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我就乖了ABO》作者：半缘修道 文案 他不狠我能上天 黎楠七岁第一次见周宴，没管住自己的手，弄碎了周宴的玩具模型。 周宴把人关进小黑屋里，听着黎楠的嚎啕大哭，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书，看的还他妈是格林童话。 黎楠哭累了，周宴问他：“乖不乖？” 黎楠抽抽涕涕的：“我乖。” 于是周宴压着黎楠过完了风平浪静的小学和初中。 —————— 十五岁的夏天，俩人都在周宴屋里待着，周宴在桌子上写作业，黎楠躺在床上睡觉，两人猝不及防分化，周宴分化成了Alpha，黎楠分化成了Omega。 等到大人发现的时候，黎楠差点被周宴掐着脖子咬死。 后来周宴走了，没人管得住黎楠，黎楠很快混成了六中的校霸。 再后来，周宴回来了。 —————— 控制欲强的腹黑大少爷&脑子不太好的暴娇小少爷 非典型ABO 现实童话向 第1章 桌子有点高，黎楠得踮起脚才能够到模型。这还是个半成品，一千多个零件拼起来，得花上好久的功夫，黎楠自己是没有这个耐心的。 他的手蠢蠢欲动，想把这模型从桌子上扫下来，然后噼里啪啦掉的哪里都是。 可是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妈妈说不能调皮。小黎楠艰难的摁住自己的手，一双杏眼盯着模型，望眼欲穿。 管他呢，谁知道是自己干的，大不了挨顿揍。黎楠飞速做好心理建设，然后伸出罪恶的手从桌子一边扫过去。 挥一挥衣袖，带走了周宴拼了半个月的乐高。 这声音果真像黎楠想象的那样，噼里啪啦十分清脆。黎楠激动的跳了两下，一回头，看见门边的周宴。 同为小豆丁，周宴比黎楠高了一点，靠着这点身高压制，他拎着黎楠的衣领子，将黎楠送进了储物间里。 储物间地方不大，灯泡刚好坏掉了，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周宴把黎楠锁在里面，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拿了一本格林童话。 小孩子的声音穿透力很强，黎楠在里面叫喊，声音刺耳。周宴充耳不闻，不慌不满的翻了一页书。黎楠以为没人管自己，害怕起来，开始是小声呜咽，然后嚎啕大哭。 周宴依然像是没听见，等到黎楠哭累了，嗓子都有些哑了，周宴合上书，隔着门问他：“你乖不乖？” 黎楠的胖爪子摸了摸泪珠子，委屈的不得了：“我乖。” 十五岁的夏天，外面骄阳似火，室内空调嗡嗡作响。黎楠趴在周宴身边，昏昏欲睡。 周宴手下边是两人的作业，他推了推黎楠，黎楠艰难的睁开眼。 “昨天晚上去哪疯了？” 黎楠摇摇头，一颗头好像有千斤重，晃晃悠悠又搭在周宴胳膊上：“我没有熬夜，但是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我一闻见就觉得困。” 周宴嗤笑：“想睡就去床上睡，找什么借口。” 黎楠于是站起来，一头栽进周宴的床里。 窗外的知了依旧没完没了的叫，一股白檀香味不知不觉笼罩了整个别墅，间或夹杂着点点柚子的清香，闻起来叫人上瘾。 周家父母和黎家父母闯进门的时候，黎楠被周宴拽着头发****，脖子上咬的都是血。黎妈妈惊呼一声，几个家长赶紧上去将两人分开，黎楠紧闭着双眼，早就没了知觉。 救护车的警报声打破了午后的寂静，两辆车拉着两个人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黎楠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围了很多人，一些穿着奇怪白衣服的人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楠告诉他们，他分化了。周宴因为被他的信息素刺激，也提前开始分化。之后黎楠进入**期，周宴进入易感期，再之后黎楠就不记得了。 好多人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遍，黎楠都是这么回答。 等他出院的时候，夏天都快要过去了。他回到家，隔壁的房子已经没人了，周宴一家都离开了A市。 黎楠站在别墅外面的梧桐树下，这棵树正对着周宴的窗户，以往周宴站在窗户边上就能看见树下站的黎楠。 周宴走了，那扇窗户拉上了窗帘。 黎妈妈叫他回去，“快开学了，你不赶紧写作业！” 黎楠看了一眼那个窗户，道：“我知道了，这就来。” 黎楠恹恹的上了楼，走到书桌边上。暑假作业放的整整齐齐，黎楠随手打开一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作业的空白处填着答案，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周宴的手笔。 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周宴离开了黎楠，还替他写完了暑假作业。 A市没有初秋一说，秋老虎从不逊于盛夏的时候，六中刚开学，高一高二就要被迫跟高三的学生站在操场，洗刷洗刷一个夏天的浮躁，在教导主任的慷慨激昂之中升华心灵。 太阳越升越高，祖国的花朵被晒的蔫头耷脑，祖国的园丁瞅着台子上的园丁头头，也有些不耐烦。 操场隔着一道墙就是家属楼，里面住的大多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随着这几年办学，原来只有两栋楼的家属楼现在已经是一个设施完备的小区了。 就在那个角落，有个身材纤瘦的人影，他十分灵活，三两下爬上了墙，先扔过书包，随后自己跳下去，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他把书包捡起来，拍了两下土，日光打在他脸上，露出一张十分精致的脸蛋。杏子眼红菱唇，皮肤白皙的像是上好的瓷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嘴角添了一块青，生生坏了乖巧的气质，透着几分不好惹的意思。 少年微微卷曲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眉眼一挑就透出两分桀骜。 叮咚一声，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于泉的微信。 于白水：黎哥，你出去了没？ 黎楠回复：出来了，你们呢？ 于白水：老李头老在我们这晃悠，不好出去。 老李头是他们的年级主任。 黎楠啧了一声，回复道：你们干脆别出来了，我买了饭给你们带回去。 于白水：好的黎哥！谢谢黎哥！ 黎楠收起手机，从家属楼走出去，拐进一条胡同。胡同在两座高楼之间，太阳晒不进来，有些阴冷的感觉。 没走两步，黎楠忽然停下来。他转过头，只见巷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三个人，吊儿郎当的，一头炫彩的头发几乎让黎楠觉得眼疼。 “黎楠。”巷子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脖子上挂着褪了色的金链子，斜着眼看黎楠，“好久不见了，黎少爷。” 黎楠挑了挑眉，挑衅道：“怎么，胳膊养好了？” 提起胳膊，那人现在还觉得胳膊隐隐作痛，他眼一横，“到现在还耍横呢，今个儿，我也让你尝尝胳膊折了的滋味！” 他一声令下，五六个小混混一起扑了上来。黎楠嗤笑一声，把书包扔在一边，迎面就冲了上去。 黎楠练过几年格斗，这两年在学校周围打架又积攒了不少经验，比这几个毫无章法的小混混能打的多。他出手狠，挥出的拳头都带着风声，很快把这几个人都打趴下了。 黎楠甩了甩手腕，勾着嘴角笑，“就这几个人也想着堵小爷，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孙明义，下回多带几个人，兴许不会被打的这么惨。” 他回身去拿书包，还没碰到书包袋子，背后忽然传来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根粗木棍结结实实打在了黎楠背上。 黎楠一瞬间疼的眼前发黑，一个踉跄跌在墙边，心里暗骂这群孙子居然带着家伙。 孙明义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黎楠跟前，讥笑道：“黎少爷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说你，一个OMEGA不老老实实待着，非得跟兄弟们过不去···” 他话没说完就让黎楠一拳打在了脸上，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妈的，”孙明义恨恨的骂了一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黎楠咬紧了牙，预备跟他们拼了。没等到那些人碰到自己，巷子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打架？” 孙明义看了看那个人，道：“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那个人身影高挑，逆着光，黎楠看不清楚。只见他闲庭信步似的又走了两步，道：“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我已经报了警了。” “你他妈是不是在跟我们作对！信不信老子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要不是身上疼的没力气，黎楠都想笑出声了。 “呵。”那个人替黎楠笑了，他道：“你们一群人凶神恶煞的，一个Omega倒在墙边，这场景怎么能不让人多想。而且根据Omega保护法，要是这个Omega检测出来轻度以上伤势，你们可是要进去的。” 一听这话，孙明义身边的那几个混混都慌了，学生之间的打架大都小打小闹，不至于这么严重，可是黎楠实实在在是金贵的Omega。 孙明义也有些慌神，他犹豫片刻，骂了两声，带着人跑了。 黎楠扶着墙站起来，怕了拍身上的土。巷子口那个人还没走，黎楠龇牙咧嘴的，“谢了啊，兄弟。” “兄弟？”那人忽然道：“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黎楠身子顿住，他回过身，眼里有些疑惑。 那人又走进了两步，足够黎楠将他的脸看的清清楚楚。黎楠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楠楠，”对面那人勾了勾嘴角，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像咏叹调，说出的话却不像他的声音一样温柔。 “开学第一天逃课出来打架，黎叔叔知道吗？” 第2章 黎楠从小巷子一路狂奔出来，坐在奶茶店前面的凳子上时还惊魂未定。 是周宴，居然是周宴。 黎楠咬着蜂蜜柚子茶的吸管，心里乱的像是有一百只猫在玩毛线。 周宴走了两年多了，他走的很干净，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QQ头像是灰的，朋友圈里没有他的任何动态，家人朋友那里也没有他丁点消息。 黎楠从没想过，在这个信息时代，还能有人消失的这么彻底。 而现在，周宴他回来了。 他为什么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当初为什么离开？ 他妈的他离开和回来都没告诉我！ “不想了，随便他！”黎楠骂了一声，拎着几杯奶茶走了。 门卫大爷对于O一向宽容，同样是逃课，于泉能在校门口站一下午进不来，江奇逸和黎楠就能畅通无阻。 门卫大爷总觉得身边跟着两个Omega的于泉不是什么正经Beta。 黎楠走进教室的时候开学典礼刚结束不久，大多数学生都去食堂吃饭，班里零星坐着几个人。 黎楠径直走到后头，把打包好的饭菜和奶茶拿出来。 于泉欢呼一声，“黎哥万岁！” 前座的江奇逸放下手中的书，也转过来吃饭。 “黎哥，听说了没，今年咱们学校来了个转学生。”于泉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 黎楠好像在敲字，嗤笑一声，“稀罕，咱们学校不是年年都有转学生。” “这个转学生可不一样。”于泉他舅舅是学校领导，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第一个知道。 于泉见黎楠专注于自己的手机，便冲着江奇逸道：“这个转学生是从B市转过来的，今年八月在全国生物竞赛决赛中获一等奖，本来是该进冬令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弃了。那可是IBO的参赛资格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江奇逸点点头，当做附和。 黎楠嗤笑一声，“IBO有什么了不起，唐诗对这个没兴趣，他要是参加一样也能进IBO。” 唐诗是六中的校花，长得白净清秀，出水芙蓉似的，是黎楠和大多数学生的梦中情O——虽然唐诗一再强调自己是个A。 于泉笑了两声，“黎哥，不是我说，唐诗还真不比这个转学生。这个转学生的转学考试考的特别好，分数上还要压唐诗一头。这不是，今年的高二学生代表发言就是他上去的。” 黎楠分了点目光给他，“那唐诗呢？” 于泉两手一摊，“当然是跟咱们一样，底下站着听了。” 黎楠哼哼两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江奇逸忽然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黎楠，问道：“你买抑制剂了吗？” “操，我给忘了。”黎楠烦躁的扯了扯校服领子，都怪周宴，他问道：“有味儿？” 于泉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江奇逸努力嗅了嗅，那股柚子味又没有了。黎楠见他不说话，问道：“你闻错了吧，我刚喝了杯蜂蜜柚子茶，是不是那个的味儿？” 江奇逸道：“可能吧。” 黎楠放下心，想了想，又问：“医务室开门了没有？” “没呢，”于泉道：“今天第一天开学，啥啥都没准备好，医务室都不一定上班。” “辣鸡。”黎楠从桌兜里抽出来一个骨头抱枕，也不管后背的伤，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一觉睡到下午第一节 课。这一节课是他们班主任的课，他们班主任是个年轻的Beta，叫温行，习惯穿着纯色衬衫，带一个无框眼镜，性格跟名字一样，温吞吞的。 “今天咱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上午的开学典礼上他代表了高二学生上去发言，现在让他来做一个自我介绍。” 温行手指着的少年从门边进来，甫一露脸，班里男男女女都有些躁动。 他站在讲台上，嘴角带着疏淡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十分温和。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像是有人精心刻画出来的一样，好看的不得了。 于泉在下面啧啧感叹，“这人长得真不错，差不多快赶上我了。” 江奇逸白他一眼，转头看见还在睡的黎楠，皱了皱眉。 “我叫周宴，今天刚转来六中。”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工整有力，十分美观。 温行看着这两个字目露赞赏，等他自我介绍完，道：“你先找个地方坐吧。” 周宴点点头，拎着包走下讲台，全班学生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动。只见他停在黎楠旁边，道：“坐这里可以吗？” 依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温行看了一眼睡的昏天黑地的黎楠，有些为难。 于泉插科打诨道：“我们黎哥不喜欢跟人坐一块，再说了，坐这里，保不齐影响你学习呢？” 周宴淡淡笑了，“那就问问他，愿不愿意让我坐这。” 周宴的手按在黎楠背上受伤的地方，微微一用力，黎楠身子一颤，生生的疼醒了。他抬起脸，一脸暴躁，“谁他妈···” 一句话在看见周宴的时候戛然而止。 周宴笑着问他，“我能坐这吗？” 黎楠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抖了抖，道：“坐，坐吧。” 于泉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黎楠了似的，江奇逸看着周宴，若有所思。 周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谢谢。” 温行见周宴坐下了，拍了拍手将学生们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道：“新同学来到咱们班就是咱们班的一份子，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 同学们一心二用，一边听着温行的话，一边还偷摸瞧着角落里的黎楠周宴两个人。 从答应他坐下来的下一秒，黎楠就后悔了。他歪着身子力求离周宴远一点，快要坐到走廊里。 温行一扭头看见突兀的黎楠，道：“黎楠同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座位容不下你了，还是你觉得走廊的空气格外新鲜呢？” 班里发出一阵笑声，黎楠撇撇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他转头去偷瞄周宴，只见周宴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睫毛上，忽闪忽闪的像小扇子。他还没有校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价格不菲，穿在身上自然显得气度出众。 都是错觉，黎楠告诉自己，等他穿上臃肿的校服，一米八也得变成一米五。 “身上的伤怎么没去处理？”周宴忽然问道。 黎楠吓了一个激灵，才想起来后背隐隐作痛。 “关你屁事？” 周宴缓缓扭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深邃，据说周宴有八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他的这双眼睛就是遗传了那个混血的奶奶。 “黎叔叔知道你开学第一天就逃课吗？” 黎楠一下子炸开了毛，“周宴你这个卑鄙小人，多大年纪了还玩告家长这一套，我鄙视你！” “黎楠！”温行呵斥道：“上课时间不许说话，你多大年纪了，这个还让我教吗？！” 周宴没忍住，笑出了声。 下课之后，周宴被温行叫走。于泉迫不及待的趴在黎楠桌子上，“怎么着黎哥，有情况啊？” “有个屁的情况。” 于泉满脸写着不信，“这个周宴就是我说的那个转学生。人家那么好的成绩不去一班跑来咱们三班，要是不是为了什么人，我可不信。” 一班是尖子班，拥有最好的师资力量，最有上进心的学生，最短的假期和最长的补习。 “不信拉倒。”黎楠一脸困倦，趴在桌子上，摆出睡觉的姿势。 还不等他沉入梦乡，胳膊忽然被人拉了起来，黎楠看去，只见周宴站在桌子边上，微微低着头看他。 “干什么？”黎楠警惕道。 周宴慢条斯理的看了黎楠一眼，晃了晃手里的请假条，“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周宴道：“处理一下你背上的伤，另外，你**期到了。” 黎楠茫然的看向江奇逸，江奇逸嗅了嗅，确实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柚子味，因为教室里气味繁杂，这一点味道很难剥离出来。 “你有抑制剂吗？”周宴问黎楠。 黎楠摇摇头，周宴眼眸瞬间就沉了下来，“一个Omega随身带着抑制剂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你怎么说话呢！”于泉知道黎楠不喜欢人提他是Omega的事，加上这个周宴说话未免太不客气了。 周宴瞥了于泉一眼，没有理他，以一种近乎是命令的口吻道：“去医院。” 黎楠皱了皱眉，手指交叉，身体微微远离周宴。这是典型的受到威胁的Omega所表现出来的焦虑症状。 江奇逸将两人的神情收归眼底，拉着于泉叫他别冲动，又从书包里翻出一个信息素阻隔贴。 “抑制剂忘带了，就只有这个。” 周宴接过来，黎楠不情不愿的伸出脖子，白皙的后颈有一小块凸起，微微发红，正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柚子清香。 周宴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但是很快平静下来。阻隔贴将那一小块地方盖了起来，信息素的味道随之消失。 黎楠不自在的动了动，周宴直起身子，面色沉静，“走吧。” 黎楠背上包，不情不愿的跟他走了。 于泉一脸难以言喻，“黎哥是没手吗？” 江奇逸转过身子拿书，“他自己碰不着。” “让你帮忙不行吗？” “腺体这种地方哪能是别人随便碰的。” 第3章 两人到校门口打了辆出租，一道往医院去。 黎楠不停的伸手摩挲后颈，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他是个与众不同的Omega，发/情期从不想别的Omega那样煎熬。除了盖不住的气味，发/情期那几天，黎楠只是很困倦，像只过冬的猫儿，可以一整天不睁眼。 周宴坐在他身侧，侧脸的轮廓近乎完美。黎楠指甲一个劲儿的扣着衣服袖口，面带犹豫。 “想说什么就说吧。”周宴不看黎楠都能知道黎楠现在的纠结表情。 黎楠讪讪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回来了一趟办了手续，昨天晚上到这，今天早上就去学校了。” “哦。”黎楠干巴巴应了一声，又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我爸妈都在B市，他们的生意在那里，走不开。” 黎楠坐直了一些，问道：“当初你走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周宴眸子微敛，没有说话。 黎楠抿了抿嘴，又问：“那你还走吗？” 周宴终于转过头看了黎楠一眼，道：“高中结束之前不会再走了。” 他直勾勾看着黎楠，一句不会再走了，说的跟我爱你似的。黎楠动了动身子，避开他的眼睛，“···嗯，六中也挺好的，六中···升学率也挺高的···” 周宴睨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黎楠转头看向窗户上自己和周宴的倒影，也沉默了下来。 医院这种地方黎楠没少来，他很不喜欢这种地方。眼下，他撩着衣裳趴在椅子上，后背的伤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已经开始发青发紫，肿起来很多，皮肉下面的血丝清晰骇人，同周围白皙的皮肤一对比，格外的可怖。 周宴的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都有些不忍心，问道：“这伤怎么弄的？” “被人拿棍子敲在背上的。”周宴回答。 黎楠趴在椅子上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那个医生还挺热心，问道：“谁会打一个珍贵的Omega？”他看见黎楠嘴角的一片青，好像认定黎楠身上有很多伤，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不用不用。”黎楠赶紧摇头，要是让老黎知道了他打架打到报警的地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收拾好背上的伤，医生给黎楠开了点药，交代他记得换药。不等黎楠伸手，周宴自然而然把单子接过去，道：“谢谢医生。” 出了科室门，周宴拉住要走的黎楠，“抑制剂。” “对对对。”黎楠道：“正好去拿药，一道拿了呗！” 周宴想了想，道：“去做个全身体检吧。” 黎楠一脸疑惑，“为什么？” “不为什么，”周宴先他一步往里走，道：“来都来了，就都检查一遍。” 神他妈来都来了，黎楠盯着周宴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一进科室，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医生看了看面容沉静态度坚定的周宴，又看了看一脸不情不愿的黎楠，道：“这里是内分泌科，做人/流出门左转生/殖医学科。” 黎楠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周宴也有些惊讶，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不做人/流。” 医生淡定的问：“什么问题，说？” “检查腺体。”周宴道，一边伸手将黎楠脖子上的阻隔贴揭了下来。 几乎是一动阻隔贴，那股柚子的清香味便争相恐后的漫了出来，黎楠瞬间变成了一个加大版的柚子味空气清新剂。 医生叫实习生给黎楠抽点血做个检测，一边拿出一个医用的阻隔喷雾对着黎楠喷了两下，那股香甜的柚子味很快不见了。 黎楠看着那瓶阻隔喷雾，跃跃欲试，“这个比阻隔贴管用。” 周宴按住他，医生道：“只能维持较短时间，一般来说还是用阻隔贴。” 他看了看血液检测结果，问道：“打抑制剂了吗？” “没有。” “这次发/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个小时前就有信息素的味道了。”周宴对医生道。 黎楠一脸懵，“我怎么不知道？” 周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医生在病历本上画了两下，道：“发/情期还这么活蹦乱跳的Omega实在少见，被标记过吗？” 黎楠往后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没有。” 医生抬眼看了看黎楠，又看了看周宴，周宴抿了抿嘴，道：“标记过程中被打断了。” 黎楠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医生接着问：“临时标记？” “永久标记。”周宴手指交叉相握，指节有些发白。 医生顿了顿，问道：“成年了吗？” 周宴抿了抿嘴，“是对于腺体进行的永久标记。” 医生一脸那还差不多的表情，他笔下唰唰开了两个单子，“去做这两个检查。” 周宴接过来道谢，黎楠转身就走。 剩下的几样检查黎楠几乎是被周宴摁着头去做的，一张脸臭的好像周宴欠他八百万一样。 零零总总一套检查做下来，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等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黎楠身上补了一针抑制剂，周宴手里拿了一兜子各种各样的抑制剂和信息素阻隔剂。 天边大片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瑰丽的玫紫色，太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来，变得温柔而恬静。也就这时候，风吹起来有点秋天的意思。 学校还没下课，校园里很空旷，黎楠在前边走，周宴在后边跟着他，夕阳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黎楠和周宴旁若无人的走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俩身上。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黎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道：“看什么？” 一圈人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周宴从黎楠身边走过去回到自己座位上，黎楠也跟着坐了下来。 黎楠刚拿出手机，于泉的夺命连环消息就发了过来。 于白水：你去哪了？一下午没回来。 于白水：你登上咱们学校论坛首页了！ 于白水：和周宴一起！ 于白水：你俩的奸情落实了！ 黎不难：我跟周宴有个屁的奸情！ 于泉没说什么，发过来一个链接，黎楠点开，是学校论坛的页面。 入目是一个大写飘红的帖子。 “啊啊啊！这个小哥哥好帅，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附带着的是一张周宴的高清侧脸照。看样子是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时候拍下来的。 黎楠想了想上午遇见周宴的时间，“操，发完言就跑了，能比我好多少！” 他手指往下一划，看见另一个飘红的帖子。 “校霸和校草的同框，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黎楠是那个校霸，而周宴就是那个新鲜出炉，才上任不过几个小时的校草。 这张照片是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拍的照片，还挺清楚，反正黎楠脸上烦躁的表情是很清楚。 底下有人跟帖，“看校霸这一脸不耐烦，难不成校草第一天来就惹了校霸？” “啧，校草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不要把他说的跟暴力狂一样好吧。” “难道不是？反正我还记得上学期他在大会上揍高三学长的事。” “我也。” “那是有原因的好吧，楼上不知道不要乱说。” 底下跟着就是乌烟瘴气的撕逼混战。 黎楠撇撇嘴，把骂他的全部举报，然后翻了几页之后发现画风突变。 “可是校霸是O，校草是A呀，悄咪咪说一句。就看这颜值，不值得磕上一磕吗？” “腹黑校草和暴躁校霸，这对CP我磕了！” “磕！这两个人看脸真是太配了！” “本楼最新出炉高清双校图不谢。” 跟着他发了几张黎楠和周宴回来的图片，日暮悠扬，晚霞漫天，还真的是很有美感。 “好好看好好看！难言CP锁死！！！！” “szd，他们szd！” “CP不CP的另说，校草这张脸我是真的可！” “校霸不可吗？暴力小可爱太有反差萌了好吗！！” “我反正都可！！！” “姐姐可，妹妹也可。” 接着一大堆黎楠看不太懂的评论，他退出来在群里发微信。 黎不难：看来是作业不够多，他们才那么闲。 于泉还没说什么，江奇逸先反驳了。 奇逸暖暖：你懂什么！这是新兴人类的新兴爱情观，我可以单身，我的CP们一定要结婚！ 黎不难：那你们好棒棒哦。 下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蜂拥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六中有晚自习，七点开始，九点半才结束。 黎楠折腾了一下午，脸上透出明显的困倦来，于泉和江奇逸跟他打了个招呼去食堂吃饭了。 “你不去吃饭？”周宴问道。 黎楠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困了。” 周宴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黎楠一脸暴躁的抬起头，刚想骂人，就看见唐诗坐在前座上，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黎楠咽下那句脏话，一张总是不高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你怎么来了？” 唐诗声音温和，轻言慢语的，“我听说你下午去医院了，怎么回事啊？” 第4章 黎楠笑笑：“没什么事，就是发-情期到了，去医院拿点药。” 唐诗愣了愣道：“可于泉跟我说，你是跟周宴一块去的医院。” 黎楠一个激灵，“你也认识周宴？” “认识谈不上，”唐诗打趣道：“他一来就抢了我的年纪第一，我当然得了解一点了。” “这样啊。”黎楠舒展开自己修长的四肢，倚着后座的书桌，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他一直都很厉害的，输给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唐诗脸上的笑意微敛，问道：“你跟周宴，你俩以前认识？” 黎楠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嗯，以前是邻居。” 唐诗手指微微蜷缩。 “对了，”黎楠道：“你吃饭了没，去晚了食堂可不一定有吃的。” 唐诗笑道：“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你吗，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那怎么行。”黎楠不赞同的样子，他拿起手机给于泉发消息，问他回来了没，没回的话去超市买点吃的。 “你可是要跟周宴争年级第一的人，”黎楠笑道：“饿坏了你这聪明的大脑怎么办？” 唐诗微微笑了，嘴角一抿，显出个梨涡，一张清秀的脸仿佛发着光。 黎楠也笑了，杏眼都笑弯起来，里头盛的都是笑意，哪还有半分桀骜的影子。 周宴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拎着一个餐盒，他看着教室角落里的两个人，眉目寡淡。天边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天色黯淡下来，再过不久，夜色就会完完全全的漫上来。 周宴长久的注视着黎楠。黎楠似有所觉，抬眼对上周宴的目光，他愣了愣，片刻之后，周宴挪开了目光。 他朝两人走了过来，手上拎着的东西很快吸引了黎楠的视线。根据黎楠的经验，他想，这里面应该是糖醋里脊。学校附近方便外卖的诸多菜色，属这个糖醋里脊好吃。 周宴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黎楠，他从黎楠身边走过去，将手中的餐盒扔进垃圾桶。 周宴的座位在黎楠右边，靠着墙，进出的时候要擦着黎楠的背。周宴将手放在黎楠肩膀上，扶着他的身子进去。手劲之大恨不得把黎楠的骨头捏碎。 发什么神经。黎楠心里暗骂。 唐诗悄悄打量周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笑，“我是唐诗，你就是周宴吧，久仰大名。” 周宴扯了扯嘴角，“唐诗，是哪个？” 黎楠转过头看着周宴，有些惊讶，周宴可不是这么没有风度的一个人。他的教养很好，从小到大，除了黎楠，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难看。 唐诗的笑意微微淡了些，他道：“我是黎楠的朋友，一班的唐诗。” 黎楠的朋友，周宴挑了挑眉，这可比什么原来的年级第一说出来让周宴不痛快。 “你的朋友？”周宴看了看黎楠，状若不经意道：“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唐诗脸上的笑意再难维持，他的眉头皱起来，看着黎楠。 黎楠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他连忙对着唐诗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 唐诗已经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黎楠再说什么，推开椅子往外走，门口遇见于泉和江奇逸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于泉拎着一袋零食，摸不着头脑，“唐美人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啊···黎哥，你让我给带得吃的。” “人都走了还吃什么吃！” 于泉和江奇逸对视一眼，于泉耸了耸肩，“那这吃的，你还要吗？” “凭什么不要！”黎楠把那一袋零食拿过来塞进桌兜里，气冲冲的抱着抱枕睡觉了。想了想，他重重的换了个身，留一个后脑勺给周宴。 周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班里的同学有趴下补觉的，有来往打闹的，当然也不缺下了课依然用功学习的。 黎楠一听见下课铃就爬了起来，从零食里拿出一个肉松面包和一瓶酸奶，揣着就往一班所在的三楼去了。 他一走，于泉就跟江奇逸说话，“唐美人和周大佬，你压哪个？” 江奇逸停下笔，“我是竹马党。” 于泉不大明白江奇逸嘴里蹦出的词儿，半猜半蒙，“唐美人？” 江奇逸道：“是周宴。” “周宴不是新来的吗？” 江奇逸看了看于泉，“我时常怀疑你能进六中是因为你舅舅给你开了后门。” 于泉满脸不乐意，“你怎么人身攻击呢。” 江奇逸哼了一声，“我赌一杯奶茶，唐诗玩不过周宴，他的手段实在称不上高明。” “他什么手段？”于泉疑惑。 “看吧，”江奇逸重新埋首与作业之中，“也就只能糊弄糊弄你和黎楠这样的。” 黎楠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笑容满脸。看来跟唐诗那点误会已经解开了，周宴漫不经心的想。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班里同学有些坐不住，像于泉和黎楠这样的，早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书包。 他俩正凑到一块说话，周宴忽然道：“这段时间我住你那儿。” 黎楠懵了一瞬，于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是听见了什么国家机密一样，耳朵竖的老高。 “为什么？”黎楠问道。 周宴合上书，“我家里很久没人收拾了，不太能住人，黎叔叔说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住，就叫我搬过去跟你一块。” “没人收拾就找人收拾呗，你没钱我给你叫家政啊！” “现在这个点叫家政也来不及吧。”周宴淡淡道：“你总不能叫我露宿街头。” 黎楠吭吭哧哧，才想出来一个正经理由，“那，那我是Omega，你一个Alpha跟我住一块，不合适吧。” “你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个Omega了，”周宴看着他，语气忽然有些咄咄逼人，“唐诗不是Alpha？你跟唐诗凑在一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个Omega？” 黎楠被他说得有些懵，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大家瞬间沸腾。周宴装好了书包，淡淡的看了黎楠一眼，透出一些含混的委屈，“你不想让我住你那儿，我不住就是了。” 要是周宴非得住，黎楠说不定还能和他吵起来，但是现在周宴摆出这样一副模样，黎楠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那可是周宴啊，他都觉得委屈了！ 黎楠背上书包，别别扭扭道：“也不是那个意思，住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宴应了一声，道：“那走吧。” 黎楠就跟着周宴走了。 于泉还沉浸在周宴要住到黎楠家里的这个消息中没有回神。江奇逸越过他走出去，道：“不要忘了我的奶茶，双倍珍珠不加糖。” 周宴和黎楠回到了家。这座别墅还是当初那一套，隔壁就是周宴家的别墅，两年多了，他们家的灯也没有亮过。 黎楠家境很好，他刚出生不久，他爸就发迹了，后来也发展的很不错。为了让儿子有个好点的环境，黎家父母搬进来六中附近的别墅区，遇见了周宴一家。 周家和黎家不一样，周家是一直都很有钱，根基在B市。之所以住在A市是因为周爷爷来A市养病，周宴就跟着过来了。 黎家的别墅平时只有黎楠一个人住，他爸妈觉得A市地方小，所以去了外地发展，并不经常回家。黎家还有一个家政阿姨，照顾了黎楠很多年。 “林姨，我回来了。”黎楠一进门，林姨就迎了上来，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些细纹，但是看着很亲切。 “楠楠回来了，我厨房里炖着汤呢。” 黎楠应了一声，指了指周宴，“这是周宴，他这段时间在咱们家住，你给他收拾一个房间吧。” “周宴，”林姨惊喜道：“你回来了呀。” 周宴笑道：“回来了，转到楠楠的学校了，跟他一个班呢。” 林姨道：“这就很好，你们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周宴笑着点头，黎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黎楠上楼，道：“林姨我先上去了。” 周宴跟着他上楼，黎楠停下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宴道：“你把客人撂在客厅里，自己回房间，不妥当吧。” 黎楠不管妥当不妥当，他很享受比周宴高的感觉，颐指气使道：“叫你进来就很给你面子了好吗！” 周宴挑了挑眉，从善如流的回到客厅，黎楠仿佛打了胜仗一样，哼着歌儿往楼上去了。 进屋把书包撂下，黎楠扑到床上，拿出手机，刚打开和唐诗的聊天页面，黎爸爸的电话就打来了。 黎楠接通，还不等他说什么，那边黎爸爸的声音像是狂风暴雨，劈头打了黎楠一脸。 “小兔崽子你又给我逃课！开学第一天你就给我逃课！！这个月零花钱没有了！！！” 黎爸爸来去如风，很快挂了电话。黎楠抹了一把脸，熟练的打开微信赶紧往外转钱，接着就被通知银行卡已冻结。 “操！”黎楠看了看自己的微信余额，还剩三十二块五。 他一把将手机扔进床里，“周—宴——！！！” 第5章 黎楠要气炸了，气势汹汹的要下楼去跟周宴算账，路过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还穿着臃肿的校服，忽然停下了。他想起了周宴修身的衬衫长裤。 要想不输人先得不输阵。 黎楠埋进衣柜里一阵扑腾，找了一套自以为很好看的衣裳。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还吹了个头发，一双眼睛水洗过一样清澈透亮。 黎楠很满意，仰首挺胸的下楼了。 林姨正准备关掉厨房的灯，转眼看见一身光鲜的黎楠，惊讶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黎楠问道：“周宴呢？” 林姨道：“早回房间了呀，这时候都睡了吧。” 黎楠一愣，满心暴躁发泄不出去，都快把脸憋红了。这种被人骂完以后才想起来怎么还嘴的感觉，十分的憋屈。 黎楠气的团团转圈。林姨关切的望着他：“怎么了？” 黎楠心里憋气，“没事。” 他反身将门摔的震天响。 夏秋之交，天渐渐变得短了，黎楠醒过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还有些昏暗。昨晚上他实在是太生气了，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了。 他哈欠连天的下楼，餐桌上，周宴已经施施然的坐在那里了。 一看见周宴，昨晚的惨剧瞬间涌上心头，黎楠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跑到餐桌边上坐下来，问道：“是不是你跟我爸告的状，你知不知道他停了我的零花钱！我微信里就剩几十块钱，你是想饿死我？！” “不会的，”周宴端起牛奶，道：“黎叔叔把你的零花钱给了我，让我帮你保管，我可以保证，饿不死你。” 黎楠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恶狠狠道：“你最好识相点把钱交出来，要不然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嗤。”周宴道：“你的零花钱在我手里，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弄不好你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黎楠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眼里尽是得意，“你完了，刚才这句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我要让我爸知道你的真面目。” 周宴看着鲜活灵动的黎楠，微微笑了，“是吗？” 他打开和黎爸爸的聊天界面，点开最新的那条微信，里面传来黎楠的声音。 “你最好识相点把钱交出来，要不然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黎楠的笑容凝固了。 周宴微微一笑，点着语音，“黎叔叔，这两年楠楠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啊。” 这条语音发过去没过两分钟，那边黎楠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黎楠的小脸塌了下来，他快步离开餐桌。都走到楼上了，周宴还能听见黎爸爸暴跳如雷的声音。 被黎父呲了一顿的黎楠安静了很久，直到吃完早饭去上学，黎楠都没再弄什么幺蛾子。 一到班里，黎楠就趴在了桌子上，他的**期还有好几天才结束，这两天贪睡的很。 于泉和江奇逸一块走进来，江奇逸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 黎楠问道：“大早上的就喝奶茶啊。” 江奇逸把奶茶摆在桌子中间，“这不是奶茶，这是象征。” “象征什么？”黎楠问道。 “象征你的命运。” 黎楠想了想，问道：“你加糖了吗？” “没有。” “那我不要这个象征，”黎楠撇撇嘴，“一点都不甜。” 江奇逸自顾自的拿出书，没有理他。反倒是于泉，从一进门开始就皱着眉头，跟见了数学题似的。 黎楠一觉睡到第二节 下课，外头响起做操的广播。只有高一的学生才被要求下去做操，高二和高三的基本没有人动。 周宴去接热水，顺手带走了黎楠的杯子。于泉看在眼里，皱着眉头，道：“我还是觉得我的奶茶有点亏，黎哥追了唐美人一年了，怎么会被周宴截胡了呢？” 江奇逸看了他一眼，道：“想验证一下吗？” 于泉连忙点头。江奇逸转过身看向黎楠，于泉也跟着看向黎楠。 江奇逸问道：“你知道周宴信息素的味道吗？” 黎楠刚醒，正在发呆醒神，闻言想了想，道：“是白檀香味，你知道吧，就是烧香拜佛时的味道，特别难闻，下一秒就要出家了一样···” 江奇逸没管他对白檀香的错误认知，看向于泉，“现在不亏了吧。” 一个Omega知道Alpha的信息素，这意味着什么？于泉满脸写着一言难尽。 黎楠见他俩不搭理自己，兀自耷拉着眼皮，放空目光，下巴放在抱枕上。 没过一会儿，于泉忽然激动起来，拿着手机转过头，“黎哥，九中的孙明义被打了。” 黎楠想起背上的伤，总算来了点精神，他问道：“怎么回事？” 于泉道：“孙明义昨晚上被人敲了闷棍，打的特别狠，今天一早才被人发现，现在估计还在医院躺着呢。他爸妈报了警，但是什么都查不着，他被打的那地儿在成桥路，那地儿，”于泉面带讥笑，“说出来都嫌丢人。” 黎楠笑了一声，“活该。” “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谁呀？”黎楠问道。 于泉有些急：“我就是问你的嘛！” “我哪知道？”黎楠道：“成桥路那地方这么乱，谁知道他得罪了谁？不过我看，这样套麻袋敲闷棍的事儿，不像是学生能干出来的，估计还是学校外面的事。” 两人讨论了一回，不了了之。 差不多快一个星期，黎楠的**期才结束，他不再整日里恹恹的，活蹦乱跳起来。 这一个星期里，他都跟着周宴，他的饭卡里没钱，微信里也没钱，只能跟着周宴。偏偏周宴对六中食堂情有独钟，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才能点个外卖改善伙食。 黎楠啪的一声撅断铅笔，恨恨道：“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向他屈服！” 江奇逸看着自己被掰断的铅笔，道：“这一套素描笔一共十二支一百八，这是你掰断的第六根了，你看微信还是支付宝。” 黎楠像是火烫着了似的扔下了铅笔，目光之中透露着谴责，“你拿这么贵的铅笔干什么？”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江奇逸道：“不然我也不能拿过来给你掰。” 黎楠摇摇头，一脸怅然，“时移世易啊，现在，我连一百八的铅笔都赔不起了。” 江奇逸道：“不止呢，再过几天就是唐美人的生日，你的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黎楠骂了一声，“我给忘了。” 江奇逸看向他，面带疑惑，“你真的喜欢唐诗吗？” “当然！”黎楠斩钉截铁道。 “那为什么唐诗的生**都要经过我提醒你才想的起来？” 黎楠挠了挠头，“这又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而且我最近事多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奇逸点了点头，道：“我猜，你应该没有忘过周宴的生日吧。” “他的生日跟我爸的生日离得近，都是四月里，想忘也忘不了啊。”黎楠一脸莫名，“你这么关心周宴，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奇逸翻了个白眼，“现在你倒敏感起来了。” 于泉也不知道怎么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以往一听见八卦他都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上课铃声响了，周宴回来，把热水杯递给黎楠。 这节课是物理老师的课，一进门所有人都起立的时候，只有于泉鹤立鸡群的趴那睡觉。 物理老师很气愤，前几天是黎楠天天上课睡觉，人家那是生理原因也就罢了，现在又换于泉，是不是过几天就该换成江奇逸了！ “于泉！你给我站起来！” 黎楠踹了踹于泉的凳子，于泉茫然的站起来，物理老师看了他那一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于泉，你为什么上课睡觉！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学物理去了吗？！” 同学们一阵笑声，于泉摸了摸鼻子，灰头土脸的站到了后头。 物理老师这才罢了，哗啦打开书本，开始讲课。 黎楠撑着头发呆，他在想能送唐诗什么礼物。微信里现在是一毛不剩，支付宝里剩的二百昨晚上买了新皮肤，还剩七块二。 七块二能买什么礼物？ 买个锤子吧，黎楠想，要么敲掉周宴重归自由，要么敲掉周宴和自己，同归于尽。 “黎楠，”物理老师忽然点名，“你来说说。” 黎楠站起来，“选C。” 物理老师青筋直跳，“这不是选择题。” “哦。”黎楠于是拿着书，去跟于泉作伴了。 下课铃声欢快又动听，物理老师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本，道：“咱们班有些同学啊，不是不聪明就是不肯去学，要知道，自己不能先放弃了自己啊！” 