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甜味道》作者:Your唯 文案:陈其年曾是游北遥不可及的神。 突然有一天,陈其年对他说:我们搞对象吧,比心。 游北果断拒绝:我不配! 受重生,HE。 结巴痴汉攻x恋爱狂魔受 大部分都是两个小甜心在谈谈谈谈谈恋爱的小日子=3= 谢谢盐柠大大做的粉嫩粉嫩甜封面>< 入V通知:本文将于5月6日入V,届时将掉落三章合一更新,啾(*/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北x陈其年 ┃ 配角:崔烈,江一六 ┃ 其它: 第一章 南方的初春带着无穷无尽的潮气,天总是阴阴的,时不时便飘些小雨,让人烦得很。但少年的热情却总是无穷无尽的,足以无视一切。大清早的,趁着还没早自习,操场上便有些男生冒着毛毛细雨在打篮球。 “北哥,来个三分!”一个平头少年咧嘴大叫着,把手上的球扔给接近球场边缘的少年。 这群正在打球的少年大多是校篮球队的,本就比同龄人高许多,但被传球的那少年在这其中都显得很高。他眉目桀骜,薄唇紧抿,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不高兴的样子,此时被对方球队的两个人牢牢地拦住了去路。 ——正是那平头少年口中所叫的“北哥”,全名游北。 游北退后两步,接过同伴传过来的球,瞥了眼面前防守得紧的对手,再退后两步,锐利的目光看向遥远的篮筐,腰朝后稍稍压了下去,一个完美的弧形,还露出了原先被背心遮住的流畅腰线,结结实实的漂亮腹肌块。 他还没有投篮,场边迎着雨围观的少男少女们便尖叫了起来。 然后,脚尖一点,手腕一翻,球进篮了。 一场球赛打完,输的球队抱怨:“你们这是找外挂,北哥上场还打个屁?” 平头揽着游北的脖子,扮了个鬼脸:“我还没说你们不要脸呢,我们一个业余的,你们是校队的。” 游北面无表情地扯开平头的胳膊,走到场边捡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擦了一把脸上的雨和汗,随便往身上一套。校服有些皱巴巴的还潮湿,他也不在意,拎起书包就朝教学楼走。 “哎,等等啊!”平头和其他同伴赶紧拿着东西追游北,“北哥等等,还有事儿跟你说呢,今天放学——” 他们闹闹哄哄的,也不注意看路,走到教学楼拐角处就迎面撞上了人,对方手一松,拎着的袋子掉到地上,里面的饭盒滚了出来。 平头——江一六吓了一跳,叫道:“卧槽吓我一跳,你他妈走路不看的啊?” 正是上学的高峰期,周围的学生们纷纷往自己的教室里走,看到这一幕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毕竟以游北和江一六这些人为首的学生他们得罪不起,这群校痞不讲道理,据说还砍过人,普通学生哪儿敢惹呢。 只是那个撞上他们的人委实倒霉。 那学生的脸都吓白了,赶紧道歉着弯腰去捡饭盒。 游北没看他们,转身往回走,打算换一个楼梯口。 江一六却脚贱,白了一眼那学生,一脚把那人就快碰到的饭盒踢到了墙上,这才转身跟着游北走:“北哥你等等——操!” 他的北哥突然停住脚步,招呼也不打一声,导致他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他北哥的背,差点儿摔跤。但他的态度十分双标,这次赶紧摸着鼻子说:“不好意思啊北哥,怎么了?” 他的北哥没说话,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一下,还能发现他的北哥有点尴尬和紧张。 ——当然没有人仔细观察,在大家的眼里面,游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仍然面无表情,一副阴郁狠戾的样子,冷冷地看着他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白,比游北矮一个头,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拔尖了,相貌清秀,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校服穿得十分整齐,拉链在规规矩矩的位置,露出了里面白衬衫的衣领。 他也在看着游北。 江一六“啊”了一声,笑嘻嘻不是很尊重地叫了声:“嫂子啊。” 游北想原地打死江一六,但他不说出来,他只是继续冷漠(jin zhang)地看着面前的斯文少年。 饭盒被踢的学生目睹这一幕,顿时不觉得自己倒霉了,毕竟整个学校里面没有比陈其年倒霉的人了。 ——陈其年就是那个斯文少年。 陈其年好好儿一个学霸,不骄傲,不拽,对人和气,随和开朗,偏偏和校霸游北传上了“绯闻”。 这绯闻还不是真的绯闻,是这群校痞用来戏弄陈其年的笑话,故意叫他“嫂子”,好来羞辱他——对于这群青春期来说,这样逗弄小女生都足够让小女生羞恼得气个半死了,何况陈其年还是个男生,就有些骂他娘娘腔兔儿爷的意思。 谁让陈其年得罪他们了呢。 其实陈其年也不算得罪了他们,算得罪了游北。 谁让陈其年总是多管游北的闲事呢。 仗着住在他们大哥游北家对门,总是管东管西,北哥看在陈其年爷爷的面子上还不能打人,太憋屈了。 江一六他们就不干了,北哥什么人啊,凭什么被你管啊,你算老几啊? 但又不能打陈其年帮北哥出气,只能出损招。由江一六带头,大家开始嘲笑陈其年:你莫非不是暗恋北哥,把自己当北哥女朋友……啊不,男朋友了? 现成的理由,不嘲笑他还嘲笑谁? 每每听到这种话的北哥都在心中想:操,我倒是想,我想得美。 但北哥不说,北哥只在心里想。 陈其年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他多看了游北两眼,欲言又止,犹豫一下,将目光投向游北的身后。 那个倒霉的同学还蹲在地上,呆呆地仰头看着他们,没去捡饭盒。 饭盒被江一六踢了那脚,盖子开了,里面的饭菜汤汁撒了一地,看起来挺脏的。 陈其年轻轻地叹了声气,没再看游北,打算绕过他去帮忙捡饭盒。 江一六和同伴使了个眼神,故意拦着陈其年,怪声怪气地说:“别啊,嫂子,那儿脏呢。” 以前他们这么和陈其年说话,陈其年都会气得脸红到耳朵根。 半点不掺羞,纯生气。 而陈其年越生气,他们就越是喜欢这么玩儿。 果然,陈其年的脸又红了。 游北插在裤兜里面的手有些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他知道江一六他们总这么戏弄陈其年,但只在口头上逗,不会动手,所以游北没拦过,甚至是默许的态度。 他希望陈其年能被江一六他们气到别再管自己,彻彻底底的远离自己。 他没有办法亲口对陈其年说这种话,只能利用江一六他们来达成目的。 确切来说,游北从高中之后,对陈其年说过的话都十根手指数得过来。这也是江一六他们都误会游北讨厌陈其年的原因。 哪儿他妈是讨厌啊! 游北都要憋死了。 他是不敢和陈其年说话。 谁他妈敢和梦里面的对象说话啊!胆子也太大了! 北哥不敢,北哥觉得自己特别猥琐,特别肮脏。如果让陈其年知道了自己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陈其年得用什么眼神看他啊。 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本来就是没有希望的社会渣滓了,居然还敢那样肖想陈其年,太恶心了,陈其年一定会觉得他特别恶心。 他都不配和陈其年说话,说一句都是玷污。 陈其年于游北而言,是天上的皎月,高不可攀。 也是水里面的月亮,可望而不可触摸。 是游北都不敢放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因为怕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会颠着陈其年。 他连多看一眼,都害怕自己眨眼的风会吹伤了陈其年。 他爱陈其年,又不敢爱陈其年。 作者有话要说:兄dei,只要坚持不放弃,奇迹会发生的!亲测!知名不具友好热情魔法少男花如此鼓励弟弟。 我想,重生文,开在清明节,有微妙的仪式感= =(也因为王爷卡文orz卡到我放下自己被扯掉的头发,鬼使神差般打开了新文档写这篇qwq) 第二章 陈其年和游北两家住在一栋楼,同一层,一梯两户,门对门。 但两家的人生天差地别。 陈其年之所以住在那个陈旧的居民楼里面,是因为他的父母总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保姆,便将他放在念旧的爷爷奶奶家里面。 陈家是书香门第,全家都是高知。 而游北住在那里是因为他爸死了他妈跑了,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没别的地方去。 游北他爸是赌博被高利贷砍死的,他妈在高利贷上门的第二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跑了。高利贷之所以留着这房子给游北,倒不是良心发现怜惜他一个孤儿,而是这房子属于公家的,高利贷也没办法弄走。 照理说公家该把房子收回去了,然而游北他爸是被人砍死在家中,如假包换的凶宅,这房子公家觉得也没人想要,在有买家接手之前倒是怜惜游北一个孤儿,让他继续住着。 陈其年的爷爷和游北他爷爷是许多年的朋友,如今老友剩下这一个孙儿,看着可怜,便总让陈其年管着游北,别让游北越走越偏。 然而在高中的时候,陈其年其实是讨厌游北的。 虽然两人很小的时候做过朋友,也曾一起上下学,也曾形影不离,也曾竹马成双,但自从游北家出了那事之后就渐行渐远了。 陈其年倒不是嫌弃游北的家世,他起初也觉得游北很可怜,就算爷爷和奶奶不说,他也要关心游北的。 然而游北不听劝,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书也不读,天天和学校内外的小混混们待在一起,对着陈其年冷若冰山。 陈其年又不是专业做慈善的,他也只是个普通少年,正常人谁也受不了热脸贴人冷屁股。何况陈其年还总是被游北的那群狐朋狗友们取笑嘲讽,游北则是放任的态度,久而久之陈其年也灰心了,对游北有多少的关心都被消磨了,甚至成为了嫌弃。 高中的时候,陈其年已经嫌弃游北了,但碍于爷爷和奶奶,有时候还是得按捺着不满去说游北几句。其实就是照本宣科,说完了就算完成任务,百分之一百不指望游北会听。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游北没有希望,并且不把自己往拯救游北的身份里面带。 到了大学,陈其年终于快乐地甩开了这个包袱。 毕竟游北没读大学,陈其年彻底有理由不管他了。 在大学里面,陈其年遇到了他的初恋男朋友。 虽然被游北身边的那群校痞取笑了整个中学生涯,但陈其年、甚至是江一六这群人都并没有真正认为陈其年是gay。 那个年代,高中生对同性恋这个概念还接触得不多,只觉得这是一个羞耻的笑话,是一个羞辱人的方式。 读大学后,有个男生追求陈其年,他还被吓了一跳。 但陈其年慢慢地接受了这个概念,并且没抵过对方的强烈攻势,和那人在一起了,花前月下,相濡以沫,是陈其年想象中的完美伴侣模式:相敬如宾。 陈其年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他所见到的父母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所以他对伴侣的想象便也是这样。 他自幼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想法比较传统,虽然不那么传统地和同性在一起了,但他很传统地计划着和男朋友的一生。他觉得他们是可以过一生的。 然后他就捉奸在床了。 这还不是最惨烈的。 狗血总是一瓢接着一瓢,迎头往下灌。 毕竟是陈其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段爱情,他在对方的不断道歉下选择了原谅。 但对方隐约暗示是因为他过于保守才导致出轨,使得陈其年有些尴尬,也极为愧疚。然而两人相恋不到一年,彼此还不够熟悉,甚至,还没和家人出柜。 陈其年总觉着,应该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才好进一步。 两人商量过后,陈其年终于鼓起勇气,向家人出柜了。 他家人自然无法接受,但拗不过人生第一次叛逆的陈其年,过了两天也无奈,让他把人带回来,先看一看吧。 陈其年开开心心地把人领回来,他爸妈却在看到他男朋友的第一眼,一个白了脸,一个把手中的水杯掉到了地上。 当时的气氛十分诡异,碍于两位老人都在,没说什么。 而送走老人之后,陈其年他妈转身就甩了他爸一耳光。 陈其年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他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骂他爸,他爸则扭头要去打陈其年的男朋友。 陈其年的男朋友一把抓住他爸的手,冷笑了起来。 陈其年:“……” 他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三个人,一个都不认识。 后来陈其年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怎么样的。 许多年前,陈其年他爸和女同事出差,出轨了。 那女同事就是陈其年他男朋友的亲妈。 好巧不巧,女同事后来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陈其年他男朋友——他几乎和他的母亲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也因此陈其年的父母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而陈其年的父亲和他男朋友母亲的那段婚外情在当时被传了出来,那陈其年他男朋友的身世就甚是可疑,女同事的老公自然是要去做DNA检验的。检验完了是老公的种,然而绿帽子并不会因此就不存在。 陈其年他爸妈选择了埋葬这件事情,保下这段婚姻,而陈其年他男朋友的爸爸选择了果断离婚。 男朋友生下来之后归了母亲,直到他十岁那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并且被周围人议论纷纷的母亲自杀,他又去了父亲那里。 他因此是痛恨陈其年他爸的。 他甚至痛恨的不是陈其年他爸和自己的母亲婚外情,他痛恨那个男人在事后回归了所谓的家庭,留下他妈独自面对风言风语。他痛恨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陈其年他爸就能够继续前途无量,而他母亲要承担这一切。 所以他追求陈其年就是一场阴谋,他要毁掉陈其年,就像陈其年他爸当年毁掉他母亲那样。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分手就好。 陈其年的男朋友从兜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DNA检验报告,放到陈其年的父母面前,笑眯眯地说:“看一看。” 陈其年的父母拿过来一看,当场就快疯了。 那是陈其年的男朋友和陈其年的血缘关系检验报告,结果显示两人是父缘亲兄弟。 他男朋友朝懵了的陈其年道:“你好啊,我亲爱的弟弟。” 陈其年:“……” 陈其年他父亲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张DNA检验报告:“你出生时候明明检验了——” “那张是假的,因为你不愿意要我,让我妈打掉我,所以她只能说我是她当时丈夫的孩子。”陈其年的男朋友微笑着说。 陈其年他母亲尖叫道:“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陈其年的男朋友笑着说,“凭什么只有我和我妈在痛苦里面生活,而你们却过得好。”他看向陈其年,充满恶意地问,“和亲哥哥接吻的感觉不错吧?可惜,没睡到,否则很带感的。” 陈其年:“……” 陈其年的母亲抬起手便要去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笑着说:“这只是开始。” 这场恋爱自然是谈不下去了。 陈其年觉得自己像是个观众,旁观着他们仨在演戏,看似自己举足轻重,但其实自己无关紧要。 陈其年正沉浸在阴影中,无暇顾及其他,过了好些天才发现研究所的同事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然后他知道了他的前男友兼同父异母的哥哥传真了不少的照片到研究所。 当然不是什么非常大尺度的艳|照,最大尺度就是亲吻,但对于大多数都是中老年的研究所环境而言,照片中的画面和人物关系有足够的刺激性了。 陈其年的事业算是毁了,不至于因此开除他,但也不会再有晋升可能。 更重要的是,陈其年受不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脸皮薄,当年被江一六他们乱叫尚且还能安慰自己都是假的,如今其他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心理上所能接受的度不一样。 陈其年辞了职,在家乡也待不下去,辗转了许多城市,换了许多家公司。 每当他以为自己能够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时,前男友就会把照片与人物关系打包送一份丑闻大礼包过去。 陈其年忍无可忍地问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他说他母亲当年就是在流言蜚语中自杀的,凭什么陈其年就不能听。 陈其年甚至生出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想说:那你倒是去找我爸报仇啊,关我什么事?! 但他没有把这种话说出来。 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后来,陈其年决定出国。 在出国的前一天,他接到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和自己绝交的高中朋友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游北杀了人。 那个时候,陈其年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过游北这个名字了,一时之间还有些陌生,想了两秒钟才想起来是谁。 他最后一次见到游北是在大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游北出现在了他们学校里,身边仍然跟着江一六那些个地痞。 一见面,江一六他们又笑嘻嘻地叫陈其年嫂子。 大学里面的同学不明白这是江一六他们的恶劣玩笑,用质疑的眼神看陈其年。 陈其年羞恼得要命,彻底爆发,骂了游北一顿,在心里憋了高中三年的话都骂了出来,说他多讨厌看到游北,说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游北。 后来他再没有看到过游北。 直到高中同学告诉他,游北杀了崔烈。 崔烈就是陈其年的那个前男友。 游北杀崔烈的手法非常残忍,他也不配合律师为自己辩护求情,什么都不肯说,最后判了死刑,立刻执行。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是甜的。并且陈其年和崔烈没有血缘关系,崔烈撒谎。 第三章 如今重生回到高中,再看着面前的游北,陈其年恍如隔世。 他当时听到消息后,再傻也能察觉到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仍然暂停了出国的计划,四处托关系去见了游北一面。 起初游北不愿意见陈其年,后来才愿意。 许多年不见,陈其年差点儿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游北。 他的脸上有道疤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看起来有些旧了,从眉骨划到眼角,搭上他比起高中更加棱角分明的脸和更冷漠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戾气。说得难听些,一看就是杀人犯。 陈其年问游北为什么要这么做,游北冷淡地说不为什么,去夜场喝酒的时候崔烈抢他妞了,气不过就报仇。 陈其年问他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游北很不屑地笑了一声,问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陈其年让他向法官说出真实原因求情,或许法官可以判他死缓。 游北说:“真实原因,就是,他抢我,女人。我这种,社会混混,被抢女人,就,动手,弄死他。很,正常。很,常见。” 游北有结巴的毛病,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大了也没治好。但他平时不太爱说话,气势又非常强,总容易令人忘记他是个结巴。 陈其年沉默了许久,问:“那天晚上,带我去酒店的是不是你?” 游北说:“不是。” 陈其年反而被他气得笑了:“我都没有说哪天晚上,你就否认?” 游北又冷笑了一声:“哪天,晚上,都不是。我,从你,大一,就没,见过你了。” 陈其年却觉得,那天晚上就是游北。 那天,陈其年又一次被迫离职,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浑浑噩噩地在街头浪荡,人生第一次去了酒吧喝酒。他以前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本能地排斥。但那天他去了,毕竟他除此之外也无处可去。 他喝了很多,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周围就有人来搭讪,还拉扯着他去开房。 陈其年都站不稳了,一路上使劲儿挣扎也挣不过,就快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听到巨大的响声,自己终于脱离了那个香水浓到发臭的陌生男人的怀抱,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看那人被另一个高大男人按在地上抡起拳头狠狠地揍。 陈其年的眼镜在刚才一路的挣扎中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又醉了,迷迷糊糊的根本看不清那是谁。看了一会儿,有人来拦了,打人的男人才松开手,又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回头看陈其年。 陈其年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对方是谁,却始终都是一片模糊。 然后他往地上扑,那人赶紧捞住了他。 然后他们去开了房间。 发生了一些旖旎的事情,却没有做到最后,因为陈其年哭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来,陈其年第一次哭。 他知道自己的爱情是别人精心设计的一场报复的时候,没有哭,他没什么真实感,觉得自己像在看戏。 他听到别人在身后议论纷纷的时候,没有哭,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年头换份工作总不会饿死人。 他去哪里都能被崔烈找到并且被迫再次辞职的时候,没有哭,哭也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哭了。 倒也不是因为喝醉了眼看要和人发生关系而哭,而是陈其年突然爆发了,所有的情绪积累到这个程度,终于爆发了。 那人看到他哭,立刻就停了手,没再摸他,也不再亲他,不断地道歉。 陈其年没管他,继续在那儿哭,把所有的憋屈都哭了出来,哭完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房钱倒是给了,但开房的时候是用的陈其年的身份证。 陈其年也没有去追查那是谁,萍水相逢,没有必要。 而如今,陈其年隐隐约约地觉得当晚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就是游北。 游北却不认。 在游北被执行死刑那天,陈其年重生了。 陈其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二这一年。 早上的时间很紧张,陈其年只能边往学校里走边想整件事情,一路上还不断地掐自己,然后就在教学楼里面撞见了高中的游北。 此时此刻的游北的脸上没有那道疤痕,比起后来,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但面容却带着些青少年特有的朝气。 事实上,陈其年顾不上去管江一六的起哄,也不可能像当年一样因此气恼羞愤,他会脸红纯属生理反应。他脸皮薄,很容易脸红。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需要一点儿时间多想想,毕竟重生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挑战普通人的世界观。 而再看见好好的游北,也足够令他怅然。 被江一六他们拦着起哄不让过去,陈其年想了想,试探着看向游北。 游北一秒警惕:他看我了。他看我干什么?他为什么看我?他生气了? 陈其年见游北没有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下,问:“你能让他们让开吗?” 游北:可以可以你让他们滚开都可以! 游北冷漠着,没有说话。 陈其年想试出些东西来,便说出了原本的他不可能说出的话:“我要去帮他把东西捡起来,如果他们不让开,那就你去捡。” 游北心脏狂跳:卧槽他居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进入高中以来,陈其年放弃游北的态度很明显了,游北是知道的,知道他如今时不时还看似管着自己,其实都是不走心念台词,回家好对他爷爷奶奶有个交代而已,比如说“我说过了,游北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而陈其年看起来也有点儿害怕游北会打他似的,并不敢把话说得很直接,遑论这种命令式语气。 每次想到陈其年害怕自己会打他,游北的心都很痛。 如今他却用这种语气说话,游北觉得自己的心活了过来。 江一六哈哈大笑:“陈其年你脑子进水了吧?北哥——” 江一六的话卡在喉咙眼儿里,看着他北哥转身去那个倒霉催的同学面前,蹲下高贵又高大的身躯,把饭盒捡了起来,放进袋子里面,递给那学生,并且递给他一百块钱:“赔你。” 江一六:“……” 那学生不敢接钱,生怕这成了自己此生所能碰到的最后一张人间钞票。 “拿着。”游北冷冷地说。 学生机械地接过来,嘴上说:“不、不用。” “不拿,打你。”游北说。 学生火速地把钱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游北说:“走。” 那学生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江一六:“北哥——” “我扫。”他北哥回头对陈其年一脸冷漠地说。 江一六:“……” 北哥你怎么了?你干吗啊? 陈其年却仍然站在那儿,沉默地看着游北。 他已经试出来了。 游北怕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或许是从更早开始,就喜欢自己吧?! 陈其年没有办法用别的理由解释游北会为自己做这一切的原因。 陈其年觉得自己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他咽了口唾沫,对游北说:“那你扫吧,我去教室了。” 江一六:“喂你——” “闭嘴。”他北哥说,“让开,别挡路。” 江一六:“……” 陈其年想落荒而逃了,但他刚走两步,又停住了,看着游北,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游北: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校服三天没洗有味道了吗?! “你衣服是湿的,别往身上穿,容易生病。”陈其年说。 游北:卧槽?! 陈其年这两年对游北的“关心”不走心,是不会说这种真正关心的话的。 游北:卧槽发生了什么事? 陈其年仍然看着他。 游北犹豫了一下,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江一六:“……” 北哥? 北哥你醒一醒! 北哥你怎么了?! 陈其年也愣了一下:“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 游北果断地把校服又穿上了。 陈其年:“……” 江一六已经放弃思考,他觉得自己大概正在做梦,这一切不是真实的。 陈其年犹豫着说:“其实脱了也比穿了好。” 游北下一秒就把校服外套再次脱下。 江一六看不下去了:“陈其年你他妈玩儿北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游北:你嫉妒他玩我不玩你啊? 江一六:???? 第四章 陈其年的脸更红了,犹豫一下,抬起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拉链拉下去。 游北:“……” 游北:卧槽! 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了,他盯着陈其年的动作,只能想到那些翻来覆去的梦,梦里陈其年白皙纤长的手指就是这么拉开拉链的。 游北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就是觉得这样的自己会令陈其年恶心。 如果陈其年能够看到他的脑海中是些什么,恐怕会吐。 陈其年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游北:“你穿吧。” 游北:“……” 游北:???????????????? 游北: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游北:我旋转跳跃原地死亡立刻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陈其年班上有件无人认领的校服外套,放在那里备用,谁都能穿,以防万一。而他心想着自己去了教室拿这件外套送去游北班上太耽误时间了,早自习都开始了,怕游北会感冒,毕竟一看就是冒着雨打完球的样子,不穿外套吹一下风很容易感冒的。游北他们班都不在一层教学楼,学校专门把教学楼顶层给各年级的吊车尾班,正常学生都不太愿意上去那里,害怕并且嫌弃。 陈其年便把自己的外套给了游北,然后就不再停留,红着脸上楼去自己班。 江一六身为北哥最亲近的狗腿子,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 他北哥穿着陈其年的校服外套,保持着阴鸷的眼神遥望教室窗外三节课了,是因为被陈其年羞辱而愤怒,还是因为想揍陈其年? 游北: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昨天没洗澡。 游北:我得把他的外套洗干净再还给他。 游北:不想还给他。 游北:想拿着外套这样那样。 游北:卧槽我真他妈不是人。 游北:做人有什么好。 游北:妈的我是个禽兽。 游北:他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游北:一定是他爷爷让他关心我。 游北:但他很久没有真的关心我了。 游北:他什么意思? 游北:难道爷爷知道他在学校里面敷衍式关心我,所以教训他了? 游北:卧槽那我要怎么跟爷爷解释? 游北:不能这么想陈其年。 游北:卧槽他的外套有股香味! 游北:妈的想去厕所了。 游北:不行,学校厕所太他妈臭了。 游北:为什么他的校服会有股香味啊?不是说只有女孩儿身上才会有香味吗?虽然我也没有闻到过! 游北:好香啊。 游北:陈其年说不定都不上厕所的。 第三节 课下课,游北没忍住去了一趟厕所,去之前把外套脱下来,放进书包。 从厕所回来,拿出外套,穿上,继续深沉地遥望窗外。 围观了全过程的江一六:“……” “北哥,怎么回事啊?”江一六问。 游北回过神来,瞥他一眼,刚想让他以后别起哄陈其年,却又把这句话吞了回去,思绪回到了现实。 现实就是不能和陈其年太靠近。 无论今天早上陈其年是怎么想的,都不能靠近。 太靠近了,对陈其年不好,也对自己不好。 很容易产生错觉的,以为自己能有机会的错觉。 游北想来想去,说:“不想,被他爷爷,教训。” 江一六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回事,你又被老爷子逮着了?” 陈其年他爷爷太他妈能教训人了,拉着站家门口就不让走,非得说足一个小时,搞得江一六每次去游北家都和做贼似的。 而这也是江一六他们爱嘲讽陈其年的原因,毕竟又不能嘲讽老爷子。 这下就解释得清楚了,怪不得啊,北哥忍辱负重。 江一六对陈其年的不耐烦又多了一点。 游北继续阴鸷地看窗外,思考很重要的问题:这件校服外套到底要不要还?!陈其年上不上厕所?! 江一六在心里埋汰完陈其年,又凑过去问:“北哥,今晚你还是会来吧?” 北哥都快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问:“什么?” “比赛啊。”江一六一拍大腿,“今晚的比赛啊!” 游北这才想起来,今晚有一场比赛。 地下的,见不得光的,飙车。 他并没有讹诈过一般学生,而是靠这些地下的比赛为生,地下拳击赛搏斗赛都打过,飙车也干,打球也算,还有其他的,能赚多点钱的他都干。但他花得也快,给自己花,给身边的兄弟们花,没有存钱的习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也不指望有明天,把钱留着干什么,给自己买骨灰坛吗?他觉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不用存这笔钱。 “不过对方不是善茬,不去也好。”江一六有点儿担心,“这伙人外地来的,都是他妈的二代,听说在外省搞过事,输了就给对手的车做手脚,背景还特别大。” “赢了,三万。”游北说,“我的命,值三万?” 江一六皱眉:“北哥你别这么说行吗。” 他北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特别丧。 不过丧也丧得这么炫酷冷峻,北哥就是北哥。 江一六神志不清地想。 陈其年上课的时候不走神,只能在课余时间思考自己的重生。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已经重生了,那就改变自己的人生嘛。 不接受崔烈的追求就好了,甚至都不要和崔烈有什么接触,果断拒绝就好。 然后就是改变游北的人生。 想到游北,陈其年的心又跳得有些快。 他现在确定了游北是喜欢自己的,心情非常复杂。 但且不论这个,就说游北“上一世”为了自己而杀了崔烈,陈其年的心中都对游北是有感激和愧疚的。他并不支持游北的行为,但他仍然非常感谢游北,并且为此非常愧疚。 所以他想尽可能地偿还游北。 他所能够想到的偿还方法就是对游北好一些,并且努力地把游北拉回正轨上面。 上一世,陈其年是放弃了游北的,也没有其他人坚持把游北往正轨上面拉,所以游北大学也没有读。他入狱后陈其年才从高中同学那里知道,游北原本出了高中呼风唤雨过一段日子,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游北干的都是些不正当的事儿,对手也不比他正当。 那同学并非故意说游北的坏话,但话确实不好听,也有些为了安慰陈其年的意思,说:“其实就算他不杀人,我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他们这种人谁知道有没有明天。” 其实说得非常有道理。 游北是个结巴,身世也复杂,本来就比一般人要艰难些,他还没有文凭。 陈其年不想游北继续上一世的轨迹。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游北。 小时候的游北虽然不爱说话,但特别乖巧。 那个时候陈其年拿他当弟弟疼,去哪里都拉着手一起去,玩什么都一起玩。陈其年非常有哥哥的架势,小小年纪就主动给游北推秋千。 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小小的游北的欲言又止仿佛像是他并不太想荡秋千…… 因为小游北太内向乖巧了,所以陈其年的哥哥当得有一点儿偏差,用疼妹妹的姿势在疼这个弟弟。 啊,不能想。 游北小时候太萌了。 长得特别好看,眼睛水汪汪的,怎么看怎么可爱,那么可爱居然不是一个女孩子,太不科学。 可惜后来越长越开,和小时候判若两人。 怎么改变游北的人生轨迹呢? 上一世的时候陈其年劝游北,游北也没改,还放任身边那些人嘲笑陈其年。 现在想一想,如果游北是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陈其年在感情上面有些迟钝,但脑子并不笨,已经得知了前提,一想倒是瞬间明白了。 恐怕,游北是故意想让自己疏远他吧? 毕竟游北的名声不好,而自己是所谓的好学生。 就像游北杀了崔烈之后也一直在摆脱和自己的关系,因为不想把自己牵连进去,再令人议论纷纷。 想到这里,陈其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处。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手缓缓地收拢,把向来整齐的衣服抓皱了。 卧槽,为什么有心动的感觉? 陈其年震惊到大脑空白。 喜欢一个人有这么容易吗?因为感动?就因为知道了游北喜欢自己? 这——这应该不是那种意思吧? 是错觉。 只是很感动而已吧? 陈其年有些迷茫。 下午上课的时候,游北收到了一条短信—— 游北,我是陈其年,放学一起回家好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游北:“……” 游北:???????????? 游北一秒进入警惕状态:卧槽他一定是让我还校服外套!我不还!我不!不! 作者有话要说:北哥:我和这件外套锁死了。(只敢锁外套) 第五章 游北沉默片刻,回复短信:我放学有事,你有什么事? 然后火速把陈其年的手机号码存好。 ——不可以,万一被人看到了呢? 游北删掉保存好的通讯录,快速背陈其年的手机号码。 【陈其年】想和你一起写作业。 游北:“……” 游北:?????????????? 游北艰难地回复短信,感觉自己的手指像美人鱼的腿,每按一下手机键盘就痛一下。 【游北】我不写作业。 【陈其年】从今天开始你要写了。 【游北】……不写。 【陈其年】如果我求你写呢? 游北:“……” 游北:?????????????????????? 【游北】你不是陈其年吧?你是谁?我他妈查出来你是谁你有什么下场知道吗? 【陈其年】你看窗户外面。 游北看向窗户外面,操场上的陈其年仰着头朝他挥手。 上午的小雨过后,太阳出来了,非常温柔地落在陈其年的脸上,好看得像是幻觉。 游北:“……” 陈其年低下头,继续按手机。 【陈其年】我上体育课呢,所以能和你发短信。 【游北】你没事吧?你干什么? 【陈其年】你真的不答应和我一起写作业吗? 【游北】不答应。 【陈其年】那我把你幼儿园扮演白雪公主的照片贴到学校里。 游北:“……” 游北:????????????????? 游北:陈其年今天怎么了啊?!他怎么了啊?! 【游北】随便你。 【陈其年】如果我非常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写作业呢? 【游北】不写。 【陈其年】那我放学去你们教室找你。 【游北】不。 【陈其年】你如果逃课,我就每天去你们教室外面找你。 【游北】你想干什么? 【陈其年】找你一起写作业。 【游北】…… 游北觉得陈其年疯了。 一定是爷爷给陈其年的压力太大了。 最近爷爷遭遇了什么?梦到了我爷爷吗?游北震惊地猜测。 【陈其年】考虑得怎么样? 【游北】今天不行,我有事,明天。 【陈其年】你有什么事? 【游北】不关你的事。 【陈其年】从现在开始关我的事了。 游北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主动权要被陈其年抓住了。 他决定主动出击断绝敌方的后路。 【游北】你想干什么?真想当江一六他们的嫂子? 我说了这么恶心人的话,陈其年一定会生气的,然后就不管我了。 游北心想。 【陈其年】也行啊。 游北猛地把手机朝桌面上使劲儿扣下去,在课堂上面十分的有效果,全班都看了过来,看着他们的老大。冷酷的北哥一脸要提刀砍人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手机,仿佛在看着定|时|炸|弹。 江一六警醒道:“怎么了北哥?” 老师在讲台上也问:“怎么了?” 游北摆了摆手:“对不起,睡懵了。” 老师:“……上课别睡觉。” 游北:“哦。” 老师继续弱弱地讲课。 江一六凑过来,小声道:“谁给你发信息了?上回一中那群——” “没事。”游北打断了他的话。 “有事你说啊,他们给你发什么了?打架?”江一六说,“老子上次没打死他们——” “闭嘴。”游北说,“回座位,别吵我。” 赶走江一六,游北犹豫许久,才把那个手机拿回手上。 【陈其年】? 【游北】你没事吧?! 【游北】你真暗恋我啊?我去,你什么毛病啊? 游北心想,妈的我什么毛病啊!我为什么要发这种话啊!短信怎么撤回啊?! 【陈其年】反正你得和我一起写作业。 【游北】我不和你一起写作业世界会毁灭吗?! 【陈其年】你猜对了。 陈其年究竟怎么了啊?!他被魂穿了吗?!爷爷究竟给了他多大的压力啊?!游北目瞪口呆。 【陈其年】你今天放学之后有什么事情? 【游北】不关你的事。 【陈其年】那我下课就去找你。 【游北】你别来! 【陈其年】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放学之后有什么事情。 【游北】和江一六他们去玩。 【陈其年】玩什么? 【游北】你有毛病啊?这都要问?我不说! 【陈其年】我下课去找你。 【游北】打球啊! 【陈其年】我去看你打球。 【游北】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其年】和你一起写作业。 江一六看着他北哥用苦大仇深的表情回了一节课的短信,下课后立刻凑过去:“到底怎么了北哥,你说句话!” 他北哥小幅度地深呼吸了一下,说:“今晚,我不去,比赛了。” 江一六一愣:“怎么了?难道是那群家伙找你?” 他北哥摇了摇头,说:“我有,别的事。” 江一六问:“什么事?” 他北哥冷冷地看向他,隐约带着冰雪暴怒旋风:“我有,什么事,关你什么事。有事,就是,有事。非得,问,有什么事?” 江一六:“……” 不是,我就问问,怎么你就生气了?!平时不也这么问的吗?!都气到说这么长的句子了?! “不是,北哥,你有事说啊,别一个人扛啊!”江一六深情不悔地说。 他仍然觉得他北哥是被人威胁了,有大事儿。 “写作业。”游北说。 江一六:“好的我就叫人——什么?” 游北沉默了十秒钟,说:“我放学,写作业。” 江一六:“……” 江一六:??????????????? 江一六:北哥你再说一遍? 江一六:“北哥我没听清,你要干什么?” 他北哥说:“我,写作业。” 江一六沉默十秒钟,说:“北哥,一天兄弟一世兄弟,你有什么事非得自己扛不叫我,那你就是不拿我当兄弟,别的能忍这个我不能忍,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你他妈能帮我挡砖,现在有事让我他妈不管你?!你找理由都不找个听起来像真的!” 旁边的人赶紧来拉他:“江哥你别激动啊!” “是啊北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大家都是兄弟,你有事我们不出面还他妈是人吗?” 游北有点绝望。 他沉默了两个十秒钟,说:“真的,写作业。” 江一六踹翻了椅子:“你说不说实话?!游北我他妈告诉你,今天你真不他妈告诉我,我跟你兄弟没得做了!” 我他妈真的要去写作业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可能北哥真的想写作业吧。”一个狗腿子试图圆场。 