。 蒲英靠坐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喝着水,喝完的时候她的脑子已经转完了。 玉盘高高悬挂,清朗的月光洒下窗棂,房内打着昏黄的灯光,融于满地的月光之中。 蒲英捧着装温水的小杯子,偷偷环视一圈后发现,这房间不是她所认为的病房,而是王宫里的房间,但这房间与她所住的格局并不相同,装潢更为华丽繁复,层层叠叠的暗纹墨绿色床幔随意散落在床边,墨绿的天鹅绒棉被深陷软和,让她的手指情不自禁蹭了蹭。 想必这里是柯伦的房间。 喝完水后的蒲英仰起小脑袋看柯伦,正好低头的柯伦轻轻扬唇,粗粝的指腹替她抹去嘴角的水迹。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嗯,久到我们孩子都有了。” 他状似轻松地开着玩笑,蒲英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再度仰望他问道:“多久?” “……一天。”柯伦给她挽了挽耳边粘黏的发丝,点点她的鼻尖,宠溺一笑:“你啊,大概是玩得太累了。”男人话语中温柔的笑意溢出胸怀,仿佛那天是个愉快的晚上,绝口不提他们吵架的事。 蒲英心中生疑,但她陷入男人的温柔中无暇顾及,便没听出的他微微的停顿。 他揽她入怀,动作轻柔,像是生怕弄坏了手中的瓷娃娃一般,看着怀里依恋他的女孩,眼中的迷恋背后却布满阴霾般的执色,想及某些事后眸色变得更为阴沉。 “想吃什么?”他亲了亲她发顶,问道:“我让厨房送过来。” 她本来想摇头,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 她脸红了红,瞥到柯伦果然在噙着笑看着她。 “小英肚子饿的样子也很可爱。” 蒲英没好气地瞪他,听听这是什么话,居然嘲笑肚子饿的女孩。 耳边被热热的气息喷洒,柯伦俯首贴着她耳际亲昵道:“喂饱你才能喂饱我。” 女孩的脸轰的一下变得赤红,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了。 “你……你说什么啊!” “怎么了?”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因为羞臊不知道该看哪里的局促样,忍俊不禁道:“你会饿肚子,我也会饿肚子啊。” 听闻这话两秒后,蒲英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真的饿肚子。 她还以为…… 她还以为是那个……那个引申义…… 完了,好像暴露了她满脑子的奇怪念头。 柯伦愉悦一笑,“看来小英想到别的了。” “没有!”她气急败坏地反驳,小脸涨红,又开始头晕,身子也有些摇晃。 见状,柯伦神色不着痕迹地一变,嘴角也渐渐下沉,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取笑你,你先休息,我去让厨房送吃的。” 说着便放开了她。 蒲英看着他离开内室后,心里的怀疑更加扩大,她听到外厅有细微的响动,想必柯伦还没完全离开。 她悄步下床,这才感觉到身体的无力,只好慢慢挪过去,凑近门口偷偷摸摸地听。 可此时厅外细小的响动却消失了…… 她拢起疑惑的双眉,不明白柯伦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悄咪咪拉开一条门缝,偷偷往外看。 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敞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后,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不是说要你们找出解决方法吗?”是柯伦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很抱歉殿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一个女声如是说。 “无能为力?”柯伦的声音隐隐有些薄怒,“这就是所谓帝国最强的医疗团队给我的答案?” “殿下,小姐确实什么症状都没有,甚至我们检查了昏迷期间她所有的数值都一切正常。” 蒲英闻言一愣,这是在说她? “昏迷了5天你跟我说正常?” 她竟然昏迷了5天吗……? 不用看表情也能知道此时的柯伦脸色阴沉无比。 从谈话内容她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再想听下去的时候空气却沉默了。 凝滞的气氛极为严肃,本来暖和的室内充斥了一股无形的寒意,就连躲在门后的蒲英都感受到了柯伦的怒气。 正当她以为谈话不会继续的时候,在她无法看到的角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殿下,实不相瞒,小姐的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因为……” “卢明!”女声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那个男声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止一般继续说着他的:“……在我们给小姐检查的时候。她的DNA样本被送去了实验楼,经对比发现小姐的DNA序列曾记录在我们的实验样本中。” 听闻此言柯伦眉头高耸,因为他们擅自调查蒲英DNA的事情,他的脸色更黑了。 “所以问题就是这个,小姐曾是实验室的改造人类。”卢明推了推眼镜,冷酷而严肃,“我不知道改造人类的实验样本是怎么流到别的星球,但改造人类的寿命很短这是毋庸置疑的,DNA序列决定了这个事实,这或许就是小姐晕倒的原因。” 柯伦捏了捏眉心,卢明含蓄地提示道:“殿下,如果你想知道详细的,或许可以问问小姐最为亲近的人。” 卢明话音刚落,身后便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虽然轻微,但在安静空旷的外厅还是格外清楚。 柯伦一震,意识到什么后猛地站起来,盯着那扇门。 “你们先退下。” 那两人面面相觑,女医生悄悄小声说:“你说了有什么用,我们又没办法医治。” 卢明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柯伦一看就迈步走向那扇门,厉声道:“小英,开门。” 可是里面毫无动静。 柯伦心里一紧,恐惧感铺天盖地袭来,戾气挟住了他心口处仿佛要喷涌而出。 他眼眸黑沉,手上的力气也大的吓人,用拳头咬牙不语地锤着门,企图用非常手段撬开它。 “嘭嘭”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震着耳膜。 他沉默诡异的样子吓到了女医生,天生带着军人威严的他此时萦绕着一股浓黑的气息,显得更为气势汹汹,双眼执着地盯着那扇门,眼中的无名火焰像是要烧穿这个阻碍。 女医生好像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这位殿下不能惹了,之前还有些嚣张气焰的女医生见状赶紧溜之大吉,生怕小命不保。 在这样持续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中,有人从里面一把把门拉开。 蒲英抬着头看他,泪水凝在眼眶,柯伦心底的郁结之气更是翻涌,大掌一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鼻间呼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英,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生气吗!” 被抱着的蒲英也觉得很委屈,生气也该是她生气啊,骗人的又不是她,怎么还被人反咬一口。 “你听到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嗯。”她平静地应着,喉咙却发了酸。 