她目光殷切的看着黎楠，黎楠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对她笑了笑。物理老师更加振奋了，她觉得自己挽回了一个失落的灵魂。 老师一走，顺便叫走了周宴，周宴真的是诸多老师的宠儿，办公室去去来来估计能跟熟的跟自己家似的。 于泉半死不活的趴下就想睡觉。 “哎哎哎，”黎楠叫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于泉转过身趴在黎楠桌子上，“别提了，昨天我翘了晚自习去找我哥了，我哥带着我去了酒吧，玩了半宿。我今天恨不得睡死过去。” “酒吧？”黎楠还没去过酒吧，他小的时候周宴管着他。后来周宴走了，黎楠就猖狂起来，黎爸爸怕他走上歪路，看的比周宴还严。 第6章 周宴跟着物理老师去了办公室，物理老师是个年轻的Beta女老师。长发微微有些卷曲，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她道：“听黎楠爸爸说，你跟黎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吧。” 周宴点头，“我们是邻居，从小一块长大。” 物理老师笑道：“你看你成绩这么好，愿不愿意花费点心力去教教黎楠呢。黎楠其实是个挺聪明的孩子，不能就这么荒废了啊。” 还没等周宴说话，一边另一个老师嘲讽道：“你说谁？黎楠？就他那样的能学什么好。” 周宴微微皱眉，物理老师也不满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黎楠怎么了？” 那个老师盖上茶杯，道：“你不知道吗？上学期升旗仪式上，黎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打了高三一个学生，打的可严重了。不过他家里有钱，给他压下来了，那个被打的学生成绩一流，反倒被退学了。”他撇撇嘴，“就这样一个学生，学习不好还打人，能有什么出息？” 物理老师眉头皱的很深，“那件事学校不是已经通报批评了吗？是那个高三的Alpha故意强制诱导Omega发-情，黎楠也是受害者。” 那老师嗤笑一声，“这都是他们的说辞，反正黎楠家里有钱，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物理老师将书摔在桌子上，“他们的钱也是正经挣来的，怎么有钱人就不能是好人了？再说了，他们不有钱，难道要你这种人变有钱吗？” 她脸上愤愤的，但是不想叫学生掺和进这些事来，摆摆手让周宴离开了。 周宴目光在那个老师脸上划过，欠了欠身离开了。 教室里，黎楠拉着于泉问道：“酒吧好玩吗？” 于泉想了想，“没什么好玩的，可能是看我小，他们都不带我玩。不过我在酒吧碰见一个熟人。” “谁呀？” “沈河。” 黎楠一脸茫然，于泉道：“就是唐诗的同桌，大大小小的考试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十的那个。” 黎楠稍微有了点印象，问道：“他在酒吧干吗？” “做服务员，兼职卖酒。”于泉道：“真是没想到，平时咱们见他他都是沉默寡言的，但昨晚我见他的时候，他在酒吧里如鱼得水，就我哥那一个包厢他就卖出去了三瓶路易十三。” 于泉道：“三瓶路易十三，一瓶他拿三百，这一晚上他就能赚几千块···你说他要怎么多钱干什么？” 几千块，黎楠心思一动，道：“兴许人家家里有什么难处呢，你再跟我说说酒吧卖酒的事。” 于泉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缺钱了？” 黎楠面无表情道：“我前两天才悟出来，我很可能不是老黎亲生的，他居然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了周宴管着。” “怪不得你这几天吃饭都跟着周宴。”于泉道：“我去的那个酒吧在市中心，离咱们这里也不远，沈河在那儿做了挺长时间了。你去的话，待遇可能比不上沈河。” “我又不在那长做，先赚一点好歹让我给唐诗买个像样的礼物啊。”黎楠道：“等我找到机会跟我妈告状，老黎和周宴统统不成问题。” “那行吧。”于泉道：“我把地址发你，对了，你去的时候穿的成熟一点，要不然他们可能看你年纪小欺负你。” “知道了。” 黎楠趴在桌子上琢磨，成熟点，怎么才能成熟点呢？ 周宴走进教室，带起一阵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黎楠的目光转到了他身上。他穿着六中的校服，黎楠一贯认为丑的特别的校服穿在周宴身上只剩特别。 周宴。 黎楠眼睛微微一亮，周宴就比其他同学显得成熟。 开学第一个星期，未免学生不适应，学校很人性化的给了两天假期。周五下午放假，周日晚自习之前回学校。 周宴好像很忙，一出学校就去拜访他父母从前在A市的朋友了。 黎楠回到家，埋进衣柜里一阵翻腾，找了一条跟周宴同款的裤子，却愣是没找到一件适合搭配的衬衫。 “奇了怪了，那这条裤子哪来的？”黎楠挠着头，站在楼上问林姨，“周宴回来了吗？” “还没呢。” 黎楠心想正好，他打开周宴屋子的门，这件屋子跟黎楠的卧室是一样的布局，但是比黎楠的房间干净的多。 黎楠打开周宴的衣柜，从中找出来一件衬衫，周宴的衣服都很讲究，哪怕是最简单的一种白衬衫，袖口或领口都要绣着几簇暗花，当然他穿衬衫很好看，宽肩窄腰，很挺拔但是不显得单薄。 黎楠站在镜子前比了比。 一米七八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一米八五了。黎楠心想，很合适。他拿着衬衫回房间，顺手摸走了周宴平时带在手上的戒指。 黎楠洗了澡换上衣服，不管他自己怎么说，周宴的衣服还是大了一点，穿在周宴身上修身的衣服，穿在黎楠身上就有些宽松，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衣袖有点长，黎楠折起来一点，脖子里挂了个项链，还显得有些时尚。他美滋滋的想，什么风格的衣服我都hold得住！ 他掏出手机给周宴发消息。 黎不难：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宴：得很晚了，怎么了？ 黎不难：你不回来你不给我吃饭的钱，你是不是想饿死我？！ 林姨在家做饭怎么会饿死他，周宴一看他要钱就知道他要出去玩。他发过去一个红包，附带一条消息，出去玩可以，十点之前必须回来。 黎楠一看红包数额，只有两百，“抠死你算了。” 他收起手机，跑下楼梯，边跑边喊：“林姨我出去了，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周宴也不回来！” 路边打上出租车，黎楠到市中心的酒吧时，天都有些黑了。 酒吧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牌，进去之后灯光却有些昏暗，台上有抱着吉他的歌手哼着黎楠没听过的曲调，底下坐着很多人。 黎楠摸到吧台，穿着制服的调酒师上下打量他，问道：“弟弟成年了吗就来喝酒？” 黎楠敲了敲吧台桌面，“我来应聘的。” 调酒师很惊讶，道：“那你跟我来。” 黎楠跟着他走到后面，酒吧里的声音隔离了大半。调酒师道：“三哥，有个小朋友来应聘。” 那个叫三哥的走过来，黎楠发誓，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Omega能比这个三哥还要有风情。 三哥看上去三十岁上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好像时时刻刻蕴着秋水，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毛衣，看起来和酒吧一点都不搭，更适合咖啡馆这一类的地方。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三哥笑了笑，道：“其实都一样的，不过是调情的委婉和露骨的分别。” 黎楠没有说话，三哥手里拿着一支烟，中免白银万宝路，带着一股杏仁奶油味儿。他上下打量着黎楠，笑道：“您不是来找乐子的吧，就您这一身，顶我一个月工资了。” 黎楠道：“不是找乐子，就是来应聘的，缺钱。” 三哥挑了挑眉，问道：“你是Omega还是Alpha?” 黎楠不明所以，“我是Omega，”他想了想，问道：“不招Omega？” “当然不是。”三哥笑道，“只是你是Omega，身上怎么有Alpha的信息素呢？” 黎楠皱眉，他抬手闻了闻，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味。 操，这不会是周宴没洗的衣服吧！ 黎楠走神了一瞬，道：“是香水的味道吧。” 三哥挑了挑眉，无意追究，领着黎楠走到酒柜前头，“你要卖什么酒？挑两样吧。” 黎楠随手指了两样最贵的。 三哥笑了，“你，呵，算了，反正你肯定可以卖得出去。”他招招手，叫过来一个服务员，道：“你要是急用钱，工资就日结，基本工资加上你卖酒的提成，1%，有问题吗？” 黎楠摇摇头，三哥很满意，道：“今天你就先跟着他，学学怎么卖酒。” 黎楠看去，他找来的服务员可不就是沈河。沈河也很惊讶的看着黎楠。黎楠家有钱谁不知道，他来这里消费还差不多，怎么会来卖酒。 “你们认识？”三哥问道。 沈河答道：“同学，不熟。” 三哥点点头，道：“那你带着他吧，今晚上先在一楼，辛苦你了。” 沈河点点头，三哥转身就要走。黎楠赶紧叫住他，看了看沈河身上的制服，道：“我不换身衣服吗？” 三哥的目光划过黎楠的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还有衬衫下边的一把细腰，意味深长道：“你这样就挺好的。” 黎楠挠挠头，“那好吧。” 沈河教他认了几种酒和在酒吧里的一些常识，便带着他往酒吧大厅走。 黎楠跟在他后头，问道：“怎么不去包厢呢？” 沈河看了他一眼，道：“楼下人多，要有什么事能有个照应。” 黎楠不明白他说的照应是什么意思，沈河忽然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 “缺钱呗。”黎楠手插着兜，浑身上下都带着小少爷的范儿。 沈河摇摇头，“你不应该来这里。” 黎楠皱眉，“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我是Beta，你是Omega。” 这已经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黎楠有些不耐烦，问道：“你看不起Omega？” 第7章 “不是这个意思。”沈河道：“这地方乱的很，你一个Omega来这里，不安全。” “哦，哦。”原来是担心他。黎楠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放心好了，我很能打的，咱们学校那些个Alpha，有几个能打得过我的？” “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沈河眼里有些无奈，他摇摇头，“真是不知道谁把你保护的这么好。” 夜色愈深，周宴坐在车后座，车窗开着，边上站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公子哥一样的人，他们一边谈笑，一边觑着周宴。周宴懒懒散散的，指尖点着手机屏幕，快要十点了，黎楠还没回家。 “周少，怎么着？去场子里玩玩？” 周宴脸上带着疏淡的笑，漫不经心道：“客随主便，你们来安排。” “得嘞。” 那个年轻男人摆了摆手，其他几个人各自上车，三四辆车驶进霓虹璀璨的夜色里。 几个人走进酒吧，经理过来迎他们，其中一个男人搭着经理的肩膀，“三哥，气色越来越好了。” 三哥笑笑，“承蒙各位的关照。请吧。”他引着几个人往楼上包间去。 刚走上楼梯，底下忽然传来很大的声响，几个人看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孩儿，刚才那一声响，就是这个男孩掀翻了桌子。 “哟，”一个耳朵一排耳钉的男人倚在栏杆上，“这是谁呀？看着真够劲儿。” 三哥一边往下走，打圆场道：“新来的不懂规矩。” 男人看了看周宴，只见周宴双手插着兜，看着底下的那个人。 那个男孩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兴许是被人泼了酒，头发上还滴着水，红酒顺着脖颈流下来，沾湿了衣裳。衬衫薄薄一层贴着肉，勾勒出男孩的一把细腰，腰线暧昧，一路掩进裤子里。 “这腰动起来肯定有劲。” 几个人都嬉笑起来。 黎楠被众人围着，他们的目光像是跗骨之蛆，让黎楠觉得恶心。为首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Alpha，他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那恶心的味道不停冲击黎楠的理智。 他抄起一个酒瓶就想教教这个男人做人，还没有砸下去，黎楠忽然被一股清雅的白檀香味包围，手也被人握住。 黎楠似有所觉的转过头，周宴握着他的手，垂着眼睛看他，目光沉沉，透露着黎楠看不懂的情绪。 黎楠一顿。 周宴问道：“怎么回事？” 黎楠道：“我说我不喝，他非得让我喝，沈河上来拦，他就打沈河。”顿了顿，黎楠小声道：“他还摸我。” 那个男人吐出一口唾沫，“妈的，一个Omega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找操的！老子看上你是给你脸了！” 黎楠更生气了，立即就要上去打他，只是他还没有动作，周宴随手拎了一个酒瓶砸在了那人头上。 酒液和玻璃片四溅，还带着男人的鲜血，黎楠愣住了。 周宴上前一步，揪住那男人的领口，一拳又一拳，都落在男人身上，他下手越来越重，男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白檀香味席卷了整个酒吧，如同阴云笼罩，挣脱不开。一些Alpha尚且受不住这样的强度，开始出现头晕恶心的排斥反应，更不要提那些天生受Alpha信息素压制的Omega。 眼见事态失控，黎楠赶紧上前抱住周宴，声音惊慌，“周宴，周宴，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了！” 听见黎楠的声音，周宴停了下来，眼里漆黑，仿佛一丝光都照不进去，他的眼角有被溅上的鲜血，暴虐而妖异。 白檀香味将黎楠整个裹了起来，黎楠后知后觉，周宴进入了易感期。 不知道是谁打了报警电话，穿着奇怪白色衣服的人再一次从黎楠记忆里出现在黎楠面前，他忽然有些心慌，就像两年前一样，周宴被他们带走，就再没有回来。 他们的动作迅速，一边喷洒阻隔剂，一边靠近周宴。周宴揽着黎楠不撒手，低垂着头，呼吸都落在黎楠后颈。那块小小的腺体，一晚上被几种信息素刺-激，已经有点发红。 “放开那个Omega，不然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执行人员为保证黎楠的安全，试图和周宴谈判。 周宴没有说话，黎楠感受到他揽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而后忽然松开了。 不止黎楠，执行人员也都愣住了。易感期中的Alpha将自己本性中的侵略和暴虐最大限度的释放出来，暴躁易怒，攻击性强，杀伤力很大。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身边出现Omega，那这个Omega毋庸置疑就会成为狩猎的目标。极少有Alpha能够违背本能保持理性。 执行人员见周宴将黎楠放开，很快上前控制住了周宴。 黎楠被一位年长的女性Omega带到一边，询问有没有受到伤害。黎楠看着周宴被他们带走，问她：“他们要把他带去哪儿？” “带去心理安全研究中心，”那位女性Omega很温和，“你不要怕，他不能伤害你了。” 黎楠忙问：“我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她一愣，犹疑的问：“你认识他？” “对，我们是邻居，他爸妈都不在A市。” 女性Omega看了看黎楠，问道：“你是他的Omega吗？” 黎楠愣了愣，说话含含糊糊。 女性Omega明白了什么似的，道：“那也好，易感期中的Alpha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会好过很多。” 周宴和黎楠都走了，酒吧一片狼藉。跟着周宴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玩没玩着，被周宴的信息素弄的都起了排斥反应。 “操，那个小Omega是谁呀？周宴这么紧张他？” 一个人按了按额头，“眼睛瞎了？那不就是黎家的小少爷，没想到还真的分化成了Omega。” “黎家小少爷？”另一个人想了想，道：“以前见天儿跟着周宴的那个？” “可不是，周宴把他当祖宗养着，现在他分化成了Omega，保不齐两家要联姻。” 其他几个人都安静下来了，每个人心里都有盘算。 隔离室内陈设简单，入目是一片白，余下一张床，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一瓶鲜花。 两道门同外界死死隔开。 孟沉大晚上的被叫起来，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眼带着睡眠不足的倦怠。他是个年轻的男性Alpha，特殊机构的心理评估医生。 周宴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眼眸深邃而平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慵懒随意，好像这里是什么高档会所，而不是冷冰冰的隔离室。 孟沉跟他打了招呼，“又见面了。” 周宴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孟医生，好久不见。” 孟沉坐下来，道：“今天晚上，你又失控了是吗？” 周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向后倚在了沙发背上，修长的双**叠。以孟沉的专业素养来看，周宴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他比人们所以为的要清醒。 孟沉合上手里的调研报告，金丝眼镜的反光遮住了眸子，他道：“你最好还是配合我，外边有个小朋友孤零零的坐在走廊里，看起来很可怜。” 周宴动了动眸子，他道：“你把这话说给他听听？他肯定跳起来打你。” 见周宴肯跟自己交流，孟沉笑了笑，道：“小朋友看起来挺乖的，要是他脾气坏，大概也是被你惯坏的。” 周宴勾了勾嘴角，眸子冷冷的。 孟沉道：“一年多以前你从我这里离开的时候，我确定你的心理已经回归了正常指标，已经不再具备高危险性。而在这一年半之中，几次易感期你都很平静的度过了，我想知道你这次失控的原因。” 周宴沉默。 “是那个小朋友吗？”孟沉问道。 周宴没有理他，盯着花瓶里鲜艳的花朵。 孟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道：“两年前你失控的时候就是跟他待在一起？” “孟医生，”周宴终于开口说话，“这跟心理安全评估测试没有关系吧。” 孟沉挑了挑眉，道：“确实关系不大，不过周先生特地委托我为他的儿子进行心理治疗，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你。如果没有的话，这就不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治疗。” 周宴眸光微动，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是否可以确定现在的我是安全的。” 孟沉见周宴不配合自己，长出一口气，“好吧，心理治疗的事容后再议，你现在确实是安全的，在这里待够二十四小时，你就可以出去了。现在，”他站起身，“要我帮你叫小朋友进来吗？” 周宴微微点头，“有劳。” 黎楠在外面等了很久，现在是深夜，这里并没有几个人，一条长走廊，只有头顶的灯闪烁着惨白的光。他抱着那个女性Omega留给他的毯子，紧盯着面前的门。 黎楠想孙明义在这就好了，或者随便来个人让他打一顿，宣泄宣泄自己满心的情绪。 忽然门被打开了，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黎楠能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 “你可以进去了。” 第8章  周宴看着走进来的人，他身上披着毯子，毯子里面是那件湿了的衬衫。黎楠眼睛微红，若是他有尾巴，想来也应该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周宴跟他同平常一样闲话，问道，“你去酒吧干什么？” “打工啊，”黎楠回答。 “为什么打工？”   “缺钱呗。”周宴问什么黎楠答什么，罕见的听话乖巧。 周宴带着笑意问道：“那你为什么穿我的衣服？” “于泉说让我穿成熟一点，别让人看轻了。”黎楠拢着身上的毯子。 “哟，于泉也知道？”周宴用他惯有的那种预备秋后算账的语气道。 黎楠却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他沉默了很久，问他，“当年你是不是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周宴默了默，只是说，“你困不困？” 黎楠摇摇头，“我睡不着。” 周宴叫他坐下来歇会儿，问：“为什么睡不着？” 黎楠不说话，但是周宴猜得出来。黎楠年纪实在是不大，对于他这样还是孩子的人来说，只要碰上事就都是大事。他们还没学会调节情绪，脑子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些事挤满。 周宴温声道：“你坐下来吧。” 黎楠便坐在沙发上，周宴问他，“有什么烦恼的吗？说来听听？” 黎楠吸了吸鼻子，道：“我把人家酒吧砸了，得赔吧。” “明天我让人去赔。” “那个男人呢？你都快把他打死了，他怎么办？” “他在清醒的情况下使用信息素控制Omega在先，”周宴道：“就算有官方介入调查，我也是无辜的。” 黎楠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慢吞吞道：“还有沈河，他因为我被打了，这份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我会让人给他赔偿，如果他愿意，我找人给他安排一份工作。”周宴温声道：“你爸妈那边我去跟他们解释，我父母这边更不用你操心···还有问题吗？” 黎楠摇了摇头。 周宴道：“我打电话叫人送你回去。” “别了吧。”黎楠道：“这么晚了，你那助理不得休息的。” 周宴道：“那你先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 黎楠说好。刚想躺下，他忽然想起来那位年长Omega的嘱咐，问道：“你现在难受吗？” 周宴克制的说，“还好。” 黎楠问道：“那你要闻闻我的信息素吗？” 周宴身子一顿，喉咙动了动，道：“这句话不能随便讲。” “我知道。”黎楠看着他，眼眸像水中的黑珍珠，湿润明亮，“你要闻闻我的信息素吗？” 周宴思考之后很快点了头，黎楠走近他，隔着一道防护栏，放出了一点信息素，清清淡淡的柚子味，中和了过于浓郁的白檀香所带来的心烦意乱，也缓和了周宴剧烈跳动到几乎炸裂的太阳穴的疼痛。 周宴几乎贪婪的吸食着柚子的清香，同时脸上还有装着一贯的懒散随意，以免吓到黎楠。 门口忽然有响动，孟沉走了进来，在闻见白檀香混着柚子的味道时顿了顿身子，自己的信息素被勾的露了一些。 几乎是同时，白檀香的味道张牙舞爪的扑面而来，让孟沉感到窒息，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 “周宴。”黎楠抱着头，“你收一收你的味道，熏的我头疼。” 瞬间那股味道便收敛了，像是巨兽重新被关进了笼子里。 孟沉在离黎楠很远的地方停下，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黎楠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心理医生，“不用，我今天在这里住一夜。” 孟沉挑了挑眉，“一个Omega和一个易感期的Alpha待在一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黎楠很凶的看着孟沉，周宴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孟沉后退一步，“OK，你说了算，我去给你找条厚一点的毯子。” 不一会儿孟沉回来了，一只手拿着枕头和毯子，另一只手还端了一杯热牛奶。放下东西之后他就离开了隔离室。 黎楠对牛奶深恶痛绝，小时候为了追上周宴的个子，黎楠天天喝牛奶，一天三顿，喝的身上都带着奶味，结果还是长到了致命一七八。 黎楠看也不看那牛奶一眼，兀自卷了毯子窝在沙发上。周宴看了他一会儿，将灯关掉，反身躺在那张小床上。 不知道隔离室的设计人和监狱的设计人是不是师出同门，每间隔离室还装了一个又高又小的窗户，关掉灯之后月光洒进来，怎么看怎么凄凉。 黎楠睡着之后信息素又无知无觉的冒出来，周宴身边萦绕着柚子的清香，难得一夜好梦。 一大早，李陶就得知自己家的少爷进了心理安全研究中心，他马不停蹄的赶到研究中心，看见了一脸困倦的黎家小少爷和优雅从容的自家少爷。一瞬间没有分清到底哪个是被隔离的。 “让你带的衣服你带了吗？”周宴问道。 “带了，在车上。” 周宴点点头，对着头发睡炸起来的黎楠道：“去车上把衣服换了，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黎楠点着头，眼睛睁不开一样，横冲直撞的往外走。 李陶目送黎楠走出去，周宴又吩咐了几件事，大概是给昨晚上收拾残局的，该封口的封口，该处理的处理。 “还有，”周宴停了停，道：“送他回到家，先叫他吃点东西。如果林姨做的他不想吃，就去未然居打包一份海鲜汤，再去前门买一份小笼包···不要给他吃垃圾食品。如果他不高兴，就把他的朋友接到家里陪他玩一晌。差不多晚上十点，你来这里接我。” “好的。”李陶道：“医院给黎楠少爷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您现在要看吗？” “给我吧。”周宴道：“别的没什么事了。” 李陶犹豫了一瞬，问道：“如果先生问起···” “这件事我来告诉他。”周宴翻看着黎楠的体检报告，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他在车里等久了会发脾气的。” “好的。”李陶离开了，隔离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周宴翻动纸张的声音。 医院对于黎楠的腺体出具了详细的报告，报告阐述，黎楠的腺体曾遭受三级以上不可逆转的损伤，对于未来被标记的影响未知，目前情况稳定。 黎楠灰头土脸的回到家，跟林姨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热水从头顶冲下来，洗刷掉红酒的粘腻。镜子中的黎楠一脸丧气，眼下还有一圈青灰。 他瘪瘪嘴，有点委屈，“都不帅了。” 换了衣服出来李陶还在楼下等着，黎楠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李陶把手上的东西放下，道：“少爷让我给您买了点吃的，让您吃完之后再睡。” 黎楠看了看带着未然居Logo的餐盒，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李助理，我这边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陶匆匆离开了，黎楠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李陶的工资一定很高，哪家助理还负责老板朋友的早饭呢？ 黎楠丧不兮兮的把吃的拿上楼，丧不兮兮的吃完早饭，丧不兮兮的窝进床上睡觉。黎少爷觉得大概这就是成长的滋味。 黎楠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醒来果然神清气爽。周宴那件被红酒弄的一团糟的衣服被黎楠扔在了房间角落，看样子是不能穿了。他早前查过这件衣服的价格，是如今的黎楠望而却步的数字。 赔都赔不起。 黎楠趴在床上，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 黎不难：小爷好无聊啊，有人来我家玩吗？ 于白水：我我我！我的游戏机我来了！ 奇逸暖暖：我也来。 黎不难：来的时候去未然居带份麻辣小龙虾。 于白水：那地儿多贵，我哪儿买得起！再说了麻辣小龙虾，你吃谁家的不行！ 黎不难：我就要吃这一家的。 黎不难：周宴好像有未然居的VIP卡，等会我把卡-号给你。 于白水：妥！ 黎楠摸到周宴房间，果然在衣柜的抽屉里找到了未然居的VIP卡，他把卡-号发给于泉，叮嘱他顺便带一杯冰的蜂蜜柚子茶。 于泉和江奇逸很快到了，三人窝在黎楠的房间，黎楠和于泉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江奇逸趴在床上看电影投影。桌子上麻辣小龙虾的壳子堆成小山，林姨送上来的果盘也被三人吃去大半。 黎楠断断续续的把昨晚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了。 于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两人还是先哀悼自己。 “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他控诉道。 江奇逸坐直了身子，踢了踢于泉的背，“你不是活该，谁让你撺掇着黎楠去酒吧的？” 于泉吭吭哧哧道：“我不是没想这么多吗？我看沈河在那做的挺好的，黎哥不比沈河能打？” “沈河闻不到信息素黎楠也闻不到？”江奇逸道：“你这个脑子里果然都是水呀。” 于泉挠了挠头，黎楠摆摆手道：“跟他没关系。” 江奇逸道：“那你现在还好吧。” 黎楠咬着蜂蜜柚子茶的吸管，道：“我倒没什么事，就是心里有点不痛快，你说周宴他···唉！” 第9章  江奇逸和于泉交换了一个眼神，江奇逸问道：“你和周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邻居啊。”这个回答黎楠已经说得很熟练了。他想了想，如实道：“我跟周宴我们很小就认识了，他家就在我家边上，他爸妈跟我爸妈生意上有来往，平时也处的不错。我跟周宴小学和初中都是一起的。” “后来呢？”于泉道：“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呢？” “后来他走了。”黎楠拿了一块苹果，“他跟他父母一块去B市了，我俩就断了联系。” 江奇逸和于泉没有说话，黎楠一贯张扬明媚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他没有告诉两个人的是，周宴是小黎楠唯一的朋友，而周宴一朝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也带走了黎楠从七岁到十五岁的时光，带走了组成黎楠这个人的大半血肉。 周宴踏着夜色回到家，披着一身月光，但是没有半分狼狈的意思。 黎楠听见声响跑到玄关，暖黄的灯光让他显得很温暖，周宴摸了摸他的头，黎楠不太愿意，勉勉强强没有躲开。 周宴笑问：“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不困。” “那好吧，”周宴道：“我去洗个澡，你去房间里等着我。” 周宴越过他上楼。不知道是不是黎楠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黎楠去冰箱里拿了一桶哈根达斯，窝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等。周宴进来的时候穿了一身黑色丝绸的睡衣，头发还滴着水。 他很自然的指挥黎楠，“给我吹吹头发。” 黎楠刚做错了事，正是心虚的时候，他一心虚就格外乖巧，从小就有这个习惯。 黎楠拿着吹风机回来的时候，周宴坐在他原来坐的地方，手里拿着他的哈根达斯，电视上播放着一部很老的片子。 黎楠翻了个白眼，坐在床上给他吹头发，故意将他的头拨弄的东歪西倒，水滴乱飞，洇湿了地毯。 “你不好好吹头发我就把冰箱里的哈根达斯都扔了。”周宴吃掉最后一口哈根达斯，道：“不好吃，太腻了。” “不好吃你还吃完了。”黎楠嘀嘀咕咕，问道：“昨晚上，你怎么在那儿？” “之前在A市的一些朋友。”周宴想了想，直说道：“白川他们你知道吧，我刚回来，他们说要聚聚。” 白川那群人的父辈跟周宴家有生意往来，是周宴父母在A市的人脉。黎楠比他们小一些，自小就玩不到一块，只有跟着周宴偶尔见过他们几次。 虽然都是二代，但是大家混的圈子不同。黎楠算是个混世魔王了，那也只是在学校跟家里，跟白川那群人比起来，黎楠还算是听话的。 黎楠的手指穿过周宴的头发，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被吹风机的热风一吹呼呼的往黎楠鼻子里涌。黎楠靠近闻了闻，这么近的距离，周宴信息素的味道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一点外露的迹象都没有。 那次在医院也是，黎楠想，自己的信息素泄出来的时候周宴也是八风不动。 哇，黎楠暗戳戳想，周宴，不会是不行吧！ 黎楠神游天外，周宴叫了好几声才回神，问道：“怎么了？” 周宴手撑着头，眯着眼睛一派懒散，“酒吧那里已经处理好了，赔了钱经理也没说什么。那个沈河，我让人送他去医院看了，没什么问题。酒吧的经理同意沈河继续在那里工作，我也跟他说过了，会让他关照着沈河。” 黎楠的心思被引到这上头，听他说完长舒一口气，问道：“那你呢，你进了那个什么研究中心，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没什么影响。不过，”周宴偏了偏头，笑意盈盈的看着黎楠，“你是在担心我？” “我才没有嘞！”黎楠推开周宴，也坐在地毯上。 周宴笑了笑，道：“你想不想挣零花钱了？” 黎楠的眼睛蹭的亮了，“想！” 周宴挑了挑眉，转而道：“我看了你上学期期末的成绩，总分七百五，你只考了三百五十二，年级里倒数二百五。你对自己定位还挺准确的。” 黎楠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搁这炫耀你考得好呢！” 周宴道：“我只是想说，你该好好学习了。” 黎楠满不在乎，他道：“我不学都能考三百五，我一学还不得翻了番，到时候我考个七百多，哪还有你的位置？” 周宴挑了挑眉，“你···还挺自信。” 那当然，黎楠想，黎哥无所畏惧。 周宴嗤笑一声，道：“离下一个月考还有两个多星期，如果你能在这场考试中进步，我就给你零花钱。” 黎楠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问道：“给多少？” “一分一千。” 黎楠惊奇的看着他，“我要是真的翻了一番呢？” “三十万我也出得起。”周宴轻描淡写道。 啧，万恶的有钱人，黎哥决不屈服于恶势力。 “能不能预支一点？”黎楠问道。 周宴看了他一眼，问道：“要钱干什么？” “唐诗下个星期就要过生日了，我得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啊。” 周宴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两声，“好啊，你想买什么礼物？” 黎楠一听这是有门，立马高兴起来，兴高采烈的拉着周宴讨论，“相机怎么样？唐诗上回跟我提过，他还挺喜欢摄影的。” 周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相机？” “你觉得怎么样？”黎楠眼睛亮晶晶的，“其实相机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心意呀，是吧！” 周宴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道：“挺好。” “我也觉得相机挺好。”黎楠道：“就是不知道选哪个牌子的，上回我还看见一个新款，就是咱们这边买不着，我还想着要不要跑一趟S市，或者让我爸带回来······” 周宴起身，看了一眼兴奋的手舞足蹈的黎楠，转身的背影格外无情。黎楠并没有察觉，欢快的躺在床上去梦里见相机了。 一大早，黎楠被支付宝转账的声音吵醒，满怀喜悦的查看金额。一见那个金额，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劈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他一脸暴躁的走下楼，手机怼到周宴脸上，“这点钱怎么买得起相机！啊！怎么买得起！” 周宴慢条斯理的擦了嘴，道：“买不起相机，你买个胶卷啊，都是心意，能差到哪里去？” 黎楠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是一种猫科动物想要咬人的前奏。 周宴淡定的走下餐桌，道：“我今天上午有事，房间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学习笔记和试卷，你把试卷做一下，我看看你脑子里有多少水。” 他拿出钱包，找出一堆卡，除了黎楠用过的未然居的会员卡，还有超市的，网吧的，酒店的，甚至有出租车的代金券，就是没有半毛钱现金。 他把那一堆卡放在桌子上，“你要是想出去玩，这些卡够你用的了，如果你还去酒吧···” “我不会了。” 周宴睨了他一眼，“去也没有关系，这里面有那家酒吧的会员卡。只是，你黎家少爷的身份是拿来用的，不是放在供桌上落灰的。” 黎楠不以为然，“还黎家少爷，什么年代了都。” “什么年代钱都一样好使。”周宴道：“我只是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用你所拥有的一切保护好自己。” 他说的轻描淡写，黎楠却听得很不自在，他把手指捻了又捻，低声道：“知道了。” 每当一个人准备学习，周遭的一切就都变得有趣，黎楠连窗台上的花儿都浇了，就是没有翻开周宴留下的卷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黎楠终于坐在了书桌面前，慷慨赴死一般打开卷子，没过两分钟，他头疼的打开手机。 江奇逸发来消息让他出去玩，黎楠回绝了，说自己在学习。 于白水：？ 于白水：？？ 于白水：？？？ 于白水：你被盗号了？ 黎不难：去你的，我这是下定决心要学习了！ 奇逸暖暖：周宴威胁你了。 黎不难：笑话！我能让他给威胁了？！ 奇逸暖暖：······ 黎不难：······ 黎不难：周宴说下次月考我多考一分给一千。 于白水：！！！ 于白水：这么好的吗？！！ 于白水：你问问周大佬还收不收人！我可以！！ 黎不难：可以你大爷！ 黎不难：钱不钱的其实不重要，我主要是觉得身为学生该好好学习了。 于白水：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jpg 奇逸暖暖：可是唐诗的生日在下个星期啊，你不还是得想办法挣钱吗？ 黎不难：我跟周宴预支了一点。我觉得吧，黎哥是干大事的人，不适合给人打工，好好学习只是缓兵之策，就当前期发育了。 奇迹暖暖：······你开心就好。 黎楠撇撇嘴，打开和周宴的页面，这个页面曾经灰了两年，在黎楠朋友列表的最下方。但是当他一回来，这个列表又变成了黎楠的置顶。 黎不难：昨天晚上因为给你吹头发，我卧室的地毯滴上了水，现在不能要了，你得赔我一张地毯。 周宴回复，我的衣服呢？ 第10章   周宴合上手机，对面的孟沉投来探究的目光，“你家的那位小朋友？” 周宴没有说话。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大而明亮的落地窗边上挂着淡紫色的丝绸窗帘，金色的阳光照进室内。周宴坐在皮革做的长沙发上，孟沉隔着一张桌子打量他，用一种似乎很温和但是实际上很尖锐的目光。 孟沉笑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配合的病人了。” 周宴挑了挑眉，道：“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那今天的治疗就到底为止吧。” 孟沉道：“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周先生的报酬我受之有愧。” 周宴勾了勾嘴角，“或者我付你钱，作为你帮我应付我爸的报酬。” 孟沉挑了挑眉，“虽然我很心动，但是雇佣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何况周先生的报酬已经很可观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宴眸子淡下去，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气息忽然变得有些迫人，“那就这样吧，下回再见。顺便一提，高中生的时间很紧，下回估计要等很久了。” 说罢，他起身走了出去。 孟沉目送他离开，半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周先生，很抱歉的告诉您，以我的专业素养来看，即使令子身处易感期也依然保持着绝大程度上的清醒。如果不是他没有问题，那就是他完全不配合心理治疗。” 电话那边静了静，道：“周宴身边有个小孩儿，叫黎楠，你可以从他入手。” “但是这样大概率会激怒周宴。” 那边的人笑了一声，道：“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我的报酬不是白付的。” 孟沉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冷笑一声，“小的难缠，老的也难缠。” 周宴回到家的时候黎楠已经去学校了，黎楠说在家没有学习的氛围。周宴不搭理他的鬼话，在家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学校。 周日下午返校，一些家住的比较远的住校生会提前一些来，留出一些时间收拾寝室和采买日用品。 黎楠他们三个都是走读，来的早纯粹是为了凑一块玩儿。高二三班在顶楼拐角，采光出乎意料的好。下午五点多，太阳还挂在地平线上，要落不落的，天上的云彩都被落日镀了一层金色。 黎楠侧着一张脸，笑弯了的眼睛里面盛着一汪水，眼睫浓密纤长，落日的金尘也洒在了他的眼睫上，忽闪忽闪的，好像发着光。 周宴走过去，两人的桌子上堆了很多东西，最上边放着一袋泡芙，黎楠正伸手摸出来一个，空气里都是奶油的香甜。 “你来了。”看见周宴过来，黎楠把泡芙塞嘴里，从书包里翻腾一阵找出来几张卷子，“我做完了。” 周宴没说什么，他放下书包，动手把桌子上那堆的摇摇欲坠的东西整理了，问道：“这都是什么？” “学习资料啊。”黎楠道：“不是要学习了吗，那不得准备点东西。” 周宴哼笑一声，“还没开始学，东西先准备了不少。” “有备无患嘛。”黎楠少爷心性，看着周宴收拾桌子，手都不伸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弄出来这么一堆。 周宴有些轻微的强迫症，把桌面弄得干干净净，书本排列的整整齐齐，弄的黎楠有些手痒，老想给他翻乱了。 周宴坐下来看黎楠写的卷子。他们这一届还实行分科制度，黎楠他们都是理科的。周宴看着这几张卷子有些一言难尽。 上学期的期末，黎楠语文考了八十八，英语考了九十九，数学缺考，理综一共考了一百六十五。 “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我考的还可以。”黎楠这么跟他说。 周宴不置可否，目前来看，这几门之中唯一不那么难看的就是英语，因为黎楠假期会出去旅游，大概率能接触到这些语言。 周宴拿了一支红笔在卷子上画来画去，末了放下笔，问道：“你想知道你对了多少吗？” 黎楠瞄了一眼，入目一片红，他讪讪道：“不用了。” “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周宴道：“这几门你想先学哪一门？” “哪一门提分快？” “数学。”周宴道。 “那就生物吧。” 周宴看向黎楠，黎楠梗着脖子，“数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周宴挑了挑眉，从黎楠买的一堆资料里挑了一套生物卷子，埋头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干什么。 黎楠嘀嘀咕咕的，“我复习又不是他复习，他都IBO了还学什么？” 泡芙吃完了，江奇逸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包果干，道：“他给你划题呢，有的题太难，你做了没多大用处。啧，这算私人订制了吧。” 于泉一脸羡慕，“我也想要私人订制。” 江奇逸看了一眼敛眸低眉的周宴，也有点酸，慢悠悠的转过去，“秋天到了，又到了找对象的季节······” 说着周宴也画好了，道：“做吧。” 黎楠接过那套卷子，毅然决然的投入学习的怀抱。 晚自习开始，温行进来转了几圈，看见埋头学习的黎楠，眉毛挑的老高，一张年轻的脸透着几分惊疑不定和老怀甚慰，甚至想回办公室哭一哭。 黎楠基础不弱，跟着周宴那会儿，周宴没少逼他学习，落下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黎楠拿起笔的那一刻还在感叹，都多久没写过作业了。 万事开头难，黎楠的题做的磕磕绊绊，没两道题就卡一下，周宴一边看着，提醒道：“你的书呢，记不清的翻翻课本，这些题没什么技术含量。” “课本？”黎楠撑着头想了想，“啊，忘了找课本了。” 周宴闭了闭眼，有些头疼。 第一节 自习课下课，周宴出去了。他一走黎楠就撂下笔，比通宵打游戏还要疲惫。 学习委员杨米白悄悄摸摸的凑过来，带着热情过分的笑容，“黎楠，学习呢。” 她是个有些微胖的姑娘，脸上白白净净，性格大大咧咧，桌兜里永远都能摸出来吃的，因此被奉为高二三班的班花。 黎楠看了她一眼，“嗯呐。” 杨米白递上来一袋樱桃——假期返校，基本每个同学都是粮仓充足，零食满屋。 “那什么，你跟新同学相处的好吗？”杨米白问道。 黎楠拿了一颗塞进嘴里，道：“还成。” “谦虚！”杨米白笑嘻嘻道：“你跟他不是邻居吗，从小长到大，关系怎么是还成呢？” 黎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米白靠在黎楠桌子上，“那不是，我上回去办公室，不小心听到班主任说的。” “哟，那你还挺不小心的呢。” 杨米白不在意黎楠话里的揶揄，道：“我听说周宴现在住你家啊？”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黎楠很惊奇。 杨米白嘻嘻笑了两声，道：“新同学办走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填的地址。”她摆摆手，刚要说话。 “不小心嘛！”黎楠替她说了。他上下打量着杨米白，道：“可以啊，观察力这么好，你不去当间谍可惜了。” “生不逢时，生不逢时。”杨米白很谦虚。 黎楠翻了个白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米白想了想，道：“你逛学校论坛吗？” “偶尔。” 杨米白放了心，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跟周宴什么关系啊？” 黎楠顿了顿，道：“邻居呗。” 这个说法显然说服不了杨米白，她又问道：“周宴，有对象吗？” “没有啊。”黎楠看了看杨米白，道：“你喜欢他？” “不敢不敢，”杨米白嘀咕，“我何德何能敢抢校霸的男人。” “你说什么？”黎楠道：“周宴那个人，你别看他长得好，他脾气差得很呢。而且吧，我最近才发现，周宴他可能，有点问题，就是···你明白吧。” 黎楠给杨米白使了个眼色，杨米白恍然大悟，“你们都那什么了？！” “什么那什么？”黎楠问。 “就是那什么啊！” “咳。”江奇逸忽然咳了两声，黎楠和杨米白都看向他。黎楠问道：“感冒了？” “没有。”江奇逸看了看杨米白，杨米白也看了看江奇逸，两人一个对视，忽然心有灵犀一点通。 确定过眼神，是磕同一对CP的人。 黎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确认过眼神，是不在同一个频道的人。 就在这时候，周宴回来了。他看了眼黎楠，问道：“题都写完了？” “还没。”周宴一提醒，黎楠赶紧拿起笔，埋头于习题。 周宴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落在杨白米身上，他不露声色的上下打量杨白米，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杨白米打了个冷战，飞快摇头，“没有没有，你们忙！” 杨白米飞快走开了，周宴这才走进去落座。 黎楠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道：“老师叫你什么事？” “物理竞赛的事。”周宴拿出手机，发出去两封邮件，大概跟学校外面的事有关。 “你也太忙了吧。”黎楠道：“不都有了IBO吗？你大可以保送，还在学校浪费什么时间，周伯伯也能同意？” 周宴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一样都还没成年，怎么你可以混吃等死，我就要早早接手我爸的公司了？” 这句话不仅贬低了黎楠还抬高了周宴。黎楠瘪了瘪嘴，智商高了不起哦。 周宴翻开书，道：“我按部就班的上高中是我爷爷的意思，我爸也不想让我这么小就负担这么多。至于我忙的事，我不想办法赚钱，拿什么给你当零花？” 黎楠一愣，嘟嘟囔囔道：“我的零花钱当然是我爸妈给我，别显得你对我多好似的。” 周宴眼里含笑，声音中透着狎昵，“现在不是你求着我给你买零食的时候了，小白眼狼。” 第11章  早起忽然下了一场雨，雨淅淅沥沥的，薄如烟雾，凉意却倏地席卷了整个A市。黎楠穿着半袖，一打开窗户，就冻的打了个喷嚏。他下楼，周宴坐在餐桌边上，身上套了个羊毛开衫，越发显得温润。 黎楠落座，嘲笑道：“至于穿这么多吗？你也太虚了。” 周宴似笑非笑的打量他，道：“李助理今天不送咱们，咱俩今天骑车。” “骑车就骑车。” 吃完饭，黎楠从车-库推出辆山地车，书包一甩，反身上车，动作轻盈又利落。他回头给周宴做了个鬼脸，腰身拧着，显出纤瘦的轮廓。 他不等周宴，一脚蹬着跑远了，湿润的空气里传来的都是黎楠放肆的笑声。 周宴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进班，黎楠窝在座位上，脸颊红扑扑的，大概是被风吹的。 周宴落座，故意问道：“冷不冷啊？” 黎楠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留给周宴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周宴就笑了，把手里拿着的热咖啡放到桌子上，伸手推推黎楠。 黎楠接过去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我不喝咖啡，太苦了。” “加了热可可，还苦？” “苦。” 黎楠的口味跟他这个人一样，半点苦都不吃。 周宴道：“喝了吧，今天早上把元素周期表背了，你不喝咖啡会睡过去的。” 黎楠不情不愿的拿过咖啡，捧在手里取暖，咖啡热可可的香甜不停的漫出来，勾引着黎楠的味觉神经。