江一六吼道:“你让他告诉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你问他知不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游北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他还真不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今天留作业了吗? 放学后。 等在校门口的陈其年:“……” 陈其年看着游北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堆校痞,目光回到游北的身上,想了想,问:“你就这么不想写作业?” 你们这群校痞真的很闲哦,为了不写作业都可以摆出砍架的架势,我开始怀疑你们平时究竟是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拉帮结派了。 作者有话要说:北哥:我自闭了。 第六章 陈其年以为游北是叫人来吓他的。 虽然他知道游北不会真让人动自己,但游北的这个态度也太夸张了吧?写个作业而已啊。 游北更加绝望了,但脸上仍然保持冷漠冷峻冷酷,扭头看了眼江一六:“信了?” 江一六的下巴都要掉了:“你——你真写作业啊?和陈其年?!” 说了我他妈是要写作业啊! 江一六用充满阴谋论的怀疑态度面对陈其年:“你找北哥到底干什么?” 陈其年淡定地说:“写作业。” “你有病啊?!”江一六问。 陈其年说:“快要高三的学生放学不写作业干什么?” 江一六:“你自己去写啊!” 陈其年:“那你自己去玩啊。” 江一六:“你他妈——” “闭嘴。”游北说,“他爷爷,让他,这么干。” 不,我爷爷没让我这么干。但陈其年当然不会说出来。 江一六顿时想起了被陈其年的爷爷谈人生的恐惧,犹豫许久,说:“如果真是写作业,就写吧——不是,北哥,你真写啊?” 北哥给他一个“我别无选择,否则要被谈人生”的眼神, 江一六和身后的兄弟们交换眼神。 既然北哥确实是去写作业而不是被人寻仇,那,那就让他去吧。 “那,我们走了?”江一六问。 游北点头。 “你真写作业?”江一六问。 游北点头。 江一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看了眼陈其年,眼神非常复杂,包括但不限于警告、警告、警告。 陈其年问:“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游北皱眉看了眼江一六。 江一六憋着气说:“没有啊,嫂子找北哥约会啊,我能有什么眼神,你们恩爱啊。” 他故意说得阴阳怪气,身后的兄弟们立刻给面子地哄笑起来,试图气死陈其年。气不死陈其年也要恶心死他。 陈其年的脸果然又红了起来。 游北冷淡地说:“你们,走吧。” 江一六又对陈其年扮了个鬼脸,然后领着兄弟们走了。 游北没敢去看陈其年,径直朝前走。 陈其年跟上去,边走边问:“我找你写作业,你生气了?” 游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写作业。” “从今天开始写。”陈其年说,“至少考个民办大学也好啊。” 游北不说话了。 陈其年边走边看着他:“我接下来会天天约你写作业的。” “约”这个字令游北的内心一颤,脸色更加冷峻。 “你不要再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好吗?”陈其年问。 游北不说话。 “我很担心你。” “你爷爷——” “和爷爷没有关系,这次是我本人关心你。” 游北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其年深呼吸:“我计划好了,你考个民办大学,大学的时候有很多时间,我给你再慢慢补习,然后你专升本,出来好找工作。” 游北:“……” 陈其年继续说:“游北,我不能看着你过上不好的生活。” 游北:“我没,觉得,不好。我,不是,学习的,料子。也不,想学习。不想找,你觉得,好的工作。你别再——” “然后我们一起供楼。”陈其年见他排斥,就拿出了杀手锏。 游北:“……” 游北:????????? 游北: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突然就要专升本了不说,为什么我突然还要和你一起供楼了? 游北艰难地问:“你,吃错,药了吧?” 陈其年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喜欢你,游北。” 游北:“……” 游北默默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再退一步。 再退一步。 陈其年回头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游北艰难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也玩,这种,无聊的,大冒险?” “我说真的啊,我和谁玩这种大冒险?”陈其年的表情非常认真,还推了推眼镜。 虽然他对自己的感情还有些迟疑,但比起那个,他更迫切希望能够改变游北的命运。但他知道对游北说别的根本没有用,否则他爷爷当年对游北说了那么多,游北怎么还是那样子? 所以他只能拿这件事来赌。 无论如何,他赌什么都要把游北拉回来。 游北非常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惊恐,盯着陈其年看了半天,说:“你,有病,吃药。” 陈其年微微地皱眉:“你不喜欢我?” 游北:“……” 游北:“谁、谁喜——”他警惕地左右前后看了看,看到没人,仍然压低声音,“你别,乱说话。” 陈其年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你害怕我被说闲话?没事啊,我们偷偷地交往,别人也不会怀疑的。” 游北:“……” 比起这些,他此时此刻更想把陈其年拉到医院里面检查一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陈其年见他不说话,朝他走了一步,多少有些害羞地说:“其实——” “别过来!”游北猛地说。 陈其年顿住脚步。 游北欲言又止,想了想,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陈其年:“……” 江一六和兄弟在校门外买了几串炸串,边走边吃边聊。 “你们说北哥怎么办啊?还真他妈写作业啊?” “也没有办法啊,那老爷子忒会念叨了。” “以前也没这样。” “快高三了吧。” “但是也来不及了吧?写作业有屁用。” “北哥——北哥——” “北哥怎么了?”江一六问。 兄弟目瞪口呆道:“看,北哥。” 江一六和其他人看过去,集体目瞪口呆。 他们的北哥一路狂奔而来,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径直跑了过去,其慌张程度见所未见,仿佛身后追着一个导弹。 北哥的身后追着的导弹—— “游北你等一下!” 陈其年体育成绩本来就很一般,和游北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边跑一边喊,终于跑不动了,站在原地杵着膝盖喘两口气,扭头看向江一六。 江一六:“……” 陈其年深呼吸:“元、江一六,你知道游北会往哪里跑吗?” 江一六虽然还在懵,但下意识傲娇:“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陈其年也不再问,拿出手机开始打游北的手机,被挂断,再打再被关断,再打就关机了。 他再次深呼吸。 就不信了,他一定要把游北拉回去写作业! “游北怎么了?” “不知道,今天一来就这样。” “在说什么?” “江一六你来了就好,你北哥怎么了?” 桌球厅里烟雾缭绕,灯光昏暗,江一六顺着人指着看过去,见到他北哥坐在墙角抱着曲起的膝盖,把头埋着,像一只无助又自闭的鹌鹑。 这一定是错觉! 江一六纠结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今天不太正常。” 他走过去,“北哥,陈其年——” “他找到,这儿了?!”游北惊恐地看他的身后,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台球桌脚,仿佛下一秒就要躲进去似的。 江一六:“……” 是我的错觉?!这是我那刀子砍到眼前都不多眨一下眼皮的北哥?! “陈其年对你做了什么啊?!”江一六痛心疾首,“你别怕,他没来!” 游北放下心来。 江一六痛彻心扉:“北哥,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啊!我们搞不死他——” “你敢,动他,我,弄死你。”游北沉声说。 江一六倒是不惊奇他会这么说,毕竟陈其年是老爷子的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会真动他,但你这是怎么了?”江一六说,“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你今天不正常。” “没什么。”游北站起来,说,“走,去玩车。”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初是想写北哥炫酷追陈其年的。 第七章 游北和江一六去了约定好赛车的山脚,脚步同时停住,随后游北皱眉,快步走过去,拽住陈其年的胳膊往后拖,骂道:“你他妈,有病!滚!” 这是他第一次对陈其年这样说话,也是第一次对陈其年用这么大劲儿,手臂上都有点疼,但陈其年并不生气,他知道游北是担心自己。 游北却要被吓死了。 陈其年在学校里怎么都好,他都能兜着,他是学校老大。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其年怎么找来了这里,还和约好赛车的对手在说话,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往上涌了。 陈其年不能和这些人扯上任何关系! 他是住在月亮上面的,而自己和这些人都是泥坑里面的,说上一句话都怕风大了令陈其年的衣服上面沾上灰尘。 “北哥怎么发这么大火?”对方扯着嘴角笑,“怎么回事啊?” “这他妈,二愣子。”游北冷漠地说,“江一六,把他,弄走。” 江一六赶紧来拖陈其年,心里也在狂骂这陈其年有毛病。 对方伸手像是要来拽陈其年,游北下一秒就钳住了对方的手臂,戾气的目光看了过去。 对方身后的兄弟不干了,骂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问你,想干什么。”游北冷冷地说。 “我能干什么?看人家不愿意走,拉一把啊。”对手翻了个白眼,“你们什么复杂关系啊?我他妈看着怎么怪怪的。” “没关系,说了,一个,二愣子,老师,让他来的。”游北说,“他出了事,我跟学校,不好交代,麻烦。” 对方倒是理解这个原因:“那今天还比不比了?” “比。”游北说。 陈其年阻止:“很危险!” 游北冷淡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江一六。 江一六得令,捂着陈其年的嘴就架着往后拖。 “等等。”游北说。 江一六停住。 游北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扔给江一六:“走。” 江一六把校服搭在肩膀上,将陈其年一路拖到一辆闲置的车里面,锁死车门,再找出一条绳子把他绑住,这才放心,从车门上拿了矿泉水拧开喝,一边说:“你真他妈有毛病吧,你今天吃错药了?你爷爷——” “不是我爷爷让我来的,是我喜欢游北。”陈其年说。 “噗!” 江一六刚喝了一口水,全喷到车前窗上面了。 半晌,他扭头看着陈其年,伸手过来摸陈其年的额头,人生第一次发自真心地关怀陈其年:“你,要不要,看医生?” “我没病。”陈其年说,“我是认真的,我要追游北。” 江一六:“……” 江一六觉得自己还在梦里面没有醒过来。 之所以对江一六说这件事情,是因为陈其年知道江一六对游北是死心塌地的。他重生之前,听高中同学说过江一六的下场,江一六替游北挡暗算,残疾了。后来游北杀了崔烈入狱,江一六仍然在帮游北跑前跑后,只是游北不接受而已。 如果能够改变游北的人生,说不定,江一六也不会残废。 江一六许久才说:“你说真的?” “真的。”陈其年认真地说。 江一六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活的男同性恋。 他甚至产生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同情,对陈其年的讨厌都快没了,沉默很久,说:“那、那你还是放弃吧,北哥他——他应该不会喜欢你的,你没希望的,北哥不是同性恋。” 陈其年:“……” 你可真是不了解你北哥,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蚊香都没有他弯。 “我当不知道,不往外说。”江一六说,“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不是,你怎么想的啊?” “不怎么想的,喜欢没理由。”陈其年说。 江一六用复杂的眼神看他,又看了看外面和人说话的游北。 游北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便宜的黑色背心,特贴身,好身材一览无遗,无论是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是隐约的六块腹肌——不过男人看男人应该和身材没什么关系吧?女人胸大屁股翘才吸引男人喜欢想上床啊,男人有肌肉腹肌人鱼线也不能吸引男人喜欢想上吧?! 钢铁直男江一六有点疑惑。 他见过他北哥光膀子,但也就羡慕,并不想上啊!而他在路上看到小姐姐穿超短裤会情不自禁想搭讪啊!这才正常吧?陈其年的脑子构造和别人不一样吗? 江一六想了想,说:“北哥是挺帅的,但你是不是把崇拜搞错了?我也挺崇拜北哥的,但这不是爱啊同学。” “他有什么好崇拜的?”陈其年问。 江一六:“……” 你他妈究竟是不是喜欢他啊?!北哥哪里就没有值得崇拜的了?!北哥连砸酒瓶的姿势都比一般人帅!我他妈偷偷学了好久都学不出那股劲儿! 陈其年说:“你放开我,别让他去比赛,很危险。” 虽然目前看来陈其年只是单相思,但江一六还是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假嫂子变成了真嫂子”的思维和直觉,语气都好了不少:“北哥心里有数,你别掺和。” “万一有意外?”陈其年说,“你们应该先学习,我帮你们补课,至少专科没有问题,大学慢慢学,再专升本。” 江一六笑了一声,点了根烟:“陈其年,别掺和了,你跟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你自己好好儿学吧。行了,青春期,我懂,躁动一下就行了,别冲动。” 恍然间,仿佛江一六是多么成熟的人。 陈其年:“你不希望游北过更好的生活吗?” 江一六笑了起来:“什么是‘更好的生活’?每个月拿三千块工资那种?我爸妈就是啊,也没见他们比北哥过得好。” 江一六的父母是非常普通的底层市民,一辈子做着没前途的只够温饱的工作。 可是江一六跟着游北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父母也没沾多少光,天天担心儿子出事。而在江一六残疾之后,他父母四处奔走,一夜之间苍老得不行。 “高回报就伴随着高风险。”陈其年说。 江一六:“别逗了,我们就跟你们不一样。” 陈其年不说话了,只和江一六一起望着外面的游北。 他想起了上一世被捕后的游北。 游北和对方谈好比赛细节,转身去拿车的时候看了眼江一六上的车,愣了下。 陈其年和江一六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游北: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不管,装作没有看到。 反正,让陈其年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无可救药也好。 这一次游北和人比的是重型机车,车是对方提供的,开口就非常财大气粗道:“如果你赢了,奖金是你的,车也归你。” 这车是改装过后的,游北懂货,看得出这车能值个二十来万。 这钱相当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巨款。 但天上掉下来的钱一般都很烫手,得是命硬的人才能拿。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车,尤其是刹车这些地方。 对方反而笑了:“不是都说北哥不要命的吗,怎么突然怕死了?” 游北心想死也不能死陈其年面前啊,还是血肉模糊那种,多难看啊,多吓人啊。 面子包袱非常重了。 “检查了没事吧?”对方说这话,多少有些嘲讽。 游北只当没有听出来,点点头:“随时开始。” 大长腿一跨,游北上了车,在周围的空地上遛了一圈试手感,然后停到起赛点,戴上了头盔。 他身形帅,长得也帅,技术还好,在这个圈子里挺有名声的,围观的迷弟迷妹们顿时尖叫起来,夹杂着口哨声。 游北侧头看了眼没上车的对手。 对手扯着嘴角笑了:“玩儿刺激点,都带个人。”他指了指远处的车,“我带那二愣子。” 游北拒绝:“不行。” “那你带。” “为什么带?”游北问。 “好玩儿啊,他肯定害怕。” 游北拒绝:“不行,他出事,我会,有麻烦,学校会,找我麻烦。” “真因为这个原因?”对方似笑非笑。 游北点头。 对方却忽然走过来,在起哄声中伸胳膊夹住游北的脖子,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你俩什么个情况?那是不是你的人?给个准话,不是的话我就追了啊。” 游北:“……” 游北:??????????? 游北用莫名的眼神看他:“那,是个,男的。” “得了吧,还装?这就没种了啊游北。”对方笑嘻嘻的,“现在看来你对他没意思,那我上了,我好这一口。” 游北沉声说:“你敢碰他,我弄死你。” 对方一脸了然的笑:“不继续装了啊?急了?” “我只说,最后一遍,你,如果,碰他,我就,弄死你。”游北的声音像结着冰。 对方松开手,耸了耸肩:“跟你开个玩笑,试试你,现在我能跟我妹说了,让她好好学习别想着跟你搞早恋了。” 游北:“……” 你妹是谁啊?我不认识啊,你还有妹妹? 那人又拍了拍游北骑着的机车,笑道:“我妹零花钱买的,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最好赢了,否则我还得再找个理由送给你。” 游北:“……” 有毛病吧这两兄妹? 所以这就是你从外省跑来这边找我赛车的理由? 你妹妹究竟是谁啊? 算了,不感兴趣。 第八章 那人也戴上头盔,戴上手套,跨上自己的车,又朝围观人群招了招手,一个模样可爱的雌雄莫辨少年跑出来,干净利索地上了车,抱着他的腰,亲了头盔一口。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口哨声。 他抬了抬头盔,朝游北道:“还是带个人,不让你带那二愣子。喂,你们谁跟游北?” 人群推推搡搡,一个穿了和没穿似的小太妹跑出来:“我啊!” 只要不是陈其年,是谁都没差别,游北就默认了。 那小太妹兴奋地上了车,一把抱住游北的腰,很得意地隔着背心亲了游北的背一口。 周围的人笑她骂她起哄的都有。 游北的背一僵,沉默三秒,回头说:“下去。” 太妹:“啊?” 游北:卧槽卧槽卧槽你有病啊!陈其年在看着啊! 游北:不对,我就是想让陈其年离我远一点。 游北:但是他刚说喜欢我啊!这样子他会不会难受啊?! 游北:他究竟为什么突然就说喜欢我啊?! 游北:我要怎么办啊?! 游北深呼吸,下了决心,说:“抓紧,别搞,小动作,否则摔你。” 小太妹感觉他不太高兴,便收敛了:“好的。” 游北举起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随即伏下身体,拧了拧把手。 裁判见两人都准备好了,便指挥周围人安静下来,然后大声叫道:“3——2——1——走!” 两辆机车瞬间就飞了出去。 人群也在同时再度喧嚣。 陈其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江一六犹豫了下,问:“你喝水吗?” “不喝。” “你吃东西吗?”江一六绝望地思考要如何和一个给相处,他第一次见到活的,尤其对方还声称喜欢他北哥,非常神奇了,神奇到他想自闭,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又不能打,也不能骂,北哥不让。 所以北哥是什么态度? 北哥那么怕陈其年他爷爷,唉,所以被陈其年盯着屁股也敢怒不敢言吧,北哥怎么这么惨啊? 江一六完美地催眠自己继续给北哥加悲惨人设,叹了一声气,继续劝陈其年放弃:“唉,你家里人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陈其年:“……” “不知道吧?”江一六察言观色,“你家里人会打死你的,你还是别吧。” 陈其年不说话。 江一六苦口婆心:“就算你喜欢,也别盯着北哥啊,北哥多少女人喜欢啊,哪儿轮得到你。” 他实在是不了解这个群体,下意识觉得男人第一选择绝对是女人,找不到女人才会退而求其次找男人。 虽然陈其年长得是不错,但再不错也是个男人长相啊!也没有胸!北哥得多奇葩才会看上陈其年啊? 当然了,倒也不是没听说过玩男人的,但江一六和他的小伙伴们从没把这和感情扯上关系,就觉得人家是在尝鲜,这两件事情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一天他北哥也想尝个鲜也不是不行,但陈其年不合适吧?陈其年一看就是要好好搞学习的,平时在学校里面嘲讽戏弄一顿还好,真让江一六看着陈其年当这个鲜,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也不是很好。 唉,为什么突然自己会操这种心啊? 江一六陷入苦恼。 “你不觉得游北很不高兴吗?”陈其年说。 江一六愣了下:“他每天都不高兴啊。” 兄弟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北哥很少笑,看着特别凶恶,但其实熟了之后就发现北哥脾气诡异的还很不错,只是经常丧,丧到地心。 陈其年问:“你不希望他高兴吗?” 江一六:“……” 怎么让他高兴?搞他吗?!谁他妈被一个男人搞能高兴得起来?!我他妈又不是女人,我要是女人就能让他高兴了! 当然了,就算我是女人,北哥也不一定要。北哥的要求似乎很高,没见过他搭理告白的妹子,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江一六迷幻地陷入思维风暴。 陈其年说:“也许一段感情可以让他高兴起来。” 江一六:“……” 陈其年问:“你希望他高兴吗?” 江一六:“……” 这让我他妈的怎么回答啊?!回答我不希望北哥高兴吗?!但问题是你让他高兴的方法很诡异啊! 陈其年非常斯文地朝江一六笑了笑,说:“试试吧,如果你觉得我给游北造成的是痛苦而不是开心,你再阻止我,好吗?” 江一六:“……” “不是,不说北哥,你自己家里——” “那是我的事,我会解决。” 这一次的比赛结果是游北输了。 他回到起点之后,摘下头盔,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给对方。他来比赛前都准备好了,卡里面是三万块。 对方却不怎么高兴,也不去接卡,任由着银行卡掉地上,问:“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妹?” “你赢了。”游北冷淡地说。 “我他妈赢个屁,你他妈骑一半停在路边抽烟,你春游呢?!还带休息的?”对方骂道,“看不起我啊?!” 游北是故意的,哪怕他心里喜欢这车,刚骑了,哪方面都中意,但是他不想要一辆对方说是女孩儿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的车。因此比赛到一半,游北发现对手落后了,便停在路边开始抽烟,等人过去了才继续骑。 但他只说:“不是,是你厉害。” 对方:“……” 对方的气消了点儿,皱着眉头想了想:“操,你别多想啊,你拿这车不用给我妹倒插门啊,你他妈都喜欢男的了,你愿意搞我妹我都不同意啊!我妹也跟我不一样,她是个安分搞学习的乖乖女,也就偷偷暗恋一下你,不会搞强制恋爱,送你车就是——” “我不认识,你妹妹。”游北说。 对方叹气:“秋雨你不认识?跟你一个年级。” 游北皱眉。 秋雨他知道,是陈其年班上的学习委员,一个非常文静低调并且内向的女孩儿,相貌比较模糊,游北没定眼看过。 他再看看眼前这骚包的对手。 “我跟我妹双胞胎啊,”秋芒笑着问,“看不出来啊?” 游北:“……” 让你亲爸妈来看也看不出来吧? 过了几秒钟,游北说:“多谢。但是,无功,不受禄。” “无功她也不送你车了啊,她说有次她被校外混混勒索,你帮了她。”秋芒给他递烟。 为什么要在陈其年的眼前给我递烟啊?! 游北接过烟,说:“不记得,是凑巧,值不了,这么多。” “你别这么警惕,说了不是让你倒插门。”秋芒翻白眼,“虽然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说了我不会扔一个gay给我妹啊,我跟我妹又没有仇!” 游北更加警惕了:“你别乱说,我不是。”停顿一下,说,“二愣子,也不是。” 秋芒吊着眉毛看了他好一会儿:“你这——算了。你放心,我不说。钱我拿了,不过这车还是送你,就当作是三万块卖给你了,不然你让我妹骑吗?我又玩不惯这个,我开跑车的。” 突然就被炫富的游北:“……” “不说了,就这样,你不要我就让人把车送你常去的那个修车厂。”秋芒说着,又问,“去吃夜宵吧?叫上那二愣子一起。” “不去,我先走。”游北说。 秋芒也不勉强他,转身朝男男女女们说:“北哥请客,都去吃宵夜啊!” 说着,他把游北刚刚扔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捡起来,扔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狗腿子:“刷北哥的卡。” 人群又欢呼起来。 游北径直转身去了江一六坐的车前,示意江一六开了车门,愣了一下。 陈其年问:“能帮我解开绳子吗?” 游北:“……” 游北:江一六你妈的脑子有病吗?! 他火速给陈其年解开绳子,并且谴责地看江一六。 不料江一六看他的眼神更加谴责与复杂。 尚且不知道心腹已经和“敌人”达成一定共识的游北:? 陈其年终于脱离了绳子的束缚,揉了揉手腕,看一眼游北,把手伸过去。 游北:“……” 游北:? 游北看到那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腕上面被绳子绑出来的痕迹,瞬间要炸了。江一六真他妈的有毛病啊?! 游北冷漠地说:“活该。” 江一六忧愁地将目光从他北哥脸上移到陈其年的脸上。 陈其年还没有说话,就先把自己的脸给羞红了,但他还是顽强地说:“你给揉一下就不痛了。” 江一六的眼神麻木了。 他就不该对陈其年有什么指望。 这什么破剧本?这就是陈其年说的一定能把北哥追到手的计划?北哥管你去死吗?太恶心了,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太恶心了,北哥听了都想打人。 北哥听了,特别想打江一六。 江一六这个傻逼。 游北沉默三秒钟,说:“出来,回去。” 江一六:看吧,我就说吧。 陈其年也有些悻悻然,脸更红了,下了车,跟着游北走。 江一六赶紧也跟着走:“北哥,你外套——啊,是陈其年的,喂,陈其年你外套还要不要?” 游北眼睁睁地看着江一六把校服外套还给了陈其年。 “……” 我杀江一六。游北冷漠如雪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我为嫂子背叛大哥! 大哥:可以。 第九章 三人沉默地走在回家路上,各怀心事。 陈其年思考怎么扭转游北的命运。 江一六思考是帮嫂子追大哥还是帮大哥赶走嫂子啊不等等怎么叫顺口了难道说陈其年其实是被自己叫到被洗脑才成了同性恋并且狗胆包天觊觎北哥的吗?惊悚呐喊捧脸.jpg 游北——游北的想法有一、、多。 游北:陈其年的手怎么样啊?想揉。 游北:但是我不能碰他。 游北:那是我的外套,我的,我的,我的。 游北:江一六这个傻逼。 游北:陈其年的手还痛吗? 游北:江一六这个智障。 游北:会影响陈其年弹钢琴吗? 游北:好像陈其年没有学钢琴了。 游北:会影响陈其年写毛笔字吗? 游北:陈其年真厉害,又会弹琴又会写字,还会画画,啊。 游北:陈其年的手腕真白,和梦里面一模一样。 游北:不能想。 游北:卧槽。 游北:快别想了!住脑! 游北:我真他妈是个畜生。 游北:我就他妈想当个畜生。 江一六偷偷看他北哥,发现在月光与路灯下他北哥的脸色比平时更冷更狠戾,眼里面沉得像一团墨。 唉,北哥绝对是烦死陈其年了。 说不定北哥忍无可忍的时候还要打陈其年。 陈其年也是活该。 走到岔路口,游北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江一六:“你家,走那边。” 江一六忧愁地想,我也知道我家走那边,但是我害怕你打陈其年啊。 虽然我和陈其年关系也不好,但是,莫名其妙的现在觉得我应该保护一下陈其年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陈其年也是挺可怜的吧,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爱他的人,就像我和秋雨似的,唉,同是天涯伤心人。 唉,秋雨。 为什么你是秋雨? 江一六暗恋陈其年班上的秋雨,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他北哥也不知道。(他北哥没兴趣知道) 但是江一六知道自己和秋雨没有未来,他俩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甚至怀疑秋雨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没有关系,不知道也好,自己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内向的女孩儿就好。 江一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秋雨,秋雨看起来其貌不扬,发型过时,戴着很老旧的黑框眼镜,在人群里总是一言不发,透明得像空气,身材——看不出身材什么样,她总是穿着过大的校服,像个麻布袋。 但江一六看到她就想保护她,尤其是看到她被校外流氓欺负时,瞬间血气上涌,可惜当时旧伤未愈还吊着石膏,只好请北哥出马。 唉。 我注定没有姓名。 江一六忧伤地想。 游北说:“别跟着。” 江一六忧愁地看了眼陈其年。 陈其年站在游北身后,对江一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唉,等你被北哥打一拳就知道有没有事了,北哥赢过多少拳赛你怕是不知道。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一六忧愁地转身走了。 游北继续和陈其年往家走,走着走着,游北的语气硬邦邦,问:“手,还好?” 陈其年看他一眼,把手伸过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游北在心中松了气。 陈其年却说:“内伤。” 游北:“……” 陈其年问:“给不给揉?” 游北凶着一张脸:“不揉。你以后,别跟着,不然,还绑你,还打你。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再来,这套。”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陈其年问。 为什么?因为我不值得你喜欢,没有你能喜欢的地方,我什么都没有,也就有这一点自知之明了。虽然这一点自知之明很微弱。毕竟如果再多一点自知之明,就根本不应该喜欢你,连喜欢你都不配,连喜欢你都是在侮辱你。 游北垂着眼,继续往前走。 “游北,你特别好。”陈其年说。 游北的心跳都停止了,僵站在那里,疯狂地思考陈其年究竟是想干什么,他疯了吗?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陈其年问:“所以你和我一起写作业好吗?” 游北:“……” 是不是老师威胁陈其年了?! “给你两个选择。”陈其年说,“第一个选择是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写作业。第二个选择是和我谈恋爱。” 游北:“……” 我看你是想我死。 “无聊。”游北冷冷地说。 陈其年笑着说:“你选吧。” 游北冷酷地说:“不选。” 陈其年说:“必须选。” “不选。” “不选就天天去你班上找你。” 游北:“……” 陈其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之所以能这么“欺负”游北,是因为知道游北那么喜欢着自己。否则换一个人,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了。 游北却不这么认为,甚至除了在飙车那时故意当着外面的混混撇清关系外,他怎么都不对陈其年说一句重话。 陈其年知道游北害怕自己会惹上混混,他也有分寸,认得和游北赛车的男生是班上学习委员秋雨的双胞胎哥哥秋芒,毕业之后同学聚会见过,是个妹控。在山脚和秋芒说话时,陈其年暗示了自己是秋雨班上的班长,秋芒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并不会对他怎么样,因为秋雨和陈其年的关系很不错,经常为了班级活动而开小会,陈其年猜测秋芒应该是听过自己名字的。 但是游北不知道。 游北只知道,要保护他。 人心非草木,陈其年想起上一世的游北,又看着如今的游北,心里面最柔软的位置像是泛滥了似的,酸酸的,涩涩的,又满溢着温柔。 游北要被吓死了! 为什么会哭?! 他惊恐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不写,作业,你会,怎么样?” 陈其年红着眼睛说:“你就考不上专科。” 游北:“……” 陈其年说:“你就找不到稳定工作。” 游北:“……” 陈其年说:“你就会觉得你不配和我在一起,你就会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我,特别惨。” 游北:“……” “你想,太多了。”游北梗着脖子否认。 陈其年:“你至少看着我说这句话?” 游北艰难地看着他,说:“你想,太——” 游北的眼睛兀的睁大了,看着放大的陈其年的眼睛。 离得太近了,近到差一点点,他的嘴唇就可以吻到陈其年的鼻梁了。 只差一点点。 但他和陈其年之间的距离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像沙漠里面的海市蜃楼,看起来近在眼前,其实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到达的地方。 陈其年的脸又红了,但仍然坚持着,说:“你再说一遍。” 游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害怕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有温热的气息到达陈其年的皮肤上面,害怕抽过烟的口气不清新,害怕到甚至不敢呼吸。 他的手攥得特别紧,手背和手臂上面的青筋特别明显。 “快一点,选一个。”陈其年催他。 游北狠着心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可以呼吸了。他疯狂地呼吸新鲜空气,满是戾气地瞪着陈其年,许久之后,他拔腿就跑。 看着人影一晃而过的陈其年:“……” 又跑?! “晚上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啊!”陈其年大叫。 飞快奔跑的身影顿时僵在那里。 陈其年站在原地不动。 拉锯了半分钟,游北缓缓地回过身来,脸上写着“我很凶我随时打你”。 陈其年想着自己今天反正把脸已经扔完了,干脆彻底一些,往路边的长椅上一坐。 游北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走回来,沉声道:“走!” “你背我?”陈其年心想,自己也是豁出去了。 游北怀疑眼前的不是陈其年了。 陈其年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整天都在缠着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但这明明就是陈其年,他不可能认错。 像是很多年前的陈其年。小时候的陈其年很活泼,越长大越斯文,也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小时候的顽皮。 游北曾经怀疑陈其年只是不对自己顽皮了而已,后来发现他在学校里面对着别人也一样正经。 而今天的陈其年,就像是很小时候的陈其年。 那个时候的陈其年也喜欢逗自己玩,不会令人讨厌的逗,会令游北心里面痒痒的、心甘情愿并且兴高采烈的逗。 可是他不能够接近这样的陈其年。 无论是什么样的陈其年,他都不能接近。 因为他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游北了。 是小时候那个游北也不行,那也只是一个小结巴而已。那个时候,就有小朋友拉帮结派地冲陈其年扮鬼脸,说他和一个小结巴玩,害羞羞。 虽然长大之后会百思不得其解和结巴玩有什么好害羞羞的,但在小时候,这足以成为一件在小孩子群体里面引以为羞辱的事情,就如同现在元一六他们叫陈其年嫂子来羞辱陈其年。 游北只从中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陈其年和他在一起就会被别人嘲笑。 游北觉得自己快要被陈其年逼到绝路了。 半晌,他恶狠狠地说:“你想,让我,选,是吗?” 陈其年点点头。 游北冷笑了一声,说:“你,今晚,陪我,睡。我干你。” 游北问:“你,敢吗?” 游北心想,我他妈真是能耐了,给我插个窜天猴我就能上天了,这种话我都敢说了,这是人说的话吗?陈其年就算给我一巴掌都是正常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陈其年的巴掌或者拳头。 陈其年:“……” 仿佛玩脱了。 游小北破釜沉舟了,瞧那写作凶狠读作绝望的眼神。 游北心想,这总能吓到你了。 甚至会吓到陈其年从此看到自己的影子就跑得远远的。 “你好像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陈其年斟酌道,“是不是这样,你就写作业?” 游北:“……” 游北:????????????? 游北:你醒一醒啊! 长久的沉默之后,游北心如死灰地说:“我,写作业。” 陈其年点点头,起身,也不让他背了:“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游北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步履轻快地往回家路上走。 我的意思是说我选择写作业,只选择写作业!别的你不要想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北哥:老子,要,干你。 北哥:江一六救我!陈其年他朝我走过来了! 第十章 两人回到家门口,互相看着,谁也不动了。 游北:快回你家啊你看着我干什么!很方!你如果碰我我就叫了! 陈其年催促他:“你开门啊,站在这里干什么?都到家门口了,很安全,不用看着我回家了。” 游北僵硬地开了门,火速进去,把门关上,反锁,防止陈其年跟进来。 陈其年站在门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就忍不住了,扶着墙笑了很久。 游北靠在门板上,听着门那边的陈其年的笑声,抬起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过了会儿,外面没有声音了,游北仍然靠在那里,维持着那个姿势,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陈其年敲了敲门,靠在门板上的游北整个人惊到一跳。 “记得写作业啊。”陈其年说,“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写,今天你先自己写。” 游北:我们今天留了作业吗?今天上了什么课?我家有笔吗? 陈其年这才转身去开自己家门,刚掏出钥匙,门就打开了,他爷爷笑着说:“听到你的声音了,和小北一起回来的?在家里都听到你笑了,很久没看你俩这么亲近了。” “嗯,刚逗小北。”陈其年放学之前就给家里面打过电话,说放学之后和游北打球,一起在外面吃晚饭。 他回了自己家,心绪飞到了另一个方面。 又眼睛酸了起来。 上一世,崔烈做了那么多事情,终于让他的爷爷和奶奶都知道了,两位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病不起。 如今,他俩还在眼前,十分的健朗,爷爷逗着阳台上挂着的鸟,奶奶则坐在客厅里面一边看电视,一边拆陈其年的旧毛衣,说要改成电视机罩子。老人家总喜欢给一切东西都穿上衣服。 陈其年希望他们能够安度晚年,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难过。 他一定会远离崔烈的。 …… 对于学霸而言,写作业就是刷题,刷题就是刷消消乐,陈其年的作业在学校里面利用课余时间都写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卷子都是基础题目,看一眼就能填选项。因此他耽误了放学时间到现在也不着急,放好书包,泡了一杯茶,有些怀念地看着自己高中时期的卧室,然后拿手机给游小北发短信。 这年头,还得发短信,太花钱了,唉,科技改变生活。 游北还靠在门板上,忽然手机响,他直觉是陈其年,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其他人的未读短信存在吗?不存在,懒得看) 【陈其年】还没有开灯?我没有看到灯。 【游北】你管得也太多了。 【陈其年】让不让我管? 【游北】你不要这么说话。 【陈其年】你别让我有机会说这种话就好了。我去洗澡,你也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说这种话!让你不要说这种话了! 游北抓狂。 虽然他知道陈其年说这句话并不是在逗自己,但这句话本身足够令他自行脑补很多了! 四舍五入是什么? 是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有什么稀罕的?老子做梦的时候早就梦到过了! “……” 老子真他妈是个畜生。 陈其年发完那一条短信就真去洗澡了。他确实没想到这句话会给游北带来冲击。虽然今天在使劲儿撩游北,但陈其年并不擅长这个,甚至不了解这个,他是硬着头皮在用美人计,并且一想起美人计叫这个名字,内心还非常羞耻。 如果用江一六的话来说,就很简单明了了。 ——陈其年就是强撩之耻。 但游北就吃这一套。 不然怎么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呢。 也有可能是,无论陈其年做什么,游北都吃。 游北去洗澡了。 洗了很久。 洗完出来,看到手机上面又来短信了。 【陈其年】洗完了就写作业吧。 游北很想装作自己没有看到这句话。 他放下手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面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 手机震动了起来。 游北警惕地盯着手机,沉默十秒钟,认命地接了起来。 陈其年说:“我还以为你没有洗完呢。” 对哦,我可以假装我还没有洗完,我可以假装我洗了一个晚上,洗到昏厥。游北后知后觉。 陈其年说:“来写作业,一起写,我也有作业没有写完。” 游北说:“太晚了。” 陈其年说:“不去你家里,就在卧室写,你把你家卧室的窗帘打开,这样看起来也像是我们俩在一起写了。” 游北:“……” 游北家有一间卧室的窗户和陈其年的卧室窗户隔得非常近,如果拆掉防盗窗,就可以徒手爬过去的那种。 