柯伦抬起她的脸,果不其然看到她红红的眼眶,他轻轻拭去滑落的泪滴,柔声说:“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不要相信,嗯?” 蒲英摇头,扁了扁嘴说:“不,他们不是,你才是骗我的,我明明昏迷了5天,你却说是1天。” 他贴近她耳边,搂着她亲了亲说:“我不想让你担心太多,这件事我会查出来的,不要哭了好吗?” 低沉的声音麻酥酥地钻进耳朵,女人是种听觉动物,她偎入他宽阔的胸膛,听着平缓的心跳,似乎也有了些坚定。 这个男人虽然总是说着善意的谎言,却总是能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想找老爹问问。”她说。 她陷入意识昏迷后脑子里产生了许多想法,她看到自己这一年多的时光,与柯伦如何相遇如何扶持,又是怎么解决一系列的麻烦事。 她想跟他长久走下去,她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男人沉默着,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笑了笑说:“你不能让我变成一只被保护过度的金丝雀,我们以后还要一起面对困难的,我保证不会有事,让我去好不好?” 不语半晌后,柯伦妥协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面对。”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牵过她的手亲吻,低顺着偏执的眉眼,心里却起了别的念头。 私奔 暗夜缓缓流转,薄雪渐积渐厚,蒲英裹紧了外套,室内哪怕一点点的寒气都会让她起鸡皮疙瘩,脆弱得像是寒风中招摇的白花。 这难道就是病体残躯吗? 她暗自苦笑。 柯伦答应她让她见见老爹,老爹早已被带出安置在伍德维尔家族某个房间内,可是当老爹听说是柯伦来见他后便叫叫嚷嚷地不见不见,整个宅子都能听到他的吼声。 “不见不见!”他摆着手喊着,“这小子把我闺女拐到这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有脸见我?” “让我闺女来!” 管家在厅内接待着二位,里面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一位仆人带着无奈的神色退出来说:“先生好像不愿意开门。” “这……”管家还没遇见过这种刁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蒲英心里暗骂老爹几句,在别人家还真是毫不客气,差点让人以为他才是宅子的主人了。 她起身说道:“老爹想见的是我,我去跟他说吧。” 柯伦也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 “你确定吗?”蒲英迟疑地看着她,“我觉得老爹可能不会让你进去,你也看到了……他脾气很大的。” “……好吧。”她知道他的意思,便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想及此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了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蒲英一打开门便又是冲耳的骂声,蒲西转身一看是自家闺女,滔天的怒火便稍稍平息了下来,脸色变得极快,看见闺女立马就笑容满面了。 “哎呀我的姑娘啊。” 正当他想好好看看许久不久的闺女的时候,从蒲英身后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你!”老爹看到柯伦顿时又气血上涌,指着他骂道:“你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呢!给我滚给我滚!” 说着甚至要拿棍子来赶他,一旁的管家和仆人见状连忙上前拉住。 柯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赶过,便也冷了脸,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肯动,只是掌心攥紧了蒲英的手。 这一举动差点把蒲西气的昏过去。 蒲英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味极浓,柯伦她是劝不动的,也就只能说说老爹。 “老爹!别闹了,我真的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来的。你应该知道我昏倒的事吧?” 闻言蒲西一哽,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心虚,本来这件事他想再保密久一点的,谁知道闺女的身体机能衰败得比想象中快,要不是这个男人把她带回来这个地方…… 想及此他又瞪了柯伦几眼。 “知道是知道。”蒲西没好气地说。 不出她所料,这一切老爹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将这一切告诉我’这种话已经没有必要问了,老爹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但她只想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如何解决。 “我想知道这一切。”她坚持道。 蒲西看看她,又看看那个让他恨的牙痒痒的男人,心里挣扎了一番,默了默背过身说:“你们两个,来这坐下。” 柯伦脸色依然冰冷,蒲英扯了扯他,看着他无声安慰着他,两人对视一眼,柯伦知道她的意思,便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在老爹背后搞着暧昧的小动作,等他一转身他们又恢复正常。 看着老爹那副难得的严肃而正经的样子,蒲英心里却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蒲西看了看面前紧贴而坐的两人,越看越不顺眼,决定把他们分开,“嗯……姑娘,你过来这。” 蒲英瞥了瞥身边的柯伦,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后,也没坐在老爹身边,而是挑了个他们中间的位置坐下,清了清嗓子说道:“老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吗?” “嗯……”蒲西沉吟片刻,有些艰涩地开口,“这件事不仅与你母亲有关,还与整个王国有关。” …… 她是089号的晓芙,她已经在阴冷潮湿的实验室待了一段时日了,这颗星球终年不见天日,位置坐标不详,看管严格,没有任何可以求救的机会,像她这样的人类还有很多被关在其他房间里。 就在刚刚,实验室里的医生护士还在讨论那个消息,那是整个王国最大的好消息。 王国的下一任继承人即将诞生。 而她即将被选去当王子的保姆。 他们称这样的人为“圣女”,实际上就是移动血库,作为血眷为这个王国的继承人献出鲜血。 她苦笑着,每个深夜她的内心都无比思念故乡和家人,现在的处境不仅没有回去的希望,还要面对毫无人道的实验,一点盼头都没有,这是最为绝望的事。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晓芙发现他们的实验是研究人类基因,在他们的DNA序列中动了什么手脚,总之这样的基因能使人类与血族的血液适配度更为合适,同时她们更容易臣服于血族,不管是食用方面还是医疗方面,都有重大的作用。 最可怕的是,还能保证遗传下去。 这简直就是在拿他们当小白鼠。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外面有几个人突然进来,看着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后便让人将她带走。 当她见到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时,她有些不明白了。 