黎楠像小松鼠一样不停的嗅来嗅去，可是直到咖啡变凉，他都没再喝一口。 身上的寒意被驱逐之后，黎楠的瞌睡虫爬出来，他的头一点一点，马上就要跟书来个亲密接触。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丁的捏住了他的后颈，后脖颈那一块骨头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偏移分毫，就是Omega脆弱的腺体。 黎楠被周宴捏醒了，他偏过头，怨念的看着他。 “背书。”周宴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你一开始只让我学生物的。” “生物一共才多少分？”周宴看他一眼，道：“如果你选择学数学，生物化学都可以放一放。”   如果黎楠能为谁一辈子甘拜下风，大概就只有数学了。 上午第一节 是语文，温行的课，黎楠撑着头听他讲了一节的《琵琶行》，差点哼着调子唱出来。 一下课，他就拿了东西往三楼跑，于泉叫都叫不住。一班下课了也没有别的班级喧闹，大家或者看书或者做题，说话都是慢声细语的。 黎楠轻车熟路的进了一班，往唐诗前面一坐。唐诗抬起头看见黎楠，一双眼睛便笑开了。 “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黎楠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淡紫色的绸带系成一个蝴蝶结，透着些俏皮的小心思。 “祝我家唐美人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唐诗抿着嘴笑了，他接过礼物，轻声道：“黎楠，谢谢你。” 黎楠笑了笑，道：“就是可惜你生日的时候咱们在上课，不然可以出去玩一天。” “能收到你的礼物我就很开心了。”唐诗笑道：“最近都不见你出来玩，去上体育课的时候也看不到你打篮球了。” “还不是因为周宴，”黎楠不高兴道：“他非逼着我学习。” 唐诗眉心微动，笑意淡了淡。唐诗不是没有劝过黎楠学习，但是黎楠只是含混的应着，并不真的在意。唐诗一度以为让黎楠学习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做不到的事，周宴可以。 唐诗呼出一口气，脸上挂着温和笑容，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班的物理老师被学校辞退了。” “嗯？”黎楠道：“就那个刻薄鬼？”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唐诗道。 黎楠很高兴，一班的物理老师一贯不喜欢成绩差的学生，尤其是黎楠。曾经因为黎楠频繁的来找唐诗而给一班立了个规矩，校排名三百名以下的学生不许进入一班。 因为这条规矩带着明显的歧视色彩，很快就被废止了。 “为了什么被学校辞退啊？”黎楠问道。 “好像是因为奖学金的事情。”唐诗道：“她拿走了一部分学生的奖学金，说是充作班费，但是听说数额不小，已经够得上贪-污的标准了。” “啧。”黎楠摇摇头，好奇的问道：“你们的奖学金有那么多吗？” “很多的，”唐诗道：“我的奖学金就可以负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顿了顿，他道：“像周宴那样学校从外面挖来的，给的奖励只会更多。” 他不喜欢周宴，又不自觉的提起周宴，想看看面前这个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黎楠没有什么表情，兴许是不在意，又兴许是已经习惯了。 “对了，你同桌沈河呢？” 唐诗微微一愣，道：“他去办公室了。他是物理课代表，新的物理老师叫他过去问问情况。你找他做什么？” “一点小事。” 说话间沈河从外边回来了，黎楠看见他，眼睛微微发亮，“我刚想找你呢。” 沈河一顿，瞥了一眼唐诗，问道：“找我-干什么？” “就是前几天那事。”黎楠问道：“你身上没事吧？检查结果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沈河道：“免费做了个全身体检，挺好的，谢谢你。” 黎楠摆摆手，问道：“你现在还在那里吗？” 沈河点头，“那里待遇挺好的。” “那好吧。”黎楠道：“你帮了我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别客气。” 沈河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个笑，道：“好。” 快要上课了，黎楠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一走，唐诗立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沈河。 沈河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不屑一顾，淡声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偶尔遇见了，互相帮一把。” 唐诗不知道信没信，看向他的目光不算友好。 沈河嗤笑一声，有些讥讽，“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何必要吊着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 沈河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宴，道：“估计以后你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唐诗皱眉，他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河却不再说话了。 三班比一班要热闹的多，不知道是谁闲的没事干叠了纸飞机，一群男生围着一个纸飞机满屋子转圈，十分傻气。 于泉伸手一捞，没捞着纸飞机，好没意思的坐下来，问道：“黎哥走这么急，干嘛去了？” 杨米白正跟江奇逸凑在一起咕叽咕叽不知道说什么，闻言抬起头，“你傻了吗？今天是唐诗的生日。” “原来是给唐美人送生日礼物去了。”于泉问道：“那咱们送不送，万一哪天他俩真的好上了呢？” 江奇逸和杨米白对视了一眼。 他转过身子，看向周宴，问道：“周宴，你怎么看？” 周宴抬起头，“看什么？” 江奇逸斟酌道：“黎楠追唐诗，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俩能成吗？” 周宴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得看我同不同意。” 杨米白激动的抓住了江奇逸的胳膊，江奇逸按住她，问道：“那你，同意吗？” 周宴唇角勾起，没有说话。 黎楠风风火火的从外边回来，迎面纸飞机撞到他怀里，他手一扬，纸飞机朝着后黑板飞过去。黎楠跟不会好好走路似的，一蹦三跳的回来，弄倒了摞起来的书本。 江奇逸看向他，问道：“给唐诗送生日礼物？” “对呀！” “送的什么，相机？” 提起这个黎楠就来气，他用眼睛剜着自顾自看书的人，“我也得买的起呀，就我那点钱，连个镜头都买不起！我送了一瓶香水。” “什么香水？”江奇逸问道 “香水？”于泉凑过来，“你对香水还有研究呢？” 黎楠拿手机翻出图片，“Diptyque的谭道。” 江奇逸和杨米白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江奇逸喃喃道：“这个香水怎么这么熟悉？” 黎楠凑过来，道：“这个味道真的很好闻，我去人家专柜挨个试出来的味道。” 于泉疑惑的看着黎楠，“你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了？” 黎楠摆摆手，“以前用，我现在不耐烦用这些东西。” 江奇逸很快找到了这款香水的香评，打眼一扫，他哑然失笑，“要是唐诗喜欢这款香水，那可真是好笑了。” 黎楠不乐意了，“怎么了？这香水不好吗？挺有格调的呀。” 江奇逸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周宴，周宴挑着嘴角，眼里眉梢一派从容淡定。 黎楠还在喋喋不休，“···那你说我送什么，他就给我这么多钱，买奢侈品不够，次品拿出去又不好看。这个价位高不成低不就的，香水是我能想到的最不跌份的东西了···” 江奇逸若有所思，“看来找对象也是一个需要投资的活，从小养大的就是比半路找的合心合意。嘶，玩幼-驯-染的都是很有前瞻性的人啊。” 第12章 中午最后一节课，学习了一个上午，整个班的人都有些无精打采，靠近后门的几个学生从酣睡中醒来，磨刀霍霍向食堂。 下课铃声一响，不等老师说话，他们就像一阵旋风一样跑了出去。任课老师好笑的摆摆手，道：“下课，去吃饭吧。” 班里欢呼一声，动作迅速的站起来往外跑。 周宴放下书，看着把下巴放在桌子上的黎楠，道：“去吃饭了。” “我不想吃食堂。”黎楠望着他，“点外卖吧。” 周宴道：“那你点啊。” 黎楠说，“我没钱了。” 周宴嗤笑一声，“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人买礼物了，现在又来找我要钱吃饭，你觉得合适吗？” 黎楠眼珠子转了转，道：“不是钱的问题，是食堂真的不好吃。” 黎楠挑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到大，不吃香菜不吃豆角不吃香菇不吃胡萝卜，番茄吃生的不吃熟的，生菜吃熟的不吃生的，土豆不吃软的，冬瓜不吃硬的，吃鱼不吃带刺的，吃鸡肉只吃带着骨头的鸡腿，就连他最爱的垃圾食品方便面也不吃小鸡炖蘑菇的。 周宴睇他一眼，“惯的你。” 黎楠颠颠的跟着他出去，还道：“···再来杯奶茶吧，我看奶茶店好像出新款了。” 于泉拍拍江奇逸，道：“去吃饭？” “我不去了，”江奇逸道：“我去北门拿个东西，你帮我随便带点。” “那好吧。”于泉想，怎么明明自己有兄弟，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吃食堂。为表悲愤，他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量，回来的时候都撑得有些神志不清。 江奇逸找了两片健胃消食片给他，手边放着一个包装盒子。 “那是什么？” 江奇逸拿出来给他看，是Diptyque的谭道。 “这不就是昨天黎哥说的那个香水吗？你怎么也买了一瓶？”于泉惊讶的问。 “为了磕学。”江奇逸利落的拆开包装，在手腕上喷了一点。 “这味道还挺好闻的。”于泉道：“这是什么味？” “这是木质花香调的香水，柏木先行，檀香主打，前调清新，到了后面檀香的味道散出来，就变得温和而柔软。”江奇逸道。 “这不挺好的？”于泉道：“跟唐诗的性格也相配。” 江奇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记不记得，黎楠说过周宴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于泉恍然大悟，“卧-槽！黎哥什么操作，送给唐诗的香水是周宴信息素的味道？！” 江奇逸放下香水，道：“我现在都有些同情唐诗了。” 于泉还在震惊，“真刺-激！” 江奇逸白他一眼，就着热水吃了于泉带回来的面包。 于泉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忽然皱眉，“不对吧，这个香水这么温柔，跟周大佬一点都不搭。” 江奇逸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周宴对别人和对黎楠能一样吗？” 自家媳妇儿，温柔点怎么了！   江奇逸混居各大CP圈子多年，自认已经是个很有资历的磕学家了，但实际上，关于这个香水，他想错了。 周宴走后的某一天，黎楠在梦里闻到一股味道，很好闻很好闻，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周宴家的花园里有个白色的摇篮，装饰着藤蔓和花朵，像是格林童话中公主的配置。 他和周宴在那上头睡午觉，他的小短腿蹬不到地，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他把头埋在周宴臂弯里，乱糟糟的头发散在周宴身前。周宴舒展着身子，气息笼罩着他，是一股很清冽的白檀香味。 那时候他们还小，都没有分化，哪里来的信息素的味道呢？ 意识到这一点，黎楠醒了。 后来黎楠闻到了那种香水的味道，他一下子将黎楠带回了那个对他来说有些高的秋千。 实际上，那是一款清新水润的香水，越到尾调越温柔，同周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格格不入。很久以后黎楠想，他之所以觉得那样一种香水像周宴，大概是因为，在周宴离开的岁月里，黎楠所想到的他，是温柔的。 黎楠的学习生涯甚至没有坚持到月考来临，在周宴拿出数学卷子的时候就戛然而止。黎楠控诉道：“你说了不学数学的！” 周宴很耐心的跟他讲道理，“数学分值很高，一门就可以提几十分，那就是几万，你不想要钱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黎楠道：“你这是辜负我的信任！” 周宴难得的好脾气，“数学很简单的，不比化学难多少。” 黎楠声嘶力竭，“我不信！” “你真的不学？” “我不学！”黎楠抵死不从。 为了表示他不学数学的决心，当天晚自习他就跟于泉和七班的黄毛几个人一起翘课去了网吧。 每一个学校附近都要有一条美食街，六中作为A市排行不错的公立高中，软件硬件都很齐备。学校附近网吧餐厅书店混杂，不管是对学霸还是学渣都很友好。 临近月考，网吧的人还真不多，前台坐着的小姑娘见了黎楠就笑，说：“你好久没来了。” 黎楠想，可不是，我为了学习放弃了多少东西。 几个人开了机子打游戏，黎楠掏出手机，界面上干干净净，一条消息都没有。黎楠忽然想起来今天晚自习化学老师会来讲小测的卷子，但他很快唾弃了自己，玩个游戏都不专心。 坐他身边的于泉和黄毛他们就不一样了，游戏打得酣畅淋漓，里里外外都透着快活的气氛。 于泉看了一眼不太开心的黎楠，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担心，不就是考试吗！回头你找周大佬画个重点押个题什么的，提分很快的。” “押题？” “对呀，像他们这些大神，最通用的特征之一就是会押题。”于泉飞快的敲着键盘，“要是不会押题，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自己是大神。” 电脑屏幕光影缭乱，于泉的目光随着游戏人物移动，“上学期期末唐美人就押了题，你当时没看不知道，他押中了好几道呢。” 从不在意成绩的学渣楠没有意识到考试还能这样玩。 “要不怎么都拜大神呢，要是有个大神肯押题，那跟开挂有什么分别。”于泉笑嘻嘻道：“回头周大神给你押了题，可别忘了让我瞅瞅。” 黎楠放心了，招呼几个人再来一局，打得酣畅淋漓昏天黑地，这一小块地方重现了自由的气息。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接近十点，月光像水一样洒在人身上，冷飕飕的。黎楠紧了紧衣服，跟那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便向家跑去。 林姨看见黎楠回来，道：“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今天没跟周宴一起啊？” 黎楠含含糊糊，“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周宴睡了吗？” “屋里灯还亮着，应该没睡。厨房有宵夜你要不要吃，我给你端出来吧。” “不用了林姨。”黎楠跑上楼梯，道：“我不吃了您早点睡。” 他门也不敲的闯进周宴屋子里。周宴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精装的英文原文书，白皙分明的锁骨从丝绸睡衣的领子里露出来，最要命的，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掩去了桃花眼惯有的多情，只剩下能划伤人的凌厉。 周宴抬头看向他，眸光之中带着询问。 黎楠愣了愣，问道：“你近视啊？” 周宴将眼镜摘下来，道：“有一点，一百多度。” 黎楠张了张嘴，“人家说，近视度数不太深的时候不建议戴眼镜，会加重近视。” 周宴挑了挑眉，道：“你大晚上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是，”黎楠才想起来正事，道：“你给我押个题吧。” “不押。”周宴拒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黎楠问道。 周宴撩起眼皮子看他，半晌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给你押题？你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的让我给你押题？” 黎楠想了一会儿，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家，你说凭什么？” “好啊。”周宴道：“那我去跟黎叔叔说，你因为我不给你押题，要把我赶出去。” 一提这个黎楠就生气，他上前一把夺过周宴手里的书扔在地上，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周宴看着黎楠十年如一日的熊，忽然冷笑了一声，接着猛地伸手拉过黎楠，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摁在了床上。 黎楠蒙了一瞬，随即开始挣扎，但是压在他身上的周宴牢牢禁锢着他，不动分毫。 周宴的力气居然这么大。黎楠分神了一瞬。 黎楠的两只胳膊被周宴反剪着压在背上，周宴的膝盖按着他的腿，腾出一只手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什么东西。 银光一闪而过，黎楠没有看清，随后就听咔吧一声响，他的两只手被锁在了一起。这下好了，黎楠像个脱水的鱼，一个劲儿的在床上扑腾，翻身都翻不过来。周宴嫌他烦，很快连腿一块绑起来了。 “你变态啊！”黎楠大叫。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周宴用手背拍了拍黎楠的脸，在他张嘴咬上来之前收了回去。 第13章 黎楠手脚被绑着，就剩个嘴还利落，翻来覆去的骂周宴混蛋王八蛋。 周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离开这两年你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大爷的周宴，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打一架，看我不弄死你！” “宝贝儿，”周宴的声音凉凉的，透着嘲讽，“受制于人的时候还是别那么猖狂。” “去你大爷的！” “别说脏话，我不喜欢听。” 黎楠挑着眉，一脸不驯，“我就说了怎么了，你打我呀！” 周宴哼笑一声，从衣柜里拿出来一根黑色的鞭子。 黎楠瞟了一眼，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操！这什么？！” “一些小玩具，”周宴轻描淡写道：“跟锁着你的手铐是一套的。” 黎楠震惊了好久，才叫道：“周宴你变态啊！” 周宴微微叹了一声，“没办法啊，谁让你不听话呢。我才走多久，教给你的东西就全忘了，还跟个Alpha纠缠不清。那个叫唐诗的，你喜欢他？” 周宴拿鞭子挑起黎楠的下巴，黎楠偏头躲开，道：“关你屁事？” “不管我事？”周宴眉眼倏忽冷了下来，“黎楠，你再说一遍？” 黎楠偏开头，大声道：“我说了不关你事就是不关你事，我就是喜欢唐诗，我不止喜欢唐诗我还讨厌你，我····” 话没说完，鞭子划破空气落在黎楠背上，隔着衣服照样发出一声响。火-辣辣的疼瞬间席卷全身，黎楠猛地瑟缩了一下。 周宴不是第一次打他。有一回，黎楠把周宴推进水池子里，第二天周宴就把黎楠吊在树上。周宴深知，黎楠这样的，不吃点苦头是学不会听话的。 黎楠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以前不提，就这两年他没少跟人打架，被人围殴也有过，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疼痛在人的记忆里往往最为深刻，在黎楠自己都觉得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一鞭子让他想起来了跟周宴在一起的时候。 他发了狠的挣，手腕挣出了一圈红，“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你走的时候不吭一声，回来了也不吭一声，你都没有给我解释，我凭什么给你解释！” 黎楠的眼圈发红，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周宴放下手里的鞭子，沉默了片刻，道：“我当然有权利管你。” 头埋在被子里的黎楠骂了一声，“他妈的，这个时候你还是不给我一个解释。” 黎楠把眼泪鼻涕都蹭在周宴的被子上，心里觉得有些悲伤，周宴明明知道，他只想要一个解释。可他总是避重就轻，好像一个解释多他妈金贵似的。 夜深了，窗外的月亮升到正中，显得大而冷清。门忽然被敲响，林姨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 “周宴？楠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么晚了还没睡。” 黎楠没说话，周宴便道：“没有，这就睡了。” 林姨停了一会儿，道：“那快睡吧，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好。” 林姨的脚步声下去了。房间里静了一会儿，周宴上前解开了黎楠的手铐和脚链。 黎楠愤愤的蹬掉鞋，卷起被子蒙上头，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周宴没说什么，收拾好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黎楠那一侧的柜子上。随后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关灯睡觉。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外面灰蒙蒙的。房间门被敲响，是林姨来叫他们起床。 周宴睁开眼，怀里的人攀着他胸前的衣服，睡的香甜。 黎少爷从来一个人独享一张大床，睡姿四仰八叉，随心所欲。大概是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一张被子被他卷的乱七八糟，夜半周宴被生生冻醒。 为了让自己睡个安生觉，周宴只好搂住黎楠不安分的身子，压住他胡乱扑腾的腿，等他安静了之后才又睡了过去。 林姨敲过门下楼去了。周宴听着外边的动静，微微松开手。他一松手，黎楠立刻卷了被子翻走了，动作利落的让周宴怀疑他是不是清醒着。 周宴探着身子去看他，只见黎楠阖着眼，殷红的小嘴微张，唇珠小巧。他的脸颊有些红，头发乱蓬蓬的垂在额头。如果不是那双太扎人的眼睛，黎楠明明就是个乖顺的模样。 周宴想想，又笑了。指望黎楠乖顺，还不如考虑考虑什么时候Alpha也能生孩子。 他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流水的声音吵醒了做梦的黎楠。黎楠翻了个身，钻啊钻的钻进了枕头下面，可是声音还是嘈杂的传过来。 黎楠暴躁的睁开眼，甩了个枕头砸到卫生间的门上，“你-他-妈能不能小声点！” 枕头砸在门上不痛不痒的，周宴没有搭理，他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捡起枕头拍打了两下。 “起床了。” 黎楠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子暴躁，他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蓬乱的头发。 周宴坐在床边，系着衬衫的扣子，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黎楠气的浑身发抖，他唰的拉下来被子，叫道：“老子今天不去上学了行不行！你再叫我，头给你打爆！” 周宴挑了挑眉，看着黎楠又倒下。等了一会儿，黎楠大概是睡醒了，想起了昨晚上的事。他睁开眼，爬起来就向周宴挥拳。 “你-他-妈拿鞭子抽我！” 周宴躲开他，道：“醒了就快起床，下去吃饭了。” 早起的身子酥的很，一拳没有打中，再去打第二拳也没什么意思。他坐了一会儿，又闷头倒下，“我今天不去学校了。” “为什么？” “因为我被打了，我需要休息。” 周宴挑了挑眉，欺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趴在床上。 黎楠立刻挣扎起来，“你还想打我！过分了我告诉你！” 周宴的膝盖挤进黎楠****，叫他的腿用不上劲，贴着他的耳朵道：“老实点。” 黎楠挣扎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见他安静了，周宴腾出一只手掀开他的卫衣。卫衣下面，是白皙的背部。黎楠弓着身子，像一只大猫，肩膀处的蝴蝶骨因为紧张而微微凸起，脊柱从脖颈一路往下到腰间，那里有两处小小的腰窝，像是一双勾魂的眼。 周宴眸光动了动，他伸出手，指尖缓慢的轻吻过每一寸肌肤，如同抚摸一块上等好玉。 黎楠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叫道：“周宴！” 在他背上流连的那只手忽然停住了，周宴如梦初醒，他收回手，放下黎楠的卫衣，从他身上起来。 黎楠马上翻了个身，让被触摸过的背部紧紧贴着床单，好像这样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周宴站在窗边，窗外不太明亮的光线给他镀了一层边。 “快起来吃饭。” 黎楠道：“我都说了，我今天不去学校。” “得了吧。”周宴恢复了他一贯的居高临下，“情-趣-玩-具能打出来多严重的伤，刚才我看了，连个印子都没有。” “不能吧。”黎楠皱着眉，他动了动，确实感觉不到疼痛了。 “咦，质量不行的垃圾。”黎楠小声嘀咕。 周宴道：“快一点，要迟到了。” 黎楠打定主意不起，他把被子卷了卷，很无所畏惧的样子，“不去。” “真不去？”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黎楠撇撇嘴，“问两遍了不起哦。” 周宴呼出一口气，问道：“不想押题了？” 黎楠眼珠子动了动。 押题意味着高分，高分意味着零花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黎俊杰扬着下巴，很骄傲的样子，“是你对不起我，是你要求着我押题的。” 周宴早就不耐烦了，他上来掀黎楠的被子，道：“是我对不起你，快起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黎楠和周宴到学校的时候果然迟到了。教导主任带着三个老师站在他们教区中间，把他们俩逮了个正着。 李主任看着两个人，道：“学生卡拿出来，叫什么，几班的，班主任是谁。” 黎楠笑嘻嘻道：“你总不能把我忘了吧。” 周宴拿着学生卡去登记，李主任看了黎楠一眼，道：“三千字检讨，下午交到政教处。” 他转过头看向周宴，像是换了一张脸，满脸的褶子都透着慈祥，“周宴是吧，怎么迟到了呢，下回别再犯了。回去上课吧。” “哎哎，”黎楠不满道：“凭什么他就走了，我就要三千字的检讨。” 李主任看向他的时候春风变成了冰雪，“他是年级第一，你也是？” 黎楠撇撇嘴，“你也太现实了。我不管，他不写我也不写，这学期我才第一回 迟到，通融通融行不行？” 李主任冷笑一声，“三千字检讨不是罚你今天迟到，是罚你昨天晚自习逃课。” 黎楠这就无话可说了，他讪讪笑了两声，“大晚上的，您还查晚自习呢，挺辛苦哈。” “哼。”李主任没搭理他，拿了他的学生卡登记完就赶着他滚了。 三班在五楼，要上一个蜿蜒绵长的楼梯。楼梯拐角，周宴看他一眼，黎楠凶道：“看什么看，检讨你替我写！” “凭什么？”周宴漫不经心道。 黎楠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脸颊微微鼓起，“今天早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宴上下打量他，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撒泼打人了。 “好，我替你写。”周宴睨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只要你安分点。” 第14章 黎楠和周宴从后门进去，老师没在班里，大家背书的声音比催眠曲还要催眠。 于泉趴过来，扔给他一个水果糖，问道：“楼下遇见老李了没？” “遇见了，”黎楠放下书包，“他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还送了我三千字的检讨大礼包。” 于泉嬉皮笑脸的，道：“也给了我三千，我快写完了，你要参考不？” 黎楠摇摇头，一脸得意，“周宴替我写。” 于泉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为什么？” “他欠我的。”黎楠道：“不止检讨，题他也给我押，我让他干什么他都得听我的。” 于泉挠了挠头，“既然如此，你干脆把零花钱要回来呗，也省的押题和考试了。” 黎楠身子顿住了，他眉头一皱，露出一个十分困惑的表情。 对呀，黎楠心想，我直接把零花钱要回来不好吗？ 他放下收拾书包的手，转头看向周宴。 周宴意味不明的看了看于泉，道：“押题也是他的主意吧。” 于泉忽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他赶紧转过身子，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黎楠朝他伸出手，“我要我的零花钱。” 周宴看了他一会儿，冷笑道：“那这样的话，零花钱，月考押题，还有你那个破检讨，都别要了。” 黎楠赶紧收回手，“那那那算了。” 周宴嗤笑一声，“得寸进尺。” 黎楠撇撇嘴，不说话了。 上午第三节 是体育课，三班很幸运，体育老师是政教处主任。没有哪个老师敢抢政教处主任的课。 阳光很好，几朵云悠闲的飘来飘去，偶尔刮过一阵风，区别于夏天的燥热和冬天的凌冽，这样的风同时带着落叶和阳光的味道。 排着队跑了几圈，体育老师就宣布了解散，大家自由活动。 黎楠脱了校服外套拎在手里，朝江奇逸走去，问道：“于泉呢？” “不知道，”江奇逸拢了拢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道，“可能是去小卖部了吧。” “啧，”黎楠道：“球还在他那儿呢。” “五班也在上体育，你去他们那玩呗。”江奇逸道。 “你不去？” “我不去，”江奇逸道：“我是个优雅的Omega，不参与这些不优雅的活动。” 黎楠撇嘴，“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应该给你带个瑜伽垫的。” “不劳你费心，”江奇逸很骄矜的看了他一眼，“杨米白带了。” 黎楠疑惑，“你怎么跟她走的那么近了？” “事实上，”江奇逸瞥了他一眼，“是你一直跟我们Omega不亲近。” 黎楠伸出一根手指，很严肃的说：“ABO六种性别的意义，就在于它使得性别之分无关紧要。” 江奇逸挑了挑眉，“你想跟我讨论性别意义和ABO所代表的等级含义吗？” 黎楠想了想，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跟他讨论这个。他摇晃着身子刚想离开，那边于泉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 他表情严肃，一脸凝重，站在两人身边，气质无限接近于年级主任老李。 于泉抬头看向黎楠，表情很复杂，“我觉得周宴真的是个大佬，他带给了我心灵上的升华，指引了我人生的方向。以后我就唯他马首是瞻，他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黎楠很嫌弃的样子，“你舔狗的样子真-他-妈像极了爱情。” 于泉连忙摆手，“我怎么配得上和周大佬谈爱情。” 这下江奇逸也有些一言难尽，“你上回这么孙子还是为了黎楠新买的游戏机。” 于泉道：“游戏机哪能和大佬相提并论呢！” 黎楠撇撇嘴，问道：“你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大佬不让我跟你说。” 黎楠道：“你这么听他的话，他是你爸爸？” “实不相瞒，”于泉道：“我有认爸爸的冲动。” 江奇逸被他恶心的不行，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黎楠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那些穿的很凉快的模特杂志送给老李。” 于泉忽然变了表情，露出一副很高深莫测的样子，“黎哥，你真想知道？” 黎楠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说。” “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周宴站在黎楠身后。 于泉看见他，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什么，你们聊，我先走了。” 周宴好整以暇的看着黎楠，用一种带着调笑的口吻，“只要你问我，我就都告诉你。” “我才不稀得知道！”黎楠搓了搓胳膊，转身跑走了。 周宴如约给黎楠押了题，这让黎楠很开心，他觉得悲惨生活就要到头了，等钱到手，天高海阔，鱼想咋飞咋飞。 也因为如此，他对周宴押的题格外认真，即使是最让人痛苦的数学题，他也一道一道的看下去了。 周宴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他擦着头发打开门，黎楠站在门口，给了他一个灿烂的过分的笑容。 周宴挑了挑眉，“怎么，有事求我？” 黎楠道：“怎么我找你就是有事求你呗？” 他身上还穿着夏天的睡衣，露出白生生的脖颈，带着一层莹润的光，像是周宴爷爷收藏的甜白瓷。 黎楠挤开周宴走进屋子里，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道：“这不是快考试了嘛，有几道题不会，来问问你···你看什么呢？什么什么心理学？” “求人还这么不客气。”周宴将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电脑收起来。 黎楠道：“回头我买礼物谢你。” 周宴哼笑一声，拉过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来，道：“什么题？” 黎楠指给他看，周宴道：“三角函数题，不算难，你的答案呢？” “30度角，但是答案上写的是45度角。” 周宴问道：“你怎么求出来的？” “我量出来的。” 周宴一顿，抬眼看向黎楠。黎楠眨巴眨巴眼，“我量的老费劲了。” 周宴打开房门，灯光从屋子里露出来，他走到餐桌旁边倒了杯水，正好看见厨房里披着睡衣的林姨。 “小宴，你怎么还没睡？” 周宴拿着水杯，道：“快考试了，我跟楠楠在复习呢。您呢，怎么也没睡？” “锅里的汤刚熬好，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热一热就可以喝的···你们现在要尝尝吗？” 周宴还没说话，黎楠站在楼上喊，“你怎么还没回来。我的可乐呢！” 周宴扬声道：“炖好的鱼汤你要喝吗？” “喝！” 周宴转身对林姨道：“那麻烦您盛两碗吧。” “好。” 周宴端着两碗鱼汤上楼，白瓷碗里盛着奶白色的汤汁，汤汁粘稠，嫩豆腐淹没其中，若隐若现。黎楠早就收拾了满桌子的书和草稿纸，腾出空来迎接鱼汤的大驾光临。 汤碗有些烫，黎楠趴在桌子上，小瓷勺子碰着白瓷碗，叮叮当当的。鱼汤又鲜又烫，嫩豆腐一碰就碎，满屋子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吃饱喝足，周宴把书放到黎楠跟前的时候，他果然困了。 周宴开了一点窗户散去屋子里的味道，又从柜子里拿了个毯子给黎楠，道：“做完这两道题，就回去睡觉。” 黎楠应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笔尖擦着草稿纸，发出唰唰的细微声音。周宴打开了电脑，找出自己浏览过的网页，对着书在查什么东西。 夜越来越寂静了，偶尔传来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大概叶子又落了不少。 周宴抬起头捏了捏肩膀，书桌边的人披着毯子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睡的很香甜。周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周遭的柚子香味似有若无的，勾着人叫人欲罢不能。 周宴伸手撩起他额前散落的头发，柔软蓬松，跟他这个人大相径庭。 在指尖将要触碰到黎楠唇角的时候，周宴收回了手。 他小心的把黎楠抱起来。从生理角度来说，黎楠是个典型的Omega，骨架小，生的艳丽，皮肤细腻。他抱起来黎楠的时候，几乎是毫不费力。 一沾到床，黎楠就自觉的滚进了被子里。 周宴把书桌上的东西整理好装进书包里，关掉台灯。随后他躺进另一边床铺，关了床头灯，一切归于黑暗。 周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黎楠光裸白皙的背，有他纤瘦伶仃的脚踝，还有林姨做的那碗奶白色的粘稠的汤。他梦见黎楠一直在哭，哭的喘不上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梦里的周宴一点都不想哄他。事实上，黎楠哭泣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周宴都不想哄他。他喜欢黎楠哭的模样，黎楠哭的越惨，他就越喜欢。 恍惚之间，白檀香混着柚子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周宴从梦中醒来，怀里的黎楠无意识的挣扎。他把黎楠圈在怀里，一只手箍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进了睡衣里。 黎楠眉头紧皱，出了一身的汗。周宴能感觉到手掌传来的粘-腻。 周宴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无意识露出来的信息素在引诱黎楠发-情。 第15章 白檀香是古时候的一种珍贵香料，味道清冽沉静，可以静心安神，在某些时候带着祭祀和宗教的神圣。奇妙的是，这样一味香料还可以用来制作带有催情功效的香氛和精油。 是和周宴一样的矛盾体。 周宴定了定神，他把手从黎楠的睡衣里头抽出来，掀开被子下床。抽屉里放着上回从医院带回来的信息阻隔剂。房间里纠缠的气味很快被压了下去。 没了Alpha信息素的控制，黎楠发-情的征兆缓解，眉头很快舒展开，砸吧砸吧嘴，接着睡了。 周宴站在床边，他觉得这款阻隔剂不大好，味道很难闻，像是装满了烟头的水，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恶心。 第二天黎楠醒过来，照例懵了一会儿，头发朝四面八方支棱着。周宴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的脚尖点着地，长腿的优越表现的淋漓尽致。 黎楠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问道：“我怎么睡在你屋里？” 周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没睡过。” 黎楠的耳尖漫上一点红，“你瞎说什么呢！” 害羞的黎楠可不常见，周宴放下书，看着他笑，“你害羞什么，一张床上躺一躺，能怀孕不成？” 黎楠确定周宴在嘲笑自己。 黎楠小的时候看见人家漂亮的小女孩就上去亲，他妈妈知道了，就跟他说，不跟随便跟人亲亲，会生小宝宝的。养小宝宝很费钱，黎楠如果跟人生了小宝宝，就要拿他的压岁钱去养小宝宝了。 小黎楠因为这个没再去亲人家小姑娘，心里却把这话记了下来，想看看小宝宝是怎样出生的。 他后来把主意打到了周宴身上，因为周宴有钱，小宝宝生出来可以让周宴养。 他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跑到周宴家的花园，口水糊了周宴一脸。周宴一脸嫌恶的推开他，问他做什么。 黎楠如实说了，他记得那天周宴笑的特别开心，跟他说，小宝宝是他们两个人的，不能周宴一个人出钱。这要是放到以后，他是会被人骂的。 黎楠不情不愿的说，那怎么办。 周宴说既然你不掏钱，那你就替我跑跑腿吧。咱们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你也不亏。 黎楠觉得这个主意好，可以保住自己的压岁钱，于是自那之后的半年里，周宴可劲儿使唤黎楠，端个水拿个书这都是小事，代写作业代背黑锅也属于常规操作。 那一年周宴父母为了让周宴合群一点，给周宴报了个钢琴课，不是私教，是跟班上课。周宴烦不胜烦，每一回都让黎楠替他上，他自己跑去湖边吹风看书。 直到年底小黎楠都没见到那个宝宝，他去找周宴，周宴把他两岁半的堂妹拎出来，跟他说这就是两个人的宝宝。他已经照顾这个宝宝很久了，过年的这段时间，就该黎楠照顾了。 最后，因为黎楠吃掉了最后一块酥糖，周宴的堂妹大哭，引来两家家长，才戳破了这场长达半年的骗局。 这些都是赤-裸裸的黑历史啊，黎楠一个枕头扔向周宴。眼看着黎楠就要恼羞成怒，周宴道：“昨天晚上熬太晚了，你在我这里睡过去了，我就把你抱到了床上。” “那你为啥不把我叫醒？” “叫醒你？”周宴凉凉的看着他，“再让你醒过来骂我？” 黎楠理亏，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抱都抱了，怎么不干脆把我送到我屋里？” 周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为什么呢？” 黎楠生活在蜜罐子里，养出一身少爷脾气，叫人做事理直气壮。他不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刻的理所当然，以后都是要还的。 黎楠被他看的后背发凉，不再问这个，换了话题，“现在几点了，你不怕迟到了？” “我跟老师请了假。”周宴合上书。 “为什么请假？”黎楠掀开被子下床。 周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道：“昨天熬的太晚了，不多睡一会儿，学习也没有精神头。反正题已经押好了，你在哪不是做？” “也有道理。”黎楠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睡到自然醒就是幸福呀。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周宴忽然问。 黎楠奇怪的看着他，“没有啊。” 周宴指尖轻点书页，黎楠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上帝真是公平的，他给了一个人不怎么好用的脑子，必然会补偿给他一具体质很好的身体。”周宴漫不经心道。 黎楠听的云里雾里，目光看向他手里的书，“这是哪本书里的话？” 周宴随口胡诌了一个书名，道：“去洗漱，下去吃饭了。” 黎楠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周宴下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外套里面的衬衫扣得一丝不苟。 黎楠问道：“你要出门啊。” “嗯，”周宴道：“我原来的戒指丢了，手上空着不舒服，去商场买一个。” 戒指，黎楠想了想，那个戒指好像是被自己顺走，后来又不知道胡乱扔在哪里了。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黎楠道：“去哪个商场，西二环那个？” “嗯。” “我也要去。” 周宴抬眼看他，“你去干什么，题都做完了？” “家里没有学习氛围，”黎楠道：“那地儿有个咖啡厅，里面的慕斯蛋糕很好吃，我可以去那里坐着。” “那好吧，”周宴道：“我打电话叫李助过来接咱们。” 黎楠兴高采烈的去收拾卷子和作业了。 临出门周宴拉住黎楠，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瓶不知道什么香水，往他身上喷了两下。 “干嘛！我洗过澡了。” 周宴收回手，道：“这个味道不好闻吗？” 黎楠闻了闻，一股清新的味道，“还行。” “那就走吧。”周宴三两句糊弄了黎楠，拉着他上车。 大商场靠近CBD，人流量十分的可观，但是因为不是周末，咖啡厅里的人大多是上班族，拿着笔电喝着咖啡，很有范的样子。 黎楠拉开椅子坐下，服务员过来点单，周宴要了一杯拿铁，问黎楠，“你想吃什么来着？” “慕斯蛋糕。”黎楠道：“还有蜂蜜柚子茶。” 服务员欠了欠身，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柚子茶。” 黎楠惊讶的抬起头，周宴翻着菜单，漫不经心道：“这家咖啡厅以咖啡和酒闻名，没听过他们卖柚子茶的。” “可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有啊。”黎楠跟他比划，“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手腕这里有个纹身。” 服务员道：“那应该是我们店长吧，他现在不在这里。” 周宴抬起头，道：“给他来杯苏打水。” 黎楠一边从书包里拿东西一边说奇怪，“我上次来的时候真的有柚子茶的。” 周宴不置可否，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服务员上来的咖啡他只喝了一口就放在那里了。 兴许是他金贵的舌头喝不惯咖啡馆的咖啡，黎楠捏着蛋糕叉子，不无恶意的想。 周宴抬起头，下巴点了点黎楠面前的慕斯蛋糕。黎楠翻了个白眼，插了块喂给他，问道：“好吃吗？” “一般。” 黎楠不高兴的跟他强调，“是很好吃！”   周宴没搭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道：“我去买东西，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很快回来。” “知道了。”黎楠拉着腔调。 周宴起身离开，黎楠三两下吃掉蛋糕，从书包里拿出卷子和笔记来。 他埋头于元素周期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化学题。等他做完一套题，抬头捏了捏脖子。对面的拿铁早就放凉了。 他打开手机，已经快要中午了。 “周宴怎么还没回来？”黎楠嘟囔，“难不成他买东西也跟女孩子一样，逛起来没个完？”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找周宴的时候，一杯蜂蜜柚子茶忽然出现在了桌子上。 黎楠惊讶的抬头，面前站了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他很高，寸头，眉眼有些凶，但是眼里带着笑，冲散了那股凶劲儿。 “是你呀。”黎楠道：“你是咖啡厅的店长？” “是啊。”男人坐在黎楠对面原本周宴的位子上，“刚刚听店员说有个小朋友来要蜂蜜柚子茶，我就猜到是你了。” “你们店里不是不卖柚子茶的吗？”黎楠问道。 男人嘴角勾起一个笑，道：“店长独家手艺，小朋友特供的。” “原来是这样。”黎楠笑道：“谢谢你呀。我叫黎楠，你叫什么名字？” “阳韧，太阳的阳，坚韧的韧。” 黎楠笑弯了眉眼，“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姓也少见。” 阳韧笑笑，道：“喜欢喝蜂蜜柚子茶？” 黎楠点点头。 阳韧笑道：“正巧，我很会做蜂蜜柚子茶，留个联系方式吧，你以后想喝蜂蜜柚子茶的时候，可以找我。” “我看不必了吧。” 黎楠循声看去，只见周宴站在阳韧身后不远的地方，眸光沉沉，看不分明。 阳韧同样看见了他，他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宴扯了扯嘴角，“他性子不定，今天喜欢喝柚子茶，保不齐明天就不喜欢了，还费那个劲干什么？” 第16章 黎楠听不懂周宴的言外之意，心说我才不这样。 阳韧挑了挑眉，问黎楠，“你男朋友？” “啊？”黎楠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 阳韧笑了，看了眼周宴，意味深长道，“不是啊。” 周宴眉心微动，看向黎楠：“作业做完了没？” “做完了。”黎楠道：“剩下的作业我没拿。” “那回家吧。”周宴道：“林姨发消息说午饭快做好了，让咱们回去吃饭。” “哦哦，好。”黎楠抓紧收拾东西，走到周宴身边。 “回家？”阳韧皱起眉头，目光游移在两人之间，“你们住在一起？” 黎楠刚想点头，周宴却笑了，眉眼间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是我们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 阳韧耸耸肩，看向黎楠，很遗憾的样子，“那小朋友，有缘再见了。” 黎楠笑了笑，“有缘再见。” 周宴有些不耐烦，黎楠赶紧走到他身边，两人一块走出了咖啡厅。 服务员凑过来，“怎么着店长，没成？” “有主了。”阳韧活动活动手腕，“真是白费了我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周宴，你走慢点！”黎楠背着包，颠颠的去追周宴。 周宴缓下步子等黎楠跑过来，黎楠跟着他一块下了扶梯，道：“林姨催我们回去吃饭吗？我还以为中午在外面吃了呢。” 周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柚子茶你以后别喝了。” “为什么！”黎楠惊叫，“你连我喝什么也管？！” 周宴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黎楠，黎楠让他看的发憷，结结巴巴道：“不喝，就不喝了呗。” 周宴却不见高兴的模样，他的眉头皱起，不自觉的捏着手上的戒指，捏的手心发疼。   疼痛使人理智。 “抱歉。”周宴松开手。   周宴的道歉可是比天上下红雨还稀罕的事。黎楠越来越觉得周宴一定是有事，他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周宴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睨了黎楠一眼，“给你道歉你还不要？” “免了，你表现的这么反常肯定没好事。”黎楠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你的新戒指呢，买个戒指用得着这么久？” 