所以游北把那个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乎从来不敢靠近,也不敢打开窗帘。 陈其年喜欢光明,他房间的窗帘总是打开着的,刚洗完澡的时候也是,睡觉的时候也是。 平心而论,陈其年洗完澡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确实也没有需要拉窗帘的地方。睡觉也是,他睡觉穿衣服的。 但游北看到睡衣就想到困觉,看到陈其年的小腿就想到大腿,看到小手臂就想到大手臂,想象力唯有在此刻有了飞一样的提升。 他还会忍不住偷看陈其年睡觉。 虽然陈其年大部分时间的睡姿都很规矩,但偶尔还是会踢个被子,睡衣往上撩一点。就那一点,游北又可以发挥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于是后来游北就把那个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甚至想弄一点砖和水泥来彻底封住。只是没舍得。 太猥琐了,游北心想,自己太恶心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意淫陈其年?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陈其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自己喜欢。 陈其年如果知道了,会被吓死的。不被吓死,也会被恶心死。 陈其年如果看到了他心中那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又丑陋、还不断流着口水的怪兽,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每一次想到这里,游北都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要窒息了,要溺水了。 现在陈其年让游北把那个窗帘打开,游北不愿意。 他好不容易催眠自己每天都忘记那个窗户,怎么可能再去打开? 陈其年说:“你总是遮着那个窗帘干什么?你在房间里面干什么啊?你家朝阳的方向就这么一个窗户,你整天都遮着,家里面得多暗啊,人住在里面都会不高兴。” 以前陈其年没在意,如今回想起来,他恍然发现,游北家那个窗户不记得从何时起,永远都是拉着窗帘的,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如果他是原来那个高中的陈其年,一定会以为游北是不想看到自己,但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猜是游北喜欢自己,所以才不想看到自己,因为游北在克制这份感情。 如果游北克制成功了,那么陈其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故意这么亲近地来撩他,但从后来那件事看,显然游北克制不住。 陈其年觉得,那就不要克制了。 他想把游北想要的都给游北。 游北如果想要他,他就把自己给游北。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如何回报这个少年的一腔热忱。 游北:“不开。我自己,写作业。” 陈其年:“开着啊,就不用打电话了,电话费要钱的。” 游北:“……” 游北冷酷地说:“那就,不要打。” 陈其年:“你不开窗帘,我就去你家找你写作业。” 游北:“……” 游北打开窗帘的手在颤抖,仿佛他打开的不是窗帘,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拉开一小条缝,迅速又遮回去。 游北:陈其年刚洗完澡,他穿了什么? 游北去喝了一口水。 然后尝试再次打开窗帘。 ——不行,陈其年万一穿了超短裤呢? 他有吗? 有的。 陈其年的家不穷,但他跟随着爷爷奶奶生活,生活作风简朴,小一点的或者旧一点的衣服也不会扔掉,留着在家里面穿,当睡衣。 游北曾经下定决心封印这个窗户,正是因为他看到陈其年穿着一条在大腿上很大距离的运动短裤,并且还在床上做仰卧起坐。那是接近某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大概陈其年是在为体育考试做准备,他的体育成绩不是很好,需要努力才及格。 游北当场把窗帘给拉上了,他觉得自己会死掉的,死掉之后还要下地狱。 陈其年已经挂了电话,站在自己的窗户前面叫游北:“游北,我看到一点光了,你把窗帘打开啊。” 游北心想自己如果问他现在穿了什么,会不会被骂变态。 “游北?” 游北听着陈其年在那里一声声地叫自己,咽了口唾沫,抓住窗帘的指尖都泛白了,像打开千斤顶似的,手臂肌肉比平时绷得更紧了。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窗帘拉开了。 陈其年看着窗帘后面的少年,那少年低着头,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着。 “嘿,看我啊。”陈其年叫他。 游北心乱如麻,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陈其年。 ——陈其年穿着旧T恤和快到膝盖的裤衩。 游北稍微地放心了,冷漠地说:“写作业。” 写作业在此时此刻成为了拯救他于罪恶边缘的唯一途径。 陈其年逗他:“你知道你们班的作业是什么吗?” 游北:“……” 游北梗着脖子说,“我问,江一六。” “不用了,我知道。”陈其年笑了笑,挥了挥手机,“我刚刚问过江一六了。” 游北:“……” 你什么时候有江一六的手机了?!你还给他打电话了吗?!江一六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有什么作业?! 我还是要杀江一六。游北冷酷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大输家,江一六。 无情杀手陆西南:欢迎加入我的阵营,我们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吧。 第十一章 游北把桌上的杂物一股脑儿地扔到别处,埋着头打开书,写作业。还好书包里面有笔。 但是第一道题就不会写。 质量是什么东西?质量不是形容一件东西好还是不好吗?为什么会有数字? 换一个作业。 第一道题仍然不会做。 摩擦力这种东西居然还有不同的数值?!怎么算出来的?! 换一本作业。 呵呵,英语,看不懂。 换一本作业。 语文,语文一定会做。 游北沉默地看着第一道题目很久了,他觉得每一个选项里面的字都是对的,但又觉得每一个选项里面都有字是错的。 他觉得说不定是题目本身就出错了。 陈其年快速地刷完物理作业,偷偷地观察游北,见他换了一本作业,又换一本。 陈其年很想主动问他是不是不会做,但忍住了这股冲动。 游北会觉得没面子的吧?在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一道题也不会做。 这么一想,陈其年的脸又红了。 一想到游北喜欢自己,陈其年多少是害羞的。 他喜欢自己哪里呢?陈其年心想。 想这个问题,也很害羞。 太不正经了。陈其年谴责自己。 游北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我呢?陈其年在谴责自我后,忍不住再次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游北犹豫着选了一个选项,终于迈出了今晚自己写作业的第一步,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对面的陈其年。 陈其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有点红,嘴里咬着笔头,望着面前的笔筒发呆。发呆就算了,陈其年的眼睛湿漉漉的,特别明亮,特别干净。他也没有戴眼镜,那股斯文劲儿就少了许多,随之而来的,便多了些娇憨。 游北:“……” 卧槽不要在我面前咬东西! 卧槽我没救了。 陈其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抬头就看见对面的窗帘被游北猛地拉上了。 陈其年:“……” 又怎么了? 游北听到陈其年又在叫自己,他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游北也没有接。 手机响了很久,终于没响了。 游北靠着墙角坐着,又曲起了腿,抱着腿,埋着头,安静地这么待着。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可耻,是这个世界上面最可耻的人。 没有人比他丑陋又恶心。 他看到陈其年干什么都能够想到那些梦,他总是能梦到各种各样的陈其年。 太恶心了。 这样的自己太恶心了。 是一个变态。 过了很久,手机又响了一下。 游北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犹豫着,小心地抬起头,去看手机。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陈其年也很小。但陈其年从小就是人群瞩目的中心,在学前班里面就是,老师们喜欢他不足为奇,连孩子们都喜欢陈其年,人人都喜欢陈其年,因为他好看又干净,还聪明,是一个小王子。 没有人喜欢游北,也没有人和游北玩。 因为游北是一个小结巴,他一开口,孩子们就会笑起来。谁和游北玩,孩子们就会说那个人也会变成小结巴。 于是就没有人和游北玩了,大家都不想变成小结巴,不想和游北一起被取笑。 只有陈其年愿意和他一起玩。 游北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自己坐在秋千上低着头发呆,其他的孩子们都围绕着新添置的滑梯在玩儿,没有人玩秋千,所以他才坐在这里,否则他也不坐在这里。 然后有人问他:“要我推你吗?” 游北根本没觉得那是在和自己说话,仍然低着头。 那人叫他:“游北,你要我推你玩秋千吗?” 游北愣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看自己,身后就是阳光。 他特别漂亮,漂亮得像童话里面所形容的王子,他的头发乌黑得像乌木,皮肤白得像雪,嘴唇红得像血。 他是陈其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北单膝跪在地上,偷偷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到陈其年房间没有灯了。他抓过手机,看见已经一点多,陈其年绝对睡觉了。 游北把窗帘放下来,打开陈其年发来的短信。 【陈其年】太晚了就不要写作业了,明天我教你。晚安。 游北把手机紧紧地攥着,五味杂陈。 明天——哦,不,是今天了。今天还要一起写作业,明天也要,后天也要。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逃学吧。 不,不能这样,陈其年会被气死的。 但是这样下去,陈其年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同样会被气死的。其他人也会嘲笑他。 现在江一六他们已经那么取笑陈其年了,如果被人知道陈其年真的和自己有什么,后果难以想象。 游北又想起来小时候那些孩子们嘲笑陈其年的样子了。 在那之前,陈其年是孩子王,所有的人都喜欢他,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围着陈其年转。 但是当陈其年坚持和游北玩之后,孩子们“苦劝”无果,大部分都渐渐地远离了陈其年,他们害怕结巴会传染,害怕陈其年和结巴玩也会变成结巴,而他们再和陈其年玩,同样变成结巴。而且,其他人也会嘲笑他们和结巴玩。 于是陈其年就不是孩子王了。 游北甚至在这些年里面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所以陈其年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了。会不会是学前班的阴影使得陈其年越来越内敛了? 都是自己害的。 游北知道自己是个害人精,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自己生下来是个结巴,令父母很失望。而在那个年代,生了他,就不能再生一个健全的孩子了。他父母的工作不允许,甚至连他们偷偷跑到乡下生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父母不喜欢游北,感情也越来越差。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个结巴来,只好相互埋怨,指责是对方的错。 其他人的父母总爱炫耀自己的孩子,而游北的父母甚至不想带着游北出现在别人面前,因为游北一说话,他们就觉得尴尬和羞耻。 逐渐的,父母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母亲也和人有染。最后,一个欠赌债被高利贷砍死家中,另一个连夜跑了。 都是自己害的。 亲戚们都说,都是游北导致的,如果游北是个健全的孩子,这个家不会变成这样。 游北不想继续害陈其年。 他只想保护陈其年。 但他的存在,只会伤害陈其年。 他可以幻想陈其年拥抱自己和亲吻自己,但他不能接受陈其年真的拥抱自己和亲吻自己。 陈其年会被弄脏的。 游北觉得,自己唯一有资格接触陈其年的时候,只有在陈其年要过一个泥坑时,自己可以躺在泥坑里面,让他踩着过去,不把鞋子弄脏。 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才有资格,让陈其年踩一踩。 这样,他就知足了。 甚至,他宁愿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宁愿自己连被陈其年踩一踩的机会都没有,他宁愿陈其年永远都不会遇到泥坑。 游北连夜跑了,不在家里面,也没有去学校。 陈其年:“……” 或者我不要再去撩他了,至少他还在学校里……陈其年沉痛地反省。 但随即他又想:不去找游北也不是办法,游北在学校里面也没有听课。 还是要去找游北。 江一六很颓废。 他北哥逃学也不通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逃学北哥都带着他一起的,现在有了陈其年,逃学都不带他了。 虽然看起来和陈其年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江一六直觉里面有关系。 唉,不管是什么关系,北哥不在,我也想走。 江一六懒洋洋地起身,打算趁着课间休息跑路,手机就响了起来。 “……”不想接。 但还是接了,“你又干什么?” 昨天晚上突然问他,他们班的作业是什么。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们班的作业是什么?!我们班留作业的吗? 江一六说不知道,陈其年就让他去问知道的同学。 我他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啊?! 陈其年说:“因为游北在我的手上。” 江一六:“……” 陈其年说:“我们约定好了的,要让游北高兴起来。” 江一六:“……” 我觉得逼着北哥写作业,北哥高兴不起来! 事实证明,北哥非但没有高兴起来,人都跑了! 陈其年太不靠谱了吧?! 老子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听他的话! 老子看他是想逼死北哥,好摆脱老子羞辱他的源头。 陈其年在手机里面问:“游北逃学都会去哪里?” 江一六有气无力地说:“他去的地方多了,这边的酒吧、桌球厅、网吧、游戏室、电玩城,哦,还到处飙车,你慢慢找。” “他最喜欢去哪里?”陈其年问。 江一六:“没什么最喜欢的,北哥无所谓,他什么都不喜欢。” 陈其年:“……” 江一六没忍住,问:“你昨晚对北哥做了什么?” 虽然陈其年看起来斯斯文文,北哥轻易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但万一这种读书人使阴招呢? 卧槽,陈其年会不会给北哥下药,然后—— 江一六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有特别惊悚的联想! 他的北哥! 天哪! 捧脸惊悚呐喊! 北哥!!! “没做什么,就让他写作业。”陈其年说。 江一六不相信他! “我警告你啊,你别对北哥动手动脚,他不打你,我打你。”江一六警觉,“陈其年,你他妈掂量清楚,我只答应帮你追他,没答应让你睡他!” 陈其年:“……” 陈其年的脸都红了。 谁睡谁了啊?! 不对。 谁想睡谁啊?! 也不对。 我没有谁游北啊!你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个?!你以为我昨晚对他干什么了?!游北今年一米八以后一米八六,你让我怎么睡?! 还是不对。 总之我没有睡他!你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啊! 陈其年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呐喊了一遍,然后说:“你想多了,我只想让他写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那是白雪公主的形容。北哥从小学渣,看个故事颠三倒四,阅读理解一塌糊涂(来自亲妈的嫌弃) 陈其年也有话说:那一天好像是阴天。 游北:我说阳光明媚,就是阳光明媚,下冰雹也阳光明媚,我心里阳光明媚,有你在的地方都阳光明媚! 脸上仍然冷漠冷酷冷血无情。 第十二章 江一六不相信:“那北哥怕成这样?!” 陈其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北哥能怕成这样。 哦,大概猜得出来,游北或许只是想把自己推远一点,远到重生前那个距离。 如果可以保持着那个距离,陈其年也不折腾了。 可他知道,游北只是单方面把自己推得远远的,而游北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像一个在混战中断后的战士,独自拦住所有的追兵。 陈其年沉默了一会儿,说:“江一六,你有他的消息就告诉我。” 江一六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陈其年,你别折腾了,北哥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你这非逼着人跟你搞同——非逼着人和你搞对象,算个什么事儿啊。” 陈其年没有办法和他解释,总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北哥能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江一六也许只会觉得自己有癔症。 “你帮不帮我?”陈其年只问这句话。 江一六想了想:“不说了。” 也不答应,也没有拒绝,直接挂了。 挂完之后,江一六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窗外,最终骂了句:“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其年一整天都没有得到江一六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得到游北的下落,还是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 他自己也无处可寻,总不能真的把学校附近的所有娱乐场合都找一遍。那种场合鱼龙混杂,本不能让学生去的场合偏偏去的大多都是学生,因此开得很隐秘,没有人带着,很多地方陈其年甚至根本都找不到。 倒也不急这一天的工夫,陈其年便收起心思,认真上课。 听课对他而言是一种本能,而且无论其他的事情怎么发展,他已经重生成为了高二学生,就得面对一年之后的高考。他也有很多高中时候的知识不记得了,不学不行。 上完一天的课,陈其年回了家。 今天他爷爷没有来开门,他自己摸出钥匙扭开锁,看到玄关多了几双鞋,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小年回来了。”他奶奶招呼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晚自习从高三才强制全体学生都参加,但高二的时候陈其年放学后会在学校里面留一会儿写写作业才回来。今天他没什么心情,明明知道游北不会在家,也忍不住还是提早回来去隔壁敲了敲门。当然,隔壁没有人应他。 陈其年应了奶奶一声,目光落在客厅里面他爸爸妈妈的身上。 那鞋是他们的。 可陈其年不记得这个时候他们回来过。 在上一世,这个时间,他俩在国外参加一个项目,直到他高考完才回来。 难道是蝴蝶效应? 陈其年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很寻常地叫了声:“爸,妈。” 可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出了崔烈那件事情后,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所以为的父母之间完美的伴侣模式相敬如宾其实是相敬如冰。 他们在其他人面前扮演了一对非常完美的夫妻,连自己的父母和儿子都骗过去了。 陈其年的父母朝他笑了笑,可陈其年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俩向来完美的面具下有那么一丝裂痕。 他的心中有些不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们的项目不是说要做到明年吗?” 陈母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陈其年的爷爷和奶奶,低头端起茶杯喝。 陈父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地笑着说:“有一点事情,就请了假。” 他的目光很快从陈其年脸上移开,像在心虚,落在了沙发上一直背对着陈其年而坐的那人身上。 陈其年看着那人削瘦的背影,心脏漏跳了一拍。 ——千万不要是我猜的那样。他在内心祈祷。 “爸爸和妈妈以前的朋友的儿子,家里出了些事情,他一个人没地方去。”陈父咳嗽了一声,说,“他和你一样读高二,再这样下去怕耽误他高考,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不如让他转学过来,和你一起读书。” 他的话音落下去,坐在那里的人就站了起来,缓慢地转过身来。 像是被按了慢进的镜头。 陈其年觉得自己甚至都能够看见空气中的灰尘缓慢地飞了过去。 然后他和那个人四目相对。 是个很高却又很瘦的少年,脸上带着伤,眼神很忧郁。 他叫崔烈。 陈其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有点儿呆住了。 崔烈不应该在他读大学的时候才出现吗?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并且还被他父母领到了家里面? 崔烈很小声地说:“你好,我叫崔烈。” 陈其年:“……” 卧槽,这不是崔烈本人吧?! 他认识的崔烈非常自信,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大学里面还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其年自己都只是学生会普通干事。那所大学是国内一流的,能进去就很难得了,再往学生会走,都是济济人才。 也因此后来发生了那事,陈其年始终都非常的无法理解崔烈为什么非得用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摧毁自己,明明崔烈有能力用别的方式来做这件事,他却把他自己也拖下了水,毕竟照片上面是两个人,丑闻也是两个人。 而眼前这个崔烈——脸色苍白,瘦瘦弱弱,眼神里优柔寡断,似乎还带着畏惧。 陈其年他父亲见他不说话,又咳嗽了一声,有些局促:“其年?” “……”陈其年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你好,我叫陈其年。” 崔烈轻轻地点头,拘谨地拽了拽他自己的衣袖,站立不安似的。 陈其年:“……” 这才注意到崔烈身上的衣服,怎么形容呢,是新的,看着料子也好,但不太合身,像陈其年他爸的审美。 前一世的崔烈很讲究吃穿用度,否则也不能在大学里长袖善舞,毕竟先敬罗衣再敬人。崔烈对穿衣打扮很有自己的见解,并不完全追求名牌,但穿的衣服都特别讲究,又大方又时尚,学校里不少男生暗搓搓地照着他的衣服买。 崔烈不可能穿不合身并且这么丑的衣服! 陈其年的奶奶招呼崔烈:“别紧张,小年和你差不多大,在学校里面是干部,人很好,看脸就看得出来了。” 陈其年:“……” 几个人在客厅里面各怀心事地说了会儿话,又吃了晚饭,陈其年他爸发出了魔鬼的声音:“今晚崔烈先和小年挤一晚,以后——”他看了眼陈其年母亲的脸色,把那句“以后我们总不在家,让崔烈睡我们房间”吞回了肚子里面,改口,“明天再说吧,家里不还有间屋子吗,收拾一下。” 陈其年他奶奶不赞同:“那屋子是放杂物的,窗户一点点大,中午都是黑漆漆的,哪能住人?” 陈父尴尬道:“也没地方住了。” 崔烈紧张地说:“我不用……”他嗫嚅了半天,却又没下文了。 陈其年:“……” 崔烈在高三那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接受了电击治疗吗? 第十三章 “先睡这两天,再想办法。”陈其年他爷爷说。 崔烈就不说话了,低着头,特别逆来顺受似的。 陈其年:“……” 崔烈高三那年也许被滋过。陈其年冷漠地想。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见到崔烈不会再有多余的想法,爱自然没有,恨也不会有,只当作是路人就罢了。可如今崔烈出现在他面前,哪怕是ooc的崔烈,他看到那张脸,都仍然会想起以前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崔烈用一种惨烈的方式试图和他同归于尽。 然后,害死了游北。 吃完饭之后,崔烈小心翼翼地跟去厨房,非得帮陈其年的奶奶收拾,不让他做事,他就贴着墙根站着,一脸无辜与担心。 陈其年:“……” 他在思考今晚怎么睡觉。他不可能和崔烈一起睡,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他怕自己半夜一时冲动热血冲头掐死崔烈。 陈其年左思右想,给游小北发短信——我家来了一个同龄男生,晚上要和我一起睡,我觉得不方便,想去你家睡。 游北刚陪着“老板”练完拳。这是他的工作之一,陪有钱人练拳。 这位老板是弱鸡,但游北还得装出对方有些厉害的样子陪练,否则老板会不高兴。 因此游北时不时就露个破绽让老板偷袭。 老板虽然弱鸡,下手却也不轻,游北又不是铁打的,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但老板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龙心大悦,多给游北打了一万块奖金,高高兴兴地走了。 游北就在拳馆里冲了个凉,卷着背心往下一拉,再套上裤衩,从储物柜里面先拿了烟出来咬一根点着了抽一口,然后才拿手机,打开一看,眯了眯眼睛。 他觉得陈其年一定是在诈自己,不回复。 就算真有人去了陈其年家里面,那也是个人都比自己干净,陈其年和自己睡一间屋子就是羊入狼口,还不如和他家客人睡。 这么想着,游北靠在拳馆的更衣室储物柜上,稍微低着头,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抓着手机,盯着看了很久都没有动,像一尊雕像。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手又抽了一口烟,这才发现这根烟自己就抽了两口,已经快烧完了。 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仍然冷漠地看着手机。 又过了很久,陈其年发来新的一句话。 【陈其年】那我自己进你家了啊,从窗户爬过去,你家防盗网的锁我用铁丝撬开了。 游北:“……” 【游北】你住手! 【陈其年】你家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吗?终于肯回我了? 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游北连自己脑海意淫一下都深感罪孽深重,不可能贴满屋陈其年的照片,他甚至把小时候和陈其年拍的照片都压箱底了,生怕自己彻底变态,想都不敢想。 但是家里很脏很乱。游北不爱收拾屋子,能过就行,没老鼠蟑螂就行,更高要求就没有了。所以他的脏衣服往往都攒着一起洗,放久了味道不好闻,他还懒得做分类,内裤袜子和外套都扔在一起。 至于外卖盒、空酒瓶、烟头和零食渣滓这些更不用说了,家里到处都是,想起来就拎出去,想不起来就扔在那。 游北:“……” 如果让陈其年看到了,自己不如原地去死吧! 不对,就让陈其年看看都好,吓跑他,让他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陈其年那么爱干净。 也不对,不管那些,陈其年爬窗户很危险啊! 【游北】别爬,危险。 【陈其年】但是我真的不想和那个人睡一起,我讨厌他。 游北一怔。 陈其年会这么直接地说讨厌一个人吗? 那人——那人得有多讨厌啊! 陈其年连江一六都没说过讨厌啊! 【游北】别闹。 【陈其年】不是诈你,我说真的,我爸妈也回来了,他们领回来一个人,让跟我住,我不愿意。 【游北】真的? 【陈其年】真的。 【游北】你去睡酒店吧。 【陈其年】??? 【陈其年】酒店不安全,我不去。 【游北】xx酒店,很安全。 【陈其年】本市最贵酒店,我没有钱。 【游北】你有钱。 【陈其年】没有。 【游北】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陈其年】你都这样了你说你不喜欢我?! 【游北】借给你的,以后还我。 陈其年有句“卧槽”实在是想说出口。 但他不说。 【陈其年】哪里都不安全,只有在你的身边才最安全。 游北差一点把自己的手机吃下去! 卧槽! 陈其年为什么突然就疯了啊?! 游北震惊地想。 陈其年发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脸红得不行,目光都有点儿游离了。 但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游北一直没有再回他,他等了会儿,一抬头,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笑容就停了,不冷不热地看着门口的崔烈。 崔烈局促地看着他,小声说:“打扰了。” 陈其年虽然讨厌他,却也知道前一世的事情如今没有发生,不可能对着这个崔烈发作。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语气仍然是礼貌的:“你自便。” 崔烈进来两步,又说:“我睡地铺吧。” “不用,我去邻居家里面。”陈其年温和地说着,转身收拾自己的书包和换洗衣物。 崔烈急了:“对不起!” 陈其年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没事,你不用道歉。” 如果崔烈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陈其年也没什么好说的,木已成舟。 陈其年发了条“我的行李收拾好了,在小区花园里等你回来,否则我就睡这儿了”给游北,然后提着自己的书包出了卧室,迎面撞上他妈。 陈母一怔:“你干什么去?” “我那是单人床,睡不下两个人,我去游北家里睡。”陈其年说。 他母亲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她同意让崔烈来家里已经是让步,如今儿子都要出去睡了! 虽然儿子看起来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大约只是出于礼貌和客观实际才去别人家住,但是她的心里面仍然很不好受。 “我带你去酒店住。”陈其年的母亲说。 “你干什么?”陈其年的父亲在身后听到了,急忙压低声音道,“去什么酒店?”他紧张地回头看看,怕被陈其年他爷爷奶奶看出异样来。 碍于陈其年就在面前,他母亲忍耐着说:“小年房间里面睡不下。” “他——他不是说去小北家里面睡吗?”陈父咳嗽了一声,“就在对门,你不放心什么?” “游北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也知道。”陈母道。 陈其年忙说:“小北挺好的。” “……”陈母有点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去年的时候她让陈其年给游北送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陈其年还有些不乐意,说游北家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人,乌烟瘴气的,他不爱去敲门。 陈其年又说:“没事,我就去小北家里,我都跟他约好了。” 陈母问:“怎么忽然又跟小北关系好了?” “一直都挺好的。”陈其年含糊道。 他母亲便也不问这个了,只说:“也好。” 陈其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他母亲问。 陈其年很想问一问他母亲,崔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要把崔烈认回来了吗? 这件事情当中,他母亲受到的伤害最大,可是陈其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他自幼和父母不在一起,和两人都不太亲近。 想来想去,陈其年委婉地问:“崔烈是怎么回事?” 他父母的脸色便又异样起来,过了会儿,他母亲说:“你回来的时候不说了吗,他家里面出了事,没地方去。” 陈其年见她不愿意再说下去,便也不问了,点点头,去玄关穿鞋。 陈其年坐在小区花园里面等着游北来接自己。 只要游北看到了那一条消息,他就一定会跑回来。 陈其年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仗着游北喜欢自己就——就有点儿作作的样子。 这么一想,他的脸又烫了起来。 他厚着脸皮想,游北就是喜欢我,我作一下怎么了。 ——也太厚脸皮了! 但是,就是这样想的啊。 一想到游北无可奈何却还是继续喜欢自己的样子,陈其年就想笑。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我他妈…… 第十四章 “……”陈父心情复杂地问,“你坐在这里一个人笑什么?” 陈其年的笑容就淡了,回头看着他爸:“爸?” 陈父犹豫一下:“我和你谈谈崔烈的事情。” 陈其年的笑容更淡了,说:“嗯。” 陈父坐到他身边,沉默了一阵,才说:“崔烈他妈妈是我以前的同事,过世了。他爸爸——他爸爸很不负责。” 陈其年:“……”他爸爸不是你吗?你是挺不负责的。 陈父说:“崔烈他爸爸经常打他,你看他身上脸上那些伤,都是他爸爸打的,这么大人了,长得是高,却比你还瘦。” 陈其年:“……”我都成体重单位了? 陈父接着说:“我怎么也和他妈妈相识一场,看不下去,所以和你妈妈商量,接他过来。无论如何,也让他好好儿准备高考,你别看他这样,他人很聪明,成绩很好,我想着总不能让他因为高三没好好复习而错失良机。他家怎么也不是个能让他好好复习的地方。也就这一年了,大学他就去学校了。毕业之后也不会继续住这儿,好吗?” 陈其年想了想,问:“我妈真的愿意吗?” 他父亲一愣:“什么意思?” “你考虑过我妈的感受吗?”陈其年的语气仍然很温和。 陈父听出了陈其年的弦外之音,倒是不惊奇,陈其年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猜出点儿并不奇怪,但他尴尬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父想了想,半推开天窗,说,“崔烈不是我的私生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陈其年一怔。 怎么不是了? “打他的那个,确实是他的亲爸爸。”陈父咽了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地给儿子解释,“你长大了,这些话我也不瞒你。我——崔烈会被他爸爸这么打,我有很大的原因,所以我才想尽可能补偿他一点。但是他不是我的孩子,这一点你放心。”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最近偷偷地拿崔烈的DNA和自己的去验过。虽然当年就验过,但他没忍住再去验了一遍。结果出来的时候,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陈其年见他斩钉截铁,知道他是心里面有十成的把握才会这样说,那——那前一世,难道都是崔烈捏造出来的? 总不可能前一世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一世崔烈不但性格变了,连DNA也变了? 他来不及想这些,只是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关注他吗?” 陈父忙说:“不是,是以前的老朋友无意中提到的。” 陈其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上一世他父亲就没有听老朋友无意中提到呢?还是说上一世也听到了,但没有接到家里面来?那么现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偏差? 这些疑问他都放在了心里面,只说:“我没关系,但我妈妈那里——” “这是父母的事情。”陈父尴尬地说,“你给父母一点空间,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 陈其年心知和他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点了点头。 陈父犹豫一下,又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因此对崔烈有偏见。不过他也很可怜,有点怕生,胆子也小,你如果方便的话,在学校和平时的生活中,多照顾一下他,好吗?” 陈其年:“……” 他不要来害我,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照顾他? 陈其年敷衍地说:“嗯,我尽力。” 陈父又坐了一小会儿,很生硬地问陈其年的学习情况,实在是无话可说,便讪讪地上楼去了。 花园里面恢复了安静,陈其年仰头望着月亮,直到望见了游北的眼睛。 游北站在他身侧,低头与他对视,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并且凶恶:“你,很无聊!” 陈其年一下子笑了起来,说:“我刚刚心情特别差,看到你就笑了。” 游北:“……” 陈其年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游北瞬间愣住了,紧张地说:“不打你。” 陈其年刚刚要难受,听到这句话又笑了:“我又不是害怕你会打我!” 不是吗? 游北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表情吓到了。 虽然自己是很想把他吓得远远的,但是又害怕吓到他。 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捧在手里面怕掉了,含在嘴里面怕化了。 “我爸爸带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回来,以后他就住在我家了。”陈其年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 游北犹豫一下,坐在他身边,问:“什么人?” “很像是我爸的私生子。”陈其年低声说,“虽然他说不是,但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游北愣了好一会儿,问:“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陈其年说着又笑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也不必劝她离婚,她如果想离,早就离了。” 上一世,陈其年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以为母亲完全是为了自己才维持婚姻,便和她谈过。可她说,以前有一些原因是为了陈其年,可也不全是。她对婚姻的热情不大,年轻的时候是被家里面催着和陈其年的父亲相亲结婚的,原本也算相敬如宾,后来出了那事儿,她索性无所谓了,专心工作。 不离婚是因为她觉得婚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她又没有另外喜欢的人,离了婚无非是被身边的人催着去赶赴下一场婚姻,那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她和陈其年的父亲还熟悉一些。 索性就维持这个安稳的生活吧。 陈其年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游北恨自己笨嘴笨舌,转念一想,自己一个结巴,就算知道怎么安慰人,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只会令人听着更心烦。 他痛苦起来。 看吧,他就是这么一个废物,就连在陈其年难过的时候说一些安慰他的话都做不到。 然后游北听到陈其年轻轻地说:“谢谢你。” 游北:“……” 游北:我怎么了我做什么了你就突然谢谢我? 陈其年扭头朝着他笑,说:“如果没有你,我会更难过。但是还好有你。” 游北:“……” “所以,以后也不要离开我,好吗?”陈其年问他。 游北:“……” 他没有回答。 陈其年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看着,陈其年忽然问:“你脸上怎么了?” 游北还没回答,陈其年就上手了——直接去摸他的脸,震惊道:“你被人打了?” 他们在花园里面,没有什么光,所以陈其年刚刚并没有发现游北的脸上有些伤痕。 游北被他一碰脸,仿佛触电似的,往后躲了躲,沉声说:“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陈其年问。 “陪,老板,打拳。”游北说,“让着他。” “……”陈其年问,“不还是被打了吗?” 差别很大!我没有被打!我只是为了赚钱假装被打! 包袱很重的游北在内心呐喊。 陈其年不管那些了,拽着他起来:“你家里有药吗?” “有。” “那我们快回去,我给你涂药。”陈其年拉着他往家里拖,“什么老板啊?你究竟在做什么啊?以后能不能不这样?长得这么帅,万一破相了呢?” 游北:“……” 卧槽,他说我长得帅?! 今天的重点也抓得很准呢北哥。 上楼的时候,陈其年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窗户,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收回目光,继续拖着游北进去。 只不过——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错觉吗? 是因为看到了崔烈,所以产生的自我保护意识吧? 很可能是这样。 陈其年摇了摇头,不去想崔烈了。 游北开自己家门的时候颇有种破釜沉舟之感。 如果不是看陈其年这么难过,绝对不会让他进来的!游北在内心沉痛地说。 