两个婴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可是血族的孩子并不需要乳汁,他们天生就是摄取血液的吸血鬼,这对他们来说是融于基因深处的本能。 “你要做的就是抚养两位王子,在他们需要食物的时候提供给他们,听懂了吗?”带她来的那个男人冷漠地看着她说。 那个男人长得很高大,在喂养孩子的时候,一直是这个男人在帮助她习惯这一切,他说他叫希思。 希思看起来很冷,其实也是个热心的人,他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偏见,相反的,他对晓芙口中那些绮丽的地球景象很感兴趣。 “希望有一天我能到地球去看看。”他说。 “如果你能去……” 你能带走我吗? 晓芙没敢说出后半句。 毕竟对方也是血族,虽然对她很好,但难保会不会把她告发出去。 其实希思看出她的心思了,他没说破,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做得到。 “你姓什么?”希思问她。 “什么?” “我听说,地球人的名字都会有姓氏,就跟我们一样。”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挺喜欢研究这些的,我也想给自己也取个地球名字。” 晓芙笑了:“为什么你会想要个地球名字?” “因为……感觉挺酷炫的。”他看着她笑起来略带甜意的梨涡,不知道为何脸上有些热热的,“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晓芙歪着脑袋,就真的认真想了起来。 “唔……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名比较好,不如你跟我姓吧?” “好。” 她说什么都很好。 “嗯……蒲西怎么样?”她皱皱鼻子说:“因为我弟弟叫蒲南,我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蒲西……”希思口中细磨着这个名字,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名。 “挺好的,我很喜欢。” 从那以后,她就叫他蒲西。 可是没过几年,王国出了变故,双胞胎有一个被带走,她也面临着即将接受配种试验的命运,毫无反抗的方法,即使是蒲西也无法改变。 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蒲英。 白白胖胖的,可爱得不得了。 可她遗传了她的基因,她也是改造人,改造人会有的寿命问题她也会有,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来到世上注定就是不幸的。 她得想个办法让孩子活下来。 在那之前,她要把孩子送出去,否则也会沦为成为实验品的下场。 正巧,长老会要对双胞胎动手,晓芙便让蒲西趁着最近并不太平的时间将孩子偷偷带出去,带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蒲西听了她的话,把孩子带了出去,可晓芙却受到叛逃王子的波及,长老会拿人类儆效尤,处理掉了许多可疑人员。 当蒲西知道这个消息后,晓芙已经不在人世了。 多年后,当星际战争开始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便带着幼小的蒲英定在了隔离城,他是血族,必须要摄取血液,为了买血液和赚取生活费,蒲西便偷偷瞒着蒲英为黑市的人做贩卖器官的黑活。 后来人类中央基地逐渐开放城市,贫民窟的人类有机会到中央基地去生活,为了蒲英他辞掉黑市的活,决定回到A城把她母亲留下的东西和地下冰库的血给取出来。 “我就是为了这个回了一趟A城。” 语毕,蒲英有一阵很长的沉默。 “我妈妈,就是这样死的吗?” 蒲西烦躁地扒拉着头发,一旦提起这些过去,仿佛那些过去的暧昧和不明都被揭开,得不到完全解决的感觉贯穿他整个后半生,所以对于这个地方他只有满腹不爽,毫无留恋。 “姑娘,我和你妈千方百计想把你带出来,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你还是回来了。”他深深地看了柯伦一眼。 柯伦眼瞳漆黑,对上蒲西的视线,沉声说:“我问你,当时对于改造人的寿命问题有没有解决方法?” 蒲西从鼻间哼了一声,“如果有,他们早就统治人类了,你觉得可能吗?” 蒲英难过地低下头,果然她的命运是注定好的吗? 她逃开了A城、逃开了贫民窟、又逃离了虫族营地,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得知了一切,接着就陷入了囫囵之境。 她这幅表情完全落入柯伦眼里,蒲西那轻重不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风凉。 柯伦心脏抽紧,捏了捏手心,眸中的杀意渐深。 要不是他是小英在意的人,他也不会让蒲西出现在小英面前了。 小英是他的,如果有谁想夺去她的生命,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反正,除了小英他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蒲英感受到了他有些愠怒的情绪,她用眼神制止了他,不想他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这件事就让她来解决。 “老爹,所以我是非死不可吗?” 蒲西抿唇看了看他们俩,顿了顿,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悲切,“丫头,老爹很想救你,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过,我曾经在黑市为你找寻各种方法,但没有任何消息或回应。唉,是老爹无能。” 蒲英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内心满是苦涩。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摇摇头说:“没关系,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蒲西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改造人寿命普遍都短,但也有数据证明你母亲的寿命本可以达到40岁,她是当时最成功的改造啊……唉……” “姑娘,别担心,老爹一定会为你继续寻找办法的,既然回来了老爹肯定会帮你的!”他也不忍心看到闺女这么失落的情绪,连忙安慰道:“而且你母亲寿命本来就不短,说不定你也能遗传,现在可能只是一个征兆而已,不要太担心了好吗?而且我们有……” “……嗯。”她站了起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老爹,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啊这……”蒲西张皇失措地看着蒲英二话不说便走了,自己嘀咕着:“这小丫头,话都不听我说完。” 柯伦瞥了他一眼,眼底皆是漆黑,蒲西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一愣。 “小英就由我保护了。” 说完便迅速转身离开。 蒲西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 “臭小子!他怎么敢!” 管家看着他们离去,有些疑惑地问:“为何不把那件事告诉他们?” 蒲西瞪了他一眼,“他配吗?他不配!我不能让那个臭男人这么容易得到我女儿!” “这……” 可没过几个小时,王宫便传来消息。 王国继承人柯伦殿下带着一个女子连夜走了。 “他还是得到了呢,希思先生。”管家把消息传给他时,语气风凉。 蒲西勃然大怒,痛骂着:“不!!一定是那个男人骗了我女儿!快把他们找回来!快快!!” 