周宴伸出手给他看，只见食指上套着一个素银指环，没有一点花纹，灰扑扑的，在周宴手上甚至没有一点存在感。 “这就是你逛了俩小时买回来的东西？”黎楠不敢相信，“你的品位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我也觉得很丑。”周宴收回手。 “丑你还要买。”黎楠摇摇头，一脸难以苟同。 “我觉得还可以吧。” 周宴和黎楠朝声音来源看去，那两位手挽着手的人还都是他们认识的。 说话的是孟沉，孟沉身侧的人是黎楠在酒吧见过的三哥。 “你···”黎楠还没说完，三哥笑了笑，道：“我叫孟梁。” “哦哦。”黎楠点头。 孟沉脸上带着笑，道：“我觉得这款指环很好看，简约大方，很能表现主人的格调。” 周宴皮笑肉不笑，“我不这么觉得。” 黎楠觉得怪怪的，戒指的主人觉得戒指丑，路过的孟沉却觉得戒指好看，两人身份对调一下还差不多。 孟梁没管那边两个人在说什么，他看向黎楠，笑问：“今天不上课吗？” “请假了。”黎楠面上有些歉意，“上回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孟梁笑了，他穿着米白色的风衣，衬的脸上的气色很好，很温柔的样子。 眼看孟梁跟黎楠交谈甚欢，周宴拉住了黎楠，“该回去了。” 黎楠对着孟梁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孟梁点点头，含笑看着他们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孟梁才笑道：“我说你怎么有空陪我出来逛街，原来是换了个地方工作啊。” 孟沉掸了掸西装，道：“周宴好不容易主动约一回心理治疗，我哪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呢？” “结果怎么样？” 孟沉摇摇头，“我给他做了两个小时的心理疏导，结果他一看见那小孩身边出现了别的Alpha，信息素瞬间就波动了。” “心理暗示呢？” “周宴这样的人心理防线很坚固，心理暗示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过了一会儿，孟沉问道：“戒指不好看吗？” “很丑。”孟梁留下一句话，拎着几个纸袋子拐进另一家店。 周宴和黎楠走出商场，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车辆人流喧嚣不已。李陶的车停在路边，黎楠嘻嘻笑道：“停这里多久了，你不怕贴条啊。” “你要是早出来一会儿，他也不至于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找不到。”周宴从另一边上车。 “又怪我！”黎楠哼了一声，问道：“你跟那个孟沉很熟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宴淡淡道：“因为一些私事认识的他。” “可孟沉不是心理医生吗？”黎楠问道：“你认识他还能因为什么私事？” 周宴有些惊讶的看向黎楠，“哟，这会儿脑子怎么这么好使了？” “我一直很聪明的好吧。” “那聪明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碱金属元素的性质是什么？” 黎楠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他条理清晰的背出了碱金属元素的性质，周宴又提问了一些别的，等回到家，黎楠果然忘了之前要问什么了。 月考如约而至，考前的那个晚自习按照惯例是自由复习的。老师不在，班里的学生自由坐在一起，连成一小片声音的浪潮。 于泉跟几个男生聚在打扑克，江奇逸最近沉迷一些奇奇怪怪的CP。跟杨米白还有几个女孩子一块嘀嘀咕咕。 周宴在给黎楠讲题，讲着讲着两个人吵了起来，黎楠单方面宣布割袍断义。 外面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巨响，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倏地一下炸成灿烂的烟花，流光溢彩几乎要将天边照亮。 所有人齐刷刷的往窗外看去，胆子大点的学生跑到外面走廊上去看。整个教区像是炸开了锅。恰逢其时，下课铃声响起，大家一股脑的涌到走廊，楼上楼下的走廊里都是人，朦胧夜色里，笑声传得很远。 烟花转瞬即逝，全都放完了也没填满一个课间，但是欢快的气氛却将学生们点燃。学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点小石子都可以让这一潭池水泛起经久不息的涟漪。 上课铃声响起，各班班主任回来赶人，天边的灿烂变成手机里的数据流，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温行转了一圈又回了办公室，他一走，班里的声音瞬间就起来了。 于泉拿着个手机转过身子，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 黎楠正跟周宴生气呢，眉头皱的死紧，“快说。” 于泉不卖关子了，道：“十二班的钱串儿追高三一个学姐呢，这烟花就是他在学校外的湖边放的。” 钱串儿是外号，也是六中的混混，但是他们看不惯黎楠于泉这样有后台的，打过几架，新学期开始就不怎么来往了。 “哟，”黎楠笑道：“市内禁止燃放烟花，钱串儿没被抓着？” “跑了，没跑掉。”于泉幸灾乐祸，“不知道哪位仁兄目击了第一现场，拍了视频发咱学校论坛上了。” “这下他可真是出名了。”黎楠问道：“他追的是谁呀？” “高三一班的那个，上回跟唐诗竞争校花，不幸落榜，但也是个女神级人物了。” 黎楠八卦道：“你说，钱串儿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会不会一个感动就答应钱串儿了。” 于泉嘿嘿笑了两声，道：“那咱这一片的校霸里，就属你是个单身狗了。” 黎楠抓起笔记拍在他头上。 “放心好了，高三的学姐肯定不会答应钱串儿。”江奇逸忽然出声。 黎楠和于泉都看向他，“为啥？” 江奇逸手里的笔转了转，漫不经心道：“女神之所以能被称为女神，就是大家谁也得不到。在那些追求者眼里，女神要是跟人谈恋爱了，就相当于从神坛上落了下来，身价自然就降了。唐诗之所以吊着你，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黎楠皱眉，“别胡说。” “爱信不信。”江奇逸回过身，拿了一道题问周宴，周宴三两下把题解开。江奇逸道了谢，转身埋头题海。 黎楠看了看于泉，“你觉得呢？” 于泉挠挠头，“我不知道啊。” “憨批。” “那你知道？” “······” “你也憨批。”于泉说完，傲娇的一甩头，继续跟别人八卦去了。 黎楠悄么的偷瞄周宴，周宴神情专注的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时不时勾勾画画。他侧脸的轮廓很完美，下颌线流畅。那一双眼睛，认真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他坐在窗边，烟花绽放的时候黎楠越过他去看窗外。他看见，烟花变成了星尘，落进周宴眼底，落在黎楠心上。 黎楠收回目光，捏着笔默背古诗词。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谈，周宴长得真好看。 第17章 考试为期两天，月考之后放两天假。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大家离开考场。有的老师会让学生回班里集-合之后再放学，有的老师就直接让学生们走了。 不管温行是哪一种，黎楠都是直接走的那类学生。 于泉背着书包追上他，“黎哥等等我！” 黎楠停下来等他，问道：“江奇逸呢？” “他妈妈接他去C市小姨家，这两天不回来。”于泉道：“网吧？” “搞起搞起！”黎楠步子欢快，道：“说真的，就因为这个破月考，我都多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游戏了。” “知足吧你，有大佬押题，你这回成绩一定很好看。”于泉道：“我就不一样了，要是这回考的不咋地，我家老头肯定不会放过我。” 黎楠拍了拍于泉的肩膀表示哀悼。两人一道说说笑笑的走出校门。校门口李助理的车停在那里。 黎楠走过去跟他道：“周宴被老师叫住了，得等一会儿才出来。我跟朋友去玩，完了我自己回去。” “可是少爷说···” “谁管他说什么！”黎楠摆摆手，跟着于泉一道走了。 黎楠照旧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喊饿，林姨赶紧把晚饭端出来。黎楠坐在餐桌上吃饭，碰见周宴下来接水，他问道：“你去哪了？” “网吧！” 周宴对此类行径表示嗤之以鼻，他道：“明天跟我去趟西街。” “干嘛去？” “定做西装。”周宴在沙发上坐下来，道：“下个月我爷爷生日，要举办一场宴会。” 黎楠咬着筷子，“我也要去？” 周宴瞥了他一眼，“除了周家的亲属，还有A市很多人家，大多数跟你年纪相仿的二代都会来，这是个应酬的绝好机会。” 黎楠撇撇嘴，“那是爷爷的生日，在你眼里就是应酬的机会？” 周宴不置可否，“爷爷喜欢热闹，这场宴会除了让他开心，多一些附加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爷爷喜欢热闹？”黎楠一脸不屑，“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周宴抿了抿嘴，道：“商人都懂得如何使利益最大化，爷爷也不例外。” 黎楠哼了一声，道：“先说好，我不会应酬，大概率我是要半道跑路的。” “露个脸就行了，好歹让人家知道，黎家不是后继无人。” 黎楠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吃掉一块糖醋排骨。 周宴翻了翻茶几上的杂志，道：“不想学习又不学着应酬，你就打算这么混下去？” 黎楠想了想，说出了二代的标准话语，“反正我爸有钱。” “你爸早晚是要退休的，到时候你家的生意，你爸的公司，你不想想怎么办？” “找职业经理人呗。”黎楠道：“我对金融管理又不感兴趣。” 周宴很不赞同的样子，“那可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 黎楠想了想，道：“好过毁在我手上。”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一个笑，“还有我小叔呢，实在不行，让他来。” “你小叔身份特殊，怎么能接手你爸的公司？” 黎小叔黎景是黎家的老来子，比黎楠大十一岁，现在在S市做刑警，年少有为，去年升任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处级以上干部。只要没出什么重大变故，黎小叔的前途只能是一片明亮。 黎楠耸耸肩，“那就等小叔生了孩子，让他儿子继承公司。” 周宴嗤笑，“真有出息，指望一个还没影的孩子。” 黎楠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宴眸光微敛，手指摩挲着杂志边缘，问道：“你没有想过你的婚事吗？” 黎楠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找个会管理公司的媳妇儿？” 周宴挑了挑眉，“我提醒你一句，你是个Omega。” 黎楠瞬间炸了毛，“那怎么的，你还指望我嫁人吗！怎么可能？！” 周宴顿了顿，道：“现在的婚姻早就没有明显的嫁娶之分了，你别这么激动。” “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找一个Alpha吗！被标记的Omega什么都得听Alpha，”黎楠不自觉的拔高音量，“那我跟个宠物有什么分别！” 周宴眸光冷下来，“你的意思就是不准备被标记？那往后怎么办，等你对抑制剂产生抗体，发-情期怎么过？”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良久，周宴强压下脾气，“你年纪还小，等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黎楠冷笑，“什么年纪小，你哪来的优越感？我最烦你对我说教！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被人标记！” 黎楠摔了筷子上楼，林姨闻声出来查看，只见周宴一个人坐在客厅，手中的杂志被他捏得不成样子。 他站起来，对着林姨笑了笑，“我先上去了。” 林姨点点头，忍不住道：“楠楠就是那个脾气，一言不合就生气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 林姨又道：“楠楠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但他本质是好的。他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难免觉得不开心。自从你来了之后，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高兴。” 周宴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他看了看楼上紧闭的房门，道：“我明白的。” 黎楠的脾气来的快也去得快，洗完澡出来，他的气已经消了不少。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移动公司发来消息提醒他该交话费了。他打开微信，余额是一个极其卑微的数字。 黎楠想了想，把信息截图发给周宴，希望周宴明白这是黎少爷大发慈悲愿意原谅他的信号。 可惜的是，黎楠盯着手机等了十分钟，也没见充值成功的短信。 “生活好难。”黎楠点开江奇逸的头像，给他发消息，“你以后会找一个Alpha结婚吗？” 奇逸暖暖：呆猫疑惑.jpg 黎不难：你以后会结婚吗？会找一个Alpha吗？会让人标记你吗？ 奇逸暖暖：认真的？ 黎不难：当然。 奇逸暖暖：结婚看缘分，Alpha等分配。标记估计是必须的吧。 黎不难：堕落！ 奇逸暖暖：老大，Omega不被标记是违反人道主义的，这是生理因素，就像人必须得睡觉，你懂吧。 黎不难：被标记就是睡觉？ 奇逸暖暖：你怎么变黄了.jpg 黎不难：那我要是不想被标记呢？ 奇逸暖暖：那你试试不睡觉的滋味呗。 不睡觉有什么难的，黎楠心想，老子经常通宵好吧。 黎不难：被标记了的Omega对Alpha绝对服从，这跟条狗有什么区别。 奇逸暖暖：狗说，莫挨老子。 黎不难：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讨论！！！ 奇逸暖暖：你讨论这些干嘛？不是我说，你才十七，先不说你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你连个对象都莫得，你在担心什么？ 黎楠想想也是，他愤愤敲下一行字：都怪周宴！ 奇逸暖暖：突然兴奋.jpg 黎不难：咋滴啦小老弟.jpg 那边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传过来一段长长的文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A才O貌，天作之合。倘有真有锦绣良缘，就该是他们这般模样。 他们家世相当，上无白月光朱砂痣之横祸，下无恶婆婆丈母娘之阻隔。 从校服到西装，他守护他的少年意气，他代表他的初心不改。 黎不难：？？？ 奇逸暖暖：这是我写的小说，你务必要看看,务必！ 接着，那边发过来一个文档，黎楠点开了，是一篇青梅竹马类的小说，文笔还挺好,主角俩你追我赶，酸酸甜甜。黎楠看完还有些欲罢不能。 黎不难：写的挺好，就是有个问题,为啥没有名字呢，主角一个叫A一个叫B，看的怪别扭的。 奇逸暖暖：你觉得甜吗？ 黎不难：甜。 奇逸暖暖：我这里还有，你还想看吗？ 奇逸暖暖：长干行.txt 奇逸暖暖：你看向我时.txt 奇逸暖暖：老来多健忘.txt 奇逸暖暖：想看你闹.txt 奇逸暖暖：捆-绑-囚-禁-S/M-R-2-1-向.txt 奇逸暖暖撤回一条消息。 黎不难：？？？ 奇逸暖暖：没什么，发错了。 黎不难：这都是你写的？ 奇逸暖暖：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们。 黎不难：猫猫茫然.jpg 那边没有了动静。大概世事如此，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聊着聊着就没了。 黎楠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想着反正都要熬夜，现成的小说不看白不看。 磕cp这种事啊，就跟传销一样，踏入这扇门，就是这对cp的人。经过一晚上的彻夜奋斗，天亮时候神志不清的黎楠竟然觉得这对ABcp出人意料的酸爽。 他脚步虚浮的从楼上下来，林姨一见就皱眉，“楠楠呀，你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 “我见证了一段情，”黎楠幽幽道，“你不懂。” 那边周宴从楼下下来，手里拿着手机。他刚在餐桌便坐下，黎楠的手机就叮叮咚咚想起来。 黎楠拿起手机一看，是微信里的消息，周宴一连发了十多个红包，在消息界面连成一边，又红又喜庆。最后一个红包有备注：充话费用。 黎楠笑的看不见眼，听见对面周宴道：“还生气吗？” 不气了不气了。 黎小少爷再一次拜倒在周宴充满铜臭味的西装裤下。 第18章  西街是旧城区，一些建筑还带着民国时候的特点。这里的人很多，除了本地生活的老头老太太，还有来采风的年轻人，跟着就有网红店和网红打卡点，新旧交杂，一如这片时空。 车停在巷子口，黎楠被周宴叫醒的时候深刻的意识到，Omega被标记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人不睡觉真的不太行。 一宿没睡的脑阔里像是有一群蜜蜂，嗡嗡的乱飞，黎楠被周宴拖下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在日光下微眯着眼看这条巷子。 巷子有年头了，地上铺的还是青石板，有几个老人坐在阳光能照到的间隙里，有时候闲谈，有时候什么都不说话，就只是坐着。 黎楠想，等老了以后，他和周宴会不会就跟这些老人一样。 巷子尽头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进去之后别有一番洞天，两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学徒来迎他们，恍惚之间让黎楠觉得跟穿越了似的。 里屋是裁缝的工作间，光线很好。透过门帘子，可以看见老裁缝。老裁缝上了年纪了，头发花白，但是精神头很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里做活又快又利落，像是双手在跳舞。 “这家店快一百年了，”周宴告诉他，“民国的时候，咱们这里好些大人物都是他们做的西装。我爷爷和我爸爸的婚礼礼服都是在这里做的。” 黎楠满脸写着好厉害，周宴笑了笑，道：“你先去量尺寸。” 黎楠注意到周宴手里拿着礼盒，他疑惑的看向周宴，周宴道：“裁缝先生和我爷爷是故交，咱们来做衣服，也是来送拜帖。” 黎楠点点头，心说周家就是有底蕴，规矩这么全。 一个较为年长一些的学徒帮着黎楠量了尺寸，量完之后请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黎楠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摞册子，问道：“这个我能看看吗？” “您随意。” 黎楠打开，发现是一些西装的款式和版型，从民国时兴的样子，到后来中山装，到今天千姿百态的现在西装，应有尽有。看这一本册子，像是看了一部服装的变迁史。 周宴走进内室，满屋子都是布料，一些成品和半成品挂了起来，美轮美奂，不可胜数。 周宴没往里进，站在门口，道：“乔老先生，晚辈周宴，替我爷爷问老先生好。” 乔老从布料里抬起头，“周宴，我记得你，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周宴笑笑，道：“听爷爷说我小时候还见过您，只是现在都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小的很呢。”乔老上下打量周宴，又看了看外面，道：“外头那个就是？” “是。” “好，都是齐整孩子。”乔老笑道：“你放心，礼服就交给我，一定叫你们满意。” 周宴道：“您老的手艺哪会有不放心呢？”他把手里的礼盒放在桌子上，“下个月是我爷爷的生日，我这次来也是来送拜帖的。” “哟，老周这得有七十了吧。” “就是七十整寿。” 乔老兀自感叹了一会儿，眼里都是对往昔的追忆，末了他道：“论理你们的好日子我不该缺席，但是老周整寿那天人肯定不少，我不耐烦那些事，就不去了，等我闲了，再去找他喝酒。” 周宴微微颔首，“那晚辈不打扰了。” 他退出内室，去找黎楠，黎楠窝在椅子里，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册子。 周宴踢了踢黎楠的腿，“坐没个坐样。” 黎楠撇撇嘴，坐直了身子。青布衣裳的学徒过来给周宴量尺寸。周宴脱下外套，腹肌透过衬衫若隐若现。 黎楠看的心痒痒，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肚子。 哦吼。 黎楠悻悻的收回手，安慰自己，Omega体脂率低，本来就不适合练腹肌。 量完了尺寸，周宴转身看见黎楠恹恹的，他俯**子摸了摸黎楠的额头。 黎楠看着他，“怎么了？” 周宴道：“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发烧了。” 黎楠苦皱着一张脸，声音小小的，“周宴我困了。” 周宴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哄他，“试两件半成品，确定了版型之后咱们就回去了。” “好的吧。”黎楠跟着人去试衣间试衣服，来回折腾了好几趟。他本人对西装没什么鉴赏力，从他能自己做主之后，就把西装从自己的衣柜之中清了出去。 周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暗红色的丝带。 “还要打领带？” “打领结，”周宴手指抬起黎楠的下巴，露出被衬衫领子包裹着的脖颈，“半温莎结怎么样？浪漫至死。” “我快要被勒死了。”黎楠小声在周宴耳边抱怨，跟撒娇似的。 周宴捏着他的肩膀将他转向镜子，自己站在他身后，问道：“怎么样？” 黎楠看向镜子，这件半成品西装是黑色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布料，显出层次不同的光泽。黎楠身材很好，肩膀平直，穿上西装显的清瘦挺拔，腰背形成一条好看的弧线。 “外套的翻领还有刺绣，你想要绣什么？” 黎楠道：“皮卡丘怎么样？” “那就传统一点的**花吧。”周宴招手让学徒过来对他说了两句什么。 黎楠撇撇嘴，“黄皮电耗子不好看吗？” 周宴没有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衣服换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好耶！”黎楠欢呼一声。 巷子里边住着好些人家，黎楠和周宴走出巷子，看见好几个小孩子在李助理的车旁边玩，手里拿着冰淇淋。 黎楠左右瞅了瞅，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一家饮品店，他犹豫了一会儿，老老实实上了车。 周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家饮品店，他看了看车里打着哈欠的黎楠，抬步朝那家饮品店走了过去。 不多时，他回来，手上拿着一杯蜂蜜柚子茶。 黎楠的眼睛迸发惊喜的光芒，他看了看周宴，故作矜持道：“不是不让我喝柚子茶吗？” 周宴关上车门，“我还没那个闲心思去管你喝什么。” 黎楠轻哼一声，道：“那上回你为什么管我？” 周宴道：“因为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不想让你喝他做的柚子茶。” 黎楠想了想，道：“阳韧？” “哟，”周宴睨了他一眼，“名字都知道了。” 黎楠咬着蜂蜜柚子茶的吸管，“为啥不喜欢他？” 周宴看向黎楠，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半晌，他收回视线，道：“他看上了我的东西，我不高兴。” 黎楠刚想张嘴，周宴道：“别问是什么东西。” 他抢了黎楠想要问的，黎楠只好道：“为什么？” 周宴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发现上帝有时候不是那么公平，尤其对我而言。” 他的目光对于黎楠来说委实不太友善，黎楠咬着柚子果肉，没有说话。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将那天咖啡厅发生的事说给江奇逸听，末了问，阳韧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奇逸暖暖：他想泡你。 黎楠看着手机上的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阳韧要我的联系方式，他想泡我。周宴不喜欢阳韧，因为阳韧看上了他的东西。诚然我不是东西，但是在周宴那个狗玩意儿嘴里也可能变成了东西，那周宴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他的。我怎么能是他的呢，难不成···他想当我爸爸？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他跟我做同桌，逼着我学习，天天看着我。他还给我零花钱，还跟我讨论结婚和标记的事。 操，他就是想当我爸爸！ 黎楠脸色变化莫测，周宴看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到家了。” 黎楠忽然看向他，大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妈不喜欢小鲜肉的！” 周宴：？？？ 黎楠说完，从车里跑出来，一溜烟儿跑进屋里去了。 周宴皱着眉，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江奇逸发消息：黎楠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江奇逸跟他说了，周宴又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奇逸暖暖：我说那个男的想泡他。 周宴皱着眉，那黎楠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他想通了，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奇逸暖暖：等会，黎楠给我发消息了。 奇逸暖暖：······ 奇逸暖暖：黎楠觉得你想当他爸，推理过程及其精彩，你想听听吗？ 周宴：···不了。 周宴合起手机，面无表情，他真是高估黎楠了。 第19章 为了让自己的cp不be，江奇逸肩负起敲醒黎楠的重任，深夜还在开解和启发黎楠。 后半夜，黎楠大概想通了，明白周宴不是想当他爸爸。 黎不难：那他是什么意思呢？ 奇逸暖暖：······ 奇逸暖暖：猫猫哭泣我太难了.jpg 黎不难：咋滴啦小老弟.jpg 奇逸暖暖：带不动了，你自己想吧，我要睡了。 黎楠：委屈.jpg 黎不难：你丑你先睡晚安咯.jpg 黎楠放下手机，心说算了吧，今天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等到了明天，兴许就忘了呢。 三中的效率一向很高，考试成绩开学当天就贴了出来，有些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能顺道瞅一眼自己孩子的成绩。 黎楠拉着周宴早早来到学校，告示牌前头已经围了很多人，于泉在前头抢了个好位置，道：“这儿！” 黎楠挤过去，于泉指给黎楠这，“你在这里。” 黎楠看去，校排名499，总分460，进步了有五百多名。 于泉“嗷”的一声叫出来，“黎哥你别掐我！” 黎楠激动地拽着于泉，“四百六！四百六！周宴呢，周宴周宴周宴！” 他太激动，以至于于泉有些分不清他叫的是周宴还是钱。 “周宴在最上头呢。”于泉让黎楠看过去，果然校排名第一的是周宴，总分七百三十三，第二名是唐诗，总分七百零一。 “七百三十三啊，”于泉摇头感叹道：“我听说，这个分数不仅是咱们学校第一，在咱们市里也是最高分，跟一中的那个天才并列第一。不过唐美人的市排名就不是很好看了。” 黎楠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周宴，看看他多日不见的小钱钱。他跟于泉挤出人群往楼上走，只听见叮咚一声，是手机上的信息，通知黎楠银行卡转入十万元。 黎楠欢呼一声，冲着于泉扬了扬手机，“看见没，老子的钱又回来了！” 还不等于泉说什么，二楼走廊上的李主任指着两人，“那两个学生，怎么还带着手机，学校不许带手机的不知道吗？你们是哪个班的····黎楠，又是你！！” 黎楠跟于泉连忙混在人群里跑掉了。 班里学生不多，周宴正好往外走，两人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黎楠走到座位上坐下，前面江奇逸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笑道：“看见你爸爸一点都不尴尬？” 黎楠一脸无所谓，“我反正是不觉得有什么，这能算是什么大事吗，当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可能我爸爸会不是很开心，但那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反正我是不觉得有什么···” 江奇逸笑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黎楠翻了个白眼，道：“前几天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你们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有钱了的黎小爷就要支棱起来。 于泉嘴里咬着块饼干，“咱们学校不让定外卖了。” “嗯？”黎楠问道：“啥时候的事？” “新学期新政策，今天开始实行。南门和北门的门卫大爷都不让外卖往里送了。” 黎楠想了想，“我出去买好了。” “快上课了。”江奇逸提醒。 “赶得上！”黎楠道：“跟谁借辆车？” 于泉道：“温老师有一辆白色SUV，咱们班长有一辆迷你小电瓶。六班的二杨有一辆山地车，但是他非得停机动车位子上，让老李给扣了。哦对了，老李他闺女有一辆四轮电动汽车。” “那他妈是个玩具车！” 江奇逸笑道：“这不是让你自己挑的吗？” “我有的挑吗？” 于泉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去找班长给你借去。” 过了一会儿于泉回来了，手里转着个钥匙圈，“班长问你方便的话给他捎二十块钱周黑鸭。” 江奇逸放下手机，“杨米白让你顺便给捎一袋泡芙。” 黎楠接过钥匙骂了两句，“开学不知道带够吃的，一个个的有没有点敬业精神。” 班长的迷你小电瓶虽然迷你，骑起来还挺爽的，赶上晚高峰，四个轮子的还没黎楠这两个轮子的跑得快。 买奶茶的时候黎楠接到了周宴的消息，问他是不是又逃课了。 黎不难：不是，我在外面买吃的，很快就回去了。 黎不难：奶茶你要吗？ 周宴：你看着带一杯吧，路上小心。 黎不难：熊猫拍手妥妥的.jpg 因为奶茶店离得远，买的东西又多，黎楠回去的时候第一节 晚自习就快下课了。他两只手拎满了吃的，在四楼拐角坐到下课才进班。 一进班，班长就跑到他面前，情深的，专注的，望着黎楠手里的周黑鸭。 黎楠翻了个白眼，把各人要的东西给他们，之后走到座位上，放下他自己的东西，问道：“老师来过了没？” 于泉扒着包装盒，除了奶茶还有鸡排泡芙和周黑鸭，既然买了，那一定要给自己也买一份。 “当然来了，”于泉道：“班主任特地表扬了你，觉得你知道学习了，自己心里很感动，还号召大家跟你学习。结果讲半天才发现你不在，他一气之下赏了你一个星期的值日和一千字的检讨，明天晚自习交给他。” “操！”黎楠挠挠头道：“我都多少年没被表扬过了，早知道就不去买吃的了！” 于泉嘿嘿笑，“那这些东西我来替你解决？” “想得美！”黎楠带上一次性塑料手套，跟于泉抢鸭脖吃。 于泉不太能吃辣，急吼吼的去喝奶茶，他捏着奶茶吸管问道：“这个玫瑰乌龙奶盖是唐美人的？唐美人啥时候喜欢喝这个了？” “啧，”黎楠皱着眉，“我把唐诗给忘了，这一杯是给周宴的。” 于泉吸溜一口珍珠，含糊不清道：“没关系的，你给唐美人送这么多回奶茶也没见他答应你，可见送不送奶茶对于你的追爱之路没啥影响。” 黎楠横了于泉一眼，叫他把鸡排交出来，于泉不给，身子连忙往后仰。黎楠越过桌子去打他，忽然碰倒了什么东西。他回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黎楠碰倒了于泉的奶茶，奶茶翻在了周宴桌子上，他的笔记和书本全都遭殃。更不幸的是，周宴的外套放在椅子上，奶茶淅淅沥沥全都淋在了上面。 黎楠于泉和江奇逸都愣了，黎楠赶紧抓起周宴的外套甩了两下，于泉吓的塞了两块鸡排压压惊。 江奇逸递过来一包纸，黎楠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从哪下手。 周宴很喜欢这件羊毛开衫，经常拿出来穿，上回黎楠睡觉的时候借用了，因为口水差一点流在上面，周宴给了他好几天脸色看。 现在被泼上了奶茶，还有一些珍珠红豆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很磕碜。 “于泉都怪你！”黎楠先发制人。 “理智讨论，”于泉道：“关我屁事。” 江奇逸帮着于泉一块收拾周宴的桌子，道：“要不你再给他买件一模一样的？” “这件衣服是周宴他妈从法国给他带回来的定制款，”黎楠道：“我上哪给他找个一模一样的？” 江奇逸和于泉忽然不说话了，黎楠看向他们，于泉悄悄指了指他身后。 黎楠拎着衣服转身，周宴双手插兜，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请我喝的奶茶？” 黎楠理亏气短，“对不起。” 周宴定定看了他很久，转身走出去了。 于泉吓的又吃了一块鸡排，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问题大了的情况。”黎楠看着满地狼藉，学着于泉吃块鸡排压压惊。 夜风很凉，操场上的塑胶跑道上落满了桐树叶子，晚自习操场没什么人，只有体育特长生还在训练。周宴坐在观礼台的台阶上，目光看向被风刮的微微倾倒的树，黑咕隆咚一丛，像是恐怖片的布景。 黎楠就是这个时候把头从后边伸过来的，周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你想吓死我一了百了吗？” 黎楠心说你怎么都不害怕，不过转眼就把这个想法丢在脑后。他拿脑袋拱了拱周宴，“你还生气吗？” 周宴道：“你觉得呢？” 黎楠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他站在上一个台阶，周宴怕他栽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坐这儿。” 黎楠下来坐在他身边，冲着他讨好的笑笑，“我把你的桌子收拾好了，你弄脏的笔记我回头给你抄一本一模一样的，我保证现在你的座位上没有一点异味。还有你那件衣服，一模一样是有点困难，不过我可以给你买一件新的。” “然后呢？” 黎楠歪了歪头，“什么然后？” 周宴看向他，眼睛深邃，“既然是哄人，总要认真一点吧。我平常就是这样哄你的？” 黎楠不服气道：“我很好哄的好吧。” “好哄？”周宴轻笑了一声，“那是我厉害，知道怎么哄你。你呀，难哄死了。” 黎楠嘴角立刻就拉下来了，“哦，那我难哄好了吧，又没有求着你哄我！” 周宴好整以暇道：“看，这不就又生气了。” 黎楠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干嘛，他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从身后捧出一手的花来。夜晚的木芙蓉依然颜色鲜亮，盛开的花朵挤挤挨挨的待在黎楠白生生的手里，分不清哪个更吸引人。 “阿宴，好看的花花送给你，别生气了好嘛。” 黎楠笑的灿烂，昏暗的夜色里，他的眼睛依旧如星星一般明亮，那是少年人独有的星光璀璨和澄澈无暇。 第20章   夜风吹来木芙蓉的香气，周宴看向他，问道：“你叫我什么？” “阿宴？”黎楠反问道：“怎么啦，以前你还骗我叫你阿宴哥哥呢!” “没怎么，”周宴道：“再叫一声？” “阿宴哥哥，”黎楠笑起来，“阿宴哥哥，阿宴哥哥？” 周宴身子忽然向前倾，手掌撑在黎楠身侧，把他拢在方寸之间。黎楠看着他忽然靠近，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周宴轻轻笑了一声，道：“闭眼。” 黎楠下意识的把眼闭上了。随即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自己的眼睛上，柔软而温柔，带着夜风的凉。 这是一个吻。 周宴亲吻黎楠星子般的眼睛，虔诚的像一个信徒。 片刻之后，他退开。黎楠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周宴眸子里倒映着的自己。 “你亲我做什么？” 周宴轻笑，“这就叫亲了？” 黎楠一愣，周宴的手忽然按在他的后颈上，迫使他靠近自己。他只微微抬头，便亲上了黎楠因为愣神而微微张着的嘴。 周宴的吻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在黎楠嘴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一切气息。他用牙咬住黎楠下嘴唇的肉，细细研磨，假装看不见黎楠颤抖的模样。 黎楠信息素的味道控制不住的弥漫出来，柚子的味道酸酸甜甜，十分可口，任谁尝了都要欲罢不能。可惜黎楠不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在他自己把自己憋死之前，周宴松开了他。 芙蓉花的红色染到了黎楠脸上，连带着脖颈和耳朵都是红的。周宴用手指擦去黎楠嘴角的津液，慢条斯理道：“这才叫亲。” 他的手还搭在黎楠脖子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亲吻而变得十分接近，周宴呼出的气息就打在黎楠耳侧。 黎楠张了张嘴，“你······” “那边那俩学生！干什么呢！”黎楠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老李拿着个手电筒站在跑道上，手电筒的光打在两个人身上，老李的声音气急败坏，“那个学生，你把手给我撒开！” 周宴“啧”了一声，把手从黎楠卫衣下面抽了出来。 周宴和黎楠从台阶上下来，老李看见黎楠，痛心疾首，“你你你，你不仅玩手机逃学迟到，你现在还学会早恋啦！” “我没早恋！”黎楠辩驳道。 “你当我是瞎的吗！！”老李把手电筒挥舞的张牙舞爪，“我都看见了！你不止早恋，你还掐学校的花！今年的芙蓉花才开一茬，你是不是全给掐了！” 黎楠把芙蓉花藏在身后，嘟囔道：“我还留了几个花骨朵呢。” “你还敢说！”老李道：“我等会儿再来教训你！” 他把矛头转向周宴，一点看不出他平日里对周宴的喜欢和赞赏，十分的疾言厉色。 “你！你一个Alpha，和他一个Omega大半夜的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周宴没说话。 老李接着道：“你是个Alpha，你应该负起Alpha的责任，现在是你谈恋爱的时候吗？现在是该好好学习的时候，你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没事了！我告诉你，离做人，你还差得远呢！！” 周宴还从来没有叫人这么指着鼻子训斥过呢，黎楠偷偷的笑，叫老李的手电筒一照，瞬间老实了。 老李看起来气得不轻，“到办公室去，叫你们班主任来领人！” 老李走在前面，黎楠跟周宴走在后面，周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黎楠用胳膊撞了撞他，道：“哎呀，别那么严肃，老李不是针对你，他就是不太喜欢乱搞的Alpha，等说清楚了，你就又是他的掌上明A了。” 周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清楚什么？” “说清楚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啊。” “所以你是想亲完就不认人了？” 黎楠一噎，他刚想说什么，那边老李叫道，“黎楠你给我过来。” 黎楠只好跑到老李前头，跟周宴之间隔着一个老李。黎楠走两步就回头看看，看的老李觉得自己是拆散有情人的王母娘娘。这么一想，老李脸色更差了。 “看什么看，不看他就不会好好走路了是不是！” 黎楠摸了摸鼻子，悻悻的往前走，到教学区的时候正好赶上下课，整个高二的学生都看着老李把黎楠和周宴带进办公室。 于泉跑回教室，“大消息！黎哥和周大佬被老李带进办公室了！” 江奇逸翻着笔记，“这不是很正常，他俩翘了一节自习课呢！” “班主任都被老李叫走了，就因为翘了一节自习课？”于泉道：“太小题大做了吧。” 江奇逸心说也是，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数学课代表正好路过，道：“这还不简单，过会儿我去给老师送资料，顺便去打听打听。” 于泉道：“我跟你一块！” “拉倒吧，”数学课代表道：“你在老李那儿还有账呢。江奇逸跟我一块，就说你这回考了全班第二，心里不开心，找老师开解开解。” “行。”江奇逸收起笔记，跟着数学课代表一起过去了。 因为是晚自习，办公室里没有多少老师，老李坐在温行的位子上，温行站在桌子边，黎楠和周宴站在两位老师面前。剩下的老师或者准备教案，或者改题，一个一个好像都在认真工作，实际上全都暗搓搓的往这边看。 老李说话慷慨激昂，“你看看，虽说他们不是高三，但是也要慎重了！现在能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温行跟着附和。 “整个操场就他们俩坐在那儿，倒是个好地方啊！要不是我今天去看看，保不齐能瞒多久呢！” “有道理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黎楠咕哝，“这才第一回 好吧。” 老李一拍桌子，“那你说，你们以前都在哪里约会？！” 温行给黎楠使了个眼色，黎楠低下头不说话了。 黎楠一搭话，老李的火力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我本来还觉得你这次月考考得不错，还想表扬表扬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逃课玩手机，他拿着手机呢温老师你知道吧！” 温行道：“我以后一定严查，一定严查。”   “这还不算完，他今天还掐了学校的绿植，科技楼后边那一片芙蓉花就剩叶子了！”老李指着黎楠，“你说你多大年纪了，老师没教过你爱护花草树木吗？” “那也不都是我掐的呀！”黎楠道，“这点小事你也揪着不放。” “那我就抓到你了，你说咋办吧！” 黎楠撇了撇嘴，道：“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老李接过温行倒的茶，道：“叫家长，必须得叫家长。” 黎楠转了转眼珠子，“成，就叫家长。” 老李的气这才消了一点，他冲着黎楠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那周宴呢？” 老李像鞭炮一样一下子点起来了，“周宴自己也不小了吧，用得着你在这看着他？在我面前这么黏黏糊糊不依不舍的，我看是你是活腻歪了！” 黎楠连忙跑了。 周宴被老李单独留了半节课，温行领着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安慰道：“你也别嫌李主任说话难听，你这个年纪的Alpha经常失控，本来就挺危险，黎楠还是个有过受害经历的Omega，怪不得李主任多想。” “黎楠有过受害经历？”周宴问道，“什么时候？” “上个学期，有个高三的学生···”温行道：“这事儿你听过吧。” 周宴点点头。 温行道：“黎楠也是受害者，那个高三的学生想要强制诱导黎楠发-情，结果叫黎楠打了一顿。这事捅出去之后，学校本来是打算压下去的，毕竟那个学生是高三的。高考在即，学校想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是李主任一力做主要把那个学生开除，给黎楠和那些受害的Omega一个交代。之后，李主任对于这些事就比较敏感了。” 周宴道：“我明白了。” 温行道：“那就先这样吧，黎楠这次月考成绩不错，听说里面有你的功劳，往后你还要多帮着他一点，他是个有潜力的好苗子。” 回到教室，离放学没剩几分钟了。黎楠这会儿回过味了似的，躲躲闪闪不敢看周宴。放学铃声一响，他就背着书包跑了，于泉叫都叫不住。 周宴坐着想了一会儿，叫住江奇逸，问道：“学校论坛，你应该熟吧。” 江奇逸点点头。 周宴道：“办公室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希望这件事明天就出现在论坛首页。” 江奇逸挑了挑眉，“你这是，不打算等了？” “等的够烦的了。”周宴道：“天赐的好机会，不把我俩的关系坐实了，我都对不起今天我挨的这顿骂。” 江奇逸笑了，道：“我可是黎楠的朋友，做这件事对黎楠有什么好处？” 周宴笑了一声，道：“如果黎楠一定要与一个Alpha结合，你不觉得我是那个最佳选择吗？” 江奇逸看着面前周宴的胸有成竹，的确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道：“我姑且认同你的说法。论坛的事即使你不说，明天的内容也不会让你失望。” 周宴含笑道：“谢了。” 江奇逸拎起包，“还有一件事，”他看向周宴，“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嗯？” 江奇逸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黎楠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21章  周宴回到家，跟林姨打了招呼走上二楼。黎楠屏息听着外边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他犹犹豫豫的走到门口，隔着门，听着走廊里周宴的脚步声。周宴上了二楼，在自己房间门前停下，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黎楠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不来找我，他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黎楠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江奇逸弄错了，他根本不喜欢我？ 他要不喜欢我那他为什么亲我？黎楠想，他亲了我现在又不理我，那他也太坏了，渣男！ 黎楠越想越烦，压根不记得是自己先把他撂下的。 黎小爷英名盖世，打遍三中无敌手，就这么被人始乱终弃了也太没面子了吧。黎楠想，我得跟他要个说法！ 黎楠说干就干，气势汹汹的敲响周宴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周宴过来打开了门。 他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热水蒸腾过的味道，一双眼睛在黎楠身上从头到尾看了个遍，道：“决定负起你的责任了？” 黎楠一愣，“什么责任？” 周宴，“亲都亲了，现在不认账了？” 黎楠当即就炸了，“是你亲的我，关我什么事？” 周宴倚在门口，笑道：“接吻怎么能是一个人的事呢？你能说你没碰着我，你的舌头···” 黎楠没他脸皮厚，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说了！” 周宴笑了一声，他返回屋内坐下，黎楠跟着他进来，目光巡视一圈，选定了最柔软的床，十分不客气的坐在床边。 “你说你想怎么样？”黎楠问道。 周宴随手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道：“我没想要怎么样，你不想负责，我逼你也没意思。” 黎楠撇撇嘴，“咱们就是亲了一下么，你别说的咱们俩怎么着了似的。” 周宴嗤笑了一声，目光依旧放在手中的书上。 黎楠挠了挠头，忽然福灵心至，问道：“周宴，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宴翻书的手一顿，他撩起眼皮子看着黎楠，“对，我喜欢你。” 黎楠愣住了，他没想到周宴真的会承认，也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 周宴看着黎楠，道：“那么，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黎楠好久才回过神，他试探的问道：“我要是不答应，有没有什么坏处？” 周宴冷笑，“你可以试试。” 黎楠一噎，他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告白，倒像是要跟黎楠一块殉情似的。 黎楠又问道：“那我要是答应了，我有什么好处呢？” 周宴笑了，他看着黎楠，声音轻缓，“你可以在我面前，行使作为我的男朋友的所有特权。” “特权？”黎楠问道：“比如呢？” “比如你今天弄坏了的我的衣服，还有李主任让你叫家长的事。” 一说起这个黎楠就生气，“要不是因为你不高兴逃了课，我也不能去找你，不找你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吗？” 周宴从善如流的接受了他的指责，道：“我肯定不会因为一杯奶茶而生我男朋友的气，你考虑考虑？” “这是一杯奶茶的事吗？”黎楠哼了一声，刁难他，“你要是能现在变出来一杯奶茶，我就答应做你男朋友。” “你说话算数？”周宴问道。 “那当然！” 周宴忽然笑了，笑的很开心。黎楠被他笑的摸不着头脑，问：“你笑什么？” 周宴打开书包，里面居然放着一杯玫瑰乌龙奶盖。 “你怎么···”黎楠惊讶的问道。 周宴把那杯还热着的奶茶拿出来，道：“你说了要请我喝奶茶，结果回去的时候那杯奶茶已经凉了。既然是你请我喝的奶茶，我还是想尝尝味道，所以放学之后我绕路去买了一杯奶茶。” 他含笑看着黎楠，“现在，你可以做我男朋友了吗？” 黎楠看着面前的奶茶，咬了咬牙，他揉了揉鼻子，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毕竟我黎楠说话算话···” 周宴看着那人故作掩饰的小动作和眼底显而易见的雀跃，忽然倾身亲上了他的嘴角。 