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好吃》作者：闫桔
    文案：
    本文高亮：追妻火葬场，作死的那种
    王耳被植物感染成为了一名异种，一不留神在废土星球苟了131年。
    他有一项黑科技，可在常年高达60多摄氏度的高温下搞种植。
    谁知运气不好，这项劳动成果被研究所检测到了，老窝被一锅端。
    在研究所的隔离室看到那个臭名昭著的战争机器砚柳生，胆小又社恐的王耳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一不小心头顶冒出来两片绿油油的……木耳菜？
    砚柳生：“？？？”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王耳：“……”
    哭唧唧。
    后来——
    冷酷无情毫无人性，只对训练营和武器感兴趣的魔鬼上将终于发现了他的人生追求。
    标记王耳。
    某天砚柳生没忍住把王耳堵在墙角啃了一嘴，结果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呈现出中毒的迹象。
    从此魔鬼上将天天琢磨怎么吃王耳，频频在求偶的路上（作死的边缘）伸出试探的jio……
    我愿为你而战，把你渴望的家园都还给你──砚柳生。
    【胆小社恐莫得情感誓将种植业发扬光大受×军方冷酷无情战斗力吊炸天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耳，砚柳生 ┃ 配角：完结沙雕无限流《我穿成了系统病毒》 ┃ 其它：星际，治愈系，可爱沙雕
    一句话简介：咬一嘴中毒了
    第1章 我家被抄了
    “陈博士，最近有科学家预言牧羊β-1星系的星球会以最快的速度消亡，我们很想听听您的看法。”
    “啊，主持人，首先我并不认同这一说法。目前牧羊β-1太阳还未到衰败期，它只是不小心出现了一点偏差，导致情况不太乐观。”
    “哈哈，真是好笑！”
    “对啊，如果不是因为未来的生存环境会变得更糟糕，你们维加纳星球至于频繁征战，抢夺生存资源殖民他人吗？”
    “罗恩教授，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自然环境，而不是政治。”
    “正是因为自然环境，你们的上将砚柳生疯狂侵略殖民，引起各星球联盟公愤，维加纳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
    “罗恩教授，你的观点我并不认同……”
    在一番唇枪舌战的争执声中，女主持人机智的插播了一句：“现在到了广告时间，稍后见！”
    接着，一阵甜美的歌声从锈迹斑斑的小盒子里传来。
    小盒子的主人似乎并不想听广告，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开关按下。
    整个世界顿时变得安静。
    现在仅仅只是凌晨，热情的太阳却用炙烤拥抱着大地。
    少年躬着身子从破败的屋里走出。
    屋前不远处是一片绿色生机，莫约一亩地的样子，屋后则是废弃的工业建筑。
    那些曾经拉动城市经济的庞然大物早已结束了它们辉煌的一生。
    它们在很久以前就被抛弃了。
    失去了运营价值和主人，只能寂寞地伫立在这片毫无生机的荒芜沙漠里，被风沙腐朽，只待有朝一日轰然倒塌，彻底结束没有灵魂的躯壳。
    干燥的空气中夹杂着稀薄的氧气呼吸进肺里，少年并未感到不适，因为早已习惯。
    他眯眼看了看天，喉结滑动，肚子有些饿，当即快步走进那片绿植中，从一株巨大的藤蔓上摘下两枚拳头般大的果子揣进兜里。
    前两年屋前这亩地还是一片沙漠，现在已经得到有效改善，虽然还是呈沙化状态，好歹不会流失，因为被植物根系牢牢抓固。
    目前的情况非常不错。
    这种古老的绿色藤蔓已经进化出了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它完全适应了恶劣干旱。
    藤蔓上结出的果实鲜艳诱人，待到它变成深紫色，便是种子落地的时候。
    少年打算扩大种植规模。
    在这之前，他得为种子们寻找一处合适的家。
    啃着采摘来的果实，丰沛甜美的汁液浸润了五脏六腑，很好地慰藉了他上百年来没日没夜的坚持。
    地上的沙子早就被太阳烤得滚烫，少年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坚定地往前走，似乎对这里的恶劣习以为常。
    工业化的城市废墟时不时在周边出现，早已断裂的马路被黄沙深埋。
    那些细小的颗粒成为了这里的主人，它们正一点点将人为痕迹吞噬掩盖，目到之处，黄沙漫漫，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少年顶着烈日，深一脚浅一脚行到一处避风的地方，蹲下身刨滚烫的沙砾，试图从深处探测出沙质的变化。
    与此同时，在太空中例行巡航的维加纳飞船在路过M2蓝星时，无意间检测到了生命的迹象。
    这令他们感到非常好奇，因为M2蓝星是一个大气层受到严重损伤，氧气稀薄，温度常年高达60多摄氏度，极度缺乏水源的荒星。
    为了一探究竟，飞船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巨大的绿色藤蔓上空。
    干燥的黄沙被降落的庞然大物掀得漫天飞舞，轰鸣声消散，舱门开启，人们头带防护罩，穿着专用防护服陆续从长梯上下来。
    看到一间简陋的破屋子，领头人查尔斯好奇地走进去查看，并向维加纳官方科研所的亚瑟开了直播。
    “嗨，亚瑟，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亚瑟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定位，忙着手上的报告道：“M2蓝星？”
    查尔斯：“是的，你猜我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亚瑟：“破烂？”
    查尔斯：“……”
    亚瑟吐槽道：“M2蓝星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你能在那颗鸟不拉屎的荒星上发现什么？”停顿片刻，晃了晃头顶上那几根顽强生长的毛发，“能治愈我地中海的希望？”
    查尔斯噎了噎，一本正经道：“我很抱歉亚瑟博士，对于您的职业类型来说，地中海问题确实是一项难以攻克的疑难杂症。”
    接着画面切换，眼前的巨型藤蔓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屏幕上。
    亚瑟微微停顿手上活儿，歪着脑袋调侃道：“查尔斯先生，你确定不是在用合成技术来逗我？”
    查尔斯：“哈，就知道你不信！”
    画面再次切换，是查尔斯走进绿色藤蔓中的场景。
    这片一亩地的地方用了许多被腐蚀的铁架搭建而成，不知名的藤蔓在架子上疯狂生长，安家。
    它们的根系非常粗壮发达，圆盆状的叶子肥厚饱满，被炙热的太阳烤得蔫巴巴的。
    藏在叶间的果实充分吸收了阳光的热能，看起来鲜红欲滴，很有诱惑力。
    一名工作人员的胆子忒大，蠢蠢欲动地偷摘了一颗，并悄悄开启防护，忍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咬了一口。
    味蕾被果香的绵软口感激活，甜滋滋的，带着微酸的果味，比营养液什么的好吃多了。
    查尔斯发现了他的举动，皱眉怒斥道：“伯伦你疯了！”
    伯伦：“先生，果实很美味。”
    另一边的亚瑟相信了眼前的一切，兴致勃勃问：“果实真的很好吃吗？”
    查尔斯：“……”
    亚瑟吞了吞口水，“要不……把它们挖回来研究一下？”
    查尔斯面无表情，“研究怎么吃果子？”顿了顿，“目前温度已经上升到了66摄氏度，在这种环境下结出来的东西确实有让人作死的魅力。”
    亚瑟：“……”
    稍后突听一声警报，有工作人员激动汇报道：“先生，发现了新的生命迹象！”
    查尔斯立马过去看情况。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朝他们狂奔而来，嘴里大声叫嚷，似要吃人般气急败坏。
    工作人员戒备道：“这是异种吗？”
    视频一端的亚瑟兴奋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种鬼地方竟然还有活物。查尔斯，用麻醉-枪捕捉，把他带回研究所！”
    查尔斯：“好吧，如你所愿。”
    只消片刻，“咻咻”两道破风声响起，王耳被麻醉-枪击中。
    他栽倒在地。
    麻醉剂很快就发挥了作用，王耳狼狈挣扎两下便失去了知觉。
    确定他没有攻击力后，工作人员上前将其抬到绿植下，进行数据记录。
    少年有一头凌乱的黑发，秀丽的五官，四肢纤细，身长一米八的样子。
    查尔斯啧啧道：“是个挺清秀的小伙子，就是营养不良，瘦削了些。”
    亚瑟点评道：“脸蛋挺不错，长相符合大众审美。”顿了顿，“这种雏儿在黑市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查尔斯：“……”
    亚瑟：“能在60多度高温下生存，且不用任何防护，应该是进化过的异种。”
    查尔斯：“你的分析是正确的，虽然我们穿着防护服，但还是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极端气候。”又道，“你看他的皮肤白皙，并未受到紫外线损伤，并且还能在高温沙地上赤脚奔跑，确实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亚瑟：“那就有劳你辛苦这趟了。”顿了顿，“回来的途中别忘了给他做个常规检查。”
    两人正说着，突听“砰砰砰”三声枪响从研究所里传来。
    查尔斯皱眉道：“你那边怎么有枪声？”
    亚瑟暗呼不妙，慌忙起身跑出去看情形，连打翻的水杯都顾不上扶一把。
    查尔斯：“亚瑟？亚瑟？”
    研究所的隔离室里，猩红的鲜血溅了一墙。
    三具被爆头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们死瞪着眼睛，脸上呈现出一块块已经腐烂的尸斑，看起来分外狰狞。
    有人受不了那血腥场面，跑出去呕吐起来。
    一个穿着军方制服的男人平静地伸手覆盖他们的双眼。
    门口的亚瑟看到这一幕，内心有些触动，“砚。”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陪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们，脸上的表情过分沉静。
    亚瑟黯然道：“你终究还是杀死了他们。”
    “如果我跟他们一样，请直接爆头，不用犹豫。”
    男人把带着温度的黑色机械-枪放到他手里。
    亚瑟低头。
    手里的枪-械沉甸甸的，一枚国辉刻印在枪柄上，属于砚柳生专用。
    它同时也是女王赐予的，拥有无上尊荣。
    “你是维加纳的希望，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
    砚柳生看着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如刀削般冷硬，琥珀色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温度，“亚瑟，作为军人，我不想死得毫无尊严。”
    亚瑟沉默。
    砚柳生淡淡道：“这三个月的经历已经让我学会接受现实。”
    亚瑟困难张嘴，“我很抱歉，是我们无能。”
    砚柳生没有说话，自顾前往隔离室，尽管身体饱受折磨，背脊仍旧挺得笔直。
    亚瑟肥硕的身体像球一样紧跟在他身后，焦虑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砚柳生：“还好。”
    亚瑟：“要不我们加大剂量注射V3？”
    砚柳生：“那个不管用。”
    亚瑟颓然道：“好吧，我只想你能好受一点。”
    砚柳生：“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会儿。”
    亚瑟无奈点头。
    回到工作台的途中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那是维加纳的上将，更是维加纳冉冉升起的新星。
    遗憾的是，不久他将陨落。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我被死对头重生了》求个预收呀~~宝贝们
    第2章 可怜弱小又无助
    带着沮丧又无奈的心情回到工作台，亚瑟小心翼翼收捡好砚柳生的专用枪。
    与查尔斯的连接早已中断。
    亚瑟默默处理桌面上的水渍，随后用辅助仪翻阅一本数千页的巫师古籍，试图用它解开48军团被KL-07感染的谜题。
    三日后，王耳和绿植被送进了研究中心。
    这处官方科研所已经成立了好些年，它的任务是专门研究不常见的东西。
    帝国的所有疑难杂症统统扔到这里来，所以亚瑟博士的地中海是有原因的，毕竟他的职业就已经令人……头秃。
    王耳被关在一只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铸造的笼子里，他恐惧的把头埋进双膝，懦弱地蜷缩成一团。
    这是一百多年来他第一次离开城市废墟与荒芜沙漠，来到陌生的地方。
    查尔斯得意的向科研所的工作人员介绍M2蓝星的情况和这件大宝贝，人们好奇地过来观看。
    王耳被众人集体围观，他显得更加窘迫不安。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半信半疑道：“在高达66摄氏度的气温下不需要任何防护装置就能生存？”
    “不可能吧，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不过他的手和脚白白净净的，养得挺娇惯。”
    娇惯？
    这词用得有点意思。
    查尔斯忍不住吐槽道：“我也觉得挺娇惯的，要不把你扔去试试？”
    “还是别了吧，那个鬼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烤成黑炭。”
    “这是经过进化变异后的异种吧，在不清楚攻击能力的前提下一定要小心处理。”
    稍后亚瑟过来看情况，查尔斯道：“怎么样，惊奇吧？”
    亚瑟：“能跟他沟通吗？”
    查尔斯：“他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过他应该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因为我们在他的破屋里发现了最老式的古董收录机。”
    亚瑟：“意思说他是有在关注外界信息的？”
    查尔斯：“是的。”
    亚瑟：“血液检测报告呢，有问题吗？”
    查尔斯：“没有发现病毒携带，不过血清是绿色的。”
    亚瑟：“绿色？”
    查尔斯：“是的。”
    亚瑟：“那应该是被植物感染过的异种。”顿了顿，“你们的观察报告呢，拿给我看看。”
    查尔斯立马把电子设备递给他，说道：“这家伙的胆子很小，几乎没有攻击力，基本呈现抱腿蜷缩成一团的动作，看起来很害羞。”
    亚瑟边看报告边道：“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查尔斯摊手。
    亚瑟：“这个大宝贝我们收了，你去做个移交手续。”
    查尔斯：“好的。”顿了顿，“希望他能带给我们新发现。”
    亚瑟：“但愿吧。”
    虽然他对王耳很感兴趣，不过目前他并没有时间去研究。
    待查尔斯把移交手续办好后，亚瑟安排助理贝莎对王耳进行抽血化验，并将其隔离观察。
    许是王耳表现出来的无害与怯弱令人放松警惕，贝莎非常大胆地进入那个笼子，对他进行采血工作。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扎进血管里，王耳总算有了反应，抬头咧了咧嘴。
    贝莎被他可爱的表情逗乐了，安抚道：“不要怕，一会儿就好。”
    王耳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贝莎赞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王耳沉默。
    贝莎尝试跟他沟通，“你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王耳继续保持沉默。
    贝莎：“M2蓝星只有你一个人吗？”
    王耳装死。
    意识到他没有沟通的兴趣，贝莎无奈耸肩，采完血离去了。
    王耳继续蹲墙角，为了防止打扰，他索性用屁股对着外面。
    把血液样本送到化验室后，贝莎向前台申请隔离室，结果已经占满了。
    要是往常，空置的隔离室至少有近十间，现在因为军方的缘故，已经被他们占据了两个月。
    贝莎无奈将情况汇报。
    亚瑟查看前台记录，综合衡量了一下，砚柳生那间隔离室的空间挺大，可以暂时塞加一个进去。
    匆匆到走廊尽头，亚瑟探头道：“砚，你的情况怎么样？”
    砚柳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坏。
    亚瑟：“是这样的，现在隔离室不够用了，我想塞个人进来跟你做伴。”
    砚柳生：“？？？”
    亚瑟颇不好意思道：“查尔斯从M2蓝星带了一个异种回来，应该是由植物变异感染的，性格胆小怯弱，目前看来并无攻击性，我们想继续观察了解一下他。”
    砚柳生面无表情，“随便。”
    稍后王耳被扔进了这间隔离室，他继续保持蹲墙角的姿势把头埋进双膝，像一只胆小温顺的兔子。
    贝莎把麻醉-枪放到桌上，恭敬道：“上将，请您收好这把麻醉-枪，以备不时之需。”
    砚柳生瞥了一眼，“只要麻醉-枪就能对付他？”
    贝莎：“是的。”停顿片刻，“不过有您在旁边，他应该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砚柳生点头，“万一我把他攻击了呢？”
    贝莎：“……”
    砚柳生：“你清楚我目前的情况，随时都会发病咬人。”
    蹲在墙角的王耳：“？？？”
    啥？
    贝莎同情地说道：“现在隔离室用完了，暂时也只有这样了。”
    不知怎么的，王耳居然听出了一点悲壮的味道。
    贝莎离去后，整个隔离室显得异常安静。
    王耳一动不动，砚柳生同样如此。
    两人一个蹲在墙角，一个坐在椅子上，仿若器物。
    莫约二十分钟后，亚瑟过来给砚柳生注射V3药剂——尽管那东西无法抑制病情。
    砚柳生解开制服，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手臂。针尖刺入皮肤，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因为被扎习惯了。
    亚瑟道：“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砚柳生沉默。
    亚瑟自顾说道：“我打算从雅那安人尊崇的巫师古籍上找线索，了解你们感染KL-07的病毒源。”
    砚柳生挑眉，他的瞳仁颜色极淡，看起来冷漠又疏离，好似对挚友的努力无动于衷，“谢谢，不过我并不认为靠诅咒就可以征服敌人。”
    亚瑟无奈道：“但不管怎么说，你和你的军团确实是受到诅咒变成了魔鬼。”
    砚柳生不想讨论这个糟糕的话题，“那人是植物吗，一动不动。”
    亚瑟：“严格来说他的属性是植物。”顿了顿，“能在66摄氏度的高温下种植藤蔓，也确实有点意思。”
    砚柳生没有说话，他除了对武器和训练外，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
    亚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就叫我。”
    砚柳生“嗯”了一声，意外看到墙角的“植物”正偷偷地打量自己。
    那个少年看起来非常稚嫩，黑发黑眸，挺直的鼻子，紧抿着唇，眼神干净纯粹，不掺杂任何俗世。
    他常年征战四方，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唯独这般清澈的眼神令他微感诧异。
    被对方盯着看，王耳恐慌地回避了，内心开始忐忑不安。
    上将，军团，维加纳……
    天天被广播洗脑，砚柳生臭名昭著的魔鬼标签令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上将大人并不明白那个少年到底在害怕什么，不过他在医院呆了一个月，研究所呆了两个月。
    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假期，实在太无聊了。
    瞅着桌上的麻醉-枪，砚柳生百无聊赖的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
    角落里的王耳抖得更厉害了。
    麻醉-枪对准少年身后的墙壁，王耳的头顶上忽然冒出来两片绿油油的……木耳菜？
    砚柳生愣住。
    大脑里缓缓敲出三个问号。
    很好，小屁孩儿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生中除了对训练和武器感兴趣的上将大人正想有进一步动作，身体忽然传达出不好的信号。
    头部隐隐作痛，四肢开始变得僵硬。
    对于一个常年接受军事化管理的人来说，砚柳生的意志力算得上坚定的了。
    但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变成了KL-07的傀儡。
    埋在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暴起突出，一块块尸斑逐步爬满了全身，眼睛充血，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呼吸，好似某种野兽般，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王耳敏感地察觉到了异常。
    他悄悄地抬起头，看到砚柳生的骇人模样，脑中警铃大作。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像兔子般朝隔离室门口冲了去。
    变成怪物的砚柳生以迅雷之速扑上去把他拽了回来。
    王耳拼命挣扎。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撞到隔离墙上，王耳挣脱束缚。
    砚柳生再次凶残地扑到他身上把他绊倒，王耳使出蛮力与其缠斗。
    无奈对方体型高大，又常年接受军事化训练，再加上病毒在体内作祟，战斗力爆棚，轻而易举将小白兔俘虏。
    少年白皙的颈脖令人垂涎，砚柳生当即一口咬下。牙齿戳穿了皮肉，温热汹涌的鲜血从舌尖滚进喉咙，又苦又涩。
    砚柳生：“？？？”
    味道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吸了两口，忽觉满嘴发麻，舌头没了知觉。
    意识到不对劲，砚柳生粗暴地推开他，只觉得头晕眼花，接着高大的身躯开始摇摇晃晃。
    下一刻，干架从来没有输过的上将大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他妈是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耳：“给，吃。”
    砚柳生：“不！”
    王耳：“你咬一口试试。”
    砚柳生：“不！”
    王耳：“我洗干净了的。”
    砚柳生：“……”
    你他妈有毒！
    第3章 他是Omega
    发现隔离室的情形，亚瑟等人匆忙跑过来查看。
    王耳捂住脖子，衣裳上沾染了大片鲜血，他害怕地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砚柳生则趴在地上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手背上的尸斑触目惊心，贝莎惊惶道：“上将发病了。”
    亚瑟对砚柳生进行常规检查。
    有人道：“那个异种被上将咬伤，只怕已经感染了。”
    亚瑟无奈道：“都怪我大意了，我以为上将还能再自控两天的，毕竟他的意志力非常出色。现在看来，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开始和他们一样恶化了。”
    人们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贝莎帮忙处理王耳颈脖上的伤口，问道：“亚瑟博士，需要采他的血做病毒检测吗？”
    亚瑟：“要。”
    也有人发出灵魂拷问：“按理来说上将发病后的攻击指数爆棚，是非常厉害的，可是他怎么……”
    是啊，他怎么就□□趴了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王耳身上，他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亚瑟不禁感到奇怪，因为感染了KL-07病毒的人在发病时完全呈现出极度亢奋的状态，毫无理智可言，只有无穷的破坏力。
    砚柳生在正常情况下的战斗力是公认的彪悍，发病时战斗力成倍飙升，危险系数非常高，居然就这么被……干趴了。
    匪夷所思！
    为了解开这个谜题，亚瑟当即调取监控查看。
    在看到砚柳生咬破王耳的脖子，随后又将其推开后，亚瑟发现了异常。
    按照之前其他人发病后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们会像野狗一样疯狂撕扯啃咬被攻击的对象。
    但王耳活了下来，因为砚柳生晕厥过去了。
    这情况委实蹊跷。
    “贝莎，那个异种的血液样本送到检测中心了吗，我马上就要报告。”
    贝莎：“博士，已经送过去了。”
    亚瑟：“上将的样本呢？”
    贝莎：“也送过去了。”
    亚瑟：“你催促他们快点出报告，我马上就要！”
    贝莎：“好的！”
    仅仅只隔了十分钟，检测中心那边就把报告传送过来了。
    亚瑟看着屏幕上的报告数据，露出一脸不可思议。
    为了确定检测员吉姆没有出差错，他亲自去了一趟四楼，找到吉姆道：“嘿，小伙子，你确定上将的血液样本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吉姆一头雾水道：“怎么了亚瑟博士？”
    亚瑟严肃道：“这份报告是贝莎方才送过来的血液样本检测报告吗？”
    吉姆：“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亚瑟：“问题可大了。”又道，“你是知道的，感染了KL-07病毒的患者在发病后白细胞都会暴涨，但这次上将的白细胞第一次出现了抑制。”
    吉姆：“您的意思是刚刚上将发病了？”
    亚瑟：“是的，但你提供给我的报告数据跟往常大不一样。”
    吉姆：“……”
    所以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亚瑟：“还有一份异种的报告呢？”
    吉姆：“刚刚出来了，正准备传送给您。”
    亚瑟：“不必传送了，我直接看。”
    结果他又傻眼了，因为王耳的血液样本报告上并未显示感染KL-07病毒的迹象，他皱眉道：“这份报告也是贝莎方才送过来的血液样本检测报告？”
    吉姆：“是的。”
    亚瑟：“异种的血液样本有两份，你把两份报告翻出来对比一下。”
    结果两份报告的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吉姆也发现了不对劲，困惑道：“是不是方才上将发病把异种感染了？”
    亚瑟：“是的。”
    吉姆：“……”
    难道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
    王耳的两份血液样本报告分别是被感染前和感染后的，但它们呈现出来的数据都是相同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血液对KL-07病毒具有排斥和抑制作用？
    亚瑟的眼睛亮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升职加薪的星光大道！
    令研究所头秃了三个月的难题竟然歪打正着裂开了一道曙光，亚瑟当即制定方案，提取王耳身上的血清做试验。
    于是王耳又被抽了一管血。
    颈脖上的伤口虽然很深，不过植物的属性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它们正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王耳仍旧蹲在隔离室里，犹如熊猫一样被人们仔细观察。
    受不了被他们盯着打量，他窝囊的把头朝墙壁，用屁股对着他们。
    当天下午亚瑟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王耳的血清确实对KL-07病毒有抑制排斥作用。但同时，他的血清里还含有大量毒素。
    这很好的诠释了为什么砚柳生发病后被他干趴的原因。
    亚瑟的兴趣再次被王耳勾起，打算给他做个全面检测，包括基因，想彻底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晚上砚柳生在疲惫中醒来，刺目的灯光射入眼皮，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喉结滑动，嘴里又苦又涩，全身的肌肉酸软，浑身无力。
    发现他清醒了，亚瑟总算松了口气，轻轻喊了一声：“砚？”
    砚柳生懒懒地“嗯”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晦涩的声音，“我发病了。”
    亚瑟：“是的。”
    砚柳生闭目回忆片刻，“我好像把异种感染了。”
    亚瑟：“他很好，并没有受到感染。”
    砚柳生：“？？？”
    亚瑟高兴道：“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突破，或许能治疗你的病情。”
    砚柳生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亚瑟：“那个异种，他的血清对KL-07病毒有抑制作用。”
    砚柳生：“所以我这次没有变得更糟糕？”
    亚瑟：“是的，你昏迷后我们对你做过全面检查，尸斑很快就消退了，皮肤也没有腐烂溃败的迹象，这跟以往的病例大不一样。”
    砚柳生沉默了半晌，才做出总结道：“那个异种不好吃。”
    亚瑟：“……”
    砚柳生：“又苦又涩，还他妈有毒。”
    亚瑟：“……”
    砚柳生：“咬一嘴，濒临升天，毕生难忘。”
    亚瑟：“……”
    砚柳生：“你确定打算在我的身体里注射他的血清以毒攻毒？”
    亚瑟：“……”
    砚柳生彻底躺平，“你随便吧。”
    亚瑟语重心长道：“砚，你是帝国的顶级Alpha，皇室已经为你筛选出匹配度合适的Omega以便将你的优秀基因遗传下来。但现在因为KL-07病毒让你受到影响，上面施加下来的压力令整个研究所都很紧张。”顿了顿，“我们已经通宵加班很久了。”
    砚柳生看了一眼唯一的挚友，点评道：“头更秃了。”
    亚瑟：“……”
    好想哭！
    稍后贝莎把王耳的基因检测报告送了过来。
    亚瑟接过电子设备，看到骨龄报告数据，不由得啧啧两声，吐槽道：“那个小屁孩儿居然有131岁了，我还以为他未成年。”
    砚柳生：“？？？”
    那张脸看起来确实像个雏儿。
    亚瑟继续往下看，诧异道：“咦？居然还是个腺体被损毁的Omega？”
    对于Omega来说，腺体被毁，则意味着没有信息素，无法吸引Alpha，也不会有发情期，相当于半个残废，确实是一种不幸。
    不过砚柳生对这些信息不感兴趣，他只想弄清楚咬一口就令他满嘴发麻，呼吸困难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报告上也没有说明王耳的具体品种，只是根据大数据推测出他属于某种古老的藤蔓类植物。
    这类植物的属性并没有主动攻击力，只有防御本能。
    既然王耳的血清对砚柳生的病情有抑制作用，接下来研究所开始尝试提炼血清中对KL-07病毒的抑制素，并进行分离透析。
    当然，王耳的营养必须跟上。
    研究所给他配备的是Omega的专用营养套餐和营养剂。
    结果那家伙拒绝进食。
    亚瑟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把从M2蓝星上挖回来的藤蔓果实送去给他吃。
    王耳看着盘子里艳红如血的果子，表情彻底裂了。
    它们马上就要成熟了，种子也能落地了……
    已经退化的语言功能被逼得再次重启，他憋了好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贝莎：“？？？”
    之后王耳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了，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两枚果子，不知是什么表情。
    贝莎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去把亚瑟叫来。
    王耳并没有吃果子，他只是绷着脸小心翼翼的把果实里即将成熟的种子一粒粒抠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两人看到了惊奇的一幕，那些深棕色的种子像有生命般消失在他白皙的手里。
    贝莎不可思议道：“博士，他在做什么呢？”
    亚瑟：“用身体当器皿培育它们。”顿了顿，“难怪他能在M2蓝星种植，因为那些绿植是跟着他一起进化的，所以能忍受恶劣。”
    贝莎：“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人。”似想起了什么，她继续道，“方才他有说过话。”
    亚瑟：“？？？”