管家寻思,那您当初为何不好好把人留下来,非得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津湄 一段无边无际的浮沉,星尘在宇宙中凝固漂浮,晶白的长方形物体绕着海蓝色的星球悠悠转着,经历了两个月的宇宙环行后,终于降落在这颗星球之上。 舱门缓缓打开,蒲英睁开一双惺忪睡眼,一下子没看清外面是什么情形,她这几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精神越发的怠惰了。 她揉着眼问柯伦:“柯伦,这里是哪啊?” 柯伦由后走出,下了舱门扶住蒲英腰际将她只手揽了下来。 “这里是津湄。”他说。 “津湄?”她不解地看着他,余光却发现了不远 处的景色,不禁睁大了眼,“那、那是……” 不远处一片沙滩,对着的便是汪洋大海,蓝与绿交织,浪涛翻涌着一排排地冲上岸,浪音波澜,天水连成一色,放眼望去壮阔而浩荡。 蒲英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色,简直壮观得就像画一样。 “津湄这颗星球百分之90是海洋。”柯伦说,“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随意降落,所以津湄也很少有人知道,自然也被保护得很好。” 蒲英还是没法合拢嘴巴,没办法,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大的海。 难得一见的美丽让她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她往前走了几步,像是不敢触碰精致的画作一般,屏住呼吸捞了一把沙子,忽然捧着沙子转过身来满脸兴奋地对他说:“柯伦柯伦,是大海诶,这沙子好白啊!” 柯伦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想去踏浪吗?” 蒲英一听眼睛都亮了,心中雀跃不已,“好啊好啊!” 两人循着沙滩路逐渐靠近了大海,越是接近越能看到更为震撼的景色,远处的地平线与海平面相接,今天风和日丽,平静的海面偶尔有浪翻滚,露出几个看不出样子的形状。 “咦?那海里的是什么啊?” 她发现了那几个藏在海面下,偶尔露出来偷偷观察他们黑乎乎的脑袋,时不时的有几个冒上海面,像一颗颗小海藻头。 柯伦瞥了一眼便说:“那是这里的原住民。” “原住民?”她小声惊呼着,“你是说,在海里吗?” “嗯。”见她天真娇憨的样子,柯伦勾起唇角,俯下身伸出手指着远处的海平面,“津亚鱼人,也是你们人类口中传说中的人鱼,但又有所不同。他们有着海陆两栖的构造,长相也不同于传说中的美丽,而是带着深海生物的性状特征。” “原来如此……”她的脸上不见惋惜,而是更加兴奋地踮脚张望起来。 在蒲英好奇地观察对方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也从出现在海面上,那些蓝绿色的尾巴上了岸后从中间裂开变成了双腿,啪嗒着鱼鳍慢慢站了起来,聚集着边窃窃私语边朝两人看过来。 “他们善战,却爱好和平,但这个地方因为被保护得极好,他们也鲜少能看见陌生人。”柯伦说。 蒲英疑惑道:“那我们怎么到这来的?” 柯伦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这话却让她高高地撅起了小嘴,还搁这跟她装神秘呢。 闹脾气的小模样在柯伦眼里就跟撒娇似的,特别招人疼,他眼带笑意按了按她唇角,“小英生气也这么可爱,我在军部呆了这么久,某些情报和关系还是有的。” 小姑娘撇了撇嘴,还是没理他,心里想的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沙滩上有可疑的光,忽地闪了她的眼睛,她定睛一看是几块贝壳。 蒲英惊喜地叫道:“柯伦快看,有贝壳诶!哇,有好多!”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傲娇地闹小脾气。 她迈开小脚丫捡了几块,那些漂亮的贝壳闪闪发亮,五彩缤纷的颜色带着美丽的渐变,形状不一,蒲英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捡几块收入囊中偷偷带走。 “那就是大人的……” 津湄的首长得拉斯刚刚上了岸,柯伦要和他谈议一些事,便叫了他来。 听闻他问起,柯伦目光落在远处踏浪捡贝壳捡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唇角带笑,“嗯。” “小姑娘真可爱。” 他没说什么,眸光却变得极为柔和,如果还在蛇星,怕是谁也不会相信一向雷厉风行的指挥官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得拉斯露出完全明白的表情,笑着打趣道:“想必大人这次也是为了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儿来吧。” “嗯。”柯伦缓缓收回目光,背着手,神色也恢复如常再不见笑意,淡淡道:“我来是为了向你们问问,基因的缺陷有办法解决吗?” 津亚人的医学技术领先宇宙中大部分人形种族,他们研究的大部分是基因领域的,传说他们的祖先跟人形种族也有所渊源,所以柯伦想求助于此,看看他们有没有解决方法的同时带蒲英出来玩玩。 果不其然,得拉斯自信说道:“大人,医学上其他领域或许我们有所不能,但基因领域目前还没有什么我们做不到的。” “天生缺陷也可以吗?” “可以一试。” 柯伦把蒲英的情况一一跟他说明,听完之后的得拉斯沉吟半晌,说:“这个是有些棘手,因为是人为更改过的基因,我们的技术不知是否适用,不过还是要看看那位小姑娘的情况,不知大人打算在这待多久呢?” “不久。” “好,我会让他们尽快的。”得拉斯眼珠子一转,略加思索,忽然神秘而暧昧地笑了,“大人,我还有一件礼物想送给您和小姑娘。” …… 得拉斯安排了一间小木屋给两人,虽说是小木屋,却也是豪华级的。 一进去便是宽敞的空间,装修简洁而大方,天花板还悬挂着贝壳制的吊顶和零杂的装饰品,完全满足了蒲英的少女心。 她好奇地往卧室探索着,卧室中央只有一张大的离谱的床,看起来柔软无比。床边两扇窗打开着,徐徐的海风吹进来,仰望便能看见无边的星辰。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很开心才对,毕竟这么漂亮的地方,还能睡这么豪华的床,但她突然想起这个木屋只有一张床,这不就证明…… 她和柯伦要睡一张床…… 想到这个她脸一下就烧红了。 尽管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可是不证明她做好准备了啊。 虽然她内心还有莫名的期待。 “不不不,我才没这么想……”蒲英赶紧挥走心里异样的想法。 柯伦刚与得拉斯说完话,一进来便看到蒲英闭着眼挥着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 蒲英还在驱赶脑中奇怪的念头,突然她的双手被人抓住,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小英,喜欢这里吗?”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震得她耳朵麻酥酥的。 蒲英被温暖的怀抱拥着,心脏涨涨的,感觉到了安心。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便一直保护着她,只要有他在仿佛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他就像强大的守护者,也像她的最安全的港湾。 虽然也有霸道得不可理喻的样子,有偏执的可怕的一面,却从来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她沦陷了。 她被这个男人的温柔陷阱抓住了。 想及此,她双臂张开回抱了他,从怀中抬起一张素净的小脸,对他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很喜欢。” 