黎楠说话的声音卡了壳，问道：“你干嘛亲我！” 周宴笑道：“作为男朋友，给我一个晚安吻，不过分吧。” 黎楠想了想，“是不过分，但是你得让我习惯习惯啊。” “想习惯还不简单？”周宴忽然扣住了他的双手，接着就把他压在了床上，还没等黎楠反应过来，周宴就捏着他的下巴不容拒绝的亲了上来。 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周宴放过了他可怜的嘴巴，湿热的亲吻从下巴蔓延到脖颈，那股被热意氤氲过得白檀香让黎楠的脑子更加混沌。 周宴的手拉扯着黎楠的睡衣，露出小半个圆润白皙的肩头，周宴亲昵的舔了舔，然后狠狠的咬了上去。 黎楠“嗷”的一声叫出来，后知后觉的伸出双手推拒周宴，“你大爷的，你咬我干什么！” 周宴失笑，呼出的气息洒在黎楠耳畔，半边身子都酥了。 周宴身子撑起一些，指腹蹭了蹭黎楠的侧脸，“宝贝儿，你可是真是会破坏气氛。” 黎楠一把推开他，站起来跑到门边，他的睡衣被扯得不成样子，白皙的腰腹上好几个手指印。黎楠把睡衣穿好，警惕的看着周宴。 周宴姿态放松，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明显的**，他对着黎楠笑，“不想跟我一块睡吗？” 黎楠道：“我还没成年呢！你想对我干什么？” 周宴懒懒散散道：“这不是还没干呢吗？” 黎楠的一张脸通红，但是他说不过周宴，只好哼了一声，打开门跑出去了。 母胎单身的黎楠几句话的功夫就拥有了一个好看还聪明的男朋友，心里的小鹿雀跃了半宿。第二天早上起床，黎楠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早自习黎楠照例睡的昏天黑地，周宴还贴心的给他披了一件外套，他打开学校论坛，首页的帖子带着爆红的标签，参与人数还在持续不断的上升。 周宴很满意。 一班，沈河走进教室就觉得不对，他那无时无刻不在认真学习的同桌居然在玩手机。唐诗的面色很差，他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沈河敲了敲他的桌子，道：“李主任过来了。” 唐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了手机。 李主任进一班转了一圈，很满意一班的学习氛围，背着手走向下一个班级。 下课铃响，黎楠想去小卖部买瓶可乐，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宴。 周宴笑道：“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黎楠立刻笑的像是偷腥了的老鼠，“两份演草纸，一瓶可乐。” 周宴应下，起身去给他跑腿。 于泉等他走了才惊讶的转过头，“昨天你还巴巴的给人道歉呢，今天怎么就？” 黎楠得意道：“不一样了，往后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江奇逸问道：“哪不一样了？” “我跟周宴在一起了！”黎楠大大方方承认，“周宴现在是我男朋友！” 于泉一脸震惊，“是我疯球了还是这个世界疯球了！” 相比之下江奇逸就平静的多，他皱眉，问道：“昨天你还问我他是不是喜欢你，今天你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快了点？” 黎楠挠挠头，“我觉得挺顺其自然的。”撇开还在震惊的于泉，黎楠把昨天晚上的事掐头去尾跟江奇逸说了。 “哟，”江奇逸道：“还是你自己送上门去的。” 这话听着就不是好话，黎楠道：“反正我俩就是在一起了，我得发个朋友圈。”他皱了皱眉，“但是朋友圈里没多少人啊。” 江奇逸嗤笑，“你还指望全天下都知道？” “那当然，”黎楠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干嘛藏着掖着。再说了，不秀恩爱我为什么谈恋爱。” “真他妈有道理。”江奇逸骂了一句，身子转过去了。 黎楠继续骚扰他，“你说我发在哪好？啊？” “用不着发，”江奇逸道：“论坛首页，点击收获校草和校霸的绝美爱情故事。” “啧，”黎楠一边翻手机一边道：“怎么我的恋爱情况所有人都知道的比我早呢？” 江奇逸没搭理他，他忙着给周宴发消息，“你这求爱方式不太磊落吧。” 这条消息带着不明显的不满，周宴回复：怎么？ 奇逸暖暖：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黎楠接受的这么快，一看就是被你忽悠的。 周宴笑了，他边走边打字。 也许，他一直都喜欢我，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呢。 江奇逸皱眉，转身看了看黎楠，心说不能吧，就这个玩意儿还能玩一往情深呢。 那边周宴又发了消息：前几天我和他去西街，他很喜欢西街那边的老建筑。他说，等我们老了以后，就搬到巷子里去住，在这样的巷子口坐着晒太阳。 江奇逸不明所以，周宴接着发来了下一条消息。 他已经把我放进他的未来，这还不能算作他爱我的证据吗？ 第22章 大课间周宴和黎楠被李主任叫走，他们前脚走后脚唐诗就站在了三班门口。 “黎楠在吗？”他拦住路过的班长。 班长道：“黎楠刚被老师叫走了。” 唐诗抿了抿嘴，“那江奇逸呢？” 班长回身喊了一声，“江奇逸，有人找！” 江奇逸放下笔走出来，看见唐诗，面带惊讶，“稀罕，你怎么来了？” “学校论坛上那个爆红的帖子，是你写的吧。”他冷着一张脸，语气带着质问，“我认识你的ID。” 江奇逸点头，“是我写的。” “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唐诗道：“这么胡编乱造，对当事人影响也不好吧。” “少来这套。”江奇逸嗤笑一声道：“黎楠是我朋友，他都没说什么，你哪来的立场谴责我，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这是胡编乱造呢？” “你什么意思？”唐诗皱眉。 江奇逸倚着墙，“看看黎楠的朋友圈吧，人家已经官宣了。” 唐诗没有动，面色更加难看。 江奇逸看着他，嗤笑一声，“别摆出这幅样子，你是Alpha，黎楠是Omega，谁不说你俩般配。他追了你一年，一年里你有多少次机会能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唐诗声音冷硬，“你知道什么？我跟黎楠，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家境好，即使不学习也衣食无忧。我不行，除了高考我没有别的路走。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连孤注一掷都没有资格。” 唐诗站在那里，一身孤绝，跟背后打打闹闹的学生格格不入，跟冷眼旁观的江奇逸也格格不入。 江奇逸看向他的目光很冷淡，道：“得了吧，你的内心剖白我一点也不想听。既然你早给他下了判决，那这一年你要断不断的跟着他，不就觉得他追你，你很有面子吗？” 唐诗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的眼里带着愤恨，“你别说得黎楠就多无辜似的，他追我，是真的喜欢我吗？不一样是为了面子！” 江奇逸挑眉，“既然这样，那大家一拍两散。你也用不着再摆出这副模样，留点体面吧。” 说完，江奇逸进教室了。唐诗兀自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黎楠和周宴从办公室出来。 “你还说你跟孟沉不熟，不熟他能来给你冒充家长？”黎楠质问周宴。 周宴道：“总比你五十块钱找了个送外卖的过来靠谱。” “送外卖的怎么了？方便快捷还差无可查。”黎楠振振有词，“完美作案！” “孟沉还能长期合作呢。” 黎楠拽着他的袖子，“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跟孟沉！” 周宴不逗他了，道：“孟沉是我的心理医生。” “你有什么毛病要去找心理医生啊？” 周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是Alpha定期的心里疏导，帮助稳定情绪的。” “这样啊。”黎楠一脸失望，“一点都没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 黎楠想了想，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你有两个人格，对着大人的时候一个人格，对着我的时候一个人格。” 周宴嗤笑一声，“我小时候也一直觉得你智力发育不健全，还苦恼过该不该跟黎叔叔说。”他想了想，又笑了，“我现在也觉得你智力发育不健全。” 黎楠恶狠狠的看着他，周宴大笑起来。 这两天变天，温度忽然降下来，还刮起了很大的风。学校里的树被刮的东倒西歪的，风声撞击窗户，呜呜的响，于泉说这是在过妖怪。 五楼的风尤其的大，这两天班里一开门便是一股寒意涌进来，坐在前后门边的学生都快被吹成老寒腿了。 黎楠拿周宴的外套盖着腿，在这个寒冷的秋天享受来自男朋友的宠爱，江奇逸和于泉报团取暖，时不时互相抛弃。 于泉哆哆嗦嗦从外面进来，敲了敲黎楠的桌子，“黎哥，值日！” 黎楠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站讲台上擦黑板，上一节是数学课，一黑板的习题，粉笔末随着黑板擦的挥动自由飞舞。 “破学校，你有钱从外面挖人，没钱装个高级点的吸尘黑板擦。”黎楠一边擦黑板一边吐槽，前排的学生呛得不行，在一片哀嚎声打开了窗户。 冷风嗖嗖吹进来，班里又添几多哀嚎。一片鬼哭狼嚎中，夹杂着几声细微的猫叫。 黎楠皱着眉，“我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那几声猫叫更加明显，黎楠找了一会儿，在讲台下面发现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废弃卷子和书，几张卷子下面，有一窝黄色的小猫。 黎楠把箱子搬出来，前排的几个女生围着箱子。 “这么小，刚出生的吧。” “好可爱啊！” “这还有只白色的呢，这个好看。” “一二三四···一共六只啊！” 前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后边的人，大家很快将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猫咪被一圈庞然大物围了起来，叫声十分的不安。 “要不要喂点吃的？” “刚出生的小猫不能随便吃东西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班长敲了敲桌子，道：“快上课了，大家先回去吧，问问老师怎么解决。” 学生们断断续续的走光了，只剩下黎楠和前排的几个女生。黎楠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想试试猫猫身上凉不凉，刚碰着猫猫，小猫就凄厉的叫了起来。黎楠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眼前闪过什么东西，接着手上就猛地一疼。 几个女孩子吓了一跳，急促的叫了出来。 黎楠一看，原来刚才扑过来的是一只大黄猫，它从窗户跳进来，猫爪子在黎楠手背上留下了三道血印子。 血珠子很快连成串流出来，黎楠倒吸一口冷气，接了女生递过来的纸摁住伤口。 周宴刚从外头回来，就看见黎楠被猫挠了一爪子，他皱着眉，大步走上来，道：“不能摁着，得用水冲洗。” 他拽着黎楠出去，路上遇见物理老师，物理老师吓了一跳。周宴三两句说明了情况，物理老师一边叮嘱去打疫苗，一边赶紧让他们走了。 “你多大了，招猫逗狗的毛病改不掉是不是！”周宴训斥道：“手这么欠，早晚给你剁了！” 他说了黎楠一路，黎楠心里烦得不行，顶嘴道：“这就是你对你男朋友的态度吗？” 周宴冷冷的目光看过来，黎楠一噎，不敢说话了。 周宴带着黎楠去医务室，校医给他的手做了清洁，道：“这伤口有点深，去医院打个疫苗吧。” “还得打疫苗啊？”黎楠问道。 校医道：“咱们学校的猫大多都是流浪猫，它们都没有接种过疫苗。这个伤口这么深，当然得打疫苗，可能还不止一针。” 黎楠看向周宴，周宴冷笑，“活该。” 黎楠一张脸没精打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要生气了！” “你还有脸生气？”周宴看起来比黎楠生气，从教室到医务室，就没半分钟的好脸色。 “你在医务室坐一会儿，”周宴道：“我回去拿衣服，咱们去医院。” “哦。” 周宴转身离开，校医看了看坐着发呆的黎楠，笑了，“你男朋友？” 黎楠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学校论坛，”校医笑道：“你们两个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您还会看论坛呢？”黎楠问道：“医务室不忙吗？” “不算忙。”校医道：“大病去医院，小病学生自己就能拿药，挺清闲的。” 黎楠来了兴趣，问道：“做校医难吗？” 校医想了想，“得考上医学院，医学院不好考。” 黎楠一听不好考就缩回去了，他自认不喜欢为难自己。 校医有事出去了，黎楠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边上。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医务室建在三楼，说是方便楼下的体育部。因为在操场边，所以医务室的视线还挺好，近可看到教学楼，退可看到家属院。 连操场旁边表白的情形，黎楠都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主角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另一个身形挺拔，看上去十分眼熟。 周宴手里拿着两个人的外套，在穿过操场旁边的那条路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对面的男孩长得很清秀乖巧，不是黎楠那种迷惑人的乖巧。男孩脸颊微微泛着红，眼睛里闪着光，很羞涩的样子。 “周宴学长，”男孩是高一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周宴掩下眼底的不耐烦，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男孩很羞涩，“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他的眼里满是对爱情的渴望。 “当然不能，”周宴淡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男孩的脸一下子白了，“是黎楠吗？他怎么配得上你呢？他那么不学无术又不讲道理，他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他···” “你嫉妒的样子真是丑陋。”周宴有很多话可以嘲讽眼前的这个人，但是黎楠还在医务室等他呢，他不想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于是周宴径直越过他。 校医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问道：“你干嘛呢？” 黎楠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我在酝酿。” “酝酿什么？” 黎楠没说话，他万万没想到，脱单后的第一个情感危机来得那么快。 周宴，你对我冷嘲热讽，不给我好脸色看，把我扔在这里，还去跟别的小男孩幽会，这场架我要是吵不赢你，我就不姓黎！ 第23章    周宴走进医务室看见黎楠，十分怀疑黎楠已经被感染了狂犬病毒，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估计还有点想咬人的意思。 周宴不动声色，“走吧。” 黎楠像是吹到极限的气球，一下子炸了，“走？走哪去？你现在想起来我了，你跟人家小男孩约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还在这等着你呢！你刚跟那小孩说什么了？对我都没有这样的好脸色！我算是看透你了，渣男！” 周宴深深呼出一口气，“狂犬疫苗的接种时效是二十四小时，原则上越快越好，你还要跟我吵吗？” 黎楠想了想也有道理，他扬着下巴，道：“先去打疫苗，回头我再跟你掰扯！” 他手指头戳着周宴的胸口，十分猖狂，“你要为你今天对我的态度付出代价！” 周宴的目光落在他戳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黎楠一顿，若无其事的把手藏到身后。 黎楠手上的伤为他换来了五针狂犬疫苗，还有周宴格外要求的一针什么什么球蛋白。黎楠合理怀疑是周宴在蓄意报复。 从医院出来，黎楠重整旗鼓，准备接受来自周宴的道歉。周宴却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觉悟，从头到尾都不怎么搭理黎楠。 一直等到走进学校，黎楠受不了了，他问：“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宴瞥他一眼，“伤口别沾水，这两天不许吃发物。” “我没问你这个！”黎楠道：“我说那个小孩，他跟你说什么了？” 周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他跟我告白，说他喜欢我。” 黎楠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他哼笑两声，挤兑周宴，“周大少爷真是厉害，刚来没多久就有追求者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顿了顿，周宴道：“但是那个小孩说没关系，他说你之前一直都在追唐诗，肯定不是真心喜欢我，他还说除非我们结婚，否则他一定能等到我们分手的那天。” 黎楠就噼里啪啦的炸开了，“去他大爷的，你让他等去吧！老子结婚的时候一定给他发请帖！” 周宴忽然沉默了下来，黎楠看着他，心说他不会真想分手吧，我还没咂摸出来恋爱的滋味呢，这就要回归单身了？ “我觉得，”周宴道：“鉴于我们都还没成年，结婚可以缓缓，先抽时间把订婚仪式办了也一样。” 还好还好，不是分手。黎楠心说，等我找到那个挖我墙角的小崽子，一定让他提前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 周宴在前面走，黎楠一脸神游天外的跟在后头，周宴说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两个人转过一个弯，唐诗抱着一摞书，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周宴停下了脚步，黎楠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 黎楠从周宴后面探出头，看见唐诗，愣了愣。 唐诗也看见了他们，但他什么都没说，越过他们径直走了。 黎楠挠了挠头。周宴扯了他一把，道：“看什么，想上去叙叙旧情？” “没有没有。” 周宴冷哼一声自顾自往前走，黎楠赶紧去追他。 班里依旧很热闹，那些小猫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就先养在班里。小猫猫很可爱，引得本班外班的女孩子都过来看。于泉和几个男生就守着小猫，指望这些小东西帮他们勾搭个对象。 黎楠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江奇逸问道：“怎么了？” “我看见有人跟周宴告白了。”黎楠道。 江奇逸叼着一个棒棒糖，拿着素描本子画画，闻言道：“这不是很正常。” “正常吗？”黎楠直起身子道：“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 于泉一脸八卦，“问我，我知道呀！” 黎楠很嫌弃，江奇逸眼也不抬，道：“周宴可是校草，没个追求者才是奇怪好吧。”他手中的动作停了停，道：“不过，你们俩的恋情都公布出去了还来告白，来者不善啊。” 黎楠道：“是个高一的小学弟，长得还挺清秀的。”黎楠身子往后仰，一脸不屑，“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学习，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是他找对象的地方吗？” “你哪有脸说人家。”江奇逸道：“你追唐诗都追了多久了。” 黎楠皱眉，“你别提唐诗，周宴听见了要不高兴的。” “出息！”江奇逸翻了个白眼，道：“前两天唐诗来找过你，你不在，我就出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耸耸肩，“不是什么好话。” “哦。” 江奇逸惊讶的问：“这么平淡，你都不想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黎楠道：“我是有对象的人，再跟他扯上关系多不好。” 江奇逸嗤笑一声，“看不出来黎楠同学还是个薄情种，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 “你别说的我多渣似的，”黎楠微微叹了一声，“我给他送了一年奶茶，一杯回头的都没瞧见，有时候想想，心里还挺不舒坦的。” 江奇逸拍了拍黎楠的肩膀，问道：“唐诗要是后悔了回来找你，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黎楠笑道：“唐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让他没了面子，他估计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江奇逸有些意外，“你想的还挺透彻的。” “那当然。”黎楠接受任何对他表示赞扬的词语。 说话间，周宴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几杯奶茶。黎楠接过来其中一杯，道：“李助理沦落成送外卖的了。” “要不是你闹着要喝，他也用不着特地跑过来一趟。” 深秋的天气喝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黎楠捧着奶茶，听着周宴的挤兑，心平气和的回道：“你不要说的我多任性似的。” “你难道不任性？” “那我不要面子的吗？” 黎楠和于泉翘了最后一节自习课跑去打篮球，因为室外风太大，于泉偷了他舅舅的钥匙，几个人一块去了新装修的室内体育馆。 黎楠因为手上有伤，打了一会儿他就下来了，去小卖部给他们买水。走到体育馆的侧门，黎楠被人拦了下来。 “黎楠学长，我有话对你说。” 面前这个小男生看着有点眼熟，黎楠道：“你想说什么？” 男生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气，“我想请您离开周宴学长。” 黎楠挑了挑眉，“为什么？” “你，你们一点都不般配！”小男生道：“周宴学长很优秀，但是你，黎楠，你有什么配得上周宴学长的？” 于泉跑出来找黎楠，正好听见这句话，问道：“这谁啊？” 黎楠笑道：“这是你周大佬的小迷弟，为他打抱不平来的。” 小男孩有点害怕，但是没有退缩，“我，我喜欢周宴学长，我很努力的想要跟周宴学长站在同一个高度。” 黎楠被他说的话酸的不行，于泉打断他，“小弟弟，你知道黎楠跟周宴的关系吗？” “黎楠是周宴学长的···男朋友。”看得出来，男生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很不情愿。 “除此之外，黎楠和周宴还是青梅竹马，黎家和周家是世交。”于泉笑道：“你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跟你的周宴学长站在同一高度，但是黎楠不用，人家生来就在同一高度。” 小男生看上去快哭了，黎楠和于泉想越过他，但是这个小男生坚持挡在两人身前，“你不跟周宴学长分手，我就不让你过去。” “操！”黎楠道：“周宴是个神经病，喜欢周宴的也都是些有毛病的。” 于泉提醒黎楠，“黎哥，你也在里头呢。” 黎楠横了他一眼，于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你让不让？”黎楠问道。 “不让！” 黎楠和于泉对视一眼，忽然很邪恶的笑了。 “小弟弟，这可是你自找的。” 过了一会儿，小男生哭着从体育馆的仓库跑掉了。 黎楠拎起扔在一边的水，问道：“怎么样？” “放心吧，”于泉道：“我都检查过了，体育馆新装修，监控都还没装呢。” 刮了几天风之后又下了一场雨，天气开始踏踏实实的变冷。 江奇逸接了热水从黎楠身边路过，一眼看见黎楠脖颈处几点红，他皱眉问道：“你脖子怎么那么红，别是伤口感染过敏了吧。” 黎楠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闻言坐起身子：“哪儿红？什么过敏？” 江奇逸递给他一片小镜子，黎楠看了一眼，耳朵忽然红了，吭吭哧哧道：“不是过敏，就是，可能什么东西咬的吧。” 江奇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目光之中有些一言难尽，他道：“那什么，注意身体吧。” 黎楠嘟嘟囔囔的跟江奇逸吐槽，“我觉得，周宴才是感染狂犬病的那个，他不仅咬我他还掐我，我背上都是印子。” 江奇逸有些头痛，“这些事情你大可不必跟我说···他还干了点别的没？” “还干什么？” 江奇逸没说话，低下头摆弄手机，发给黎楠几个文件。 《未成年人保护法》，《Omega保护条款》还有《Omega生理健康安全》。 他想了想，也给周宴发了一份。 第24章  周宴复印了一堆学习资料，黎楠扒着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周宴一边整理桌子一边道：“你跟江奇逸什么时候认识的？” 黎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前年有一回逃课，我，江奇逸还有于泉一块被逮着，那时候认识的。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想江奇逸这样的好学生还会逃课。” “你跟他挺熟的，”周宴意有所指道：“什么都说给他听。” “哎哎，”江奇逸回身敲了敲两人的桌子，“我还在这呢。” 周宴慢条斯理道：“你要是不在这，我还说什么？” 江奇逸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黎楠还在看热闹，咯咯笑个不休。周宴看了他一眼，黎楠闭上嘴，“我帮你一块收拾。” 他撞了撞周宴，“没有那么小气的吧。” 周宴看了看他，“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追唐诗不追江奇逸，江奇逸不也很符合你的审美吗？” “江奇逸就是看上去柔弱，实际上他这人蔫坏，我肯定追不到他，所以就不想了。” 周宴勾了勾嘴角，“那就是说，你也想过追江奇逸。” 江奇逸终于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们，调情这事别牵扯到别人行不行！” 黎楠揉了揉耳朵，“你跟我这翻什么旧账，你跟白川他们玩不带我的时候，我跟你闹过吗？” 周宴嗤笑一声，“没少闹。” 黎楠撇了撇嘴，跟周宴咕哝着什么。 “黎楠！”老李站在班门口，面色严肃，眉间有一道很深的沟壑，“出来一下。” 于泉看了黎楠一眼，黎楠起身往外走。 “李主任，您找我。” “你刚刚跟周宴干什么呢！两个头凑那么近，耳朵不好听不到是怎么的！” 黎楠揉了揉鼻子，“还不许说个悄悄话了。” “公共场合说什么悄悄话！”老李道：“我得跟你们班主任反应反应，把你们的位子调开。” 黎楠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老李平了平心气，“叫你是有另外的事，跟我去办公室。” 黎楠跟着老李去了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小学弟，他红着一双眼，脸颊有一小块擦伤，站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应该是他的班主任。温行站在另一边。 “他说你打他了，有没有这回事？” “当然没有。”黎楠道：“我都不认识他。” “他叫郑羽，高一的学生，”温行道：“他说，周一的时候，你把他带到体育馆后面的仓库，在那里打的他。” “周一下午有人看见你跟几个人一块进了体育馆，”那个中年女人斥道：“你还不承认？” “那天我确实在体育馆，但是我在打篮球啊，都没见到他。”黎楠道：“你说我打他，有什么证据？” 中年女人很看不惯黎楠这幅样子，“你什么态度？” “别一来就拿态度说事。”黎楠道：“我没打他他说我打他，他污蔑我你还指望我有什么态度？” 温行跟着帮腔：“捉人拿赃，你说黎楠打了郑羽，有没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中年女人道：“你看这孩子脸上的伤！不是别人打的，还能是他自己磕的？” “那可不一定，”黎楠道：“他脸上的伤痕这么新鲜，怎么可能是三四天前的伤。你要是不信，就找医生来坚定，看看这伤是什么时候的！” 中年女人看向郑羽，郑羽吭吭哧哧说不出个所以然。 中年女人面上有些挂不住，道：“就算黎楠没有打他，也一定对他进行了言语恐吓，不然他为什么不说别人，就说黎楠呢。” 黎楠嗤笑一声，“您这话可真是在理，您的语文别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你这个学生····” 温行打断她：“马老师，说话要负责任，不能信口开河。不管是打人还是言语恐吓，都得有证据吧。” “言语恐吓能找到什么证据？” 老李被两个老师吵得头疼，他问黎楠：“你到底有没有对他进行言语恐吓。” 黎楠摆出一脸无辜，“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进行言语恐吓？” 郑羽用目光控诉黎楠，黎楠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 郑羽当然不能告诉老师黎楠为什么要对他进行言语恐吓，早恋这事摆到台面上是要受处分的。 老李有些不满的看着马老师，道：“有的学生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不是什么品行败坏的人，不能什么脏水都往人家身上泼。关于郑羽的伤，如果确定是被人打的，学校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马老师讪讪的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郑羽忽然站住了身子，大声道：“我举报，黎楠他早恋！” 几个人的面色各异，老李面色尤其不好看。 黎楠哼了一声，“这事早就不新鲜了好吧。” 马老师却像是握住什么把柄了一样，道：“根据学校规定，早恋是要记大过的。” 温行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处理过了，也已经给了相应的惩罚。”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通报批评啊？”马老师得理不饶人。 温行脸色落了下来，“马老师，这是我班上的事，往上报也是高二年级里的事，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正僵持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周宴走进来，“温老师，李主任。” 马老师道：“你是谁？” 周宴的目光扫过郑羽，道：“我叫周宴，是黎楠的男朋友。” 马老师冷笑一声，“温老师，这就是你班的学生啊，这么明目张胆的早恋。” 李主任和温行脸色都不是很好，黎楠扯了扯周宴的袖子，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周宴安慰的拍了拍黎楠，对李主任道：“关于我和黎楠，我们已经互相见过家长了，等到黎楠成年，我们就会结婚。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作早恋。”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们订婚仪式的请柬。”他笑着对李主任道：“还要麻烦您给我们批个假条。” 黎楠回到班的时候还跟梦游似的，于泉凑上来问他，“出什么事了？” 黎楠机械的回答：“那天那个小学弟说我打他，告到老李那里去了。” “什么小学弟？”江奇逸道。 于泉把体育馆的事跟他说了，江奇逸问道：“你们打他了？” “当然没有。”于泉道：“那小孩长得跟小鸡崽似的，估计脑子也不行，我俩刚吓唬两句，小孩就哭着跑走了。” “还玩栽赃陷害这一套啊。”江奇逸感叹了一句，问道：“然后呢，老李怎么说？” “停课三天，一万检讨。” 于泉惊讶：“不是没打他吗，怎么罚的这么重？” 黎楠转过头，满含悲愤的看着周宴，“你问他！” 于泉和江奇逸看向周宴，周宴在收拾书包，闻言想了想，道：“大概李主任不赞成未成年人订婚吧。” “订婚？”于泉和江奇逸齐声惊叫。 周宴笑了笑，道：“半个月后我俩订婚，回头给你们送请柬。” 周宴和黎楠走了，于泉和江奇逸重复黎楠的梦游状态。 江奇逸忽然撕掉了写满了字的本子，于泉问道：“你干嘛？” “不写了。”江奇逸道：“我的进度赶不上蒸煮。” 于泉听不懂他说的话，他暗搓搓的戳了戳江奇逸，“我有一个不大成熟的想法。” 江奇逸道：“你说。” 于泉左右看了看，悄声道：“这么着急结婚，黎哥别是有了吧。” 江奇逸一脸震惊的看着于泉，于泉道：“你想啊，他俩原来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又住在一起，免不了旧情那个复燃，破镜那个重圆，干柴那个烈火的。当初确定关系多迅速，这才腻歪几天就要订婚，肯定是有了啊！” 江奇逸仔细想了想，居然觉得有道理。 于泉啧啧感叹，“不愧是黎哥，干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 坐上李助理的车，黎楠总算从梦游状态之中回神，他扒着周宴的胳膊，“订婚是怎么回事？” 周宴看了看他，道：“你忘了吗，那天从医院回来，你亲口答应过同意订婚，订婚用花都说好了用白玫瑰。” “为啥不选红玫瑰？” “红玫瑰太张扬，”周宴一本正经说：“也可以换成粉玫瑰，显得浪漫。” “也行。”顿了顿，黎楠挥了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宴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想不认账吧。” 黎楠心里有这个意思，但是说出来就不太好，他问：“订婚毕竟是大事，不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周宴道：“你爸妈那里还是你来说显得郑重一些。不过我想，两家父母这么亲密，估计早都知道了。” 黎楠艰难的问道：“日子定下了？” “还没。”周宴道：“给李主任的那张请柬是预备的样品，里面什么都没写。我走出去的时候看见李主任把请柬扔了。”周宴有些感叹，“看来他不大赞成这门婚事。” 黎楠心说那当然，他要是赞成，我也不至于白得三天假期和一万字的检讨。 第25章 黎楠说上楼之前说自己要好好想一想，结果回到自己屋里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刚好六点，他洗了把脸下去觅食。 周宴拎着一堆东西从外头回来，黎楠问道：“林姨呢？” “林姨今天请了一天假，赶不回来给我们做晚饭了。” “那怎么办？”黎楠坐在餐桌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咱们点外卖吗？” 周宴抬起手给他看了看手里的食材，道：“我来做饭。” 黎楠险些被水呛着，“你会做饭？什么时候学的？” 周宴没有回答，他走进厨房，手法熟练的给土豆削皮，问道：“你想吃什么？” 黎楠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架势摆的不错，我想吃佛跳墙，你会做吗？” 周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猜你就不会。”他懒洋洋道：“你会什么就做什么呗，我不挑食。” 周宴笑出声，“你要是不挑食那就没有挑食的人了。” 黎楠撇撇嘴，问道：“你需要我帮忙吗？” “你会干点什么？” 黎楠理直气壮：“什么都不会。” 周宴笑了一声，“安生坐着吧。” 黎楠闲不住，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哈根达斯。 “天冷了，少吃点冰淇淋。” 黎楠嘴里塞着东西，含含糊糊道：“餐前甜点。” 周宴不太赞同，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订婚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黎楠动作顿了顿，慢吞吞道：“订了婚，接着不就是结婚，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不想结婚？”周宴问道。 “那为什么非得结婚呢？”黎楠反问：“只要是你和我，谈一辈子恋爱有什么不好的？” “恋爱关系太不稳定，充斥着很多很多的变量。”周宴慢条斯理道，“相比而言，我更想要一个长期的，稳定的，无可替代的身份地位。比如我可以在你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又比如，你是我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黎楠想了想，道：“你干嘛咒我？” 周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这是在跟你求婚。” 黎楠的目光中有些一言难尽，“你这不像求婚，像是要跟我殉情。” 周宴笑了，慢悠悠道：“如果我求婚不成功的话，我就在你的饭里加点砒霜。” “你有病啊！”黎楠大叫。 周宴大笑起来，他把切好的腊肉下锅，跟热油一接触，噼里啪啦的响，油烟机在呜呜的工作。周宴的声音跟烟火气息一块传出来，“你答应我的求婚吗？” 黎楠有些不乐意，“也没花也没戒指，这叫什么求婚？” 周宴一针见血，“俗。” “你高贵优雅，你跟我个俗人求什么婚！”黎楠站在厨房外边跟他吵，声音经过重重过滤传到周宴耳朵里，只剩下似是而非的撒娇和埋怨。 周宴关了火，边擦手边从厨房出来，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怎么着也该你走了。” 黎楠面带怀疑，“你是不是不想出戒指的钱？” 周宴不置可否，叫黎楠把饭端出来。 周宴居然真的会做饭，一盘冬笋炒腊肉，一盘玉米虾仁，一盘酸辣土豆丝，两碗米饭，锅里还熬着海鲜粥。 腊肉风味独特，冬笋清香，浸入腊肉的油脂，鲜美可口。玉米虾仁看上去就很好吃，颜色鲜亮，香气扑鼻。素的酸辣土豆丝清脆爽口，是很好的下饭菜。 “怎么样？”周宴道：“不难吃吧。” 黎楠吃的很欢快，道：“还行吧，你跟谁学的？” 周宴道：“我之前一个人住，会点厨艺不是很正常？” 黎楠不屑的哼了一声，周宴给他夹了一筷子虾仁，“尝尝这个。” 黎楠不喜欢吃带壳的东西，因为他不太会剥，吃相不好看。所以后来家里的油爆虾就变成了油爆虾仁。 黎楠咬了一口虾仁，虾仁的鲜嫩还带着玉米的清甜，一口咬下去好吃的不得了。如此看来周宴还确实有两把刷子。 三盘菜被吃得干干净净，黎楠吃饱喝足，晃晃悠悠的想往楼上走。周宴拦住他，“刷碗去。” 黎楠看看厨房又看看周宴，“我吗？” “不然呢？”周宴道：“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国际惯例。” “谁定的国际惯例，”黎楠道：“我不承认。” 周宴拦住他的去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黎楠撇撇嘴，“刷就刷，回头要是碎了什么东西你可别怪我。” 周宴越过他上楼，“碎了什么东西就用你的零花钱补上。” 黎楠一脸暴躁的往厨房走，心说怎么就没想起来买个洗碗机呢？ 黎楠洗完碗上楼，径直走到周宴的房间，周宴好像在跟谁打电话，看见黎楠进来，三两句话把电话挂了，问道：“怎么了？” 黎楠手里拿着一节红线，上来就捉住周宴的手。周宴问道：“干什么？” 黎楠用红线在周宴手指上缠了一圈，道：“你不是让我买戒指吗？那不得量量你的尺寸。” 他小心的在红线上打了个结，把带有周宴手指尺寸的红线装进衣兜里，道：“既然你都走了九十九步了，这一步当然不能再让你走了。” 黎楠的笑意明媚，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你放心，我以后会多走几步的！” 周宴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道：“你想走几步都可以，不走也没关系，就是你往后退一步，我走一百零一步，一样可以碰到你。” 黎楠道：“这才像是正常的情话嘛！”他摆摆手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像是个导弹一样撞进周宴怀里。 他的双手搂着周宴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周宴脸上，笑嘻嘻道：“我刚刚想起来，我好像还没跟你告白过。周宴，我喜欢你！” 周宴扶着黎楠的腰，轻轻啄吻黎楠的脸颊。 “我知道。” 即使你嘴上不说，你偷偷看向我的眼睛会告诉我，你耳尖漫上的红会告诉我，你鲜活跳动的心脏会告诉我。它们告诉我，你是如此真诚而热烈的喜欢我。 窗外的星子一点一点的，黎楠趴在床上给黎爸爸打电话。 “爸，我跟周宴在一起了，你知道吧？”黎楠一点不过渡，直接进入正题。 黎爸爸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正要跟你说一声，订婚的日子选好了，就在你周爷爷生日那一天。” 黎楠扣着手指甲，问道：“为啥选在那一天？” “我们跟周宴父母都忙，也就那一天有空回来，正好你周爷爷生日的时候来的人也多，一步到位，方便！” “那不是喧宾夺主吗？”黎楠道。 “你小子还知道什么叫喧宾夺主？”黎爸爸道：“我儿子早恋还早婚，整个圈子里都知道了，谁能有你的风头大？” 黎楠哼哼了两声，黎爸爸道：“就先这样，你给你妈报个信。” “注意身体，”黎楠道：“晚安。” 那头电话已经撂了。 黎楠撇撇嘴，拨通黎妈妈的电话。 “楠楠，”黎妈妈的声音传过来，“还没睡啊？” “这才几点，”黎楠道：“我爸让我给你报个信，我跟周宴的事定下了。” “不是早订下了吗？”黎妈妈问道：“周宴妈妈前天就告诉我了。” 黎楠心想这进度是不是不大对，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他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订婚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明天要去买订婚戒指，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订婚戒指啊！”一说起这个，黎妈妈热情高涨，一会说这个品牌的设计理念好，一会说哪一家的钻石有名，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黎楠耐心的听她说话，说了好一会儿黎妈妈才停下，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今天都这么晚了呀，”黎妈妈道：“楠楠你早点休息哦，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黎楠道：“我都多大个人了还能吃不好饭？” 黎妈妈道：“我还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呢。” 黎楠顿了顿，问道：“妈，你就这么放心我跟周宴结婚啊？” 黎妈妈沉默了一会儿，道：“实话说，妈妈觉得你跟谁结婚我都不放心，可是爸爸妈妈没有说话的立场。七岁之前，是保姆带你，七岁之后，是周宴带你。妈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长成了一个大男孩。你很自信，很善良，很乐观，有完整独立的人格。这些都是周宴带给你的，他把你教成了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想，与其让你跟别的什么人共度一生，妈妈还是更相信周宴。” 黎楠默了默，道：“关周宴什么事，我长得这么好是你跟我爸基因好。” 黎妈妈被逗笑了，“那应该是我的基因好，你就遗传了你爸的暴脾气。” “这话让我爸听见他肯定不乐意。”黎楠笑道。 母子两个说笑一回，挂电话之前，黎妈妈道：“楠楠，你可要幸福。” 黎楠放下电话，心说自己当然会幸福，要是周宴对他不好，他就把周宴头打爆！ 周宴。黎楠在床上打了个滚，他一想起周宴，心里就美滋滋的。 第26章 下了几场雨，刮了几场风，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黎母给黎楠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到江边别墅了，问黎楠和周宴什么时候到。 黎楠扣着袖口，道：“快了快了，这就出门了。” 他撂下手机，专心对付这副钻石袖扣。 周宴推门进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贴身的衬衣是白色的，显出少年的俊朗，丝绒质的西装外套却衬得他一身气质低调而奢华，像是中世纪的英国贵族。 黎楠看的挪不开眼，周宴笑问：“好看吗？” “好看！”黎楠道：“我男朋友最好看！” 周宴笑了，俯身给他系上领结，一双手灵巧的在丝绸之间穿梭，一个好看的半温莎结就成了。 “怎么样？”黎楠有些紧张。 周宴蹭了蹭黎楠的侧脸，道：“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黎楠很开心的笑了。 周宴打开门，冲他伸出手，“走吧，我的小王子。” 宴会在江边别墅举行，周母和黎母出来接他们，一看见黎楠，周母就笑道：“楠楠越来越好看了。” 黎母挽着周母，笑道：“他还是那个皮样子，倒是你家的周宴，哎呦，你看看长得多俊俏呢！” 周母就笑了，谈笑几句，周母推推周宴，道：“先带楠楠去见爷爷。” 周宴点头，带着黎楠去楼上见周爷爷。黎楠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笑道：“祝爷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周爷爷上了年纪，但是头发还没有全白，他穿着檀红的唐装，手里拎着一把拐杖，脸上带着笑，是很慈祥的模样。 “楠楠有多久没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喽！” “这不是怕扰了爷爷的清净吗？”黎楠笑道：“爷爷要是不嫌弃，我哪怕天天来呢？” 周宴道：“我看你又想逃课了。” 黎楠哼了一声，周爷爷笑呵呵的拉过黎楠的手，道：“年轻人嘛，活泼点是好事。可不要学阿宴，小小年纪装的这么老成，多没意思。” “就是就是。”黎楠给周宴做了个鬼脸。 “楠楠不小了，”周宴道，“爷爷，我们今天订婚呢。” 周爷爷笑道：“记得记得，瞧你这样子，生怕别人把你媳妇抢走了似的！” 周宴笑了，道：“要不是怕人把他抢走，我也不能这么着急啊。” 爷孙三个说笑一回，周宴领着黎楠下来。刚走到楼梯拐角，黎父匆匆走过来，对黎楠道：“正找你呢，你小叔回来了。” “小叔也来了！”黎楠喜出望外，他回头看向周宴，周宴点点头，道：“去吧。” 黎楠就跟着黎父一块离开了。 “小黎楠这两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把手里的香槟递给周宴。 周宴接过香槟抿了一口，道：“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 那个人走出来，他长得很俊俏，眼角带着一股子风流。这是周宴的堂哥，周家大伯的养子，周淮。 周淮倚着楼梯角，道：“你得尝所愿，作为你的堂哥，我不得回来恭喜恭喜你？话说回来，以前只听说黎楠脾气不好，没想到他长得这么漂亮。”周淮笑道：“你要是再等两年，估计就落别人嘴里了。” “落谁嘴里？”周宴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能有谁？”周淮抬了抬下巴，看着走过来的人。 魏英奕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周宴表弟，订婚快乐啊。” 周宴勾了勾嘴角，“表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魏英奕道：“我毕竟跟表弟不一样，谈个恋爱结个婚就能拿到公司的股份。” 周宴和周淮对视一眼，都不是很想搭理魏英奕。 魏英奕却不放过他们，道：“还是周宴表弟有手段，三两句就把黎家的小孩弄到了手。你能得到黎家的支持，外公一定很高兴吧。” 周淮嗤笑一声，“我说表哥，你当拍电视剧呢？人家两个青梅竹马的，到年龄了可不就得结婚。瞧瞧您这副眼红的模样，真难看。” 魏英奕面有怒色，“你胡说什么，谁眼红了？” “谁对号入座了就说谁呗。”周淮道：“你难道不想着黎家的钱，你们魏家人不就擅长从妻子娘家手上获利吗？” “周淮！”魏英奕怒发冲冠。 周淮毫不畏惧的看回去，魏英奕当然不能在周家人的地盘上做什么，气冲冲的走了。 周淮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一个不姓周的人还天天想着周家的钱，也不怕别人笑话！” 周宴看着杯子里流光溢彩的液体，道：“跟他计较什么，没得恶心自己。” 黎楠跟着黎父走到靠近宴会门口的地方，黎母正拉着黎景说话。黎家二老去得早，黎景从小就是黎母带着，后来黎景报考了警校，这一度让黎母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黎景，才让他一个Omega去做那些出生入死的事。 “小叔！”黎楠很激动，要不是穿着修身的西装他能扑在黎景身上。 黎景回过头，露出一张跟黎楠有三分相似的，同样过分绮丽的脸。 他赶过来的很匆忙，连西装都是凑合换上的。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严肃沉稳的男人。 “这是我上司，”黎景道：“一块出差，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的。” 那个男人跟黎父黎母问好。他一看就是那种长辈们会喜欢的样子，沉稳可靠，长得也很不错。黎母很快同他攀谈起来，言语间无非是请他多多照顾黎景。 黎景在跟黎楠嘻嘻哈哈。 周宴走过来，对着黎景微微欠了欠身，“小叔。” 黎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周宴？好久不见啊。” 