    贝莎：“我把果实给他，他似乎很愤怒，非常艰难地说了一个‘不’字。”
    亚瑟若有所思，是不是可以尝试跟他沟通呢？
    有了这种想法，他用那些绿植做媒介，试着跟他交流。
    遗憾的是王耳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群强盗心如死灰。
    接下来的几天他仍旧拒绝进食，全靠之前储存的能量维持体能。
    这样下去可不行。
    人们聚在门口七嘴八舌讨论，有人道：“亚瑟博士，您可得想想办法，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可以破解KL-07的方法，如果那家伙继续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会跟着他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克隆的另一个太阳系哈，不过添加了其他星球文明，攻所在的维加纳比地球文明发达那么一丢丢
    第4章 我逃跑了
    “是啊，异种的情况太糟糕了，上将需要他的血清，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会不会是被我们吓着了？”
    “要不然把他转移到住宅区？”
    “住宅区的条件要好点，环境也相对安静，他看起来很胆小的样子。”
    “必须让他强行服用营养剂维持体能，要不然根本就没法供应足够的血清。”
    “强制手段是不管用的，毕竟抑制KL-07还在实验阶段，我们不能杀鸡取卵。”
    “那怎么办啊？”
    “先给他换一个环境吧，转移到住宅区再看情况。”
    研究所的住宅区是专门提供给职工们行方便的地方。
    鉴于这里是由废弃的监狱改造而成，很多建筑都还保持原样。比如外墙上爬满了类似爬山虎的绿色类藤蔓植物。
    它们是生长在人工温室里的花朵，包括整个研究所都处于人工大棚中。
    所谓人工大棚，是指人为铸造的一整套适合他们生存的系统体系。
    离开这套防御体系，他们将暴露在平均温度高达53摄氏度的极端气候下。
    这并不是他们的舒适区。
    目前维加纳的生存环境在极速恶化，一个夏天长达三年，雨水很少，均是5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
    冬季则是一年，零下50摄氏度更是家常便饭。
    至于春秋，早就被淘汰了。
    不过维加纳人民是非常出色的，既然自然把春季抹杀，那便在城市里造一个属于春季的生态体系出来。
    于是便有了人工大棚。
    即便是炎炎夏日，它仍旧能常年保持24摄氏度的恒温，适合人们工作和生活。
    当然，这套防御体系到底还能维持多久，谁都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面对日益严峻的自然环境，他们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
    如果地面无法生存，那就转移到地下基地，地下也不行，那就搬家。
    活宝王耳被转移到更为舒适的住宅区后，整个人的状态确实比先前要放松许多。
    他所居住的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娇嫩的植物，室内布置的风格非常居家化，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桌上的食物形形色色，丰富异常。
    这里的空间相对隐私，王耳几乎生了错觉，仿佛置身于天堂。
    活了一百多年，从他记事起，没有一天不是为了生存而发愁的。原本遥不可及的奢求，竟然一下子就实现了。
    看，那杯水多么纯净珍贵！
    还有那些食物，那些肉干，香甜而充满诱惑力！
    王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终犹豫了许久，他东张西望，悄悄地端起桌上的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很小的一口。
    仿佛灵魂得到超脱。
    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他激动的把水杯放到桌上。
    莫约隔了五分钟后，那家伙又像贼似地东张西望，随后又偷偷地端起来小小地喝了一口。
    屏幕前的众人看到他的举动纷纷被逗笑了，贝莎激动道：“亚瑟博士，我们总算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其他工作人员：“那个异种太可爱了吧，你看他偷偷喝水的样子，好有趣啊。”
    “是啊，真可爱！”
    接着那个有趣的异种把室内提供的五升水全部都装进了肚子。
    众人：“！！！”
    清瘦的身体被滚圆的肚子撑起，他满足的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嗝，接着两片绿色的嫩芽跟着嗝儿一起从头顶上冒了出来。
    众人：“……”
    贝莎好奇道：“博士，这又代表什么呢？”
    亚瑟微笑道：“满足。”
    他们本以为舒适的环境可以腐蚀异种的意志，从而让他乖乖接受圈养模式。
    然而第二天小可爱就不老实了。
    外墙上爬满的藤蔓给了王耳逃跑的机会。
    进入卫生间后，他小心地打开窗户，轻轻地触摸攀爬在墙上的绿植，与它们进行互动。
    那些生长在温室里的生命很快就接受了他，轻轻抖动。
    得到它们的认可，王耳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他的指尖逐渐被墙上的绿植同化，与它们融为一体。
    刚开始是手掌冒出藤蔓，渐渐的是手臂和整个身体，最后衣服脱落在窗前，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发现外墙上藤蔓的异常，王耳缓慢穿梭在它们中间，一点点往前游移。
    与此同时，住宅区的另一端里传来海伦的大嗓门。
    她是砚柳生的家仆，黑色人种，已经在砚家服务了好些年，可以说砚柳生从小就是由她看着长大的。
    这段时间砚柳生被雅那安人玩瘫了三个月，他的父母却忙碌得从未来探望过，海伦不由得吐槽他们心大。
    砚柳生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电子设备，上面有一张外形漂亮的机甲设备概念图，目前还处在研发中。为了表示出对演讲者的尊重，他时不时“嗯啊哦”附和一下。
    海伦边收拾屋子边道：“先生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砚柳生：“？？？”
    海伦移动着肥硕的身躯，不满道：“你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感到担忧。”
    砚柳生：“亚瑟已经找到攻克KL-07的方法了。”
    海伦：“如果这次他们没能控制住你的病情呢？”
    砚柳生：“没有如果。”
    海伦无奈道：“先生，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马上退役。”又道，“这些年你的每一次出征，都让我感到惶恐焦虑，虽然你每次都能带着荣耀回来。”
    砚柳生没有说话。
    海伦：“不过跟你的个人问题比起来，这些都不是事儿。”
    砚柳生：“？？？”
    海伦唠叨道：“砚女士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把你父亲标记并已婚已育。”顿了顿，“她已经算得上晚婚晚育了。”
    砚柳生严肃道：“皇室已经为我筛选合适的Omega，你无需担忧。”
    海伦皱眉，“你难道就没有点个人追求？”
    砚柳生：“？？？”
    海伦：“比如自己的人生和爱人。”
    砚柳生：“……”
    他觉得目前的生活状态很不错，皇室的一切安排都合情合理。
    从小在皇家军校接受军事化训练，将来就是为了上战场为帝国人民做奉献，现在他正在执行。
    到了合适的年龄孕育后代，皇室已经开始配对给他找伴侣，相信用大数据筛选出来的Omega是适合他的。
    所谓的人生和爱人不都挺规范标准的吗，干嘛要瞎折腾？
    砚柳生觉得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对此海伦只觉得无趣，她再也找不出像上将这么无趣的人了，生命里除了训练营就是武器，一板一眼，标准化，规范化，一体化。
    正想继续发牢骚，突听一道广播声响起，是一条紧急通知，从M2蓝星抓来的异种逃跑了，住宅区已经封锁，正在进行排查。
    海伦顿时高度紧张，“天呐，研究所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亚瑟他们太大意了。”
    砚柳生仍旧保持镇定，那个异种他见过，看起来很弱鸡的样子，应该逃不掉的。
    而现在那只弱鸡迷路了，一道又一道广播声令他紧张，稀里糊涂的沿着藤蔓爬到了砚柳生所在的露台里，暂且躲避外面的追踪。
    海伦还在那里叨叨絮絮，王耳静静的趴着，不敢轻举妄动。
    起初砚柳生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的异常，因为海伦太聒噪了。后来他拿客厅茶几上的东西时，冷不防顿住，敏锐地审视周边的一切。
    常年接受军事化训练令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平静地回到卧室，一阵肃杀的血腥气息悄然无息地弥漫在这套屋子里。
    海伦并未感受到信息素的侵扰，因为她是Beta。
    趴在露台上的王耳也未受到影响，进化过的身体令他对Alpha释放的信息素不再那么敏感。
    但砚柳生是顶级Alpha，当信息素浓度成倍增加后，具有强烈侵略性的血腥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刚开始王耳并没有发现异常，隔了一会儿后，他失灵的鼻子嗅到了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那些霸道又血腥的气息以锐不可当的气势侵入他的身体，带着压迫性的攻击，令他感到不适。
    王耳暗呼不妙。
    意识到自己遭受信息素侵略，他慌忙逃走，却为时已晚。
    早已蛰伏观察许久的砚柳生以迅雷之速冲上去揪住那些藤蔓暴力拉扯，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王耳狼狈地摔到客厅里，光溜溜的□□。
    强大的信息素令他虚脱地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又无助。
    海伦震惊地望着客厅里突然出现的少年，彻底懵逼。
    光的！
    美、少、年！
    隔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激动道：“先生，这好像是一个Omega？！”
    砚柳生面无表情，“异种Omega。”
    海伦两眼放光，赞叹道：“他的眼睛真漂亮，还有肤色，白皙得像奶油，真让人眼馋！”
    砚柳生：“所以？”
    海伦：“好想去摸一把，咬一嘴。”
    瑟瑟发抖的王耳：“！！！”
    砚柳生严肃道：“你做为女人的羞耻心呢？”
    海伦：“……”
    砚柳生居高临下地睥睨蜷缩成一团的王耳，冷酷道：“我还以为你连Omega天生的本能都进化掉了。”
    海伦听出了言外之音，“他对你的信息素不敏感吗？”
    砚柳生：“防御能力很强，一般的Alpha应该无法用信息素去影响。”
    海伦困惑道：“Omega也是有信息素的，对你没有干扰吗？”
    砚柳生：“他的腺体已经被毁了，我闻不到。”
    海伦：“那你怎么发现露台上的藤蔓不对劲？”
    砚柳生没有回答，这归功于常年累月的训练。
    现在王耳被信息素压制得死死的，整个人很难受，甚至有些虚脱。
    虽然被那家伙吓了一跳，海伦还是觉得他蛮可怜的，说道：“先生，我认为现在应该让他先穿上衣裳，然后再通知亚瑟比较好。”
    砚柳生：“随便。”
    于是海伦找来一件衬衫和短裤给他穿上遮羞。
    王耳很感激。
    尽管那身衣裳并不合体，毕竟砚柳生的体型跟他完全不一样。
    不过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反而平添出别样的……性感。
    第5章 咸鱼上将
    淡淡的皂香味弥漫在鼻息，与空气里强势的血腥气息大不相同。
    王耳强忍不适，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害怕受到砚柳生的进一步攻击。
    小猫一样的视线令砚柳生不屑，他对这类娇弱的Omega没有任何兴趣，虽然对方看起来软软糯糯，无害又纯粹的样子。
    海伦通过个人终端联系亚瑟，一个悬浮窗口从终端弹出，看到王耳的身影，亚瑟激动道：“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他了！”
    砚柳生：“你最好在趁我不耐烦之前把人领走。”
    亚瑟：“我这就过来！”
    刚切断连接，砚柳生的个人终端忽然传来信息，是母亲砚清女士。
    信息窗口一弹出，海伦就吐槽道：“啊，女主人您总算想起上将了。”
    屏幕上的砚女士很不好意思道：“海伦，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实在太忙了。”
    啧啧，借口永远都是一成不变。
    砚柳生平静地看着窗口里那张相似的脸孔，精致而带着攻击性的眉眼，傲慢又个性十足。
    他的母亲，一个顶级Alpha女人，干练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设计院的常规工作服，严谨规范得像设定好的人工智能。
    “宝贝儿，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面对母亲的询问，砚柳生淡淡道：“还行。”
    砚女士：“我和你父亲其实很担心你，但我们目前在测试一批新的机甲性能，你是知道的，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异常忙碌。”
    砚柳生：“HA5系列？”
    砚女士：“是的。”
    砚柳生：“我能看设计图吗？”
    砚女士朝他摇了摇食指，“不可以，该系列是设计院的机密，在没有经过官方披露之前是不可以外泄的。”
    砚柳生“啧”了一声。
    砚女士：“不过你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我们设计院根据部队的反馈信息做了更改，很多功能更加人性化。”
    砚柳生“哦”了一声。
    砚女士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前阵子我向皇室提出申请，打算让你休个长假。”
    砚柳生皱眉，“休假？”
    砚女士：“是的，我知道你会反对，不过你南征北战了好些年，确实该好好休息放松阵子了。”又道，“女王同意了，并向我建议，你可以趁机出去走走，而不是又泡在训练营撸铁。”
    砚柳生：“……”
    砚女士：“宝贝儿你是知道的，这些年帝国几乎把周边星球殖民，我们的国力和财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开始步入□□阶段，要不然皇室哪会让你闲着？”
    砚柳生：“好吧，我接受你的安排。”
    砚女士笑眯眯道：“星际那么大，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砚柳生：“……”
    砚女士：“作为帝国开疆扩土的利刃，你难道不想去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又道，“虽然我们的手段卑鄙了点，不过咱们的基建防御系统是非常厉害的，既方便了当地人民，也方便了我们自己。”
    砚柳生面无表情道：“所以？”
    砚女士：“这是星际最好的时代，也是最辉煌的时代，各星球的交通往来达到了空前便利，经济贸易走向了第二阶段的繁荣昌盛。而这些，都是由你们48军团挣来的。”
    砚柳生不想跟她继续扯淡，冷漠道：“砚女士，你别忘了48军团已经丧生了6人，还有10人感染了KL-07病毒，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顿了顿，加重语气，“其中一人是你儿子。”
    砚女士噎了噎，严肃道：“我相信皇室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砚柳生冷哼。
    砚女士淡定道：“雅那安人比维加纳还不要脸，敢跟星盗联合作妖对48军团下诅咒，对此皇室已经在筹谋以清缴星盗的名义对它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了，叫它丫搞封建迷信。”
    砚柳生：“……”
    砚女士：“要相信科学，相信帝国爸爸。”
    砚柳生：“……”
    砚女士叨叨了半天，这才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某物，诧异道：“咦，你那里还有其他人？”
    砚柳生：“一个异种。”
    砚女士两眼放光，凭着本能直觉，问道：“是个Omega？你标记的Omega？”顿了顿，“眼光不错，看起来很纯情的样子。”
    砚柳生：“？？？”
    砚女士像发现新大陆般，啧啧道：“原来你喜欢这款啊，比你爸爸还闷骚。”
    砚柳生皱眉道：“砚女士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又道，“你儿子的命全靠这个异种维持。”
    砚女士感到非常不解，困惑道：“你们是在床上维持生命吗，要不然他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砚柳生：“……”
    砚女士：“那个异种的血清能抑制KL-07病毒，你先把他标记了，弄成自己人再说。”
    砚柳生：“那你为什么没有随便标记别人？”
    砚女士义正言辞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追求的！”
    砚柳生：“……”
    砚女士：“你反正没有要求，多标记几个Omega也没什么。”停顿片刻，忍不住吐槽道，“我几乎可以预见你的未来了，专门为帝国制造基因的打桩机，退役后的生活便是和各种Omega不停的造人……”
    话还没说完，砚柳生便无理的切断了，连海伦都觉得不好意思。
    似被砚女士的话刺激到了，砚柳生看向海伦，严肃问道：“你也觉得我会沦落成为打桩机？”
    海伦点头道：“先生极有这个可能。”又分析道，“以皇室物尽其用的尿性，他们会想法榨干你的所有值，而你的优秀基因非常稀缺，不能浪费，再加上你又没什么追求的样子。”
    砚柳生：“……”
    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原来服从安排的另一层含义是没有追求。
    可是为什么要有追求呢，就这样当咸鱼不挺好的吗？
    咸鱼上将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并开始思考人生。
    稍后亚瑟总算上门提人了，海伦叉腰道：“亚瑟博士你们太大意了，竟然能让这么重要的人逃跑。”
    亚瑟无奈道：“很抱歉海伦，对于这个活宝异种，我们也感到压力山大。”
    砚柳生：“怎么？”
    亚瑟：“那家伙不太配合，我们又不能杀鸡取卵。”
    砚柳生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小可怜，向挚友伸出援手，“需要我帮忙吗？”
    亚瑟认真道：“保守估计，抑制KL-07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需要提取大量的血清，但他的身体素质不怎么样，必须加强营养，增强体质，要不然根本就无法供应10个人的用量。”
    砚柳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这也算难题？
    “海伦，把我的营养剂拿来。”
    亚瑟提醒道：“上将，你的营养剂是Alpha专用，并不适合Omega。”
    砚柳生戏谑道：“还需要对他进行人文关怀？”
    亚瑟：“……”
    砚柳生：“亚瑟博士，你可别忘了他只是俘虏，在我眼里，俘虏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听到这句话，王耳冷不防抬头看他们，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发怵。
    这不，亚瑟吃惊道：“他在看我们。”
    砚柳生淡淡道：“似乎生气了。”
    海伦客观道：“先生，我认为俘虏也是有人权的，毕竟人家之前在M2蓝星生活得很好。”
    砚柳生不敢苟同道：“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亚瑟也客观道：“M2蓝星的条件确实不能生活得很好。”
    砚柳生看向那个异种，说道：“可以用我们强大的防御系统去腐蚀他，让他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才叫美好生活。”
    亚瑟无奈道：“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仅仅只隔一天他就逃跑了。”
    砚柳生：“？？？”
    亚瑟摸了摸头顶上那两根顽强生长的毛发，“他对舒适的环境和丰富的食物似乎兴趣不大，只有水才能让他感到满足。”
    海伦同情道：“也许是苦日子过惯了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亚瑟：“正是因为M2蓝星的恶劣，才造就了他的顽强，骨子里的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的。”
    对于他的话砚柳生并不认同，海伦也无法理解，毕竟每一个物种的劣根性都是向往舒适的。
    Alpha专用营养剂拿到了王耳的面前，海伦非常耐心道：“小家伙，看你瘦得跟芦材棒似的，把这个吃掉吧，你需要它维持体能。”
    王耳抱着膝盖，没有反应。
    砚柳生的视线落到他的颈窝上，其实也不是特别瘦，至少身体线条非常柔和，并且还有一种纯情的性感。
    “他会说话吗？”
    亚瑟：“应该会的。”
    砚柳生尝试跟他沟通，“只要你配合研究所提取血清，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求。”
    王耳的肩膀微微抖了抖，在亚瑟并不认为他会有回应时，他生硬地说了两个字，“回……家。”
    亚瑟愣住。
    海伦道：“他想回家。”
    砚柳生淡淡道：“看吧，他是有需求的。”
    王耳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是有这个本事把他扔回老家的。
    亚瑟高兴道：“谢天谢地，我们之前做过很多努力都无法让他开口，看来还是上将你有法子。”
    砚柳生显然很满意王耳的反应，下达命令道：“把它吃掉。”
    王耳犹豫了许久，才胆小地接过海伦手中的营养剂，再次发出撇脚的语言，“回，回家。”
    砚柳生：“配合我才能回家。”
    好吧，不谙世事的王耳信了。
    他老老实实地打开营养剂，低头吸进嘴里，是蓝莓味的，口感比他种的果子差多了。
    砚柳生不动声色看向亚瑟，眨眨眼，露出哄骗得逞的眼神。
    亚瑟无奈摊手，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单纯的异种就会发现眼前的咸鱼上将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流氓。
    毕竟臭名昭著不是空穴来风。
    吃掉一支营养剂后，砚柳生示意海伦再拿两支来，亚瑟皱眉道：“今天的量已经够他的需求了，不能再增加了。”
    砚柳生一本正经道：“植物会有肥胖的困扰吗？”
    亚瑟：“……”
    王耳：“？？？”
    好像哪里不对？
    第6章 他有毒
    两支营养剂递到面前，王耳无辜地看向砚柳生，对方继续套路他，“你想回家吗？”
    王耳怯弱地点头。
    砚柳生：“吃。”
    不知怎么的，眼前的场景竟令亚瑟联想到了大魔王哄骗小屁孩儿的剧情。
    上当的异种很乖巧地吃掉了两支营养剂，态度非常配合。
    亚瑟他们遇到的难题被砚柳生轻而易举化解，48军团的未来值得期待！
    亚瑟脑洞大开，建议道：“上将，不如就把他留在这儿吧，他似乎能很好的配合你。”
    砚柳生：“？？？”
    海伦：“这个建议挺好的，小家伙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可以给先生枯燥乏味的假期带来一点新鲜感。”
    砚柳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海伦，别给我找麻烦。”
    亚瑟再接再厉，“就算是为48军团也不行吗？”又道，“把他放在你的视线内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的工作效率也能更高一点。”
    砚柳生拒绝。
    海伦：“啊，先生，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好他的。”又道，“如果他能抑制你的病情不再继续恶化，我愿意稍稍麻烦一点。”
    亚瑟：“砚，算我求你了，我们不能再出任何差错，把他放在你这里我可以睡个安稳觉。”
    砚柳生毫不客气道：“你这个老滑头，如果他再次逃跑，背锅的人就不是研究所了。”
    亚瑟厚颜道：“你难道不觉得把食物放在自己身边会更有安全感吗？”
    砚柳生：“……”
    海伦：“我就是这么想的。”
    王耳：“？？？”
    就这样，烫手山芋被丢到了砚柳生手里。
    海伦非常热情地收拾了一间屋子把王耳安顿下来，并对他进行洗脑。
    如果想回家，必须服从上将的命令，因为只有他才有权限把他扔回那个鸟不拉屎的荒星。
    王耳深信不疑。
    待海伦离开后，他独自坐在舒适的床上发呆。
    来维加纳已经有好些天了，虽然环境舒适得吓人，可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无比怀念那片城市废墟与荒芜沙漠，虽然它早已满目疮痍，毫无生命。
    但那是他的家啊，土生土长养育他的家。
    望着屋里的简洁干净，王耳第一次生出了孤独感。
    可笑的是之前他已经独自生活了上百年。
    那时他并没有觉得孤独，因为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总有一天他会被绿植包围，被世人嫌弃的荒星会重新恢复生机，迎来更多的生命。
    而现在，他脱轨了。
    以莫名其妙的方式。
    舒适的环境令他感到焦虑，再忍忍吧，只要他没有用处了，他们就会把他扔回去的。
    他如此安慰自己。
    次日一早王耳被抽了一袋血，亚瑟他们是非常谨慎的，不敢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早餐准备得很丰富，海伦殷勤地鼓励他多吃。
    王耳看着桌上的食物，生存资源的匮乏令他养成了节约的好习惯，他只吃营养剂和水。
    海伦皱眉道：“不合你的胃口？”
    王耳摇头，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够了。”
    海伦：“？？？”
    王耳：“浪费。”
    海伦无奈摊手，吐槽道：“先生，我总算又发现了一个跟你一样毫无追求的人了。”
    躺着中枪的砚柳生毒舌反驳道：“这是你给自己肥胖找的理由么？”
    海伦：“……”
    砚柳生：“给他军用餐就好了，再配支营养剂。”顿了顿，“植物需要光合作用，再把他弄出去遛遛。”
    海伦：“您这语气活像遛狗似的。”
    砚柳生面无表情，“海伦女士，我现在是个病人，需要静养。”
    好吧，理由很充分。
    于是王耳像狗子一样被海伦牵出去遛弯。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研究所的整个住宅区。
    头顶上的天空很蓝，太阳火辣辣的，跟M2蓝星一样，不同的是他丝毫感觉不到高温的侵袭。
    周边的建筑是冰冷的钢筋水泥，虽然陈旧，却规范化，是封闭式的。园区内的绿化做得很好，各种植物生机勃勃，随处可见锻炼器材。
    少许职员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交谈行走，毫无紧迫感。
    这样和谐安宁的生活环境是王耳从未见过的。
    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他几乎会产生错觉，仿佛M2蓝星并不存在，只是一场梦境。
    只是，为什么这里的太阳跟老家的完全不一样呢？
    见他频频歪着头盯着天空看，海伦困惑问：“你在看什么？”
    王耳好奇地指天上，海伦笑道：“你是想问防御系统吧？”
    王耳：“？？？”
    啥？
    海伦得意道：“其实外头的气温已经高达50多摄氏度了，紫外线极强，对人体的损伤很大，但被防御系统隔离了。”
    这说法倒是稀奇，王耳来了交流的兴趣，勉强挤出两个字，“隔离。”
    海伦：“是的，我们所看到的蓝天，中间是有一层透明的隔离带的，它起到保护和恒温作用。”
    这一说法完全超出了王耳的认知，跟乡巴佬进城似的，算是开了眼界。
    海伦非常有耐心的跟他科普，“这处科研所属于政府机构，所以才有防御设备，其他的大城市也设置得有，但一些小地方是没有的，那里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并不适合居住。”又道，“对于没有防御系统的区域，我们通常称为自然区。”
    王耳认真倾听，并做出总结道：“城市化。”
    海伦：“是的，人口普遍集中化，共享资源，不再分散。”又道，“毕竟防御系统是非常烧钱的，要常年保持恒温并不容易。”
    王耳若有所思。
    海伦好奇问：“你的家乡呢，听说常年60多摄氏度，已经荒芜成了沙漠，毫无生命迹象，是真的吗？”
    王耳点头。
    海伦：“那你是怎么生存的？”
    王耳：“进化。”
    海伦似懂非懂，不过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确实挺牛逼，因为他居然还没被逼疯。
    王耳体会不到她的复杂心情，只是好奇地抱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窥探之心谨慎地探索这个超乎想象的陌生世界。
    “夏天。”
    海伦：“？？？”
    王耳隔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多长？”
    海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想问这里的夏天有多长对吗？”
    王耳点头。
    海伦：“三年。”顿了顿，“冬天是一年。”
    王耳默了默，“家里……没有。”
    海伦：“你的家乡没有冬天？”
    王耳轻轻地“嗯”了一声，“漫长的……热。”
    海伦再次发出惊叹。
    防御系统里的环境实在舒适，王耳时不时掐大腿，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许是他的乖巧与无害令海伦产生好感，她尽可能耐心对待。
    在两人走进购物区后，王耳被展柜上的商品晃得眼花缭乱。
    它们的包装虽然多数以环保为主，并且是统一的简洁规范，但种类繁多，还是让人看花了眼。
    海伦道：“通常人们是不用出门就能满足生活需求的，你只需要躺在家里，在个人终端上选购，智能机器人就会送上门来。”
    王耳：“方便。”
    海伦：“是的，不过现在更便利的是各个星球之间的交通。”
    王耳：“？？？”
    海伦自豪道：“是我们上将当前锋开辟出来的，没有他的付出，就没有维加纳在星际上的强大与繁荣。”
    王耳沉默。
    啧啧，把侵略殖民说得清新脱俗，也是够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向和立场不一样，他也不太在意这些□□势。
    他只是好奇打量，漆黑的眼睛犹如扫描仪，正以最快的速度将所见所闻传送进大脑存储。
    海伦选购完商品后，问道：“先生说你需要晒太阳，等会儿我带你去花园晒晒？”
    王耳摇头，“不管用。”
    海伦：“？？？”
    王耳：“进化。”
    海伦试着理解道：“你是说经过防御系统过滤下来的阳光对你不管用吗？”
    王耳：“是。”随即指了指外面。
    海伦：“你需要直接暴露在50度高温下？”
    王耳点头。
    海伦不可思议道：“那不行，紫外线太强，会损伤人体诱发病变，还有氧气也稀薄。”
    王耳指了指自己白皙的皮肤，着重强调进化二字。
    海伦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越晒越白？”
    王耳：“是的。”
    海伦瞅了瞅自己黝黑的肤色，这家伙真讨厌！
    整个研究所都处于防御系统的保护中，她自然不会把王耳带离研究所。
    遛弯回来，看到砚柳生的副官毕桑正站在客厅里说着什么。
    海伦热情地打招呼，毕桑客气道：“海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海伦：“毕副官你也辛苦了，最近部队很忙吧？”
    毕桑：“还好。”又道，“皇室已经开始筛选48军团的后备兵了，我过来跟上将汇报。”
    海伦感到非常吃惊，“这么快就选替补人员了？”
    毕桑点头。
    海伦忍不住吐槽道：“皇室也太不人道了吧，48军团的战士才牺牲多久，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毕桑沉默，砚柳生也没有说话。
    对于帝国来说，48军团是最高荣耀的利刃，更是保家卫国的战争机器。
    机器，是不会掺杂个人情感的。
    砚柳生不想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你这么快就把他遛好了？”