就像喜欢你一样。 这句话让柯伦不由得低低笑了,眉间冷硬的线条一下子展开,神色也变得十分温柔,他的指腹揉着她软嫩的脸颊肉,亲了亲她额头。 “要不要去洗个澡?” 他看似平常而友好的询问,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说着天气而已,她却心里一个咯噔,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我……”她大脑乱七八糟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答应呢?还是找个借口呢?说不定他只是在很正常地问,毕竟现在也到了晚上…… “怎么了?嗯?”他含笑睨着她有些张皇的神色,“想亲亲?”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改变不了流氓的本质!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要去洗澡。” 当蒲英洗完澡出来后,便看到浴室外的洗手池边放着一件衣服,她好奇地将它展开,是一条漂亮的礼裙,水蓝色的鱼尾款,坠着珍珠和鱼鳞般的色彩,由肩膀渐变到裙摆处,裙摆做了大开叉的设计,贴身的腰间处还有鱼鳍一样的轻飘飘的透明纱,水母的彩色触须垂于整个背部,整条裙子梦幻而绝美。 她看着这条漂亮的礼裙不禁双颊发热,虽然这条裙子没有特别露,但似有似无的感觉更为羞耻。 尤其是这个大开叉……直接开到了大腿中部,随着裙摆的阵阵摆动,白花花的大腿便直接叫人看光去。 “小英,你洗完了吗?” 柯伦低沉清冷的声音在浴室外响起,惊得她把礼裙一收,赶忙叫道:“马上!” “那条裙子,别忘了穿。” 蒲英:??? 这裙子真的是他安排的? 可是穿这裙子是要干啥…… 她满脑子疑惑。 也许是她磨叽了太久,柯伦终于出声了:“得拉斯要为我们接风,就等你一个了。” 蒲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条裙子是为了宴会准备的。 闻言她也顾不得害羞,赶紧把礼裙穿上,打开浴室门柯伦就站在门口等着。 见她打开门,他轻笑了声:“我的小淑女终于出来了。” 他不知何时也梳了个背头,换上了黑色的正装,如墨的颜色衬得他身姿更为颀长挺拔,蒲英忍不住想到他穿着军装那副禁谷欠的样子。 他眼瞳沉沉地盯着她,从眸底透出些炙热,盯得蒲英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这件裙子完美贴合了她的身材,肩部微露的设计显出一丝小性感,后面更是展现了蒲英整个背部线条,裙摆随走动而甩出弧度,细长莹白的双腿若隐若现。 这样有些成熟而性感的蒲英很少见,虽然看着很新鲜,但柯伦还是皱了皱眉,大手一把揽过她,在她唇上啄了啄,狠狠吸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后悔了,今晚的小英太美了,我不想让你被别人看见。” 蒲英局促地扯了扯裙子,看得柯伦又是一阵好笑。 见他笑起来,她气恼地锤了他一拳。“你根本没跟我说有宴会。” “得拉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不去也罢。”他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呼吸间皆是她沐浴过后清新香甜的气味,“正好我也不想你穿这样出去露面,这个样子的小英我只想一个人收藏。” 话虽至此,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毕竟是专门为他们举办的宴会。 “这样……不太好,柯伦,我们还是去吧。”她红着脸推了推埋在她颈间的男人。 男人闷闷哼了一声,“那你换件衣服。” “啊?什么?” 柯伦抬起头来,依稀可见眸底的暗色,嗓音也低哑了些,“乖,去换一件。” 她愣住了,“可……这不是你准备的吗?” “……” “它真的好美。”蒲英低头抚了抚身上的裙子,手感极滑,“我还挺喜欢的。” 柯伦静静垂眸看她,心里是极不愿意他的姑娘在众人面前穿成这样的。 这条裙子是得拉斯送的礼物,津湄盛产珍珠和轻纱,津湄的纱如薄雾,光下有种盈透柔和的透明感,清风掀起如丝绸般划过肌肤,蒲英身上这条裙子的腰部和肩部便是坠着这样的纱,堪称是津湄最高级的布料。 不得不承认,太美了,美到他想将这幅画面收藏起来,美到他想让她的生命停滞此刻,作为标本永远保存在他怀中。 “不可以吗?柯伦先生。”她抬起脑袋,一双扑朔着水雾的大眼睛的仰视着他。 她只是想卖卖萌,让柯伦松个口,谁知这幅样子的蒲英看起来比平时更为惹人怜爱,完全激起了男人的保护谷欠。 柯伦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也越发的危险,“小英,你确定?” 蒲英不懂他为什么问这句,只是甜甜一笑顺着答了句:“嗯!” 只见柯伦低头含住她的唇,在她齿间流转,轻笑道:“要穿,就呆在我的床上,一步也不许走。” 共舞 他差点控制不住就要擦枪走火,幸好还是蒲英反应过来赶紧叫停,可那条裙子已经被揉的乱七八糟。 蒲英喘的厉害,一时还没平复下来,她瞪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心里还在为那条裙子感到十分惋惜。 因为刚刚的亲吻,她瞪人的眼神都颇有娇嗔的意味,奶凶奶凶的可爱极了。 柯伦眼中溢满笑意,抬起她的下巴,沉郁慵懒的嗓音靠近耳边,搅着她心里一汪湖水,“怎么了,还想要?” 她羞恼地一把拍掉他的手。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口了。 饶是柯伦不允许,蒲英也执意要参加宴会,但那件礼服已经皱了,只能换成了另外一件较为低调的样式。 两人赶到宴会现场时,得拉斯带着一干人已在那候着了。 一大帮津亚鱼人黑压压地聚集在一个小亭子里,小亭子前面通往的便是宴厅。 “久等了。”柯伦淡淡说。 蒲英想到他们迟到的理由,脸上一阵心虚。 “没有没有,没等多久。”得拉斯面上笑得和蔼,蒲英却总觉得他的笑很微妙。 “诶?”得拉斯这才发现蒲英换了一条裙子,随即有些惊讶,“蒲小姐是不喜欢那条裙子吗?” 说起这个柯伦便笑而不语。 蒲英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便用手肘使力顶他侧腰,摆摆手连忙向得拉斯解释道:“哦不是的,那条裙子我很喜欢。” “那为何……” “噢……这个啊……”她眼神飘忽,耳朵发烫,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裙子太好看了我不舍得穿。” 这样蹩脚的理由,任谁听了也不会信。 身后忽然有一声轻笑,随后又用咳嗽声掩盖过去。 蒲英回头偷偷瞪了瞪他,还笑!到底是谁让她这么难堪啊! 见小丫头不高兴了,柯伦唇压了压,转而低声吩咐得拉斯:“行了,快开始吧。” 得拉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禁了然一笑,他微微颔首,立即带着一干保镖将两人迎了进去。 从外面看宴厅便已经是金碧辉煌,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那宴厅的光源并不是有什么吊顶水晶灯,而是四个角落四根柱子上有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流转着金色的光华,将整个宴厅照得亮堂堂的。 蒲英抬头一看,发现顶上是露天的设计,这时正好可以看到头顶漫天的星,与宴厅的夜明珠交相辉映,把整个宴厅装点得梦幻而绚丽。 宴厅里早已有些客人,他们全是当地居民,在这个很小的星球上大家都是相互认识的,这个时候来了外面的客人,他们就都好奇地跑出来看看。 首长得拉斯跟居民们的关系也很好,便让他们也来参加宴会。 虽然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的地方。在此地的午夜时间有个传说,情侣若是在星辰之下的海边跳一支舞,便能得到海神和天空之神的祝福。 