按下灯的开关的陈其年:“……” 游北:“……”我死了。 陈其年沉默十秒钟,说:“先给你涂药,去拿药箱。” 游北忙去拿药箱,然后坐在小板凳上面,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涂药。 陈其年又想笑了,他觉得游北这样子特别乖。 他一笑,游北就移开了目光,并且猛然在心底震声:卧槽!我为什么会答应带他回来睡?!睡个屁啊?!我疯了吗?! 并不是家里很脏的问题了啊! 我万一兽性大发怎么办?! 游北紧张地思考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陈其年等一会儿绑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北哥,我建议你还是绑住陈其年,防止他对你兽性大发。忧愁.jpg 跟错了大哥,为了大哥的清白操碎心,大哥还天天要杀他。 第十五章 陈其年细心并温柔地给游北涂好了脸上的伤和手上的伤,伸手就去拉他的背心。 “不要。”游北急忙挡住他的动作。 陈其年有些无语:“上药呢,不是占你的便宜。” 游北觉得他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啊不是,是害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身上没伤。”游北说。 “不相信,你脱了给我看看?”陈其年说。 游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你说话,不要,这样。你最近,很皮。” 陈其年问:“不好吗?我小时候就这样。” 当然好,你做什么都好! 游北皱着眉头,冷酷地说:“非常皮。” 陈其年问:“喜欢吗?” 游北:“……” 不能和陈其年说话! 他站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 “你去休息,我来收拾。”陈其年忙说。 “你去——”游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把“你去休息”吞了回去。 陈其年去哪里休息? 去我床上吗? 我没有换床单! 我多久没换床单了?! 我换的床单就一定干净吗?! “你坐着。”游北说,“我去换,床单。” 陈其年原本想说自己来就好,却忽然又停住了。 游北和他还是不一样的。 万一,可能,也许,游北的床上或者床头,有一些不方便让人看见的东西呢?很尴尬啊。 陈其年便坐在客厅,不敢轻举妄动。 游北的床头确实有些不方便让陈其年看见的东西。 不是他的。 是他那群兄弟扔在这儿的。 那群家伙和他不一样,很多东西放在家里面被家长发现了就很他妈尴尬了,总喜欢往他这儿扔,总之游北家里面又不会有家长来。 他们还喜欢住游北这儿,游北没管过他们,也没洁癖,并不在意那么多,所以卧室里面乱糟糟的。 游北把那些东西卷起来往垃圾桶里扔。 陈其年看着游北冷若冰霜地提着垃圾袋出来,出门,下楼,三分钟之后回来,黑着脸回卧室里面继续折腾。 他想了想,说:“我先洗澡?” “等等!”游北急忙出来,拦在厕所门口,“等等!” 陈其年:“……” 游北进去厕所,警惕地上下左右门里门外排查一遍,然后出来说:“去。” 陈其年:“……” 陈其年刚进去厕所,游北突然在外面说:“等等!” 陈其年推开门:“又怎么了?” 游北对他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飞快地打开抽屉拿出一包新毛巾给他,冷峻地说:“不要,用我的,毛巾。” 陈其年:“……” 他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厕所墙壁上面的疑似游北的洗澡毛巾,犹豫着说:“你的也应该换了。” 看上去并不脏,但都洗秃了。 游北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收拾屋子。 他并非没有钱,但他对生活没有追求,毛巾秃不秃都不影响他使用,他宁愿拿钱去买烟买酒打桌球请兄弟们吃饭。他刚刚递给陈其年的那包新毛巾还是他去参加兄弟的爷爷的追悼会时拿的回礼。 但现在游北深深地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把屋子粉刷一新全部更换新家具并且摆上花花草草名家字画干净地毯焚香放乐。 陈其年会睡不惯的! 游北扼腕! 陈其年又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回去厕所洗澡。 从水声开始的那一刻,陈其年在我家洗澡这句话就在游北的脑海当中疯狂地刷屏,他不得不让自己疯狂地做卫生来淡化这个讯息。 主要是卧室。 游北把万年不开的卧室窗打开通风,把床上床下都检查一遍,所有床上用品都撤了。 如果不是来不及,他连席梦思都想扔掉换新的,墙壁都想重新粉刷,整个房间都要推倒重建。 游北从老旧的衣柜里面找出来换洗四件套,刚准备换上,动作一顿,看着手上四件套的眼神逐渐嫌弃。 终于,他把四件套扔回衣柜里面,回到客厅里看了眼厕所的方向,火速出门,先去了一趟小区里面的小超市,然后回来,敲陈其年家的门。 陈其年他爸爸来开的门,还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小——小北啊。” 游北又长高了?!陈父惊讶地想。 而且,他长高了,也长得——更凶了! 游北不自然地叫他:“叔叔。” “哈哈。”陈父笑了两声,问,“怎么了?” “小年,在我,家里睡。”游北说,“我家没有,干净,四件套。” 陈父一愣,心想这孩子的生活究竟是何等邋遢,居然家里面都没有干净的四件套吗?这种东西就算家里面只有两套,也应该有充足的换洗余地吧?他难道只有一套?还是上一套到现在都没洗? 他在心里面这么想,嘴里只说:“我去给你拿。” 陈父问了一声:“妈,家里四件套放哪里了?给小北拿过去。” 陈其年他奶奶从卧室出来,和游北打了声招呼,说:“小年的放在他衣柜里了。” 陈父便去陈其年的卧室门口,犹豫一下,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门:“小烈?休息了吗?” 崔烈很快就开了门,拘谨地叫他:“叔叔,什么事?” “给小年拿个四件套。”陈父说,“在他衣柜里,你给他随便拿一套干净的就好。” 崔烈点点头,刚要转身,又被陈父叫住了。 “小烈——” 崔烈转过身,怯生生地看着他。 崔烈和他的母亲长得非常像,高是高了些,但很瘦,而这股柔弱的神态足以令人忽略他的身高,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的母亲。 陈父的心情复杂,说:“床睡不下,所以小年才去隔壁,他和隔壁本来就是发小,关系很好,你不需要内疚。” 崔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嗯。” 陈父又说:“有什么需要,不方便说的,你就和叔叔说,不要拘谨。” 崔烈点了点头,很感激地说:“谢谢叔叔,你对我太好了。” 陈父心中更加五味杂陈,欲言又止:“不说了,拿了东西,都早点休息吧。” 崔烈又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去陈其年的衣柜里面拿换洗四件套。 就在这个时候,陈父听到陈其年他爷爷叫自己,便留下一句“小烈,爷爷叫我,你拿了给门口送过去一下”就去了他父母的房间。 崔烈拿出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出了卧室门,去玄关,脚步僵了一下,犹豫着看向站在那里等待的游北。 崔烈已经很高了,比陈其年高一点,却仍然比游北矮。 游北虽然没有完全弄清楚崔烈的身份,但听陈其年说讨厌他,还听陈其年说崔烈疑似他爸爸的私生子,现在还占了陈其年的房间,心里面下意识排斥这人。 陈其年讨厌这个人,这个人一定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了。 当然了,北哥排斥不排斥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继续冷漠,持续冷漠,永远冷漠。 这个崔烈的胆子似乎非常小,给他递四件套的手有点儿抖,眼神也有些飘。 游北习惯了别人怕自己,学校里面的普通学生看到自己都差不多是这态度,他没有多想,接过四件套,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崔烈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出去,看着他关上了门,便关上陈家的门,垂着眼回到卧室里,把门关上锁好,看了一眼拉好的窗帘,脸上那怯懦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关了灯,躺到本该属于陈其年的床上,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游北。 几乎是瞬间,他就有了反应。 想到游北那狠戾的目光和满是血的脸,以及他施加到自己身体上面的痛楚,他既害怕又兴奋,浑身都战栗起来。 这才是他改变了计划,以另一种形式提前来到陈家的原因。 不是为了陈其年。 ——或许还是为了陈其年。 同时也为了游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被杀的崔烈重生了。 重生之后,他几乎每晚都做梦,梦到自己被游北杀掉的那一幕。 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对梦中的游北的巨大渴望,像在沙漠中被烈火焚烧时渴望着冰与雪那样。 所以他故意激怒父亲,被打之后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母亲和陈其年父亲共同的旧友面前。 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换了一个位置,进入了陈其年的家里面,睡着陈其年的床。终有一日,他可以把陈其年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荣誉,以及他的,游北。 崔烈仰面望着黑暗,嘴角弯起来,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崔烈就是个变态。 崔烈:游北太野太猛了,我被征服了。 狂猛游北: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面,等待对象给亲亲。 崔烈:???????????? 江一六:呵,年轻人。 第十六章 陈其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游北已经把床铺好了。他站在卧室门口看了一眼,退出来,问:“这是我的床单被单,还是你买了同款?” 游北心如跳兔:那样也太变态了吧?! 游北恍然大悟:但是原来还可以这样?! 游北默默记下:该买新的四件套了。 游北冷酷地说:“你自己的。” 陈其年好笑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换洗四件套都没有洗吧?还是只有一套?” 游小北可爱归可爱,也太不讲卫生啦。 游北下意识想要解释,可他想了想,冷笑一声:“不关,你的事。” 对,我就是这么脏,怕了吧?怕你就离我远一点! 陈其年问:“你家的洗衣机坏掉了吗?” “……”游北冷冷地说,“不是。” “一定是坏掉了。”陈其年说。 就不能是因为我不讲卫生吗?!游北在内心呐喊。 陈其年说:“我帮你修吧,我会修洗衣机。” 游北:?????????????? 为什么你会修洗衣机? 你是认真的吗? 陈其年其实不会修洗衣机。 但他觉得修家电这种事情可以一半靠摸索,另一半靠运气,试一试无妨,也许只是螺丝松了的原因。 游北冷漠地拒绝他:“不用。”害怕他坚持修洗衣机,只好说,“我的,四件套,洗了。但是,江一六,他们经常,过来睡。所以,用你的。” 陈其年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洗过了又没关系。” 游北不说话。 陈其年厚着脸皮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游北冷漠地说:“你,想太多了。我是害怕,江一六,不喜欢,你睡过,的床单。” 陈其年:“……” 陈其年沉默三秒钟,说:“你再说一遍。” 游北拒绝再说一遍那么违心的话。 陈其年朝他走过去,面无表情。 游北警惕:生气了吧?! 陈其年缓缓地抬起手,看似想要落在游北的脸上,却犹豫了起来,多看了看游北脸上的伤,手最终落到了他的胳膊上面,很认真地问:“你喜欢江一六还是喜欢我?” 游北:“……” 游北:?????????? 游北:什么玩意儿我喜欢江一六???????我有事吗???? 游北冷漠地说:“反正,不喜欢,你。” 陈其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游北快要昏厥,才松开他,说:“你不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好,那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游北:“……” 陈其年果然是学霸,我根本无法跟上他的思路。 游北神志不清地吹。 陈其年打了个呵欠,也不逗他了:“睡觉去吧,明天周日不上课,明天再写作业吧。” 游北猛地背脊一僵! 真正的考验来了! 睡什么睡?! 游北说:“你去睡吧。” 陈其年问:“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里?” 你去睡觉就睡觉,一定要把“我睡了你的床”这句话说出来吗?! 游北内心翻山蹈海,脸上寒若飞雪:“我有床。” 他家原先就有两张床,一张是他父母的,一张是他的。他父母死的死跑的跑,游北就自己睡了双人床,那张他的单人床仍然在次卧,有时候给兄弟借宿。 陈其年点点头:“晚安。你早一点睡,明天要写作业。” 游北:“……” 他僵硬地点头。 陈其年再次进了卧室,脚步一顿,复杂的眼神看向窗台上面袅袅的檀香,再看向床头柜上面的牛奶,以及他直觉是游北趁着他洗澡的时候刚刚买来的一盆仙人球。 陈其年:“……” 就这样你说你不喜欢我?! 那你平时对江一六是怎么样的?喂他吃饭吗?!背他过马路吗?! 而且,你究竟以为我是怎么睡觉的啊? 陈其年觉得自己不飞升都对不起游北和那串檀香。 游北靠在自己的单人床上面按手机。 【北哥】你让你妈在她店里给我选个洗衣机,下星期送过来。 被北哥晾了一天的江一六几乎是飞速地回了短信。 【一六】你终于肯换你那洗衣机了?是给我妈冲业绩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哥】少问。 【一六】我和我妈说了,她问你想要什么价位的,有没有特殊要求。 【北哥】最贵的。 【一六】…… 江一六过了足足两分钟才回复他。 【一六】北哥你为什么要换洗衣机? 【北哥】少问。 【一六】你买最贵的干什么?我妈说她店里面最贵的五千八,但其实和五百八的也没有很大差别,就是有一些功能看起来很牛逼,她觉得不实用,什么消毒都不如晒太阳。 【北哥】你废话这么多?我又不是不给钱。 【一六】不是钱的问题,你突然干什么呢? 【北哥】还有电视机和空调,冰箱,烫衣服的。 【北哥】配一台电脑。 【北哥】让你爸送张床过来,新席梦思。都要最贵的。 【北哥】你到学校把账单给我,我把卡给你。 【一六】冰箱电脑都是你去年买的,现在就换?你到底在干什么? 【北哥】东西旧了。 【一六】????????????? 【一六】而且你什么时候烫衣服了???????你有什么衣服需要烫? 【北哥】少问。 【一六】你如果被绑架了你就回我一个句号! 【北哥】……不要这么多废话,去办。 江一六再发过去,他北哥就不搭理他了。 他左思右想,越想越怀疑人生,向罪恶源头发去诘问。 【江一六】你是不是在北哥那里? 【陈其年】嗯。 【江一六】卧槽刚才是不是你拿北哥的手机了?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和传说中的傍大款没有差别! 【陈其年】????????????? 【江一六】你还让北哥买什么了? 【陈其年】什么也没有,他让你给我买什么了? 【江一六】他就差让我给他买个新房子了,因为我家没有人是卖房子的! 【陈其年】??????????????? 五分钟之后,江一六接到他北哥的诘问。 【北哥】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是不是最近没挨打啊?! 【一六】???????????????? 【陈其年】我和游北商量过了,全部买普通价位的,性价比最高的。 【江一六】…… 江一六直觉,他北哥是“被商量”了。 陈其年和游北同时放下手机,不再管抓狂的江一六。 陈其年发现自己朝床上的游北走一步,游北就往后默默地缩一下,便只好从客厅里面搬来小板凳,坐在次卧的门口,说:“我不想和崔烈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我家里面会怎样安排他的住宿。如果他住我的房间,我想搬过来和你住。” 游北果断摇头:“不要。” 陈其年问:“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流落街头吗?” 游北:“……” 我又不是傻子!你怎么会流落街头?! 陈其年说:“我也不能赶崔烈走啊。如果我说我出去租房子住,爷爷和奶奶会察觉到不对劲的,我不希望他们担心。我只有说借住在你家里,他们才会觉得自然。” 陈其年仔细地思考过了,他住在游北家里面,不但能够让爷爷奶奶放心,也能够就近盯着游北。 虽然看起来是很霸道嚣张了。 但是,有本事你别这么喜欢我啊! 陈其年厚着脸皮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他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傅老师如此教导他的弟弟,然后被拖走了。 第十七章 游北最终答应了陈其年过来借住。 不答应陈其年的要求是做不到的,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游北心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回来了,让陈其年一个人住。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说:“我家,死过人。” 陈其年:“我小时候,叔叔对我挺好的,不会找我的麻烦。” 游北:“……” 重点是这个吗? “而且我不怕鬼。”陈其年笑了笑,“鬼哪有人可怕。” 游北一怔。 陈其年见他怔怔的样子,说:“而且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游北:“……” 为什么又说这种话?! 不要再说这种话! “所以你不能跑掉,否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会害怕了。”陈其年说。 游北:“……” 第二天早上,陈其年起得早,见游北还在睡,也没有叫醒他,而是蹑手蹑脚地拿了钥匙出门,回了自己家。 陈其年的家人都起来得很早,他奶奶见他回来了,笑着说:“刚刚还打算过去叫你和小北过来吃早饭呢,等一下就好了。” 陈其年看了一眼帮忙拿碗筷的崔烈,收回视线,说:“小北还在睡觉,我拿了过去和他吃吧,他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吃。” 他奶奶不赞同地说:“就是要让他多和人一起待着,否则容易孤僻。” “慢慢来。”陈其年说。 他奶奶叹气:“也只能慢慢来,那我给你们装点儿早饭过去。” 崔烈小声说:“我来吧。” “不用。”陈其年用客气而疏远的语气说,“你是客人。” 崔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些讪讪的。 陈其年也有点儿后悔。现在的崔烈不是后来的崔烈,还没有做什么事情,他不应该这样子。 陈父见状,也不敢责怪儿子,只好打圆场:“哪儿是客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陈其年的奶奶不明真相,只是可怜崔烈的身世,又心疼崔烈这么乖巧,就故意开玩笑:“是啊,一家人不怕使唤他。” 陈父陪着笑了起来,崔烈的脸色也好了一些,有点儿羞涩地笑了。 陈其年:“……” 崔烈会不会是被人给魂穿了? 他想了想,没有说自己想搬去和游北住的事情,只是拿了早饭就回去了游北家。 游北还在睡。 游北直到日晒三杆才醒来,一时之间只以为昨晚是在做梦。陈其年居然睡他家了,这一定是在做梦,以前也做过这种梦,昨晚的梦里面还没有某些后续。 他这么想着,踏出次卧的门,僵在那里。 陈其年坐在客厅的窗户前面看书,他略微地低着头,露出了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被阳光照在了上面,白到发光,白到像是透明的。 陈其年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笑了笑:“你起床好晚啊。” 游北:“……” 吓到了吧?!我起床就是这么晚! 游北神志不清地在内心虚张声势。 陈其年说:“我还没有吃早饭,等你一起吃,你快去洗脸刷牙。” 游北一怔,问:“你几点,起床?” 陈其年说:“五点半。” 游北:“……” 游北:你是神仙吗? 游北:我问的什么蠢问题,陈其年当然是神仙。 游北:居然有人星期天都五点半起床?读书的时候我都不五点半起床! 游北:卧槽,现在十点半了,他没吃早饭?! 游北沉下脸,说:“你在逼我,五点半,起床。” 陈其年说:“是啊。” 游北:“……”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陈其年说:“但是以后你不用五点半起床,六点钟起床就可以了。我问过江一六,他说你今天早上三点多钟才睡觉。所以如果你按时睡觉,六点钟起床绰绰有余。江一六说你们的作息时间很不规律,这样对身体太差了,很容易猝死的。” 陈其年大学毕业之后,就听说过一位初中同学因为长期作息紊乱而猝死的消息,大家都觉得非常可惜。 游北:“……” 江一六怎么还活着?! 游北生气地去洗脸刷牙,愤怒地坐在餐桌前,说:“吃饭!” 陈其年说:“你这么生气,我不敢吃。” 游北:“……” 他知道陈其年又在逗自己才这么说话,因为他从陈其年的脸上看不出一丢丢的害怕,只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面藏不住的笑意,很明亮,又有些狡黠,特别可爱。 游北:“……” 游北的气焰小下去,说:“没有生气。” 陈其年要被他萌死了:“那吃饭吧。” 游北拿起包子咬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囫囵吞下去。 游北:卧槽卧槽卧槽我居然和陈其年在一起吃早饭? 游北:我的梦为什么突然改走日常路线了? 游北:卧槽陈其年在吃包子! 游北:握草陈其年居然也吃东西! 游北:我屮陈其年用我家的汤匙在喝粥! 江一六被他的北哥狠心抛弃,在痛苦的时候遭到父母的趁虚而入,把他踹到工作的商场里面帮忙清点货物。 江一六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 就在此时,他收到了北哥的短信,眼中重燃了希望,打开。 迷途知返的北哥还是他的好北哥。 【北哥】所有的家具我都要换,最贵的。 江一六:“……” 救不回来了。 【北哥】让你舅舅给我配一套餐具,最贵的。 江一六:“……” 就地烧了吧。 【北哥】其他的我自己去买。 江一六:“……” 你他妈还想买什么?嫌弃我家没有人是卖房子的吗?! 江一六正在思索,他接到了陈其年的短信。 【陈其年】全部买普通价位,性价比最高的。 握草我就知道又是这小妖精! 江一六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收到了他北哥的短信。 【北哥】让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陈其年了!周一你有种来学校! 江一六:“……” 我操啊!!!!!!!!!! 是谁什么事情都告诉陈其年啊?!!!!!!!! 那个人显然不是我啊!!!!!!!!!!!! 我他妈这一次都没有想过回你们俩的短信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每日mmp(100/100) 第十八章 陈其年放下手机,语重心长:“钱省着一点用。” 游北刚想说“我很会赚钱”,就听到陈其年说,“毕竟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去赚那些快钱了。” 游北:“……” 游北沉声说:“不关你的事。”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们将来要一起供楼的。”陈其年说,“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要一个人负担房贷了。” 游北:“……” 都说过不想和你一起供楼啊! 陈其年苦口婆心:“你必须考上专科,然后专升本。” 游北:“……” 不要! 但我不说! 我用眼神吓你! 陈其年说:“你看着我。” 游北坚决地看着手里面吃了一半的包子,凶狠地再吃一口。 陈其年叹气:“小北——” “我就是,这样生活。”游北垂着眼,冷漠地说,“看不惯,就走。” 陈其年换了一个方向劝他:“换家具和家电的钱我会平摊,所以以后不要买最贵的,我只有压岁钱,很穷的。” 游北:“……” 游北冷冷地说:“我的房子,不要你,出钱。” “我没有打算交房租,所以这些钱我一定要出的。”陈其年说,“除非你认为我不是简单的室友,而是你的男朋友,那我就不出钱了。” 游北:“……” 游北:??????????????? 游北:为什么我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游北拒绝说话。 陈其年说:“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游北:“……” 一点也不愉快啊! ——不。 其实,很愉快的。 但是游北不敢愉快,他甚至憎恨愉快的自己。 陈其年是被迫来自己家里面借住的,他的父亲出轨了,带回来一个疑似私生子,陈其年那么痛苦。 而自己,却因为他为此过来借住而偷偷地高兴。 太无耻了。 陈其年看着游北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去,愣了一下,心里面咯噔一声,忐忑地问:“真的不高兴了?” 他害怕自己作过了头,真的令游北生气了。 陈其年在“上一世”没有这么作过,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正式接受教育之后逐渐的收敛起了顽皮,越来越沉稳,一举一动都令人无法挑出毛病来。他也不撒娇,因为没有人让他撒娇,他爷爷奶奶是老派人,父母也不在身边,并且父母都很稳重。 他并不因此难过,也过得很好。 只是,重生之后,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游北作一作。 陈其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就是忍不住。 也许是因为知道游北那么喜欢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让着自己。 也许是因为在实践中他发现游北果然很喜欢自己,果然无论自己怎么作他都会让步。 也许是因为—— 陈其年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什么。 他只是觉得,每一次看到游北无可奈何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面甜滋滋的。 这是一种他从未在别的地方得到过的感受。 令他上瘾的感受。 但是,如果游北真的生气了—— “和你没有,关系。”游北说。 陈其年却说:“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住过来的话,我就不住过来了。” 游北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他住过来,不希望他接近自己,听到这种话明明应该立刻说“好”,可是却说不出口。 游北心想,果然自己是无耻的人。 自私到不想让陈其年走。 一边说着害怕玷污陈其年,另一边在窃喜,在狂喜,在飞快地买东西,想要留住陈其年,害怕陈其年住得不高兴就不住了。 太虚伪了。 太恶心了。 陈其年看着游北的头越低越下去,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太低沉了,心里面也越来越慌,舔了舔嘴唇,说:“我是吓你的,其实我住我家里面挺好的,他们总有办法安排崔烈住,不会让他一直和我挤在一间卧室里面。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教你写作业,今晚我就回我家去住。” 很好,就这样。游北在心中疯狂地这么告诉自己,抬起手,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地嚼着,咽了下去。 然后,游北说:“你就,住在,我家。没关系。” 太无耻了。 游北心想。 但是,如果能够和陈其年在一起,无耻又怎么样?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一个混混,地痞,流氓。 我本来也是通身的罪孽。 ——但是陈其年不是。 陈其年是干净的。 游北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希望自己死掉。 只有死了,才会不再觊觎陈其年。 他害怕自己活着。 若他活着,心中那头扭曲的、不自量力的、流着谗水的怪兽,就会在陈其年的纵容下得到苟且偷生的空间,会拼命地汲取着陈其年的养分,会挣脱禁锢,啃咬陈其年,把陈其年生吃掉。 你看,现在他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应该把陈其年从自己的身边赶走的。 可是他却无耻地为自己留下了这个机会,并且在心中偷偷地期待着。 游北的额头都快贴到桌面上了。 陈其年更加担心:“小北?你不要这么勉强,我——” “没有勉强。”游北说,“你留下来。” 我是一个畜生,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会在侵犯了你之后,对你说“活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就是这样的畜生。 早晚你会知道的。 游北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呵,你有那出息呢?(江一六是第一个疯掉的,没想到吧.jpg) 第十九章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早饭,游北默默地收拾桌面,陈其年则把作业拿出来,摆好。 游北坐回去,拿起笔写作业。 妈的,不会做。 题目都看不懂。 游北听同学说过笑话,说卷子上面的字都认识,放在一起就不认识了。他觉得那个人在说谎。 题目里面有些字他并不认识,也不认为那个家伙会认识,比如那一堆气字旁的字,他不相信那个家伙能确定什么字念什么。 陈其年问:“哪道题不会做?你都可以问我。” 游北:“……” 你应该问我哪道题我会做,而我会告诉你,一道也没有。 陈其年咳嗽了一声:“化学是有一点难,从语文开始吧。” 游北打开了语文作业。 又他妈是选择错别字的题! 错一两个字很正常,一定要挑出来吗?而且错到一般人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不如将错就错了吧! 游北在内心疯狂地质疑现行考试制度与意义。 陈其年看他握笔不定,说:“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你先尽力选,把你觉得不对的字圈出来,事后对答案都看一遍,把记错了的抄下来,多看几遍,就记住了,下一次就不会错了,其实考试时候来回都是那些易错字,是有范围的,别紧张。” 游北:“嗯。” 他纠结着选了一个看起来更顺眼的答案。 下一道题目是选错句。 哦,漏掉了一道题,在选错别字的上面还有一道选择错误拼音的题。 游北:“……” 我看这个世界就有很多错误,有那么多时间去修正一下世界错误吧!比如陈其年为什么突然离我这么近?! 掀桌! 桌子当然没有掀成功,桌子对面坐着陈其年。 如果桌子对面坐着江一六,游北就掀了。 不,如果对面是江一六,在江一六要求他写作业的第一秒钟,游北就把江一六掀了。 兄弟是手足,陈其年是衣服。 游北不裸奔,这辈子都不裸奔。 游北在陈其年的指导下写着作业,不知不觉倒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正沉迷学习,他家门就被敲响了。 游北不悦地抬头看过去,心中突然恐慌。 如果是混混来找他呢? 混混会看到陈其年,陈其年也会看到混混。 “其年,奶奶让我叫你和游北回家吃中午饭。” 是一道游北陌生的声音。 陈其年却不陌生。 他看了一眼时间,对游北说:“是崔烈。” 游北:崔烈是谁? 游北:哦,霸占你卧室的那个家伙。 陈其年不想见崔烈,却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一来,他不想让爷爷奶奶看出端倪,想瞒着两位老人家;二来,他并不知道崔烈在高三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大学时候那样,他并不想自己成为这个催使崔烈黑化的因素,按照小说套路,如果崔烈在他家遭受到了羞辱或者其他的痛苦,就很有可能原地黑化,最后仍然会导致他爷爷奶奶被气到住院的结局。 说不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崔烈,让他好好儿考上大学,他就不黑化了,一直保持这个柔弱小花朵的姿态吧。 陈其年便去开了门,对崔烈说:“好,我们就过来。” 然后回头看游北,“走,去我家吃饭。” 游北:“不去。” 陈其年说:“你想去。” 游北:“不想去。” 陈其年说:“我要你去。” 游北:“……” 陈其年说:“走。” 游北站起身,跟他走。 这样不行! 游北扼腕! 崔烈:“……” 操。 陈其年的爷爷看到游北过来吃饭特别高兴:“小北啊!” 游北:“……” 陈其年果断地说:“爷爷,吃饭!” 他爷爷装作没有听到,抓住游北的手,亲热地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面,问:“最近还好吗?” 游北:“好。” 爷爷:“你都多少年没来家里了,每一次看到爷爷就跑。” “……”游北,“没有。” 爷爷:“我都看到了,别否认。” 游北:“……” 爷爷:“你和小年关系最好了,这些年也不玩在一起了,我和你爷爷当年就是一起长大的,到他走,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游北:“……” 我没想做陈其年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知道我想对陈其年做什么,你会被吓死的,你会嫌弃我,会憎恶我,会把我轰出去,会后悔曾经善待我。 我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陈其年的奶奶见游北不说话,忙说:“别扯着小北就开始说他,吃饭呢!先吃饭。小北,别理你爷爷,他整天见着谁了都聊,我看小年就是因为这个跑你家去了,今天他拉不着小年,拉着小烈聊了一上午。” 陈其年:“……” 游北点了点头,拿起碗筷吃饭。 桌子太大了,他只吃自己面前的菜,不敢去夹别处的菜。 陈其年的奶奶招呼他:“别只吃面前的菜,够不着站起来夹,多吃点,都是一家人,别和外人似的,没拿你当客人。小烈也是。” 陈其年的父母捧场地笑了起来,也这么说了两句。 游北应了一声,但仍然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并且不敢多夹,埋头吃饭。 陈其年见状,站起来夹了远处的一筷子菜给他。 游北的动作一顿,不敢看他,继续埋头吃。 陈其年的奶奶就笑:“还和小时候一样。” 他爷爷也笑,对着崔烈说:“这是游北,住对门,和你和小年差不多大,小年的发小。别看长这么高这么壮,特别内向,和你也差不多了。” 被崔烈坑过的陈其年:“……” 崔烈还真是内向呢,呵呵。 被游北杀过的崔烈:“……” 游北还真是内向呢,呵呵。 觉得自己非常冷酷的游北:“……” 埋头吃菜,陈其年给他夹的菜。 陈其年的奶奶对陈其年使眼色:“小年,别厚此薄彼,给小烈也夹。”又对崔烈说,“不过我们也习惯了,你也早点习惯,小年打小就对小北特别惯着,有点儿东西第一个给小北,连我们都不给。” 游北:“……” 陈其年:“……” 奶奶您的话也不比爷爷少啊! 崔烈认真地看着奶奶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 老人家就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更喜欢今日饭桌上这么多人的热闹,笑着说:“我记得当时他们还小,那是九几年,国内也不是很发达,小年他爸爸出差从国外带了一套小孩儿的衣服回来,看着样子比我们这里的好看。你猜小年怎么做的?” 陈其年试图阻止:“奶奶——” “害羞了?”陈其年的爸爸也加入卖他的行列,笑着说,“我记得,我回来之后,小年问我为什么不给小北也买一套。” 陈其年的奶奶接过话头:“后来,这套衣服小年穿一天就不见了,我们送他出门,发现穿小北身上了。” 陈其年的爷爷笑了起来:“再后来,这套衣服他俩轮流穿了起来,把我们给笑得。” 陈其年的妈妈想起这件事情都笑了起来,说:“我们那时候经常怀疑小年是不是不知道小北是男孩儿。” 陈其年的奶奶说:“你可别说,小北小时候比现在秀气多了,又不爱说话,特别像个女孩儿。” 陈其年的妈妈笑着说:“是啊,我们还和小年说过好几次小北是男孩儿,怕他早恋。” 陈其年的爷爷说:“不记得了?你和小北他妈妈差不多时候怀孕,我和他爷爷还说过要指腹为婚,但你没愿意,说老一套的东西。” 陈其年:“……” 游北:“……” 其他人突然停了下来,陈其年的奶奶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踩了老公一脚。 干什么非得在游北面前提起他妈妈? 陈其年他爷爷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转移话题:“对了,小北,有件事和你商量。” 游北放下筷子,问:“什么事?” 爷爷看了一眼崔烈,又看了一眼陈其年,说:“你方便的话,让小烈和你一起住好吗?” 游北一怔。 陈其年他爸飞快地看了一眼崔烈,也忙说:“爸——” “听我说。”陈其年他爷爷说,“我和小烈谈过了,他很懂事,不会胡思乱想。咱们家里面只有这几间房间,小年的房间那么小,只放得下单人床。就算换成上下铺,也会住得不舒服,他和小烈都是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的孩子,也需要私人空间。而家里面那间杂物房不适合住人,不能让小烈住。小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好。而且小年和小北现在又亲近了,刚刚好他们仨在一起学习,很好。小烈只睡在小北家里面,白天小北过来咱们家一起吃饭,不好吗?” 崔烈低声说:“我都可以,本来就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父担心地看他一眼,见他不像是特别难过的样子,想了想,只好说:“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好,小北家里面很宽敞。小北,叔叔每个月给你房租,好吗?” 我刚换的家具家电就为了给他住?! 做梦去吧! 游北刚要拒绝,就听到陈其年说:“我本来想晚一点再说的,现在说吧。爷爷,奶奶,妈,爸,我打算和小北住,我的房间给小烈吧。” 他话音刚落,陈母便反对:“不行!” 大家都看向陈母。 陈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哪儿有你这样的,小烈心里怎么会好受?” 陈其年解释:“正是为了小烈。”我很怕游北半夜梦游杀了崔烈啊,“让他住小北家,怕他胡思乱想。” 崔烈小声说:“不会的。” 陈其年无视他,继续说:“像爷爷说的那样,我和小北白天回来吃饭,只在晚上去他家里面睡觉,也不影响什么。” 陈母摇头:“但是——” “妈,我和小北这些年都没玩在一起,最近才和好,我好想和他每天都在一起玩。”陈其年使出杀手锏。 游北:“……” 陈母:“……” 陈其年他奶奶笑了笑:“都十八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陈其年他爷爷却说:“你们不懂,我和小北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关系就这么好!” 陈其年:“……” 游北:“……” 爷爷您可憋说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恰在此时,崔烈的眼睛红了:“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其年:“……” 陈父忙说:“不是,没有,别乱想。” 陈其年咳嗽一声,说:“而且,你们要考虑到,小北他内向,不敢和别人一起住。那毕竟是他的家,我们不能让他为难啊。” 内向的小北:“……” 陈家其他人:“……” 你敢不敢看着我们的眼睛再说一遍小北他内向不敢和别人一起住? 小北他小时候是内向,现在来家里面吃饭也内向,但他家不是总有小混混去留宿的吗? 陈其年无所畏惧地迎视众人。 游小北都不敢和我住,怎么敢和崔烈住? 不相信的话,你们问一问游小北,他敢不敢答应和崔烈住? 作者有话要说:游小北:…… 江一六:呵。 第二十章 吃完饭,众人一起收拾,陈其年则被他母亲拉到了房间里面,皱着眉头问:“像什么样子?崔烈来住了,你自己搬出去?” 陈其年说:“待客之道而已。” 陈母:“什么——” “妈,既然你已经同意崔烈到我们家住着,就好人做到底吧。”陈其年说。 陈母却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意思,愣了一下:“你——” 陈其年点点头:“爸和我谈过。” 陈母沉默了一会儿,叹气:“小年——” “只住这一年而已,大学之后他就住到学校里面了,毕业之后也不会再住家里。”陈其年安慰她,“那又何必去计较太多。” 如果他母亲想计较,陈其年会帮她计较。可是他知道,他母亲并不愿意太去计较,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让他父亲将崔烈带回来。 他曾经和他的母亲交谈过,他母亲始终都想要维持这个婚姻,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那么陈其年只好尊重她的选择。 已经这样决定了的话,也不必做得难看,崔烈已经来了,就让他好好地住着参加高考,也防止他黑化。 何况崔烈既然不是爸爸的私生子,陈其年也不怕崔烈住在自己家里面就能够分到财产之类的。陈其年并非在意财产,但他知道他母亲会为了他而在意,所以早就权衡过了。 陈母最终只说:“我不想委屈了你。” 陈其年笑了笑:“我不委屈,我确实很想和小北住,正好帮他复习,他的基础不好,如果不抓紧的话,专科都考不上。” 陈母点了点头,又说:“但不要耽误你自己的学习。” 游北在陈家的客厅里面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看一看陈其年的卧室房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是害怕陈其年的妈妈不同意陈其年和他住,还是害怕他妈妈同意。 同时还要听陈其年的爷爷奶奶拉着他说励志故事,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再出去玩了先把高考考好。 游北:“……” 陈其年果然是被他爷爷奶奶逼着来给我搞学习的吧?! 终于,陈其年的卧室门打开了,陈母先出来,陈其年则站在门口解救游北:“小北,来帮我搬东西。” 