    海伦：“啥？”想起身后的王耳，她连忙道，“你们继续聊，我把他带出去，不打扰你们。”
    砚柳生：“已经说完了。”
    海伦“哦”了一声，毕桑的视线落到王耳身上，“他就是从M2蓝星来的异种？”
    海伦：“是的。”
    毕桑皱眉，“他是外来者，现在上将病着，不能让他靠近。”
    海伦：“这家伙挺温顺的，毫无攻击力。”
    砚柳生冷不防看了王耳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有毒。”
    海伦：“……”
    毕桑：“……”
    王耳：“……”
    嘤嘤嘤。
    第7章 我又逃跑了
    海伦被拖后腿的上将大人气着了，见毕桑一副戒备的样子，赶忙道：“毕副官你别紧张，上将开玩笑呢。”
    毕桑半信半疑地看向砚柳生，他做了个手势，毕桑这才放松警惕。
    稍后似想起了什么，毕桑严肃道：“后天马丁他们出葬，上将您要去吗？”
    砚柳生平静道：“去吧，送最后一程。”
    毕桑：“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砚柳生：“等葬礼散了再去，我不想惊动家属。”
    毕桑：“好的。”
    待他离开后，海伦唠叨道：“烈士墓没有防护，先生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怎么能去那里呢？”
    砚柳生淡淡道：“我会注意的。”
    海伦不再多说。
    烈士墓处在自然区，一块块方正的墓碑群体化，标准化。
    墓碑上的国徽异常醒目，是由矛和盾组成。
    两把交叉的金色长矛上方是红色的盾牌，盾牌边缘由黄灿灿的麦穗包围，正中央则是一只简化的狮头。
    它代表着维加纳的至高荣誉，同时也是作为军人的毕生追求。
    砚柳生平静地站在烈日下，没有任何防护，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他却浑然不知。
    毕桑担心他的身体，说道：“上将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一个小时了。”
    砚柳生：“让我再陪陪他们。”
    毕桑沉默不语。
    挺直的背脊犹如永不弯曲的标杆，砚柳生平静地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曾经相伴多年的队友，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这些年他们经历过不少战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频繁征战难免会激起反抗，比如落后的雅那安人，他们天天祈求神明诅咒48军团这帮恶棍。
    三个月前48军团在执行任务途中被雅那安人和星盗集体围攻。
    那场血战对砚柳生来说跟挠痒差不多，但他们低估了星盗的卑劣手段。
    如果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快刀斩乱麻，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尽管雅那安人的文明极其落后，他们却有死士般的决心来护卫家园不受入侵。
    这堂课的手段并不磊落，却令砚柳生记忆深刻。
    但那又怎么样呢，维加纳人民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他生来就是为维加纳付出的，不管是灵魂还是生命。
    国家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
    中午饭后王耳小睡了阵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外头传来轻微的声响，当即睡眼惺忪地起来看情形。
    客厅里没人，海伦不知道去哪里了，但他确实感觉到有人回来了，遂打开了大门。
    砚柳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人倚靠着走道墙壁抽烟，心情似乎不太好。
    大门猝不及防打开，他警惕地偏过头，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王耳也说不清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当时那家伙穿着一身军绿色的短袖和长裤，脚上一双军靴，背靠墙壁，高大的身躯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落寞。
    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微微凌乱，英俊的脸上明明有些颓然，但在看到他的瞬间，犹如冰山一样变得冷漠。
    王耳被对方冷冰冰的气场震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掐灭烟蒂，砚柳生进屋，问道：“海伦呢？”
    王耳摇头。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鼻息，稍后砚柳生的个人终端传来信息，是亚瑟，问他是否回到研究所。
    砚柳生疲惫道：“回来了。”
    亚瑟高兴道：“砚，我们在其他感染者身上注射血清，发现抑制效果非常不错。”
    砚柳生“嗯”了一声，亚瑟继续道：“我现在就过来给你注射。”
    也在这时，海伦回来了，砚柳生转移视线道：“把那家伙一个人扔在屋里，你似乎很放心。”
    海伦：“我们说好的不逃跑。”随即看向王耳，“是吗，王耳先生？”
    王耳点头。
    砚柳生愣了愣，“王耳？”
    海伦：“他有名字，叫王耳。”
    这回亚瑟的速度飞快，带着工作人员上门给砚柳生注射血清，并再抽王耳一袋血。
    抽血的过程中，王耳憋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小声问：“我，我回家。”
    亚瑟：“？？？”
    海伦翻译说：“他的意思是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上将。”
    亚瑟：“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只要患者的体内形成了抗体，应该很快就能治愈的。”
    王耳：“多久？”
    亚瑟：“保守估计一个月吧。”
    王耳低头陷入了沉思，还要坚持一个月啊，再忍忍吧。
    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频繁抽血令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这些损伤跟回家比起来微不足道。
    之后的日子王耳努力适应这里的环境，并温顺配合研究所的一切举动。
    然而隔了半个多月后，他迟钝的大脑才开始觉悟了，他们是不会把他扔回老家的，因为他的研究价值远不止这些。
    砚柳生和其他感染者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抗体已经形成，免疫力正在吞噬KL-07病毒，直到它彻底消亡。
    现在上将已经离开了研究所，回到军区筛选新的48军团成员，海伦也离开了。
    王耳则还在研究所的住宅区，像小白鼠供亚瑟等人研究。
    望着防御系统外的天空，王耳再次生出了逃跑的心，他得靠自己回家。
    只是，研究所的看护手段是非常严密的，他要怎样才能逃脱呢？
    孤独地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王耳一动不动。
    他并不擅长与人斗智斗勇，而现在，他得想办法了——尽管与人周旋是一件比在家乡求生还要令人头疼的事。
    次日王耳对研究所提出了要求，他需要晒太阳补充体能，进行光合作用。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亚瑟自然是同意的。不过在听到他要直接在50多度高温下暴晒时，亚瑟还是感到有些为难。
    王耳的内心很紧张，吐字不清道：“进进化。”
    亚瑟严肃道：“我跟上面商量一下。”又道，“毕竟这片区域设有防御系统，我们得出城去自然区才能满足你。”
    王耳看着他不说话。
    下午亚瑟给出答复，明天送他出城，不过要注射追踪剂防止他逃跑。
    王耳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离开防御系统，他便如鱼得水。
    研究所处的位置是在维加纳北部的一个小城市，叫淞边。
    该地区的人口非常密集，皆因方圆百里外都是没有任何防护的自然区。
    自然区暴露在50多摄氏度的高温下，紫外线严重超标，且氧气稀薄。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并不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是大多数都是进化过的异种。
    坐在研究所专用的悬浮气车里，启动智能程序，它跟着固定的轨道行驶。
    王耳好奇地打量外面的城市，街道干净整洁，周边的建筑密集得犹如蜂巢，每一块地方都物尽其用。
    大屏幕广告上的喧嚣给城市增添了活力，看得人眼花缭乱。
    高架桥上的列车飞速行驶，悬浮气车井然有序。
    不少人在街道上惬意溜达，生活节奏安逸而悠闲，丝毫感觉不到生活环境在逐步变坏的紧张。
    莫约十分钟后，悬浮气车来到城市边缘，停留在一片宽广贫瘠的砂石里。
    除了一座巨大坚固的高架桥通向远方，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王耳仿佛穿越了，短短几分钟，从繁荣到荒芜，这个过程很奇妙。
    亚瑟道：“这里就是自然区，你不能走远了，对面那座山里有很多攻击性极强的东西。”
    王耳望着周边的苍凉，困惑道：“山里……东西？”
    亚瑟：“我们维加纳的包容性是很强的，并不排斥你们这类异种，不过也有一些被感染后彻底丧失理智的异种，它们具有攻击性，非常危险。通常情况下，只要它们不攻击城市伤害居民，我们就能和平相处，但不排除抢食物。”
    王耳默了默。
    亚瑟继续道：“给你半个小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王耳温顺地下车离开。
    外头扑面而来的干燥热浪令工作人员吐槽：“这家伙太变态了。”
    亚瑟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走进砂石里的王耳。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在身上，明明似要把人体炸开，王耳却享受地闭上眼睛。
    这才是现下环境的本质，而那些温室，不过是人们即将破碎的梦境。
    损坏的大气层，强烈的紫外线，干燥稀薄的氧气，沙漠化的土地和一个长达三年的夏天，以及日日50度以上的高温炙烤……自然区的本土动植物几乎灭绝。
    相信不久的将来，维加纳将重复上演M2蓝星的命运。
    尽管现在看起来很繁荣的样子。
    王耳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喧嚣城市，眼中露出少见的悲悯。
    见他一直盯着城市方向，有人道：“博士，那家伙在看什么呢？”
    亚瑟：“不知道。”停顿片刻，“我只希望他能一直保持温顺听话。”
    “我们有麻醉-枪，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可以马上射-击，他逃不掉的。”
    亚瑟没有吭声。
    殊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株绿色小幼苗正悄悄的从悬浮气车底破土而出。
    王耳集中注意力，用意志操控它极速成长。
    只消两三分钟，悬浮气车忽然“哐当”一声，被巨大肥厚的叶片包围，里头的人们错愕道：“怎么回事？！”
    意识到了什么，亚瑟懊恼道：“我们被攻击了！”
    叶片和藤蔓迅速伸展，将整个悬浮气车包裹。
    亚瑟赶忙启动它，试图躲避。无奈那些奇诡的藤蔓力大无穷，瞬间将他们吞噬，悬浮气车迷失了方向。
    王耳缓缓后退，眨眼间消失在贫瘠砂石中。
    亚瑟等人折腾了许久，藤蔓才消失了。
    他赶忙开启追踪系统，果不出所料，那家伙确实逃进了山里。
    看着屏幕上的小红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深山里窜，同事脱口道：“操，他这是在飞吗？”
    作者有话要说：砚柳生：“给你讲个笑话。”
    亚瑟：“？？？”
    砚柳生：“如果要处罚我媳妇儿，最好的办法是把他扔进自然区暴晒。”
    王耳：“……”
    亚瑟：“……”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第8章 屎壳郎老乡
    “速度也太快了吧，平时看他温吞吞的。”
    “这是植物吗，不，这分明就是四条腿的爬行动物！”
    “博士，现在我们怎么办，要进山吗？”
    亚瑟凝重道：“进山等于找死。”
    人们沉默。
    亚瑟头疼道：“山里的情况很复杂，还是联系军方，交给他们处理吧。”
    当时砚柳生正在训练营盯从皇家军校里挑来的新兵蛋子，个人终端忽然传来亚瑟的求救信息。
    他开启连接，亚瑟欲哭无泪的声音传来，“砚，我们被那个异种耍了。”
    砚柳生：“？？？”
    亚瑟：“他跑掉了。”
    砚柳生沉默了阵儿，才道：“植物的智商似乎并不高。”
    亚瑟：“……”
    砚柳生：“所以亚瑟博士，你是怎么被植物玩弄的？”
    亚瑟憋了憋，懊恼道：“异种很狡猾，擅长伪装，他骗我们把他送出城，脱离了防御系统用藤蔓攻击我们，逃进了山里。”
    砚柳生不以为意道：“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亚瑟着急道：“那怎么行呢，你也是知道的，目前我们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而他能在M2蓝星上生存，并且还能种植出新的生命，身上隐藏着很多奥秘，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砚柳生：“让当地巡防队去找。”
    亚瑟正色道：“巡防队的武力装备应该是不够的，毕竟山里头的情况复杂，很多变异者就是从研究所逃出去的。”
    砚柳生摸下巴道：“我让毕桑安排一支分队过去吧。”
    亚瑟：“最好是趁天黑前把他捞出来。”
    切断连接后，砚柳生叉腰看着那些连军姿都站不好的菜鸟，皱眉道：“这届毕业生的质量就这样？”
    毕桑：“这二十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考核进来的。”
    砚柳生：“常规考核？”
    毕桑：“是的。”
    砚柳生居高临下地审视菜鸟们，已经瘫了三个多月了，不如带他们好好玩玩，“你去做准备，带他们去淞边。”
    毕桑困惑道：“去淞边做什么？”
    砚柳生：“我要重新考核。”停顿片刻，“进自然区。”
    毕桑：“……”
    淞边的自然区啊，好像鬼玩意儿挺多的。
    八架小型战机冲破防御系统，在上空轰鸣，给蔚蓝的天空划下了一道优美的弧。
    驾驶室里的新兵蛋子们无不激动，其中一个叫凯里的新人激动道：“毕少慰，以前上将也会亲自带新兵训练吗？”
    毕桑：“不会。”
    另一个新兵，“这是第一次？”
    毕桑：“是的。”
    凯里：“那我们太荣幸了！”又道，“上将是我们的偶像，就算最后没能进48军团，也值得纪念。”
    毕桑面无表情道：“那得活下来才行。”
    凯里：“？？？”
    毕桑：“进入自然区后，上将是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的，能不能活着出来全靠自己的本事。”
    凯里：“……”
    一瓢冷水把两个兵蛋子激动的心情浇了个透心凉。
    毕桑继续道：“这是你们第一次直面死亡，我爱莫能助，只能提前预祝你们好运。”
    凯里：“……”
    一个小时后，八架小型战机降落在淞边自然区。
    头顶烈日，砚柳生和新兵蛋子们穿着外骨骼机甲站在荒芜砂石里。
    机甲里的恒温系统起到了很好的防御作用，并不会感到灼热。
    毕桑：“现在异种的定位信息和详细情况，以及山里的地图信息你们都有了，只要谁先在两小时内抓到他，便能直接进48军团。”
    这个奖励无疑是非常诱惑的，人们无不激动。
    有人道：“毕少尉，异种是个Omega,如果我们用信息素攻击他，算不算作弊？”
    砚柳生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算。”
    毕桑继续道：“山里的情况很复杂，你们最好是团队协作，不要逞个人英雄。”又道，“如果发生死亡事件，上将是不会替你们买单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人退缩。
    他们均是从皇家军校里筛选出来的顶尖学生，不论是体能还是心理素质都是非常优秀的，再加上Alpha天生要强，对这类捕捉游戏更是兴致盎然。
    做好充分的准备后，毕桑看了一眼时间道：“去吧。”
    二十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崽子激动地消失在山地里。
    砚柳生凝视窗口里的追踪信息和地理环境，毕桑道：“上将您要亲自进去吗？”
    砚柳生淡淡道：“联系当地巡防，让他们来给菜鸟们擦屁股。”
    毕桑：“……”
    砚柳生：“顺便带上紧急医疗队。”停顿片刻，讲了个冷笑话，“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毕桑默默扶额。
    砚柳生自顾进入山地。
    四周满目苍凉，只剩下常年累月被风沙侵蚀的戈壁滩，寸草不生。
    怪石嶙峋的山峰层层叠叠，突兀地伫立在炎炎烈日下。
    极端的气候造就出虚幻的海市蜃楼，那些辉煌的建筑在贫瘠山谷间影影绰绰。
    砚柳生矫健地穿梭在炙热的乱石堆里，寻着王耳的定位信息深入。
    此刻王耳早已进入山地深处，他好奇地打量周边的环境。
    枯萎的树木随处可见，干枯的藤蔓乱七八糟地搭在树枝上，看起来毫无生机，他却隐隐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突听“嗤”的一声，地上的树根似被踩痛了，猛地缩了回去。
    王耳敏捷地躲开，并说了一声抱歉。
    接着一阵窃窃私语从附近传来，“看，新来的！”
    “多半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异种。”
    “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逃到这个鬼地方来呢？”
    “是啊，他直接往床上一躺就能赚很多钱了。”
    王耳：“？？？”
    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接着一阵怪异的频率传来，有声音道：“又有人进来了，很多人。”
    “啊啊啊我没穿衣服！”
    “你他妈是棵树又没腚，鬼叫什么？”
    “哦，对哦，我差点都忘了。”
    意识到追踪自己的人来了，王耳闷着头往深山闯。
    越往里走，周边的地理环境就越复杂，不同寻常的热带植物渐渐多了起来，它们的叶片肥厚，根茎粗壮，有的甚至长着碗口般大的口器。
    那些东西显然都是不好惹的玩意儿，王耳提高警惕，忽然听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只见一条巨蟒盘踞在光秃秃的石头上，嘴里吐着红信，发出警告的提示。
    王耳不再继续前行，巨蟒不怀好意地打量他，发出揣测道：“异种？”
    王耳镇定道：“同类。”
    巨蟒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竖线。
    王耳伸出手，一条绿色藤蔓从掌心中冒出，接着手指全都化成了千丝万缕的藤蔓。
    巨蟒仍旧保持戒备，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耳：“研究所……逃来。”
    巨蟒的身体渐渐蜕化，形成人体，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他的皮肤上爬满了坚硬的鳞片，面色蜡黄，看起来非常吓人，“这里不欢迎你。”
    王耳：“很好。”
    巨蟒男人：“？？？”
    王耳努力组织语言，“生态很好。”为了能清楚表达他的意思，他朝巨蟒男人竖起大拇指。
    巨蟒男人：“……”
    王耳：“同类，需需要帮助。”
    巨蟒男人：“你从哪里来？”
    王耳：“M2蓝星。”
    巨蟒男人愣住，地上冷不丁冒出来一只比猫还大的屎壳郎，他激动道：“老乡！”
    王耳：“？？？”
    屎壳郎：“我祖宗十八代是从那边移民过来的！”
    王耳：“……”
    巨蟒男人：“……”
    这交情攀得……真他妈会扯淡。
    屎壳郎热情道：“M2蓝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
    王耳摇头，“荒星。”顿了顿，指着屎壳郎身边小小的粪球，露出困惑。
    屎壳郎彻底放弃治疗道：“嗐，运气不好被感染了，一不小心充当起了大自然的清道夫。”
    王耳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屎壳郎无奈道：“其实刚开始我是拒绝的，谁也不想变成大金龟子，不过被感染后还能保持理智已经算幸运的了。遗憾的是家人们无法跟我相处，因为我会滚粪球，但基因这个玩意儿吧让我对粪球无法抗拒。”
    王耳总算说了一句流畅的话，“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屎壳郎严肃道：“请不要歧视我的职业。”
    王耳：“……”
    巨蟒男人忍不住道：“你昨天不是说是维加纳土著么，今天又变成了M2蓝星移民？”
    屎壳郎：“有吗，我忘了。”
    巨蟒男人不想听他扯淡，冲王耳道：“你跟我来，能不能留在这里全靠知加老人。”
    王耳乖乖地跟着他走了，路上看到不少绿色热带植物，他好奇问：“它们……都是异种吗？”
    巨蟒男人：“是的，有些还保持着理智，但大部分已经成为本能，你最好避开它们。”
    王耳轻轻地“哦”了一声。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棵巨大的枯树桩前，巨蟒男人轻声道：“知加先生。”
    枯树桩动了动，一张人脸浮现在树桩上，褶皱干枯，充满了世俗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知加打量眼前的年轻人，问道：“新人？”
    巨蟒男人：“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异种，属性藤蔓类植物，来自M2蓝星。”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王耳。”
    知加：“小朋友你来这里有什么需求吗？”
    王耳环顾四周道：“生态环境……好。”
    知加微感诧异，看来还是个行家，“怎么好了？”
    王耳：“平衡。”停顿片刻，发出疑问，“水源？”
    知加：“我们能在这里维持，是因为山谷里有一条暗河，不过遗憾的是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耳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几株小树苗上，颇觉惊奇，“异种？”
    知加：“不是，它们是本土植物。”
    王耳更觉诧异，完全把自己被追捕的危险处境忘得一干二净。他激动地跑过去打量那几株可怜的树苗，“少见。”
    知加：“是的，除了防御区里的植物，生存在自然区的越来越少了，非常珍贵。”
    王耳仔细观察它们，为它们倔强顽强的生命力赞叹。
    知加道：“小朋友似乎懂得不少，你多少岁了？”
    王耳：“131岁。”
    知加：“……”
    131岁的小朋友。
    比我还老啊。
    第9章 魔鬼上将
    巨蟒男人吐槽道：“你瞎扯淡吧。”
    王耳：“？？？”
    知加：“你的生活经历似乎很丰富，难道是被研究所从M2蓝星上抓来做研究的？”
    王耳：“是的。”
    知加：“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王耳：“回家。”
    知加沉吟片刻，说道：“想要回家并不容易。”
    王耳诚恳道：“帮我。”
    巨蟒男人：“找他的人已经来了。”
    知加：“是巡防队的人吗？”
    巨蟒男人：“军方。”顿了顿，“好像是军校生。”
    知加对王耳严肃道：“淞边自然区是植物异种唯一的乐土，我们跟当地人泾渭分明，和平相处。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希望你能理解。”
    王耳点头。
    知加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跟当地人发生冲突的，不过我们也欢迎新的异种加入这个大家庭，特别是还未丧失理智的植物类异种，毕竟在当前环境下，只有团结才能获得生存。”
    王耳：“是的。”
    知加：“我们会为你提供庇护，但能否逃过一劫还得靠你自己。”
    王耳：“明白。”
    知加：“你先自行藏好，占那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巨蟒男人：“好。”
    二十个兔崽子已经把山地搅得一团混乱，有理智的植物异种们已经躲藏起来，只剩下那些具有攻击性的本能异种露出捕食凶性，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也有一些变异的动物和昆虫加入争夺食物的混战中。
    双方拉锯下，有人被困住，也有人突出重围往山谷深处闯来。
    沿着系统里的定位信息，越往里跑，他们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所有高科技设备都罢工了。
    包括保护他们的外骨骼机甲。
    凯里不禁感到恐慌，努力保持镇定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定位系统失灵了！”
    有人启动应急程序把外骨骼机甲打开，干燥的空气呼吸进肺里，很不适应，不过这里的氧气含量不算太低，勉强能扛住。
    “那个异种就在附近，他是Omega，可以用信息素干扰他。”
    挂在本土树苗上的一条细小藤蔓安静地等待他们离开。
    知加说山谷深处里埋有不少矿产，那些磁场会影响现代设备，是一道天然屏障，所以才有这里的蓬勃生机。
    幸好它们属于政府的战略性储藏，短时期内不打算开发。
    一股薄荷味隐隐飘来，令人神清气爽。
    王耳嗅了嗅，挺好闻。
    接着又一股浓郁的檀木香传来，再接着是野玫瑰……
    杂七杂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全都冲进了王耳的鼻子里，他并未感到不适，只是觉得苦恼，味儿太多了薰得脑壳痛。
    换个地方趴着吧。
    纤弱的藤蔓悄悄离开了树苗，不过在转移阵地的途中他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凯里大声吼道：“他在那里！”
    少年站在丛林里，白皙的皮肤，轻盈的身姿，用一双毫无烟火气的澄澈眼眸打量他们。
    有人吃惊道：“那是精灵吗？”
    人们纷纷追了上去，试图用麻醉-枪捕获猎物。
    王耳快速消失。
    要抓到他并不容易。
    没有现代设备辅助，会伪装融入进复杂的环境里，还不受信息素影响，以及得到知加的庇护。
    这么大的山谷，两个小时压根就无法完成任务，包括砚柳生。
    电子设备失灵后，砚柳生索性扔掉它们，轻装上阵。
    密切监视外来者的巨蟒男人占那在发现他的瞬间，便知道这回麻烦了，赶忙离开找到知加，把情况汇报。
    知加很吃惊，困惑道：“你确定那是上将？”
    占那：“是的，确定。”
    知加沉吟许久，才无奈道：“看来王耳对研究所非常重要。”
    占那：“现在怎么办？”
    知加叹道：“那个孩子我挺喜欢的，可是老朋友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占那沉默。
    他们不能成为政府的敌人，更何况还是军方，一不小心就会被一锅端。
    知加：“他在哪里，带我去见见吧。”
    占那：“好的。”
    砚柳生像猎犬般凭着经验追寻着王耳的踪迹，行至到树苗边时，知加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道：“上将大人，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砚柳生警惕地回头，看到眼前衣衫褴褛，满头银发的沧桑老人，说道：“你似乎在自然区过得还不错。”
    知加：“那是因为得到了您的庇护。”
    砚柳生：“如果你当初选择在防御区里，或许会生活得更好。”
    知加笑了笑，自嘲道：“防御区是人间天堂，可是知加是个贱骨头，吃惯了苦，享不了那样的荣幸。”又道，“您看，您面前的树苗跟知加一个德性。”
    砚柳生转移视线道：“异种？”
    知加自豪道：“不，异种对它来说是侮辱，它是自然区里的勇士，更是维加纳的希望。”
    砚柳生“啧”了一声，生活在自然区里的本土植物虽然没有灭绝，但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他今天并没有心情叙旧，开门见山道：“把那个异种交出来吧，我要带他回研究所。”
    “您说的是王耳吗？”
    “对。”
    “他是个可爱的孩子。”
    “是的，131岁的小屁孩儿。”
    知加：“……”
    砚柳生严肃道：“我不想跟你发生冲突，但那个异种对亚瑟很重要。”
    知加无奈道：“我们当然不会阻止您，不过希望研究所能善待他，他是无害的。”
    砚柳生：“亚瑟知道分寸。”
    知加：“好吧，请跟我来。”又道，“我不想令他失望，还是上将亲手逮吧。”
    把砚柳生带到王耳藏身的附近，砚柳生一点都没有耐性玩捕捉游戏，特别是抓这种毫无挑战性的Omega，所以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伪装的王耳强行逼了出来。
    一股熟悉的甜腥气息铺天盖地钻进王耳的鼻子，强烈的侵略信号令他本能想逃。
    谁知麻醉-枪对准他的方位，砚柳生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咻”的一声，从王耳身边堪堪擦过。
    “出来吧，别浪费时间。”
    王耳惊恐地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整个身子直哆嗦。有时候他无比痛恨，恨Omega基因里对Alpha天生的臣服与畏惧。
    脸上血色褪尽，王耳挣扎了许久才痛苦现身。
    砚柳生很满意他的配合，下命令道：“回研究所。”
    王耳死死地盯着他，咬唇不语。
    砚柳生眯起眼，刀削般冷硬的脸上露出不容抗拒的强势，“别挑战我的耐性。”
    王耳握紧拳头，呼吸变得急促，坚定道：“不！”
    “找死。”
    薄唇轻启，对面的男人浑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指尖扣动扳机，王耳狼狈躲闪，并对他发起了攻击。
    无数藤蔓编织出巨大的网子向砚柳生覆盖而来，只是王耳怎么都没料到知加挡在了砚柳生的面前，并痛心疾首道：“住手！”
    王耳愣住。
    细密的藤蔓瞬间枯萎，知加无奈道：“跟上将回去吧。”
    王耳瞪大眼睛，仿佛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他软弱道：“回家，我，我要回家……”
    知加默默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一刻，王耳好似掉进了冰窟窿。
    他无助地望着那个能左右他命运的男人，再次发出哀求，“放过我，求求你……”
    砚柳生无动于衷，扔给他的还是那句冷冰冰的话，“回研究所。”
    王耳摇头，努力替自己找理由道：“我，我已经，没没有用了。”
    砚柳生面无表情，“亚瑟说了算。”
    王耳着急道：“求求你，我想回家，我真的很想回家。”
    砚柳生眉头微皱，不耐烦道：“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王耳倔强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遗憾的是面前的男人心硬如铁，见惯了生死，仅有的那点怜悯早已被冷漠吞噬得一干二净。
    清瘦的身躯缓缓往后退，意识到他想逃，砚柳生冷酷道：“只要你敢走，我会送上伽玛弹把这里的生物灭绝。”
    知加心头一跳，赶忙道：“孩子，回研究所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愤怒，在胸腔里涌动。
    绝望的情绪从内心深处蔓延，一点点攀爬，直到最后把王耳仅有的理智蚕食掉。
    从十八岁自愿被感染成为异种，损毁腺体开始，他始终都没忘记老头的叮嘱，用身体当器皿培育种子，只待有朝一日把家园变绿洲。
    可是现在，他失败了。
    “谢谢你，知加先生，我我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一道伤口在他的前胸裂开，触目惊心的鲜血涌出，接着两道三道，密密麻麻的伤口在他的身体上崩裂，宛若寒梅般潋滟绽放。
    知加震惊道：“你在做什么？！”
    王耳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望着远方，凄艳道：“我的家很美的，我好想……回家，可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仅有的精神支柱坍塌，支离破碎的身体缓缓跪了下去，黑色瞳仁里再也没有了光芒，它们随着生命的消失而黯淡。