这个传说演变至今就成了一种娱乐方式,首长接待外客时都会安排这个流程。 于是蒲英就被大家怂恿起来跟柯伦跳一支舞。 “可我……不会跳啊。”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围,四周的鱼人们都对她投以鼓励的目光。 柯伦不负期待,起身整了整西装,右手一背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微笑着询问:“我有这个荣光,可以请小姐跳支舞吗?” 他的动作让蒲英愣了愣,因为不怎么会跳舞,她心里有些忐忑,还怕会给柯伦丢脸。 柯伦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等待着她的回复。 “上啊……”得拉斯也小声地催促着她。 蒲英还在犹豫的时候柯伦眼瞳微沉,上前直接牵过她的手,强势地搂过她纤细的腰肢,低声在她耳边说: “没关系,我来教你。” 许是周围盯着她的眼神都太火热了,蒲英也无法拒绝,只好捏着裙摆低头小小声应了句:“嗯。” 闲适而舒缓的爵士乐于古老的唱片机中流淌而出,在悠扬的旋律之下她开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此刻星辰如绚丽绽放的烟花铺满夜空,一如她眼中闪耀的星光。 “East of the sun and west of the moon We\'ll build a dream house of lovely Just you and I forever and a day Love will not die we\'ll keep it that way Up among the stars we\'ll find A harmony of life too lovely tune East of the sun and west of the moon dear.” 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个世纪,美妙的音乐都能让人闭着眼享受那阵惬意自得的音符跃动。 柯伦轻轻搂着她,低头的眼神中都是藏不住的温柔爱意,却深藏着深沉的波涛,她仰头便撞进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赤金色眼眸之中,那浓烈的感情就要倾泻而出,蒲英迷蒙着双眼,忽然在此刻醉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下。 清冽的木质香盈满两人呼吸之间,蒲英被他牵引着,脚步向前踏出又退后,裙摆如波浪般荡漾着又散开,感觉身体轻快得不受自己支控,却不会觉得排斥。 虽然起初还有些别扭,但渐渐地,她也习惯了柯伦的步调,慢慢开始享受起来。 她偏头靠在他的左肩,细细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女孩闭起双眼静静恬笑着,如雏鸟般依恋的姿态令他由心底升起强烈的占有谷欠,从灵魂深处呐喊着想要她。 女孩如瀑的黑发已经比一年前要长了许多,披散着更衬她皮肤唇红齿白,他压了压牙尖的痒意,眸色更深,大掌忽地收紧,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一层迷雾般的阴霾蒙在他的眼底,但他收的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这个男人满心的阴暗心思。 他花了些工夫,让她远离暮星,女孩没发现,甚至他们的私奔还是女孩先提出的。 女孩自认为她身体的问题已经没有办法了,便想让自己在生命的倒计时中享受更多美好,这正合柯伦心意。 这样,他便能将女孩带离所有人身边,在这漫长的光年之中只能依靠他,永远永远。 直到音乐结束,众人还保持屏住呼吸的状态。 毕竟如此相配的两人,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那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当晚由星辰银河作伴,众人见证了一场唯美的双人共舞。 …… 回去时夜已经深了,蒲英却还是兴奋得脸红扑扑的。 今晚她受到了热情的招待,跳了人生第一次双人舞,一开心就喝多了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情绪还是莫名其妙地高涨起来,微笑怎么都无法从唇边消去。 两人回到小屋子后,蒲英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还沉浸在今晚的快乐中。 “柯伦。”她歪着头对着男人笑得开心,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粉红,一直延伸到了耳尖,“我们来跳舞吧?” 那笑容妩媚,面若桃花,女孩殊不知自己已成为某位猎人眼中唯一的目标。 她醉了。 柯伦垂下眼睑,齿尖渐生痒意,一种异样的感觉侵袭了全身。 他抬起眼凝视她许久,眼中是深沉黑暗的情绪,他轻勾起唇角,神情变得邪肆而随意。 柯伦抬步朝桌边走去,那里放着一瓶葡萄酒,他眸色一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变得如陈酿般醉人而柔和。 蒲英倚着墙看着窗外满空的星辰,脑袋晕晕的,刚想伸出手想抓天上的星星便被一股力量挟住,下一秒便落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她赤着的双脚忽然退到了窗边,那一杯红酒不知何时被他拿在了手上,猩红的液体装在杯中摇晃,浓厚得像诱人的血液。 “想品尝吗?”他慵懒的声线抵在她耳边,引诱着某个猎物上钩。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哑着声音笑了,“宝贝真乖。” 话毕他饮了一口,捏着她的下巴撬开了她的贝齿,将口中的暗红色液体推了进去,尽数给了她。 蒲英无法拒绝,一下子被呛出了眼泪,眼角晕红的小可怜模样取悦了柯伦,他轻轻摩挲着女孩樱红的唇瓣,眼底皆是痴迷。 只要一碰见她,他内心的阴暗想法就会无限滋生,如藤蔓紧紧挟住喉咙一般窒息,全身仿佛着了火的炙热滚烫。 如果她有朝一日离开了他,他会疯的。 他会不计代价将她抓回来,绑住她,一辈子呆在他身边。 如果死亡将他们分开…… 他狭长的双眸一沉,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他搂紧了女孩,在她脖颈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哑的声线里压抑着贪婪而渴望,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小英,小英……” 蒲英迷离着双眼,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一直在唤她名字,口中也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应和,嗓音糯糯泛着醉意的甜。 “小英……”那阵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脖颈之间,弄得她有些发痒,她轻笑着想要避开,却被一直搂着她的男人禁锢了双手。 她笑语悦耳,可下一秒蒲英忽然就不笑了,因她看见了,那双令人沉醉的眉眼中只倒影着她的模样。 无言良久,她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下颌抽紧,眸底燃起暗色火焰,她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信号。 大概是夜色迷人眼,还迷惑了感官知觉,这一次她竟没有多少痛觉,虽然脑袋昏沉四肢乏力,可她竟然还有力气在想: 她的血真的这么好喝吗…… 可她没有精神再分出去细想,因为她已经逐渐在男人怀中软成了一滩烂泥…… 结局 日上三竿,晨光刺目,屋外从远处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软和的床上一只皙白的皓臂慵懒搭在了床沿,碎光透过窗零散映出了影子,在泛起了温热的热度。 