陈其年的爸爸笑着说:“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还让小北帮忙。” 游北已经过去了。 陈其年的奶奶也笑,对崔烈说:“小年又对小北好,又喜欢欺负他,但只准他自己欺负,不让别人欺负。” 陈其年:“……” 游北:没有不记得了没有这回事,陈其年没有欺负过我! 江一六终于找到机会从他爸妈的工作地方跑路了。 他去了桌球厅和小伙伴们玩了会儿,扔下球杆,开着酒,边聊天边吞云吐雾。 有人问:“游北呢?你俩平时不总一块吗。” 江一六心想,他被妖精叼走了。 江一六说:“北哥有事吧。” “什么事?对了,我听说有个男的追着他跑呢,怎么回事?” 江一六说:“北哥家对门的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的,让自家孙子把北哥弄回去准备高考。那孙子只能听老爷子的话。” “我他妈还以为你北哥被看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一六笑不出来! 他北哥鲜嫩多汁英俊潇洒年轻力壮举世无双,就他妈真的被看上了! 江一六没有兴趣继续聊下去,敷衍了几句便又要去打球,却被其他兄弟给拉过去,笑嘻嘻地递给他一个袋子:“新货,先给你。” 那人说着,露出神秘的笑容,挤眉弄眼,欲言又止。 江一六嫌弃地白他两眼,也有点好奇,就直接把东西拿出来看玄机在哪里。 他一张张封面看下去,手僵在那里。 那人笑嘻嘻:“上次大家不都说这个有意思吗,再尝个鲜,这回的比上回那个更可爱,受得住。” 江一六:“……” 江一六猛地抓住他衣服就揍:“你他妈什么意思啊见缝插针给我们看同志片!” 被打的:“??????????”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好玩啊!”他大叫,“江哥你突然打我干什么!” 江一六继续揍他:“就是你他妈天天搞这种事!你他妈就想搞事!搞你他妈!” 被打的:“啊??????????” 北哥就他妈是被你带进坑里面去了! 江一六疯狂迁怒。 坑里面的北哥正在兴奋又罪恶地坐在陈其年的卧室地上帮他清理东西。 这是陈其年的卧室。 很久没有进来了! 不敢到处看。 害羞。 空气里面都是陈其年的味道。 我真他妈猥琐。 我和陈其年在小时候合照居然还被他挂在墙上的像框里面了! 陈其年的书真多啊。 我要买一个书柜。 陈其年把衣服从衣柜里面拿出来,放到床上,一转身,看见游北又拿出了手机。 陈其年:“你又想买什么?” 游北沉默。 陈其年凑过去看:“书柜?” 游北冷漠地说:“你的书,太多了。” “那就不带到你家里啊。”陈其年说。 游北冷漠地说:“你要看。” “要看我再回来拿啊。”陈其年说。 游北冷漠地说:“你半夜,要看。” “我半夜在睡觉,正常人半夜都在睡觉。”陈其年说,“从今天开始,你半夜也要睡觉。” 游北:“……” 陈其年语重心长:“你不要总是买买买,把钱存好,以后我们要供楼的。” 游北:“……” 都说了不和你一起供了! 我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 游北一秒进入丧状态。 陈其年继续清理衣服。 书可以留在家里面,衣服他要带走。 陈其年的衣服不多但也不少,他不想留在家里面被崔烈混穿。 游北看着他清理衣服,再次拿起手机,告诉江一六:书柜先不要,要一个衣柜,最贵的。 陈其年回头看游北:“你又要买什么?” 游北冷漠地说:“少问。” 陈其年欲言又止。 还是不要告诉游北,江一六已经叛变了。 趁着游北把东西搬运到他家的时间里面,陈其年看自己的手机。 【陈其年】全部买性价比最高的。 【江一六】我他妈不做你们的生意!!!别他妈给我发短信了!!!你们都他妈有毛病吗?! 但新家具和家电还是陆陆续续地送来了。 毕竟在生意淡季,江一六的父母有业绩要求。 游北早就叫了收废品的过来把他家原本的旧家具和旧家电都拖走,房间渐渐地空了。他再看着工人将新的家具和家电一件又一件地送进来摆好,房间渐渐地满了。 这个房子在这些年来,于他而言,只是个睡觉洗漱的地方,甚至都不必在这里面吃饭,甚至他可以在拳馆或者任何其他地方睡觉洗漱。他赚了不少的钱,也花了不少的钱,譬如买烟买酒请客或者玩乐,却很少关注自己的日常生活,也不认为有那个必要。 他不知道每一天有什么差别,无非是太阳升起来了,太阳又落下去了,饿了吃东西,困了找个地方躺着,醒着就随便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没事做的时候就找个地方躺着发呆,时间就过去了。 洗衣机坏掉了,就让它坏着,衣服没地方洗就放在一起,最后扔去洗衣店或者垃圾桶,反正都是些便宜衣服。游北买便宜衣服很大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的尿性,反正很快会因为懒得洗而扔掉,并且他每每一买就买一打,同款式同颜色,能穿就行。 这就是他的生活。 而陈其年再一次的闯进来了,就像很久以前那样,突然闯进了他无趣的生活当中,并且看起来像是不走了。 游北仍然觉得自己在梦里面。 这个梦太长了,也太好了。 陈其年的父母看着送货的工人们来来往往,也有些惊讶,站在家门口说:“我们给钱吧。” 游北摇头:“本来,我就要,换新的。不是,因为,陈其年。” “钱给我。”陈其年朝父母说,“我买其他的东西。” 陈父不赞同地看他:“你还能买什么?这些东西都不便宜了。” 陈其年说:“反正你给小北,他也不会要,我留着给他买吃的。” 陈父反而笑了:“我现在就怀疑你小时候有什么吃的都塞给小北,所以他这么高,你矮了。” 陈其年:“……” 基因问题,谢谢,反省一下你自己吧。 陈其年的父母自然不愿意占游北的便宜,便示意陈其年把游北的银行卡号抄给他们,他们打款过去。 游北没有说什么,但他们回自己家后,游北不赞同地对陈其年说:“不要,你家的钱。” 陈其年说:“以后我们要供楼的。” 游北:“……” 你究竟是有多想买楼啊?! 陈其年说:“你和我的钱不分彼此。” 游北:“……” 陈其年说:“而且你一分钱也不要,我爸妈会怀疑你包养了我。” 游北沉声说:“不会。你不要,乱说,这种话!” 陈其年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但我们是正经恋爱。” 游北:“闭嘴!” 陈其年:“我只在你面前这么说,又不会去他们面前这么说,但如果你不让我对着你说,我就去对着他们说。” 游北:“……”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游北自暴自弃。 第二十一章 就这样,整个周末的下午,陈其年和游北都用来搬家和整理“新家”的房间了。直到傍晚时分,送家电和家具的工人们才不再来。大件儿都到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房间里面,只剩下买软装小件儿了。 游北站在自己家门口,沉默地看着。 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家了。 只是换了家具和家电而已,家里面就焕然一新。 不,应该刷一下墙的,墙有点黄黄的。 地板也要换。 灯也太旧了。 游北嫌弃地想。 有邻居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便凑热闹在门口瞥几眼。都是些十几年的老邻居,看着游北长大的,虽然这几年不太敢和他打招呼,但看到陈其年也在,便又热络起来,聊了几句。 “住一起也好啊,你俩打小感情好。”邻居大爷笑着说,“小年成绩好,帮小北好好复习,你们两个人都是明年高考吧?” 陈其年笑着点头。 邻居阿姨也说:“换了家具也好,看着都舒服。”她其实想说,游北的胆子也真大,仍然住在自己爸爸被砍死的房子里面不说,居然连家具都没换过,可真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如今换了也好,省得总生活在噩梦里面。虽然游北看起来不像会做噩梦的样子。 邻居大爷又说:“把墙也刷刷啊,看着不搭,房子旧,家具新。” 陈其年说:“先住着,刷了墙没地方住。” 游北垂着眼,心想,这些新家具家电放在这个难看的破旧的房子里面,就像陈其年和自己站在一起,都是非常不搭配的。 送走大爷和阿姨,陈其年看着又突然陷入神秘低迷的游北,问:“饿了吗?” 游北摇头。 陈其年说:“但是我饿了。” 游北生硬地把摇头变成点头。 陈其年说:“我们出去吃饭吧,别在家里吃,就我们俩,去附近的超市旁边吃,吃完逛超市,买一些软装。” 游北:“……” 他拒绝,“不去。” 陈其年问:“你怕被人看到咱俩约会吗?” “……”游北冷漠地说,“不要乱说。” “我们去逛街啊。”陈其年说,“去步行街。” 游北:“……” 刚刚你还说去附近的超市而已,怎么越去越远了?! 陈其年说:“你的日常活动范围太小了,得扩大,我们去步行街逛街,吃小吃。” 游北:“不去。” 陈其年:“你认识的那些人不会去步行街,你不用担心我们俩被人看见!” 半个小时后,在热闹的步行街街头。 游北:“……” 陈其年:“……” 游北转身就往人群里面走,陈其年赶紧抓住他:“你又看见谁了?” 游北:“卖,鱿鱼串,的。” 陈其年:“……” 你认识的人真多! 刚刚经过的纹身铺老板你也认识,酒吧门口看门的你也认识,酒店门口代客泊车的你认识,正往KTV里面走的你也认识,现在卖鱿鱼串的你都认识! 对不起是我的日常活动范围太小了! 陈其年深呼吸,说:“你站在这里别动。” 游北点头。 陈其年左右看看,跑去一家店里,买了一包口罩和一个帽子出来,递给游北:“戴上。” 游北:“……” 戴上口罩和帽子的游北显然自信了很多,至少不分分钟就远离陈其年并转身往人群里面钻了,有了精力关注看起来不太高兴的陈其年。 我就是一个麻烦,我只会给陈其年带来麻烦,令他不高兴。游北这么想着,却不敢说什么,只敢在陈其年看一样东西时问一句:“买吗?” 陈其年:“……” 游小北是不是拿错了什么剧本?霸道总裁买买买吗?你又不是! “买。”陈其年说,“把你的钱包放回去,我买。” 游北:“不。” 陈其年说:“把你的钱包给我。” 游北把钱包给他。 陈其年把钱包放进自己的口袋,再拿出自己的钱包,放到游北的手里面,说:“去买吧,我想吃那个。” 游北:“……” “快点,等一下我还要买很多东西。”陈其年说。 游北也不高兴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陈其年什么,除了玷污,什么都给不了。 所以他只能买东西。 他只能给钱。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给不了。 如果陈其年愿意要他的钱,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值得他感激的事情,他感激陈其年愿意让他付账。 他不喜欢陈其年和他分摊。 这样的话,关系就显得很生疏。 虽然本来就很生疏。 但至少,还能够自欺欺人。 陈其年把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剥夺掉了,这令游北再度陷入自我厌弃的低谷,他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把我的,钱包,给我。” 陈其年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侧着头去看他被帽子和口罩挡住了大部分的脸,问:“生气了?” 游北说:“嗯。” 陈其年犹豫一下,把他的钱包还给他,再拿走自己的钱包,转身朝来的放向走了。 游北下意识想要拽住他,手刚抬起来,又停住了,张了张嘴,也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沉默地看着陈其年的身影被人群淹没。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游北心想。 他可以无耻地把陈其年留在自己的房子里面,那已经是他所能无耻的底线了。不能够再往下面走了。 他只能和陈其年在那个房子里面亲近,不能在人群里面走在一起。 不能见光,不能让人知道陈其年和自己走在一起。 他会永远地留在地穴里面,陈其年忘记他最好不过。但若陈其年偶尔从上面探头看一看他,他愿意为此付出所有。 游北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呆站了一会儿。 他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他高,身姿挺拔,是传说中的穿着显瘦脱了有肉,天生的衣服架子,出门的时候随手拿了件旧夹克套背心都像模特,遮住脸也令人觉得是位帅哥,因此许多人走过去时都在看他。 游北回过神来,正打算离开,就被去而复返的陈其年拉住了胳膊。 他愣了一下。 陈其年把一袋糖炒板栗放到他手上:“请你吃东西,不要生气。” 游北:“……” “你的钱包我都还给你了,你还要生气吗?”陈其年看着他,眼神无比清澈,又有些狡黠,“你这样就太小气了。” 游北:“……” 陈其年看着他:“还生气吗?” 游北很想说:我非常生气,你离我远一点,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但他说出口的却是:“没有生气。” 游北憎恶这样的自己,为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隐秘的、恶心的欲望,把陈其年哄在身边,和他认识的那些混混或者二世祖们或者任何一个恶劣的男人女人都没有差别。 他见过别人哄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或者小男生,和现在的自己在本质上面没有差别。 但凡自己有一点良心都应该把陈其年从自己的身边赶走,而不是这样欲拒还迎。这样,陈其年就不会走。 而他不想陈其年走。 这种想法太丑陋了。 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混会有的想法,很正常,因为自己就是这种人。自己就是这种渣滓。 陈其年不知道游北在想这些,听他说不生气了,就打了个响指,说:“继续逛街,去买衣服。” 游北:“……” 陈其年拉着游北进了服装店,飞快地挑了几件衣服塞给他,让他去试。虽然陈其年知道游北穿什么都好看,但他担心衣服不合身。 游北对此十分抗拒:“不试。” 陈其年坚持:“去试。” 游北凶狠道:“不。” 陈其年说:“去。” 游北:“不。” 陈其年:“你自己付钱买,不是我买,去试!” 游北:“……” 游北去试了。 陈其年对游北那些仿若批发回来的背心很看不惯。 而游北也不明白陈其年挑的这些衣服除了比自己的衣服贵一两位数之外,有什么其他很大的差别。 陈其年并没有带游北去特别贵的服装品牌店,这些店的价格并不高,但仍然比游北那些批发的背心价格高。而款式——游北认为一眼看过去,和自己的衣服差别不大。 陈其年说:“不掉色。” 游北:“我的衣服,先洗几次,也不掉色。” 陈其年:“料子和版型有差别。” 游北:“没有。我看不,出来。” 陈其年:“我看得出来,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只有你看不出来,也不需要你看得出来,因为都是我们在看你,你又看不到自己。” 游北:“……” 陈其年:“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也看得出来了。” 游北:“看不出来。” 陈其年换一个角度劝他:“反正是你自己的钱,你不是喜欢买买买吗。” 游北:“你下午,让我,不要,买买买。” 陈其年:“我让你别给我买,给你自己买。而且有的东西要买,有的东西不用买。” 游北:“呵。” 陈其年沉默三秒钟:“你冷笑了?” 游北:“……” 卧槽,一不小心呵了!我不是故意呵你的! 陈其年眼神复杂:“你要在我面前变成北哥吗?” 游北:“……” 不! 陈其年沉默了很久。 他沉默多久,游北就慌了多久。 然后,陈其年打破沉默,说:“去买吧。” 游北果断地抱着衣服去收银台,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偷笑,一回头,看见陈其年仍然很忧郁。 陈其年见他回头看自己,忧郁地问:“你要变成北哥了吗?” 北哥:“……” 陈其年说:“去买吧。” 北哥火速去结账。 陈其年要憋笑憋死了。 第二十二章 两人把商场逛了一圈,陈其年看了看时间:“明天要上课,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回去。” 游北悄悄地收回自己看向电影院最新电影宣传海报的目光,并且在心里面尽情地嘲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啊,可笑。 居然还想和陈其年看电影?! 痴心妄想的癞|蛤|蟆。 你还想干什么? 你以为自己能干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陈其年问,“你在看什么?” 游北说:“看错了。以为,看到了,江一六。” 陈其年回头看向游北刚刚望着的方向,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一对情侣停在电影宣传海报前面,挡住了。 陈其年便没有在意,视线扫过去,左右看了看:“江一六有女朋友吗?” 游北:“不知道。” “那他一个人逛什么商场。”陈其年非常自然地这样地图炮。 游北:“……” 那我和你算什么? 陈其年又说:“你居然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游北冷酷地说:“关我,什么事。” 陈其年:“……” 可怜的江一六。一片痴心向北哥,奈何北哥只喜欢我。 陈其年:“……” 我也很不要脸了,脸有一点烫。 游北见陈其年不说话,就催他:“你说,要回去了。” 陈其年点点头,走了两步,心里面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便又回头看了看,那对情侣已经走开了,他这才看见了那张电影海报。 是一部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陈其年有印象,这部电影很火,但他读高二的时候没有时间去看,也没有对象约着一起去看,后来一直都没有看。 陈其年收回目光,看向走在前面的游北,心中一动:“游北。” 游北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嗯?” “你想看那部电影吗?”陈其年问。 游北的声音硬邦邦的:“不想。” 陈其年问:“你刚才不是在看那个吗?” 游北:“不是。” 陈其年说:“但我想看。” 游北:“……”你什么都想,你想的事情太多了。 游北冷漠地说:“你说,太晚了。明天,星期一,要上课。” 陈其年问:“明天不是星期一,你就陪我看吗?” 游北:“……不看。” 陈其年说:“那不就是了。” 游北:什么叫“那不就是了”?! 陈其年:“不过今天确实太晚了,不如我们下周六来看吧。” 游北:“不看。” 陈其年:“我想看,你陪我看。” 游北:“不。” “以后我们每个星期都来看一场电影。”陈其年说,“我们先去办卡吧,你看那海报旁边说现在办年卡有优惠活动。” “……”游北拒绝,“不。” 陈其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今天我们先办卡,下个星期来看。” 游北冷冷地说:“不愉快。也,没有决定。” “你的帽子和口罩是我买的。”陈其年说。 游北:?所以? 陈其年说:“所以你要陪我去办双人年卡,并且下个星期就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游北:“……” 洗衣机冰箱还是我买的呢! 游北忍无可忍,揭竿起义,说:“还给你。” 陈其年看着他:“摘啊。” 游北:“……” 游北说,“回去,再还给你。” 陈其年:“就在这里,摘下你的帽子和口罩,还给我。” 游北:“……” 这里人来人往,分分钟被认出来他和陈其年在一起,手上还提着这么多购物袋,别说跳进黄河了,跳进长江也洗不清。所以游北不可能摘帽子和口罩,死也不可能。 “123,你决定不还。好的,走吧,去办卡。”陈其年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游北:“……” 卧槽! “江哥?” 江一六刚推开电影院旁边的电玩城的门,就退了回去,把他后面的兄弟撞得一个踉跄,“看到你爸妈了?” “滚!”江一六暴躁。 怎么老子去哪里都能看到陈其年?!他妈的阴魂不散!都快高三了站电影院门口干什么?!你不是学霸吗?不需要复习吗?! 至于陈其年旁边那个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戴着帽子口罩的神秘人士—— 老子不认识! 绝对不认识! 北哥你是不是被陈其年下蛊了?! 离开商场的路上,游北再不敢多看旁边的店铺哪怕一眼。 虽然他仍然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某品牌珠宝钻石店,相传非常有仪式感,一个人买婚戒此生只能买一次那种,他听身边的妹子们兴高采烈讨论过。 然后他飞快地移开目光,并且警惕地看了一眼陈其年。 陈其年没有发现。 陈其年正在看另一边的店。 游北说不上自己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好像也不是特别高兴陈其年没有看到。 如果陈其年看到了,他会不会说:下个星期我们去买戒指? 游北:“……” 卧槽我脑子进水了吧?! 想什么呢?! 想太多了。 回了家,陈其年突然问:“你有几张银行卡?” 游北:???????????? 陈其年说:“给我一张。” 游北:! 陈其年问:“可以吗?” 游北果断地拿出一张给他。 陈其年把银行卡放进自己的钱包里面,心想,就把自己的钱和父母要给游北的钱直接打到这张卡里面好了。 至于银行转账短信? 到时候再把游北的手机拿过来就好了。 计划通。 游北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说:“不要,往里面,打钱。你用,里面的钱,就可以。” 陈其年笑了笑,非常斯文地说:“这张卡现在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游北:“……” “你先去洗澡。”陈其年说。 游北犹豫了一下:“你先去。” 陈其年也只是随口催他一下,并没有想太多,闻言也不推让,就去拿了换洗衣物洗澡,只想早一点洗完就睡觉,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学。 游北家十几年没有重新装修,不像陈其年家里面与时俱进,厕所里面也只在近几年装了最简单的浴霸和热水器而已,游北还没有来得及换这里的家电,浴霸上面的通风机一直是坏掉的状态。 陈其年洗完澡之后,厕所里面湿气缭绕,不但镜子上面全是雾气,墙上和地上都湿漉漉的,排水特别慢。而且通风不畅,人站在里面会有些晕。 陈其年低着头套睡衣,忽然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这个湿漉漉的令人不太舒服的洗完澡后的浴室。 他想,自己知道了游北为什么会让自己先洗。 陈其年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笑了起来。 他的心里面很甜,又很酸。 游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发呆,突然听到陈其年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先洗了。” 游北:“……” “你去洗吧。”陈其年说。 游北害怕他说下去,飞速拿衣服躲进厕所里面洗澡。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陈其年已经不在客厅里面了。 游北不敢去陈其年的卧室,便关了客厅的灯,回了自己的卧室。 半分钟后,从隔壁房间传来陈其年的声音:“你洗头发了吗?” 游北:“……洗了。” 陈其年:“你不吹干就睡觉吗?” 游北:“……” 陈其年:“需要我给你吹头发吗?” 游北深呼吸,起身,去客厅,拿吹风机,开到最大档,对着自己的头猛吹! 陈其年在吹风机的声音中睡着,并且做梦了。 他梦到了前一世的游北,穿着囚服,沉默而冷淡地看着自己。 然后,突然的一声枪响,游北的左胸口上爆出了一朵血色的花朵。 陈其年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擦了一把额头上面的冷汗,捂着脸沉默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实力反驳:谁说没有对象就不能进商场了?老子去电玩城! 陈其年向他露出优越的目光。 游北悄悄地向他露出优越的目光。 第二十三章 游北起床了,他做到了,他为了上课而定五点二十分的闹钟并且成功起床了! 游北觉得自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小小的膨胀了一下下,游北冷静下来,下了床去厕所洗漱。 之所以是五点二十分,是因为陈其年五点半起床,游北得在陈其年起床前洗漱完。 顺便,梳一下头发。 游北耙着自己那也没什么好耙的头发,目光落在瓶瓶罐罐上面。 这个厕所里面除了卫生纸、洗发水和肥皂、毛巾之外,其他东西都不是他的,甚至还有许多东西都不是昨天搬进来的陈其年的,而是江一六和其他兄弟的。 那群人爱骚,头发奇形怪状就罢了,还整天想着怎么折腾得更奇形怪状。甚至还有人喷香水的,北哥一直都很鄙视他们的这种行为。 如今北哥脑补了一下自己抹点发油或者定型喷雾,又看了一下镜子里面的自己的脑袋,紧锁眉头思考十秒钟,决定不这样做。 太明显了。 而且自己的头发也没什么好定型的。 主要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定型,万一越弄越难看,还很油腻。 包袱就很重。 这么一想,游北同时收回了自己伸向江一六那瓶号称什么玩意儿不记得了的香水的手。江一六买的时候非常骚包,说喷上这个跟喷了春|药似的,游北觉得可能这个效果只是针对喷了这个的江一六自己,不针对其他闻见的人。 何况,自己在想什么呢。 游北再度向自己发来冷嘲热讽,并且以梦游状态从水龙头里面接了一点水,用手抓了抓头发,这才出了厕所,就看到陈其年从卧室里面出来。 游北:“……” 游北:卧槽! 陈其年虽然作息正常且准时,但刚起床的时候免不了梦游状态,头发有那么一点乱,也没戴眼镜,眯着眼看游北,一边挠脖子一边声音迷糊地说:“你起这么早?” 游北见脖子思遍自己的人生,移开目光:“嗯。” 陈其年不再说话,拖着脚步去厕所,关了门,先上厕所,然后洗手刷牙洗脸梳头发。做完这一套流程,他才正式清醒,回到客厅笑游北:“我说了,你六点钟起床就好,我起床早是因为要背单词。” 虽然陈其年迫切希望辅导游北考上大学,但他的认识非常现实,并不想揠苗助长,他的目标只在于游北考上民办专科,更高就随缘了,所以他没打算五点半拽着游北一起学习。他觉得自己得在游北能够接受的学习强度里面下手,效果才会最好,别把人给吓跑了。 游北不说话,站在那里,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除了心血来潮或者有其他的事,他平时就算去上学,也是在迟到边缘徘徊,起床洗漱了就出门,踩着铃声进校门那种,今天起床太早,令他茫然。 “不过你起都起来了。”陈其年想了想,“去我家吃早饭吗?我家是六点半吃早饭,也还有一个小时。你和我一起看书?还是,你有晨练的习惯吗?” 游北:“……” 我有睡懒觉的习惯。 陈其年想了想,现在的自己不需要那么勤奋地背单词,便说:“我们晨练去吧。” 游北会更容易接受晨练吧。 游北点头,然后看着陈其年回到卧室里面拿了一个mp4给自己,说:“一边跑一边听,听不懂也没有关系,锻炼语感。” 游北:“……” 果然不是简单的跑步。 游北听着外星语跑过第三个圈,看一眼正在小区的踩步机上面太空漫步的陈其年。 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陈其年在“晨练”上面有理解差距。 陈其年和他跑了一个圈就去太空漫步了,手上还拿着错题本在翻,脚就随便地踩着。 陈其年真热爱学习啊,太厉害了,怪不得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好看,老子就没见过第二个晨练还这么好看的人。 游北神志不清地胡思乱想。 陈其年则在想,有一点糟糕,高中毕业太久,有很多知识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很可能没有高三的自己考试成绩好,还是不能松懈,要把进度赶上来。 断断续续的来了不少上年纪的爷爷奶奶,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小年和小北?你俩这是晨练呢?” 小年不爱运动,小北不爱起床,咋就在这儿晨练了呢? 游北胡乱地点点头,飞速跑走。 陈其年则停下太空漫步的步伐,朝他们笑了笑,一一打过招呼,说:“是啊。” “晨练好啊,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注意健康,现在年轻人都没有我们身体好。” 陈其年笑:“是啊。” “你和小北和好了啊?” 陈其年挠了挠脑袋:“也没吵过架。” “是不吵架,但也不在一起玩儿啊!”这位奶奶走近一点,看了眼跑到远处的游北,压低了声音对陈其年说,“小北这几年都和些什么人来往啊,乌烟瘴气的,一个个痞子,把小北都带坏了,我还见过他们一箱箱啤酒往小北家里搬,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其年:“……” 您的小北是他们的老大呢奶奶,人家的家长还不定以为是谁带坏了谁。 另一位奶奶也压低声音说:“小北也是惨,你是他发小,他打小听你的话,你既然跟他和好了,就多带着他往好路上面走,别让他整天和那些痞子在一起,被欺负了他都没地方找理。” 陈其年:“……” 他不去欺负别人就—— “嗯。”陈其年点头。 爷爷奶奶们寒暄了一会儿便去旁边锻炼了,游北看时间快到六点半,就跑过来看着陈其年,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 陈其年继续踩着太空漫步,一边逗他:“你说话啊。” 游北:“……” “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陈其年说。 小时候游北就不爱开口说话,可医生和老师都说这样不行,他越不说话,说话的时候就越结巴。如果他能够常常锻炼说话能力,就算不能够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也能听起来没那么难受。 所以陈其年总是逗他,就为了让他多说话。陈其年还总是拿着故事书让他给自己念。 游北沉默了一小会儿,关掉mp4,说:“吃早饭去。” 陈其年这才下了踩步机:“走。” 他俩一边走,陈其年一边找话题:“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工作?” 游北:“没有。” 吓到了吧?!我没有能上台面的正经特长!没有前途! 陈其年:“你喜欢打游戏,可以学做游戏。我不知道你打得怎么样,如果很厉害的话,说不定还能走职业道路。” 游北:????????? 玩游戏不是不务正业吗你还把这当成正事儿了? 陈其年想了想:“先放着。还有别的,要动手的职业就算了,很危险。” 这是陈其年的私心,他害怕游北受伤,什么伤都害怕。 游北最好能够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度过这一生。 “修车?”陈其年说,“你可以开个汽修厂!” 太赚钱了这个。而且门槛不高,也不用游北自己动手,招人就好,反正他认识的人也多。而换个零件就暴利,多轻松的工作啊,游北还喜欢车。 游北:“……” 游北突然觉得丢人。 他虽然经常去熟人那里的汽修店玩,也跟着给人改造车或者修车赚点夜宵钱,但他在这一刻觉得很丢人。 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自己和陈其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职业就是分高低贵贱。 他不知道陈其年以后会做什么,但一定不是一个开汽配厂的人能相提并论的。 陈其年发现游北再次陷入蜜汁低气压:“不高兴了?” 游北:“没有。” “因为我哪句话不高兴?”陈其年问,“不喜欢我说这些?我不是让你一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只是和你讨论。因为考大学就要选专业,现在想好了,到时候方便选专业。” 游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是,一定让我,按照你的,想法,考大学吗?” 陈其年会生气的。 我这么说,他一定会生气的。 他最好立刻生气,然后扔开我,不管我了,回到他干净的地界去。 游北垂眸这么想。 陈其年面不改色地说:“这个啊,这个没得商量,你如果今年考不上就去复读。” 游北:“……” 游北冷笑一声,“你是我,什么人。轮不到,你管我。” 陈其年便沉默了。 游北心想,快一点生气,骂我不识好歹,然后离开我。 他忐忑如同揣着一只兔子在怀中,不敢去看陈其年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陈其年说:“你对象啊。” 游北:“……” 陈其年的脸又红了起来,他觉得这不科学,自己的脸皮应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有了飞速的进步,应该厚到不会发烫了! 然后他厚着脸皮问:“不是吗?” 游北冷酷地说:“不是。” “我觉得是就可以了。”陈其年厚颜无耻地说。 陈其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这么厚颜无耻。 丢人。 不过在游北面前丢人不算丢人。 反正买醉被捡尸,还差点一夜情,最后嚎啕大哭这么丢人的事都在游北的面前做过了。 游北冷笑:“这种事,不是你,自己,觉得,是,就是。” 江一六还觉得有女人喜欢他呢。 陈其年:“那你反驳我啊。” 游北反驳他:“我和你,没有关系。” 陈其年:“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游北:“……” 那你还让我反驳你! 你只是想让我多说一句话而已吗?! 陈其年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笑了起来。 也太可爱了⑧!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正经人也没有三六九等,游北的自怨自艾不代表作者观点,所有劳动者都是光荣的。 第二十四章 两人回到陈家吃早饭,陈其年他奶奶特别高兴:“我去买菜看到你们在那儿晨练,挺好的!多练练。”扭头说,“明天小烈也一起去。” 陈其年:“……” 奶奶您不要卖队友! 崔烈腼腆地点头。 “……”无论是看到前一世的崔烈,还是看到这一世性情大变的崔烈,陈其年都觉得非常辣眼睛,他选择低头专心吃油条。 陈其年他爷爷说:“小年,等会儿你和小北上学的时候叫小烈一起啊。” 陈其年:“……” 陈父猜测儿子不会太高兴,忙说:“小烈转学手续还没办好,我要一起去学校,我开车送小烈。” 陈其年他爷爷皱眉:“那你带小年和小北一起。” 陈其年心里面不乐意,但为了不让老人家看出端倪来,只好忍了。然而这个时候一直闷头吃早饭的游北突然开口:“我自己,去学校。” 大家都看向他。 游北冷淡地说:“我不想,被人看到,坐家长,的车去。” 众人:“……” 这么重的包袱吗?! 然而游北正在青少年叛逆期,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陈其年忙说:“那我陪小北一起走。” 两位老人家想了想,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吃完早饭,陈其年和游北帮着收拾了一下,就背着书包出门去上学。 两人走出小区,陈其年说:“谢谢。” 游北没有说话,装作没有听懂。 “你对我太体贴了。”陈其年说。 游北:“……” 游北:没有听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自言自语。 陈其年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游北:“……” 游北:我听不懂中文。 两人快拐出小路,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游北突然停下脚步,对陈其年说:“不要和我,一起走。在学校,不要和我,说话。不能告诉,别人,你,住在,我家。” 陈其年欲言又止。 游北堵住他的话:“否则,我就,逃学。” 陈其年:“……” 陈其年问,“那我做到了,你就答应我复习,而且不出去做危险活动?” 游北皱着眉头点头。 “成交。”陈其年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走吧。” 游北说:“你先。” 陈其年不和他客气,闻言点头,刚走出去一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觉得我不应该和你站在一起。” 游北沉默。 “你不应该那么想。”陈其年说。 游北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自己先大步朝公交车站走去了。 陈其年看着他毅然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北哥交作业了! 亲手写的作业! 一众狗腿争相传阅,啧啧称奇。 江一六无比烦躁地说:“操,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滚滚滚!” 他赶走这些家伙,欲言又止地瞧游北。 游北装作没有看到。 江一六想来想去,凑在游北的身边小声问:“你和那个谁——” 游北警告地看他。 江一六“啧”了一声,抓抓头发,说:“你是怎么想的?” 江一六觉得这事不成。 他北哥天天被逼着写作业不是一个事,而陈其年那就更不是个事了。 虽然江一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为了那个讨人厌的陈其年操起心来。 难道因为陈其年和秋雨是一个班的吗?! 游北没有说话,趴在桌上睡觉。 今天起床太早了。 趴到第二节 课下课,游北一向不下楼去做课间操,也没有人管他,他继续趴着。 江一六也没有去,眼看教室里面没多少人了,就凑过来低声问:“那、那你真睡得下去啊?什么感觉——” 他话音未落,就被游北猛地一巴掌摁住后脑勺,给摁得脸贴在课桌上。 江一六:“……” 游北阴鸷地盯着他:“没有。闭嘴。不准,再说,这种话。我没有,碰他。不会碰他。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江一六:“……” 不是就不是啊,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为了我问这个而生气,还是因为“不是”而生气啊?如果你们什么都不是,怎么连家具都换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结婚了呢! 江一六敢怒不敢言,小鸡啄米似的在桌面上点头。 游北又说:“如果有人,这么说,你就,打他。” 江一六:“……好。” 游北这才松开他,但心里面无法疏解的那股躁郁又升腾起来,在胸膛里面拼命地打着架。 游北腾的站起身,出了教室,去厕所里面抽烟。 教职工们比较偏爱去办公楼上厕所,不太来学生为主的厕所,而课间操时间学生都在操场,也很少来厕所,游北他们便总会利用这个时间来厕所里面抽烟。就算被其他学生看到了,也没有人敢惹他们。 游北叼着烟,面无表情地拉拉链打算上厕所,本来连眼神也不想赏赐给新进来上厕所的学生,但余光注意到那学生站在他旁边,一直在看他。 游北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身边那学生。 游北面无表情地把拉了一半的拉链拉回去了。 游北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呐喊:陈其年居然上厕所!他居然来学校厕所!他居然上厕所! 不,冷静下来,陈其年也许不是来上厕所的,他是来抓我抽烟的。 游北叼着烟,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扔掉。 陈其年收回目光,低头拉裤子拉链。 游北猛地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并且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陈其年沉默三秒种,说,“上厕所。” 游北立刻收回手,转身就往外走。 陈其年也有些无语了:“上厕所而已。” 游北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陈其年确实是来上厕所的,他前一节课没有在教室,一直和其他班的班长在开会,直到刚刚才散会,也没有去做课间操了,来厕所解决问题,不料就遇到了游北。 他便继续上厕所。 游北出了厕所,也没有心情抽烟了,把烟扔地上踩灭,一抬头,见到一个学生往这边走。 游北:“……” 那学生:“……”干什么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看我干什么! 游北:“……” 那学生:“……”我不会告诉老师你抽烟的!你不要看我! 游北:“……” 那学生福至心灵:“……”怕不是厕所里面正聚众抽烟或者干别的,所以不让我进去?不过聚众干别的,怎么是游北守门?游北不是他们老大吗?我知道了,厕所太臭了,老大可以出来,小弟在里面继续分赃。 这学生果断地转身下楼去上别的厕所。 游北:“……” 游北并没有想阻止别人上厕所,只是刚才还在想陈其年,思维没有回来,视线一直落在这学生脸上而已。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学生已经下楼去了。 看来他只是想下楼而已。游北心想。 陈其年上完厕所出来:“游北。” 游北皱眉,用眼神向他传递信息。 “你先和我说话的。”陈其年说。 游北:“……” 陈其年问:“你刚刚以为我想和你耍流氓吗?” 游北:“……”住口! “你这样,别人反而会觉得我和你有什么。”陈其年说,“你自然一点,咱俩都是男的。” 游北:“……”这不是男女的问题! “我先回班上了,放学一起回家吧。”陈其年发出邀约。 游北果断拒绝:“不。” 陈其年也不勉强他:“那在下车的车站等我,一起回去。” 游北:“……”为什么一定要一起回去? “如果你跑了,我明天就在校广播站播放寻人启事。”陈其年说。 游北:“……” 陈其年朝他笑了笑,快乐地走了。 第二十五章 陈其年的快乐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拉着崔烈对他说:“其年,崔烈以后就转到我们班上了,他是你远房亲戚,你多照顾他。” 陈其年:“嗯。” “你带他去班上利用眼保健操的时间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说。 陈其年点点头,对崔烈温和地说:“和我来。” 他把崔烈领到教室里面,和班上的同学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转学生的身份,然后让崔烈自我介绍。 崔烈现在虽然一副胆小的样子,但脸还在那里,长得挺好看,所以同学们都盯着他看,其中尤以女生们最为激动。帅哥谁也不嫌多。 崔烈被所有人盯着看,嗫嚅了半天,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其年。 陈其年:“……” 看我干什么?帮不了你,不想帮你。 但还是要帮。 谁让陈其年是班长呢。 他低声鼓励崔烈:“你只需要简单地说两句就可以了,说你的名字。” 崔烈深呼吸,像鼓足了勇气一样,说:“我叫崔烈。” 陈其年:“……”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陈其年说:“你个子高,坐后面一点。四大组最后那里空着一个位置,你先坐在那里,可以吗?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再和老师申请换位置。” 崔烈点头。 