    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里，砚柳生满眼寒霜，那个异种柔弱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刚烈又倔强。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Omega的固有认知。
    他不愿承认，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对眼前充满着血性的少年产生了微妙的改观。
    伸手捡起地上的一粒种子，砚柳生嘲弄道：“你花了上百年时间来培育它们，就是为了今天？”
    似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王耳面如死灰。
    知加激动道：“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道，“你看我们这里还有本土树苗，你应该比它们更顽强，更能忍耐！”
    砚柳生冷声道：“想回家？死了，便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知加：“是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一切机会！”
    王耳的脑子里一片虚空，整个人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砚柳生缓缓走近他，循循善诱道：“你既然能从研究所逃出来，自然也能从维加纳逃回家。”
    这句话把仅存的理智拉了回来，王耳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四个字，“你是魔鬼。”
    砚柳生居高临下俯视他，“或许你可以跟魔鬼做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表打我，作者的求生欲很强！
    这是冷酷无情攻变成忠犬攻的转折点！！！转折点！！
    虽然还没写几章，但已经感觉到争议很大，不管怎么说，我热爱这个故事，会坚持初衷。
    第10章 猛虎嗅蔷薇
    王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砚柳生眼中的兴致渐浓，“跟我回研究所，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
    “那我立马送颗伽玛弹把这里的所有生物灭绝。”
    王耳咬牙道：“卑鄙。”
    砚柳生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他对视，“你当臭名昭著是空穴来风吗？”
    王耳：“……”
    砚柳生：“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王耳沉默。
    砚柳生：“你活了上百年，连识时务者为俊杰都没有悟透？”
    知加趁热打铁道：“孩子回去吧，只要活着就有一切希望。”顿了顿，“以前这片自然区贫瘠又荒芜，但现在它成为了我们的家园，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力量卷土重来。”
    王耳黯然道：“可是……”
    知加：“没有可是！每个能在自然区活下去的人都是勇士，你应该比我们更顽强，更无坚不摧！”
    王耳呆呆地望着他。
    知加拄着拐杖缓缓朝他走来，佝偻的身躯，苍老的面容，却有一双坚韧不屈的灰色眼眸，“活下去，这是自然区里每个生命的唯一使命。”
    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周边传来，那些消失的异种纷纷出现在附近。他们多数是被植物感染的，有树，有藤蔓，也有巨型花卉。
    屎壳郎老乡滚着他的粪球，大大咧咧道：“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我，依旧热爱我的职业。”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其中一棵树道：“我们已经够幸运了，为什么要放弃生命呢？”
    “是呀，被感染后没被同化，还能保持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伙子，我们都是勇士，勇士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
    王耳怔怔地望着那一张张充满着希望的笑脸，他们每个人都对他笑，善意的，鼓励的……尽管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过往，但那又怎么样呢，能在自然区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知加握住他的手，温和道：“回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许是被他们积极向上的情绪感染，王耳轻轻地点头。
    知加对砚柳生躬身行了一礼，请求道：“上将，您是维加纳仁慈的庇护神，王耳是个无害的好孩子，希望您能善待他。”
    砚柳生没有说话，只是朝王耳伸手。
    他犹豫了许久才搭了上去，有些抗拒地趴到砚柳生的背上，被他背走了。
    占那在前面开路，身后的异种们纷纷挥手，并大声告诉他，这里永远是他的家园。
    那一刻，趴在上将宽厚结实的背上，王耳竟然有些窝心。
    他是实实在在被他们感动了的。
    背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砚柳生道：“回去后每天服用三支营养剂。”
    王耳病恹恹的，不想说话。
    砚柳生继续道：“一小屁孩儿脾气倒不小，比老子还暴躁，欠□□。”
    王耳：“……”
    有占那在前面引导，出山谷的路要好走得多。
    王耳温顺地趴在砚柳生的背上，两手环住他的脖子。
    明明先前那么冷酷，可是现在却体贴入微，真令人困惑。
    前面的占那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上将，离开磁场区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我效劳吗？”
    砚柳生淡淡道：“不必。”
    占那：“这里毕竟是自然区，我怕您受不住。”
    砚柳生：“你别把那二十个崽子折在里头就行。”
    占那：“您放心，山谷里头没有凶猛类物种，不过吃点苦头是难免的。”
    砚柳生：“那挺好。”顿了顿，“看来知加把这里管理得还不错。”
    占那：“是的，这里是异种们的乐土。”
    砚柳生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小屁孩儿你记住，下次逃跑一定要长记性，别往这里头跑。”
    这话令王耳很不服气，忍不住道：“没，没有他们引导和信息素，你未必能，能抓到我。”
    砚柳生“啧啧”两声，冷不防拍了一把他的屁股。
    王耳：“！！！”
    “那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对你释放信息素。”
    王耳没有吭声，默默地腹诽老流氓。
    身经百战的老流氓背着他矫健地行走在山地里，似乎对自然区的恶劣习以为常。
    “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
    “坚持不了就跟我说，别逞强。”
    王耳不愿示弱，没有说话。
    莫约过了二十分钟，他忽然感到很疲倦，开始昏昏欲睡。
    砚柳生隐隐觉得不对劲，赶紧摇他，并呼道：“王耳！”
    王耳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占那也发现了异常，皱眉道：“上将，他的情况不太好。”
    砚柳生立即把他放了下来。
    王耳的脸烧得滚烫，整个人严重虚脱，需要紧急救治。
    砚柳生当机立断发送求救信号。
    巡防队的救援及时出现在山谷上空，两人被空运回当地的急救中心。
    至于那些菜鸟们，则由毕桑处理。
    王耳的伤口发生了严重感染，引起高热，医生对他进行降温和消炎处理。
    亚瑟得知他们的情况，连忙来医院看情形。
    当时砚柳生坐在病床边，躬着身子，犹如猛虎般窥探床上昏睡中的少年。
    门口的亚瑟见到这一幕，脑子里立马冒出来一副画面——猛虎细嗅蔷薇。
    居然挺和谐。
    干咳一声，砚柳生瞥了他一眼，亚瑟道：“他怎么样了？”
    砚柳生：“半死不活。”
    亚瑟微微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砚柳生不答反问，“我应该问你才对。”
    亚瑟：“？？？”
    砚柳生板脸道：“研究所得出的报告不是胆小怯弱吗，怎么脾气比我还暴躁？”
    亚瑟：“……”
    砚柳生：“这家伙不愿回研究所，自杀了。”
    亚瑟：“！！！”
    砚柳生：“又被我哄回来了。”
    亚瑟严肃道：“他平时挺温顺的，没料到这么烈性，看来得跟他做个心理方面的辅导。”
    砚柳生啧了一声，讲了个冷笑话，“人家之前一个人承包了一颗星球，结果被你们弄到这里来，全他妈都是人，你说郁闷不？”
    亚瑟：“……”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第二天王耳的情况得到好转，睁开眼，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息，四周寂静得过分。
    砚柳生推门进入病房，王耳还以为他已经回部队了，郁闷地拉被子把脸蒙住。
    砚柳生居高临下俯视他，指尖轻轻一勾，掀开了被子，“该上药了。”
    王耳赌气道：“我自己……行。”
    砚柳生：“后脑勺长眼睛了？”
    王耳：“……”
    砚柳生：“把衣服脱了。”
    王耳警惕地看着他，砚柳生把药物配套的小工具组装，很熟练的样子。
    “想等着我来跟你脱？”
    王耳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把裤管挽起，密密麻麻的伤口看起来很瘆人，不过有些已经开始愈合了。
    砚柳生垂下眼帘，嘲讽道：“还真下得了手，你要有这个勇气用到战场上我才敬你是个勇士。”
    王耳沉默不语，对他的讽刺无动于衷。
    砚柳生坐到床沿给他上药，动作轻，速度快，非常娴熟。
    腿上的伤处理好后，他道：“脱-衣服。”
    王耳犹豫了许久，才解开了病号服的纽扣。
    他的脖子是典型的天鹅颈，肌肤白皙细腻，线条柔美，一字锁骨性-感又撩人。
    纽扣一粒粒解开，小片春光上虽然布满了不少伤痕，却意外勾起了人类本质里的邪恶。
    砚柳生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冷不防捉住他的手，灼热的视线落到他的颈项上。
    王耳戒备地看着他，对方一点点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边，喉头滚动，魔鬼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想标记。”
    王耳心头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砚柳生琥珀色的瞳仁里破天荒地掺杂了一丝克制的情-欲。
    对于Omega来说那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不过王耳很困惑，他的腺体被毁是没有信息素的，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对方产生了被引诱的反应？
    王耳努力保持镇定，“你不想。”
    砚柳生斜睨他，眼神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放肆又危险。
    王耳似想到了什么，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我有毒。”
    砚柳生愣住。
    看着他复杂多变的表情，王耳暗搓搓地感到了痛快。
    砚柳生冷不防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床上欺身压下，语气不快道：“威胁我？”
    王耳的表情异常平静，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阐述事实。”
    砚柳生盯着他看，王耳毫不避讳与他对视。
    双方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对峙了许久，最后砚柳生松开了他，把药丢到床头，离开了。
    王耳狠狠地松了口气。
    亚瑟来病房探望时，意外看到砚柳生在走廊上抽烟，很毛躁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老友是极少抽烟的，只有在不痛快时才会抽烟镇定情绪。
    “砚？”
    砚柳生偏过头，亚瑟皱眉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
    砚柳生掐灭烟蒂，随手扔进垃圾桶，说道：“你有抑制剂吗？”
    亚瑟：“我有Omega的抑制剂。”
    砚柳生：“我要Alpha的。”
    亚瑟：“？？？”
    砚柳生：“我发-情注射抑制剂不行吗？”
    亚瑟：“……”
    等等！
    似觉得不可思议，亚瑟瞪大眼睛道：“你也有发-情期？”
    砚柳生：“？？？”
    亚瑟八卦道：“哪个Omega的信息素这么厉害，撩得你春心荡漾？”
    砚柳生：“……”
    亚瑟：“我们的国民禁欲系男神原来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在训练营撸铁。”
    砚柳生：“……”
    禁欲系男神是什么鬼？
    第11章 我穷
    亚瑟：“毕竟你穿制服的样子像冷冰冰的人工智能，挺不近人情的，高冷又矜贵，表现得非常克制。”
    砚柳生：“……”
    难道是以前塑造的形象出了问题？
    亚瑟是Beta，会常备Omega的抑制剂放在身边以防同事急需，但Alpha需要抑制剂还真没见过。
    “你看中哪个Omega直接标记就好了，用得着抑制剂吗？”顿了顿，“那个用多了伤身。”
    砚柳生不耐烦道：“别瞎逼逼，去给我找。”
    亚瑟无奈道：“好吧。”
    还没走几步，砚柳生忽然问道：“那个异种的血清……有毒……”
    亚瑟：“？？？”
    砚柳生：“研究所能有办法把他体内的毒素分离吗？”
    亚瑟茫然道：“为什么要分离毒素？”
    砚柳生一本正经道：“他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又道，“你是知道的，他的头顶上有时会冒出类似木耳菜的东西，我很想尝尝。”
    亚瑟：“……”
    上将你当异种是韭菜吗，割一茬又长一茬？
    看着对方一脸无语的样子，砚柳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嗐，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的强制爱画面，也着实不利于正常思考。
    待亚瑟离开后，砚柳生坐在长椅上，躬着身子，把脸埋入双掌中。
    如陶瓷般细腻白皙的皮肤，性感的锁骨，漂亮的唇形，以及干净纯粹的澄澈眼神和反叛血性的刚烈……致命的吸引力，真他妈要命！
    他不得不承认，排除信息素的干扰，他确实被那家伙吸引了。
    好在是没过多久亚瑟弄来了抑制剂，注射后砚柳生毛躁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亚瑟进病房观察王耳的身体情况，他半躺着，很安宁的样子。
    稍后看到砚柳生进来，王耳绷着神经，眼神戒备又紧张。
    亚瑟皱眉道：“砚，他似乎很害怕你。”
    砚柳生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亚瑟身后，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很有压迫感。
    王耳像小猫一样缩着脖子，打心眼里恐惧这个男人。
    砚柳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说道：“他为什么不害怕，欠了医院这么多钱？”
    亚瑟：“……”
    王耳：“？？？”
    啥？
    看他一脸茫然又懵逼的样子，砚柳生起了玩味心，“这间病房是用我的VIP黑金卡开的，走的是个人账户。”
    亚瑟恍然道：“你不说我还忘了。”
    砚柳生道：“他没有维加纳户籍，无法享受政府的任何补助。”
    亚瑟：“研究所可以申请减免费用。”
    砚柳生发出灵魂拷问：“他的条件符合申请要求吗？”
    亚瑟：“……”
    砚柳生继续鞭打，“私逃离开研究所，拒捕自残，浪费巡防队资源，凭什么让政府兜底？”
    亚瑟：“……”
    王耳：“……”
    砚柳生：“如果这样也能申请减免，我属于军方，是不是就可以拥有特权为所欲为？”
    亚瑟差点跪了。
    砚柳生居高临下道：“所以王耳先生，出院后我的副官毕桑会把账单给你清算。”
    王耳：“……”
    一脸懵逼。
    砚柳生：“如果我是你，在没有能力回家之前，首先要干的事就是适应这里。”
    王耳忍不住问：“比如？”
    砚柳生：“赚钱。”
    王耳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大自然的规则里求存，至于星际人类制定的社会规则，那是什么鬼？
    亚瑟打圆场道：“不过小家伙放心，你是不会有这个困扰的，只要你乖乖呆在我们研究所，这些生活都不是问题。”
    身后的砚柳生用引诱的眼神看他，王耳一本正经道：“亚瑟博士，我想问……用什么办法，才能最快赚到钱？”
    亚瑟：“你擅长做什么？”
    王耳想了想，“种地。”
    亚瑟：“……”
    王耳：“在自然区种地。”
    砚柳生嘲弄道：“这是一个难度系数非常高的专业，但太冷门，目前几乎没有开发市场。”
    王耳沉默，他说得非常不错，目前维加纳有温室大棚，谁想不开去自然区种地，能产生什么经济效益？
    亚瑟冷不防道：“其实你的条件挺不错。”
    王耳：“？？？”
    亚瑟：“个人条件。”
    王耳：“能卖钱吗？”
    亚瑟严肃道：“当然能，市场价应该还不错。”停顿片刻，“找个金主，往床上一躺就行了。”
    王耳：“……”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特别是在看到砚柳生笑得恣意又邪肆的时候。
    那个狗男人真的很讨厌。
    这不，狗男人挑眉道：“建议挺不错，王耳先生可以考虑一下。”
    王耳拒绝跟他说话，默默地拉被子把头蒙住。
    一道敲门声响起，砚柳生和亚瑟同时扭头，毕桑道：“上将，目前昭和跟杰西的情况不太好。”
    亚瑟：“是被自然区植物感染的那两个吗？”
    毕桑：“是的，昨天已经做过处理了，但情况有些糟糕。”
    亚瑟：“我去看看吧，解决不了交给研究所处理。”
    砚柳生也跟着出去了，路过毕桑时，说道：“那家伙出院后把账单清算给他。”
    毕桑愣了愣，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
    待在场的人都走光了后，王耳才悄悄地露出脑袋。
    赚钱啊，好像很难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因为在很小的时候M2蓝星的经济就已经崩了。
    要知道当初它在牧羊β-1星系里算得上繁荣的，无奈人们过度开发和工业化体系导致自然环境日益恶劣。再加上一些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使得M2蓝星的生存环境雪上加霜。
    大气层损毁，日益枯竭的水源，漫长的高温，以及沙化的土地……
    犹如一场末世浩劫。
    哪怕人们建立起地下基地苟延残喘，仍旧抵挡不了瘟疫，自然灾害和混乱抢夺……终是没熬过漫长的黑暗。
    最后小部分人得已逃离家园，前往另外的星球，而大部分人则死在了这里。
    对于王耳来说，星际人类建立的制度是非常陌生的，因为他毕生都在大自然的规则里讨生活。
    乞讨了一百多年。
    而现在，他要开始适应星际人类的社会体系了，至少在成功回到家园之前。
    社恐患者表示，我太难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砚柳生开的VIP病房价格肯定是非常高昂的，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耳就要求出院回研究所。
    毕桑很有职业操守的把王耳的住院账单清算给他，统共51107.4R星币。
    王耳对那串数字没有任何概念，困惑地看向亚瑟，亚瑟无奈摊手道：“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按照当地的平均工资，你得不吃不喝干两年才能还上。”
    王耳：“……”
    毕桑：“我们上将是非常仁慈的，不急着催你还。”
    王耳看着他没有吭声，那个狗男人当然不着急，因为想让他肉偿。
    闭上眼往床上一躺就完事了。
    啧！
    王耳暗暗咬牙，不死心地看向亚瑟，问道：“两天？”
    亚瑟：“是的，住两晚就是这么多钱。”又道，“维加纳的医疗资源是非常昂贵的，哪怕有政府补助，自己都会贴上不少，所以最好是少往里头跑。”
    毕桑道：“当时上将要求医院给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救治，所以……”
    王耳憋了许久，才生无可恋道：“上将……我想见他。”
    毕桑：“他已经回部队了，这段时间都很忙，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沟通。”
    王耳闭嘴。
    欠了一屁股债离开医院时，他死死地捏住账单，紧抿着唇，活像是拿的验孕单一样憋屈。
    毕桑把医院开的药膏给他，他拒绝了，并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不要，穷！”
    毕桑和亚瑟都忍不住笑了，那表情也太可爱了吧！
    回到研究所的住宅区，王耳把账单扔进抽屉里，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愈发觉得回家的路越来越遥远，甚至是一起漫长的抗争。
    假如他能第二次逃跑，在自然区是很容易被抓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城市，融入到当地人里，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通过其他途径回家。
    操作起来容易，也不容易。
    王耳很愁。
    之后几天他老老实实呆在研究所，上回在自然区被植物感染的两个年轻人近日都在亚瑟这里，王耳见过两回，忍不住问贝莎道：“他们……好了吗？”
    贝莎颇觉惊奇，因为他很少会主动说话，“暂时没有问题，还在观察期。”
    王耳轻轻地“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被感染后，能治疗？”
    贝莎：“当然可以，不过要发现得及时才行，时间拖久了就不行了。”
    王耳不禁好奇，“怎么治？”
    贝莎：“手段可多了，药物抑制，激光阻断，血液透析，基因筛查……五花八门。如果不能治疗，那维加纳是不会容许异种的存在的。”停顿片刻，“你当初也是被植物感染的，体质是不是发生了改变？”
    王耳：“？？？”
    贝莎打了个手势，“就是你看起来非常年轻，很少年。”
    王耳默了默，也同她比了个手势。
    贝莎困惑道：“十八？”
    王耳点头，“十八岁。”
    贝莎不可思议道：“被感染后能一直保持十八岁的样子吗？”
    王耳严肃道：“目前是的。”
    贝莎两眼放光，“我也很想要这份荣幸。”
    王耳：“你不想。”
    贝莎：“？？？”
    王耳：“不好。”想了想，重新组织语言道，“感染后基因重组，能保持，清醒的几率，非常小，并且，进化的……过程很痛苦。”
    贝莎向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很了不起，亚瑟博士其实很想从你身上找到生存的奥秘。”
    王耳摇头，“没有奥秘。”
    贝莎：“？？？”
    王耳：“进化，种地，可以生存。”
    这话贝莎听不明白。
    稍后一人推门走进办公室，看到砚柳生的瞬间，王耳赶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贝莎打招呼道：“上将您来了，亚瑟博士在四楼，等会儿就下来。”
    砚柳生“嗯”了一声，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注射血清，你去看看那边什么时候准备好。”
    贝莎：“好的。”
    她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只有王耳和砚柳生两个人了。
    砚柳生没有说话，王耳也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亚瑟：我太难了，真的，每天都看着老友在生死边缘伸出试探的jio
    第12章 狗男人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后，砚柳生的个人终端传来信息，是某个知名的研究机构。
    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嗨，上将您好。”
    砚柳生：“？？？”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艾德，是FLT机构专为您匹配筛选Omega的负责人，目前我们已经匹配出十名与您的信息素非常契合的Omega，之前我把信息发送给毕副官，他让我直接与您联系，您可以抽空看一下这些Omega的个人信息，以供参考。”
    砚柳生调整角度，冷不防道：“小屁孩。”
    王耳：“？？？”
    是在叫我吗？
    他困惑地扭头，一脸茫然。
    对面的艾德看到他的脸不明所以。
    砚柳生道：“参照这款重新筛选过。”
    艾德：“？？？”
    王耳：“……”
    砚柳生：“我要这样的Omega。”停顿片刻，“对信息素没有任何要求。”
    艾德愣了愣，“好的，还有其他需求吗？”
    砚柳生：“要温顺又听话的。”
    艾德：“好的。”
    王耳无语地扭回头，继续用屁股对着他。
    砚柳生啧啧两声，“王耳先生，你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你的债主？”
    王耳憋了憋，强迫自己转过身子，认真道：“上将大人，我，我会，尽快还你的。”
    砚柳生玩味道：“目前你并没有经济来源。”
    王耳沉默。
    砚柳生：“你打算怎么还我？”
    王耳继续沉默。
    他觉得自己日了狗，为什么要想不开逃跑呢，研究所有吃有喝把他供养着，非得搞出这么多事来。
    无比苦恼！
    苦恼的王耳先生局促得像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债主。
    砚柳生更觉得有趣，可爱，想吃。
    好在是亚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匆匆进来道：“刚才上面出了点篓子，耽搁了。”
    砚柳生：“你其实还可以耽搁得更久一点。”
    亚瑟：“？？？”
    砚柳生：“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亚瑟：“挺好的。”
    砚柳生：“我能借两天吗？”
    亚瑟：“？？？”
    砚柳生一本正经道：“我最近在休假，日子有点无聊，想找点娱乐项目。”
    亚瑟：“所以？”
    砚柳生：“我想把王耳先生借过去抵债。”
    亚瑟：“……”
    王耳：“……”
    意识到了什么，亚瑟严肃道：“砚，你不想的。”
    砚柳生：“？？？”
    亚瑟：“你只想撸铁，不想撸他。”
    砚柳生：“……”
    亚瑟：“我不想看到国民男神因为艳遇死在床上的新闻头条。”
    砚柳生：“……”
    王耳：“……”
    空气仿佛凝固，令王耳感到诧异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要不然这些话……对上将来说是非常无礼的。
    这不，砚柳生并未放在心上，只道：“我想跟王耳先生讨论一下种植的话题。”
    王耳：“？？？”
    亚瑟：“……”
    你他妈确定不是在逗我？
    反正不管怎么样，上将都是要把王耳借出去几天的。
    亚瑟挺无奈，待砚柳生离开后，他拍了拍王耳的肩膀道：“好自为之吧。”
    王耳摇头。
    亚瑟：“不想去？”
    王耳“嗯”了一声。
    亚瑟严肃道：“委屈你了，不过上将的人品还是挺不错的，这点我可以用人格做担保。”
    王耳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怎么的，被对方不染尘世的眼神看着，亚瑟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拉皮条的老鸨劝刚出道的雏儿去接客。
    干咳两声，亚瑟道：“去吧。”
    王耳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想睡我。”
    亚瑟：“……”
    王耳：“我会攻击他。”
    亚瑟：“我了解上将，他知道你有毒，是不会轻易触犯你的。”
    王耳垂下眼帘，亚瑟正色道：“你也别想着逃跑，上将的魔鬼名声不是空穴来风。”
    王耳冷冷道：“领教过，伽玛弹，很厉害。”
    亚瑟哭笑不得，“我会联系海伦，让她多多照顾你的。”
    海伦的名字令王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砚家的老宅在首都兰卡边郊，砚柳生父母常年泡在设计院极少回来，他则住在部队，要么就是市中心的分配房，老宅都是空置的多。
    这是王耳第一次离开淞边，正式进入星际人类居住的大城市。
    坐在小型机甲里俯瞰维加纳，贫瘠荒芜的自然区犹如一块块无法修复的伤疤。
    少许植被顶着烈日顽强生长，陪伴在它们周边的是太阳能发电站。
    庞大而坚固的高架桥充分暴露在阳光下，接受着恶劣气候的洗礼。
    极速飞奔的列车载着人们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丝毫未受周边环境的影响。
    每当王耳看到一片绿洲城市，都不免惊叹，惊叹人们超前的智慧，他们好像总有办法把日子过得舒坦。
    防御系统真的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半圆状的透明设计犹如镶嵌在土地上的气泡般，将城市罩在里头，隔绝了外界的恶劣，庇护着众生免受烈日侵蚀之苦，给维加纳带来了无限生机。
    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首都兰卡，机甲直接停在住宅后方的自然区。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撑着伞快步走来，虽然头发花白，却健步如飞，活力不输青年。
    砚柳生朝他打招呼道：“道格叔叔。”
    道格激动道：“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当即打量他道，“身体好了吗？”
    砚柳生：“已经康复了。”
    道格：“那就好，还是亚瑟他们有办法。”
    王耳跟在毕桑身后，毕桑敬重道：“道格叔叔。”
    道格点了点头，这才看到王耳，诧异道：“原来有客人，快进园子。”
    砚柳生边走边问：“海伦呢？”
    道格：“一大早就在忙活。”
    王耳好奇地打量这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园子，它的建筑非常古朴，设计构造有点像古堡，跟城市里见到的现代化风格大不一样，很有历史的厚重感。
    园子里的绿植葱葱郁郁，被照料得很好。
    一走进去，温度徒然下降到人体最适应的舒适区。
    海伦端着丰富的蔬果出来迎接，并热情的跟王耳打招呼。
    王耳腼腆地回应了一下，有些局促。
    毕桑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砚柳生和道格在书房里说话，王耳则由海伦招待。
    新鲜的蔬果塞进王耳手里，海伦道：“小家伙尝尝，这是道格自己种的，味道比市场上批量生产的好多了。”
    王耳好奇地咬了一口，甜香中带着微酸的果味，确实比研究所提供的好吃。
    “地？”
    海伦：“我带你去看种植园。”
    茂盛的绿植把古堡里的大片建筑遮掩，它们多数都属于热带雨林植物，能长成现在的参天状态，不知要多少个年头。
    空气清新，氧气充足，昆虫，微生物，以及少许动物，在古堡里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
    这令王耳诧异，忍不住问：“园子，设计？”
    海伦：“你问是谁设计的这个园子？”
    王耳点头。
    海伦：“是虞幼因先生，上将的父亲设计的。”
    王耳：“好，平衡。”
    海伦得意道：“我们的主人也算半个园林专家了呢。”
    王耳打量四周，“防御系统？”
    海伦：“这里的防御系统是独立开启的，跟城市里的不太一样，被主人改进过。”
    王耳：“了不起。”