周宴笑笑，对黎楠道：“快开始了，爷爷叫我们过去。” 黎楠跟着周宴去了，黎父也跟着往前头去，黎母扯了一把黎景，道：“过来，有事跟你说。” 黎景只来得及从长餐桌上拿块马卡龙。 宴会厅中的欧式水晶吊顶光彩夺目，西装革履的男人和礼服蹁跹的女人们站在宴会厅中，个个都不遗余力的表现出自己的优雅和品味。红酒和香槟的气味交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周爷爷站在大厅中间的楼梯上，他身边站着周宴和黎楠。他先说今天是自己的七十整寿，感谢来赴宴的各位，接着宣布周宴和黎楠订婚，说这是周黎两家的喜事。 他宣布完毕，大家纷纷上来贺喜，说这两个人年轻人般配，从小一起长大，是锦绣良缘，天作之合。 两家父母脸上挂着笑，应和着生意伙伴或者别的什么人的敬酒。魏英奕混在人群里四处搭话像个小丑。周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楼上，身边跟着他青春期叛逆的妹妹。黎景端着餐盘待在角落里，挖了一勺子蛋糕喂给身边站着的男人。 一片热闹喧嚣里，周宴看向黎楠，正好对上黎楠看过来的眼，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香槟酒浮动的气泡，一个一个跳出来，都是甜美的味道。 宴会过半，新人变得不那么重要，大家各自聚在一起谈谈新的政策，谈谈新的项目，谈谈周黎两家结合后的新格局。黎楠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宴会厅。 天上星子点点，可惜没有路灯明亮，花园中央有一个大水池，喷泉的水溅出很多水花。 黎楠坐在休息的长椅上，桂树的香气飘得很远。 “这么在这里坐着？”周宴转到黎楠面前。 “里面太闷得慌了，”黎楠道：“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周宴在他身边坐下来，黎楠手撑着头，指着面前的水池道：“就是这里，那时候，我就把你推进了这里。” “是啊，”周宴道：“弄得我满身是水，我当时都要气疯了。” “你还说呢！”黎楠不满道：“你后来把我吊起来打。”顿了顿，黎楠道：“操！想起来就生气。你真应该感谢我现在没有半道溜走！” “你要是溜了，不说我，你爸就不会放过你。”周宴声音柔和了一些，“喝酒了？” 黎楠摸了摸自己的脸，伸出手指头比了比，“喝了一点点。” “味道怎么样？” 黎楠撇了撇嘴，“还不如我的肥宅快乐水。” 周宴笑了，他理了理黎楠的领口，道：“宴会的餐桌酒都是中等的酒，口感和家里那些藏酒不能比。” 黎楠捉住他的手，道：“你给我看看。” “看什么？” “戒指啊！”周宴修长的手指上套着一枚指环，八棱边，镶了八颗碎钻，简约又大气，还有点独特的小心思，是黎楠逛了一整天选定的东西。 黎楠看看周宴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放在周宴手边，两枚戒指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周宴看着傻笑的黎楠，忽然问他，“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骗我？”黎楠哼笑，“从小到大，你没少骗我。小时候骗我帮你跑腿，后来骗我帮你上课！妈的，周宴我真是越想越生气！”他拽住周宴，“你让我打一顿吧！” 周宴让他松开手，道：“你打不过我。” “胡说，”黎楠道：“我跟我小叔学过格斗，一打五没问题。” 周宴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在咱们订婚的时候打我吗？” 黎楠也觉得不妥，他嘿嘿笑了两声，凑上前亲了亲周宴的下巴，道：“那说好了，你先欠着我。” 第27章     周淮老远就笑道：“躲这儿腻歪呢？” 黎楠和周宴回头看，周淮对周宴道：“爷爷叫你。” 周宴看向黎楠，黎楠道：“我再待会。” “外面冷，别待太久了。”周宴交代了两句，跟着周淮一块进去了。 黎楠无聊的拔了两根不知道叫什么的花，走到了喷泉边上，撩水花玩。 “黎楠。”身后有人叫他。 黎楠回过头，看见一个穿西装的人，脸上带着过分矫揉的笑。 “魏英奕？”黎楠上下打量他，“你也来了。” 魏英奕虽然是周宴的表哥，但是他跟周宴不对付，自然也不太看得上黎楠。 “楠楠，我们好久不见了。” 黎楠被他叫的起鸡皮疙瘩，“你别这么叫我，咱们俩又不熟。”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魏英奕皱着眉，“你跟周宴是青梅竹马，难道我们就不是一块长大的吗？” “当然不是。”黎楠道：“你不是早就出国了。” 魏英奕一噎，道：“虽然我出国了，但是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你。” 黎楠掏了掏耳朵，“我又不欠你钱，你记我-干什么？” 魏英奕道：“当然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啊。” 黎楠一愣，他上下打量魏英奕，“就你？” 魏英奕沉迷在自己的剧本里不可自拔，他道：“我怎么了？在你心里，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周宴！” “你没周宴长得好看。”黎楠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学习成绩没他好，穿衣品味也不如他，既没他聪明还没他有钱····” 魏英奕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以为周宴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他跟你谈恋爱跟你订婚，还不是为了你黎家的钱！” 黎楠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周家又不缺钱。” “你怎么知道周家不缺钱！”魏英奕道：“周宴跟你订了婚，他就能得到外公的股份！周家也能得到一个大项目，而这个大项目的启动资金，全部都由黎家提供！他这还不是图你的钱？” 黎楠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不是正好，他想要钱，我家有钱。” 魏英奕见说不动他，又道，“你不知道他，周宴他有病！他都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了，他····” 话没说完，黎楠抬手就给了魏英奕一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黎楠拽着他的手臂就给他来了个背摔，把他摔进了水池子里。 “你-他-妈说谁有病？”黎楠拽着魏英奕的领子，满眼都是狠厉，“再说一遍！” 魏英奕看着黎楠的眼睛，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黎楠松开魏英奕，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魏英奕，“你最好滚得远远的，我以后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黎楠走了，魏英奕在水池子里，好半天才张开嘴大口呼吸。 黎景站在长餐桌边上，左手一杯红酒，右手一块小蛋糕，吃的不亦乐乎。他撞了撞身边的男人，道：“你盯着他们看什么呢？能看出来哪个偷税漏税了？” “偷税漏税的事归经侦，不归咱们。”男人淡声道。 黎景笑了两声，一转头看见自己大侄子步履匆匆往楼上走。 “年轻人就是腻歪，一会儿都分不开。”他正感叹着，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外头。 黎楠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没有人。他径直走到书桌前，书桌上摆着一份合同。合同的最后一页已经签上了黎父的名字。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需要周黎两家合作，工程如果顺利，两家都能更上一层楼。合同规定，订婚之后，黎家10%的股份归周宴，周家10%的股份归黎楠。工程即刻启动，启动资金的70%由黎家支付。等到两个人结婚之后，周宴爷爷手里25%的股份会交给周宴，周宴就能成为周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合同的拟定日期在两个月前，那时候，周宴刚刚回到A市。 窗外传来喧闹声，被推进水池一身狼狈的魏英奕惊动了很多人。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来人因为跑的太急，呼吸有些急促。 黎楠抬头看向他，问道：“这是真的吗？” 周宴看向黎楠手里的合同，薄薄几页纸，能把人心伤个透。 “是。”周宴回答。 黎楠攥紧了拳头，“我他妈从来都不知道，结婚也能变成合同上的条款。” 他扬手把合同摔在周宴身上。 “周宴，你这个骗子！” 黎楠冲出书房，楼梯拐角遇见黎父黎母。 黎楠看着他们，黎妈妈想要上前拉黎楠，黎楠躲开她。 “这事你们是知道的，对吗？” 黎父点了头。 黎楠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他推开黎父黎母，黎母拉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跑走了。 黎景端着个小蛋糕看热闹，“我就说了，纸包不住火，这事早晚得露馅。” 黎父气的踢了他一脚，“你还在这看热闹，还不赶紧去追！” 黎景很不情愿的放下小蛋糕，跟身边的男人道：“我去看看，过会儿我要是没回来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魏英奕吸引了很多人，反倒遮掩了黎楠这一档子事。周宴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黎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帮着招呼客人，不要叫人家看笑话。” 周宴手心被戒指硌得生疼，他说，我知道。 黎景在江边大坝上找到了黎楠，黎楠应该是翻墙出来的，一身西装弄得灰扑扑的。他蹲在大坝边上，江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很乱。 黎景探头看了看，小少爷眼圈红红，眼眶里眼泪滴溜溜打转，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他的呼吸都在颤抖。看来是委屈狠了。 黎景挨着他坐下来，他一坐下来，黎楠就往旁边挪了挪，“你也是骗子，我不跟你说话。” 黎景道：“你搞清楚，我也是刚知道的。” 黎楠不理，黎景拍了他一把，“小崽子来劲了是不是！” 这一拍，拍落了小少爷的泪珠子。黎楠的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的止不住，他一个劲的揉眼睛，很快把个眼睛揉的****，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从眼皮里沁出来。 黎景看的不忍心，捉住他一双手，“小祖宗，放过你这一双眼吧。” 黎楠看着江水不说话，一张脸又倔又委屈。 黎景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事啊，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他就想笑了，为了你好，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又最万能的理由了。 “你跟周宴结婚其实是你爸的意思，你爸想让你跟周宴结婚，所以他才会拿出工程启动资金的70%。至于股份，”黎景道：“两家互赠10%是为了牵制周家，10%的股份不算少，周宴父母两个一块也才15%了。这些股份，足可让你参加周氏集团的股东大会。” 黎楠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我爸让我跟周宴结婚？” “这话来话长了，”黎景道：“最直接的理由是因为你被周宴标记了，除了他，你没有别的选择。” 黎楠睁大眼，“我什么时候被标记了？” 黎景道：“刚分化的时候，不是出了一场事故吗？”黎景回忆道：“当时为了使你的腺体愈合，你爸从国外找了一种新药，新药效果显著，唯一的意外就是它将周宴注入的信息素留在了你的腺体里。本以为随着时间，周宴的信息素会被代谢掉，但是直到现在，信息素依然留在你的腺体里。医生说，这就相当于被永久标记了。” 黎景看了看黎楠，“所以，你的发-情期一点都不难捱，你对别的Alpha的信息素不敏感，可以承受Alpha信息素的压制。” “换句话说，周宴的信息素一直在保护你。” “说的这么好听。”黎楠道，“周宴自己都不知道吧，这就是意外而已。” 黎景翻了个白眼，黎楠这样子真是给了台阶也不下。 大概少年人都是这样，他们透过花里胡哨的表面一眼就看见了残酷无情的本质，他们不会粉饰太平，也还没学着善解人意。 “我再也不想看见周宴了。”黎楠小声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黎景安慰他，“周宴也不一定就是为了钱才跟你结婚，你俩有从小到大的情分呢？” “所以呢，他同情我，然后跟我结婚？”黎楠垂着眸子，眼泪砸在他的手上，“我用不着。” 少年人的话里透着决绝。 黎景有些无奈，“可你被他标记了。” “那我就去洗标记。” “洗了标记以后呢，你还不是要找个Alpha，你怎么确保下一个就比周宴更好呢？” “不找了，我他妈自己也能活！” “不找了？”黎景气笑了，“那你的发-情期怎么办？” 黎景生气了，他压着脾气，“你现在觉得发-情期有抑制剂，两片药简单的很。我告诉你，再过不久，口服的抑制剂就会产生抗体，你需要注射腺体的针剂。这很疼，但还不是最疼的。等到注射腺体的针剂失效了，你就要用往生-殖-腔注射的药剂。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黎楠看向黎景，黎景道：“我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第28章 黎景是个Omega，还是个母胎单身的Omega，自分化后的十几年里，他用遍了市面上所有的抑制剂，甚至于还试过两种军方专用的抑制剂。 “最后，我觉得还是Alpha好使，方便快捷还能爽翻天。”黎景伸手捂黎楠的耳朵，“小孩子不要听。” 黎楠拍掉黎景的手，问道：“你有对象了？” 黎景摸了摸鼻子，“不算是对象，就是定期解决生理问题的合作伙伴。” 黎楠看了看他，“炮-友？” 黎景不乐意，“话说的这么难听呢！是合作伙伴。” 黎楠问道：“不会是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吧。” “哟，”黎景笑问，“学聪明了啊。” 那当然，黎楠心想，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 哦，现在莫得了。黎楠又丧丧的低下了头。 黎景却不怎么管黎楠的小心情了，他撑着头，神情向往，“我那位上司，人家可聪明了，不仅聪明还是信息素强度很高的Alpha。长的好看活还好，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人能从西街口排到南大门。” 黎楠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喜欢他？” “嗯呐！”黎景道：“小叔眼光不错吧。” 黎楠道：“那你怎么不跟他结婚呢，你都一把年纪了。” 黎景不乐意了，“不结婚怎么了？我俩的关系是比婚姻关系还要长久和坚固的关系，同生共死你知道吗？” “哦，”黎楠问道：“那干嘛不结婚？” 黎景看看黎楠，黎楠回视黎景。 黎景一下子像是皮球泄了气，他撑着头道：“结婚是我想结就结的？我是喜欢他，但那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人家一颗红心向着党，一腔热血报家国，在他面前说喜欢，那就是你格局小了，视野窄了，思想觉悟不够高了。”黎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人啊，就跟那水里的月亮似的，你看着近，但你要是去捞月亮呢，就只能淹死自己了。” 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别人的悲惨事迹，黎楠听着他说完，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黎景好像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他拍拍黎楠，道：“不管结不结婚，你俩订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家里不指望你干什么，起码别叫他们在人前丢了面子，回去吧。” 黎楠又沉默了下来。 黎景啧了一声，刚想说话，身后传来声音。 黎景回头看，是他上司，他赶紧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男人看了看黎楠，道：“宴会快结束了，他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不如不回去。让他先回家吧。” “那行。”黎景道。 男人又道：“刚刚队里来电话，出了新案子。” 黎景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男人道：“不然我先回去，等你家里的事办完了你再回来。” “可别。”黎景看了一眼黎楠，心说大侄子对不住了。 他对男人道：“我跟你一块回去，小孩子就是没转过那个弯来，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订机票？” 男人点了点头。 黎景踢了踢黎楠，黎楠凶凶的问道：“干什么？” “过会儿自己回家听见没？” “知道了。” 黎景点了头，招呼自己上司，“那咱们先去别墅里拿行李。” 两人肩并着肩走远了。 黎楠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指甲划拉石子地。我都失恋了你还说不是什么大事，叔侄情分今天就完了！ 黎景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散场了，周宴帮着送走宾客，大少爷举止优雅，行事有度，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一点不像是刚跑了媳妇儿的。 黎景在二楼看着他，笑道：“这小孩儿可真是了不起。” 男人站在他身边，道：“他很喜欢你那个侄子，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看得出来又怎么样？”黎景反问，“谈恋爱又不是打仗，三十六计使个遍，就不能真诚一点？” 男人看了看楼下的周宴，意味不明道：“我倒觉得他的方法挺不错的，不用点计策干等着人开窍，估计再等十年也等不到。” 他看了黎景一眼，越过他走了。黎景让他看的一头雾水，冲着他喊道：“我大侄子又不是傻的！” 黎景当晚就飞走了，黎楠回到家把自己砸进床里，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那份两个月前就准备好的文件像是一根刺扎在黎楠喉咙里，他想，怪不得周宴那个时候回来，这事还真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他打开手机搜索骗婚，看着百度百科给的定义，一项一项给周宴定罪，不知道自己要是告他能索赔多少。 正想着，手机叮咚一声，是江奇逸和于泉，他俩问订婚怎么样。 黎楠想说订婚一点都不好，订到最后订没了男朋友。 但是黎楠不能跟他们俩说，说了订婚的事就要牵出来周宴骗婚的事，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脑子不好？必然不可以。 黎楠又想到了去订做礼服的时候，那个时候肯定就已经有苗头了，不然两个人的西装怎么一看就是一对的。 还有表白，周宴也许根本不喜欢自己，所以他说不出好听的情话。什么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资格，你才病危！等你病危了，老子第一个拔了你的氧气管。 乌鸦不像写字台，周宴也不喜欢我。 黎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蹭了蹭枕头，心说我必须得揍周宴一顿。 黎楠房间的门被敲响，是黎母，“楠楠，爸爸妈妈有些事要跟你说。” 黎楠不动弹。 黎母道：“我们在楼下等你。” 黎母下楼去了，黎楠想了想，翻身坐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打开门下楼。 黎父黎母坐在客厅，看见他，黎母疲惫的脸上也带了一点喜色。黎楠有些不忍，叫了一声“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黎父拍拍黎母的手，“你先去休息，我跟儿子说。” 黎母点点头，往楼上去了。 黎父招呼黎楠坐下，道：“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你妈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黎楠问道：“周宴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黎父道：“这个想法我一提出来，他就同意了。” 黎楠垂下了眼睛。 黎父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合同的全部内容，你看看吧。” 黎楠不是很想看，他接过来，没打开。 黎父就道：“股份和工程的事是两家大人商议出来的，这····” 黎楠打断他，“必须得结婚？” 黎父看着他，“综合所有条件来看，是的。” 黎楠不说话了，他想，得把周宴的备注给改了，改成商业联姻对象，从此他和周宴，只剩下纯洁的金钱关系。 黎父接着道：“除了有关股份和工程的那一部分，合同里还规定了你们结婚之后的一些事情，比如你们的第一个孩子要跟我们姓，将来继承咱们家，再生的孩子才能姓周，继承他们周家。” 黎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给你生八个，看你的家产够不够分！ 黎父接着道：“这一条主要是为了改善我们黎家的基因。” 黎楠打断他，“你什么意思？什么改善黎家的基因，我比周宴好看多了！” 黎父看了看黎楠，“你是不丑，但是智商就······周宴做过测试，他的智商很高。” 黎楠冷笑，“我智商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黎父道：“就拿上一次考试来说，周宴考了多少分，你考了多少分？我听说，你考的分数还是周宴辅导后的结果。” “那是我没认真学，我要是好好学了，别说七百三，七百五我也给你考回来！” 黎父看着张牙舞爪的黎楠，道：“那行啊，你看你下回能考多少吧。” 黎楠拿着文件袋，气冲冲的上楼了。 黎母从楼上下来，问道：“怎么样？” “老样子，”黎父道：“一讲正事就跑偏。” 黎母叹了一口气。 黎父拍了拍黎母的手，“楠楠是乖孩子，他不会真的怪我们。” 黎父黎母的飞机在次日下午，黎楠去送他们。机场人声喧嚣，黎楠一下车就看见了周宴。他冷着一张脸，转过头不看周宴。 周宴接过黎母手中的箱子，黎父问道：“你爸妈回去了吗？” “回去了，今天上午的飞机。”周宴道。 “这么着急啊，你爸妈也太忙了····”黎父黎母和周宴并行，黎楠跟在他们三个后头，慢吞吞的走。 登机口告别，黎父黎母上了飞机。周宴看向黎楠，黎楠也正好看向周宴。半晌，黎楠哼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他转身往回走，周宴过来拉住他，黎楠挥开他的手，停下脚步看着他。 “对不起。”周宴道：“我不该···” “你还欠着我一顿打呢，你记得吧。”黎楠打断他。 周宴点头，“记得。”他看着黎楠，“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吧。” 黎楠就打了，他一拳挥过去，打在了周宴脸上。周宴的头被打偏，嘴角渗出血丝。 一群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过来围观。周宴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黎楠。 人群纷纷议论开了，黎楠冷冷的看着周宴，心说，就这样，气势要足，目光要冷，态度要冷酷无情，要让周宴觉得后悔莫及，要让他为骗我付出代价！ 第29章 黎楠转身离开，留给周宴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没想到两人还要坐同一辆车回家。黎楠心里怄的要死，一个劲儿的划拉车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客厅，周宴问他，“现在消气了吗？” 黎楠没有回头，“你知道错了吗？” 周宴顿了顿，“我不该骗你，我向你道歉。” 黎楠转过身看着他，“你以后还骗我吗？” 周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保证，以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黎楠点点头，“好啊，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骗我？” 周宴看着黎楠，“你不接受结婚，我只是提一句你就很生气了，除了骗你，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谁说我不接受？”黎楠道：“我都同意了跟你订婚。” “订婚是订婚，”周宴道：“你没打算结婚，跟我订婚只是缓兵之计，你觉得先糊弄过去眼下，反正结婚还早着呢。你不就是这样想的？” 黎楠哑然，默了默，他道：“现在是我在问你，注意你的态度！” 周宴点点头，做了个“你请”的动作。 黎楠这才满意，他又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骗我吗？” 周宴挑了挑眉，“说真话？” “当然是真话。” 周宴反问：“如果我一开始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 “这就是了，”周宴淡声道：“既然决定骗了，就得骗到底，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黎楠气笑了，“你是不是笃定我看不出来？如果我没发现那份合同，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周宴没说话。 黎楠已经明白了周宴的意思，他冷笑了两声，道：“周宴，我要是原谅你，我就一头磕死在桌子上。你这辈子别指望我原谅你！” 黎楠气冲冲的上楼了。周宴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忽然感觉左边的牙有点疼。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拿出手机发消息。 “他不肯原谅我。” “你态度真诚了吗？”孟沉发来消息，“别又骗他。” “我没有骗他，说的都是真话，”周宴看了眼楼上，“他更生气了。”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发过来消息，“那你说谎的时候真诚点吧，别让他看出来。” 周宴收起了手机，左边的牙真的很疼，也许是上火了。 不管订婚怎么样，课还是要上的。一大早黎楠匆匆忙忙下楼，念叨着说快迟到了，路过客厅，他忽然停了下来。 客厅的红木茶几四个角都包上了棉布，看上去格外的难看。黎楠大叫：“这是谁弄的？！” 林姨把三明治给他装进袋子里，道：“是昨天周宴让包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黎楠站在红木茶几前，气的浑身发抖。 因为红木茶几的事，黎楠拒绝跟周宴坐同一辆车，他自己骑着山地车去学校，结果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倒霉事情年年有，唯独今年特别多。 黎楠拖着步子走到座位上，目不斜视，半点眼光都不分给周宴。周宴看着书，不选在这个时候去触黎楠的霉头。 于泉和江奇逸对视一眼，凑到黎楠跟前，“你们俩吵架了？” 黎楠冷笑一声，“从今天起，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要再让我听见他的名字！” 周宴没说话，淡定的翻了一页书。 江奇逸看了看周宴，又看了看黎楠，道：“你发-情期到了，我闻到味道了。” 黎楠嗅了嗅，道：“带抑制剂了吗？” 江奇逸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小盒药，黎楠掰了两片就着热水吃了，一下课，他就跟着补觉大军一块倒下了。 上课铃声响起，黎楠迷迷糊糊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吹了冷风的缘故，黎楠这一觉睡的很难受，感觉四面八方的风都往自己身上吹，睡了比不睡还累。 黎楠打开杯子，里面的热水还冒着热气，他喝了一口，发觉嘴里泛着苦味，像是喉咙里面种着黄连。黎楠把水杯放下了，他打开习题册，看着上面的题，看了很久也没提笔写上一个字。 周宴撑着头，眉头皱的死紧。他左边的牙很疼，昨天只是隐隐的疼，今天早上疼的更严重了，牵着这一面的神经都在疼，太阳穴突突的跳，像是刀子伸进去搅。他从包里找出来止疼药，也不用热水，直接吞了下去。药片喇着嗓子，又疼又涩。 天阴阴的，说不好要下雨还是刮风，兴许下雪也说不定。 午饭周宴和黎楠都没去吃，各自趴在桌子上休息，连生气都没什么心力。于泉和江奇逸给他们带了饭，黎楠嘴里发苦，一口都不吃。周宴牙还疼着呢，喝了两口汤，也搁在了哪里。 气氛前所未有的冷淡。 午后竟然真的下了雪，整个校区都有些轰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见雪总是这么激动，兴许是今年的雪下的太早了。 学生们去外头玩雪回来，前后门口都是湿的。黎楠懒得动，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妄图抵抗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雪越下越大，一开始只是飘飘悠悠几个雪粒子，到后来开始变成了鹅毛大雪。雪天路滑，走读生提前放学，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回家了。校区内外都是愉悦的气氛。 除了黎楠和周宴。 周宴敲了敲黎楠的桌子，“回家了。” “我不跟你一起走。”黎楠脑袋背对着他。 周宴皱着眉，疼痛不停的折磨着他的理智。 “你觉得我有错吗？”周宴忽然道，“我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黎楠冷笑一声，“你当然不觉得，被人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的人又不是你！” 周宴捏着手指，“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长辈们私交很好，从我们分化的那个时候起，你跟我的婚约，基本上就定下来了。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结果都是一样的。” 黎楠看着他,“周大少爷，收收你的傲慢，我不是你的项目，不是按部就班达成目标就行了的。我他妈是个人，不能步步按照你的想法走！” 周宴面色沉沉的看着黎楠，半晌，他越过黎楠离开了。 黎楠被他气的头疼，离开教室的时候把书包甩的啪啪响。 大雪下了厚厚的一层，马路上的雪被碾过，变成了滑溜溜的冰层。黎楠索性不骑车了，顶着漫天大雪晃晃悠悠的走。 羽绒服带着帽子，风毛快要把他的脸给埋起来了。黎楠背着书包，双手揣进口袋里，在人行道上慢慢晃悠。天色昏暗，马路上的车走得很慢，偶尔有个路段有积水，雪就跟泥一块混成了泥浆。 黎楠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过去，道：“出来！” 一个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人走了出来，他把帽子摘下来，看着黎楠笑，“还记得我吗？” 黎楠微微眯了眯眼，“你不去跟下水道的老鼠作伴，回来干什么？” 那人笑了笑，眼里满是贪婪恶心的光，“我还没有得到你，我不甘心啊。” 黎楠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找死。” 黎楠一脚把他踹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蒋胜，上一回你在整个学校面前丢人没丢够是不是！” 蒋胜倒在墙边，依旧在笑，“就是因为你，我即使逃离了A市也逃不开别人的耻笑和蔑视，我不好过，怎么能让你好过。” 黎楠嗤笑一声，“你这样的人，根本连上大学的资格都没有！” 蒋胜就是那个蓄意强迫Omega**的Alpha，他被学校开除之后参加了成人高考，考去了一个离A市很远的很好的学校。 他依旧在笑，笑的黎楠恶心，黎楠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子，想再打他一顿，却不妨他忽然伸出手向黎楠喷了什么东西。 黎楠手上松了力气，眼前一片晕眩，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蒋胜慢慢爬起来，他冲着黎楠狞笑，“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等我把你标记了，你还不是要跟条狗一样求我-操-你！” 黎楠狠掐了自己一把，面前的蒋胜依旧是影影重重好几个人影。蒋胜越来越近，他越靠近黎楠就越兴奋，黎楠是他最喜欢的Omega，他不像别的Omega那样柔弱，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人雌伏在自己身下，会获得多大的满足感。 在蒋胜快要碰到黎楠的时候，他忽然被人踹开了，来人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脚把蒋胜踹到了墙边，好半晌没有缓过来。 昏迷之际，黎楠看见了周宴，他用毛衣裹着手，从地下拾起了一个棍子，再之后就是蒋胜的惨叫声。 黎楠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周宴背上，周宴背着他，雪还在下，脚下的路是回家的路。 “醒了？”周宴问道。 “嗯。”黎楠趴在周宴肩膀上不是很想动弹。 “他给你喷的是乙醚，”周宴道：“很微量，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哦。”黎楠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周宴道：“对不起，我为我的傲慢自负给你道歉。” 黎楠伏在周宴肩膀上，耳边是他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黎楠眼睛有些湿润，他说：“你根本不懂我在气什么。” 第30章   周宴脚下踩着雪，咯吱咯吱的。黎楠伏在他背上，雪落了黎楠一身。 “你脑子聪明，学东西比我快，他们都不把你当小孩子来看。小时候，你跟我爸妈一块骗我学钢琴，现在又跟他们一块骗我结婚。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干什么你都要过问。你就像是封建时代的君主，我什么事都得听你差遣。有时候我不听你的话，你就耍阴招，结果总得是你满意的那个。” 黎楠撇了撇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得被人控制的，你花了八年时间让你习惯听从你的决定，周宴，你真是个坏人。” “抱歉，”周宴道：“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黎楠道：“直到后来你离开，没人替我做决定，我忽然不知道生活该怎么继续。有时候早上起来，我连穿哪件衣服都拿不定主意。” 黎楠在周宴背上蹭了蹭，“那个时候，我可想你了。” 周宴喉咙动了动，“对不起。” “后来我花了很久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正常点，我丢掉了你跟我一块买的衣服，没去你给我挑好的高中。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大多数时候，他们让我做决定。” “所以你在怪我，一回来就又控制了你的生活。”周宴声音低沉。 黎楠歪着头，“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心话。” 周宴忽然停住了脚步，声音中有些惊讶，“你就是想问这个？” “怎么啦！”黎楠理直气壮，“谈心之前不得铺垫铺垫！” 周宴深吸一口气，接着往前走，“没错，铺垫铺垫挺好的。” 黎楠扒着他的肩膀，“那你快回答我呀！” 周宴又走了几步，声音散在风雪里，“我不喜欢我的年纪，它让我说爱的时候显得轻飘脆弱。但是黎楠，我拿我的生命发誓，我深爱着你，直到生命结束，你我归于尘埃。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存在，那我依然爱着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黎楠的声音才闷闷的传过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这几天可难受了。” 周宴道：“你也没有早点问我啊。” “我害怕嘛！”黎楠带着鼻音，有点委屈，“你要是说不喜欢我怎么办。” 周宴默了默，道：“原来你也会害怕，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害怕。” 黎楠抬起了头，“你还会害怕，周少爷不是无所不能吗？” “对上你就没有办法了，”周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拿把刀架着你逼你喜欢我？即使你现在喜欢我，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假如未来有一天你要离我而去，我又该如何自处？” 黎楠呐呐道：“原来你有这么多担心啊。”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周宴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黎楠趴在周宴背上，“这是佛经里的吧，一群和尚老研究情情爱爱的，六根不净。” 周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跑题了。” “哦哦哦，”黎楠道：“你接着说。” 周宴失笑，道：“那我骗你的事也不生气了？” “得了吧，”黎楠慢悠悠道：“你一年到头能骗我八百来回，跟你计较这个我还活不活了。” 黎楠蹭了蹭周宴的脖颈，周宴没有戴帽子，发梢潮湿，是融化的雪水，耳朵也很凉。黎楠亲了亲他的耳朵，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周宴，我想和你结婚了。” 黎景这边的新案子熬了两个通宵才把嫌疑人抓着，队里给他们放了假，黎景从下午睡到了晚上。刚睡醒，男人拎着一袋子吃的回来，两个人在床上没羞没臊的混了一夜。 清晨，黎景躺在床头吸烟，顺手打开手机，朋友圈里只有黎楠这个小崽子活跃的很，昨晚上一连发了好几天朋友圈。 第一张拍的是雪地，他好像被谁背着，拍进去那人半张侧脸，配字是今天下雪了。 第二张是两只手，带着戒指，配字是老子眼光真好。 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戒指。 第三条没有图，只是说离十八岁还有九个月。 这一条黎景没有看懂，他下意识算了算，心说自己离十八岁都过去十二年了。 他给黎楠发了一条消息：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吗？黎楠楠同学，你也太善变了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过来一个语音，黎楠的声音很凶，“要你寡！” “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妈你上学时间玩手机。” “那我就告诉我妈你在外面跟别的Alpha乱搞！” 黎景啧了一声，道：“这小崽子。” 跟他乱搞的Alpha穿戴整齐，道：“你干什么跟个小孩过不去，幼不幼稚。” “你也跟着说我，”黎景道：“就我幼稚行了吧。” 说着黎景掀开被子，赤着身子埋进衣柜找衣服。 男人皱着眉，“你的发-情期提前了，昨天晚上生-殖-腔-口打开了。” 黎景身子一顿，道：“行行行，我知道了，过会儿我就去买药。” 男人眉头依旧皱着，黎景看着他，道：“干嘛呀苦着一张脸，我过会儿就吃药····就是有了孩子也不用你负责行了吧！” 男人脸色更冷了，他看了黎景一眼，转身离开了。 黎景白了他一眼，“难伺候！”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黎楠起来的时候，雪花还在飞，吹绵扯絮一样，静谧又动人。 教室里那些小猫陆陆续续被想养的人领走了，最后只剩下一只长得不那么好看的。温行做主说就养在班里好了，这些日子过去，这只小猫居然还长得挺好，已经比巴掌还要大了。 黎楠从家里带了点猫粮，下课跟于泉一块去喂猫，于泉一边逗猫一边道：“你跟周宴到底怎么了，昨天你俩可吓人了。” “吵架了，”黎楠道：“现在和好了。” 于泉一脸懵，“这就和好了？” “不然呢？”黎楠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有点跟不上趟，”于泉道：“昨天我跟江奇逸，我俩商量了七八种劝你们和好的办法，结果都没用上。” 于泉感叹道：“大佬谈恋爱就是不一样，我都摸不着头脑。我以为你俩是死对头的时候，你俩谈恋爱了。我刚刚消化了你俩谈恋爱的这个事情，你们又订婚了。订婚刚结束，你们就吵架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劝，你们就和好了。” 黎楠若有所思，于泉接着道：“就说你们吵架的这个事吧，我哥跟我嫂子吵架，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七八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劝和，我哥的兄弟我嫂子的闺蜜，想的法子层出不穷，最好把大家都震一震，然后他们才会和好。” 黎楠皱着眉，“照你这说，我这一架岂不是吵了个寂寞。” 于泉刚想点头，一错眼看见周宴走过来，“那什么，我可不是撺掇着你吵架啊！” 说着，他赶紧跑开了。 “他怎么了？”周宴问道。 “不知道。”黎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宴，“我的奶茶呢？” 周宴笑了，手从身后伸出来，不仅有奶茶，还有一块包装的很好看的提拉米苏。 黎楠欢呼一声，探身迅速的亲了亲周宴的嘴角，拿过他手上的奶茶和提拉米苏，美滋滋的边吃边喝。 于泉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要奶茶，我也想要提拉米苏，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他看了看江奇逸，道：“你不想吗？” 江奇逸手下的素描快要成型，他道：“要什么恋爱，磕cp多快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把昨天刚写好的文件发到了群里，不一会儿，群里纷纷冒泡。 “我好了我好了我太快乐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还有厨房客厅沙发阳台，哪里不能/和····” 江奇逸看着群里的发言，道：“谈恋爱的快乐虚无缥缈，磕cp的快乐才是至高无上的。” 于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大事件大事件！”班长从外面跑进来，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今天的元旦晚会改变形式，要求在大礼堂统一举办，高二年级三十个班选出三个节目，老班手气好，咱班就是那十分之一。” “出啥节目？”底下有人问。 “话剧。”班长道。 “罗密欧与祝英台？” “狼外婆和七个小矮人？” “豌豆射手和铁桶僵尸。” 底下乱七八糟的叫喊，大家笑做一团。 班长道：“严肃！严肃！这回，咱们不搞那些罗密欧什么的，都俗，咱们弄一个新奇的，《西厢记》！” 大家底下议论，黎楠和周宴坐在养猫的那个角落里看热闹，黎楠把奶茶送到周宴嘴边，周宴道：“太甜了。” “你喝都没喝就说甜，快喝一口。” 周宴只好喝了一口，黎楠立马露出一个坏笑，“是不是很甜啊！” 班长在上面指派任务，“江奇逸来写剧本，排练场地我回头去跟老师协商，服装道具回头看看是用班费租还是怎么样，演员等剧本定下来了在选····” 于泉伸着手，“排练场地我来找！” 班长点头说好，黎楠本来在看热闹，周宴忽然道：“服装我来准备吧。” 班长看着周宴，道：“那好啊，辛苦周宴同学了。” 黎楠扯了扯周宴，“你对这事还有兴趣呢？” 周宴道：“大家都参与了，你就这么干看着？” 黎楠看了看周宴，“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去选演员吧。”周宴轻描淡写道。 “行啊，”黎楠挑了挑眉，“我演张君瑞，你演崔莺莺吗？” 第31章 江奇逸很快就把剧本写好了，于泉借了一个闲置的舞蹈教室，一群人就开始有模有样的排练开了。 周宴找来的衣服是人家话剧团的衣服，里外好几件，还有头饰和道具，讲究得很。 黎楠看见张君瑞那一身行头的时候就打退堂鼓了。 “我才不要穿这一件，看起来跟崔莺莺的裙子似的。” 班长拎着衣服走过来，“你想穿也穿不成，你不够高，张君瑞的衣服穿不起来。” “我不够高？”黎楠难以置信，“我不够高吗？” 周宴道：“人家演员脚上要穿厚底靴，所以衣服都会做的很长。” “这还差不多。” 班长把张君瑞的衣服给周宴，崔莺莺的衣服给黎楠，“这一件你穿上应该正好。” 黎楠拒绝，“打死我都不会穿裙子。”他伸手挑了一件灰扑扑的衣服，道：“我演小和尚好了。” 班长本来也只是想借借黎楠的人气，管他演什么呢，哪怕演一尊佛像呢。 第一场是张君瑞和崔莺莺初见面，在佛殿之上，小和尚引着张生，正好撞见红娘和莺莺，乍见之下，你欢我喜，女孩儿拈花垂首，书生魂飞天外。 “停停停！”班长叫道：“张生见崔莺莺，是小姐动春心，不是和尚动春心，小和尚笑的这么花枝乱颤干什么！” 大家一哄而笑，黎楠脸色微红，“笑什么笑。” 周宴也在笑，他穿着长衫，拢着水袖，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后脑垂下长长两条绦带，真的是个翩翩的浊世玉人。 “你也笑我！” 周宴道：“别人能笑，我不能笑？”他伸手点了点黎楠的下巴，做出一副风流模样，“小师傅好生霸道。” 黎楠胡乱拍下他的手，跟着其他人从头再演一遍。 “停停停！”班长又叫道：“张生，你能不能看看你的莺莺小姐。小和尚是俊俏，你也不能老盯着人家。” 大家又笑起来，黎楠气的耳朵尖都红了，周宴却是一副从容模样。 几番下来，张生和莺莺愣是没擦出一点火花来，班长怒而换掉男主角，让周宴跟黎楠一块去演和尚了。 于是张生和崔莺莺在前头欲掩半掩含羞带臊，两个不正经的和尚在后头你来我往眉目传情。 排演一上午，班长宣布解散，明天下午接着排练。同学们收拾完东西三三两两的结伴去吃饭。 江奇逸拿着手机走到黎楠面前，道：“一上午，张生和莺莺没怎么，你俩倒是凑一块去了，你看。” 手机上的照片是江奇逸拍的周宴和黎楠，他们两个站在一边，穿着灰扑扑的和尚衣服，黎楠偏着头跟周宴说话，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周宴微微低下头听他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有些耳鬓厮磨的意思。 黎楠看了一会儿，道：“拍的不错，回头发给我。” 他回身叫周宴去吃饭，问江奇逸：“一块？” “不了，”江奇逸揶揄道：“狗粮我已经吃饱了。” 黎楠哼了一声，跟周宴一块走了。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天气好，雪化了大半，偶尔有些堆积的雪跟垃圾混在一起，化出的水都是脏的。天气冷，跑两圈就有一些身体弱的学生岔了气，老师一边感叹说学生体质不好，一边让大家自由活动。 黎楠和于泉跑去别班打篮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江奇逸过来找黎楠，面色凝重。于泉拎着一瓶水，问：“怎么了？” 江奇逸把手机给他们看，“这个贴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黎楠接过手机，这贴子热度很高，每秒的参与量都在更新。内容是与周宴有关，上面说，周宴性格恶劣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仗势欺人，逼走六中的一位优秀教师。还曝光说周宴曾经强制Omega**并对其标记，几次进出心理安全研究中心，是个很危险的Alpha，直到现在也是心理安全研究中心的重点看护对象。 底下配了几张图，一张是周宴被一群身着白色衣服的人簇拥着关进车里的照片，背景是黎楠家的别墅。这是当初周宴被带走的情形。 还有一张是周宴的照片，他穿着一种特制的白色衣服，脸色苍白阴郁，十分消瘦，背景是研究中心的隔离室。 这张照片黎楠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周宴，黎楠也没有见过。 底下已经有很多人跟贴，有为周宴辩护的，但是被喷的很惨。 还有一张周宴和孟沉的照片，爆料人说孟沉是研究中心的心理医生，周宴目前还处在研究中心的监管中。 他说的严谨，照片也是很好的证据，已经有很多人跟风骂周宴。 “这，怎么会这样？”于泉看向黎楠，黎楠从衣服堆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给周宴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周宴。 “我是孟沉，”孟沉道：“有人匿名举报周宴说他身处易感期，有伤人的倾向，周宴被带回了研究中心。” “周宴不在易感期啊！”黎楠道：“你们弄错了吧。” 孟沉犹豫了一会儿，道：“周宴现在还在做检查，如果他不在易感期，很快就会出去了。” 