陈其年安排崔烈入座,自己也回到座位准备上课。 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崔烈环顾教室,目光落在其他组的坐在中排的陈其年的背上,很快就扫了过去,最终看向窗外。 窗外的操场上,有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 崔烈的目光定在正在打篮球的游北身上。 中场休息时,江一六被人勾搭过去,无比八卦地问:“北哥这是搞对象了?” 江一六警惕地说:“没有!” “你太不关心北哥了。”这人拉着他观察不远处正仰着头喝水的游北,“你什么时候见过北哥自带水壶?还是新的。” 江一六:“……你是闲的吧?带个水壶怎么了?买东西送的不行?” 还真是买东西送的,游北在江一六他爸爸妈妈那里买了一堆家具家电,他爸爸妈妈把商场里面能送的赠品全送给了游北。 “送不送是另外一回事,北哥自己带水!”这人确实是闲的,“你会自己带水吗?学校里面没有水吗?北哥以前都是买水喝。你相不相信那水不是一般的水?” 江一六:“……” 那人说:“你等着。” 江一六就看着他朝游北走过去,说:“北哥,给我倒点水,我口干。” 游北:“……” 江一六:“……” 游北沉默两秒钟,掏出一百块给这人:“给全班,买水。” 这人:“……” 江一六:“……” 虽说游北也不是第一次请全班了,但这—— “我就喝一口。”这人说。 游北把水壶的盖子盖上,冷酷地说:“没有了。” 这人:“……” 江一六:“……” “我说吧。”这人对江一六晃了晃手里面的钞票,“走吧江哥,搬水去。” “滚,自己去。”江一六面无表情。 这人笑哈哈地勾着他的脖子,拽着他朝食堂走:“你别吃醋,兄弟和女人不一样的,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 江一六:“……” 江一六:呵呵。 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我还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你问问他知道吗? 你问问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虽然被他北哥伤透了心,但江一六痴心不改,一往情深,中午放学时继续和他北哥形影不离地去吃饭。 此情感天动地,此爱真挚无比,令人动容。 (并没有)动容的北哥点完单,等待的时间里面对江一六说:“不要让人,再去我家。” 江一六:“……” 操。 江一六用jio想都能够想得到游北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游北过了十秒钟,说:“你来没事。” 江一六:“……” 我谢谢你了啊! 我一点也不想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一六跟着游北往游北家去了。 他告诉自己,不能够放弃北哥,北哥能为了他挡砖,他就能为了北哥闯龙潭虎穴,他必须确定北哥的婚姻幸福,啊呸,不是,他必须确定北哥没有被阴险的陈其年坑。 虽然看目前这形势,就算北哥被陈其年坑了,他也很难把已经误入歧途不可自拔乐在其中乐不思蜀的北哥从坑里面拉出来。说不定他北哥还要嫌他多事。 江一六无比绝望。 他开始后悔,他后悔以前戏弄陈其年。 说不定陈其年就是为了报复,所以从单纯又无辜的北哥下手。 江一六再度神志不清。 陈其年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一个尾巴。 崔烈。 放学之后,陈其年被同学叫住问题目,他用了十分钟给人讲解清楚那道题,看看时间怕游小北在公交车站等太久,忙收拾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刚走过去就看到崔烈站在那里,见他过来了,眼睛都亮了。 陈其年:“……” 陈其年:干什么?你想对我干什么? 然而他不得不主动问:“你在等我吗?” 崔烈点点头,拘谨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陈其年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嗯。” 陈其年和崔烈一起回家的路上,气氛十分尴尬。 陈其年不知道崔烈尴不尴尬,反正他自己很尴尬。虽然他认为现在的崔烈没有对自己做那些事情,但若让他完全分裂来看待“两个”崔烈,他也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就像在他的眼里面,“两个”游北也是统一的。 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更何况,就算不说崔烈做过的那些事,陈其年和崔烈之间也因为父母辈的事情而关系尴尬。 而两个人一起走路不说话,非常尴尬。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崔烈忽然打破了这宁静,说:“谢谢。” 陈其年看向他:“什么?” “我知道叔叔和我妈妈的事情。”崔烈低声说,“对不起。” 陈其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是不对的,崔烈也是受害者,不需要他来代替任何人道歉,陈其年也不能代替自己的母亲来接受这个道歉。 他想了想,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去:“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多想。快高三了,你好好学习。” 崔烈点了点头,又说:“占了你的房间,害得你要出去住,对不起。” 这样的崔烈真的很诡异啊! 陈其年笑了笑:“没关系。” 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陈其年便转过头去假装看远方有没有公交车过来,省得尴尬。 崔烈注视着陈其年的侧脸。 陈其年的相貌非常清秀,和他平时的行为一样斯文,一看就会觉得他的脾气和成绩都非常好,并且带着接近于“不谙世事”的天真,完完全全是在温室中长大的人,没有经历过任何值得一提的挫折。 陈其年长在他爷爷奶奶的膝下,全家宠着这一个,虽然父亲出轨,父母也没有离婚,对外维持着完美的表壳,回到家里面,仍然疼爱陈其年。 崔烈在心中冷笑:我就不一样了。 他跟着母亲的时候没有少遭受别人的异样目光和议论,母亲也只会哭。后来母亲终于死了,他跟着父亲,天天被这个酗酒的男人打。高兴了打,不高兴了也打。有的时候看见崔烈他就高兴,因为崔烈像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有的时候看见崔烈他就不高兴,因为崔烈像那个背叛他的女人。 凭什么我和陈其年的命运就要这么天差地别?崔烈不断地问自己。 所以他要毁掉陈其年,并且用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毁掉陈其年。 他不想用其他的可以撇开自己的方法,因为那样,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是他毁掉了陈其年,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尤其是陈其年的父母和陈其年自己。 崔烈以为自己成功了,陈其年的母亲不能再原谅陈其年的父亲,那段早就该和他父母的婚姻一样被摧毁的婚姻摇摇欲坠,再不会被别人羡慕。而陈其年也浑浑噩噩的,没有了前途,没有了意气。 陈其年和他一样,不再有家庭,不再有父母。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发现,陈其年还有游北。 作者有话要说:班训:关爱北哥就是关爱生活(?) 第二十六章 崔烈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疼爱陈其年。 那都是他没有的东西。 凭什么陈其年就有。 他要把陈其年有的都抢走,抢不走的,就毁灭。 在陈其年回过头来的一瞬间,崔烈移开了目光。 “来车了。”陈其年说,“就坐这趟车是最快的,只是有一点挤。另一趟车人少,但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多耗费快一个小时。” 崔烈点点头,跟着他上车。 “你有车卡吗?”陈其年问。 “没有。” “我打卡吧。”陈其年说,“我还有一张公交车卡,放在卧室的书柜上面,那个月饼盒子里面,你回去找一下在不在。那张卡我刚买没有多久,就找回了旧的这张。里面应该还有九十多块钱。” 崔烈点头,心想,我就配用你不要的东西? 陈其年带着崔烈找了个较为空旷的地方站着,本能的想要关心一下对方,比如初来乍到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如果有什么生活或者学习上面的疑惑可以来找我、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找我。 但他转念一想,硬生生地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里面。 不想操心崔烈。 想必也不需要自己太过操心,他相信自己的父亲绝对已经在私下里给过崔烈充足的生活费和零用钱。 陈其年正在走神,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大半个车上面的人都叫了起来,集体都在扑街边缘。 陈其年也不例外,他脚一崴,跟着身边的人往前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崔烈,一只手抓着吊环,另一只手去拉崔烈的胳膊,防止崔烈摔倒。 就在此时,公交车司机再度一个死亡漂移,大半个车上面的人朝着另一个放向扑过去。 陈其年抓着吊环的手一滑,自己本来就站不稳了,另一只手上还带着个大活人的重量,眼看要和崔烈一起扑街,就被人拽住了手滑的那只胳膊,一把拉了回来,还有人肉垫。 陈其年抬头一看,就笑了:“真巧。我没尾随你,是巧合。” 游北:“……” 我也没有尾随你。 车子开回了正轨上面,游北松开陈其年的胳膊,冷酷地扭头就往车后厢走。 陈其年:“……” 车后厢挤不下了,你别为难别人了! 但在车上面有不少本校的学生,陈其年记得游北的“约法三章”,担心他又闹别扭,只好任由着他去,自己则看向崔烈,松开了手,说:“你站过来一点,抓这里,不容易摔。” 崔烈点点头。 陈其年安顿好崔烈,看向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江一六。 陈其年:“……” 江一六:“……” 江一六无比傲娇地“哼”了一声,扭头跟随他北哥的步伐去后车厢。 陈其年:“……” 你们两个人看到后车厢那些学生们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了吗? 到了站,下了车,走到没有外人的小巷子里面,陈其年才和游北、江一六打招呼,又介绍崔烈:“江一六,这是崔烈。”对崔烈说,“这是江一六。” 崔烈对着江一六点头,小声打招呼。 江一六问:“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 陈其年和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刚转学到我们班上。” “刚转学就跟你关系这么好?”江一六问。 陈其年笑了笑:“他是我远房亲戚,住在我家。” 江一六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他北哥,问:“那你住哪里?” 陈其年对着他露出蜜汁笑容:“你不是知道了才过来的吗?” 这你也知道?江一六再度傲娇地翻着白眼“哼”了一声:“原来你是吓我的啊?” 他就说陈其年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奔放大胆热情放得开地找他北哥同居! 原来是耍花腔,纯属找个地方住而已。 北哥只是一个冤大头。 江一六:“……”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 北哥钱都花了,人也没搞到。 不过再仔细地想一想,总比北哥钱都花了,却自己被人搞了好。 江一六的心情再度复杂。 四个人回到家门口,陈其年和游北说了一声,先和崔烈回了自己家里面,他去拿点儿东西,也和家人报备一声,多做江一六的一份晚饭。 江一六跟着游北进他家门,在门口就看着他北哥递过来一双拖鞋,用严酷的目光示意他换鞋。 江一六:“……” 江一六心中的警铃大作,问:“谁拖地?” 他北哥不回答他,径直换了鞋进屋,把书包放好,然后提出两个袋子,说:“你有空,把这些,拿走。” 江一六:“……” 我就是那下堂妻! 下堂一六问:“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掀开袋子看了一眼,心理平衡了一丢丢,“好,我拿走。”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确实不方便继续放在这里。 还好不是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那样就太伤心了。 北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 他这么想着,他北哥火速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面,把被掀开的袋子压了回去,面无表情中透露着非常警惕的神色,看向推门进来的陈其年。 然后给了江一六一个警告的眼神。 江一六:“……” 我就是通房丫头! “半个小时之后吃饭。”陈其年把自己的书包放到游北的书包旁边,提起杯子倒了三杯水,说,“江一六今晚睡在这里吧?” 江一六不等他北哥说话,抢白道:“嗯。” 谁能抢到北哥,各凭本事! 陈其年点头,透露出几分高兴,说:“一起写作业,不会的问我。” 不光是改变游北的命运,如果能够连江一六的命运一起改变,就最好不过。而改变他们命运的最简单途径,也是目前最迫切的,就是帮助他俩考上专科。也许两人运气好的话,还能够考上三本。 陈其年以前没有研究过重本之外的存在,如今为了游北研究过,认为其中可操作空间非常之大。 江一六:“……” 北哥归你了,你想拿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已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刷卡器了。至于我,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大哥,江一六跟不起了。 第二十七章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陈其年的家里面吃晚饭。 江一六虽然和陈其年的爷爷有过一些交流,但毕竟不熟,他是第一次到陈其年的家中,又碍于他北哥,便很拘谨。好在陈其年的奶奶热情慈爱,倒也不显得尴尬。 江一六很快就活络起来,他比在场其他三位同龄人都外向多了,嘴又甜,席间将老人家哄得高高兴兴。 偶尔他瞥一眼他那正在安安静静吃饭的北哥,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吃完饭,大家帮忙一起收拾了下,陈其年的奶奶便说:“你们写作业去吧。”又说,“小烈一起过去吧。” 陈其年:“……” 游北:“坐不下。” 陈其年帮着圆场:“只有两个书桌,还得加上江一六,是坐不下。” “不是还有餐桌吗。”陈其年的奶奶朝着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能够冷落了崔烈。 见状,游北正要继续拒绝,陈其年却阻止了他,说:“也好。” 崔烈提着书包跟在他们仨身后去了游北家里,安静地入座,拿出书本埋头写作业。 陈其年客气地说:“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崔烈低着头点头。 江一六多看了他几眼,挤眉弄眼道:“这货自闭吗?” 陈其年制止他:“胡说八道,你也快点写作业吧。” 写个屁,老子来勘探敌情看你是怎么虐待老子北哥的!江一六冲着他翻个白眼,然后被他北哥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面:“写作业。” 江一六:“……” 操。 我就是那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我的娘。 身份神秘变换的江一六不情不愿地拿出作业乱写一通,陈其年倒也没有阻止他或者手把手教他,只要他先愿意写,就可以慢慢来。 至于游北,每一道题都做得非常认真,但绝大多数题目都不会做。 不会做,他就翻书,但是翻了书仍然不会做。 就很绝望。 我就是个废物。 游北一秒自闭。 陈其年坐在游北的身边,凑过来问:“哪里不会做?” 游北往另一边躲了一下,垂眸道:“都不会。” 吓到了吧?! “可是你这道题做对了啊。”陈其年指着他的卷子说。 游北冷淡地说:“乱写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陈其年神志不清地哄他。 游北:“……” 江一六:“……” 崔烈:“……” 江一六:我都听不下去了。 陈其年用笔尖指着游北正在死磕的题目:“这道题目你是完全不会做吗?” 游北犹豫了一下,点头,眼睛不敢看他。 陈其年离得太近了,游北可以感受到他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温度,和香味。 游北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只知道自己一旦闻到了,内心就既纷乱又宁静。 “这个概念要从头说起。”陈其年想了想,抬头对对面的江一六说,“江一六,你也不会吧?一起听,我给你们说一下。” 江一六刚想傲娇地回一句“不学”,就被他北哥在餐桌下面踹了一脚。 江一六:“……”呵呵。 昏君。 这妖妃若要拿我的心肝给他吃,你也会让我挖出来吧?! 江干怒气冲冠地沉默着。 陈其年看了一眼埋头写作业的崔烈,问:“崔烈,你会吗?” 崔烈在大学时候的成绩很好,但性格和现在截然不同,谁知道他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呢。 崔烈受惊似的抬头看他,说:“我会。” “那你继续做作业。”陈其年说,“江一六你坐过来。” 陈其年细致地给游北、江一六讲课,崔烈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继续写作业。 游北无暇顾及其他,他甚至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听陈其年在说什么,他偶尔瞥一眼离自己很近的陈其年,心都快跳出来了。 陈其年的嘴张张合合,发出了特别好听的声音。 陈其年的手指很纤长,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写的字那么好看。 陈其年的身上有一股很难形容的香味。 游北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他的身体都是酥麻的,却又比任何时候都充满力量,他不想听陈其年讲课了,他只想亲吻陈其年。 陈其年一定会反抗,而他就会用力地、蛮不讲理地、凶狠地按住陈其年的手和脚,把陈其年吓到甚至会哭起来。陈其年一定想不到自己居然已经成为了这样的无耻之徒,会后悔对自己好,会后悔认识自己,可是已经晚了。 游北:“……” 我就是个流氓。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流氓,无耻、猥琐、下流、恩将仇报。 陈其年做错了什么才会认识我? 十点多钟的时候,崔烈小声说:“我写完了,先回去了。” 陈其年看了一下时间,恍然道:“这么晚了?好的。你和奶奶说一声,明天早上我们仨回去吃早饭。” 崔烈点头,提着书包安静地出去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只剩下半条命了的江一六回过头去,趴在新餐椅的椅背上面,挑眉问:“那到底什么人啊?” 他能够感受得到气氛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陈其年说:“亲戚家的小孩,和你介绍过了。” “什么亲戚家小孩儿?”江一六问,“我总觉得怪怪的。” 游北瞪他一眼:“少问。” 江一六委屈,江一六不说,江一六只朝陈其年做鬼脸,然后被他北哥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 操。 我就是那后妈进了家里的灰姑娘! 江一六神志不清地愤怒着。 “太晚了,收拾睡觉吧。”陈其年问,“你们谁跟我睡?” 游北背脊一凉,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炬道:“谁也不!” 陈其年说:“那你俩睡我床,我睡次卧。” 游北的脸色更黑了:“不!” “不什么不?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只能这么睡啊。”陈其年纳闷道,“你俩以前没睡过?” 重点不是我和江一六怎么睡,重点是——好像也没什么重点。游北纠结地思索着自己为什么要反对。 想来想去,单人床不够宽敞,万一陈其年半夜做梦滚下床了呢?! 游北神志不清地选择性遗忘陈其年在他自己家里面睡了十几年单人床。 江一六也很困惑,但他已经不想参与这两个人的事情了:“你们慢慢选,我去洗脸睡觉。” 他就去厕所洗脸刷牙了。 陈其年看向游北:“那你想怎么睡?” 游北皱眉:“我睡沙发。” “我又没有洁癖,换一张床没关系啊。”陈其年说。 游北不说话了,但眼神里面透露出“我才不相信”的讯息。 陈其年朝他笑:“就算有那么一丢丢丢丢丢洁癖——”他用手指夸张地比出很短的距离,“也对你没有啊。” 游北:“……”不要再说这种话! 陈其年的脸又红了起来,坚持说:“你不一样啊。” 游北:“闭嘴。”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陈其年看着他的眼睛,“小北——” “闭嘴!”游北沉声道,“再不闭嘴,就出去!” 陈其年一怔,笑容变得有点儿尴尬。 游北不敢看他,黑着脸回次卧,把门摔了,朝单人床上躺着,灯也不开,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他的心跳得很快,脸也很热。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了。 就算下一秒死掉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甚至希望自己下一秒能够死掉。 他不能够再和陈其年在一起了,陈其年越来越过分了。 或许过分的不是陈其年,而是自己。 陈其年也并没有做什么,而自己心中那头丑陋的怪兽却已经快要关不住了,它在嘶吼着,在用利爪狠狠地刮着腐朽不堪一击的牢笼,它流着口水像是在下一秒就会扑出来似的。 它会撕裂陈其年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撩脱了。是江一六的错,江一六这个罪恶的男人。 江一六:握草???? 第二十八章 江一六在厕所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隐约听到了他北哥像在发火地说“出去”,接着是摔门的声音。他有点儿尴尬地等了会儿才从厕所里面探头出来,看到客厅里面只剩下陈其年一个人了,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像在发呆,便低声问:“你俩吵什么?” 陈其年听到声音回头,表情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温和地道:“没什么。你今晚跟我睡?” “……”江一六猛地瞪大眼睛,“你有毛病啊?” 陈其年疑惑道:“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我他妈反应能不大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一六双手抱胸,道:“我喜欢女人!” “……”陈其年无语了几秒钟,说,“你如果喜欢男人,我就不跟你睡了。” 江一六冷笑数声,犀利道:“但是你喜欢男人啊。” 陈其年再度沉默数秒,说:“都是男的,又没有影响,我对你又没有意思。” 影响太他妈大了!老子还这么年轻,还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没交过女朋友还他妈是个童子鸡,想继续活下去!你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别这么天然! 江一六警惕道:“你少废话啊,想都不要有这个想法!你脑子怎么长得啊?” 陈其年不和他争辩,只是摆摆手,说:“那好,你睡里面床,我睡沙发,游北那是单人床,睡不了两个人。” 江一六摇头:“我睡沙发,你睡你的吧。” 陈其年怎么都做不出让客人睡沙发的操作,道:“不行,你去睡里面。” 游北在房间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听到敲门声和江一六的声音:“北哥,是我,我进来了啊。” 他没有说话,江一六就推门进来了,站在门口道,“陈其年说如果你不和我睡双人床去,他就睡沙发,让我睡他床上。” 游北沉默数秒,沉声道:“别管他!” 你说的倒是非常容易,可我不管他的话,我怎么办?我到底睡哪里?!操,老子今天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们基佬的世界好难懂啊!只是睡个觉而已,为什么也能够吵起来啊?!你们是我爸妈吗?!我以为只有我爸妈有毛病呢!操! 江一六陷入暴风后悔,站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委屈成一个十八岁一米七八不得不夹在吵架的父母中间艰难求生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并且什么也做不了的无辜弱小又无助的孩子。 游北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去睡,主卧。别管,陈其年。让他,睡沙发。” 江一六:“……” 游北说:“去!” 江一六只好去了主卧,睡大床,心中不停地骂自己多事儿。 如果老子不多事儿来北哥家,就不会看到这么尴尬的场面,就不会成为尴尬场面中的一员,妈的,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两分钟后,江一六在这悔恨中进入梦乡。 陈其年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游北躺在单人床上一夜未眠。 他想了一夜,将所有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最终,他下了结论:不能够这样下去了,他要赶走陈其年。 这几天的糖已经足够他抱着吃完接下来的一生了,他心满意足,不能再接近陈其年了。 他得想办法让陈其年离自己远远的。 吃过早饭之后,四个人去上学,自然不会一起走。 陈其年和崔烈走在一起,正在心中尴尬着,听到崔烈道:“听奶奶说,你以前和游北生分了好一段时间,怎么又关系这么好了?” 陈其年一怔,看向崔烈,半晌才道:“是奶奶误会了。我那个时候只是和游北吵架而已,吵完了就没事了。” 崔烈仍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在大学的时候才接近陈其年,因此也并不知道陈其年和游北在高中时是什么关系。只是大学的时候陈其年的生活中像是没有游北这个人似的,因此如今陈其年和游北关系这么亲密,令崔烈生疑。 他甚至猜测陈其年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然而若陈其年也重生了,又怎么还能这么自然地对待自己? 崔烈扪心自问,若自己是陈其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样自然地对待自己,至少会心生膈应,不让自己进门,更不会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 何况,崔烈所认识的陈其年并不擅长演戏,若是装也装不出这么好。 或者,陈其年在高中时和游北确实有过一段,后来才掰了?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游北后来甘愿为了给陈其年报仇做出那种事情,若他俩从来都没有一腿,那才奇怪。 崔烈这样想着,不再追问,只是在心里面对陈其年的鄙夷又多了一些:看起来多清白无辜,背地里还真不一定。 甚至崔烈想到,或许大学时候陈其年总不愿意和自己过于亲热,其实并非保守,只是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初恋游北。 想到这里,崔烈无名火起:操,老子是你走不出失恋阴影找的代餐?! 快一点过完高三,祝崔烈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途,一别两宽,江湖再也不见。 陈其年默默许愿。 普通的一天校园生活又过去了,下午放学后,陈其年趁着崔烈和同学说话的时候默默开溜,自己坐车回家。总之昨天已经带崔烈走了一回,相信崔烈自行回家没有问题的,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怪膈应的。 陈其年下了车,在家这边的汽车站等了很久,可游北也没有出现,他发去的短信也没有人回。 陈其年忍不住打过去电话。 游北挂了几次才接了:“别打了。” 陈其年听到电话里面吵吵闹闹的,便问:“你放学了吗?在哪里?学校还是车上?” “不关,你的事。”游北的声音没什么感情。 陈其年皱眉:“我们说好了——” “我没有,和你说好。”游北冷笑了一声,“烦,别再,找我。再烦我,揍你。” 说完,游北就把手机挂掉了。 陈其年:“……” 你倒是揍我试试看?我就蹲你家等着,你有本事别回家! 游北还真有本事,接下来两天都没有回家,陈其年再打过去他就让江一六接电话,江一六夹在中间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最后求陈其年别折磨他了。 陈其年要被气死了。 游北你还揍我呢,你倒是先敢回个家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北哥:回家要跪洗衣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跪洗衣机?所以我不回家了(倔强勇敢冷酷非常man,怕了吧?) 第二十九章 江一六盯着烫手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帘子那边正喝闷酒的游北,十分痛苦。 妈的,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就是夹在中间的,所以我才跑出来玩,为什么我跑出来还要凭空多一对爸妈?我他妈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游北开酒都不需要开瓶器,瓶口对着桌角一撬就开了。他也不需要杯子,对着瓶口就喝。 “别喝了吧。”江一六把手机给他,犹豫道,“北哥,你这什么意思呢?你喜欢他就上啊,他巴不得你上。你如果不喜欢他,那正好甩掉了,怎么样都不用这样啊。” “闭嘴。”游北心想你知道个屁。 “我闭嘴可以,你正常点行不行?”江一六左右看看旁边没别人,这才继续说,“你和我聊聊,你是怎么想的?”他麻着胆子说,“这事儿我站陈其年啊。不是说我支持他,但我觉得他比你正常,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俩人好好的你就弄成这样,简直莫名其妙。” 游北不说话,继续喝酒。 江一六道:“你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我告诉陈其年你在这了啊。” 游北猛地看向他,骂道:“你敢!” 江一六也有了脾气,掏手机道:“你看看我敢不敢。” 游北急了,伸手就抢他的手机。 江一六不和他抢,只是说:“那你给个准话!” 游北喝得有点上脸了,脸有点红,眼睛也红,瞪着江一六,半晌才道:“我他妈,配得上他?” 江一六怔住了。 游北把手机扔回给江一六,低头又去拿酒。 江一六在旁边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挨着游北坐下,也开了一瓶酒,喝了两口,欲言又止。 他想劝游北两句,例如“哪有配不配得上这种说法”“挺配的”这种话,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和北哥之间没有必要说这种客套话。 江一六想了想自己和秋雨的情况,再想想游北和陈其年的情况,特别能理解游北的心情了。 何况北哥一直都丧,比自己丧多了。 江一六陪着喝了一会儿酒,终究心还是偏的,没忍住说:“他又不介意。” 就算明眼一看北哥配不上陈其年吧,可陈其年他自己是瞎的就行啊,左右吃亏的又不是北哥,也不是北哥强迫他,你情我愿嘛。 游北又喝了一口酒,忽然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很桀骜,配上这张脸,很有股狠戾的痞帅感。 但江一六知道他北哥心里面没这张脸看起来潇洒。 游北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不笑了,低着头,过了会儿,说:“我介意。” 江一六无言以对。 游北拿起酒瓶又喝了起来。 江一六觉得自己不能就此放弃北哥,可无奈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面没有天分,左思右想,低头用手机登陆QQ求助。 【J.】 问你一件事情,你有兄弟姐妹吗?朋友也行,最好是男的,如果他失恋了怎么办?我哥失恋了,搞不定他。 【瑟瑟秋雨】 请客吃东西。 【J.】 没有用,他不吃。 【瑟瑟秋雨】 就算嘴上说不吃,你买过来就吃了,买高热量食物。 【J.】 真有用? 【瑟瑟秋雨】 亲测。吃高热量食物比喜欢男人高兴多了,男人没几个靠得住。 秋雨说有用,那就试试吧,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江一六这么想着,去旁边给了小弟跑腿费,让他去附近快餐店买个全家桶回来,然后靠在墙角沉迷网聊。 他加上秋雨的QQ是一个意外。 那是一年前了,江一六偶然间在一个爱好群里面看到了瑟瑟秋雨发言,高价求购一个绝版车模型,说是弄坏了哥哥心爱的模型,想买一个赔给他。 瑟瑟秋雨的头像是个可爱动漫萝莉,资料性别写的女,年龄小,签名都是小女生那一套,发言也很小白,火速引起了群里面的老油条注意,一时之间专注调戏妹子的和想骗钱的都冒泡了,妹子看起来很招架不住。 江一六那天心情好,又身为群主认为自己有必要维持一下风气,便立刻出面把居心不良的人都给骂回去,然后私聊瑟瑟秋雨,让她别理这些人,这里面都不是正经人,至于模型他知道谁有,帮她去打听一下价格,不让她被宰。 一边说着,江一六点开秋雨的资料又瞄了几眼,见和自己同校,就进了空间去看看,这一看,就看见了瑟瑟秋雨的相册里面有全班春游照片,第一眼就看到了得罪过他北哥的陈其年。 呵。 陈其年。 秉承着仇人的朋友就是我的仇人的原则,江一六决定抬高模型价格,并且继续研究这个瑟瑟秋雨是谁。 他看了几个相册,回想了半天,想起来似乎陈其年班上是有这么个女生叫秋雨,名字都对上了。 呵。 似乎见过陈其年和这秋雨常走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关系不错的样子,说不定有一腿。 呵。 模型价格抬高三倍,中间差价归我,我请北哥吃饭,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江一六在网吧里对着电脑屏幕得意一笑。 江一六很快把模型找来了,并且开了高价。 瑟瑟秋雨大概是个傻白甜,还是个钱多的傻白甜,半点没有怀疑江一六给她开的价格,很爽快地给了钱。 江一六收了钱,也没高兴几天就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欺负一个屁都不懂的妹子干什么呢?说出去丢人,说他骗女孩儿钱。 他思前想后,越看那钱越烫手,戳开瑟瑟秋雨,刚准备说话,那边先发来一条消息。 【瑟瑟秋雨】 在? 【J.】 在,正准备找你。 【瑟瑟秋雨】 ? 【J.】 退钱给你,那人记错价格了,没这么贵。 说完,江一六就把多余的钱退了回去。 瑟瑟秋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哦 江一六问:你找我干什么?模型有问题? 瑟瑟秋雨:没,和你说声谢。 江一六心中有愧,便找话题尬聊了会儿。 这事儿江一六本来以为就到这里完了,可秋雨事后居然主动又找他聊了起来。 除了小太妹之外,少有正经妹子主动找江一六聊天,所以虽然这秋雨本人的整体造型是麻布袋了一点,但处于发育青春(简称发春)期的江一六仍然有一丢丢小兴奋,别扭不过五分钟,立刻投入地进入了自己捏造的“虽然我的资料写着男并且从哪里看都是男但其实我是个飒爽英姿的妹子”的网友身份,和秋雨展开了热情的网聊。 之所以用妹子身份,是怕把秋雨给吓跑了,毕竟秋雨看起来再纯良不过,必须徐徐图之。何况如此这般,自己可进可退,否则万一自己后来不想网恋了,可秋雨却痴迷地爱上我了呢?所以我不能暴露身份。当时的江一六十分心机地这样想。 不聊不知道,聊得深了,江一六就发现秋雨原来也挺活泼的,还幽默,话也很多,和平时在学校里面看到的都不一样。当然了,这也很正常,很多人线上线下的性格都不一样,江一六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令江一六脸红心跳的是,这个秋雨在网上很黏人,动不动就说:姐姐抱抱我/muaaa/姐姐你一定很可爱哦。 女孩子说这种话真可爱!这个网恋真是血赚! 作者有话要说:是你们想的那样。六儿好惨一男的,他只是叫过陈其年几声嫂子,陈其年就直接或间接毁了他全部青春! 第三十章 江一六心如跳兔,却还要严肃地说:不抱/不mua/不可爱。 之所以这样,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虽然最初江一六只是随便聊聊(撩撩),可后来他逐渐对秋雨暗生情愫,幻想有朝一日终能奔现呢,而这奔现有个过程,首先他的马甲就是一个问题。 若他现在顺着秋雨的话mua抱下去,有朝一日马甲被揭,秋雨得觉得自己多不正经啊!秋雨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装女的来耍流氓的。 所以不抱不mua不可爱。 可江一六越这样,瑟瑟秋雨越黏他,有事没事就要mua他抱他。 江一六见过身边的妹子们和闺蜜表达亲密是这样的,别说网上亲亲抱抱举高高了,现实中也没事儿就互相抱着亲两口,特别正常,所以他就也没有当回事儿,一边偷偷爽一边继续装飒爽英姿大姐姐,同时还暗搓搓地想:就算哪一天被揭马甲,我也没有主动mua过她,都是她主动的,多加分啊。 【J.】 最近学习怎么样?每次上网你都在线,不搞学习吗? 【瑟瑟秋雨】 平时只挂着,姐姐你找我我才秒回哦。 【瑟瑟秋雨】 姐姐最可爱,最喜欢姐姐了^_^ 【瑟瑟秋雨】 姐姐在干什么? 【J.】 陪我哥啊,他失恋。 【瑟瑟秋雨】 你都不陪我,就陪他(对手指) 【J.】 你和他又不一样。 【瑟瑟秋雨】 他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和他掉水里面你救谁? 【J.】 我哥游泳健将,他能把我和你一起救起来。 瑟瑟秋雨不说话了。 江一六又戳了她两下,瑟瑟秋雨回了个“写作业去”,他就不戳了,悻悻然下线,心中不爽快,便找人撒气,抬头不耐烦问:“妈的,买个全家桶要买到明年去啊?还没回来?” 他话音刚落,前台小弟便警惕地低声叫道:“江哥!” “干什么?”江一六这么说着,皱眉看向门口,愣了一下,下意识把腰杆挺直。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人长腿白脸,穿得非常骚包,和进了自家场子似的,丝毫不客气地左右打量这地下酒吧,嘴角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这一脸欠揍的样子,不是那天找游北飙车的秋芒还能是谁。 那天过后,秋芒让人把车送游北熟人那儿,扔话说不想要就自行处理。 游北坚持不要,却也没扔废品站,给江一六他们在玩。江一六看着那车就流口水。 可是无论如何,车归车,人归人,秋芒始终给江一六来者不善的感觉,江一六怀疑这秋芒突然冒出来是想抢地盘或者找北哥麻烦。 “这不是秋哥吗。”江一六也挂上吊儿郎当的笑,抬了抬下巴打招呼,“你不是外省的吗,还没回去啊?有什么贵干啊?” 秋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有些意味不明地加深了笑意,忽然朝他眨了眨左眼睛,飞了个媚眼。 江一六:“……”妈的骚什么骚,有病?操,又是个给? 秋芒走过来,停在前台,桃花眼像含着笑,问:“你北哥呢?” 江一六警惕道:“你又找他干什么?” “拜码头啊,不然干什么?”秋芒笑嘻嘻地说,“我一个外省的,初到贵地,得拜拜地头蛇才好混吧。” 江一六更警惕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转学到你们学校。”秋芒说,“跟你北哥特别投缘,找他当哥们儿。” 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gay里gay气的,谁知道你说的“哥们儿”是什么哥们儿! 有了陈其年的前车之鉴,江一六现在不怀疑秋芒想盗他北哥,他害怕秋芒想奸他北哥! 北哥最近是怎么了,这都什么烂桃花?!那也来个女的吧?! 江一六换了一个角度警惕着,眼神不是很友善。 引秋芒来的人忙打圆场:“一六,人是我带来的,就是和游北交个朋友,这个面子不给我?” 这人在圈子里有点地位,江一六也不能打人脸,只好点点头,说:“北哥在里面。” 那人便不管江一六了,朝秋芒道:“走吧。” 秋芒点了点头,跟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江一六,歪了歪头,扯着嘴角笑了笑。 笑屁啊!看屁啊!江一六翻了个白眼。 游北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也没动,坐那儿看着人走过来,状态没什么变化。 中间人笑了笑:“你俩见过面了吧?不用我多介绍吧?游北,秋芒。” 游北和在陈其年面前时截然不同,此时喝了不少酒,懒懒地靠着沙发背,大马金刀地翘着腿,胳膊张开,搭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秋芒,薄唇冷眼,颇有气势。 秋芒并不在意游北冷漠的态度,笑着提了瓶酒,手一拍,开了瓶盖,道:“敬你啊北哥,以后当同学了,多关照。” 游北看着他一口气喝完了一瓶,仍然没说话。 秋芒倒提着空酒瓶,仍然笑:“看不上我这个朋友?” 这话说出口,带着笑意,也带着刀光剑影。 中间人左看看右看看,正要缓和气氛,就见游北放下腿,俯身从面前的桌上拖过来冰桶,从里面提出冰好的啤酒,依次撬开瓶盖,整齐地摆到桌上,再扭头朝一旁的江一六比了个手势。 江一六便让小弟再送两桶啤酒过来。 小弟赶紧给送了过来。 游北继续把酒摆桌上,这才开口,冷淡地说:“喝。” 秋芒挑着眉毛笑:“喝行啊,但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北哥陪我。” 说完,他拿了一瓶酒在手里,先喝了一口,又提了一瓶递到游北面前。 游北伸手接过来,仰着头就喝。 秋芒看着他喝,也一口闷。 中间人领头叫了声好,原本安静下来的吧里顿时恢复热闹,都在起哄叫好。 江一六也稍微地放下了心,被人戳了戳,回头一看:“卧槽。”这时候全家桶买回来了有屁用啊?这种时候让老子当着秋芒的面哄北哥吃炸鸡吗?!北哥不要面子的啊?! 江一六要被气死了,一把抢过全家桶,抬脚把不明真相的跑腿小弟踹开,自己吃起来。 操。 游北那举动就算是接纳秋芒了。 