    来到种植园，琳琅满目的蔬果和大片绿植令王耳惊奇，一间专门配土的大棚吸引了他的视线，“可以……看看吗？”
    海伦：“可以。”
    王耳兴奋地走进去，大棚里存放着很多保存得极好的种子，铁架上的每一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什么时候采集的，来自哪里，属性等等。
    可贵的是大部分都来自自然区。
    这简直是个宝藏！
    王耳在这个小型的种植基地里生了根，见他挪不开脚，海伦挺无奈，问道：“小家伙，咱们还到楼上去参观吗？”
    王耳摇头。
    海伦：“那你就在这里，我去准备食物，可不要乱跑。”
    王耳“嗯”了一声，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砚柳生从书房出来没见着人，问海伦道：“那家伙跑哪去了？”
    海伦：“在种植园里。”
    道格似乎很困惑，说道：“这个客人……”
    砚柳生：“那家伙喜欢种地。”顿了顿，“在自然区。”
    道格：“？？？”
    砚柳生自顾前往种植园，当时王耳正蹲在地上专注地分析泥土，态度严谨，像是在研究学术论文。
    懒洋洋地倚靠在墙角，砚柳生双手抱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内心格外安定。
    常年征战令他满身戾气，没一刻放松过，唯有训练营能缓解压力。
    而今天，他意外发现那株“植物”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察觉到他的视线，王耳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有些紧张。
    砚柳生缓缓朝他走近，“在研究什么呢，嗯？”
    王耳胆怯地看向那些瓶子，憋了好一阵儿才大胆道：“种子。”
    砚柳生：“？？？”
    王耳：“想要。”
    砚柳生：“求我。”顿了顿，“我有很多……种子。”
    王耳：“……”
    狗男人！
    第13章 论求偶的正确方式
    把他逼到角落里，砚柳生的眼里写满了戏谑的笑意，“这些东西是我父亲的宝藏，你想都别想。”
    王耳沉默。
    砚柳生：“你要是实在想要，倒可以求我，因为大部分都是我为他采集回来的。”
    王耳半信半疑，“双子α星？”
    砚柳生随手拿起标签上写着双子α星的一只瓶子，“你是说这个的来历？”
    王耳点头。
    砚柳生：“这是前年从该星球的加陵川采集回来的，采集它的人是卡尔，不过他在今年因为KL-07死了。”停顿片刻，似乎有些遗憾，“如果能在自然区种活它，我愿意在卡尔的墓地前亲手种下，也算是对他的缅怀。”
    王耳：“木棉，高大，很美。”
    砚柳生：“还很顽强。”又道，“那个鬼地方比维加纳糟糕得多，但那些木棉是一道坚韧的墙，迎风而立。”
    王耳指着整个种植园，发出疑问：“你父亲……种植？”
    砚柳生斜睨他，似笑非笑道：“跟你比起来如何？”
    王耳点头，“厉害。”
    砚柳生调侃道：“当时我跟亚瑟说想跟你聊聊种植的话题，你是不是不信？”
    王耳闭嘴。
    砚柳生：“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王耳看着他不说话。
    砚柳生痞气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会睡-你？”
    王耳老实地点头。
    砚柳生冷不防附耳道：“我确实想睡-你。”
    王耳：“……”
    许是本能反应，他默默地捂住屁股。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那种克制又侵犯的复杂态度令双方的关系变得危险又微妙。
    砚柳生轻轻嗅了嗅他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撩人心扉，“你以前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嗯？”
    王耳觉得颈项很痒，想避开他，却被捉住。
    砚柳生细细审视他的后颈，没有伤疤，也没有任何味道。明明没有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却心痒痒的，想咬。
    柔软的唇落到脖子上，王耳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全身。
    好在是砚柳生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王耳紧绷的神经稍稍得到缓解，他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损毁腺体不但有利于进化，还能让自己免受发情期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信息素极有可能导致他被砚柳生就地正法。
    与感情无关，纯粹的生理本能。
    两人胶着间，王耳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一盆绿植上。
    翠绿的叶片上正在上演一出求偶戏，主角是两只兰花螳螂，雄螳螂通体雪白，体型比雌螳螂小一半。雌螳螂雪白中透着粉紫，优雅如兰。
    两只外貌极佳的昆虫正在相互试探，就如同他们。
    “上将，你看。”
    砚柳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王耳意味深长道：“雄螳螂，会被吃掉。”
    砚柳生低头斜睨他。
    王耳微微仰头与他对视，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隐藏着属于大自然的叛逆野性。
    砚柳生捏住他的下巴，片刻后，弯了弯眼睛，“你看，雄螳螂跑掉了。”
    王耳瞥了一眼，那只狡猾的雄螳螂□□成功溜之大吉，他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快枪手。”
    砚柳生：“……”
    与此同时，海伦正激动的跟屏幕里的砚女士八卦老宅里来了新客人。
    这是除了部队里的人外，砚柳生第一次请来陌生人。
    砚女士也感到非常好奇，困惑问：“你是说我们的上将不打算在训练营撸铁了？”
    海伦严肃道：“我觉得先生应该有了新的目标对象。”
    “难道是机构筛选的Omega？”
    “不，是王耳先生，就是上次在研究所您见到的那个孩子，他挺不错的。”
    砚女士若有所思，“异种Omega？”
    海伦：“是的，性格非常温顺，还腼腆害羞。”
    “会不会是上将喜欢他的信息素？”
    “王耳没有信息素，他的腺体被损毁过，不过先生似乎对他很亲近，我猜想他一定是看上那个孩子了。”停顿片刻，“就是那个孩子的年龄有点大。”
    “多大？”
    “听亚瑟说131岁了。”
    砚女士：“……”
    131岁啊，比咱们的上将确实大了不少。
    海伦继续道：“男主人应该会喜欢那个孩子的，因为他的种植技术非常厉害。”
    砚女士一本正经道：“意思说你觉得我们的上将大人在那方面开窍了是吗？”
    海伦：“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估计是的。”顿了顿，“这么有趣的画面，女主人您难道不好奇吗？”
    砚女士冲她眨了眨眼，暗搓搓道：“晚上我们会回来，你别告诉他。”
    海伦做了个“OK”的手势。
    晚上两口子果然从设计院杀了回来，当时人们正准备开饭，砚柳生看到他们，挑眉调侃道：“啧，好巧啊。”
    砚女士：“可不是吗？”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王耳转，王耳被看得发怵，开始紧张不安。
    砚柳生遗传了他们的优秀基因，砚女士身姿挺拔，穿着设计院的工作服，梳着干练的大背头，精致的五官明媚中带着侵略性。
    虞幼因则大不一样，看起来温文尔雅，矜贵而内敛。
    砚柳生安抚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母亲砚清女士，这是我父亲虞幼因先生，他们都在设计院工作，平时极少回来，今天能碰面，算是缘份。”
    王耳：“？？？”
    缘份是什么鬼？
    虞幼因干咳两声，解释道：“我们的工作很忙，平时都泡在设计院，柳柳又东奔西跑，所以碰头的机会并不多。”
    王耳困惑道：“柳柳？”
    砚女士：“噢，这是上将的小名儿。”
    砚柳生冷哼一声，吐槽道：“你们俩确实挺忙的，连我在研究所呆了两三个月都能不闻不问。”
    砚女士严肃道：“要相信帝国爸爸。”又道，“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是？”
    王耳局促道：“王耳。”
    虞幼因热情道：“啊，王耳先生，听说你来自M2蓝星。”
    王耳：“是的。”
    虞幼因：“那里的情况太糟糕了，不过听亚瑟说你竟然能在那里种植出生命，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王耳继续保持淡定，“还好。”
    海伦忍不住插话道：“嘿，主人们，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聊？”
    于是人们陆续前往餐桌。
    许是对这里有了初步认识，再加上男主人虞幼因文质彬彬，说话非常温和，又对种植技术很有兴趣的样子，王耳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
    坐到长方形的餐桌前，砚女士道：“海伦你别忙了，坐下一起吃吧。”又道，“道格，要不要来点小酒？”
    道格：“朗姆酒。”
    虞幼因关心道：“王耳先生呢，要不要来点香槟什么的？”
    砚柳生：“他只需要纯净水，五升。”
    虞幼因：“……”
    王耳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餐桌上的食物非常丰富，大家都对砚柳生第一次请来的客人兴致勃勃，但又不能表现得太好奇怕吓着对方，所以都很克制。
    虞幼因就种植话题展开了讨论，说道：“我其实一直都想在自然区种树，但均以失败告终，难道是种子的原因？”
    王耳认真回答：“您的，种子很好。”
    虞幼因：“那是什么原因？”
    王耳：“进化。”
    虞幼因皱眉，“你是说种子没有经过进化是无法在自然区生存下去？”
    王耳：“是的，幼苗期存活率低。”
    砚女士：“王耳先生，海伦说你有131岁了，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驻颜经验……毕竟女士都挺爱美的。”
    王耳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说。
    海伦道：“女主人您一定没有兴趣体验他的驻颜术，小家伙在自然区会越晒越白，越进化越年轻。”
    砚女士：“……”
    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
    虞幼因：“亚瑟说被感染后能保持清醒非常不容易，你当时的经历一定很糟糕。”
    王耳平静道：“还好。”顿了顿，“我是……自愿感染的。”
    虞幼因：“？？？”
    王耳：“想活下去。”
    虞幼因：“我曾研究过M2蓝星的历史文明，当时它在整个牧羊β-1星系算得上非常先进的，只是遗憾，它竟然陨落得这般迅速。”
    砚柳生插话道：“你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虞幼因：“比如？”
    砚女士：“你在研究所的糟糕经历？”
    砚柳生：“……”
    砚女士无奈道：“宝贝儿，别怪我们忽略了你，主要是你的生活单调又无趣，陈善可乏。”
    虞幼因：“相比起来王耳先生的个人经历更令人兴致盎然。”
    砚柳生被彻底打败了，海伦露出同情的眼神，道格无奈耸肩，因为他也想听关于种植的话题。
    于是饭桌上所有人都围着王耳热情交流，令砚柳生诧异的是那家伙的语言组织能力明显提高，估计是因为话题在他的专业范围内。
    饭后虞幼因像献宝似的把王耳带到自己的书房参观。
    待他们离开后，砚女士碰了碰砚柳生的手肘，暗搓搓道：“喜欢这款？”
    砚柳生看着她不说话，砚女士：“还没标记？”
    “没有。”
    “看上了为什么不标记？”
    “不为什么。”
    “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应该是怎样？”
    砚女士被问住了，在她的印象里砚柳生一板一眼，毫无个人追求，她实在无法想象出他求偶时的样子。
    海伦眨眼道：“其实我们的上将大人还挺浪漫的。”
    砚柳生：“？？？”
    海伦：“打破陈规，不臣服于信息素。”
    砚柳生陷入了沉默中，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打破陈规，要是王耳是正常的Omega，直接在他的发情期就可以趁人之危把他办了，多简单的问题。
    砚女士摸下巴道：“这么说来我和你父亲的经历太简单粗暴了。”
    砚柳生吐槽道：“以你追求效率的方式，确实简单粗暴。”
    砚女士：“所以你作为一个顶级Alpha，在求偶方面到底行不行？”
    砚柳生：“……”
    我不想跟你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砚女士：为了儿砸能有一个新的追求，老娘真的是操碎了心！
    虞父：他总有一天会放弃撸铁的。
    砚女士：可是他求偶的样子真的很令人担忧啊，我害怕他第一次失败了会产生心理阴影。
    虞父：然后继续撸铁？
    砚女士：我不想跟你说话！
    第14章 迷之微笑
    入睡前海伦准备了一些果子和Omega的营养剂，送到途中被砚女士截胡，她敲开砚柳生的房门，把盘子往他怀里送，眨眼道：“宝贝儿，去吧。”
    砚柳生：“？？？”
    砚女士：“这是你爸爸的营养剂，送给客人的，小身板得补补，要不然以后经不起你折腾。”
    砚柳生默默扶额。
    最终在两个女人期待的目光下他端着盘子前往王耳住的客房。
    砚女士露出一副“加油你可以”的表情，砚柳生无语地敲开了房门。
    看到门口的男人，王耳立马戒备起来，砚柳生把盘子往他手里送，居高临下道：“让我进去，外头有两个女人在盯梢。”
    王耳：“？？？”
    砚柳生自顾进屋，王耳困惑地把头往外探，砚女士冲他摇了摇手，他再次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关闭房门，王耳瞅着盘子里的蔬果和营养剂，皱眉道：“我……不饿。”
    砚柳生翻看桌上的一本古籍，破破烂烂的，好像是M2蓝星的语言文字。
    “把营养剂吃掉。”
    “为什么要吃，营养剂？”
    “她们让你补补身子，怕你经不起我折腾。”
    “……”
    什么鬼？
    砚柳生：“这是我父亲给你的？”
    王耳回过神儿，“是的。”停顿片刻，“珍贵。”
    砚柳生：“他的书房就是个宝藏。”
    王耳：“是的，什么都有。”
    砚柳生调侃道：“没想到你的知识储备量还挺丰富。”
    王耳老实回答：“超长待机。”
    砚柳生被逗笑了。
    王耳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眼睛弯弯的，有种矜贵的傲娇，跟平时的棺材脸大相径庭，完全不符合人设。
    不过接下来那家伙的流氓本质暴露无遗，“你只要往床上一躺，整个书房的宝藏都会是你的。”
    王耳看着他沉默，隔了好半晌才道：“你难道不怕我……半夜逃跑？”
    砚柳生：“你体内的追踪剂了解一下。”
    王耳：“三天内，我会把它们彻底，代谢掉。”
    砚柳生饶有兴致，“那你可以试试挑战一下老宅里的警报系统。”又道，“你首先得清楚我父母是设计院的核心成员，他们一辈子都在玩机甲，老宅里的警报系统就是由战机系统转化而来的。”
    王耳抿嘴不语。
    砚柳生继续道：“我其实也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逃离它，至少在目前为止它的安全系数非常高，毕竟我臭名昭著，树敌太多，人身安全始终是他们重点关注的问题。”
    王耳：“道格老人，很厉害。”
    砚柳生双手抱胸，“你的观察力很入微，他是退役的老将，有非常丰富的作战经验，更是一名格斗勇士，可以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只因膝下无子，日子又太无聊，所以才在老宅里种种地，打发下时间。”
    王耳：“我打不过他。”
    砚柳生：“你倒有自知之明。”
    王耳：“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没有意义。”
    砚柳生：“当然有意义。”他步步逼近，犹如蛰伏的猛兽。
    王耳嗅到了危机，想逃，却被砚柳生强势禁锢到怀里动弹不得。
    一股淡淡的甜腥气息弥漫在鼻息，拇指挑逗地摩挲他的唇，他紧绷着身子，背脊抵在厚实的胸膛上，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想深度标记。”
    王耳：“……”
    这属于赤-裸-裸的公然挑逗！
    对方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严重干扰了王耳的心智，他不禁有些腿软，本想挣脱束缚，手腕却被霸道钳制。
    喉头滚动，王耳心跳加速道：“你别，乱来。”
    砚柳生低低地笑了，轻咬他的耳朵道：“怎么才叫乱来，嗯？”
    王耳心头一跳，呼吸变得急促不安。
    砚柳生反手把他压制到墙上，并捏住他的下巴与其对视。
    那一刻，王耳从他琥珀色的瞳仁里看到了星火。
    没有任何犹豫，砚柳生低头覆盖到柔软的唇上。
    王耳：“！！！”
    整个人原地爆炸。
    陌生的气息带着侵略的占有强势撬开了严防死守的城池，王耳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发热滚烫。
    背脊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无处可逃，只能任由魔鬼采撷。
    属于植物的清甜气息令人沉醉，它激发出砚柳生的贪婪，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取更多的满足。
    星火燎原中，室内的暧昧气氛愈加危险，砚柳生强烈的占有欲令王耳意识到他会晚节不保。
    当紧张害怕的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头顶上再次冒出两片类似木耳菜状的嫩芽儿，嘴里的清甜气息逐渐转变成了苦涩。
    砚柳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困难，眼冒金星，舌头隐隐发麻……
    天旋地转间，高大的身子错愕地朝后晃了晃，只觉得眼前的人模糊不清，接着整个身躯倒了下去，像死狗似的瘫在床上，彻底懵逼。
    王耳：“？？？”
    意识到对方中毒了，他努力平复失措的心情，连忙过去看情况。
    砚柳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露出迷之微笑，“好多头，在转。”
    王耳：“……”
    狗男人，毒死好了！
    气恼地倒了杯水来，王耳愤愤地伸出手，整只手臂瞬间变成了藤蔓的样子，其中一些藤蔓的茎干是深紫色。他掐断一截，属于植物的汁液滴到玻璃杯里，随后将其送到砚柳生嘴边强行灌下。
    隔了好一阵儿，砚柳生才不会继续露出迷之微笑了。他困惑地望着天花板，像喝断片似的，一脸茫然。
    头还昏，舌头也麻，只有呼吸稍微顺畅了些。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肌肉又酸又软，这是中毒了？
    又一杯水送到嘴边，王耳抬起他的头，命令道：“喝。”
    砚柳生：“……”
    眼前的人满脸愠恼，但白皙的皮肤上绯色未退，令人遐想连篇。
    “喝水能解毒？”
    “能。”
    王耳不停地灌水，把他的肚子撑成了一个球。砚柳生喝不下了，“扶我起来。”
    王耳：“做什么？”
    砚柳生：“尿尿。”
    室内有单独的卫生间，砚柳生在他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瞅到他头顶上的两片绿芽，忍不住戳了戳。
    王耳怒目。
    砚柳生弯了弯眼睛，“可爱。”
    直到室内的五升水都被上将大人解决后，他的中毒迹象才彻底得到缓解，因为毒素随着尿液被排泄掉了，要不然天亮后还得露出迷之微笑。
    折腾到半夜总算能消停些，砚柳生疲惫地躺在床上，向王耳招手道：“你过来，睡觉。”
    王耳拒绝道：“不！”
    砚柳生吐槽道：“你他妈当我是钢铁侠吗，被你这么折腾还硬得起来？”
    王耳：“……”
    老流氓：“过来。”
    王耳：“不。”
    老流氓：“你信不信明天我就送你上军事法庭，扣你攻击上将的罪名？”
    王耳默了默，觉得以他无耻的程度，极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你不准碰我。”
    “放心吧，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耳无奈地回到床上，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
    砚柳生轻轻一勾，把他搂进怀里。
    王耳绷紧了神经，生怕老流氓有进一步动作。
    好在是对方很有自知之明，只是把下巴放到他的头顶，与他十指紧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蜷缩在一起。
    在某一时刻，王耳不禁产生了错觉，身后的温暖令他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兵荒马乱。
    瘟疫，混乱，恐慌与绝望……在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后，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131年的沧海桑田，从绝望到挣扎，再到适应，到顽强……一个人守着荒芜的家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孤独已经侵蚀到了骨子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会从身后拥抱他，给予短暂的温暖。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从未体会过。
    “我睡不着。”
    砚柳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王耳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我，没有信息素，你为什么……想标记？”
    砚柳生嗅了嗅他柔软的发，“见色起意。”
    王耳沉默半晌，才道：“我是异种，与你们，的世界不一样。”
    砚柳生“嗯”了一声，懒洋洋道：“超长待机，确实不一样。”
    王耳：“……”
    砚柳生：“活131年，守着一颗荒星，不寂寞吗？”
    王耳的眼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
    砚柳生微微扣紧他的手指，好奇道：“是什么信仰让你坚持下去的？”
    王耳：“老头。”
    砚柳生：“？？？”
    王耳：“他是，一个奇怪的，老头。他说我可以可以把家园，变绿洲，所以，我要努力活下去，活下去种植生命，直到，有朝一日重回，生机。”
    砚柳生闭目道：“你很顽强。”停顿片刻，“是我在星际里见到过最顽强的人。”
    王耳沉默。
    砚柳生继续道：“我很好奇，这么样的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强大。不过很遗憾，我猜错了，你很弱鸡，弱鸡到……我想保护。”
    王耳愣住。
    砚柳生把他往怀里勾了勾，低沉的嗓音犹如呓语，“最初我只是见色起意，而现在，想永久标记。”
    这话令王耳的心尖颤了颤。
    砚柳生：“可是我知道，这个看似弱鸡的异种，他的骨子里藏着属于自然的野性，无法被人类轻易驯服，对吗？”
    王耳抿唇不语。
    “我说得对吗，超长待机的小怪物，嗯？”
    “我不想说话。”
    砚柳生啧啧两声，“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
    “赌我会成为你一生的信仰，更赌你对我死心塌地，与我并肩而行，如何？”
    王耳冷哼，对方的自大令他嗤之以鼻。
    道不同不相为谋，先不说两人的三观南辕北辙，光是砚柳生身上的戾气就足以让他抵触拒绝了。
    并肩而行，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15章 你被盯上了
    第二天一早砚柳生从客房出来，在门口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担心一夜的老母亲。
    见他扶着腰，脚下虚浮脸色发青的样子，砚女士诧异问：“宝贝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
    砚女士瞥了一眼客房，意味深长道：“你真的没什么？”
    砚柳生：“？？？”
    “你看起来很虚的样子。”
    “昨晚跑了一夜的厕所，没睡好。”
    砚女士憋了憋，“是不是肾不好？”
    砚柳生：“？？？”
    砚女士发愁道：“难道是那家伙太生猛把你玩坏了？”又道，“不行，我得让海伦去备补肾壮阳的东西来给你补补。”
    砚柳生：“……”
    吃早饭时，餐桌上的气氛很奇怪。
    起初王耳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倒是砚柳生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眼下黑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胃口也不好。
    虞幼因担心道：“柳柳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砚柳生懒洋洋道：“没有。”
    砚女士欲言又止道：“那个……王耳先生，我家上将表面上强势，其实很弱的。”
    王耳：“？？？”
    砚女士：“他需要被疼爱。”
    王耳：“？？？”
    砚女士：“你下次可以稍稍温柔一点点。”
    王耳：“？？？”
    一头雾水还没回过味儿来，桌下的一只手忽然落到他的大腿上，缓缓往肚腹游移，带着挑-逗撩拨。
    那一刻，王耳的表情彻底裂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砚女士的意思，“那个……上将，我们没有。”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脸上，纷纷露出迷之微笑的表情。
    王耳：“……”
    好想去死一死。
    按照往常的尿性，砚家两口子多半会急赶匆匆回设计院，投身于他们热爱的事业中，但这次却破天荒地休了两天假。
    砚柳生觉得不可思议，砚女士是这样解释的，想弥补一下他常年缺失的母爱。
    砚柳生露出一副“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砚女士操碎心道：“我从来不知道我儿子的身体原来这么虚，万一以后的性生活不和谐，是会被嫌弃的。”
    砚柳生喝水被活活呛着了，剧烈咳嗽道：“砚女士你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又道，“这个在夫妻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两个人闹矛盾了，来一发就能解决。”
    “……”
    “好吧，我跟你说正经的，FLT机构给你筛选的Omega怎么样了，有满意的吗？”
    “没有。”
    “啊，宝贝儿，其实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信息素匹配很重要，就像我和你父亲，高度契合。”
    “然后？”
    “王耳很可爱，但他始终与我们不同。一个能在荒星上生存131年的异种是非常可怕强大的。他太特别了，能吸引你并不意外，不过我们很害怕你无法驾驭他，最后受到伤害，明白吗？”
    砚柳生淡淡道：“明白。”
    砚女士严肃道：“不，你根本就没当回事。”
    砚柳生：“你不是一直吐槽我没有个人追求吗，现在有了，我会把那个异种驯服成为终身伴侣。”
    砚女士：“你是认真的？”
    砚柳生：“非常认真。”
    砚女士无奈道：“好吧，我只能祝你好运。”
    接下来的两天虞父和王耳，还有道格都泡在种植棚里交流种植技术，王耳的很多生存经验令他们开了眼界。
    这对于虞父想在自然区做种植实验是非常宝贵的，他感叹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尝试摸索，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始终不愿放弃。”
    王耳：“您，很了不起。”又道，“上将说，这是非常，冷门的专业，且没有，经济价值，是无法推广的。”
    虞父严肃反驳道：“他不懂，我们的生存环境已经越来越糟糕，光靠防御系统是无法与自然对抗的。”
    道格也赞同道：“是的，我们必须想办法与自然达成共识，而不是与它对抗。人类文明是干不过它的，一场沙尘暴就能轻易摧毁我们。”
    王耳：“你们，很睿智。”
    虞父叹道：“遗憾的是现在整个维加纳都沉浸在现状，以为我们的武器足够强大，没有生存资源可以从其他星球抢夺。殊不知这是非常愚蠢的，因为其他星球也同我们一样面临着环境恶化的问题。而我们在目前，甚至几十年后的科技，都是无法脱离牧羊β-1星系前往银河系进行探索新的家园的，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想办法对环境进行改善，若不然M2蓝星的命运就会降临到整个星际文明上。”
    王耳点头，“植物具有，修复的力量，它们属于自然，能保护我们的生命。”
    道格敬重道：“王耳先生你很了不起。”
    王耳摆手，“不，我活得，太长了，经验多一点。”
    这话把他们逗笑了。
    泡在种植棚里的时间过得飞快，当初砚柳生与亚瑟约好只借王耳四天，四天一到就要把他送回去。
    离别的那天早上虞父感慨万分，他特别欣赏这个顽强的小伙子。为了表达出对王耳的喜爱，特地让他挑了些种子带走。
    王耳很高兴，也不贪多，只象征性地拿了一些。
    大部分种子在他的手里消失不见，也有十几粒无动于衷，他将其扔掉。
    虞父感到很困惑。
    王耳解释道：“它们，死掉了，无法培育。”
    道格好奇道：“你是用身体当器皿来培育它们吗？”
    王耳：“是的，共同进化，这样它们的幼苗期，才能，在自然区存活。”
    砚柳生斜睨他道：“如果我抱着你使劲晃，会不会掉很多葵花子出来？”
    王耳：“……”
    我不想跟你说话！
    回到研究所后，砚柳生离开时冲他说了一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王耳先生。”
    王耳：“呵呵。”
    砚柳生：“呵呵是什么意思？”
    王耳认真道：“我们不会，再见面，因为我，一定会跑掉。”
    砚柳生不以为意，“我会把你抓回来。”
    王耳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前往亚瑟的办公室，瘦削的身子像标杆似的挺得笔直，仪态极好。
    砚柳生两手插在裤兜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那家伙身上的沉静气质吸引了他吧，更也许是因为活得够久看得太多，便能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回到亚瑟的办公室，王耳平静地坐在他面前，接受审视。
    亚瑟上上下下打量他，憋了许久才抛出一个疑问，“你们有没有上-床？”
    王耳：“？？？”
    啥？
    亚瑟严肃道：“请如实回答，王耳先生。”
    王耳难为情道：“没有。”
    亚瑟不信，“真的没有？”
    王耳的耳根子有些泛红，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确实很暧昧。他郁闷地摇头，紧张地说了一句：“种植。”
    亚瑟：“上将在你身上搞种植？”
    王耳：“……”
    亚瑟：“好吧，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上将家里确实有个种植棚，他的父亲喜欢玩泥巴。”
    “虞先生，很好。”
    “你见过他？”
    “是的。”
    “印象怎么样？”
    “很和睦。”
    亚瑟挑眉道：“这么说来他们对你的态度还不错？”
    王耳老实道：“是的。”
    亚瑟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上将对你的心思，相信你自己是能感觉得到的。”
    王耳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亚瑟继续道：“你们不一样。”停顿片刻，“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王耳点头，“我是异种，他是人类，种族不同，追求不同。”
    亚瑟：“是的，上将不但与你不同，他与我们也不同，因为他是维加纳的旗帜，他的影响力在星际上是非常巨大的。这意味着他没有个人生活，甚至没有喜怒哀乐，就犹如，犹如国家事先建造好的一个模型，完美，且忠诚。”
    王耳似懂非懂。
    亚瑟：“我这样表述估计复杂了点，但只想让你明白，跟他在情感上发生纠葛会让你受到伤害，甚至会危害到你的处境。”