只见那只手的主人微动了动,细密的长睫毛扑扇着却始终无法睁开。 “嗯……” 她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醒过来。 刺目的光映入眼帘,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只是轻微一动,身后便有一双壮实的手臂环上她的腰际,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喑哑的声线酥麻着她的软耳根,“早啊,宝贝。” 说着手又开始不安分。 蒲英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回想起什么,突然伸手抓住了还想继续下去的“咸猪手”。 “等等……”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她连忙拱起身,也顾不得身上异常酸疼,直接问道:“我们来这多久了?” 见女孩毫不避讳地袒开,柯伦眸色加深,闻言他翕眼慵懒一笑,就像用过餐后的巨兽不急不慢地舔舐爪子,有了闲适之心慢慢捉弄猎物,漫不经心掀唇道:“照你们人类来算,大约半个月吧。” “半个月?!”她惊呼出声。 他们……他们俩已经在这荒唐了半个月?! 男人复贴上来,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流转于肌肤,蒲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蓦地展颜一笑,唇间的尖牙闪闪发亮,“小宝贝,我饿了。” ?! 还未来得及阻止,下一秒手臂内腕便传来剧痛,瞬间的痛刺醒了蒲英的脑袋。 好痛好痛! 吸血鬼早上还要吃早餐的吗……! 她扭曲着一张秀气的脸,发誓下次再也不给血了。 然而在下一次男人抱着她好声哄着的时候,又毫不争气地屈服了。 算了算了,不就是移动血库吗。 喜欢上这么一个男人她也认了。 她不禁为自己未来的日子而叹气。 然而就在两人荒唐了一阵,好不容易将女孩哄睡了之后,一声急促而隐秘的敲门声响起,从声音便能听出来人既紧急又生怕打扰到好事的谨慎。 柯伦还在慢条斯理地为她清理着伤口,吸血鬼的唾液有一定自愈性,每次吸食后他都要舔舐一会。 可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便开始着急起来,随着敲门的力道渐渐加重,柯伦的眉头也逐渐深锁起来。 他看了一眼怀中睡得香甜的女孩,心中又泛起柔情,但那阵敲门声完全不合时宜,吵得女孩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柯伦轻轻将她放开,翻身起床披上衣服,把门猛地一拉开,门外的人敲了个空,定睛一看面前的男人正冷冷地看着他,任谁看了都是一副被打扰的不爽样子。 “什么事。” 门外的是得拉斯的秘书,男人半掩于黑暗中的阴冷眼神让他一愣。 得拉斯首长说这位大人表面看似温文尔雅,却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今日的男人与那天宴会一见的完全不一样,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 秘书感觉自己撞上了枪口,有苦说不出。 硬着头皮扛下男人仿佛要盯穿他的高压威慑力,他连忙低下头报告:“大人,他们找到这了。” 虽然柯伦心中已猜到几分,但还是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今日早上我们的基站收发台收到未知信息,便拦截了下来,结果信息里指明说要找你们。” “你确定是找我们的吗?” “肯定没错,经过定位对方的位置显示是G3-62,要找一个高大的金瞳男性和一个人类女性,跟大人您给的信息完全符合。” 最开始柯伦是为了寻找能解决蒲英基因缺陷的方法才来到了津湄,虽说津湄地处隐秘,但不可能做到完全隔绝信号,被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柯伦早已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这里,现在只能先暂时离开了。 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那接下来……” 柯伦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再有消息,继续拦截下来。” “可是……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 柯伦面色不虞地打断,“最近叨扰你们已久,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秘书又愣了愣,见劝说无用,他便叹了口气说:“好,大人,就由我来安排你们离开的事宜吧。” “嗯,麻烦了。”柯伦礼貌性地点点头。 他不能让小英再与他们有联络,他们竟然已经追踪到这里了,要切断一切信息来源,还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等到得拉斯找到解决基因缺陷的办法的时候,他们再回来。 他眸底藏着阴鸷的深意,不能再把小英交给别人了,小英只要一直看着他就祖足够了。 不需要旁人。 这样浓烈的感情不知道她可不可以承受呢?柯伦想着。 没关系,承受不住,那就一同毁灭好了。 他早已决定,至死也要拉着她堕入深渊,坠入他的黑暗之中。 …… 整理好行李之后,蒲英抱着首长和其他津亚鱼人塞给她的“土特产”,啥吃的喝的还有许多海里的小别致东西,行李的重量一下增加了好多。 还好他们的飞船够大,有专门的舱装这些杂物。 不过蒲英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离开的这么突然,但柯伦跟她说: “不是想去别的星系看看吗?” 她当然双手双脚赞同! 既然生命不能长久,她希望能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经历更多从前从未经历的事物。 战争打了太久,地球也满目疮痍,本来以为自己挺过了那段战争最难的岁月,某一天自己被告知自己的时限已经不多,那她便不会再考虑其他,放手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但是一想到自己过了一段荒唐日子,她就不由得脸红。 没想到平时看似斯文温柔的外表下,是这么自由奔放。 她被男人牵着,顺从乖巧地走在男人身边,跟众人告别后便登上了离开此地的飞船。 飞船上提前开了暖气,虽说看着是冷冰冰的,走进去却温暖而舒适。 蒲英一上飞船就熟练自主地坐在了客座上,柯伦泡了杯热牛奶,蒲英自然地接过去小口嘬着,柯伦见了她乖巧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揉揉她的发顶,又捏着她温热起来的耳垂亲了起来,口齿唇间皆是牛奶的香甜。 心满意足地吃完豆腐后,柯伦站起身走进驾驶舱,飞船预热过后可以开始启动,驾驶舱与客座之间是连通的,从客座也能看见驾驶舱的内部。 防爆玻璃在飞船启动一段时间后自动关闭遮蔽功能,露出了完全透明的样子。从客座向外看,玻璃窗上透着星河闪耀,太空中的漂浮物组成密集的银带,被飞船拉出了细长的弧度。 蒲英静静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恨不得睁大双眼再多记录下这些宇宙的神奇。 宇宙在她眼中仿佛只有这三种颜色。 黑。 银。 白。 却从中衍生了更多不一样的色彩错觉。 也许只是人类内心赋予这些事物颜色,但蒲英却觉得在她眼中,宇宙的景色就像五彩斑斓的梦一样,绚丽而缤纷,是她的生命永远触手不能及的。 不知,老爹他们怎么样了…… 蒲英抱着双膝,下巴搁在上面,不知在想什么。没一会她遥望的眼神就逐渐迷离,平缓而舒服的环境让她几乎要陷入睡眠状态。 