孟沉挂掉电话，江奇逸皱着眉，“这条帖子一出来，周宴就被带走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学生们一看周宴被带走，肯定都觉得贴子上说的是真的了。” 黎楠面色凝重，他抓起自己的衣服，“我得去找周宴。” “你别着急，”江奇逸拦住他，“周宴不在易感期，就是在研究中心也出不了什么事，问题还是这个帖子。” 黎楠咬了咬牙，问于泉，“发帖人能不能查出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时间啊。要不然我先联系管理员，让他们把帖子封了吧。”于泉道。 “封贴不就是默认了帖子说的都是真的。”江奇逸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要整周宴的，周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黎楠皱着眉，“周宴能得罪什么人，大多是跟他家里或者生意有关的对手也不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就是学校里的人。” “周宴这个学期刚转过来，能得罪谁呢？” 江奇逸想了想，“唐诗？” “唐诗哪有这个能力？”黎楠摇头否决。 正说着，黎楠的手机响了，是周宴打来的。 “周宴？”黎楠叫了一声。 周宴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几乎是瞬间，黎楠就放下了心。 “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哪？”黎楠问道。 “我在孟沉这里，”周宴犹豫了一会儿，道：“做心理疏导。” 黎楠一愣，“心理疏导？” 周宴沉默了片刻，道：“我有事瞒着你，关于两年前的事···你要是想知道，等我回去，我会告诉你。” “那好，”黎楠喉咙动了动，“我等着你。” 黎楠挂掉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发呆，于泉看了看黎楠，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跟帖子里说的有关系吗？” “算是有吧。”黎楠道：“我就是那个被周宴强制发-情后标记的Omega。” 江奇逸和于泉的眼里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两年前，周宴分化的时候出了意外。那时候我跟周宴待在一起，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分化。周宴在分化之后迅速进入了易感期，他的信息素强度很高，迫使我提前分化。Omega的信息素激化了正处于易感期的周宴，他失控了。” 黎楠道：“说不好是谁影响了谁，如果我当时不在，周宴不会那么痛苦。他一贯自律理智，但是那一回，他差点把我咬死。” 黎楠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咬的太狠致使我的腺体受伤严重，我爸不能给我用国外的新药，也就不会将他的信息素留在我的腺体里。” 于泉小小惊呼一声，“怪不得你们订婚这么快，我还以为是你有了。” 黎楠一巴掌拍在于泉头上，江奇逸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再没见过周宴。”黎楠垂下了眼睛，“我在医院见到了很多研究中心的人，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来问我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跟他们说是我先分化影响了周宴，后来他们没再来了。我小叔说漏嘴了我才知道，周宴当时的情况很不乐观，他好像被困在了易感期的状态里，说不准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再后来我就没有周宴的消息了。” 黎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周宴倏地一下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江奇逸和于泉对视一眼，“他这两年去了哪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黎楠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两年没有一点消息呢？”于泉道：“难不成他进山当野人去了？” 黎楠剜他一眼。江奇逸若有所思，“这么说，帖子里的事有一部分是真的，那发帖子的人一定知道周宴这段事啊，会不会是周宴以前的同学？” “以前的同学肯定不是，”黎楠道：“知道这件事的，都是家里的人，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泉道：“我被叫回家长能传的我三舅爷都知道，家里的人才多呢。” 第32章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铃声一落黎楠就跑没了影。夜色里别墅的光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周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 黎楠在门口站住脚步，都说灯下看美人最好看，现代的水晶灯没有古代的烛火朦胧，但是周宴不管怎么看都是好看！ 黎楠跑进来，扑在周宴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脸上老大的不高兴，抓着周宴不松开。 周宴扶着黎楠的腰，笑道：“我都没怎么样呢，你怎么一脸委屈？” 黎楠蹭了蹭周宴的颈窝，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他们都在骂你，我不高兴！” 周宴想了想，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包装的很精致的小盒子。 “这什么呀？”黎楠拧着腰去看。周宴拍拍他，叫他起来，道：“我妈回了一趟南方老家，这是她寄回来的云片糕。” 黎楠拆开盒子，云片糕整齐的排列在盒子里，厚薄均匀，片片完整，颜色雪白如云，气味清香扑鼻。他拿起一块送进嘴里，香甜软润，好吃的不得了。 周宴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云片糕是周妈妈专门给黎楠的。 “除了糕点，我妈还寄回来一些燕窝，回头让林姨给你炖了吃。”周宴道：“吃点甜的，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黎楠捏着松软的云片糕，道：“你别想着就这么把我打发了，你瞒我的事得全都告诉我。” 周宴点点头，道：“那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黎楠臂弯里圈着云片糕，干脆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问道：“那天之后，你去哪了？” 周宴沉吟片刻，道：“我在医院。” 黎楠看向周宴，周宴道：“咬伤你之后，我被研究中心的人带走，他们给我做了检测，发现我的信息素水平远高于正常的Alpha，激素水平紊乱，处于混乱状态。他们认为我很危险，把我关在研究中心。后来我爸请了一位专家过来，说这是一种病，需要系统治疗，之后我就被带去了B市。”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孟沉。” 黎楠哼哼两声，“你跟孟沉这么早就认识了？” 周宴笑了，他点了点黎楠的额头，“哪有跟你认识的早啊？” 黎楠不乐意道：“认识的早有什么用，那个时候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呢！” “那我向你道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黎楠说不好自己在气什么，道：“你接着说。” “那个时候医院成立了专家组来讨论我的病情，他们给出了很多方案，收效甚微。后来随着我自己的平静，信息素水平又降了下来，他们觉得或许出现这种情况，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周宴道：“那时候，孟沉作为常青藤大学的心理学博士，接手了我的心理状况研究。半年之后，我痊愈了。” “半年？”黎楠想了想自己当初住院的一个月，心说一个月都这么难熬，半年是什么滋味。黎楠晶亮的眸子有些黯淡，“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部队。”周宴道。 黎楠猛地抬起了眼。 周宴看着他，道：“军方有专业的，高强度的，对于控制信息素和度过易感期的训练方法。” 顿了顿，周宴道：“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未开化的野兽，十分难堪。” “才不是！”黎楠反驳，他拽着周宴的衣袖，“你以后不要这么说了，我不喜欢听！” 周宴眉眼显出一些柔和，“好。” 黎楠这才露出一些笑模样，他捻了一片云片糕送到周宴嘴边，“吃糕。” 周宴顺从的咬了一口，觉得这甜软的点心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所以你那段时间才一点消息都没有。”黎楠道：“因为你去了部队，差不多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没错，”周宴道：“一年之后，我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了军方的标准，之后我就离开了部队。后来我又花了一些时间学习高中的知识，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回了A市。” “原来是这样，”黎楠一脸丧气，他靠近周宴，头歪在周宴腿上。 “当初，我从医院回来，你家已经没有人了。”黎楠道：“我问我爸妈，他们只说你回B市了，我给你发消息没人回我，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我给你发了很多很多消息，跟写小作文似的，可是你都没有回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可生气了，我把我跟你的聊天记录都删了，把你拉黑删除。我想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 周宴勾着黎楠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大的脾气啊。” 黎楠哼了一声，慢慢道：“我有时候就想，如果你没有回来，咱们俩可能真的就不会联系了，八年对于十五岁来说很长，对于八十岁来说就很短了。你跟我就像是那些走散了的朋友一样，到后来，只有群发新年祝福的时候会想起来这个人。”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周宴低头看着黎楠，“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黎楠伸手抱住周宴，呼吸着周宴身上的味道，“阿宴，谢谢你。” 周宴俯身，轻轻吻在黎楠的发顶。 清晨天上飘起了小雪，黎楠罕见的比周宴醒的还早，他裹着毯子站在趴在窗户边往外看。 周宴醒了，伸手却捞了个空，他睁开眼坐起身子，一看就看见赤-裸着一双脚的黎楠。 “楠楠，穿鞋。” “哦。”黎楠应了一声，转身跑过来扑进床里，道：“不是说今天带我去见孟沉的吗？快起来！” 周宴伸手捏住黎楠的下巴，“见孟沉就这么积极？” “是你非要见到孟沉才跟我说后来的事！”黎楠气哼哼的，“哎呀，你快点！” 周宴失笑，揉了揉黎楠的头发，下床去洗漱。 雪花在路上覆了薄薄的一层，踩下去是一个完整的脚印。黎楠被周宴打扮的像只熊，羽绒服棉手套，还在脖子里围了一个围巾。 黎楠很不愿意，觉得这样一点都没有风度，他想穿大衣，看起来倍有范儿的那种。 “等以后你想起来，会觉得现在要穿大衣的你很傻。”周宴如实道。 “怎么可能？” “不信？”周宴挑了挑眉，“初中的时候你嫌自己名字女气，非要改名叫黎霸天，这事你还记得吗？” 黎楠拒不承认，“才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他怕周宴抓着这个嘲笑他，赶紧跑掉了。 孟沉有一个独立的工作室，位于东三环，高层，挨着江边，视野开阔，风景特别好。 前台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确认了预约时间之后就把周宴和黎楠带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过了一会儿，又送来了两杯热咖啡。 没等一会儿，孟沉就出来了，他西装革履，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看见黎楠，孟沉并不惊讶，只是对周宴道：“不逃避是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 黎楠看了看周宴，又看了看孟沉，觉得三个人的电影，唯独自己不配有姓名。 孟沉对着黎楠点了点头，道：“跟我来吧。” 黎楠不明所以的跟着孟沉走了。 会客室，孟沉请黎楠坐下，问道：“咖啡还是牛奶？” “都不喝。” 孟沉看了看黎楠，“你想喝什么？” “随便。”黎楠四处打量。 孟沉顿了顿，道：“那就来杯绿茶吧。” 两人坐定，孟沉道：“周宴想让我告诉你有关他的心理状况····” “周宴的事你都知道吗？”黎楠打断他。 孟沉顿了顿，道：“作为他的心理医生，很多事我都知道。” 黎楠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不开心，孟沉只好道：“我已经结婚了。” 黎楠还是那么看着孟沉，孟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道：“身为心理医生，不与病人有过多的私人接触是职业修养。并且，我的家庭关系很和睦，没有出轨的打算。” “哦。”黎楠摸了摸鼻子，“你接着说吧，周宴什么病啊？”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严重吗？”黎楠问道。 “不是很严重，”孟沉道：“事实上，很多人都或轻或重的患有PTSD，比如有些人毕业很多年以后还经常梦见高考，提起高考就害怕。还比如，在儿童时期如果家里经常争吵，这个孩子长大后，她听见剧烈的争吵依然会感到心悸。这些都是很轻微的，对于正常生活没什么影响，有些退役军人所患的PTSD会更严重一些。” 黎楠若有所思，他问道：“周宴为什么会得PTSD，他受过什么创伤吗？” “这个问题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黎楠疑惑，“你不早就是他的心理医生吗？” 孟沉耸耸肩，“他以前可是一点都不配合，我们两个面对面坐一个半小时，他能一句话都不说。” 黎楠挠挠头，“这是PTSD吗？这是自闭吧。” “咳。”孟沉干咳一声。 黎楠道：“你接着说。” “你们分化时候的那场事故我有所耳闻，好像还挺严重的。”孟沉道：“周宴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但是他头一回失控就伤了你，这是他耿耿于怀的事，也是他PTSD的起因。” 第34章 黎楠从会客室出来，孟沉叫周宴进去。 “心理疏导需要一两个小时，不然你先回去，”周宴问道，“或者找个地方玩一会儿？” 黎楠微微叹了一口气，“你总要让我陪着你一回。” 以往那些难熬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现在，你总要让我陪你一回。 周宴笑了，道：“你一直都在陪着我。” 周宴走进会客室，黎楠坐回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搜索PTSD。按照孟沉的说法，周宴最明显的症状是回避，不愿意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紧张焦虑这些症状都不太明显，失眠好像也没有。 正当黎楠看着，那边忽然传来动静，黎楠看去，只见孟梁拎着一个饭盒，和前台的小姐姐很熟悉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孟梁往黎楠这边走，他看见了黎楠，笑道：“又是你呀。” 黎楠笑笑，目光落在孟梁手里拿的东西上。 孟梁解释道：“我来给孟沉送饭，你呢，陪那个男孩过来的？” 黎楠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孟梁道：“听孟沉提起过。” 黎楠有些疑惑，孟梁道：“我跟孟沉是夫妻。” 黎楠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们都姓孟，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孟梁笑笑，道：“孟沉他妈妈收养了我，所以我跟他姓。” 黎楠道：“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孟梁笑道：“多谢夸奖，你跟你的小男朋友感情也很好。” “孟沉跟你说的？”黎楠问道。 孟梁摇摇头，“我上回在商场看见你们的时候，猜出来的。” “这也能猜出来？” 孟梁慢悠悠道：“如果你学了三年的心理学，你也能猜出来。” 黎楠目露疑惑，孟梁道：“我原来也是学心理学的，后来半途辍学的，好在学的东西还没忘，所以分辨人跟人的亲密程度，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啊。”黎楠心说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周宴来着。 孟梁笑道：“我这里有一个关于情侣亲密关系的测试，你要试试吗？” 黎楠心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孟梁给他出示一个二维码，道：“这是我无聊的时候跟朋友建的一个公众号，还挺有意思的。” 黎楠点点头，开始做题。 题很多，百十来道，黎楠做做停停，不知道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题有什么科学依据。 黎楠把做好的题给孟梁看，孟梁看了半晌，黎楠着急，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孟梁道：“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乐观，大方，骄傲，不太喜欢自己Omega的身份，有很好的的朋友，不是很有主见，有些任性，生活中遇见麻烦希望别人跟你一块解决或者直接有人替你解决···” 黎楠打断他，“这不是情感测试题吗？” “别急啊，就快说到了。”孟梁道：“你有些崇拜你的伴侣，当你的伴侣出现的时候，你只会围着他转，在你的心目中，你的伴侣地位很高。” 黎楠撇撇嘴，不以为意。 孟梁忽然问道：“你不想结婚吗？” 黎楠道：“为什么这么问？” 孟梁道：“测试题显示，你觉得Omega是容易受到伤害的，你抗拒甚至害怕标记和结婚。” 黎楠不自在的动了动，没说话。 孟梁挑了挑眉，换了话题，“测试题还显示，你害怕被你的伴侣抛弃，为什么，他抛弃过你？” “胡说！”黎楠道：“我俩好着呢！” 孟梁笑而不语，黎楠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你猜呢？”孟梁笑道。 “我猜你在忽悠我。”黎楠道。 “那就算是吧。” 黎楠看了看孟梁，“你那个公众号也是骗人的？” “怎么能叫骗人呢？我愿意写，有人愿意看，你情我愿的买卖。”孟梁笑意盈盈的看着黎楠。 黎楠哼了一声，坐的离他远了点。 孟梁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和他分手了，你觉得会是谁提出来的？” “当然是我！”黎楠道：“我才不可能被人甩呢！”想了想，黎楠又道：“我俩才不会分手呢！” 孟梁笑起来了。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周宴和孟沉走出会客室。 黎楠赶紧走到了周宴身边，孟梁笑道：“没什么，逗小朋友玩呢。” 孟沉宠溺的笑了笑，对周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 周宴点点头，揉了一把黎楠的头，道：“走吧，回家了。” 黎楠跟周宴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黎楠回头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订婚了，等我成年，我就结婚！” 孟梁含笑看着他们，“恭喜。” 回去的路上，黎楠闷闷不乐的，周宴问他，“怎么了？” 黎楠踩着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觉得是谁先提出来的？” 周宴默了默，道：“应该是你吧，你经常生气，又没个长性，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不喜欢我了。” 黎楠不乐意了，“你不应该说我们不会分手吗？！” 周宴笑了笑，“那当然最好了，只是我有时候会胡思乱想而已。” 黎楠这才罢休，接着往前走，周宴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黎楠道：“就是想起来了呗。”他吭哧吭哧的，“其实我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你稍微忍忍就好了嘛。” “好啊，我稍微忍忍。”周宴道：“等你发完脾气，可要想着我受了委屈，好好补偿我。” “没问题！”黎楠又开心起来。 他拽着周宴的袖子，走路蹦蹦跳跳的，“你的治疗怎么样？” “挺好的，”周宴道：“本身也不是很严重。” “那为什么拖到现在？” “谁会愿意想不开心的事？”周宴道：“我总是提你考试不及格的事，你乐意？” 那当然不乐意，黎楠心里松了松，问道：“学校的事怎么办？我猜这些事都是魏英奕干的，就他看不得你好。” “除了魏英奕，还有蒋胜，”周宴道：“他有学校论坛的账号，一直在搜集关于你的消息。” 黎楠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道：“他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谁知道？”周宴道：“物以类聚吧。” “你准备怎么办？”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周宴道：“把魏英奕的**发到他们公司大群里，把蒋胜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发到他们学校的微博上。” “你好恶毒哦，”黎楠笑嘻嘻道，“不过我喜欢。” 周宴撑不住笑了。 黎楠问他，“那我以后要是得罪了你，你也会这么对我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Sei carne della mia carne e del mio sangue。”周宴忽然道。 “什么意思？”黎楠一脸懵。 周宴笑道：“你猜。” “你跟我说呀，什么意思？” “自己查。” 黎楠拉扯着周宴，想叫他告诉自己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周宴只是笑，扶着黎楠的胳膊防止他滑倒。 他们往前走，身后留下一串脚印，路两旁的绿化树只剩枝丫，覆着一层厚厚的雪，要是黎楠手欠去摇树，雪可能会落满他们一身。 第33章 黎景番外一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黎楠躺在病房里，脸色苍白的像是个假人娃娃。黎母双眼通红，不眠不休的熬了好几天。黎景把手里的烟草捻的不成样子，不忍再看。 他去找医生，走到外面的时候站住了。 “····如果伤口持续无法愈合，可能就要考虑切除腺体。” 黎父的声音响起，“我儿子他才十五岁啊，医生，我求求你想想办法，求你想想办法！” 随之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黎景没进去，他迫切的需要一支烟。 吸烟区站了很多人，个个愁眉苦脸。有人为医药费发愁，但是付得起医药费的人，也未必就能救得了命，医院就是一个充满了无奈的地方。 黎景转身走了，找了个楼梯间，点起一支烟。烟是苏烟铂晶，纪望明给的，他不喜欢黎景原来抽的白沙，嫌味重。 苏烟是好，就是淡了点，黎景吸了一口就放下了，看着烟气慢慢的升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来，是纪望明打来的。 “怎么样？”他的声音一贯平静。 “不太好，”黎景道：“楠楠的腺体不好愈合，医生说，可能要摘除腺体。” 黎景闭了闭眼：“他才十五岁，刚刚分化就摘除腺体，后遗症肯定不会小。” 纪望明顿了顿，道：“我父亲认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他们在国外研究的课题就是腺体受伤，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好，”黎景道：“谢了，纪队。” 纪望明应了一声想挂掉电话，黎景又问：“队里有什么事吗？” “还行，刚结束了一桩案子。” 黎景有些抱歉，“要不我···” “先处理好你自家的事吧，”纪望明道：“队里面有我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纪望明干脆的撂了电话，随后发过来一位专家的信息。 这个时候黎景是支队长助理，纪望明是支队长，他们俩并肩作战已经七年了。 纪望明家里往上数三辈都是警察，他爸和他叔在经侦，他大伯在缉毒，他跟他爷爷一样都是刑警。他是空降来的刑侦支队，一来就做了副支队长。当时的支队长看他很不顺眼，把从警校刚毕业的黎景分给他。 他们俩，一个是空降的副支队长，一个是刚毕业的Omega小警察，两人站一块，身上就写着不受待见。 纪望明是传说中的天才，智商超高，刑侦技术也是数一数二。他们俩一开始负责清理陈年旧案，那时候四面都是围城，往哪走都是碰壁。 黎景初生牛犊，看什么都看不顺眼，凶残的杀人凶手，铺满了陈灰的旧案，忙着讨好上级的支队长和底下见人下菜的那些同事，当然也包括态度永远平静，冷静的近乎冷漠的副支队长。 直到纪望明破获了一桩牵扯十一条人命的连环杀人案，杀人凶手潜逃了很多年，有妻有女，他的女儿和第一桩被杀害的女孩一个年纪，他哭着求警察放过他。黎景质问他，我们放过你，那些被你杀害的女孩怎么办？ 黎景情绪很激动，他看着杀人凶手美满和乐的一家，总是会想起停尸间的那些女孩。他打了犯人一顿，纪望明没有拦。黎景看得出来，纪望明也是愤怒的。 这是他们一起侦破的第一桩案子，那之后他俩关系缓和了很多。大概是因为黎景觉得纪望明是个有情绪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了。 专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黎楠用了新药，腺体已经开始缓慢愈合，等到他醒过来，黎景才飞回了S市。他回到S市的时候是晚上，纪望明知道他回来，来机场接他。 两人去找了个饭馆，点了几个菜解决晚饭。 黎景问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队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案子，纪望明挑两件跟他讲了。黎景又问新来的毕业生怎么样，纪望明说一般。 纪望明不是个话多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黎景在说话。 “我那小侄子这回可真是遭罪了。”黎景叹了一口气。 “不是说病情转好了吗？”纪望明问道。 “我不是说这个，”黎景道：“一醒过来，发现他的小男朋友不见了，现在他整天呆愣愣的，话也不说，快把我嫂子急死了。” “小男朋友？” “我们邻居家一小孩，”黎景道：“就是跟他在一块是时候出的意外。” 黎景夹了一筷子菜，“去他妈的Omega，我有时候想，我要不是Omega就好了。” “作为Omega也没有影响你办案。”纪望明道。 黎景笑笑，道：“你是不知道抑制剂的滋味···哎，不说这个了。” “Alpha的易感期一样很难熬。” 黎景看向纪望明，眼里有些好奇，“你在易感期失控过没有，弄伤过Omega吗？” 纪望明道：“我没有失控过，也没有Omega。” “那你该找一个了，”黎景道：“转过年你就三十一了，虽说男人三十一支花，但我看现在人家都喜欢小鲜肉，保不齐就把你落下了。” 纪望明一张脸很平静，“你今年也二十八了，怎么不想着找个Alpha？” 黎景一脸鄙夷，“那些个Alpha都打不过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黎景最不像Omega的一点就是，整个支队，没人打得过他。 纪望明端起白水喝了一口，道：“为什么非要找个打得过你的？” “不然呢？”黎景一脸不屑，“要是没我能打，岂不是要我反过来保护他，还不够累赘的。” 纪望明道：“像你这样的，应该找个智商高点的，互补。” 黎景心说我还真喜欢智商高的，可是人家不喜欢我，还在这给我找对象！ 黎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胡乱应道：“有道理有道理，回头我就让我嫂子按照这个标准找。” 纪望明看了他一眼，道：“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去结账。” 黎景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花生米吃了。 回到车上，纪望明开车，路过一家药店，黎景让他停一下。 “我去买盒抑制剂。” 纪望明看着黎景往药店走去，不多时，黎景拿着两盒药回来了。 纪望明看到了药盒，问道：“你已经对片剂产生抗体了？” “嗯。”黎景有些烦躁，闷闷的应了一声。 黎景拆了药盒，摆弄了半天，叫道：“明哥，你帮我一下。” 纪望明转过身子，看见黎景歪着头把后颈送到自己面前。黎景的脖颈处有一块凸起的骨头，上头覆着薄薄一层皮肉。旧时管这叫反骨，有反骨的人都很叛逆桀骜。但是眼前低垂着头的黎景甚至有些乖巧。 那一小块腺体已经微微发红，纪望明接过黎景手中的注射器，针头扎进腺体一瞬间，黎景疼的颤了颤。 “还有一支。” 这时候黎景已经试遍了市面上绝大部分的抑制剂，往腺体注射的抑制剂都需要用上两支才有效果。 纪望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是没有立场的，即使是多年的搭档，这样的话题始终有些逾距。 纪望明沉默着扎完了两支注射剂。黎景闭着眼不敢碰腺体那一块，好半晌没缓过劲儿。 黎景以前还觉得Omega的身份挺好，毕竟纪望明是Alpha，喜欢一个Omega总比喜欢Beta或者Alpha的可能性大些。后来黎景就不这么觉得了，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犯人。起码，纪望明总是在追犯人呀。 第35章 假如他们在古代 大雪如吹绵扯絮，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白茫茫大地，好生干净。 廊下书房前头，跪着一个少年。少年身着石绿缠枝莲纹锦袍子，腰间系着一条宝蓝镶碧玉的腰带，外披着狐裘，项挂玉如意，头戴金抹额，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一个脸儿比羊脂白玉还要细嫩三分。 眼下他臊眉耷眼的跪在那里，身边站了个小厮给他打伞，旁边生着火盆，膝下还垫了软垫，一人罚跪，倒要三四个人伺候他。 垂花门里走过来一个少年公子，公子身披鹤氅，腰悬环佩，走起路来叮咚作响。他手里揣着雕花铜炉，身边一个小厮撑着伞。 黎楠闻声望去，叫道：“阿宴！” 周宴走到他身边，“跪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黎楠拽着周宴的衣摆。 “一个时辰？”周宴笑道：“我怎么听说你才跪了一刻钟啊。”   “可我觉得我已经跪了好久了。”黎楠歪缠他，“你去同我父亲说说情吧，他看重你，你肯定说得上话。” “我替你说请，有什么好处？”周宴问他。 黎楠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小叔前些日子得了些御赐的冬茶，你替我说情，我要来给你做谢礼。” 周宴眼眸含笑的看着他，等看够了黎楠的做低伏小，周宴才道：“那好吧，我去同你说情。你这回又是闯了什么祸？” 黎楠捻了捻手指，“倒也没怎么，我同于家少爷在玩，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学院的寝舍，不知道怎么就瞧见员外郎家的公子在沐浴。我就看了两眼，他就发现了，他告给了学官，学官又告到了父亲那里。” 周宴挑了挑眉，“哪个员外郎家的公子？” “就是那个唐家，他家的公子叫唐诗，生的清秀漂亮，”黎楠兴致勃勃，“于泉说等他长开，必然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原来是他呀。”周宴扯了扯嘴角，道：“你可知道，他虽长得清秀，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天乾。” “这个我倒不晓得，”黎楠恍然大悟，“怪不得学官这回这么生气。” 周宴理了理衣袖，道：“我忽然觉得身子不适，就不去见黎大人了。” 黎楠赶紧拽住他，“你说了要替我求情的。” 周宴曲起手指敲在黎楠额头上，“既消了美人恩，总该受点磨难吧。”他从黎楠手里松开自己的衣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你怎可如此不讲理。”黎楠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小人！”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咳嗽，黎楠赶紧规规矩矩跪好。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黎父才从书房走出来，问道：“你可知错？” 黎楠忙道：“我知错了。” 黎父看着他，道：“身为地坤，须知礼义廉耻，这般去偷窥天乾，成何体统。” 黎楠心说怎就不成体统，他自小跟周宴一同长大，也没见谁说不体统。但是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乖巧样子。 “儿子知道了。” 黎父满意的点点头，道：“去吧。” 黎楠站起身，躬身行了礼，才退出了院子。 他跑回自己的院子，在屋外停住脚步，故作疼痛，弯下腰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哎呦哎呦”的进了屋。 周宴果然坐在南窗炕床上品茶，瞧见黎楠这副样子，道：“这是怎么了，伤着了？” 黎楠在另一边坐下，道：“外头这么冷的天，教你在石砖上跪着，你能受得了？哎呀，我这腿呀，莫不是要废了。” “胡说什么！”周宴斥了一句，缓和了语气道：“过来我看看。” 周宴撩开他的衣袍，将裤子挽到膝盖上头，果然看见膝盖处有点发红发青。周宴从小厮手里接过药膏，用手化开了慢慢给黎楠揉。 黎楠心安理得的让周大少爷伺候，伸手捻了桌上的点心吃。 “我瞧着伤的还挺严重的，”黎楠道：“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到明日学官让交的策论。” “伤了腿又不是伤了手，”周宴眼都不抬，道：“还能耽误你写字了。” 黎楠道：“我伤了腿，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哪还有别的心思去写字做文呢？” 周宴嗤笑一声，“我来替你做，这回舒坦了吧。” “舒坦了舒坦了，”黎楠讨好的冲周宴笑笑，道：“你看今日下雪，多好的风景，咱们去花园赏梅吧。” “伤了腿怎么还能去赏梅呢？”周宴放下黎楠的裤子，招人过来盥洗，末了端起茶杯喝茶。 黎楠脸上不太高兴，“你明明同我一般年纪，却总装的比我老成许多，好没意思。” “随你怎么说，”周宴道：“今日就是不能出去。” 黎楠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倘若这雪下到明日，那你明日同我去赏梅？” 周宴看了看窗外，道：“倘若这雪下到明日，京畿之地怕是有不少人家要考虑雪患了。” 周宴看向黎楠，黎楠却已经倚着靠枕睡着了。 第36章 关于暗恋 黎景从医院出来，手里拎着两兜子药。前几天出任务，被一个嫌疑人捅了一刀，好在没有碰到要害，就是流了不少血。 出了医院是一条老街，有很多小摊贩，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煎饼果子的脆香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诱人。再往前走几步，有一件小门脸，买卤肉副食的，正好凑合凑合当晚饭了。 黎景买了二十块钱的糖炒栗子，边走边剥。糖炒栗子刚出炉，热腾腾的塞进嘴里，满口软糯。 黎楠这个时候打来电话，问黎景忙不忙。 “不忙，今天休息。”黎景道：“有事啊？” 黎楠说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喜欢这个新朋友。 “他叫江奇逸，长得很好看，而且很聪明，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他那个气质很特殊，这么多逃课被抓的人，就他看起来气定神闲。”黎楠问道：“我要跟他告白吗？还是默默的暗恋他？” 黎景没说话，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拐角是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装修的挺有情调，大大的落地窗，路边的车水马龙清晰的收进眼底，像是黑白质感的电影。 纪望明就坐在落地窗旁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和灰色的高领毛衣，一派端正精英相。他对面的姑娘就穿的有些薄，米白色的风衣和裙子，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不知道冷不冷。 他们相谈甚欢，纪望明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黎楠还在叽叽喳喳，黎景有些烦了，道：“聪明好看，高高在上，气质从容，你这是找了个翻版周宴？” 黎楠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黎景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收起来，对面绿灯了，人群乌央乌央向前走去，唯独他留在原地。 暗恋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事。黎景心想，我二十一岁一毕业跟着他，花了二十四天喜欢上他，然后暗恋他八年零九个月，三千多天，最后在这看着他跟别的女人说笑。 这么大一座城，去去留留两千万人，怎么就偏偏让我看见了。 或许我该翻翻黄历，黎景心想，今天就他妈的不该出门！ 黎景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一阵冷风刮过来叫他倒呛了一口气，咳嗽的时候又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的他直抽抽。 诸事不宜，诸事不宜。 黎景抽的是自己买的白沙，便宜但是呛人。他抽的很凶，不一会儿，就扔了很多烟头。环卫工人是个老大爷，看见黎景抽了一地烟头，训斥了两句。 “不好意思啊。”黎景浑身上下透着低迷。 老大爷就道：“有什么事也不能这么糟践身子。” 黎景点头称是，糖炒栗子已经被风吹凉了，黎景剥了一个塞进嘴里，和满嘴烟草的苦味混在一起，像是烟灰堆里滚过一圈一样，又苦又甜，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进退两难。 咖啡馆里的纪望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动作之间露出了手上戴着的表。他不用很贵的表，不是因为纪律，只是爱好。黎景曾送给他一块表，从没见他戴过。 纪望明把装着咖啡的杯子放在了右手边稍远的距离，这意味着他不会再碰这杯咖啡。他一贯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喝茶，大红袍。对于黎景来说，这茶有点苦，但是他还是跟着纪望明喝起了大红袍。 黎景艰难的把嘴里的栗子咽下去，然后被人流裹挟着消失在人群里。 过了两天黎景回去上班，听队里聊八卦，知道了纪望明见的那个姑娘是他的相亲对象，一个很漂亮的Omega。 黎景心说自己也是Omega。他们又说，那个姑娘是大学讲师，博士学位。黎景心说，自己虽然不是博士，也是公安大学优秀毕业生呢。他们又说，那个姑娘漂亮又知性，一看就很贤惠。黎景盘算自己，自己自认长得不丑，虽然不是很贤惠，但是家里有钱呀！ 感谢我哥我嫂子。 他们又说，那个姑娘和纪望明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长大，后来两个人各奔东西，成年之后又被父母拉过来相亲的。 青梅竹马，黎景想了想周宴和黎楠，心说完蛋，人家是青梅竹马，比你早来十几年，这可怎么办。 黎景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着起了大火，把那些妄想的小苗苗烧了个干净。 黎景和纪望明一块出差，罕见的，黎景要了两个房间。 以往，为了节约经费，也为了一些不可说的心思，黎景都是要一个房间的，有时候是双人间，有时候没有双人间了，就要一个大床房。开两个房间，这还是第一回 。 纪望明看向黎景，黎景道：“干嘛！我好歹也是个二代，不能享受一回？” 纪望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接过房卡从他身边过去，道：“费用你自己报销。” “报销就报销。”黎景心说，我得开始习惯离你远点了。 黎景挑的是一家高级酒店，每个房间都很宽敞，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纪望明从浴室出来，走到阳台边上，闻见一股很呛人的烟味儿，他的动作一顿，微微一瞥，就看见相邻阳台上的黎景。 黎景在抽烟，他的烟瘾很大，纪望明曾经送给他一些苏烟。兴许是不喜欢，黎景很少抽那些苏烟，不在纪望明跟前的时候，抽的还是白沙。 黎景看上去不太开心，纪望明想，谁会让他不开心呢？黎景不是心思重的人，他一贯有什么说什么，嬉笑怒骂，生动精彩。 在他的生活里，只有家人和嫌疑犯人。纪望明仔细回想，他家里最近也没出什么事，眼下也没有需要追捕的嫌疑犯，那他是怎么了，为情所困吗？ 纪望明心里忽然被针扎了一下，像黎景这样自由鲜活的人，会为谁而停下脚步，为谁牵动心绪呢？    总归不是自己。 “黎景，”他隔着阳台叫他。 黎景吓了一跳，才发现纪望明在这里站着，问道：“怎么了？” “少抽点烟，伤身。” 黎景一愣，然后笑了，摆摆手挥散烟味儿，道：“我知道了。你还不睡？” “再看会书。”纪望明道。 他们之间的聊天除了有关案子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再平常不过。 “还看书呢。”黎景笑道：“纪大队长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走到哪都不忘了带着你的书。” 纪望明道：“多看点书不是坏处，前两天给你的那本《新编犯罪行为心理学》你看完了吗？”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书就困。”黎景摆摆手，“反正你都会，我就负责听你的指挥就好了。” “多看看没坏处····” 夜色漫长，星子满天，枯萎的草一句话的功夫又长了出来。黎景想，这棵小苗苗扎根在了心脏，估计要等到心跳停了，小苗苗才会彻底死去吧。 黎楠又给黎景打电话，说他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你原先说喜欢的那个呢？”黎景笑问。 黎楠道：“以前是我弄错了，江奇逸还是做朋友合适。我碰见的这个男孩子叫唐诗，我感觉我对他一见钟情了。”黎楠兴冲冲道：“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很聪明！” “又是一个好看又聪明，”黎景漫不经心道：“你这是干嘛呢？海选周宴呢？” “跟他没关系！！”黎楠像是被点着的鞭炮。 “行行行，没关系没关系。”黎景问道：“那你是怎么一见钟情的呢？” 黎楠缓了缓，又恢复了兴致，“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开学典礼上，他作为优秀新生发言，你不知道他那个气场，那个姿态····” 黎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楠大叫：“我都说了他跟周宴不像！” 黎景笑道：“这可是你提的周宴。” 黎楠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 “听说你有喜欢的Omega了？”漂亮姑娘问道。 纪望明点点头，轻轻笑了笑，“他是个很特别的Omega。” “你们在一起了？” 纪望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姑娘抬了抬下巴，有些锋芒：“我已经找到对象了，等我跟家里说明了，我们就结婚。” 纪望明沉默片刻，道：“总不至于这也要跟我比吧。” “当然！”姑娘道：“一想到不赶紧找个对象我就要回来跟你相亲，我真是浑身都不舒坦。” 纪望明看向姑娘，姑娘也看着纪望明，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挪开眼睛。 相看两厌，不外如是。 第37章 黎楠日记 二月十三日，天气晴。 今天妈妈带我去隔壁串门，隔壁有一个好看的哥哥，我弄坏了他的玩具，他把我关进了小黑屋子里。我说我乖他才放我出来。我回去跟我妈告状，我妈抽了我一顿，还拿我的压岁钱买了一个玩具赔给他。不开心。 他手上拿着格林童话，我也想看，但是上面的字我还认不全。 二月十四日，天气晴。 我把玩具给他送过去，跟他说这是我的压岁钱买的，他接了。我猜他一定心里很感动。 我让他给我念格林童话，他不给我念，我只好跟着他。我跟着他跑了很多地方，从他的房间到厨房，从厨房到花园，从花园到他关我的那个小黑屋。他又想把我关进去！ 这一回我扒着门，他没有成功。他问我不害怕吗？ 我说害怕什么？ 他说这个小黑屋。 我很紧张问他，小黑屋里有妖怪吗？会有孙悟空吗？他会帮我打妖怪吗？ 不会，周宴松开了手，说，你又不是唐僧。 周宴终于愿意给我念格林童话了。 二月十六日，天气大雨。 今天下大雨，我梦见了周宴给我讲的故事，公主有三件衣服，一件绣着闪亮的星星，一件缀着银色的月亮，一件布满了金色的太阳。 我跟周宴说我想要这样的衣服。 周宴说你想啊，我又没拦着你。 窗外在下大雨，还在打雷。周宴说你该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爸妈今天不在家，打雷的声音很吓人。 我跟周宴说，你怕不怕打雷，我猜你肯定怕，那我今天跟你睡啊，我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我看得出来，周宴不是很乐意。 二月十七日，天阴 周宴感冒了，他说是因为我半夜和他抢被子。 我觉得不是。 他感冒了，所以不用去上学，真好。 我放学回来看见他在床上看书，旁边放了一杯黑乎乎的水。 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糖水，特意给我留的。 我说周宴你真好。 我喝了那杯水，那杯水是苦的，阿姨说那是板蓝根。 周宴是个骗子！ 四月初五，天气晴 今天周宴跟我说他的生日快到了，问我来不来他家玩。 我问他好玩吗？ 周宴说不好玩，挺没意思的。 我心说怎么会不好玩呢，生日除了过年最开心的日子了，我希望能经常过生日呢。 我问他有生日蛋糕吗？ 周宴说你要是想吃我给你留一块。 我说，那好呀，你要记得给我留。 四月十一，天气晴 今天我爸妈带我去看了我小叔，我们在那玩了一整天。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周宴的生日。我跑去找周宴，周宴还没睡。他穿的很好看，面前摆了一块生日蛋糕。 阿宴，我叫他。 他问我你去哪了。 我说我去找我小叔了，对不起。 周宴笑了笑，说这是我给你留的蛋糕。 我看了看他，伸手去拿蛋糕。 周宴手一动，蛋糕掉在了地上，阿姨养的狗跑了过来，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动，狗就把蛋糕吃掉了。 我跟周宴打了起来。 四月十二，天气阴 周宴家的狗死掉了，蛋糕里面有巧克力，它吃了蛋糕，中毒死掉了。 我很难过，我对不起狗狗，也对不起周宴。 四月十五，天气阴 我去找周宴道歉，周宴不理我，我把他拉到小黑屋，我说你把我关进去吧，你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放我出来。 周宴说这可是你自找的。周宴把我关进了屋子里，我趴在门边听见周宴在门外哭。 我心里很难受。 四月十六日，天气晴 我们和好了。 五月三日，天气晴 今天周宴不在家，我在他房间里玩，把他的房间弄得一团糟，他回来了，揍了我一顿。 五月四日，天气晴 今天跟周宴打架，输了。 五月五日，天气晴 今天跟周宴打架，又输了 五月六日，天气晴 今天跟周宴打架，我赢了，周宴脸上一片青就是我打的，好激动！ 五月七日，天气阴 周宴去找了我妈，我妈揍了我一顿。 五月十日，天气晴 我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的去找我妈，我说周宴打我。我妈问什么时候的事，我说就刚刚。 我刚说完，周宴从我屋里出来，他今天一天都待在我家。 我妈又揍了我一顿。 周宴这个贱人！ 六月一日，天气晴 今天很热，放学之后我想吃雪糕，周宴给我买了哈根达斯。 我猜他不怎么吃雪糕，只是拿了最贵的给我。 别的小孩都吃巧乐兹或者和路雪，我也想吃，周宴说也行。他给我买了一支巧乐兹一支和路雪，还有一杯八喜和我强烈要求的可爱多。 吃完了他问我那个最好吃。 周宴是让我替他试冰淇淋的口味，我说没怎么尝出来，要不然明天再试一回。 六月二日，天气晴 因为我昨天吃多了冰淇淋，所以我今天闹肚子了，很难受。 我今天没去上学，周宴放学回来看我，说为了表示歉意，他愿意帮我把作业写了。 我很开心！ 