    王耳默了默，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亚瑟：“你能明白就好，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非常欣赏你，毕竟你能在M2蓝星上生存下来是非常顽强的，值得我敬佩，但同时也很担忧，你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交往。”
    王耳：“送我回家，就能避免。”
    亚瑟露出很傻很天真的表情，“目前维加纳靠武力殖-民了多个星球，只要上将愿意，他可以向皇室申请把M2蓝星变成他的私人后花园，毕竟那颗鸟不拉屎的荒星上没有任何文明和资源，它几乎被整个星系漠视。”
    王耳抿了抿嘴，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晚上该毒死那个狗男人的，要不然哪会搞得这么麻烦。
    跟亚瑟一番交谈后，王耳感到无比苦恼，他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研究所的生活虽然单调，却安宁。
    王耳静静地等待，等待逃跑的机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半个月后的某天中午，他忽然从住宅区的广播里听到了一条由气象中心发布的关于沙尘暴的黄色预警信息。
    受冷空气和气旋影响，预计明天上午10:20分至下午16:45分北方大部分地区会出现6～7级风，阵风8～9级，其中内瓦岗中东部局部地区阵风风力可达11级，一场级别为黄色预警的沙尘暴即将来袭，请广大市民及当地政府提前做好防护准备。
    王耳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它们明明很平静，却暗暗酝酿着危机，他不禁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这本的争议还挺大，有几个小天使是从病毒翻墙来的，会为你们写完它，大纲很短，估计10万字的样子吧，上本撸得头秃，调剂一下，撸完了还是继续撸重生那本沙雕神灵异怪继续哈哈哈继续头秃。。。
    第16章 我又又又逃跑了
    下午他问亚瑟研究所是否设立了地下基地防避自然灾害。
    亚瑟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防御系统和政府的防护准备是非常成熟完美的，黄色预警级别的沙尘暴影响不了我们。”
    王耳微微皱眉，“可是，有11级阵风。”
    亚瑟：“请相信我们，我们能应付。”
    王耳闭嘴不语。
    对于荒漠化的环境来说，沙尘暴是最常见的自然灾害，以往在M2蓝星他不知见过多少回，多数都是躲到废弃的地下基地里避难。
    只是意外亚瑟的反应很平静，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不止亚瑟如此，甚至连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是如此。
    王耳不禁感到困惑，他对自然灾害从来都是抱着敬畏之心，因为那是自然在告诉人们它生病了，需要被救治。
    而这里的人们均是漠然，似乎与自然对抗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里的一部分，坦然处之，泰然接受。
    第二天早上六点，沙尘暴预警的广播再次在住宅区里响起。
    王耳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透明的防御系统开始加强防护，原本光洁无缝的半圆状球体一点点沉降分离，出现了外网和内网装置。
    一道器械化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请广大市民注意，SMS安全管理系统正在升级防御，禁止一切高空作业。预计从10:20分开始，将有一场黄色预警级别的沙尘暴袭卷淞边，局时风力预测6～7级，阵风8～9级，请广大市民提前做好防护准备，减少出行，关闭门窗。”
    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声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提醒着人们即将到来的危险。
    王耳茫然地望着周边的一切，目到之处一片平静。
    室内响起规范化的提示声，“沙尘暴即将来袭，请广大市民提前做好防护准备，减少出行，关闭门窗。”
    接着又细致地介绍防护小知识，面面俱到，对沙尘暴的处理方式已经成为人们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常规知识。
    九点左右，王耳和两名昆虫异种关在一起，他们的理智清醒，性情温顺，不会随意攻击。
    现在因为特殊情况，被研究所统一管理，以防他们趁乱逃跑。
    注射追踪剂时，瘦瘦的年轻人笑嘻嘻道：“普林叔叔，研究所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会跑掉的。”
    被叫做普林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道：“我信你这张嘴才有鬼。”
    三人注射完追踪剂后，透明的玻璃门再次把他们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叫尼坤的中年男人望着外面道：“要是沙尘暴能来厉害点就好了。”
    瘦瘦的年轻人叫椿，是被椿象感染的异种，俗称打屁虫，他严肃道：“只要沙尘暴能突破SMS安全系统引起混乱，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尼坤：“起风了。”
    王耳看着外面井井有条的世界，忍不住问：“你们，想逃到，哪里？”
    椿：“我想去城市。”
    尼坤：“我想去自然区，不想遵守他们的社会规则。”
    王耳：“知加老人，那里可以去。”
    尼坤颇觉诧异，“你也知道知加先生？”
    王耳点头，“他，很厉害，那里是淞边，异种们的乐土，我曾去过。”
    椿好奇道：“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耳郁闷道：“被抓，回来了。”又道，“我想去，城市，更大的。”
    尼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要沮丧，或许今天就是逃跑的时机，现在我已经感受到风的频率了。”
    椿激动道：“那是属于自由的气息！”
    十点零五分，他们从大屏幕上的实时监控看到蔚蓝的天空开始暗沉，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天空中刮起大风。
    十点零十六分，来自内瓦岗北部的沙尘暴以千军万马的形式朝淞边奔袭而来。
    由于监控中心的实时画面是从星际空间站传来的，近距离的高空角度往下俯瞰，数不清的尘埃沙砾在风暴的带动下排山倒海，一点点将荒芜的自然区吞噬。
    属于SMS安全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请广大市民注意，沙尘暴即将到达淞边。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护，减少出行，关闭门窗。”
    “请广大市民注意……”
    机械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循环，三人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从中看到了自由。
    椿忽然道：“我太紧张了，好想放屁。”
    尼坤：“给老子憋着！”
    短短两分钟，三人眼睁睁地看着沙尘暴将整个淞边城市吞没，尽管他们处在封闭的空间里，仍旧能听到外头的天空中传来自然愤怒的声音。
    屏幕里一片昏黄，全是尘土飞扬。
    它们以嚣张的姿态向世人宣布，在不久的将来，它们将成为这里的主人。
    王耳趴到门口努力观望外面的情况，却一无所获。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黄沙漫漫，一层又一层覆盖到防御系统的透明隔离上，犹如沙画般，毫无章法。
    事实证明，常年与自然的坏脾气对抗，造就出星际人类强大的智慧与创造力，这点沙尘暴并不能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二十分钟后，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忽然被拉响，整个城市上空全是来自SMS安全系统的警报声。
    紧接着，机械化的警示声响起，“警告！警告！西区坐标R轴1.1Y射线发生故障，该区域沙尘暴将灌入城市，请广大市民减少外出，关闭门窗，保护呼吸系统。”
    “警告！警告……”
    不断重复的警告声扰得人心惶惶，研究所里的人们激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联系过上面，好像是人为失误引起的，问题不大。”
    “我就说，黄色级别的沙尘暴根本就影响不了防御系统，该把操作不当的工作人员解雇！”
    仅仅只隔了两三分钟，沙尘暴在风力的作用下从漏洞灌入城市，瞬间黄沙漫天飞舞，很快就入侵到研究所来了。
    尼坤望着外头的乌烟瘴气，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王耳被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一旁的椿奋力拍打玻璃墙，请求救助。
    外头的工作人员发现异常，立即进来查看，谁知刚蹲下身，一道臭屁熏来，味道腐臭，堪比核-武-器，直接把他熏得半死。
    见工作人员还在顽强挣扎，椿再接再厉，又放了一道臭屁。
    工作人员扛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这不，连王耳都有些受不了，他虚脱地扶住玻璃墙，脸色发青，只觉得呼吸困难。
    装死的戏精尼坤翻身擦掉白沫，麻利的把工作人员拖到门口用他的指纹开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椿率先跑了出去，尼坤见王耳愣怔，一把将其拖走。
    三人朝入侵进来的沙尘方向奔去，借助它们的掩护逃跑。
    很快有人发现了异常，研究所当即进行紧急封锁。
    不止他们逃跑，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各显神通变着方法跑掉了。
    智能机器人出动，对他们进行逮捕，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中。
    椿的反应极其迅速，在危险时刻，身体忽然发生裂变，衣服撕裂，爆发出半人半虫的形态。
    一对坚硬的盔甲翅膀从后背冒出，瞬间飞上高空逆风而行。
    有那么一刻，王耳特别羡慕，他为什么不是一只臭虫。
    接着尼坤也裂变了，脖子“咔咔”作响，头顶冒出两根淡黄色触角，身躯通体碧绿，蜕化出前足，中足和后足，整个人呈蝗虫形态，体型非常巨大。
    那家伙很讲义气，振翅高飞时还不忘把王耳捎带上。
    两人冒着沙尘逆风而行。
    防御系统的外网上落满了尘土，内网上也残留不少。
    整个城市仿佛从灰土里捞出来一样，到处都脏兮兮的。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门窗关闭，几乎密不透风——这是专门为抵御沙尘暴而设计。
    昆虫的属性令尼坤对风的频率异常敏感，他抱着王耳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高楼里。
    起初他飞行得相对轻松，渐渐的，越接近防御系统的故障区，阻力就越大，飞行得愈加艰难。
    意识到自己成为了绊脚石，王耳的身躯变成了细小的藤蔓缠到尼坤的身体上，这样一来，尼坤要轻松不少。
    外头的风力已达八级，愤怒地肆虐着人类的智慧结晶，企图将它彻底攻破。
    然而对于尼坤和王耳来说，那些愤怒是属于大自然的野性召唤。
    抱着对自由的渴望，尼坤奋力一搏，逆风冲向故障区的入口处。
    巨大的阻力带着破坏性的损毁，只听“砰”的一声，尼坤的身体被风力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到防御内网上。
    一次失败，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折腾了五六次，王耳也有些吃不消，当即示意他避开强风，从内网边缘靠近外网试试。
    尼坤听他之言，小心翼翼地切入到外网故障区。
    王耳顶着巨大的阻力抛出藤蔓，它一点点分枝，随后长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吸附到防御外网的内壁上，缓缓往出口处延伸。
    数不清的藤蔓被吹落到内网上，它们却像找到了能安家立命的地方，一层又一层，无休止地将缺口覆盖，直到内网窟窿被植物彻底堵住。
    从外网灌进来的风沙被分散到内网中，阻力要小得多，尼坤当即振翅冲天，王耳被他带出了防御系统。
    巨大的风力把他们吹散了，王耳犹如壁虎断尾，切断了与内网连接的藤蔓。它们迅速枯萎，主人则随风飘去。
    那一刻，王耳抱成团飘荡在风沙里，尽管身体受到创伤，他却无比快慰，他终于重获自由，又重新回到了自然的怀抱。
    藤蔓在空中与沙尘共舞，如同浮萍般不知要飘向何方。
    它乘风而行，越过无数山川，越过拥挤城市，越过贫瘠荒芜的广袤大地……最后落到一处丘陵地带。
    这里离淞边已经很远了。
    掉落到地上的藤蔓隔了许久才舒展身体，确定周边没有危险后，王耳才渐渐从藤蔓的状态恢复成人体。
    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尘土，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赤-身-裸-体。
    第17章 捂紧小马甲
    头顶的太阳被云层遮盖，干涸的河床蜿蜒曲折，举目望去，遍地荒芜，毫无生机。
    王耳沿着河床警惕地前行，路上意外看到一个被埋在沙地里的东西。他好奇的将其刨了出来，是一个被城市人类遗落的背包。
    打开背包，里头装着零碎的户外用品，甚至还有几枚硬币和纸币。
    硬币上的女王头像告诉他这个玩意儿可以用来交换物品。他将其放到一边，又翻出来一套做工劣质的灰色防护服，当即麻利地穿上，继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盆地映入眼帘，少许植被顽强生长，王耳轻轻地触摸它们，像是打招呼。
    就这样漫无目的行走着，体内的追踪剂在离开故障区时应该被削弱不少，它们随着被切断的藤蔓消失。
    但还有一部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代谢掉的，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彻底清除。
    这段时间对王耳来说非常宝贵，他不能被他们抓住，要不然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在他跑掉的那几个小时，研究所的秩序早已恢复。
    亚瑟看着追踪系统里的定位，信号很弱，时有时无。
    贝莎觉得不可思议，说道：“那家伙太厉害了吧，他没有翅膀，竟然一下子飘到西部柴达里斯盆地去了。”
    亚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女士，你可以看看气象中心的情况。”
    贝莎严肃道：“那我只能表示，顺风车能搭像他那样，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亚瑟并不着急追捕逃犯，而是向砚柳生发出一个终端信息，并道：“嗨，砚，我要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
    屏幕里传来砚柳生在调试机甲的情形，他漫不经心道：“淞边沙尘暴？”
    亚瑟：“王耳借沙尘暴跑掉了。”
    砚柳生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高冷男神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有让人舔屏的魅力。
    “你们的防御系统是死的吗？”
    “嗐，人为操作失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故障区，结果研究所里关的家伙纷纷出逃，王耳就是其中之一。”又道，“你猜他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他只是植物，既不是鸟，也不是昆虫。”
    “他跑到西部柴达里斯盆地去了。”停顿片刻，“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屏幕里的砚柳生默了默，隔了半晌才道：“被风吹过去的？”
    亚瑟：“是的，搭的顺风车。”
    砚柳生：“……”
    真他妈会操作。
    亚瑟：“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把这个人才关在研究所了，特期待看到他在外面能折腾出花样来。”
    砚柳生冷哼一声，“那家伙没有维加纳户籍，没钱，并且很傻很天真，还单纯好骗，你觉得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
    “这种身份的异种只能沦落到黑市上，供人当宠物售卖。”
    “……”
    “所以亚瑟博士，请你把他的定位信息提供给我，我好去定个价。”
    亚瑟差点哭了，“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得尽快去把他抓回来。”
    砚柳生：“不用，你抓回来了还是会再逃的，还不如放养观察，反正他再怎么折腾都无法离开维加纳。”
    亚瑟沉默。
    砚柳生继续道：“或许你可以多跟我父亲沟通，他从异种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是研究所没法了解到的。”
    亚瑟眼睛一亮，“真的吗？”
    砚柳生：“把他的定位给我。”
    亚瑟：“好吧。”
    拿到王耳的定位信息，砚柳生并不急着去捉人，而是默默观察。
    如果没猜错，这回他应该不会往自然区跑了，而是进城市。
    柴达里斯盆地的面积很大，想要走出去会耗费很多时间。
    王耳的忍耐力一向不错，只要他愿意，可以连续在自然区徒步好几天。
    闷着头往前走，突听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某种机械在咆哮。
    意识到有情况，王耳敏感地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躲藏。
    一辆黑色的钢铁巨兽朝他所在的方向狂奔，大家伙无视周边的恶劣环境，在乱石里横冲直撞。
    阵阵沙尘随风飞扬，驾驶室里的年轻女孩娴熟地操纵车辆，嘴里咀嚼着口香糖，一脸飞扬跋扈。
    坐在副驾驶上的大汉道：“猎物应该就在这附近，仪器上有显示生命的迹象。”
    女孩道：“那就下车干活吧。”
    一脚踩下刹车，四名带着武器的城市人类穿着防护服从山地车上下来，一人指了指方向，他们做了几个手势简单交流一番，便散开了。
    手里有仪器做辅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王耳的踪迹，悄悄将其包围。
    王耳敏感地察觉到了异常，立马逃走，奔跑的速度令人咂舌。
    “戴琳娜！它跑过来了！”
    戴琳娜立马从侧面包操，对准王耳射击。
    一枚捕捉网以迅雷之速扑向他，张开的网子把王耳绊倒在地。他恐慌挣扎，试图逃跑，那网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来做的，坚韧异常。
    戴琳娜激动道：“我抓住他了！”
    其余三人从另外的方向奔跑过来，王耳被四人集体围观，一名叫汉尼的男人诧异道：“人类？”
    王耳害怕地望着四个穿着防护装置，抱着武器的人们，艰难道：“我……我，放开我……”
    汉尼感到无比失望，“白干了。”
    戴琳娜不动声色审视王耳，脆生生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王耳：“淞边。”
    另一个同伙马克道：“淞边人？”
    王耳点头。
    戴琳娜：“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耳沉默了阵儿，想起尼坤他们，随口说：“我和，和尼坤走，走散了，我我们迷路了。”
    四人相视，似乎在斟酌他话中的真实性，马克道：“你们原本打算去哪里？”
    王耳愣住，他并不熟悉维加纳，除了淞边外，只去过首都兰卡，至于其他城市，压根就不知道名字。
    “兰卡，我们，要去兰卡。”
    一直没说话的阿尔奇发出灵魂拷问：“你明明可以乘列车去兰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自然区？”
    王耳严肃道：“穷！”
    阿尔奇：“……”
    戴琳娜不由得笑了，这个回答直击灵魂，“你不是维加纳人，对吗？”
    王耳：“是的，我是从，双子α星来的，没有，没有户籍。”
    戴琳娜露出了解的表情，说道：“没有户籍是无法乘坐任何交通工具的，也难怪你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汉尼摊手道：“我还以为你是猎物。”
    王耳不解问：“什么，猎物？”
    汉尼蹲下身把捕捉网解开，友好道：“我们是城市猎人，会在自然区抓捕一些有趣的猎物。”
    王耳：“比如？”
    戴琳娜：“异种什么的。”
    王耳：“……”
    默默地捂紧自己的小马甲。
    马克踢了一脚捕捉网，毛躁道：“4000R星币又打了水漂。”
    阿尔奇不耐烦道：“走吧。”他和马克沮丧地走了，汉尼犹豫了阵儿才道：“自然区很危险，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王耳愣了愣，“我？”
    汉尼：“我们也要回兰卡。”
    王耳连连摆手道：“不，不麻烦，你们了。”
    戴琳娜好奇地看着他，“你是想找你的朋友尼坤吗？”
    王耳：“是的，我们在，很早就，就走散了，我我担心他。”
    戴琳娜：“这里除了你外，并没有其他生命迹象。”
    王耳沉默，小脑袋瓜转得飞快，如果他拒绝同行，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好好吧，谢谢你们。”
    于是他和几个城市猎人坐在同一辆山地车里。
    车内的空间巨大，恒温系统令人舒适，王耳紧绷着神经捂紧小马甲，感觉自己进入了狼窝。
    戴琳娜卸掉防护装置，头上扎着小辫子，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小姑娘。
    她似乎对王耳很感兴趣，上下打量他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王耳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谢谢。
    前面的马克道：“淞边自然区有很多异种，你知道吗？”
    王耳沉默了阵儿，才回答：“是的。”停顿片刻，“你们，想去，淞边狩猎？”
    戴琳娜：“我们不想作死。”
    王耳：“？？？”
    汉尼道：“淞边自然区被政府保护，在那里狩猎属于盗猎，会被判死刑的。”
    戴琳娜摊手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自然区的管理人知加老头似乎跟上将有私交，所以才会被庇护，要不然我们早就发财了。”
    王耳抿唇不语。
    戴琳娜碰了碰他，“你知道48军团的上将吗？”
    王耳摇头。
    戴琳娜露出星星眼，“那是维加纳最牛逼的男人，哦不！甚至是整个星际最帅的男人，没有之一！”
    王耳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戴琳娜：“你听说过他的事迹吗？”
    王耳沉默，他不但听说过，还见过，并且还睡过。
    就一狗男人，至于这么崇拜吗？
    戴琳娜体会不了他的复杂心情，自顾说道：“他是维加纳所有人心目中的男神，有权有势，巨有钱，并且还长得帅！”顿了顿，“每个女人都想睡他。”
    汉尼：“还包括男人。”
    王耳：“……”
    仿佛一提到砚柳生，他们就像打鸡血似的，兴致勃勃地八卦有关他的一切。
    不管男女，纷纷拜倒在那张禁欲系的棺材脸下，戴琳娜甚至情不自禁道：“好想扒开上将的制服，脱掉他的高冷，看他躺在床上浪荡的样子，一定美妙极了！”
    王耳默默地低下头，想起砚女士说我家上将需要被疼爱的样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一旁的戴琳娜豪放地表达她对上将的热情，用词大胆奔放。忽见王耳情况不对，她诧异道：“咦，你怎么流鼻血了？”
    王耳困惑地摸鼻子。
    操，真的流鼻血了。
    第18章 我被卖了
    车内的人全都笑了起来，戴琳娜递给他一张湿巾纸，王耳窝囊地擦了擦，严肃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戴琳娜：“你不用解释，我懂！”
    王耳：“……”
    好想去死一死。
    戴琳娜非常活泼，汉尼也比较和人，阿尔奇和马克虽然少言寡语，但对他也没有敌意。
    王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之后的路途出奇的顺利，第二天下午他们安全抵达兰卡。
    进城后戴琳娜问他打算去哪里，王耳平静道：“就在，这里下车吧。”
    戴琳娜：“好吧，我们现在要去东区，马克你靠边停下，让王耳下车。”
    山地车缓缓停靠到路边，王耳道了声谢谢，对他们非常感激。
    戴琳娜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山地车扬长而去。
    只消片刻，车上的四人忽然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汉尼高兴道：“那个异种太笨啦，哈哈！”
    马克：“戴琳娜看看你的账户，到账了没有？！”
    戴琳娜打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嘴角带笑道：“刚刚到账，一共241170R。”顿了顿，“这一票是我干得最轻松的一票。”
    马克：“一路陪你们演戏我都快憋坏了，那个异种太好骗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的货。”又道，“不过他的条件蛮好的，咱们应该问老Sa多要点钱。”
    汉尼：“知足吧，这笔钱就跟捡似的。”
    马克：“接下来咱们去哪里浪？”
    阿尔奇：“去红灯区？”
    戴琳娜：“切，就你这点出息！”
    被他们卖掉的王耳先生正站在人行道上一脸茫然，四周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和井井有条的车水马龙令他不知所措。
    纷繁热闹的广告昭示着城市的繁华，这里是维加纳的首都兰卡，同时也是星际人类的经济中心，空前繁荣昌盛。
    只是这些喧嚣热闹都与他格格不入。
    在某一瞬间，王耳觉得自己像出土的老文物，紧张又害怕地体验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时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被老Sa的人盯住了，如果他事先知道城市猎人的名声，估计就不会被他们套路。
    但是没有如果。
    摸了摸兜里的几枚硬币和几张面值额极低的纸币，王耳觉得他需要找到一处露宿的地方，但在找到之前他得防止被研究所抓捕。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各种各样的行人引起了他的探索。
    这个城市的包容性极强，人们自由而散漫，或三三两两谈笑风生，或行色匆忙。他们融合在喧闹的城市背景里，构成了一副生机勃勃的图画。
    那种体验感很微妙，王耳已经记不起他是否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活得太久，记忆早已褪色。
    不过逃犯还是有些心虚，但凡看到一处警务站，他要么快步通过，要么绕弯避开。
    就这么没有目的地走了许久，一个眼神不好的流浪汉拄着拐杖向他伸出求援。
    流浪汉看起来很可怜，跛着脚，头发乱糟糟的，满脸菜色，瘦不拉几。
    王耳握着兜里的几枚硬币，犹豫了许久才拿出来看了看，谁知流浪汉嫌弃道：“操，比我还穷？”
    王耳：“……”
    流浪汉上下打量他，“第一次进城？”
    王耳老实地点头，说道：“我……穷。”
    流浪汉啧啧两声，“看你这寒酸样，我还以为你在搞行为艺术。”
    王耳：“？？？”
    流浪汉：“你看满大街谁穿成你这样？”
    王耳默默地低头看自己那身廉价的防护服。
    流浪汉正经道：“要不你去给我凑个人头，帕拉南路那里有所社会慈善机构，只要登记就有物品领，咱一人一半？”
    王耳半信半疑。
    “我不骗你，就在五十米远的正街。”
    “我，我没有，户籍。”
    “没关系，只要登记信息采取指纹就行了，相当于钻个空子。”顿了顿，“你从哪里来的？”
    “双子，α星。”
    “啊，那是个鬼地方，跟维加纳比差远了。我宁愿在兰卡讨饭，也不愿在那个破地方做平民。”又道，“你是个黑户，比我还穷，不如咱俩一起去讨饭，说不定别人看你长得好看还能多给点？”
    王耳：“……”
    流浪汉严肃道：“请不要歧视我的职业，这里虽然是天堂，但对外来者挺不友好的，特别是没钱的黑户。”
    王耳挺有自知之明，“那先去领，领点东西？”
    流浪汉朝他招手，刚刚还跛脚行动不便的样子，一下子就灵活自如。
    王耳瞅得眼直。
    不过那家伙确实没有撒谎，只沿着正街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个机构。
    流浪汉给他简单地讲了下流程，他有些紧张地走进去，在工作人员细心的询问下，王耳绷着脸配合他们。
    最终在窗口折腾了二十分钟左右，他才顺利领到了一箱物品。
    里头有一套廉价的衣服，还有些速食品和日常用品，最下面贴心地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卡片上是招工信息。
    流浪汉按约定分了一半物品，看他认真地翻看卡片，说道：“你是黑户，就别想在这些正规途径上找到工作了。”
    王耳头也不抬，“就，看看。”
    流浪汉：“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黑市。”
    王耳困惑问：“黑市是什么？”
    “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又道，“那是咱们这类底层人的天堂，没钱的，黑户的，不同品种的，外来的，非法交易的，什么玩意儿都有。”
    “很混乱。”
    “是的，每个光鲜的城市里总有不能见光的东西，特别是这些大城市，除了普通的平民外，还有很多连饭都吃不上的人，而我们这类人就是其中之一。”
    王耳若有所思，黑市鱼龙混杂，也许能暂时躲避追踪，“你能带我去吗？”
    “可以，等晚上吧，白天管得挺严，会被驱逐的。”
    在他们等待天黑时，砚柳生已经彻底断了王耳的踪迹。
    为了能尽快找到那家伙，他联系到汇升机构的个人管家汤姆，让他想办法把王耳捞出来。
    汤姆看着王耳的个人信息，皱眉道：“从M2蓝星来的黑户异种？”
    砚柳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汤姆困惑道：“上将，虽然这是您的个人隐私，我出于职业道德不应该过问，但是……”
    砚柳生打断道：“帮朋友找的。”
    汤姆摊手，“好吧，不过这么漂亮的异种应该会被很多人盯住。”停顿片刻，似悟到了什么，连忙闭嘴。
    原来上将好这口！
    虽然豢养宠物异种在上流社会很普遍，但是像上将这么光伟正的人……竟然也有这种嗜好。
    汤姆的内心有些复杂。
    黑市属于城市的灰色地带，聚集的人群多数都是贫民，自然也在贫民区——第五区。
    第五区是地名，那里的生活环境处于社会的底层，条件极差。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经济中心，第五区已经被挤到地下了。
    密集贫穷的人口没有资源占据更多的生存环境，只能在地下蜗居，但不管怎么说，也比自然区好。
    白天这里死气沉沉，晚上则勃勃生机。
    随着霓虹灯光笼罩城市，地下城开始复苏活跃起来。
    王耳由流浪汉老邱带着来到地下城，犹如蜂巢一样的地下世界涌入眼帘，花花绿绿的灯光炫得人眼花，错综复杂的建筑令人摸不着头脑。
    脂粉香，劣质酒，汗味，以及食物浓郁的香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伴随着不同语言的纷繁热闹，拥挤的人□□织出一副烟火气的生活场景。
    王耳喜欢这里，尽管环境脏乱差，没有秩序的样子。
    老邱带着他冲进人群，大声道：“像我们这种黑户要找到好点的工作并不容易。”
    王耳点头，“需要，途径。”
    老邱：“我带你去见保罗，他有渠道。”顿了顿，“如果你运气好找到雇主，可别忘了给我点好处。”
    王耳：“会，会的。”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建筑里穿梭，行到一处杂货铺前，老邱上前询问，里头的人说保罗在茄湾里，让他们去那里找他。
    老邱当即带着王耳到茄湾里找人，王耳困惑问：“茄湾里是，什么？”
    老邱：“喝酒消遣的地方。”又道，“那家伙有几个臭钱，日子比我们过得舒坦。”说话间，有人跟他打招呼，流里流气道：“新货？”