两人把酒喝完,起哄的人们也各自散去干自己的事,中间人陪着坐了会儿,说了些话,就出去接电话了。 根据中间人的介绍,秋芒在外省犯了点事儿,这才读不下去了跑回来,转学进了游北的学校。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学校游北是老大,秋芒这人也能来事儿,很自觉来拜个码头。 见到没其他人了,秋芒笑嘻嘻地对游北道:“以后多关照啊北哥。” 游北冷淡地说:“彼此彼此。” 秋芒又问:“那车喜欢吗?” 游北:“我说了,不要。” “好好,我坦白,不是我妹送你的,是我给你送礼,行吗?”秋芒说,“不过我妹暗恋过你是事实,现在不暗恋了,我跟她说你是gay,你不介意吧?” 游北:“……” 秋芒凑近他,又问:“那二愣子呢?” 游北一怔,警惕地看着秋芒。 “别紧张,我对他没兴趣。”秋芒笑着拍了一把游北的大腿,说,“我好你这一口。” 游北:“……”滚。 “哎你真没意思。”秋芒见他不动如山,翻了个白眼,收回了手,“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儿,找你有目的的。” 游北也猜到了他不是单纯来拜码头,就说:“说。” 秋芒:“找你合伙做生意,做不做?” 游北问:“什么生意?” “赚钱的生意啊。”秋芒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 游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垂着眼给自己点了根烟。 秋芒也不催他,跟着咬了根烟,凑过来借了个火,抽了一口,这才继续说话:“我不找你也能做得了,但这儿你熟,我也省心,兄弟一场,有肉一起吃,对开,你不亏。” 游北沉默了一会儿,问:“卖什么?” 秋芒笑着说:“卖希望。” 游北皱眉。 秋芒道:“赌徒不都为了个一夜暴富的希望在玩儿吗,那坐庄的就是卖希望给他们的呗。” 游北便知道了,秋芒想做地下博|彩。 秋芒见他又不说话了,便说:“不催你,慢慢儿考虑,考虑好了跟我说。” 说着站起身来,忽然又笑了,弯腰在游北耳边低声说,“北哥,富贵险中求,反正咱们这种人也没别的路了。” 他说完,拍了拍游北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陈其年:guna!(向秋芒疯狂扔作业本) 第三十一章 走到门口时,秋芒略停了脚步,看着坐在前台啃鸡腿的江一六笑。 江一六:“……”笑屁啊!看屁啊! “好吃吗?”秋芒问。 关你屁事啊?!江一六不想理他。 秋芒不计较他的态度,笑眯眯道:“想吃更好吃的吗?” 什么玩意儿老子想吃什么自己买不起吗?江一六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抱着桶继续吃。 秋芒笑得更开心了:“江哥没谈过恋爱吧?” 江一六:?????????? 江一六:关你屁事?! “可爱。”秋芒笑眯眯地说。 江一六:滚啊!什么玩意儿! 秋芒反而倚着前台,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江哥这么帅,我不信没对象啊。” 前台小弟不明真相,但哪边都不想得罪,见江一六不说话他就担心会冷场,便谨慎地接话:“江哥眼光高吧。” “江哥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看看我能给介绍不。”秋芒说。 江一六:“……”这神经病想干什么?挖北哥墙角吗?我不会出卖北哥的!你他妈如意算盘打错了! 前台小弟打哈哈:“这个江哥也没说过,可能——”他拍着大腿笑起来,很显然在开玩笑,“喜欢北哥那样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消失,笑容也渐渐僵住,小弟看着江一六投向自己的死亡目光,咳嗽一声,说,“我去上厕所。” 说完就跑! 以前又不是没开过这玩笑,那时候你还搂着北哥脖子捏着嗓子配合呢!最近怎么回事你突然就恐同了?!但看你和北哥还玩在一起也没有吵架啊! 看着前台小弟跑开,秋芒问:“哦,喜欢北哥那样的?” 江一六怒道:“去你妈的,别乱说话!”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秋芒道,“心虚哦?” “滚!”江一六骂道,“你他妈想打架是吧?!” “和你拉好关系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想和你打架呢。”秋芒说。 江一六从任一角度都看秋芒不顺眼:妈的,同样是给,你怎么就不能像北哥和陈其年那样给得清爽一点呢?太他妈油腻了,可怕。 秋芒又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见江一六保持高岭之花的姿态,终于识趣滚蛋。 他走出门口后,江一六觉得空气都新鲜了! 江一六低着头继续啃鸡腿,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便擦了擦手,拿起来一看。 【瑟瑟秋雨】 你哥好点了吗? 【J.】 没好,我自己在吃。 【瑟瑟秋雨】 怎么变成你自己在吃了? 【J.】 因为我遇上一个奇葩!气死我了。 【瑟瑟秋雨】 怎么会这样?什么奇葩啊?对你做什么了? 【J.】 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别管了,提起来就烦。 【瑟瑟秋雨】 “他”?是男生吗?那他可能是喜欢你吧,想引起你的注意。 【J.】 ……不是。 【瑟瑟秋雨】 姐姐这么可爱,男孩子都喜欢的=3= 【J.】 都说了不是了,你作业写完了? 【瑟瑟秋雨】 每次说几句话你就问我作业写完没,姐姐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J.】 你不是学生吗,肯定要好好学习。 【瑟瑟秋雨】 你对我真好,爱你^_^ 【瑟瑟秋雨】 姐姐我问你一件事情哦,你谈过恋爱吗? 江一六差点把鸡骨头都吞下去,咳嗽了半天。 【J.】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瑟瑟秋雨】 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他好像很讨厌我,很苦恼呢:( 【J.】 学生以学习为重,不要早恋。 【瑟瑟秋雨】 姐姐你多大了? 【J.】 比你大。 【瑟瑟秋雨】 我开始怀疑你没有我大哦,可能我比你大很多哦。 【J.】 反正比你大。 【瑟瑟秋雨】 想亲眼看一看姐姐比我大多少呢(可爱) 【J.】 等你考上大学了再说。 【瑟瑟秋雨】 可是我想着那个男孩子,就无心学习:( 【J.】 你自己说过男人都靠不住,不要想,专心学习。 【瑟瑟秋雨】 好吧。 【J.】 乖。 【瑟瑟秋雨】 那乖有没有奖励? 【J.】 你想要什么奖励? 【瑟瑟秋雨】 想要姐姐亲一口(心) 【J.】 不亲,你快去复习吧!不要想那么多,以学习为重!网上的人你认识吗你就亲?! 秋芒觉得自己要笑死在这大马路上面了。 他靠在汽车站的站牌下,单手按着手机,正笑得开心,就来了电话。他便笑着接电话,声音也很温柔:“小雨?” 秋雨问:“哥,你明天回来吃饭吗?爸爸生日。” 秋芒嗤笑了一声:“我祝他早日暴毙。” 秋雨沉默下来。 秋芒又道:“那女的让你问的?” 秋雨说:“嗯。” 秋芒又笑了一声:“你就照我的话回答,省得她一天到晚装得恶心你。” 秋雨欲言又止:“哥……” “你别和他们争,他们面上还是对你好的。”秋芒柔声哄她,“这都是大人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学习。” 秋雨郁闷道:“你和我是龙凤胎啊哥。” “我心理年龄比你成熟。”秋芒又笑了起来,这一声笑倒是爽朗的,“小雨乖,别管这些事。” “我搬出来,和你一起住吧。”秋雨说。 “别傻,我还养不起你呢,等哥发财了再接你出来。”秋芒说,“你好好读书。” 秋雨:“嗯。但是你不要急功近利。” “不会的。”秋芒笑着说,“别担心我。” 秋芒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冷得很。 他低头点了根烟,望着马路慢慢地抽,背影有些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根据(我一个人的)惯例,入V当天的早八点很难准时更新,大大们晚一点再来看吧qwq届时三章并一章,四舍五入就是万字章拉!啾你们=3=下一章回归主cp~在线看陈其年怒抓离家出走叛逆老攻(什么玩意儿!) 此外,我这几天三次元有事,要省着存稿,所以今天不加更了,记着到下周补=3= 第三十二章 江一六把吃了一半的桶扔给小弟, 过去挨着游北坐在沙发上, 紧张地问:“那家伙找你干什么?” 游北也不瞒着他,把秋芒的计划说了。 江一六愣了下,问:“咱们要答应合作吗?我看他不像好人。” 游北冷笑了一声, 反问:“我们,像好人?” 江一六:“……” 北哥不愧是北哥, 说得非常有道理! 江一六再想了想,心中也纳闷, 自己刚刚怎么会冒出个“秋芒不是好人”的想法。 秋芒固然不是好人,可自己和北哥也是混混啊。 难道是被陈其年逼着写作业写出来的后遗症? 啊,陈其年。 想到这个祸国妖妃, 江一六踟蹰地说:“北哥, 那陈其年怎么办?” 游北瞥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冷冷地说:“以后都, 和他, 断绝关系。” 江一六看了他北哥几眼,欲言又止。 这是一种直觉,江一六直觉那妖妃不会就此罢休, 他北哥也没这么容易和妖妃断绝关系。 但江一六同时直觉这种话说出来容易被北哥揍,所以他闭嘴。 游北无父无母,逃学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但江一六不同,他若逃学, 老师一个电话就能让他爸妈抽死他。 所以江一六仍然要去学校里面混日子。 哦,秋芒转学来了。 江一六无视他,低头继续看漫画。 放学之后,江一六把漫画书往书包里面一塞,拎着书包出教室门口。突然,江一六的脚步顿住,警惕地看着站在那等自己的人:“操,你想干什么?北哥没来上学。” 这人正是陈其年。 他说:“我知道他没有来上学,我是来找你的。” 江一六更警惕了:“你找我也没有用,我不会出卖北哥的。”他左右看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陈其年,便皱着眉头道,“别在这说,去那边。” 江一六把陈其年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面,考虑了一下,“啧”了一声,道:“陈其年,你放过北哥行吧?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直男被gay纠缠很恶心。本来我不想说得这么直接,但你这就过分了,你这叫性骚扰了。” 江一六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他北哥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不想拖着陈其年,他就得帮他北哥解决这事儿。快刀才能斩乱麻,把话说难听些,陈其年才会知难而退。这样对陈其年也好,对北哥也好。 陈其年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他喜欢我。” 江一六深呼吸,努力作出恶霸脸:“你哪来的自信他喜欢你啊?撒泡尿照照。” 陈其年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他喜欢我。” 江一六:“……” 老子不想知道! 知道也不能说知道! 好讨厌你这么自信啊! 江一六翻白眼,坚持否认:“知道个屁,你他妈发春了吧?” 陈其年不和他继续纠缠知道或者不知道,只说:“你希望游北开心,这几天你看他开心吗?” 开心个屁,我看他快酒精中毒了。江一六梗着脖子道:“是因为你死缠烂打他才不开心的。” “他以前开心吗?”陈其年问。 江一六无语:“关你屁事啊?” “我们说好帮游北开心起来。”陈其年说。 江一六都无奈了,他叹气:“现在的问题在于,北哥他不开心啊!” “他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我能感受得到。”陈其年执着地说。 江一六暴躁地挠自己的头:“我觉得你有神经病啊!叫什么来着。偏执狂吗你?” 陈其年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江一六,你明明白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江一六知道,他比谁都知道! 他妈的自从陈其年脑子出毛病缠上北哥之后,北哥有了很大的变化,家里有个家的样子了,平时的表情都柔和多了,江一六又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至于那些逗比的买买买短信,江一六每次无语过后,其实都笑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游北的这一面,游北是讲义气的,豪气的,唯独不是这么幼稚有活人气儿的。 如果用个矫情点的形容就是,以前的游北的世界是黑白色的,而陈其年闯入游北的生活之后,游北的世界就变成了彩色。 可是他能怎么办,北哥不想拖累陈其年啊! 江一六沉吟片刻,叹气又叹气,终于无奈地说:“陈其年,你和北哥不可能的,北哥是个结巴,是个混混,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你却是学霸,家庭条件也很好,和我们以后要走的路完全不一样。北哥和你在一起,你家人会怎么看北哥?说他忘恩负义,还是说他狼心狗肺?” 江一六说的这几句话是出自于真情实感。他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一个事实:他北哥对陈其年也有那方面的意思。然而北哥不愿意拖陈其年下水。 江一六也知道游北的顾虑。 任谁来看,游北和陈其年都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人。 陈其年完完全全是模范优等生,连怪癖都没有的那种完美好学生,性格好,甚至连身世都好,除了江一六他们以前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之外,陈其年的浑身上下挑不出其他刺来。 可游北不一样。 在江一六的心里面游北固然是最好的,但他也知道,按照一般人的看法,他北哥就是个令人避之不及的地痞,还是个结巴,父母是丑闻,家里还没钱,可能一夜暴富,就算暴富那也是个暴发户,而更大的可能是分分钟惨死街头。 他很能理解游北为什么要逃避陈其年。 如果只是玩儿,不走心的,或许还不会逃避。恰恰正是来真的,所以才越要逃。为了陈其年好。 别人不会笑话游北,只会别有意味地说游北有本事搞到陈其年。而这些人对陈其年就会用另一个标准,他们会嘲笑陈其年和游北这种人搞到一起。 人和人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得到的待遇是会不同的。 江一六抹了一把脸,正要走人,陈其年就说话了。 “所以我在帮他学习,他以后就不是个混混,他和其他人没有差别。”陈其年说,“至于我家人我知道,我有把握劝他们接受。” 陈其年在上一辈子和家人出过一次柜,心里面是有数的。他家人虽然震惊,也不赞同,但不是那种死不接受的家庭,他们最终还是会尝试着接受。后来玩脱了只是因为崔烈扔出了一颗更大的炸弹。毕竟陈其年的家人可以理解和尊重同性恋,却绝对无法接受乱|伦。 而这一次陈其年的出柜对象是游北,他觉得自己家人会比上一次更容易接受。他家人是看着游北长大的,也没有嫌弃过游北结巴,到时候最多也就尴尬一阵子而已。 江一六无奈地说:“我怎么就和你说不——” 陈其年打断了江一六的话:“我不会放弃游北。” 江一六怔住了。 陈其年的表情非常认真,甚至能用“虔诚”来形容。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江一六,我绝不会再放弃游北。” 无论游北接受或者不接受,无论这条路多难走,他都不会再放弃游北。 因为,游北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陈其年说:“游北可以不回去,他可以躲起来,你可以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去问别人,在学校附近一个一个地方找过去。游北有本事就去外地,和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断绝联系,否则我一定会找到他。就算他和你们都断绝联系,只要他活着,没销户,我就能找到他。如果我再让游北一个人难过地活着,我就不叫陈其年,我跟你姓。” 江一六:“……” 江一六说不出话来,被惊到了,也被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陈其年。 陈其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以前就算是开玩笑或者生气,也总能维持着他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翩翩气度,像一块被精心打磨的润玉,绝不会有伤人的棱角。 而这一刻的陈其年绝不是那块润玉,是一块顽石,眉眼间居然满满都是决绝甚至锐利。 江一六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垂死挣扎地说:“北哥他不想拖累你……” “在这个世界上面没有人比他更爱我,如果这算拖累我,那我是要孤独终老吗?”陈其年问。 江一六又说:“你只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才喜欢他?” “不是。” “那你喜欢他什么?”江一六问。 陈其年瞬间沉默。 江一六挠挠眉角,心想终于能结束话题了:“你看——” 陈其年的脸看着看着就红了。 江一六:“……” 陈其年的目光有些闪烁着看向别处,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 江一六:? 陈其年的声音小了很多,说:“游北亲我了。” 江一六:“……” 陈其年继续说:“我们差一点就——你懂的。” 江一六:“……”老子懂个屁! 陈其年的脸越来越红,口干舌燥地说:“是游北主动的。” 江一六:“……” 陈其年的脸可以摊鸡蛋了:“我也是这样才确认他喜欢我。至于我为什么喜欢他,原因太多了,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就说这个吧,我就——就总是会想起这件事。” 陈其年不是在骗江一六。 和游北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想起重生之前的那个醉酒的夜晚,越想越清晰,也越想越害羞,越想越——躁动。他是个正常男人,对亲密接触有正常的反应,尤其一想到那个人是游北,就……越想越…… 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游北怎么就会这么喜欢我呢?陈其年无数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开始,陈其年问这个问题尚且还带着疑惑,后来,他都不疑惑了,他直接成害羞了。这个问题他越想越害羞:游北怎么就这么喜欢我呢?游北这么喜欢我。游北喜欢我。游北好喜欢我。 每一次这么想,陈其年都要把自己给羞死了。 我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他这么想。 江一六:“……” 操。 操操操操操操操。 北哥你这样不行吧?!!!!!!!!!!!!!!!!!! 搞了半天是你主动占人家便宜吗?!!!!!!!!!!!!!! 我看错你了!!!!!!!!!!!!!!!! 你占了便宜就想跑?!!!!!!!!!!!!!!!!!! 不行的⑧?!!!!!!!!!!!!!!!!!!! 北哥你在感情上面这么渣的吗?!!!!!!!!!!!!!!!!!!!! 我都没有脸帮你说话了!!!!!!!!!!!!!!!!!!!! 你他妈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吧?!!!!!!!!!!!!!!!!!! 我帮不了你了,我站陈其年。 江一六再度神智混乱。 游北这几天都睡在一间网吧里面,顺便帮老板看场子。 他今天和江一六约好了等江一六放学过来就一起去找秋芒见面吃顿饭,聊做博|彩的事。 游北看了看时间,推测江一六也快过来了,就退出游戏,关了电脑,去洗手间放水。 他放完水,洗了手,手还是湿的,刚抬头就愣住了,直觉想转身逃跑。 稳住! 冷漠! 游北在心中告诫自己。 陈其年站在洗手间门口,盯着游北看了一会儿,平静地问:“能回去了吗?” 游北摇头:“谁告诉你,这里的?” “我自己睡家里,天天做噩梦,害怕。”陈其年说。 游北冷酷地说:“那就,回你,自己家,去住。” “崔烈睡我家,我没有地方睡。”陈其年说。 游北:“不关,我的事。” 陈其年说:“那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游北黑着脸说:“不行。” “这也不关你的事。”陈其年说。 游北:“你跟着我!” 陈其年:“路又不是你修的。” 游北攥了攥拳头,非常凶:“信不信,我揍你?” 陈其年朝他走了一步。 游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其年:“……” 就这样,你还吓唬我呢?看起来很像你怕被我揍啊! 游北也迅速意识到了自己这种反应不对,就硬生生地站在那里不再往后退,僵直着身体瞪着陈其年,脸上冷若寒冰,内心慌的一批。 游北: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如果他再走过来我难道真的揍他吗我又没有失心疯! 游北:我假装要揍他,吓一吓他。 游北:万一没吓到他呢? 游北:怎么不来道雷劈死我算了! 陈其年见游北不动,又朝他走了两步,停在他的面前,稍微地仰着脸,闭着眼睛。 游北:“……” 他更慌了。 这洗手间里的灯光很暗,闪烁着落在陈其年的脸上,游北却注意不到更多的,他的目光踟蹰着被陈其年的嘴唇吸引住了。 这他妈是挨揍的姿势吗? 这他妈是——是让人亲的姿势吧?! 游北的内心疯狂刷屏,手越攥越紧,背上都冒汗了。 他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摁住陈其年的后脑勺,使劲儿地亲上去,陈其年想跑都跑不了。 他梦到过和陈其年接吻,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他强迫的,陈其年挣扎不开,像是想哭,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他在梦里面顾不上那些,继续恶狠狠地亲陈其年,甚至觉得还不够,就去咬,去吮,掐住陈其年的下巴,逼着陈其年张开嘴接受自己的入侵,使劲儿地欺负陈其年,直到陈其年哭出来。 陈其年曾经那么爱护自己,到头来,自己只想欺负他,只想玷污他,只想侮辱他。 “……” 想起这些,游北的身体都战栗起来。 他不想面对这么恶心的自己,他厌恶这样对着陈其年垂涎三尺的如同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似的自己,太恶心了。 陈其年闭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听到细微的风声,忙伸手抓住想要跑路的游北的手腕:“你不是说想揍我吗?跑什么?让你揍。” 游北:“……” 我他妈揍我自己一顿好不好?!让你揍我好不好?揍完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松手!” 陈其年说:“不松。” 游北皱眉:“你很烦!” 陈其年说:“烦就烦,就是不放你走。” 游北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够真的揍他,想来想去,把心一横,说:“好。” 陈其年看着他。 游北说:“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和你走。” 陈其年先是笑了,随后又有些警觉:“什么条件?” 游北说:“你先松手。” 陈其年犹豫一下,松开手,表情有些疑惑。 游北悄悄地深呼吸,把手放在皮带上面,也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动作,就停在这里。 游北冷眼看着陈其年,说:“知道,我的意思?” 陈其年:“……” 陈其年的表情有那么一丢丢复杂与微妙:“不是很懂。” 不懂也要懂,因为我讲不出口!游北在内心呐喊,脸上仍然冷酷得一笔:“给你三秒,选择。选不了,就滚。” 陈其年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若换了是当年的他,或许确实一时不会懂,可现在的他毕竟是个社会人了,不懂也能懂一些。 他更知道,游北是故意这么吓唬自己。 可是,要怎么办呢…… 陈其年的手指头紧张地扯了扯他自己的裤子。 游北比陈其年更紧张,生怕陈其年彻底迷醉真往地上一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陈其年有什么不清醒的举动,他就不管其他的了,第一时间往外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两人都很紧张地这么互相看了会儿,陈其年又往游北面前走了一小步。 游北已经决定夺门而出了! 陈其年却在他夺门而出的前一秒开口说话了。 陈其年说:“还是、还是要循序渐进吧。” 游北:“……”啊? 陈其年的脸烧得厉害,说:“你都还没亲过我。”至少先亲一段时间? 以前游北就放过类似的狠话,那个时候陈其年看得出游北的虚张声势,仗着游北绝对不敢来真的才接过话头故意逗他,但其实在陈其年的骨子里还是有着一定程度上面的保守思想,至少,先拉手接吻约会,培养一下气氛,再逐层进阶…… 游北:“……”这种时候你该说这种话吗?!你在想什么?你清醒一下! 陈其年比游北矮一些,又仰了仰脸,清澈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游北,又紧张,又充满信任。 游北在这双眼睛里面看到了像个傻逼的自己。 “我——” 陈其年刚要继续说话,就见游北的脸色一冷,在瞬间朝自己伸手。陈其年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游北拽起了宽大的校服外套往他的头上罩得严严实实,然后后脑勺被摁住,整个人都被迫扑到了游北的怀里,埋着脸,被扣着动不了。 “北哥?在这儿干吗——” “卧槽!” 陈其年听到了俩陌生的男生声音,先是惊讶,接着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很玩味地吹着口哨,非常轻佻。 “滚。”游北冷冷地说。 “不好意思啊北哥,”这俩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着笑了起来,贱兮兮打了个手势,边往外退边道,“打扰了,就走,你继续。” 这两人退出了门外,陈其年还能听到他俩在笑着议论。 “北哥会玩儿啊。” “羡慕你也找个。” …… 陈其年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才想挣脱,却仍然被游北摁着。 “游北?”陈其年小声叫他。 游北低声道:“别说话,我送你出去,你再闷会儿。” 说这话的时候,游北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或许是仗着陈其年看不见,或许是忐忑于陈其年会不高兴,或许是自责蒙住了陈其年的脑袋,害怕他会不舒服。 陈其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游北便这么继续用校服蒙住他的脑袋,紧紧揽着他的肩膀,护着他朝外走去。 所幸这洗手间和网吧大厅隔着走道,一路出去不会太引人注目,偶尔撞到几个人也都露出了“我懂”的自以为很懂的表情,除了调笑两句也没多说话。 人忽然“失明”是难以习惯的,下意识会产生恐惧感,遑论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环境里面走路。 可是陈其年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感受到不适。 因为游北就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膀。 那只手很有力气,很坚定,让陈其年很有安全感。 游北把陈其年带到外面没人的僻静地方,左右看了看,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陈其年的肩膀,说:“这里没人,你自己,回去。别再找我——” 陈其年反手抱住了游北,继续把脸埋在他的怀抱里面。 游北:“……” 你不闷吗? 陈其年就这样顶着衣服,继续抱着游北,许久都不说话。 游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应该说:松手,滚。 但是游北说不出来。 游北在这个瞬间已经忘记人话要怎么说了,嘴不是用来吃饭的吗,还能用来说话?真神奇。 过了好一会儿,陈其年说:“你和我一起回去。” 游北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不——” “我好困,想睡觉。”陈其年闷声说,“没有骗你,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做噩梦,没有睡好。” 噩梦里面什么都有,光怪陆离,陈其年只能靠半夜疯狂刷题来转移注意力。 可游北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会这样。就算会做噩梦,也没有那么害怕。因为游北是自己的保护神,只要游北在,就什么都不用怕。这个想法已经深入陈其年的骨髓里面了。 游北:“……” 他受不了陈其年这么示弱。 他没有办法拒绝陈其年,遑论这么委屈又难受的陈其年。 可是若不和陈其年划清界限,日后陈其年会遇到更多委屈和难受的事情。 两人这么站了会儿,游北终于说:“你走吧。” 陈其年站着不动。 游北重复:“和我,没关系。这是,你的事。” 陈其年仍然站着不动。 游北等了一会儿,等不下去了,他都害怕陈其年已经被闷死了,就抬手把陈其年脑袋上蒙着的校服给拽开,却见陈其年呼吸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游北有些纠结地叫他:“陈其年?” 陈其年过了好半天才含糊着嘟囔:“我困了。” 游北:“……” 那也不能这样站着睡觉吧?! “这几天,饭也没吃多少,吃不下。”陈其年继续含糊着声音嘟囔,“被你气得。” 游北:“……”行行行行行都怪我,我是大坏蛋。 陈其年又说:“也是想你想的。” 游北:“……” “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慌。”陈其年说。 游北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慌什么?” 陈其年欲言又止。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现在我可以改变那些事情,可是我害怕有些事情我改变不了。 害怕改变不了游北和江一六的命运。 就算自己和崔烈的事情不会发生,游北不会因为杀崔烈而出事,按照那个时候高中同学所说,游北也过得不好。 陈其年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游北。 他一没有安全感,连带着都害怕起如今没有危险性的崔烈来了,也说不上害怕崔烈什么,就是没有安全感,游北不在,他就是心里面不踏实。 陈其年这么想着,把游北抱得更紧一些,闭着眼睛不说话。 游北没有办法逼着他松开自己,只好又等了会儿,等来等去,等到陈其年终于自动松开他:“没事了,回去吧。” 陈其年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不太正常。 游北再一看陈其年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刚刚在洗手间里面,光线太昏暗了,没看出来,后来又一直被衣服遮住了脸,此刻才看到陈其年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很憔悴。 游北犹豫一下,问:“身体,不舒服?” 陈其年摇头:“只是困了。” 可是游北一想,陈其年这几天既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绝对是不舒服了。 陈其年和他们这种糙人不一样,身体禁不起造,陈其年必须是被捧在手心里面的,他就是这么娇贵,也值得这么娇贵。 游北这么想着,心里更急了,嘴上又不能说,只能皱着眉头说:“活该。” 陈其年不说话,低着头转身刚迈出去一步,心里揣着事儿没注意,左脚绊右脚,差点儿扑街。还好陈其年的反应也快,赶紧给站稳了。 平地摔就很尴尬了。陈其年心想。 可看在游北的眼里面就不是这回事了。 陈其年的胳膊突然被游北一拽,还没来得及问干什么,整个人就眼前一黑,接着凌空了。 陈其年一怔。 游北再次用衣服蒙住了陈其年的脑袋,一只手绕过陈其年的胳膊下面,另一只手绕过陈其年的后膝盖弯,生生把人给抱了起来。 “睡会儿。”游北的声音很轻,很低沉,也很温柔,“我送你,回去。” 游北就这样抱着陈其年绕出巷子,正巧遇上网吧老板开车回来,见状也是一怔,好奇地多看了被游北蒙着头抱在怀里面的人两眼,问:“谁啊?” 游北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借你车。” 老板点点头,把钥匙搁车顶上:“行。我还有事儿,回头说。” 说完,老板就急匆匆地进网吧里面了。 游北走过去拿了钥匙,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把陈其年放进去,轻声关上车门,绕过去坐上驾驶座,关上门,正要给陈其年系安全带,却见陈其年已经拉下外套,只露着眼睛看他,问:“你有驾照?” “……”游北冷声说,“没有。” 两人沉默数秒,游北说,“但我会开。” 陈其年笑了笑:“我知道啊,你肯定还开得很好。” 游北冷笑了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开车。 陈其年又看了他一会儿,说:“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游北:“不知道。” 陈其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因为如果你不是开得特别好,是不会让我坐你开的车的。” 游北:“……” “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陈其年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快成为自己的口头禅了。 游北不理他了,专心开车。 陈其年继续叨叨:“承认你喜欢我就怎么了?早晚咱俩都要在一起的,何必浪费时间呢。” 游北:“……” 陈其年究竟是怎么了啊?!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游北纠结地思考着。 “不过,你如果想享受一下继续被我追的感觉,也可以。”陈其年自言自语。 游北:“……” 陈其年说:“只是不要再跑了。你就只要假装坚定地不接受我就好,记住,只是假装,不要过于入戏,其实我和你私下里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 游北:“……”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就突然知道一件没有发生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你一定是因为没休息好,所以在说胡话了。 陈其年靠在车椅背上,沉默地看着游北开车,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游北突然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扭头与他对视。 接着,游北俯身朝他过来。 陈其年非常积极主动地闭上眼睛。 动作顿时僵了几秒钟的游北:“……” 他想摸一摸陈其年的额头,因为他严重怀疑陈其年是否因为没吃好没睡好而身体不舒服导致思维混乱。 但他最终也没有这么做,只是扯过安全带给陈其年系好,然后坐回去,把车开回马路上面,目不斜视地专心驾驶。 陈其年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看游北英俊的侧脸,脸发着烫,却坚持说完自己的台词:“你嫌我话多,可以堵住我的嘴啊。” “……”游北沉默了一小会儿,忍无可忍地说,“就快,高三了。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或者,电视剧。” 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就会教坏人! 游北咬牙切齿地迁怒着。 “我没有看。”陈其年嘀咕。 游北坚决地不和他说话了。 陈其年见他怎么也不说话了,便靠在椅背上继续看着他的侧脸发呆。看着看着,陈其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游北把车停在家附近的停车位上面,扭头看靠在那里闭着眼睛睡得正熟的陈其年。 他有些犹豫。 陈其年睡得很香,他不想吵醒。 可是在家附近,如果抱陈其年回去,被邻居或者陈其年的家人看见了,要怎么解释?就算两个人从小玩得很亲近,这样的举动也会令人生疑吧? 那——那等着陈其年睡醒吧。 游北这么做了决定,把陈其年身上盖着的外套掖了掖,给江一六发了条短信,让他通知秋芒说今天有事,改天再谈。 游北发完短信,放下手机,忍不住又看向一旁的陈其年。 他的目光从陈其年的额头逡巡着往下,很贪婪,很眷恋,又很温柔,慢慢地仔细地看着陈其年脸上的每一个地方:眉毛、眼睛、睫毛、鼻子、嘴巴…… 游北的目光最终落在陈其年的嘴唇上面,许久都没有挪开。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在梦里面,那里是甜的,比游北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甜。 游北盯着看了许久,鬼使神差般的,渐渐地靠了过去,停在离陈其年的脸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陈其年会不会忽然醒来。 陈其年的呼吸仍然很平稳。 游北稍微地放了一点心,可是心跳得却更快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都快不能够聚焦了。 他只能靠闻,闻到陈其年皮肤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 心跳得更快了。 游北觉得自己会窒息了。 亲一下,就一下,轻轻的一下。 游北这么和自己说。 可是另一道声音在说:不能这么做,不要碰陈其年,你不会只亲他一下,你会做出更多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可是你不能做。 因为那是陈其年,而你只是游北。 你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控制好自己,不要弄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陈其年:到底亲不亲?装睡很难的,眼皮子想抖了。 第三十三章 游北最终别开了目光, 坐了回去, 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无能为力地默然叹气。 他不能碰陈其年。 “唉。”陈其年忽然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 游北在一秒之内背脊绷紧, 霍然睁眼,警惕地看向陈其年。 陈其年也看着他, 眨了眨眼睛。刚睡醒的时候,眼睛比平时更水润剔透, 特别可爱。 “醒了就,下车。”游北冷声说。 陈其年又眨了眨眼睛,说:“亲一下。” “……”游北不说话, 转身开驾驶座车门, 一边道,“下车。” 陈其年看着游北绕到自己的副驾驶座这边打开车门,一脸要赶自己下车的样子。 陈其年朝他伸手:“背我上去。” 游北:“……” 游北沉默数秒, 沉声道:“下来!” 卖萌失败。 可能这条路线不适合我, 毕竟我并不萌。或者游北不吃这一套。 陈其年红着脸,在内心的小本本上面划掉了这条路线。 操,想亲死他!怎么有人能这么可爱! 游北心如跳兔, 脸如寒冰。 陈其年知道游北不会在家楼下抱自己和亲自己了(游北:在家里面也不会!),悻悻然下车,慢腾腾上楼。 游北犹豫着站在原地,思考自己是跟上去,还是离开。 他已经把陈其年送回来了, 不应该再跟上去,应该摆出坚决的态度。 陈其年上了几节台阶,回头叫游北:“小北?还不上来?” 小北下一秒就把车门关上,转身跟上楼,头也不回地按键锁车门,并且装作没有看到陈其年满眼的笑意。 游北: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自己家我不能回啊? 陈其年:游小北怎么做到这么可爱的?! 游北:我跟上来,是为了和陈其年在家里面把话说清楚,在外面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说完我就走,走得干脆利落坚定坚决。 陈其年开了门进去,游北随后,把门关好,看一眼打呵欠的陈其年,说:“你再去,睡会儿。” 陈其年点点头,揉了揉仍然在惺忪的睡眼,朝卧室走。 走到卧室门口,陈其年回头看他:“我睡觉了你就会离开吗?” 游北冷着脸说:“不走,你睡吧。” 陈其年问:“万一你走了呢?” 游北冷着脸说:“不走。” “你说的啊。”陈其年说。 游北点头。 陈其年这才放心地进了卧室,脱了外套,爬进被子里面睡觉。 游北在客厅里面站了一会儿,在内心继续与自我战斗:陈其年现在打瞌睡呢,和他说事儿容易说不清楚,得等他清醒了再和他说,说完我就走,走得头也不回。 陈其年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他总担心游北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又走了。 就这样半睡半醒了会儿,陈其年缓过来了,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肚子立刻叫了起来。他想了想,干脆不睡了,下床踩着拖鞋去厨房门口,看着游北一脸严肃地站在灶台前盯着正在冒热气的锅子发呆。 锅子里面煮着面条和菜,看起来很漂亮,闻起来也很香。 “你会做饭啊?”陈其年问。 游北猛地一惊,回头看他,立刻又不自然地别开了脸,没说话。 游北不会做饭,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买东西吃,或者在家泡方便面。然而他不想让陈其年吃方便面,不健康,也不想让陈其年吃外卖,外面的店子总是不卫生的。想来想去,游北从冰箱里面找出来一包面条和几个西红柿、胡萝卜、黄瓜、银耳、火腿肠、鸡蛋这些零碎东西,能煮在一起的就都煮在了一起。 这些东西还是陈其年从陈家拿过来的,西红柿这些是当水果吃,鸡蛋煮着晚上复习饿了吃,火腿肠当零食,银耳和一些红绿豆子还有金银花、甘草、菊花这些都是陈其年用来熬粥或者泡水喝的,说对身体好。游北和陈其年住在一起的那些天,陈其年每天早上都会给他泡一瓶茶放到书包里面,让他带着去学校。 陈其年说:“好香。” 游北继续保持沉默。 “给我做的吗?”陈其年问。 游北不说话。 陈其年继续说话:“和你在一起真幸福。” 游北:“……” 胡说八道。 陈其年硬着头皮继续尬撩:“我们这样像不像结了婚的——” “别说话了。”游北绝望地说,“你再说话,我就走。” 