六月三日，天气晴 昨天老师根本没有留作业！ 周宴这个骗子！ 六月四日，天气晴 我缠了周宴一天，周宴终于愿意帮我写作业了，开心！ 六月四日，天气阴 今天周宴不帮我写作业。 六月五日，天气大风 今天周宴又不帮我写作业。 六月六日，天气小雨 我撕了周宴的作业，周宴揍了我一顿。 六月十二日，天气微风 我替周宴去上钢琴课，钢琴老师好无聊，钢琴也好无聊。我想把钢琴砸了，但是我怕周宴揍我。 下课之后周宴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哈根达斯，自从上一回吃坏肚子，他就不怎么跟我买哈根达斯。我很开心，如果明天还有我就还替他上课。 七月七日，天气晴 今天我生日，有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抢我的钱，我打不过他，找了周宴帮忙。 周宴拒绝了跟我一块去打他的邀请。我很生气，我觉得周宴不是我的朋友了。 在那个高年级学生把我堵在巷子里的时候，老师出现了，那个高年级的学生很害怕，被老师带走了。 周宴跟在旁边看着。 我觉得周宴好厉害。 周宴说我今天生日，可以向他要一样东西。 我说我想要个哥哥，谁欺负我，我哥哥就去打谁。 周宴说，这得去问你妈要。 我说我就想要个哥哥。 周宴说好吧，那你叫我哥哥，谁欺负你我帮你报复回去。 我说我才不要你做哥哥。 但是我心里觉得周宴做我哥哥挺好的。 第38章 黎楠日记（二） 八月十八日，天气有风 周宴搬家了，他跟他爸妈一块去了B市，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回我。 好气！他走都不告诉我一声！ 八月二十日，天气晴 我好无聊啊，我给周宴打电话没人接。不知道周宴家在哪，我想去找他了。 九月一日，天气阴 今天开学，好多同学来问我周宴去哪了，有一个一直暗恋周宴的女孩子，怯生生的问我周宴去哪了。 我说周宴回老家结婚了，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新娘是大财团的小姐。 我照着不知道在谁那看过的什么落跑新娘什么轻点吻，胡说了一统，那个女孩子居然信了，很伤心的跑开了。 啧，这么扯的剧情他怎么会信呢？难不成周宴真的有个娃娃亲？ 十月一日，天气有风 我妈本来说国庆假期回来陪我的，结果她又没回来。我爸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我定了去B市的票，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行。 不知道B市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十月二日，天气阴 B市很大，我还没来及去找周宴，我小叔就来了。 刑警这么忙，他还有时间来抓我。 怪不得升职无望。 我说我要去找周宴，小叔不让，我们俩吵了起来。他说，人家都不搭理你你还去找人家干什么。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有点不开心。 十月三日，天气阴 小叔把我送回了家，我给周宴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我给他发消息说这次失败的旅行。如果他们觉得我一个人不安全的话，兴许跟着周宴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我把这些都跟周宴说了，周宴没有回我。 我有点着急，国庆假期之后只剩下元旦假期了，如果周宴不回我，我们可能就得等到元旦才能出去玩了。 十月七日，天气有雨 我的作业没有做完，周宴也没回我。 我想，要不然算了吧。 十月八日，天气有雨 我把没写完的作业交了上去，老师罚我在门口站着，我觉得还行，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那就算了，作业我不写了，周宴我也不找了。 十月十二日，天气晴 我爸妈回来了，因为我不写作业被叫了家长。 我妈揍了我一顿，我爸在旁边叫好。 这熟悉的感觉。 揍就揍吧，我就是不想写了。 十一月十一日，天气晴 今天双十一，小叔让我帮他买一件毛衣，羊毛质地，号码比小叔的号码大一号。 小叔可能吃胖了。 我用小叔的支付宝买了很多东西，换掉了我衣柜里的绝大部分衣服。 小叔看到账单之后打电话过来骂了我一顿。 我觉得无所谓。他毕竟打不着我。 十二月二十五号，天气小雪 圣诞节下雪，很能烘托气氛。我收到了好几个小姑娘送的苹果。 周宴不喜欢吃苹果，他喜欢吃橙子，所以总是用苹果换走我的橙子。 我买了一个橙子，装在盒子里，路边还有卖花的，我就又买了几枝花。 家里没有人，我走到别墅外面，想了想，把橙子和花都放在周宴家门口。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有点像上坟。 ———————— 三月十二日，天气晴 我今天逃课被抓了，就在学校墙根地下，差一点我就跑出去了。跟我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有意思的，一个叫于泉，嘴很能说，嘚不嘚跟说相声似的。 还有一个叫江奇逸，他长得很好看，乍一看有些清清冷冷的意思。他很特别，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年级里名列前茅。这么多被逮着的人里，他显得很从容。 三月十三日，天气晴 我把江奇逸说给小叔听，小叔说江奇逸像周宴。 我很不高兴。 四月二日，天气有风 我今天跟着江奇逸和于泉去打架了，小叔教给我的格斗派上了用场，对面那几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想，就算是周宴现在站在我面前，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很膨胀。 四月三日，天气晴 人跟人之间还是需要保持一些距离的，当我跟江奇逸走的越来越近，当我们三个人深夜网吧开黑街角撸串，他身上像周宴的那部分就消失了。 周宴才不会吃路边摊。 他不懂得欣赏路边摊的美味，江奇逸可以。于是我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四月六日，天气阴 于泉早上一来就忙着补作业，我就很悠闲，我不写作业。 我跟于泉说因为不写作业，我爸妈揍了我好几顿。江奇逸嘲笑我说，不写作业算什么大事，还弄得这么惨烈。 四月八日，天气晴 今天跟江奇逸于泉逃课，沿着江边吹风，开心。 四月九日，天气有风 同样是逃课，我跟于泉考试不及格，江奇逸就是班里的第一名，我觉得他背叛了我们的友谊。 江奇逸说，如果我们想高中也在一起，现在就得好好学习了，他想考六中，问我们考什么学校。      周宴说过一中最好，我心说去他的吧，他现在又不在。 我跟他们说，那就考六中。 四月十日，天气晴 我跟于泉要好好学习了。 我妈听说我要好好学习之后很开心，给我找了三个家教，本着好朋友一起走的原则，我把于泉和江奇逸都拖来听课。 江奇逸听了一节之后跟我说，你还不如先从认真写作业开始。 那就认真写作业吧。 四月十一日，天气阴 今天周宴生日。 四月十二日，天气有风 作业好多，不开心。 四月十三日，天气晴 作业好难，不开心。 六月二十五，天气晴 今天考试，有点紧张，我爸让我放轻松，如果我考不上，他就给六中捐一栋楼。 我心说我努努力自己考上六中，捐楼的钱能不能给我折现。 六月二十六，天气晴 考试结束了，暑假要来了。 又到了夏天。 七月七日，天气阴 我的生日，于泉用他哥的卡带我们去了KTV。 他们俩给我过生日，问我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希望高中我们三个还能一块玩。 八月二十八，天气阴 一整个夏天我都在和于泉江奇逸疯玩，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于泉说他舅舅在这座高中里，可以让我们三个在一个班。 这很好，我的愿望实现了。 所以说，许愿就该许一些实际，能实现的愿望。许一些实现不了的愿望会让人觉得这个生日过得不吉利。 九月一日，天气晴 我后悔了，不应该来这个学校，开学典礼在操场上办，快要晒死我了。 我在开学典礼上看见一个人，是新生发言代表。他站在台上，身形修长。 我觉得如果周宴穿上我们的校服，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九月三日，天气阴 我今天围观了一场告白，主角之一是那个新生代表，他无视了对面人手里鲜艳的玫瑰花，抱着书径直走了过去。 有点目下无尘的意思。 九月四日，天气微风 我知道了那个人叫什么，他叫唐诗，是年级第一。 我去图书馆，坐在他对面，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脸颊有酒窝，显得乖巧无害。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失望。 九月十五日，天气晴 我跟于泉碰见有人勒索我们学校的学生，于是上去跟他们打了起来。 他们都弱爆了。 后来才发现我们救下来的是唐诗。 唐诗说要谢谢我们，请我俩喝了奶茶。 九月二十四，天气小雨 因为救唐诗跟那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后续源源不断的有人来找我打架，我反正是不怂，打了很多架，都没有输过。 于泉说再打下去，你就成六中的校霸了。 我觉得校霸没什么不好。 于泉又说，要不是因为那个唐诗，也不能惹上这么多事。 我说，跟他关系不大。 于泉就问我是不是喜欢唐诗。 我还在想，于泉跟我说，唐诗是校花，我是校霸，我们两个还挺般配的。 我觉得也是，高中了，该谈个对象了。 九月二十五，天气晴 我跟唐诗告白，唐诗拒绝了我。 于泉说这样不对，你得追人家呀。 我说算了吧，唐诗这么瘦，让他四百米都跑不过我。 于泉说不是这个追，追人，就像是送花送奶茶什么的。 九月二十六，天气阴 我送了一杯奶茶给唐诗，唐诗看了我很久，说你很好，但是我们是学生，还是不要谈恋爱。 这是他上一回拒绝我的说辞。 我说我会追你。 他腼腆的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喜欢。 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样，唐诗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让我想起了周宴扔掉的那块生日蛋糕。 九月二十七，天气晴 我说我要追唐诗了，江奇逸问我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跟他说，是于泉说的，校花跟校霸很般配。 江奇逸就笑，他说，你没心没肺天然渣，他表面无辜白莲花，你俩真是绝配！ 我说我不渣。 他说你怎么不为唐诗辩解。 我说我还没来得及 十月十二日，天气晴 唐诗忽然多了很多追求者，江奇逸说这是一种盲目从众心理，越多人追求的人就有越多的追求者。 我听不太懂。 我给他送奶茶的时候碰见另一个男生离开，唐诗桌子上有一束玫瑰花，还有一个装着手机的包装盒。 他看见我来，对我态度很好，还对我笑了笑。 我问江奇逸他是什么意思。 江奇逸说，这是一种攀比心理，商家常常使用来促进消费。 我觉得我以后不要学文，太复杂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气小雪 圣诞节，唐诗送了我一个苹果，我们的关系算得上是朋友了。 我觉得他跟周宴一点都不像，他们根本没有相像的地方。 我想，其实他们跟周宴本来就不像，只是我不讲道理，觉得他们相像。毕竟乌鸦都能像写字台，何况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呢？只要我想，总能找到相似之处。 第39章 关于我们是怎么搞上的 黎景第一次在纪望明面前**，是在他俩刚搭档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强奸案的嫌疑人，是个Alpha，黎景和另一个警察一块负责审讯。 那个Alpha嫌疑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嘴里说话不干不净的，还使用信息素强制黎景发-情。   现在的黎景是个老油条，带人去扫黄打非，一个屋子里各种气味，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内心甚至有点想笑。但是那个时候，黎景因为刚出学校没多久，经验不丰富，不留神就中了招。 当时他被强制发-情，咬着牙狠着劲，硬是拖着椅子把那个嫌疑人砸得头破血流，之后才被负责记录的警察拽出了审讯室。 直到现在整个队里都没几个Omega，更别说那个时候了。纪望明听见动静，把黎景锁进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去药店给他买抑制剂。 “他那模样，”黎景笑道：“就跟闻不见我身上的味儿似的，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Alpha。” 大年初七，黎景熬了三个夜班，总算换出来一天假期，回来跟家里人过年。 黎楠跟周宴腻味的不行，手机被他聊的发烫。黎景受不了了，拽着黎楠让他帮自己收拾东西。 说话间谈起黎景的那个Alpha。 黎楠问道：“你跟他表白过吗？” “当然没有。”黎景从柜子里翻出了以前的相册，厚厚一本。 “你为什么不跟他表白呢？”黎楠坐在床上，晃荡双腿。 黎景笑了笑，道：“他又不喜欢我，我表不表白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黎景看了看黎楠，道：“我当然知道。” 黎景不是没想过表白，在刚刚喜欢上纪望明的时候。那时候黎景还是个毛头小子，碰上个喜欢的就不撒手，跟孔雀开屏似的，一说要去见纪望明，衣服都穿的板正不少。 他们两个是搭档，没有案子的时候上上班，吃吃饭，整理整理档案。有案子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纪望明一个眼神，黎景就知道是该按兵不动还是迅速出击。 逢年过节黎景买礼品都买双份的，一份寄回A市，一份帮纪望明寄给他父母。那些热闹的节日，圣诞节情人节，全都是他们一块过的。黎景灰头土脸的把追到的嫌疑犯交到同事手里，纪望明过来跟他说一声辛苦。 黎景心想，这不比吃饭看电影浪漫吗？ 有时候纪望明上夜班，黎景就溜溜达达的去陪他，带份卤煮或者小龙虾，两个人在寂静的夜里天南海北的聊着。很多次，黎景都有表白的冲动。 “那时候我就跟你现在似的，”黎景笑道：“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春天的气息，一个Omega比Alpha还霸道，天天占着纪望明不放。” 黎景以前还没意识到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直到看见黎楠，看见黎楠眼里的明亮璀璨。 他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肯定也和黎楠差不多。 他又一想，但凡纪望明多看我一眼，怎么就会看不见我对他的喜欢呢？ 黎楠道：“他以前不喜欢你，不代表现在不喜欢你呀。” 黎景睇他一眼，“你以前讨厌吃洋葱，现在喜欢了吗？” 黎楠撇撇嘴。黎景就笑，他把手里的相册打开，找到一张十年前自己刚毕业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黎景冲着镜头笑，眼眉飞扬，明亮又耀眼，三分艳丽倒衬出十分的不驯，呛人的很。 “你看，我那时候多好看。”黎景把照片给黎楠看。 黎楠看看照片，又看看黎景。黎景熬了几个大夜，眼下青黑，眼角还有一些细纹。他的脸因为多年的风吹日晒，四处奔走而显得暗淡粗糙。自从做了刑警之后他就有了很重的烟瘾，即使洗过澡他身上还带着烟草味。还有他那双眼睛，看过了太多黑暗和残忍，他的眼睛无可抑制的带上了疲惫，不复从前的明亮。 黎景摩挲着自己年轻时的照片，道：“我那时候这么好看他都不喜欢我，何况是现在呢。” “你应该直接去问问他的，”黎楠道：“你难道不想要一个结果吗？” “我不想。”黎景道：“一点都不想。” 黎楠一脸不赞同，黎景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当时问周宴喜不喜欢你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黎楠撑着头想了想，道：“就是想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呀。” “他要是说不喜欢你呢？” 黎楠道：“那我就揍他一顿。” “揍完还是不喜欢你呢，”黎景道：“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依旧不喜欢你呢？” 黎楠哑然，半晌，他有些委屈，“我也没有这么差吧，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喜欢我一下？” 黎景挑了挑眉，笑道：“他要是能喜欢我，我还愿意去死呢。” 黎楠哼了一声，问道：“既然他不喜欢你，他干嘛跟你搞到一起？” 黎景张了张嘴，没想出来该说什么。黎楠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得意，道：“看吧，我说的是对的。” 黎景想笑，但是为防黎楠没完没了的纠缠自己，黎景只好说有道理。 说起来他们是从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呢？ 也就一年多以前，那时候队里有个大行动，去酒吧盯一桩贩卖器官的案子。 酒吧当然不是什么正经酒吧，里面鱼龙混杂，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黎景扮成小混混去酒吧里面盯梢。 其实黎景已经不小了，但是他五官精致，捯饬捯饬装个嫩不是问题，警队里的一众糙汉，就他还像个样子。于是黎景穿上破铜牛仔裤，耳朵上扎了两个眼，戴了两个骷髅头，头发染成了奶奶灰，嘴角一勾，比小混混还小混混。 纪望明看着黎景的这个扮相，眉头皱的死紧。黎景想，正直严肃的纪队长果然看不上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幸亏我当年好好学习了。 黎景在吧台边找了一个视野好的地方，跟服务员要了一杯酒，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其实一口都没有喝。 耳朵里传来纪望明有条不紊下命令的声音，像是把一团乱麻梳理开，这是纪望明的强项。黎景喜欢这样的纪望明。 忽然黎景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黎景坐直了身子，耳朵里传来纪望明的声音，“不是目标。” 黎景微微一顿，面前的年轻男人比黎景还要非主流，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笑的流里流气，“请你喝一杯？” “不了，我不差这一杯酒的钱。”黎景拒绝他。 年轻男人却没有走，顺势坐了下来，一双手不老实的摸上了黎景的大腿。 “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找乐子的？”年轻男人笑道：“跟我试试？” 纪望明他们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动静，一个警察问道：“要不要让我们的人把他赶走。” 纪望明说：“不行，这有极大几率暴露。” 耳机里传来黎景的声音，有些暧昧，“请我喝酒？” “是啊，你想喝什么都可以。” 黎景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你这里最贵的酒，来十瓶，这位先生付钱。” 年轻男人面色变了变，起身走了。 黎景嗤笑一声，“老子面前装个屁装。” 服务员问：“酒还要吗？” 当然不要，黎景摆摆手，心说我那点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 黎景重新将目光游移在全场，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敲了敲耳朵里的耳返，“我感觉有点不对，刚那孙子给我下药了！” 纪望明摘下耳机，换了个不那么严肃的外套。一个警察问：“黎哥不是没喝酒吗？” “是气味。”纪望明道：“酒吧里气味繁杂，混点催情的药再简单不过。” 纪望明说罢，匆匆进了酒吧，很快混入人群。 黎景强撑着往厕所走，用冷水冲了冲脸，想要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隔壁传来暧昧不清的声音，黎景骂了一声，把厕所的门反锁了。 他想真是完蛋，阴沟里翻了船，这时候上哪去找抑制剂。 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的三声响，黎景静了静，叫道：“明哥？” “是我，”纪望明道。 黎景打开了门，纪望明挤了进来，手里拿着抑制剂。 黎楠苦笑了两声，道：“这种抑制剂没用了，需要往生-殖-腔注射的抑制剂，得要医生的证明。” 纪望明愣了愣，说真的，不只是他没想到，连黎景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对于抑制剂的抗药性这么强，往腺体注射的抑制剂没用多久就失效了。他上个月用了这种往生-殖-腔注射的抑制剂，生生疼晕了过去。 狭小的空间里，黎景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橘子水失去了甜味，只剩下近乎于苦的酸。 纪望明皱着眉，沉声道：“低头。” 黎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随即后颈一痛，鼻腔之间忽然涌进了大量的薄荷，呛的黎楠咳了两声。 纪望明直起身子，“好了。”他把信息素阻隔剂给黎景，态度很平静，好像他不是咬了黎景一口而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就好了，黎景接过了阻隔剂，眉头紧皱。 纪望明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黎景心想，这就好了，腺体也不疼，肚子也不疼，也没有什么副作用。操！Alpha这么好使！ 黎景若无其事的从厕所里出来继续盯梢，纪望明则离开了酒吧，回去指挥。他们大获全胜，黎景的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一个月以后，黎景的发-情期如约而至，他盯着面前的抑制剂，心里琢磨，干，还是不干。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倒霉的抑制剂带来的痛苦，一下子有了勇气。 他叫了外卖，送来了几打酒，啤的红的白的都有，之后拨通纪望明的电话。 纪望明冷冷淡淡的，问道：“有事？” 黎景道：“没事不能来找你？来我家吃晚饭呗，我想吃点好的，但我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 顿了顿，纪望明应了，“就来。” 纪望明一走进黎景家，就注意到了他家里多出来的那几打酒。 黎景热情的招呼他，纪望明道：“我好想闻到了点橘子的味道，你···” 黎景懂他没说完的话，道：“不是发-情期，我买了两斤橘子。” 纪望明点了点头，坐下来。 黎景笑的格外灿烂，不熟的人觉得他真诚，熟悉他的人，例如纪望明，就知道，他这是心虚。 黎景道：“咱们兄弟到今天差不多十年了，这十年多谢栽培，兄弟敬你一杯。” 纪望明端起杯子，跟他一碰，张嘴喝了。 黎景心里暗喜，纪望明不怎么喝酒，黎景觉得凭自己千杯不醉的酒量肯定能把他灌醉。 黎景一杯一杯的劝酒，纪望明也不推辞，都喝了。 半个钟头过去，桌子上的菜没少多少，地下扔满了空酒瓶子。 黎景晕晕乎乎的，捏着酒杯，道：“喝呀···喝呀···” 纪望明放下酒杯，问道：“你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喝醉了的黎景不会撒谎，他趴在桌子上，“我···我想让你···咬我一口。抑制剂··抑制剂太疼了···” 纪望明看着烂醉的黎景，“就这样？” “那···还要怎样？”黎景打了个酒嗝。 纪望明目光深深的看着黎景，“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怎么？”黎景晕晕乎乎的看向纪望明，道：“你别晃啊！” 纪望明咽下了自己想问的话，道：“让我咬你一口？” 黎景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嗯嗯。” 纪望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道：“光咬一口是不够的，既然喝醉了，就该做点喝醉了应该做的事。” 第二天黎景醒过来，不止头疼，屁股疼，全身上下都疼。 怎么现在醉酒的后遗症这么厉害了吗？ 黎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迎面对上端着早饭的纪望明。 那一瞬间，一些破碎的记忆回到了黎景的脑海。 我就说，光喝醉怎么能全身疼呢。黎景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纪望明倒是没什么异样，道：“吃早饭吧。” 黎景在餐桌边坐下来，包子豆浆油条是从外面买的，白粥可能是纪望明自己煮的。 黎景端起了白粥，一勺一勺的喝着，黎景的吃相很好看，他大部分时间是个糙汉子，偶尔也显示家境优越带来的精致。 “昨晚···”纪望明开了个话头。 黎景笑笑，“昨天晚上不就是酒喝多了吗！” 纪望明说不出话来了。 黎景道：“我知道，你责任心重，想为昨晚上的事负责。但是我用不着。”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就是喝多了，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也别想着什么负责不负责。责任也是负担，你身上担子够多了，”黎景甚至笑了笑，“我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纪望明觉得喉咙里像是坠了一块铁，梗在喉咙里硌的喉咙疼，咽下去砸进心里，心疼。 第40章 假如他们在古代（二） 次日雪霁天晴，院里院外白茫茫一片，早有粗使婆子在扫雪，清出一条路来。 黎楠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兴冲冲地往外走，没笼头的马一般横冲直撞的闯进周宴的院子。吓的丫鬟小厮跟在后面一叠声的喊慢点慢点。 闯进屋，周宴还没起，黎楠跑到里间扑在床上，一下子把周宴压醒了。 他的小脸儿被风吹的冰凉，故意歪着头去蹭周宴：“你今日起的好晚。” 周宴被他扰醒，伸手去抓他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点着他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他昨夜为了赶黎楠的课业，睡得晚，本就困倦。因着雪天，府里夫人做主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好容易能多睡一会儿，还叫黎楠吵醒了。 周宴懒懒的没有动弹，只一双手不住的摩挲黎楠冰凉的小爪子，道：“再同我睡会儿？” 黎楠便脱了斗篷和衣卧在周宴身边，他受了一身凉气，周宴叫来丫鬟，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丫鬟便将个汤婆子塞在了黎楠脚旁。 黎楠昨日一天睡得多了，眼下哪睡得着，手脚颇不安分。周宴也不指望他真能睡，不过是陪自己混过困劲儿罢了。 俩人零零碎碎说了约有一刻钟，周宴正要起身，忽的闯进来一个老妈妈，着急忙慌的，“哥儿快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这老妈妈是黎楠的父亲黎尚书从宫中请来教导黎楠礼仪的，她不大看得上黎楠，觉得黎楠一举一动都是不合规矩。 黎楠皱着眉，背过身去不看她。 老妈妈道：“哥儿快下来吧，如今你也大了，怎不知一点羞耻！身为地坤，整日里和天乾混在一处，这还要脸不要了！” 周宴皱着眉，黎楠翻身坐起来，“怎么就不要脸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要脸了，我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不知羞耻！” 老妈妈见说不听，竟直接上来拉扯黎楠，周宴拍开她的手，厉声喝道：“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拉扯的！” 他冲着外面道：“人都死哪去了，把这疯婆子打出去！” 门口犹豫的丫鬟赶紧进来，连拉带拽的把这老妈妈带走了。 黎楠气的眼圈通红，转身对着床帐生闷气。周宴俯身去瞧，道：“莫气了，同一个老妈子置什么气，不喜欢她，打发出去就是了。” 黎楠不说话，周宴拢了拢他的鬓发，道：“不是说要去赏雪吗？你是想在屋子里闷一整天不成？” 这回黎楠总算有了些动静，他看了看周宴，埋怨道：“都怪你，倘若你也是个地坤，我岂会受这委屈。” 周宴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怎么不说怪你自己不是天乾呢。” “我要是天乾，肯定打遍天下无敌手，上可入朝堂做武状元，退可去边疆做大将军，那还轮得到她对我指手画脚！” “越说越没谱了。” 黎楠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多时，丫鬟们端着盥洗之物过来，周宴拧了毛巾，亲自给黎楠擦了脸。周宴不让底下这些丫鬟婆子碰黎楠，凡他在场，必定亲自动手。 周宴给黎楠重新挽了头发，打发他去外间坐着，道：“昨儿下面送来几筐梨，鲜甜可口，我让人炖了紫糯酿八宝雪梨，给你垫垫肚子。” 黎楠应了，两个丫鬟跟着黎楠出去了。 周宴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问道：“那个婆子是怎么回事？” 一边小厮躬着身子，“那老妈妈横冲直撞的，我们几个一时没有拦住。” 周宴淡声道：“再有下回，就不要在我这里待着了。” “谢公子开恩。” 周宴收拾齐整从里间出来，黎楠坐在外间的雕花长榻上，榻上放着一个黄花梨木小几，摆着一个十分漂亮的联珠瓶。 黎楠手里拿着小银勺子，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联珠瓶。看见周宴出来，便道：“你看这联珠瓶，多适合插两支梅花进去。” 丫鬟端来另一碗八宝雪梨，周宴坐下，道：“这有何难？过会儿去花园里折两枝子就是了。” “正有此意，”黎楠道：“说起来，我们学院里的梅花最好看，经年的老梅树了。你们国子监有梅花吗？” “即使有也没那个闲心去赏啊。”周宴垂下眼睛，问道：“你父亲怎么想起来给你请教养嬷嬷了？” 黎楠皱了皱眉，“做什么又提起她，真是扫兴。” 周宴敲了敲桌面，“问你话呢。” 黎楠一只手撑着头，懒懒散散道：“还能为了什么，说亲的事呗。我阿娘说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再晚一年又要选秀，得赶紧把我的婚事定下来。” 周宴顿了顿，道：“有人选了？” “不知道，”黎楠道：“不过我跟于泉和江奇逸说好了，谁跟我定亲我就揍谁，我看谁敢娶我！” “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黎楠微微低下了头，“那些天乾，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从来不把地坤当人看，我才不要嫁给他们。” “假如有天乾愿意尊重你，许你自由呢？” “可许我将那天乾娶回家来？”黎楠嗤之以鼻，“既然互相尊重，那我娶他还是他娶我，想来也没什么不同。” 周宴睨了他一眼，“胡言乱语。” 黎楠哼笑一声，“你们这些天乾说的才都是鬼话呢！” “你还去不去看梅花了？”周宴问道。 “去，当然去。”黎楠嘻嘻笑道，“你只当我在胡沁，别与我计较了。” 周宴这才罢了，吩咐人拿上斗篷手炉，一行人往后花园去。 梅林边有个亭子，早已设下了锦帐围屏，放了梅花暖帘，炉安兽炭，整治了一桌酒菜。 黎楠瞧见便不太开心，“我心想着去梅林子里头耍一回，你又将我拘在亭子里。” 周宴道：“冻着了是好玩的吗，却说那林子里头，雪盖着的你知道是什么？倘有不妨磕了碰了，少不得受一场罪。” 黎楠却不听，道：“便是磕了碰了，也是我自己不当心，我认了，不怨旁人。” 说着，他自己跑进林子里头去了，丫鬟小厮想去追，周宴拦着，“你们一追，他跑的更快了。” 周宴吩咐下人收拾了预备换的衣物鞋袜，跟着黎楠往梅林子头去了。 梅树的枝丫旁逸斜出，别有风骨，周宴不慌不忙的在梅林间穿梭，路过一株梅树，雪簌簌的落了他一身。他站住脚往上看，黎楠坐在树干之间冲他笑。 “快下来！”周宴道。 黎楠听他的话从树上跳下来，扑进周宴怀里，周宴替他拂落衣襟上沾的雪，一抬头看见一簇开的正好的梅花。 “这一枝子梅花好不好看？”黎楠问道。 “好看，”周宴道：“上头摘的？” “嗯！”黎楠兴致勃勃的摆弄这枝梅花，跟着周宴走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往哪走？” “我也不晓得，”周宴道：“这里头那还辨得出方向，不过这片梅林就这么大，走走就到头了。” 黎楠撇撇嘴，把梅枝给周宴拿着，空出了一双手去拨弄树干上的积雪。 周宴皱着眉，“仔细冻伤了手。” 黎楠不以为意，道：“这也害怕那也害怕，玩都玩不尽兴。自小你就有诸多顾虑，束手束脚的，也不嫌难受。” 周宴挑了挑眉，“束手束脚好过你去岁爬假山摔断了腿，若非摔断了腿，也不能错过国子监的入学考试。若非错过了考试，你父亲怎么会罚你抄了百遍经书呢？” 黎楠皱着眉没说话，周宴哼笑一声，道：“你不束手束脚，你是自讨苦吃。” 黎楠哼了一声，越过周宴往前走去。 好容易走出梅林，眼前是一座有些破败的小楼，门口的匾额都有些褪色了。黎楠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来过。” 周宴抖了抖被雪浸湿的衣摆，道：“这地方是西苑吧，这座小楼废弃了好些年头了，我只听府里老人提起过。” “废弃的？”黎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会有妖怪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意思，”黎楠撇撇嘴，提着衣摆就往前走，刚碰到掩着的门，里面忽然传出来一声呻吟。 黎楠身子僵住了，他刚想大喊有鬼，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了黎楠的嘴。黎楠挣扎起来，没挣两下，耳边传来周宴的声音，“别出声。” 黎楠点点头，两个人挨着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屋子里比外面要干净整洁的多，帷幔掩映的床榻上，交叠的人影纠缠不清，间或有喘息呻吟的声音，说不好是痛苦还是欢愉。黎楠听着，觉得后背发麻。 周宴皱着眉，黎楠还瞪着一双眼睛往里头瞅。过了一会儿，周宴把黎楠拉走了。 回到周宴院里，周宴给黎楠换了干净衣裳，火炉炭盆点的旺旺的，只叫一室如春。 周宴正打理黎楠带回来的梅枝，二尺来高的梅花**联珠瓶里，满屋子都多了点鲜亮颜色。 下人端来酒菜，黎楠给自己倒了一杯金华酒，问道：“那里头的人你认识吗？” 周宴不答，道：“总归与你没有什么相干。” 黎楠捻了一块烧鹅，笑问：“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周宴洗了手，跟黎楠坐在一处，道：“你知道吗？” 黎楠道：“我不知道。” 周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黎楠眼里漾开笑意，凑到周宴身边，“我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倒是你，周公子君子端方，也知道这些不上台面的事？” 周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食色性也，怎么就不上台面了？” 黎楠笑倒在床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老实说，是不是同哪家的偷偷试过了？” 周宴端着酒道：“你不是也知道，难不成你也同人试过了？” 黎楠趴在迎枕上，他脱了外袍，只穿了大红纱罩裤，衬的玉足肤白胜雪，晃来晃去的没个正行。他懒洋洋道：“我没同人试过，我只是听人说过。” 周宴倒了一杯酒，递到黎楠嘴边，黎楠仰脖吃了。周宴就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黎楠坐起来凑近他，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黎楠瞧不出他脸上的破绽，觉得好没意思，倒头枕在周宴膝上。 周宴将黎楠的发簪抽出来随意撂在桌上，黎楠拿住周宴的衣袖，遮在自己脸上，只露出一双灿烂的杏眸。 “不然，你同我试试？”黎楠指了指酒杯，“再叫我吃一盏。” 周宴身子一顿，“说什么？” “酒！”黎楠推了推周宴，周宴又倒了一盅，只是不给他吃，问道：“方说什么？” 黎楠咯咯的笑，道：“我叫你同我试一试。” 周宴把酒递给他了，道：“我为何要同你试，叫大人们知道，可不是好玩的。” 黎楠只觉得几杯酒下肚喝的身上热腾腾的，他攀着周宴的胳膊，道：“大人知道了又如何，你方才不是还说食色性也吗？好阿宴，看在你我二人多年情分上，这桩事你就教教我吧，我实在好奇的紧。” 黎楠胡乱央求周宴，周宴却只是笑，拎着酒盅又喂他吃了一盅酒。好半晌，周宴才问道：“真想试试？” 黎楠赶紧点头，周宴将黎楠抱在怀里，道：“试试倒是不是什么难事，只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反悔可就不能了。” “不悔不悔，”黎楠胡乱解着周宴的衣裳。 周宴任他动作，笑道：“懂得还不少。” 黎楠解了一会儿没解完，又去找酒吃，周宴却不由着他的性子了，抱着他滚到床里面，三两下扯开了衣物。于是颠倒盘桓，恣意取乐。余下只听床棱摇曳，其中滋味，自不必细说。 又过了几日，黎楠邀于泉和江奇逸来家玩，刚领着两人进了自己院子，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道：“又有人来提亲了！” 黎楠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黎楠三人去了黎夫人的院子，廊下站着两个小丫鬟逗弄画眉，黎楠走过去，道：“前头林妈妈找你们呢，还不快去。” 小丫鬟不疑有他，忙去了。 黎楠三个人站在廊下，贴着窗户听里面的动静。 黎夫人的声音中带着笑，道：“你若是娶楠楠，那真是锦绣良缘，再好不过。” 年轻人的声音传出来，“楠楠很好，能与他共度一生，是我的福气。” 黎楠悄悄的红了脸，过了一会儿，屋门打开，黎楠他们赶紧躲在一边。那人领着几个小厮，顺着石子路出去了。 于泉道：“我现在就去找人，在黎府门口埋伏他。” 黎楠赶紧拉住他，“不···不用了。” 于泉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用了。” 黎楠吭吭哧哧道：“把他打坏了，要出事的。” 江奇逸跟着点头，“周家位高权重，打了他们家的世子可不是什么小事。” 于泉道：“我不怕！”他拉着黎楠，“为了你的幸福，我冒再大的险也值了！” 黎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敲在了于泉脑袋上。 于泉一脸困惑，“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奇逸拢了拢披风，“打人还能是什么对的事？” “之前也没少打呀！” “之前那些都是路人，刚才那位，”江奇逸指头戳着黎楠的脑袋，“那可是人家心上人。” 黎楠躲开江奇逸，道：“才不是呢！”他看着解释的两个人，吭哧半天没说出来什么话，只好跑开去追周宴。 刚出垂花门，就被等在那里的周宴抱了个满怀。 “不是心上人还能是什么人？”周宴眉目含笑，冰天雪地里，他偏偏是那唯一的明媚春光。 第41章 无聊的一天  早上八点，闹钟响过三遍，黎景艰难的睁开眼。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看手机，瞬间一个激灵。 “操！快迟到了！” 他跳起来跑进卫生间，匆忙洗了一把脸。 他这个月已经迟到了两次，再迟到一次这个月的奖金就要泡汤了。 往常他根本不担心，他如果睡过头，大概率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纪望明弄得狠了。作为补偿，纪望明会替他遮掩他迟到的事。这被黎景戏称为潜规则所带来的的唯一好处。 但眼下他们已经冷战了半个月，纪望明处处揪着黎景的错处，只等着他来认错。 认个屁的错，黎景想，让他等着去吧。 八点四十，黎景走进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告诉黎景，纪队在会议室开会。 黎景拐个弯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黎景若无其事的走到最前边纪望明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身边的一个同事还拎着早餐，黎景蹭了两个小笼包。 纪望明正襟危坐，面色冷淡，在做技术分析的警察心惊胆战，惟恐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九点，会议结束，没有新案子，平静而美好的一天。 黎景晃悠回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补自己上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十一点，结案报告写了一千多个字，还差九千多字。 黎景带的新人警察敲了门，带了两份报告让黎景签字。 黎景签了，顺便指示他去支队长办公室把纪望明的结案报告拿过来。 小警察苦着脸，“这事，不太好吧。” 黎景有些饿，心情不太好，道：“有什么不好的，叫你去你就去！” 小警察去了。 黎景左右没找出什么吃的，只好打开手机准备点外卖。 门被敲响，黎景头也不抬，“放着吧。” 那边没有动静，黎景抬头看去，只见纪望明手里拿着报告，站在门边看着黎景。 纪望明反身把门关上，走到黎景面前。 黎景坐着，纪望明站着，黎景问道：“干嘛？” 纪望明把报告放在黎景桌子上，道：“电费该交了，我晚上有事回去的晚，你记得交电费。” “知道了。” 黎景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一直都是租房子住。前一阵忙的厉害一直住在队里，等再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租约到期，房东把房子租给了别人。黎景刚刚结束一场大案子，忽然发现自己连个住的地儿都没了。 纪望明就让黎景搬到了自己家里。 两个人既是兄弟又是炮-友，自然用不着顾虑这么多，于是黎景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就搬了过来，正式开始他们的同居生涯。 一段时间之后，黎景觉得距离产生美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两个人性格迥异，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样。黎景喜欢吃辣，纪望明的口味清淡，黎景熬夜通宵都是常事，纪望明十点一过就关灯。黎景爱喝酒吃烧烤，纪望明不喝酒，也坚持认为烧烤不健康。黎景爱喝冷饮，冰箱里都是各种碳酸饮料，纪望明则常年端着保温杯。 好不容易周末，黎景可以睡懒觉，纪望明竟然把他叫起来让他吃早饭。 一个周末不赖床的人还能够称得上是人吗？黎景坐在餐桌边吃早饭，心想，他都这样了我还喜欢他，必须是真爱了。 他们为此爆发过很多战争，上一回是因为黎景把各种颜色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以至于纪望明损失了两件衬衫，上上一回是因为纪望明出差回来之后，满屋子都是外卖盒和啤酒瓶。而最近的一次，黎景坚持是纪望明错了。 黎景喜欢吃零食，碰上活动一次性网购了好几箱零食，那段时间纪望明一去拿快递就是黎景的零食。 回来之后黎景撕开了好多袋，纪望明问他，你怎么吃怎么多。 黎景说他每样都打开尝尝。 就这么尝尝，尝出了一箱开了口没吃完的零食。 纪望明当时就皱起了眉，但是黎景不以为意，吃不完了就先放着呗。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黎景打开冰箱，发现自己的零食全都不见了。 纪望明把它们扔了。 黎景觉得这足可以点燃一场战火，纪望明说零食过期了，黎景不承认，他说你就是看不得我吃零食你把他们都扔了你太过分了！ 纪望明辩解说那些零食都放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他们本来就不健康。黎景表示你怎么能扔了零食呢那可是我一样一样精心挑选的你太过分了！ 纪望明再三解释黎景都不听，并表示你真的太过分了！ 纪望明就不解释了。以往，黎景过不了多久就会向他低头道歉，但是这一回黎景不了，吵架之后他甚至跟人出去喝酒夜不归宿。桩桩件件都踩在纪望明的底线上。 于是两人正式陷入冷战，夜生活取消，早晚上班下班都不一起走。明明是同一个目的地，非得一个人开车一个人打车。 纪望明看着他，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黎景把文件翻得哗啦响，道：“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纪望明默了默，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黎景道：“想吃牛板筋和猪肉铺，但是它们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垃圾桶里呆着呢！” “它们真的过期了。” 黎景啪的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我的零食，我说不过期就是不过期！”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黎景哼笑两声，道：“那你找个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去吧！” 十一点半，半个警队的人都趴在副支队长门边，听支队长和副支队长就一箱不知道过不过期的零食吵架。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大家一哄而散，走得慢的就被纪望明逮住了。 小警察赔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 纪望明看着他，道：“你是黎景手下带的新人是吧。” “是是是！” 纪望明又问：“你会惹他生气吗？” 小警察就笑了，“整个队里，能让黎队生气的，我属第二没人敢属一。” 纪望明看着小警察，有些不解，最能惹人生气难道还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那你也很懂怎么让他消气了。” “那当然！”小警察道：“就这情况再简单不过了，黎队不是生气您把他的零食扔了吗，那你再买给他不就行了！” 纪望明若有所思，黎景在办公室里贴在门边偷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才跟我不久的小警察都知道怎么哄我，你他妈跟我在一块待了十年了，还什么都不会！ 中午十二点，纪望明离开警队，十二点十二分，接到一起抢劫报案，黎景带着几个人出外勤。 不是什么恶劣的事情，下午四点二十五，黎景回到警局，一打开自己的办公室，桌上就放了两大袋子零食，饼干果冻巧克力，鸡爪鸭脖牛肉干，还都是昂贵的进口零食。 黎景就笑了，他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扒拉了两下。纪望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道：“消气了？” 黎景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为了几袋零食生气的。我生气是因为家里的大小事都得按着你的意思来。你说吃清淡的，一点滋味就不能有，你说十点关灯，我刷一会儿手机都不行。表面上看这是零食的事，但其实是你不尊重我的意愿，枉顾我的需求，这是大事！” 纪望明看着他，道：“现在这么能说，结案报告怎么就死活写不出来呢？” 黎景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纪望明道：“这事过去了，那说说下一件事。你跟谁去喝酒了，夜不归宿，你住哪了？” 黎景撕零食的动作一顿，“这个···” 纪望明看着他，他不确定黎景会不会说，其实，他本没有立场和资格问这个问题。 黎景吞吞吐吐的，纪望明垂下眼睛，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黎景赶紧拦住他，道：“就是大学同学，”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道：“路上碰见了，就喝一杯····” 话没说完，黎景忽然觉得有些反胃，把嘴里的牛肉干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了？”纪望明问道。 黎景喝了一口水，“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俩小笼包，胃里难受。” “中午也没吃？” “本来要吃的，”黎景道：“后来来了个案子，就给忘了。”他摆摆手，“老毛病了。” 做刑警的，大多都有个胃病，黎景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这两年胃病就越来越严重， 纪望明也知道他这个毛病，道：“这两天没什么大案子，明天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 黎景慢悠悠道：“那可不行，这个月算上今天已经迟到了三次了，再请半天假，我奖金还要不要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纪望明，既责怪他不叫自己起床，也责怪他这几天天天揪自己的错。 纪望明道：“那我把我的奖金给你，总行了吧。” 黎景这才罢了。 下午五点半，黎景和纪望明下班。 下午六点半，纪望明做了养胃的粥，黎景喝了一口全吐了，被纪望明赶去睡觉，一点精神都没有。 第二天上午八点，黎景去医院挂了号。 上午八点半，黎景被通知说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