    老邱啐道：“狗娘养的，滚一边去！”
    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茄湾里一片喧嚣热闹，巨大的牌匾上闪动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整整一排都被金色标志覆盖，它们全是茄湾里的地盘。
    这里是地下城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干走-私的，商量犯-罪的，做交易买卖的……鱼龙混杂，什么勾当都能在这里进行。
    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戴牛仔帽，背靠墙壁，双手抱胸拿着一瓶掺水的假酒，犹如蛰伏的猎人，静候送上门来的猎物。
    一名穿着性感暴-露的美艳女郎看上了这位极具西部牛仔风情的男人，端着酒杯悄悄蹭了蹭他的手臂，抛媚眼道：“这位先生长得真俊俏。”
    砚柳生斜睨她，没有说话。
    女郎舔了舔唇，放肆地打量他，并问了一句：“卖吗？”
    砚柳生似笑非笑，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撩人，“很贵。”
    女郎艳丽的红唇微微嘟起，娇嗔道：“就不能便宜点？”
    砚柳生：“不能。”
    女郎再接再厉，“你觉得我怎么样？”
    砚柳生：“漂亮。”
    女郎从胸衣里取出一张名片塞进他的手臂里，引诱道：“免费的。”
    砚柳生垂下眼帘，“免费的没兴趣。”
    这话把女郎气着了，瞪着眼睛不说话。
    稍后一名喝得微醺的胖男人走上前来，粗暴地抓住女郎的手腕破口大骂。
    两人发生争执，女郎被胖男人甩了一巴掌，艳丽的脸庞顿时红了半边。
    充当背景板的砚柳生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女郎捂住脸颊，挑衅地看着他，嘲弄道：“你不想惹麻烦。”
    砚柳生冷哼一声，“看不顺眼。”
    话语一落，手里的酒瓶“砰”的一声砸到胖男人的头上，那人顿时被他砸晕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猪似的不省人事。
    人们的视线纷纷落到这边。
    砚柳生继续双手抱胸靠着墙壁，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胖男人的同伴原本想冲上来干架，但见他单枪匹马却不好惹的样子，竟被唬住了。
    他们窝囊的把同伴拖走。
    女郎啐了一口，扭着腰肢离开，还未走远时，她忽然回头道：“真他妈帅！”
    砚柳生视若无睹，不过在看到王耳和老邱走进来时，他“啧”了一声，小屁孩儿果然被骗来了。
    第19章 操碎心的上将
    不想被他们发现，砚柳生压低帽檐，静观其变。
    老邱走到吧台前要了两杯酒，随后把王耳安顿到某个角落里，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
    王耳点头。
    待老邱离开后，他好奇地闻了闻酒杯，还挺香，抱着探索新事物的心情，他小小地偿了一口，露出嫌弃的表情。
    没过多时，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人端着酒杯晃到他跟前，冷不防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王耳像见鬼似地瞪着她，女人被他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娇声娇气道：“这么可爱，一定还是个雏儿。”
    王耳：“？？？”
    女人的爪子很不老实地伸到他的胸前，挑逗道：“卖吗？”
    王耳抓住她的手，严肃道：“不卖。”
    女人：“考虑一下？”
    王耳：“有人了。”
    女人撇了撇嘴，识趣地离开。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问王耳卖不卖，有男有女，言语大胆挑逗，令他的三观碎成了渣渣。
    老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王耳嫌嘈杂，换了个地方等他。
    片刻后，又一个男人提着酒瓶靠到他旁边，还没说话，王耳就严肃道：“不卖。”
    砚柳生勾起嘴角，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考虑一下？”
    王耳瞥了他一眼，刚开始没发现异常，后来鬼使神差的用余光偷瞄旁边的男人，两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某人的表情……裂了。
    砚柳生居高临下道：“好巧。”
    王耳：“……”
    察觉到对方有逃跑的意识，砚柳生淡淡道：“我这妆化得怎么样？”
    王耳：“……”
    这他妈是重点么？！
    面前的男人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正经，他默默地捂住屁股，小声道：“我想……尿尿。”
    砚柳生：“憋着。”
    王耳差点哭了。
    砚柳生喝了一口酒，霓虹灯光映到他的脸上，五颜六色的，看不清表情。
    王耳硬着头皮道：“我会，回，回研究所的。”
    砚柳生“哦”了一声，饶有趣味道：“亚瑟说你是个人才，想看你在外头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王耳：“？？？”
    砚柳生偏过头看他，眼神闪烁，“这里可比M2蓝星要复杂得多，稍不留神就会被吃干抹净。”
    王耳警惕道：“我会，会保护自己。”
    “是吗，那你知道刚才带你来这里的人是干什么的吗？”
    “老邱，流浪汉。”
    “你清楚他的职业？”
    “讨饭的。”
    “他的讨饭技术可高明了。”
    突见老邱过来了，砚柳生不动声色混进了人堆里。
    王耳困惑地张望，那家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砚柳生，王耳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听他的语气研究所似乎并不着急抓自己回去，想到此，他莫名觉得心安。
    老邱穿过人群挤到他跟前，问道：“刚才有人跟你搭讪？”
    王耳：“很多。”
    老邱提醒道：“不要理他们。”又道，“我找到保罗了，你跟我来。”
    两人前往最里面的包厢，老邱娴熟地推开一扇门。
    一条狭窄的通道映入眼帘，里头灯光昏暗，比外面要清静得多。
    见王耳站在门口不动，老邱朝他招手道：“来吧，保罗要见见你。”
    王耳警惕地走进通道，老邱敲了敲206号房门，一名艳丽的女人从里头打开，扑鼻而来的脂粉香令王耳打了个喷嚏。
    女人上下打量他们，说道：“进来吧。”
    包厢里乌烟瘴气，几个女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喝酒，气氛暧昧。
    老邱躬着身子道：“人我叫来了，还请老Sa您帮帮忙。”
    保罗的绰号就叫老Sa，他叼着雪茄，眯眼看王耳，花了这么多钱从戴琳娜他们手里把他买下来，货色的确不错。
    “老邱说你想找工作？”
    王耳点头。
    老Sa：“你会什么？”
    王耳认真道：“种植。”
    老Sa：“你是外来者，又没有维加纳户籍，用我的渠道把你介绍给雇主是需要我做担保的。”
    王耳：“我可以，遵守，你的规则。”
    老Sa：“那很好，你第一年的佣金我会抽掉三分之二，第二年减半。”
    王耳：“接受。”
    老Sa：“我的规矩很多，通常介绍的雇主非富即贵，如果因为你的失误而造成了雇主的损失，我会找你算账的。”
    王耳：“明白。”又道，“我需要，工作，会好好，做。”
    老Sa：“很好，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明天我们可以签订协议。”说完冲老邱使了个眼色，他对王耳说道：“你先到外面等我。”
    王耳默默地出去了。
    通道里站着几对交头接耳的男女，他觉得不自在，往尽头的卫生间走去。解决完内急，站到洗手台前洗手时，一人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反锁了。
    看到砚柳生，王耳的神经顿时紧绷，惶惶不安道：“你，你……还没走？”
    砚柳生：“我为什么要走？”
    王耳不禁茫然。
    砚柳生步步逼近，“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耳拒绝回答。
    砚柳生把他逼到墙角，威胁道：“不老实的话，我就让研究所把你抓回去。”
    王耳直勾勾地看着他，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需要，工作，和自由。”
    砚柳生饶有趣味道：“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给你自由。”
    王耳半信半疑，“金主？”
    “金主身份并不能满足我。”
    “？？？”
    魔鬼附到耳边低声呢喃：“做你的男人。”
    王耳：“……”
    不知怎么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上将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奇怪了。
    困惑间，耳垂被魔鬼轻轻咬住，王耳的头皮顿时炸了，“你别乱，来。”
    “离开这里。”
    “不！”
    “想惹我生气？”
    “气，就要气死你。”
    砚柳生被气笑了，就知道他不会老实，“你会被卖掉。”
    “那也比，被卖，到你手里好。”
    砚柳生认真地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你很怕我？”
    王耳沉默。
    砚柳生：“回答我。”
    “你冷酷，讨厌，凶，烦。”
    “还有呢？”
    “想睡我。”
    “事实上很多人都想睡你。”
    “……”
    “好吧，王耳先生，今天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砚柳生，维加纳48军团上将，很高兴认识你。”
    砚柳生伸出手，王耳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下默默地握了握。那家伙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普通的指环套到他的小指头上，“你没有个人终端，这个可以联系我。”
    王耳想把它取下来，却被对方制止，“我没有习惯被人拒绝。”
    王耳皱眉，“我是，是人，不是，宠物。”
    砚柳生冷酷道：“你是异种，黑户异种在维加纳被默认成为商品，是可以自由买卖的，所以你没有人权。”
    王耳：“……”
    砚柳生继续道：“这是异种群体目前在维加纳的处境，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王耳的眉头皱得更紧，“淞边自然区……知加他们，受你庇护，矛盾。”
    砚柳生客观道：“知加跟我有私交，淞边自然区受保护是我个人的事情，跟整个大环境无关。”又道，“异种跟维加纳人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对待你们这类人，我们的态度是非常谨慎的。”
    王耳懊恼不已，“我在家乡，很好，你们，把我抓来，混蛋。”
    砚柳生：“那是研究所的事情。”顿了顿，“接受现实比埋怨更能解决问题，正如你想让我把你扔回去，必须说服我为你所用才行。”
    王耳沉默。
    砚柳生严肃道：“在研究所冒犯到你，我感到抱歉，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歉意，我可以尊重你，就像现在，我可以用特权强行把你带走，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走。”
    “可以，那这枚指环就老实戴着，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研究所……”
    “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只要你在兰卡，他们就不会干涉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自由。”
    好吧，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见他的神情缓和下来，砚柳生道：“你确定不离开这里？”
    王耳：“确定。”
    砚柳生：“小心被卖掉。”
    王耳赌气道：“不用你管。”
    砚柳生斜睨他，“脖子红了，在生气。”
    “……”
    “耳根子也红了，很可爱。”
    “……”
    “王耳先生，我允许你发小脾气，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客观看待你目前的处境，而不是带着对我的抵触情绪让自己处于危险中，你明白吗？”
    “不用，你管。”
    不知怎么的，看着对方倔强的小眼神，砚柳生忽然觉得自己像操碎心的老母亲。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罗里吧嗦过，感觉像个话唠。
    “我要睡你会有一百八十种方式可以达到目的，但是没有必要。”
    王耳看着他的眼睛，直击灵魂道：“不用你管。”又做了一个划清界限的手势，“你，人类。我，异种。”
    砚柳生的瞳孔开始收缩，脸色阴沉下来。
    王耳毫不畏惧，一字一句道：“请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谢谢。”又道，“如果，你尊重，我的话，请把我，当个人，别来打扰我。”
    看着他干净纯粹的眼神，砚柳生忽然觉得心口闷得慌，“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王耳平静道：“上将，异种，没有人权，不配。”
    砚柳生沉默。
    王耳继续道：“异种，贱骨头，黑市是天堂，很好。我喜欢这里，你是，贵人，不应该，来这里。请你回去，如果研究所，要来抓，我，请便。”
    套在小指上的戒环被他取下放到砚柳生的手里，“看在我的血，拯救了，48军团的份上，请不要再来，打扰我，谢谢。”
    砚柳生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还想有进一步动作，谁知王耳的手忽然转化成了细密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脖子。
    藤蔓渐渐收缩勒紧，砚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呼吸愈发困难。
    一枚枚锋利的尖刺从藤蔓上长出，原本漆黑纯粹的瞳孔里浮现出少见的阴狠，突起的尖刺轻轻划破了砚柳生的脸，沁出血丝。
    王耳锁住他的眼眸，用比他更魔鬼的声音说道：“只要，我愿意，你们的，防御系统，会变成废墟。”
    砚柳生冷酷道：“我会杀了你。”
    王耳轻轻地笑了，那张无害温顺的脸庞上浮现出纯情到极致的妖，“你没见过，植物的力量。人类，渺小，是自然的，俘虏。”
    砚柳生看着他不说话，如果说内心不震撼，是假的。说好的小可怜一下子变成了凶猛的怪兽，巨大的冲击力令他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王耳收起锐刺，缓缓松开了他。
    砚柳生平静地看着他离开，在王耳开门时，他说了一句，“如果你伤害维加纳人民，我会杀死你。”
    王耳微微停顿开门的动作，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到底有多少还没弃文的人在等着看我怎么把两人圆回来，毕竟攻受之间的裂痕辣么大。。。身份，阶级，三观。。。并且，在正常情况下，受是不会轻易改变对攻的看法的，除非他脑子瓦特了，你们这些小妖精是不是都等着看我被打脸看我怎么鬼扯乱编？
    第20章 我闯祸了
    门“吱呀”一声，少年消失在眼前。
    砚柳生看着镜中的自己，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警告着他异种的危险。
    冷漠地抹掉脸颊上的血水，琥珀色的瞳仁里燃烧着烈焰。
    第一次被威胁。
    很好。
    稍后老邱从206号房出来，王耳走上前，问：“可以，走了吗？”
    老邱点头，并高兴道：“保罗已经答应给你找雇主了，他的渠道是非常难得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王耳点头。
    老邱带着他离开，“你今晚在哪里住？”
    王耳无所谓道：“随便哪里，都行。”
    老邱：“明天拿协议，你今晚到我那里去吧，就是人多挤了点。”
    王耳：“谢谢，人多，挺好。”
    两人离开黑市前往老邱住的贫民区，街道上人影闪动，一片纷繁热闹。
    王耳好奇地打量他们，那些鲜活的身影和五颜六色的幻彩灯光令他暂时忘了家乡的废墟。
    老邱感叹道：“兰卡是不是比双子α星好多了？”
    王耳点头。
    “你的个人条件挺好的，只要保罗给你找到雇主，你就能赚钱，有钱了就可以脱离贫民区。”又道，“保罗的渠道是非常好的，雇主给的佣金也高，就是那家伙太贪心，抽成抽得狠。”
    “还好，只要有，工作就好。”
    “你还挺容易满足。”
    “知足，常乐。”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七转八拐的来到一处地下通道，老邱指着前方的一盏破灯，说道：“喏，我的窝就在那里。”
    地下通道又脏又乱，挤了不少贫民，王耳丝毫不嫌弃，打量四周道：“挺好，比茄湾里，好，那里，闷。”
    老邱道：“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去拿协议，只有协议签下来了这事才定了。”顿了顿，“还有一笔钱领。”
    “是预支？”
    “老鬼有个习惯，新介绍的人都有见面礼，你也不例外。”
    老邱把一些纸皮分给他，王耳躺在纸皮上蜷缩成一团。
    周边闹哄哄的，他闭上眼默默筹划，只要有钱就有办法回去，他得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冗长的黑夜笼罩着天空，繁星点点。
    直到大半夜时地面上嘈杂的声音才渐渐少了，地下通道也归于平静，整个城市陷入酣睡中。
    第二天一大早老邱把王耳带去黑市拿协议，协议上写些什么王耳也看不明白。
    老邱说走形式而已，不必当真。
    王耳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领到一笔预支，有500R星币。
    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
    浓妆艳抹的女人说通常一个礼拜就会有雇主的消息，让他安心等待通知。
    两人离开黑市，王耳分了200R星币给老邱，他高兴道：“今天可以去喝点小酒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耳都住在地下通道，直到第五天，保罗那边来消息，说为他找到了雇主。
    看他穿得皱巴巴的，前来接人的安娜嫌弃地皱起眉头。
    王耳有些局促，她道：“你这样去可不行。”
    于是他被安娜带去拾缀一番。
    换上清爽干净的发型，穿上简单的白色衬衫，休闲裤和板鞋，站到安娜面前，充满阳光气息的面庞白白净净的，细致的眉眼，澄澈的眼神，腼腆又纯情，看起来美好得过分。
    安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初恋的感觉，挺好。”
    王耳：“……”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他感觉自己像是去接客一样。
    坐在悬浮汽车里，王耳憋了许久才问：“我们……要去哪里？”
    安娜道：“去枫叶大道112号，你小子这回走运了，有位高官愿意花重金请你去打理他的花园。”
    听到高官，王耳的神经顿时绷紧了，皱眉道：“什么，官？”
    安娜：“洛克州的州长。”
    不是砚柳生！
    王耳暗暗松了口气。
    安娜：“这些雇主非富即贵，你一定要小心应付，不能得罪，知道吗？”
    王耳点头。
    他主要是跟植物们打交道，属于仆人，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到了目的地，待门岗审核后，安娜才把他带到12楼。
    两人站在0814门口经过智能机器人检测，里头的房门开启。
    一名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他们，问道：“是王耳先生吗？”
    王耳点头。
    中年女人道：“进来吧。”
    两人进屋。
    室内的装饰富丽堂皇，看起来非常气派，两个女人简单交谈了阵儿，安娜冲王耳说道：“雇主要等会儿才回来，你就在这里，我先回去了。”又道，“有什么问题可以问芳妮。”
    王耳点头。
    女仆芳妮给他倒了一杯水，王耳困惑问：“这里……没有花园？”
    芳妮淡淡道：“花园在另外的地方。”说完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长得真漂亮，主人一定会喜欢。”
    王耳：“？？？”
    见他满脸犹疑的样子，芳妮调出大屏幕，上面是一个古老的城堡，院子里争妍斗艳，春意盎然。
    “这是我家主人的老宅，你以后的工作就是侍奉它们。”
    王耳这才打消疑虑。
    在等待雇主回来的期间，他小小地喝了一口水。
    之后隔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忽然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头晕眼花。
    见他面色不对，芳妮走过来问：“王耳先生，你怎么了？”
    王耳昏沉沉地摇了摇头，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
    面前的女人愈发模糊，眼皮越来越沉，最后不受控制地搭了下去，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王耳头痛欲裂地醒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茫然地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四肢呈“大”字型被捆绑在床上。
    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
    王耳惊恐挣扎，铁链拉得哗哗作响，外头传来芳妮的声音，“这次老Sa送上来的货色非常不错，主人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我听到声响了，想必那家伙已经迫不及待了。”
    “主人一定要轻点，他看起来非常嫩，像个雏儿。”
    男人愉悦地笑了起来。
    只消片刻，王耳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进来。那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看起来非常正经严肃的样子。
    躺在床上的少年惶恐挣扎，一脸兵荒马乱。
    男人居高临下地欣赏他的面部表情，满意道：“老Sa的眼光越来越好了，品质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滋味怎么样。”
    王耳害怕道：“放开……我！”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兴致盎然道：“宝贝儿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王耳脸色煞白，这才意识到他被老邱套路了，想起砚柳生的话，他顿时懊恼不已。
    奋力拉扯锁住自己的铁链，王耳满脸暴怒，眼睛充血道：“你别过来，我会，会杀死你！”
    男人抽掉皮带，朝他摇了摇食指，“老Sa难道没有教你怎么伺候雇主吗，你这态度可不好，需要好好调-教。”
    王耳羞愤欲绝，“你别过来！”
    “啪”的一声，皮带抽到他的身上，他吃痛闷哼。
    男人的眼中写满了疯狂。
    眼前的小绵羊令人垂涎欲滴，恨不得狠狠羞辱。
    肆虐的快感让男人的面目变得丑陋狰狞，他粗暴地扒王耳身上的衣裳，王耳不愿配合，又一鞭狠狠地抽到身上，把小绵羊彻底激怒。
    锁在铁链里的手开始发生变化，在男人欲再次抽打时，柔韧细密的藤蔓脱离铁链，以迅雷之速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只听“砰”的一声，力大无穷的藤蔓将男人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把他摔得头晕眼花。
    男人看到少年的变化，顿时惊恐不已。
    王耳脱掉小绵羊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自然的野性促使他对男人发起攻击，藤蔓像蛇一般缠到男人身上，直接把他的四肢折断。
    男人惨烈的嚎叫声把外头的女仆芳妮吸引过来，她慌忙拍打房门，大声道：“伯特先生您怎么了？！”
    “救……救命！”
    听到呼救声，芳妮大惊失色，当机立断按下警报器，并迅速把门打开。
    看到室内的一幕，她差点晕厥过去。
    那个美好的少年犹如魔鬼般，身上的藤蔓把主人缠成了畸形，看起来非常可怕。
    她惊恐地逃走了。
    王耳迅速抓捕，藤蔓松开了伯特，朝芳妮的脖子伸展过去，缠住了她。
    芳妮像死狗似的被拖拽进卧室，她狼狈挣扎，哭嚎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王耳的眼中布满了阴沉，他只需要稍稍用力，那个女人的脖子就会被轻易折断。
    绝望的面孔泪涕横流，看着她软弱无力的样子，王耳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砚柳生曾说过，如果他伤害维加纳人民，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他不想被魔鬼追杀。
    轻轻一松，女人重获自由，她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警报器促使住宅区的安保人员出动，纷纷拿着器械上来查看。
    逃出去的芳妮在走廊上碰到了他们，神色激动的把她了解到的情况简略叙述。
    意识到事态棘手，他们当即联系附近的警务站，请求巡防队出动。
    室内的王耳已经恢复成人形，伯特像烂泥一样瘫在地板上。
    王耳踢了他一脚，他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取这种人的性命，脏手。
    王耳不屑地离开卧室，客厅房门紧闭，他无法打开，皱着眉头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去，12楼高，不太好操作。
    也在这时，一枚狙击的小红点对准了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颗细小的弹头从附近射-击过来，以迅雷之速贯穿过身体。
    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大片鲜血从胸膛上涌出，染红了衣裳。
    王耳狼狈地趴下，惊惶地躲回了卧室。
    伯特看到他的样子吓得晕厥过去。
    王耳靠着墙壁，呼吸急促地解开衣裳纽扣，胸膛被弹头戳穿，皮肉外翻，看起来分外狰狞。
    外头传来巡防队的警告声，让他束手就擒。
    王耳视若无睹，只是忍着剧痛把身体转化成藤蔓的样子。
    胸前的肌肉变成了错综复杂的细藤，被狙击断的枝干里埋着子弹，他咬牙将其挖出。
    无人机一遍又一遍的警告声在窗外徘徊。
    王耳疲惫地靠着墙壁，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尽管浑身鲜血，他却一点都不慌，甚至冷静得可怕。
    对于接下来的死亡命运，他无比镇定。
    巡防队知道室内有人质，不敢再贸然攻击。
    双方就这样僵持。
    住宅区里发生异种攻击事件，引起了人们的恐慌，警戒线拉起，周围的居民被巡防队撤离。
    当时砚柳生在训练营考核新兵，汇升机构的个人管家汤姆忽然联系上他，语气严肃道：“上将，我有一件不好的事情要告诉你。”
    砚柳生：“现在正忙。”
    汤姆：“那个异种，好像搞出事情来了。”
    砚柳生愣了愣，皱眉道：“他怎么了？”
    汤姆：“上次您让我找他，近期我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动静，他好像跟老Sa扯上了关系。老Sa是干皮肉生意的，刚才我得知枫叶大道112号发生异种攻击事件，经过打听，那个异种极有可能就是您之前找的那个。”
    砚柳生立马断了联系，冲副官毕桑道：“你现在联系枫叶大道巡防，把异种攻击事件的详细情况问清楚。”
    见他面色凝重，毕桑赶紧去做。
    砚柳生又道：“回兰卡，立刻，马上！”
    不到五分钟，小型机甲轰鸣冲上了天空，划下一道优美的弧。
    从营地到兰卡再快也得一个半小时，砚柳生硬是把时间缩短成了四十分钟。
    中途毕桑已经通知枫叶大道的巡防队，说上将会亲自来处理这起事件，他们只需安全防护就行，不要激怒异种。
    快要抵达兰卡时，砚柳生发出请求，SMS安全系统防控中心受命为他开启防御装置，机甲直接进入城市上空飞往枫叶大道。
    这非常考验驾驶技术，但对于砚柳生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他娴熟地操控机甲穿梭在城市丛林，精准地把握每个建筑的角度，好似在游览自己的后花园。
    外面的警报声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王耳蜷缩成一团，愈发感到疲倦。
    突听客厅有异响，他立刻警惕起来，门外传来一道熟悉镇定的嗓音，“王耳先生，你似乎闯祸了。”
    第21章 硬核上将
    听着那道声音，王耳的心头剧烈地跳动，不愿吭声。
    砚柳生继续道：“你似乎受伤了，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王耳咬牙道：“不用你管。”
    砚柳生蹙眉，耐着性子道：“我从训练营飞过来，就是为了来管这件事。”
    王耳懊恼不已，“不用，你来看笑话。”
    砚柳生毒舌道：“要看你的笑话很简单，明天的新闻头条会被你承包，我用得着现在飞过来吗？”又道，“你给我开门，只要人质还有口气儿就行，要是被你不小心弄死了也没关系，我给你兜底。”
    王耳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无动于衷。
    外头的砚柳生也不着急，自顾去搬来一把椅子，瞥见桌上有包烟，他随手抽出一根点燃。
    “你打算僵持到什么时候？”
    王耳不说话。
    砚柳生淡淡道：“你要是饿了的话就跟我说，我好叫外卖。”
    王耳：“……”
    砚柳生：“渴了的话就出来喝口水，咱们再接着蹲。”
    王耳：“……”
    半支烟燃完，房门从里面开启，满室血腥扑鼻而来。
    砚柳生抬起头，看到王耳坐在地上，衣衫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得吓人。
    掐灭烟蒂，他起身走进卧室，凌乱的床上遗落着铁链，皮带。地板上的男人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曲着，奄奄一息。
    砚柳生忍不住吐槽道：“城里人可真会玩儿。”当即蹲下-身探男人的脉搏，还是活的，他揪住男人的头发仔细看他的脸，是熟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王耳点头。
    砚柳生：“他是洛克州的州长伯特，你把政府官员攻击了，会遭到起诉上刑事法庭。”
    王耳沉默。
    砚柳生冷静道：“说说你的诉求。”
    王耳看着他，底气不足道：“我想……回家。”
    砚柳生笑了起来，不答反问：“你觉得以你目前的情形，他们会放你回家吗？”
    王耳默默地抓紧了衣角。
    砚柳生继续道：“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一切特权都是建立在维加纳的律法之内，不论王公贵族，都必须遵守。”
    王耳面无表情，“所以？”
    “入乡随俗，用维加纳的方法来处理这起事件。”又道，“这家伙的职业生涯算是被你断送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不受维加纳律法保护，他们可以分分钟弄死你。”
    “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信任我，配合我。”
    “你跟，他们一样可恶，不会好心。”
    “王耳先生，我知道你在维加纳吃了不少苦头，对我更是敌意深重。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偏见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王耳咬唇沉默。
    砚柳生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看清事实。
    隔了许久，王耳才警惕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之前在研究所，你冷酷无情，毫无人性。”