陈其年:“……”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陈其年给自己打气。 游北眼看锅里面的东西煮得差不多了,把干净的碗放到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下,这才把食物装进去。 陈其年去端,游北却避开了他的手,说:“烫。让开。” 陈其年退到一边,看着游北把两碗面端到餐桌上面。他两手空空,只好去拿了筷子。 游北接过筷子,也不看陈其年,低头吃面。 陈其年也吃起来,却又开始了说话:“好吃。” 游北:“……” “原来你有这手艺,你不早说?”陈其年问,“你是不是故意藏着,防止以后我都让你做饭?” 游北:“……”你想太多了。 陈其年是故意逗他的,见他仍然绷着脸吃面不说话,就继续夸张地表扬他这碗面做得多好吃,就差当场吟诗了。 游北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他都快以为自己做出满汉全席了! “安静!吃。”游北说。 陈其年问:“那你说以后谁做饭?” 游北:我做当然是我做啊难道让你做饭吗你的手是用来做饭的吗?! 游北:不对,我又不和你住一起,轮不到我来给你做饭。 游北持续自闭,埋头吃面。 “看来你是想让我做饭。”陈其年十分大度地说,“那就我做吧。也不用你洗碗,我们买个洗碗机。” 游北:“……”你还畅想上了? 陈其年还真畅想上了,面都顾不上吃了:“再买个扫地机器人,你也不用扫地。你什么家务都不用干,坐客厅和江一六打游戏就好。” 游北:“……”怎么还有江一六呢?!为什么江一六还要来我们家蹭饭吃?!吃完饭他还赖在我们家打游戏?我会放他进来? 陈其年越说越开心,沉浸在自己的新婚世界里,末了,还要问游北:“我是不是特别好的对象?” 游北:你是神仙! 陈其年眨了眨眼睛,问:“所以你嫁吗?” 游北:“……”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陈其年催他:“说啊,嫁吗?我家务全包,不藏私房钱,房子你出首付我还贷款,写你的名字。装修我装,车我买,还不偷看你手机。我这样的对象很难找了,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游北:“……吃你的面。” 陈其年低头吃面,房间里面安静下来。 游北也吃着面,心里面却情不自禁地顺着陈其年的话畅想了起来。 游北:处对象是为了让对象做家务的吗? 游北:我处对象是为了给对象做家务。 游北:我做饭我洗碗我拖地,你吃完饭什么也不用做,坐客厅看电视或者看书。 游北:我也不藏私房钱。 游北:房子我买。 游北:装修我装。 游北:车我买。 游北:但我想看你手机。 游北:我看之前会先和你说。 游北:可是,这些都只能是想象。 无论任何人能和陈其年在一起,都必然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这辈子也会欣喜若狂。无论任何人能和陈其年在一起,都会那么做的。什么人能忍心让陈其年做家务呢? 而那个人,一定比我好多了。 那个人是健全的,聪明的,富有的,比我前途光明,胜过我千倍百倍。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配得上你。 游北这样想着,垂着眼,吃进嘴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了。 他想,这样才好。 虽然他的心难受到缩成了一团。 吃完了面,游北起身把两个碗拿去厨房洗。 陈其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游北洗完碗,把碗放进橱柜里面,深呼吸,回头看着陈其年:“我和你,说清楚。” 陈其年点头:“好。” “我——” “我先说可以吗?”陈其年说。 游北犹豫了一下,点头:“你说。” 陈其年看着他,却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看。 游北有些疑惑地看回来。 陈其年忽然朝他走了一步,抬起手,踮了一下脚,手臂越过他的肩头,扶着游北身后面的墙壁:“壁咚你!” 游北:“…………………………” 求你了,你清醒一下吧!你的成绩已经很好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陈其年皮这一下非常开心,朝游北笑了起来,嘴角弯弯的,眼神里面满是神采:“有没有很心动?” 游北:“……”你站着不动我就已经很心动了! 陈其年维持着壁咚姿势,说:“小北……” 游北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陈其年抱怨:“你太高了,我踮脚说话好累啊。” 游北:“……” 陈其年说:“你矮一点。” 游北默默地对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屈了屈膝盖,整个人矮下去一大截。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愤然离席,从此与他北哥反目成仇。 陈其年,祸国妖妃,蓝颜祸水。 我原本想拉一对其他片场的崽出来对照一下陈其年和游北家不存在互相推脱家务。想了很久,发现其他崽也不存在这种情况。 崽们真勤快,比妈勤快= = 第三十四章 陈其年踩平回去, 不再踮着脚, 壁咚的手也往下滑了一大截,笑得更灿烂了。 游北喜欢看他笑,他一笑, 世界都是明亮的。 只要能够让陈其年一直都这样笑着,游北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付出任何的代价。 所以才不能够和陈其年在一起。 陈其年太单纯天真,或许最近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起, 或许是因为别的。他生活在阳光里面,心中只有温暖美好,不会想到世界上面有很多的坏人, 也不会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能够有多刺痛人心。 游北知道。 游北从小就生活在被人嘲笑与轻蔑的环境中, 他知道那有多难受。 他不想陈其年也感受到他曾经感受到的那些难堪与痛苦。 游北正这么想着,回过神来时,已经看到陈其年的脸凑到了自己眼前, 还是稍稍地侧着头, 陈其年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嘴角,一副——就要亲上来的姿态。 游北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猛地别过头去。 陈其年的嘴唇便擦着游北的脸颊过去了。 陈其年:“……” 游北:“……” 游北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想要吼陈其年, 凶陈其年,质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让开!”,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吞了一口唾沫,灵魂都出窍了, 脑袋里面嗡嗡地响。 陈其年亲了我的脸?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游北又咽了一口唾沫,身体都有些颤栗起来。 陈其年的脸又红了起来,不自然地看向另一个方向,努力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说话,语气里面还有些不甘心似的:“你别躲开,我就亲嘴上了。” 已经快要过呼吸的游北:“……” 够了!还亲嘴上?你怕是想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陈其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犹豫着看向游北的脸,问:“再来一次?你别躲。” 游北:“……” 陈其年用没有壁咚的另一只手去捏游北的下巴,恍然间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面的炮灰恶霸正在调戏女主角。 当恶霸就当恶霸吧,能爽就行。 陈其年自暴自弃地扔开自己的全部包袱,捏着游北的下巴让他把脸转过来。 游北:“……” 他僵硬地把脸转过来,看向陈其年。 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我不是回来和陈其年说清楚断绝关系的吗? 陈其年也咽了口口水,盯着游北的嘴唇看了会儿,又害羞地看回游北的眼睛:“要不,还是你亲我吧。我刚刚亲了你,轮到你了。” 游北:“……”这种事情还有你一下我一下的吗? 陈其年觉得自己的脸皮如今再厚也扛不住现在这情况,便又闭上了眼睛,还闭得很紧,紧到眼皮子微微地颤抖。 游北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抓住了陈其年越过自己肩膀的手臂,正要拽开,并且对他说“让开我要走了”—— “你知道我平时不是个倔的人,但我一旦倔起来就不是人。”陈其年说。 游北:“……” 陈其年仍然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语气却很平静:“小北,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处对象,不是看那些很世俗的东西。” 游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其年就是太单纯了。在这个世界上面,说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看世俗条件的话都是说出来骗陈其年这样单纯的人的。因为那些人条件太差了,又觊觎着天鹅肉,所以就说这种话来哄骗什么都不懂的天鹅。 事实上,不配就是不配,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天鹅就是不应该和癞蛤|蟆在一起。 “更何况,你也并不是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好,而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陈其年继续说,“小北,我们都只是普通的人而已,我们都只有十八岁,未来还很长,根本无法定义我们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我想和你一起,从现在开始努力,以后就都能够好好的。 我强迫你写作业考大学,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创造我们俩的未来。我始终觉得,只要我们努力不放弃,未来不会糟糕。谈恋爱结婚不是找工作,找工作的时候,一份工作全年无休却高薪拔尖有前途,另一份工作轻松但只能混口度日,那我会选前一份工作。可是谈恋爱结婚不一样,我只希望对方是真心爱我的。何况,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你有多好,小北,你知道吗,你如果拿对我的好去对待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人能保持心不化掉。” 游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话了。 他说:“你只是,感动。产生了,错觉。” 陈其年闭着眼睛却笑了起来:“你这是承认你喜欢我啦?” 游北:“……”我们现在在说这个角度吗? 陈其年又说:“我是很感动你为我做的一切,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喜欢上你,我不否认,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我只要知道结果是我喜欢你就好了。喜欢一个人有很多原因,因为脸喜欢,因为品行喜欢,因为财富喜欢,因为优秀喜欢……为什么这些都能算喜欢,而我因为感动喜欢上你,就不算数呢?” 游北梗着脖子说:“我说不,过你。” 陈其年又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亲我?” 游北:“……” “没有人逼着我喜欢你,是我自己要喜欢你,所以你如果认为拒绝我是为我好,那你就错了,无论谁喜欢另一个人被拒绝,都不会因此感到得了好处的。”陈其年说,“只有我喜欢的人也回应我,我才是得了好处。” 可你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游北心想。你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污点。 然而,陈其年就这么闭着眼睛,说着这些傻乎乎的话,丝毫没有防备地在他面前,像一只雪白的绵羊,认不出自己是在和多么阴险的狼在打交道,不知道他随时会被这头危险的狼一口吃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游北的眼神越来越暗,黑寂寂的。 陈其年感觉游北站直了起来,手再次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心里面一沉,想着游北还是不愿意。 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够说服游北了。 然而,下一秒,陈其年就发现,游北并没有拽开自己的手,而是就那么攥着,手心里火热热的温度穿透了自己的皮肤。 而游北似乎把脸也凑了过来。 陈其年的心跳加速起来。 游北侧着头,离陈其年很近。 他暂且停在了这样的距离,沉默地、细细地观察着陈其年的神色。 他甚至听到了陈其年的心跳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真可爱。 陈其年在紧张。 游北轻轻地笑了笑,可是这笑意却到达不了他此时此刻沉寂如同黑夜的眼中。 甚至,他的笑容里面透露着痛苦和狰狞。 游北听到了自己内心中那头凶兽在得意地挥舞着镣铐铁链叫嚣。 这个畜生赢了。 陈其年紧张地等着游北的吻,等了很久,才感觉到游北在自己的脸颊上面很轻地亲了一下。 陈其年:“……” 陈其年睁开眼睛,稍微地侧过头去,看着和自己仍旧离得很近的游北。 游北保持着这样近距离的姿势,沉默地看着陈其年。 陈其年的脸发烫,目光在游北的脸上打着转,意图很明显地落在了游北的嘴唇上面,疯狂暗示。 可他并没有等来游北的吻,只听到了游北低声说:“不许告诉,任何人。” 陈其年:“……” 游北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就这样自私地、卑鄙地利用着陈其年的天真,来满足自己那无法存活在阳光之下的隐秘而恶心的欲|望。 直到陈其年发现他被骗了。 到那个时候,就放陈其年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北狼:我黑化了,我太阴险了,我太毒辣了,这只羊被我骗了!要被我吃了!他惨了!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代小京:我看你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第三十五章 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不能踩游小北,不是游小北的错。肉已经到嘴边了,要慢慢吃, 一口吃不成胖子。 陈其年疯狂地稳住自己,点头淡定道:“嗯。” 游北犹豫一下, 松开他,别开目光, 说:“去写作业。” 两人安静地写着作业,忽然,陈其年抬头问:“我们这样算确定关系了吧?” 游北:“……写作业, 不要说话。” “我问一下。”陈其年坚持。 游北不回答他, 低着头假装自己沉迷作业。 居然有几道题会做了! 只是不知道答案对不对。 陈其年cue他:“说啊,我们这样算不算确定关系了?” 游北含糊地应了一声,非常像一个敷衍的渣男了! 陈其年脱了拖鞋, 在桌子下面踩住游北的脚, 说:“你说话。” 游北:“……” 这道题目真漂亮,我要好好看看。 陈其年用橡皮扔他:“说话。” 游北:下一道题也很漂亮,我要继续好好看看。 陈其年生气了! 陈其年伸手越过桌子, 捏住了游北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让他看自己! 被迫抬头的游北:“……” 陈其年严肃地问:“所以我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吗?” 游北:“……” 陈其年愤怒地问:“所以我的地位很低吗?” 游北不能听到陈其年这么说自己,忙说:“不是。”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陈其年委屈地说。 游北艰难地沉默了许久, 硬着头皮说:“交往。” “听不清楚。”陈其年难过地问,“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委屈你吗?我有这么差吗?” 游北:“……” 明明知道陈其年是故意的,是在逗自己,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放任陈其年说这种话! 游北的声音大了一点:“男朋友。” 陈其年可怜巴巴:“还是听不清楚。” “不要,太过分!”游北忍无可忍地提高声音,“我和你,在谈恋爱!” 陈其年瞬间就笑了,说:“你早点说啊。” 游北:“……” 陈其年松开他的下巴,还顺手摸了一把脸,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收回来,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游北:“……” 陈其年的作业写得很快,写完作业也无心复习,书本都没有收起来,直接把脸贴在上面,趴着看仍然和作业搏斗的游北。 游小北好帅啊。陈其年心想。 现在很流行清秀小鲜肉,看起来就很柔和没有危险的那种,而游北显然并不属于这一列,他的五官能够用“锋利”来形容,皮肤也不是如今主流的白,而是偏小麦色,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很man。 再加上游北的作风气派和身材,荷尔蒙简直爆棚。 至于游北是如何从小时候那张软妹脸长成现在这样,是一个未解之谜。 但无论如何,就是很帅。 陈其年持续沉迷美色。 游北:“……”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我还写什么作业啊,我连字都不认识了! 为什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还是陈其年突然后悔了?还是我作业写错了? 陈其年见游北握着笔苦大仇深了许久没有写字,问:“不会做吗?可以问我。” 游北的眼睛盯着作业本,低声说:“你不要,看着我。” 陈其年恍然道:“抱歉,你紧张了?” 游北:“……嗯。” 陈其年收回目光,开始整理书包,一边说:“不看你了,你认真写作业。” 接下来,他就真的不看游北了,一眼也不看,收拾完书包就去卧室里面拿衣服,进了厕所洗漱。 游北偷偷地抬眼看他走过来走过去的身影,又害怕被他发现,稍有风吹草动立刻低头看作业,直到陈其年进了厕所,他才勉强能够安下心来看题目。 陈其年洗漱完出来,站在游北身后看了会儿他写的作业,很惊喜道:“都是你自己做的?对了很多啊。” 游北点头。 不是我自己做的,难道你指望江一六帮我做吗? 陈其年虽然说着督促游北学习,却没有想到游北能学得这么快,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你的基础很不好,我还以为没这么快吸收。” 游北初中已经开始放飞自我,基础一塌糊涂,所以陈其年还很愁来着。 “题目,简单。”游北淡淡地说。 这倒并非他装逼,而是事实。他们班的作业和陈其年班上的作业自然不一样,游北班上的老师就没指望他们写作业,更不会指望他们能和一班做出同样难度的题目来,因此留的作业都是非常基础的题,几乎照搬课本最简单例题,甚至有的只是改了几个数字而已,其他的条件都没有变。老师觉得他们能把这些做出来就很不错了。 而这样的题目,只要把最初的例题记住了,直接套用解题答案就可以,因此游北才说简单。 陈其年在惊喜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却说:“那也很厉害。慢慢来。而且我发现,你记忆力不错啊。” 哪怕只是简单的例题,至少游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记住了,并且能够正确地运用到其他题目上去。 游北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小得意。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点得意过于渺小,也很可笑。 “我觉得,我们的目标可以大一点了。”陈其年“拔苗助长”道,“朝二本出发!” 游北:“……”你清醒一下。 陈其年神志不清地进一步道:“你再努力一点,一本也不是问题。 你干脆说我能飞吧。游北都不想理他了,低着头继续写作业。 写着写着,游北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亲了一口,如同一股电流瞬间从脊梁骨窜上天灵盖,他差点把手中的笔都给捏断了! 偷袭成功的陈其年小声为色迷心窍的自己找借口:“多盖一个戳,防止你被别人抢走了。” 游北觉得陈其年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游北把作业写得差不多了,陈其年先检查一遍,给他讲了他尚且不会做的地方,今晚的学习就结束了。 游北惦记着陈其年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事情,收好作业本就催陈其年先去睡觉。 陈其年打着呵欠,点点头,先去睡了。 游北左右看看,家里面很整洁,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只是垃圾没扔。他便拎起垃圾袋出门,却刚轻声关好门,回头就见到了从陈其年家推门出来的崔烈。 崔烈的手里面也拎着垃圾袋。 游北不待见他,连招呼都不打,漠然地收回视线,径自下楼。 崔烈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楼去垃圾站。 两人一前一后将垃圾袋扔进垃圾站里面,游北转身就要回去,却被叫住了。 “游、游北!”崔烈的声音有点小,还很紧张似的。 游北装作自己没有听到,继续往回走。 崔烈的手攥紧了一瞬,又松开,继续用紧绷的声线道:“关于陈其年的!” 游北的脚步一顿,双手插在兜里,侧着身子回过头来,冷淡地看着崔烈。 崔烈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牙,恨不得一口咬碎。 陈其年,又是陈其年!只有听我说陈其年你才会停下来! 游北见崔烈不说话,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崔烈见状,小声道:“我很抱歉,因为我,陈其年不能住在他自己家里了。” 游北:“……” 操,就是为这事儿?浪费老子时间和感情。 游北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要继续往回走。 崔烈急忙又道:“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鸠占鹊巢。我想和陈其年换回来,你帮我和他说一说好吗?” 游北的脚步再度停下,回头看着崔烈。 崔烈一脸无辜。 游北觉得好笑,虽然他也并没有笑出来。他很少笑,就连江一六都没有见过多少次他笑。 游北走到了崔烈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还有吗?” 崔烈疑惑地问:“什么?” “编完了?”游北问。 崔烈一怔。 “别演了。”游北冷笑道,“看着恶心。” 崔烈:“……” 游北是在外面混大的,什么三教九流蛇虫鼠蚁都打过交道,第一眼就觉得这崔烈看不顺眼,往后再冷眼看着,哪儿哪儿都觉得透着股不协调的诡异感。这几乎是一种看人的直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烈难过地说,“我——” 游北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崔烈只能踮着脚站着,惊讶地瞪大眼睛,后面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游北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到了肚子上面。 熟悉的剧烈的痛感。 崔烈的手猛地攥紧。 游北使劲儿一甩,把崔烈摔在地上,朝着他的心窝子踹了好几脚,恶狠狠地道:“离陈其年,远点!” 崔烈躺在地上,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畏惧地看着他。 游北蹲下去,再次拽住他的衣领,拖到自己面前,用力甩了他一巴掌,看着他嘴角冒出了血,冷冷地道:“别碰,陈其年。后果,你担不起。” 崔烈咽了一口血沫,低声道:“我没有……” 游北又甩了他一巴掌。 崔烈:“……我——” 游北再甩他一巴掌。 崔烈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惊慌地看着游北,不敢再说话了。 游北这才松开他,站起身,想了想,又踹了他两脚,这才转身回去。 游北回了家,关好门,蹑手蹑脚地拿衣服去厕所里面洗漱,不经意就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 眼角眉梢都是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其年并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游北看着镜子里面这样的自己,心想。如果陈其年看到了刚才自己打崔烈那一幕,会被吓跑吧?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是一滩人人避之不及的烂泥。 游北舍不得让陈其年看到那种事情。 他想吓跑陈其年,却又不敢吓到陈其年。 陈其年不能看到任何不好的东西。 游北从镜子上面移开目光,低着头拿牙膏。 他刷了牙,匆匆地冲了个澡,准备回次卧,走到客厅里却犹豫了一下,看着没有关门的主卧,走过去,在门口看着已经熟睡了的陈其年。 陈其年睡着的样子特别好看,乖乖巧巧的,不谙世事的。 游北的心情在一瞬间好了起来,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游北决定证明一下自己的人设是心有凶兽的危险校霸,省得你们说他是小媳妇,省得陈其年天天欺负他,拿老虎当大猫。 第三十六章 崔烈在游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之后才朝旁边吐了一口血沫, 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吃痛地哼了一声。 操,知道游北神经病, 没想到这么神经病。 崔烈就算被游北打有快感,也不喜欢自己出师未捷先挨无意义的揍还被骂, 这种感觉令他挫败。 崔烈在心里骂了几句才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想自己是哪里露馅了。 陈家人都没有看出来, 自己明明现在就是个懦弱无害的人设,游北为什么突然这样? 崔烈一边想着,一边朝陈家回去。 脸上的伤绝对藏不住, 到时候就对陈家人说是倒垃圾的时候遇到了不认识的喝醉的混混, 突然被打了。 或者,也可以告诉他们就是游北打的? 不,他们不会相信的。 崔烈在这段时间里面一直观察陈家人。陈其年的父母没在家里面待几天就走了, 他看着陈其年的爷爷奶奶, 发现这俩老家伙对游北特别信任亲近。 如果自己说是被游北打的,说不定他们反而起疑心,怀疑游北为什么要打自己。毕竟人都是有远近亲疏的。 崔烈斟酌着, 眉头越皱越紧,眼睛也眯了起来。 第二天大早的,陈其年就起床了,比平时还早,下了床脸也不洗先去次卧看游北有没有趁他睡着了跑掉。 醒得更早但不想起床、靠在床头玩手机的游北听到声音抬眼看门口:“……” 游北:我玩手机也吵醒你了吗?我都把手机声音关掉了, 难道是辐射吗? 陈其年朝他笑了笑:“我怕你跑了。” 游北:“……” 跑什么跑,不敢跑。 “今天看电影去吗?”陈其年说,“上上个星期说好的,上个星期你都躲着我。” 听到要出门去大庭广众之下,游北不乐意地保持沉默。 他甚至想着要不然买一套家庭影院回来。陈其年喜欢看电影的话,就在家里面一起看,不要去外面,不要冒着被别人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的风险。 陈其年问:“怎么又不说话了?” 游北说:“不想去。” 陈其年一秒委屈:“你都没有和我约过会。” 游北:“……”本来也不该和你约会啊! 陈其年继续委屈:“我们还是不是在谈恋爱了?” 游北:“……”我们本来也不该谈恋爱。 陈其年走过去,坐在游北的床边边上,低着头,忧郁地叹了一声气。 游北下意识地把被子往自己胸口拉了一下,警惕地说:“我要,写作业。” 陈其年:“……” 你宁愿写作业也不想和我看电影吗!我才不会相信你突然这么热爱写作业了! 陈其年忧郁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但是都办了卡了,不看电影就浪费了,你不想看电影又何必办卡呢?浪费钱。” 不是你一定要办的吗?!你当时站在电影院门口说不办就不走了! 游北敢怒而不敢言! 陈其年见他不说话,隔着被子戳他的腿,满脸写着“我不高兴了,要哄的那种”。 游北火速把长腿收回来,在被子下面缩成一团躲在床头,现场情况看起来非常可怜了。 陈其年发现了新的不高兴的点,问:“你裸睡吗?” 游北立刻摇头。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进来就这样?”陈其年更委屈了,“你这样好像我是色狼一样。” 游北非常想要反问一句“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难道你不是吗?!” 但他不问。 陈其年难过地说:“是我逼着你和我谈恋爱的,你心里面不愿意的,我知道。” 游北:“……” 陈其年抹了两把眼睛,抽泣一声。 游北:你能装得走心一点吗? 陈其年一边抹眼睛,一边瞧游北,见游北没有反应,便提高声音又抽泣一声。 “……”游北纠结地说,“你别这样。” 陈其年也不演了,问:“那你去不去?” “去。”游北自暴自弃地说。 陈其年非常得寸进尺地嚣张道:“你早一点答应啊,反正最后还是要答应,浪费时间。” 游北:“……”陈其年究竟知不知道他嚣张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 陈其年继续嚣张地说:“你玩游戏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早搞早享受。” 游北绝望地说:“你别说了。” 在这一刻,游北终于再度想起了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这段时间被陈其年完全支配的恐惧。 那个时候的陈其年,就是这样的。 ——不应该叫“恐惧”。游北喜欢被陈其年这么管着。那个时候没有人管游北,人们要么就是嫌恶他是个残疾,要么就是同情他这个残疾,游北哪一种都不喜欢。只有陈其年拿他当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对他好,却又喜欢逗他玩。 但后来陈其年就越来越内敛,游北则越来越顽劣。 他们两个人,始终都在背道而驰着。 游北垂眸这么想着,听到细细窣窣的声音,接着就一件接一件的衣服飞到了他的床上。 “穿这套好不好?”陈其年问。 游北想了想,恶向胆边生,抬眼冷酷地看着陈其年,非常叛逆地问:“我说不,有用吗?” 陈其年说:“有用,你说吧。” “……”游北沉默片刻,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陈其年催他:“说啊。” 游北:“……” 陈其年问:“到底说不说?” 游北:“……” 陈其年问:“那你穿这套好不好?” 游北低着头,恶狠狠地拽着衣服扯到自己身边。 说了也没用,陈其年一定有办法让我还是穿这套衣服!所以我节约时间,不浪费精力!不是我怕了他!游北在内心中疯狂地安慰自己! 陈其年快乐地去刷牙洗脸了。 陈其年和游北两人收拾完个人卫生,算着时间去陈家吃早饭,一开门,陈其年就愣了下,惊讶地看着正在帮忙摆放碗筷的肿着脸的崔烈,问:“怎么了?” 陈其年他奶奶心疼地说:“昨晚小烈去倒垃圾,遇到了喝醉的地痞,二话不说就抓着他打,这都什么人啊。” 崔烈低着头,安静地继续摆放碗筷,又安静地去了厨房里面,像个隐形人。 陈其年更惊讶了:“我们这里有这种人吗?” 陈其年他奶奶说:“谁知道呢,外面来的人吧,打完小烈就跑了。”又关心地说,“小年,小北,你俩也注意安全啊,以后晚上别出门乱晃。” 陈其年点点头。 游·“喝醉的地痞”·北也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先吃饭吧。”陈奶奶招呼着他俩入座吃早饭,又笑了起来,“小北今天穿这么精神,干什么去?有约会吗?” 陈其年扭头给了游北一个很得意的眼神。 他给游北拿的衣服可不是乱搭的,穿出来就是个模特。 游北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陈其年的眼神,正要否认:“不——” “是有约会,和我啊。”陈其年一边给游北递油条一边笑着说,“我和小北去看电影。” 游北:! 游北:这个怎么能说出来?! 奶奶却更开心了:“好啊,是要出去娱乐娱乐,整天搞学习反而不好,放假就适当放松放松。” 游北:“……” 陈其年是遗传了奶奶的心大吧?! 不料,奶奶下一句就说:“带小烈一起去吗?” 陈其年:“……” 游北:“……” 陈其年刚要拿崔烈的伤需要休息当借口拒绝,就听到游北硬邦邦的声音:“我不去了。” 奶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小北这么大了还吃醋呢?” 陈其年:? 游北:? 奶奶陷入回忆,怀念地说:“小北小时候就爱吃醋,看到你和别人玩就不高兴,不记得了?我还记得呢。但他那时候又不说,就躲起来委屈巴巴看着你们,叫他一起玩他也不。” 陈其年:有吗有过这种事情吗我只记得游小北很乖了! 游北:有吗有过这种事情吗我只记得别人让陈其年在我和他们之间选一边,陈其年每一次都选了我! 奶奶慈祥无比地拍了拍游北的胳膊,宽慰道:“小年怎么都是最喜欢你的,别吃醋了。” 游北:“……” 陈其年:奶奶您憋说了! “小烈也不容易,性格内向,在学校里没交到新朋友,总对着我和你们爷爷两个老人家,得多闷啊。”奶奶说。 游北强调:“那我,不去了。” 奶奶惊讶地看着他:“小北——” “小烈不是受伤了吗?”陈其年忙救场,“他肿着脸出门会被人盯着看的,等他好了再说吧。” 心里却在想:以后我再也不当你们的面秀我和游小北约会了= = 奶奶想了想:“也对。只是我想他莫名其妙被打了,心里郁闷,想让他散散心。”又看了一眼游北,说,“小北,你……你认识的人多,也帮忙照看一下小烈。” 陈其年低着头喝豆浆。 游北也低着头喝豆浆。 奶奶:? 奶奶:“小北?” 小北低着头,说:“嗯。” 会好好照看那傻逼的,包管他没好日子过。游北在心中冷笑。 三人说话间,崔烈从厨房出来了,坐在奶奶的另一边,安静地吃早饭。 另外三个人便不说话了,也专心吃起早饭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哈,这篇文相较会“慢节奏”一些,主要是写陈其年和游北之间的感情变化(xiu en ai),没有特别强情节,整体基调和定位问题,就想写小确幸,不是拖字数啊><我也想多愁善感地细腻一下嘛>< 第三十七章 吃完饭, 陈其年说:“对了, 崔烈,我去你房间里面一下,拿几本书。” 崔烈小声说:“那是你的房间, 你随时进去都可以。” 陈其年笑了笑,爽朗道:“现在你住嘛。” 他说着, 见已经得到了现任居住者的许可,就直接去了自己以前的卧室里面拿上个学习的教科书和笔记本, 预备给游北学习。 陈其年把要拿走的书本抽出来,随手放在书桌上面,没多久就堆了一叠。他看着也差不多了, 刚想先抱这些走, 就瞥到了桌上面像是被风吹开的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的字。 陈其年无意去看,只是顺眼一瞥, 就瞥见了自己和游北的名字。 人都有好奇心, 陈其年犹豫着,忍不住再多看了一眼,那句话写着:我很羡慕陈其年和游北, 特别羡慕游北,因为我没有我的陈其年。 陈其年:“……” 陈其年:? 这一看,就忍不住又往下瞄了几行。 这似乎是崔烈的日记。 虽然崔烈的性格和上一世大相径庭,可那一手飘逸潇洒的字却仍然还在,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这一页内容总结下来就是:我好惨我好孤单寂寞冷,我好羡慕游北有陈其年这个好朋友,我也想要好朋友,但是我好惨我好孤单寂寞冷,我没有朋友,我好郁闷我好忧郁,游北运气真好。 陈其年:“……” 好惨啊。陈其年心想。 青春期的崔烈这么惨的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交朋友呢?朋友是靠交的,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国家也不包分配的。你每天都不和别人说话,当然交不到朋友啊,我和游小北那是从小缘分天注定,很少见的,你还是走普通途径吧。陈其年纳闷地想。 陈其年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窥探崔烈的日记,抱着自己的书本出去客厅。 游北早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了,见到便走过来,接过了这些书本,问:“走吗?” “嗯。”陈其年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换了鞋子和游北出去,先回游北家里面放书本,再拿了钱包就准备出门了。 可陈其年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盯着游北看。 游北:? 陈其年想到崔烈的日记,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小时候没有和游北玩,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上一世里面,游北就不会为了自己去杀崔烈了,或许,自己也不会重生了。 陈其年始终认为自己重生的意义是在于改变游北的人生,而非改变自己的人生,否则为什么自己恰恰在游北死的那一天重生呢? 游北皱眉问:“看什么?” 他不喜欢陈其年不经意间露出的恹恹之色。他看得出来陈其年什么时候是装忧郁逗自己,也看得出来陈其年偶尔会流露出真切的忧伤。 可是游北没有把握陈其年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忧伤。 他不敢问,怕戳到陈其年的伤心事,只能猜。 猜来猜去,只能猜是为了陈其年他爸爸和崔烈的疑似私生子这件事。 游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其年,只好装作不知道,只好尽自己所能让陈其年高兴一点。每一次陈其年逗他的时候,他都既无奈又高兴,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的陈其年是开心的。 陈其年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陈其年不开心,他就也不开心。 若非顾念陈其年他爸爸对自己一直也很好,游北就想直接把崔烈打死。他有过这样的想法,他看到崔烈就浑身不爽。 “看你长的帅。”陈其年笑了笑。 游北知道他是在故意扯开话题,也不追问,面无表情地说:“走了。” “迫不及待想和我看电影了?”陈其年又开始使坏,“早上你还说不想去呢,现在比我还急。” 游北不和他争。 因为也争不过。 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结巴而已。游北心想。 两人出了门,一边往车站走一边说着话。 陈其年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有些担心地问:“这附近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他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始作俑者游小北满脸写着无辜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知道。” 他想了想,心虚地掩饰道,“你不用,担心。你晚上,别出去,就好。” “我不担心。”陈其年说,“我担心会不会是找你麻烦的?” 游北:我自己找自己麻烦? “不是。”游北说,“我没有,麻烦。” 陈其年又问:“你还和那些——兄弟们有联系吗?” 游北不说话了。 陈其年沉默了一会儿,到了车站才再次开口:“我们说好了一起供楼的啊。” 游北:“……”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这件事?!昨晚完完全全没有提到这个吧?! “不是不让你和他们玩,但是,不要去打架和做不好的事情。”陈其年认真地问,“能不能答应我这个?” 游北没有说话,只看着马路尽头。 他知道陈其年一直在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回答“能”,事后该怎么做仍然怎么做,陈其年不会知道,知道了也管不着。 他却说不出口,他不想总是骗陈其年。 哄着骗着陈其年和自己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恶了。 游北始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其年犹豫了一下,没有追问。不能把游北逼得太紧,要慢慢来。 两人去电影院看了那部爱情电影。 游北以往来电影院都是和江一六他们看动作大片,从没看过这种缠绵悱恻小清新的爱情故事,一下子就入了神。 只是……坐在前排的人在干什么呢? 坐在一对时不时就要亲一口的连体情侣婴后面的游北的眼神渐渐失去高光。 看电影就好好看电影!要亲不能回家去亲吗?公共场合! 游北义愤填膺并且还紧张兮兮,时不时用余光偷偷地瞄身边的陈其年,生怕陈其年有样学样也要亲一下。虽然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大早上的电影院里面也没有多少个人,可是…… 游北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上一热,他顿时一惊,背脊都挺得更直了。 不行,我不会答应在这里亲的,死也不答应。游北紧张地想。 陈其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亲他的举动,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他,只是摸到了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另一边的手继续拿爆米花塞进嘴里,然后端起可乐吸了一口,淡定地看电影,仿佛自己没有做任何小动作。 后半场电影演了什么,游北并不知道呢。 他只知道,陈其年的手真软啊,还暖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发事件,明天的更新挪到晚上八点,争取肥章,肥不起来就后天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