此时,飞船接收到了一个信息。 红光闪烁,警报长响。 一下就把昏昏欲睡的她给吵醒了。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看向坐在驾驶舱背对着她的柯伦,疑声问道。 男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仪表盘上突兀显示的信息。 得拉斯不是把消息拦截下来了吗? 飞船怎么还会收到视频信息? 他太过专注没有听到蒲英一声声唤他的声音,等到回过神来时蒲英已经来到了驾驶舱。 “这是谁的消息?”她指着那条视频电话疑惑地看着他。 柯伦抬头深深地看着她。 蒲英深吸一口气,“柯伦,我们说好不能欺骗彼此了。” 男人沉默半晌,那条视频消息仍然闪着叫嚣着。 “是他们。” 蒲英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除了老爹和伍德维尔夫人还会有谁找他们。 她皱着眉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便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一接起来,视频影像还未完全显示,喇叭里就已经传出蒲西的大嗓门。 “唉呀我的乖乖,终于联系到你们了!” “老爹……”蒲英揉了揉额角。 她没发现身旁的男人眸色一凝,如墨色晕染逐渐深邃微凉。 视频中还出现了穆尔一行人的脸。 “姑娘呀,你们到底去哪了,我们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啊!” 许久不见,老爹仿佛憔悴了很多。 此时的蒲英面色略显犹豫,她跟着柯伦跑出来就是不想让老爹追着她唠叨,但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 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他们必然不会同意她到处乱跑。 “老爹,你们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蒲西感觉自己一颗弱小的心脏受到了重伤。 “真是个小白眼狼,有了男人就不要娘!”老爹在那边气得跳脚,口不择言,以肉眼可见的怒气升出屏幕了,穆尔见状赶紧将他拦住,视频那边一阵混乱之后,没一会老爹没出现,视频画面倒是变成了伍德维尔夫人。 “孩子。”她柔柔一笑,岁月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那双金眸此时也温柔无比地注视他们,“你们两个,想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话音刚落,蒲英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占有谷欠十足的臂膀紧紧搂住肩,只听见他绷得冷硬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伍德维尔夫人深深凝视着他,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这件事不能怪你们,是希思没有说清楚,关于蒲英母亲的那些事。” 柯伦眸底逐渐升起不耐的情绪,变得愈发漆黑慑人,“你想说什么。” 见他戒备心如此之重,伍德维尔夫人也感到酸涩,回忆起来所有事情开头都是可控的,却在不经意导向了错误的结局。 如果当时她没有让王后进宫就好了…… 她神情一下变得暗淡。 似是感受到了对方失落的情绪,蒲英略一思索便知道为何。 虽然伍德维尔夫人逼着柯伦夺取王位,也不乏是个有些谋略手段的女人,但却能看得出来她对柯伦的看重与爱护,以及满怀的愧疚之感。 她偏头看了看柯伦,又转回来笑着解围:“夫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母亲……她怎么了?” 伍德维尔夫人从恍惚中回神,听闻蒲英这么说,心里称赞着女孩,面上却愈发和蔼:“有一件事,希思一直没有说。当年他们关于改造人寿命的研究其实有所进展,只不过你母亲在担任抚育两位王子的期间偷偷藏了一份数据。” 见两人皱眉都同步起来,夫人不禁一阵好笑,转而继续说道:“这件事没有被发现,因为那段时间王子叛逃的事情闹得整个王宫人仰马翻,长老会的彻查让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生怕一不小心灾难就落在自己头上了。你母亲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个藏了一份交给希思,吩咐他妥善保存以后留给你用。” 蒲英闻言了怔愣好久,对夫人的话似懂非懂,却又怀着些莫名的期待。 “您是说……” 夫人眨了眨眼,颇有些俏皮的意味,“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不……不是,您说的很明白,但……”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好,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但那数据……真的有用吗?” 看她呆呆的还不敢相信的样子,夫人不禁噗嗤一笑,“你放心,那份数据有人专门看过了,绝对可行。”说着眼神便落在了蒲英身边的男人,略带深意。 男人在蒲英看不见的地方噙着慵懒的笑,神色自若道:“夫人真是想得周到。” 两人对上目光,都知道对方在暗指着谁。 夫人轻轻扬唇,心中已有些了然,默默叹气。 这女孩摊上怀着如此阴暗心思的男人,不知是好是坏。 断了连线后蒲英还处在懵逼状态,她拉起柯伦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一下,“这不是梦吧……” 这件事还会有转机,她是做梦也没想到。 柯伦哭笑不得地给她揉揉脸蛋,“傻瓜,就算他们找不到方法,我也一定会不惜代价去救你。” “柯伦,你真好……”她感动地眨眨星星眼,嗷嗷地扑进他怀里。 柯伦双臂紧紧搂住她,俯身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刘海遮掩住了眸中的阴沉晦暗。 她还以为自己来到津湄只是偶然,但其实他已经为她全部计划好了,不管有没有找到那份数据,他也不会让她的生命就这么逝去。 他会偏执地用尽所有办法,所有手段,即使是将她的尸体用非常手法保存下来也在所不惜。 “柯伦。”怀中的女孩闷闷说道,“以后有事可以不要瞒着我吗?” 她指的是不仅仅是暗中断绝与老爹他们的联络。 柯伦轻抚着她背部的手微微一僵,面不改色地低声道:“我没有。” 她微微仰头,踮起脚尖,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他半翕的双眼上。 很多事,她不知道不代表看不出来,但是她还是选择包容他,毕竟他是她生命□□生共死的存在,是她心中唯一的爱。 “小英……”柯伦轻轻喃着她的名字,眸色逐渐转深。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会被看穿,但是她却把这些隐藏她天真又明媚的笑容之下,让他甘愿臣服、妥协、沉溺直至窒息。 蒲英双唇刚一离开便被他捧着脸深深吻住,随后那句话也被吞没在未尽之言中。 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刻,她如精灵羽翅般翕动的长睫颤抖着,恍惚间想起,有一段时间她总是能看见一双熟悉又陌生的赤金色眸子,那双眼带着浓烈炽热的色彩,却又不会让她害怕,明明是一切毁灭的前兆,她却甘愿沉沦。 泛蓝紫光的银河带铺成一条横亘星河的路,小行星行过的一道道阴影斜在了脚底,背景下两人相拥气息交融,呼吸间皆是彼此炙热的温度,泛晶莹的双眸映着耀眼的星彩,在宇宙中坠落成浓烈而汹涌的流星,直到逐渐停息。 他们跨越宇宙跨越命运还是遇见了彼此,依旧希望时光越长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