    砚柳生认真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对你发生转变，是吗？”
    王耳：“是的。”
    砚柳生慎重道：“那你可要听好了王耳先生，排除信息素的干扰外，我被你吸引了，我喜欢你，这是促使我从训练营飞过来的主要原因。”
    被对方硬核表白，王耳有些吃不消。
    砚柳生继续道：“你一定很困惑我为什么突然就对你上心了，那是因为你打破了我对Omega的固有看法。你骨子里的反叛与血性是吸引我的关键因素，当然，长相也符合我的审美观。”
    听了他的理性分析，王耳一脸茫然。
    没有求偶经验的硬核上将继续用他的硬核思维解析自己的种种动机，“在淞边自然区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在那之前我只把你当成普通异种看待，对你的态度是非常冷漠的。但在你拒捕的那天晚上我开始反思，刚开始我也不承认自己对你产生了好感，后来给你上药被美色所惑……好吧，我可耻的意识到，我他妈真的对一个异种产生了兴趣，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有兴趣。”
    王耳冷冷道：“你不会。”
    砚柳生：“为什么不会？”
    王耳：“我们，不一样。”
    砚柳生斜睨他，“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我杀戮重，你也没有表面上温驯。你有野性，我有征服欲，为什么不能吸引？”
    王耳看着他不说话。
    砚柳生挑衅道：“想要回家，就拿出你的野性来征服我，让我臣服，送你回家。”又道，“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要不然这家伙不会被你玩成这样。”
    王耳暼了一眼旁边的伯特，四肢皆废，得躺上好一阵子了。斟酌了许久，他才道：“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研究所和看守所二选一。”
    “我不会，回研究所的。”
    “好吧，那就看守所旅游大礼包了解一下。”顿了顿，“也有可能进监狱。”
    “监狱，比研究所好。”
    “那倒是，监狱比研究所清静多了，伙食也不错。”
    “……”
    “在你不受维加纳律法保护期间，研究所和看守所是最佳庇护场所，它们甚至比我的作用还大。”又道，“现在我把你带出去后，首先得去医院处理你们的伤口。”
    “我没钱，不去。”
    “你反正都已经欠我钱了，我不在乎多欠一点。”
    “……”
    “攻击政府人员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但维加纳的律法至高无上，会给被告人申诉的机会，我的私人辩护律师会为你洗脱罪名，你只需要配合他走程序就好。”
    王耳沉默。
    砚柳生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上刑事法庭会有很多人，不要怕，我会坐在你身后看着你。”
    王耳偏过头看他的手，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砚柳生严肃道：“信任我，这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王耳还是不说话。
    砚柳生抬起他的下巴，锁住他的眸子，“信任我。”
    那时对方的眼神是真诚的，没有阶级差异，更没有物种歧视，有的只是平等，有尊严的平等。
    王耳垂下眼睑，砚柳生的唇落到他的额头上，收敛强势，显露唯一的温柔。
    见他不再那么抵触抗拒，砚柳生将其抱起，怀里的重量极轻，他安抚道：“不要怕，把头埋下什么都不要看。”
    王耳乖乖的把头埋入他的胸膛，外界的一切风雨皆由他遮挡。
    打开客厅大门，外面的巡防看到上将抱着一人出来不由得愣了愣。
    砚柳生冷漠道：“里头的州长骨折了，需要紧急救治。”顿了顿，“这个异种交给我亲自处理。”
    不明所以的巡防们连忙进去看人质的情形，卧室里的场景令人们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砚柳生把王耳送到医院救治，在医生处理伤口时，他联系亚瑟，把王耳的情况粗略叙述。
    亚瑟非常担忧，“王耳闯祸官司肯定跑不了，得把他弄回来才行。”
    砚柳生平静道：“我会妥善处理，到时候你那边配合就好。”
    亚瑟：“你要亲自出面吗？”
    砚柳生“嗯”了一声。
    亚瑟激动道：“你疯了，伯特是戴维斯的人，他们可不是主战派的，跟你的政治立场水火不容，你至于为了一个异种惹火烧身搞得一身腥吗？！”
    砚柳生还是那句话，“我会妥善处理。”
    亚瑟心急如焚，“砚，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你对那个异种有兴趣，但是你不应该掺杂到政治中去，这会让皇室对你起疑，尤其是你目前手握重权，处于敏感时期。”
    砚柳生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这只是一起小小的桃色事件，我不会脏自己的手。”
    亚瑟沉默下来，他忽然想起那家伙能把周边星球的军事力量干得人仰马翻，一定有过人之处。
    倒是自己大惊小怪了，48军团在维加纳历史悠久，却从未像现在那样拥有如日中天的荣耀，那家伙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早就被政客们口诛笔伐了。
    “好吧，你高兴就好。”
    “关于我跟王耳的渊源……你到时候出面解释一下。”
    “没问题，王耳先生救了48军团和上将大人一命，咱们的上将大人以身相许，完美。”
    “……”
    真他妈狗血！
    但事实确实如此。
    砚柳生无法反驳。
    切断连接，他进病房看王耳的情况。
    王耳精神颓靡，一脸疲惫，砚柳生轻声道：“困了就睡吧，我在外头守着。”
    王耳没有吭声，他自顾出去了，得把私人律师莱德找来处理麻烦。
    稍后巡防队的队长李术前来汇报，说研究所的亚瑟博士联系到他，请求把异种王耳送回去。
    砚柳生“哦”了一声，李术继续道：“上将，异种从研究所逃出来攻击了伯特州长，按照惯例，我们会对他进行起诉。”
    砚柳生：“那就按惯例起诉吧。”
    律师莱德提着公文包匆匆前来，砚柳生公式化道：“介绍一下，这是王耳先生的辩护律师，他的案子将由莱德负责。”
    莱德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李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李术：“……”
    所以上将跟异种到底是什么关系？
    傍晚伯特清醒过来，四肢被禁锢动弹不得。折在异种手里，他无比懊恼，但看到砚柳生的瞬间，立马怂了。
    “上……上将，好巧。”
    砚柳生居高临下打量他，薄唇轻启，“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伯特：“？？？”
    砚柳生冷不防弯腰附到他耳边，鬼魅道：“我的人你也敢碰？”
    伯特震惊不已。
    砚柳生斜睨他道：“好玩吗，伯特州长？”
    伯特的表情彻底裂了。
    砚柳生“不小心”碰到他的伤，伯特嗷嗷惨叫，断裂的肢体疼得钻心，对方很不好意思道：“啊，我是个粗人，真是抱歉。”
    伯特差点哭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术等人在王耳的病房做笔录。
    有砚柳生在场，王耳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李术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短短半个小时，他把从研究所逃出来的所有经历交代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关键人物在老邱和保罗上，也就是老Sa，只要把他们找到，事情就好办多了。
    待他们离开后，王耳还是有些担忧。
    砚柳生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不要害怕，有我在。”
    王耳不安道：“我不是，自愿的。”
    砚柳生：“我知道。”
    王耳：“他们，把我骗了。”
    砚柳生：“我知道你容易上当。”
    这话令王耳懊恼，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们，都这么复杂？”
    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砚柳生不由得笑了，那家伙真是单纯得可爱。
    “会不会，要赔很多，钱？”
    这是王耳最担心的，因为他没钱。
    “伯特被你搞残了，他的医药费自然跑不了。”
    听到此，王耳无比苦恼。
    砚柳生继续道：“那个女仆，她对你下药，你为什么没有伤害她？”
    王耳没有说话。
    砚柳生颇觉欣慰，他的本质是善良的，因为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会心怀慈悲。
    “可以……私了吗？”
    “不行，伯特的身份特殊，巡防又插手，甚至还有媒体，明天的头条新闻会被你承包。”
    王耳默默地捂脸，“这，太丢脸了。”
    砚柳生淡淡道：“你没露脸，露脸的是我。”又道，“维加纳的言论是非常自由的，除非重大谣言，一般情况下官方不会管束。”
    第二天王耳果然登上了日报头条，鲜红的题目触目惊心，洛克州州长伯特陷入桃色事件被异种攻击性命垂危？
    底下的配图是砚柳生抱着王耳走出大门的画面，当时他的头埋进砚柳生的胸膛，确实没有露脸，被曝光的反而是……上将。
    王耳抿着唇默默地翻看该新闻下的评论，本来以为会是指责州长的不雅行为，结果全是如下评论：
    “啊啊啊啊啊，上将A爆了，舔屏！”
    “都给我起开，上将是我的！我的！”
    “那个异种太幸福了，国民男神怎么可以去抱男人，柠檬精不服……”
    “酸死老子了！”
    王耳：“？？？”
    这画风……好奇怪。
    第22章 求你出道吧
    中午时分，巡防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把老Sa和老邱找到了，不过他们一口咬定是王耳自愿的，并且还签了协议，收过预支。
    这确实是事实。
    从他们提供的证据来看，确实是王耳自愿接下这单皮肉生意供伯特娱乐。而异种买卖在维加纳并不在违法的范围内，对伯特的指控只能从道德层面上批评。
    但王耳不一样，他攻击了伯特，并且造成他重创，是会受到法律惩治的。
    这个结果早在砚柳生的预料之中。
    辩护律师莱德就这起桃色事件进行分析，认为所有证据对王耳都不利。
    砚柳生不以为意，“如果禁止异种买卖，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类似事件发生？”
    莱德愣住。
    砚柳生严肃道：“不管这次事件是属于自愿还是欺骗，性质都是恶劣的。”
    莱德点头，“您说得是。”
    砚柳生：“伯特作为洛克州州长，他代表着官方，却闹出有损品格的事，从道德上来讲，是不是该受到批评？”
    莱德听出了端倪，“所以？”
    砚柳生：“议政厅总有人会看不惯的。”
    莱德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啊，盖文是议员里最正义的人了。”
    砚柳生笑笑不语。
    不出所料，翌日盖文在社交网络上抨击伯特的行为，认为他丢尽了洛克州的颜面，不配做领导人。
    不少权威媒体进行转发，客观地评论这起影响恶劣的桃色事件。
    有人故意带节奏，提出异种的尴尬地位，才导致攻击伤人，引起了人们的热烈讨论。
    媒体纷纷前来医院采访当事人，巡防将他们阻隔，禁止采访。
    外界的舆论酝酿得越激烈，对王耳的处境就越有利。
    有时候他也想了解一下网络上的信息，却总是被砚柳生制止。
    王耳感到很困惑，“为什么，不让我看？”
    “人为舆论引导，没什么意义。”
    “？？？”
    砚柳生认真地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还记得淞边自然区的情形吗？”
    “他们，受你庇护。”
    “你想庇护更多的异种吗？”
    “？？？”
    “用你的个人力量。”
    王耳愣住，“我？”
    “是的。”
    “我没有，公信力。”
    “你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线，只要研究所出面配合，用舆论造势，议政厅就有人会提出关于异种买卖的提案，这是很好的机会。”
    王耳沉默。
    砚柳生：“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推波助澜。”
    王耳点头。
    砚柳生揉了揉他的头发，一不小心头顶忽然冒出来一根类似豆芽菜的玩意儿。
    王耳连忙捂住头顶，红着脸瞪他。
    砚柳生：“？？？”
    王耳懊恼道：“不要，乱摸头。”
    某人沉默了阵儿，“所以豆芽菜……是什么意思？”
    “是，讨厌。”
    “讨厌会脸红？”
    “……”
    “是不是害羞了？还是摸头会很爽？”
    “滚！”
    砚柳生笑了起来，小家伙太可爱了吧。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舆论彻底发酵。
    话题炒得太热，逼得官方不得不做出正面回应，表示已经将伯特停职，会尽快调查处理。
    在砚柳生的策划下，王耳接受第一家媒体直播采访。
    穿着病号服的腼腆少年一脸茫然的出现在大屏幕上，与世隔绝的纯粹气质与现代化的人们大不相同，很快就引起了直播观众的围观。
    弹幕迅速把屏幕填满，“啊啊啊，这么漂亮的异种，难怪洛克州州长把持不住，我他妈也把持不住啊！！！”
    “支持洛克州州长，不管对方是自愿还是被迫，你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要好多钱，我也想买！”
    “我的三观碎了，他说什么我都信！”
    “我也想成为异种，太酷了！！”
    “王耳先生你的颜值太可了，求求你出道吧，我是你忠实的粉丝！”
    “对对对，呼吁出道，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娱乐事业注入新鲜血液！！”
    “舔屏+1。”
    弹幕上全是毁三观的评论。
    面对围观群众的热情，主持人显然也很激动，“啊，王耳先生，看来你很受网友们的欢迎。”
    王耳感到很困惑，不解问：“异种，为什么会，欢迎？”
    主持人笑而不答。
    弹幕上疯狂刷屏，“三观跟着五官走，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啊啊啊，他是我的理想型！！！”
    “我找到初恋的感觉了。”
    “支持洛克州州长，你干了我们都想干的事！”
    接下来的采访在主持人的专业素养下顺利进行，有时候王耳会感到过分紧张，头顶上冒出来的绿色嫩芽儿毫无意外的引起了疯狂刷屏。
    这段采访持续了两个小时，把王耳的来历，以及在维加纳的所有经历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一边躺在病床上的伯特迫于上面施加下来的压力，在个人社交网络上发表歉意，愿意接受调查和处分。
    结果下面的评论全都是：
    “州长大人您没有错！您干了我们都想干的事，好样儿的！我永远支持您！”
    “州长大人你对异种花了多少钱，能告诉我吗，我也想下单。”
    “还有我！”
    “+1。”
    “你们太过分了，异种难道就没有人权吗？！我们维加纳是非常尊重人权的，应该给予异种合法身份……然后跟我谈恋爱。”
    “上面的叛徒，你太虚伪了！！！”
    “我也好想和他谈恋爱！”
    看着走歪的评论，伯特欲哭无泪。
    没有人会关注自愿和强迫，他们关注的是他到底花了多少钱，顺便介绍一下业务。
    这简直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议政厅已经有人提出异种买卖的合法性是否违背人权，以及每年发生异种攻击事件背后的具体因素。
    有媒体非常会抓热点，做专题来讨论这一话题，再一次带动人们的积极性。
    有人反对给予异种的合法身份，也有人赞同异种也有人权，口水战打得异常激烈。而多数沙雕网友则表示让王耳的身份合法化，让他出道娱乐圈，满足广大人民的舔屏需求……
    不管怎么说，王耳确实火了。
    人们不会关注他的危险性和攻击力，正如他们不会关心伯特受伤和自愿，强迫等因素。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国度，所有埋藏在本质下的东西都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
    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王耳被送到看守所，是由砚柳生亲自送去的。
    海伦特别心疼他，说道：“小可怜，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把程序走完了，咱们很快就能见面的。”
    王耳“嗯”了一声，砚柳生道：“才开始会不太习惯。”
    王耳：“只要，能出来，总比研究所，好。”
    砚柳生沉默了阵儿，“你出来了，我便给你自由。”
    王耳看着他半信半疑，“可以，不回研究所？”
    “是的，没有人可以管控你，哪里都可以去。”
    “回家。”
    “只要你有渠道，可以回去。”
    王耳的心情有点激动。
    砚柳生两手插在裤兜里，表情是真诚的，不像是哄他。
    进入看守所，在进监区之前犯罪嫌疑人会在监视下赤-身-裸-体进行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再领取日用品，囚服，识别服等。
    王耳无比淡定的在监视下穿好衣物，随后由相关人员带去监区，他被分到了普通监区，里头有十二人。
    室内的监控360度无死角，24小时监控，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中。
    砚柳生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对于一个能在寂寞中忍耐上百年的人来说，这简直清静得像天堂。
    在里面王耳除了接受案情审讯和调查外，他完全停止了不必要的交流。
    每天的生活流程都是固化的，他只需要按照流程执行就好了，其他时间则恢复到植物的状态。
    简直不要太好。
    持续到半个月左右，检察院提交公诉，七天后开庭审理。
    开庭那天海伦和亚瑟都到场的，王耳戴着镣铐出庭，看到砚柳生坐在下面旁听，他愣了愣。
    这起案件并不复杂，就是一桩瞒着当事人的桃色交易而已。
    也不知砚柳生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涉事的所有人提供出对王耳有利的证据，令审判进行得异常顺利。
    最后王耳被判处二十一天的刑期，他在看守所已经呆足了时间，所以刑满释放。
    当庭宣判后，镣铐被解开，王耳茫然地接受海伦的拥抱，亚瑟道：“外面有媒体，走另外的通道离开吧。”
    海伦高兴道：“走吧，咱们回家！”
    王耳隔了许久才回过神儿，“这样，就完了吗？”
    砚柳生淡淡道：“莫非你还惦记着看守所的伙食？”
    王耳：“……”
    坐进砚柳生的专用车，海伦不停地问他看守所里的情况，王耳耐心回答。
    砚柳生把一张芯片卡拿给他，王耳困惑问：“这是什么？”
    “你的户籍证明。”停顿片刻，“从现在开始，王耳先生，你将成为维加纳公民，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
    “……”
    一枚透明的腕带套到他的手腕上，“这是你的个人终端，里头有你的详细信息，以及个人账户。”
    海伦忍不住道：“先生，为什么你俩的终端是一样的私人订制，难道是情侣款？”
    王耳：“？？？”
    砚柳生：“……”
    亚瑟打破两人的沉默，说道：“恭喜王耳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将享有维加纳公民的一切权益，并受维加纳律法保护，研究所不能侵犯你的人身自由。”
    王耳：“研究所，里的其他，异种呢？”
    亚瑟严肃道：“目前禁止异种买卖只是试行阶段，不是所有异种都具有人类的理性认知。”又道，“把异种身份合法化需要非常繁复的考核流程，你是具有代表性的试验。”
    砚柳生看着他道：“如果你想让这起提案成功落实，让更多的异种有尊严，那就最好遵守维加纳的规则，做个表率。”
    海伦也点头道：“小家伙，我们上将可是你的担保人，你不能打他的脸。”
    王耳轻轻地点头，他不会打他的脸，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家。
    中途亚瑟有事情下车离开了，王耳被带到砚柳生的政府分配房。
    该住宅区的地段非常好，属于黄金地段，里头的配套设施完善，进出管理也极其严格。
    砚柳生居住的楼层设置了专用电梯，必须刷卡才能启动。王耳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打量周边环境，这里跟黑市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见他一路都没有说话，砚柳生扭头问：“你在想什么？”
    王耳老实道：“这里，很富足。”
    砚柳生：“是的。”
    王耳：“你的，特权？”
    砚柳生平静道：“我的所有特权包括财富都是从战场上挣来的，有什么不妥吗？”
    王耳摇头。
    砚柳生睥睨他道：“你有什么疑问？”
    王耳老实道：“贫富差距，很大，贫民区，非常拥挤，环境恶劣。”
    砚柳生：“在自然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我们的生存资源并不多，无法均分。”
    王耳沉默。
    砚柳生不由得好奇，“你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王耳若有所思，“也许，有一天，人们走出，防御系统，会好得多。”
    这话海伦并不认同，“小家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的生存能力的。”
    电梯到了，三人走进去，海伦自顾说道：“如果把我们暴露在自然区，估计一个礼拜就会全部死光。”
    砚柳生：“表示赞同。”
    王耳：“可是，把所有人，困在防御系统，生存资源会，极度匮乏。”
    海伦：“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目前维加纳的现状就是这样，我们依赖防御系统，因为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法宝。”
    王耳：“如果，有一天，防御系统被，毁掉呢？”
    海伦严肃道：“我们会死掉。”顿了顿，“直接暴露在紫外线下是非常可怕的，人体无法耐受高温，缺氧会导致呼吸困难，引发各种系统疾病。”
    三人抵达顶层，砚柳生刷脸进入套房，看着里头的奢华，王耳再次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不公平。
    在这个寸土寸金，生存空间拥挤的环境下，砚柳生却享有顶级豪宅。
    巨大的空间给王耳造成了一种空旷感，海伦兴致勃勃的把他拉到走廊上观览对面的金融商贸中心。
    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海伦嘚瑟道：“怎么样，漂亮吧？”
    王耳点头。
    海伦八卦道：“我们上将还有很多处私宅，有空了我专门带你去逛逛。”
    砚柳生取出纯净水放到桌上，也不知是调侃还是其他，冷不丁说了一句，“海伦小姐，王耳先生是承包了整颗星球的土豪，你就别在他跟前秀了，挺没劲的。”
    王耳：“……”
    海伦后知后觉道：“是喔，我差点忘了这茬儿。”停顿片刻，“不过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辛勤付出。”
    砚柳生：“？？？”
    海伦：“你在刀口上创造下来的财富全被我享受到了，我非常感激。”
    砚柳生：“……”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私生活乏味且单调，累积起来的财富交给机构打理就好了，私事则由副官毕桑处理，其他的便是部队，要么训练营撸铁，要么上战场。
    那些由金钱堆积起来的极致享受他压根就没空去体验，全被海伦体验了。
    这人生过得确实有点糙。
    “你喜欢这里吗？”
    王耳愣住，“我？”
    砚柳生：“是的，问你。”
    “这里，很好。”
    “那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平时多数都在部队，是不会回来打扰你的，海伦可以照顾你。”
    海伦：“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得到管理处添加王耳的人员名单进去，到时候以什么名义添加呢？”
    砚柳生：“家属。”
    王耳：“……”
    第23章 蹭饭的上将
    海伦朝他眨眨眼，意味不明。
    王耳皱眉道：“我需要，工作。”
    砚柳生：“你现在是维加纳的合法公民，可以通过正规途径找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种植相关的工作。”
    王耳：“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砚柳生表示怀疑，“你确定？”
    王耳看着他不说话，城市套路深，他真的被套路怕了，多少还是有点怵。
    砚柳生：“我给你安排吧，走正规途径。”
    王耳想了想没有拒绝，不过他是不会住在这里的，不想跟他扯上丝毫关系，“我不会，住这里。”
    海伦诧异道：“为什么呀？”
    王耳：“不习惯。”
    海伦：“住两天就习惯了。”
    王耳还是摇头。
    砚柳生看着他沉默了阵儿，才说道：“你可以申请政府的福利房，租金低廉。”
    王耳点头。
    砚柳生：“对于外来公民，最初半年有政府补助政策，每个月500R星币，我已经给你申请下来了。”
    王耳：“谢谢。”
    砚柳生：“你至少把住房申请下来了再走。”
    王耳：“谢谢。”
    砚柳生：“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海伦听出了不对味儿，皱眉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两人各自沉默，都没有说话。
    有些伤害，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抹杀掉的。
    稍后砚柳生的个人终端传来信息，他起身离开，海伦追到门口，诧异道：“先生你这就回部队了？”
    砚柳生“嗯”了一声，淡淡道：“王耳就拜托你了。”又道，“你多把他带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海伦茫然点头。
    砚柳生消失在走廊上，海伦自言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么奇怪？”
    王耳没有吭声，他只是低头看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默默的把它取了下来。
    这东西似乎是定制品，应该很贵的，与他的贫民身份不符，戴上就像个笑话。
    “海伦。”
    海伦：“？？？”
    王耳局促道：“你能，帮我换一个吗？”
    海伦不解道：“为什么要换？”
    王耳：“不太合适。”
    海伦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倪端来，“你跟上将是不是闹别扭了？”
    王耳摇头。
    海伦正色道：“其实咱们上将挺好的，就是脾气傲慢了点，个性比较强势，有时候还很孤僻难处。”
    王耳平静道：“他，很好。”
    海伦：“上将喜欢你，你不喜欢他，所以你拒绝他的一切善意，是这样吗？”
    王耳愣了愣，“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他，人类，我异种，物种不同；他上将，我贫民，阶级不同；他暴戾，杀戮重，坚信武力，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我抵触反对，三观信仰，不同。我们不是，一类人，不会走，在同一条路上。”
    海伦无奈道：“好吧，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又道，“我有条旧的终端，你要吗？”
    王耳感谢道：“很好。”
    海伦：“虽然你对上将有看法，不过他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那时候主人他们一直很忙，多数时间都是我在陪伴他，他特别黏人，还怕黑，性格软软糯糯的，像小绵羊。”
    王耳半信半疑，他实在无法把砚柳生和小绵羊联系在一起。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海伦从终端上翻出砚柳生小时候的照片。
    那照片大约是在老宅拍的，六七岁的砚柳生抱着一只毛绒玩具，眼睛弯弯的，笑得害羞而腼腆。
    确实像一只小绵羊。
    海伦痛心疾首道：“那时我们都以为他会是Omega，结果青春期分化成了Alpha，天天在军校里接受魔鬼训练，从此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一点都不可爱了。”
    王耳抿唇不语。
    海伦吐槽道：“如果当初主人没有把他送进皇家军校，或许今天的上将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太无趣了，思维方式永远保持理智毫无软性情感，就像国家定制的机器，没有个人生活，没有个人情感，似乎是为国而生。”
    王耳继续保持沉默。
    海伦：“你比他可爱多了，比他更有趣，所以你当时去老宅我们都很喜欢你。”
    王耳：“谢谢。”
    海伦：“你跟他比起来你更像个人，他反而像异种。”又道，“我感到很抱歉，最初他对你的态度的确冷酷。”
    “上将，是为，战场而生的人，他的生活，环境，造就了，现在的他，处于他的地位，思维方式，并没有错。唯一的，差别是，我们不是同类，无法，站在同一条线上，产生共鸣。所以，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希望，你能理解。”
    海伦遗憾道：“我为上将感到难受。”
    王耳淡淡道：“他会有，与他匹配的Omega，这才是，他的正常生活。”
    他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相交。
    一根独木桥，一条阳关道，天涯两端，各自安好。
    鉴于王耳是特殊人群，他的住房申请很快就落实下来。
    毕竟是廉价住房，每月才100R的租金，条件肯定不会太好。
    海伦把他送到东区的廉价房居住地，密集拥挤的楼层看起来像蜂窝眼，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上11楼的202号房。
    打开房门，里头是一间很小的单间，放下一张床，空间所剩无几，估计只有几平米的样子。
    厕所和洗澡间在走廊尽头，属于公用。
    海伦皱眉道：“这里太糟糕了。”
    王耳满意道：“还好。”
    海伦无奈地坐到破旧的床上，“你确定？”
    王耳不以为意，“比起M2，蓝星的生存，条件，好得太多。”
    海伦脑洞大开，“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有一天你回去后发现自己无法适应那里了……毕竟任何物种都喜欢舒适性。”
    王耳望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也许吧，但是，信仰，是长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的信仰就是把家园变绿洲，任何人都不能撼动。
    知道他心意已决，海伦也不好强求，只是力所能及地帮助他，给他算了一笔经济账。
    现在他还没有正式工作，政府补助下来的500R肯定是不够用的，刨去租金，生活，车费和通讯，第一个月他是无法支撑的。
    为了防止他又上当受骗，海伦私人借了500R给他，让他有第一份工资再还。
    王耳很感激。
    待海伦离开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默默盘算怎么才能离开维加纳回到家乡。
    之后过了三天左右，一家植物园的人事联系到他，让他去面试看看。
    王耳非常高兴，头一天专门研究路线，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前往。
    这里的地面环境是非常金贵的，城市的大型交通枢纽普遍都在地下。
    花了3.5R星币乘坐地铁抵达南华植物园，路上耗费了一个半小时。
    面试他的中年女人叫伊娃，和蔼可亲，说是淞边研究所的亚瑟博士做的推荐，他们对他的经历非常感兴趣。
    王耳颇觉意外。
    伊娃询问了一些大概情况后，便带他去参观植物园。
    植物园的面积非常大，种类繁多，它们在防御系统里生长得极好。
    伊娃说道：“以后你的工作便是管理它们，这项工作是非常枯燥繁复的，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热爱才能坚持下来。”
    王耳看着那些茂盛的绿植，眼里含光，“我喜欢，植物，它们是，自然的灵魂，它们有无穷，的力量，能改善，我们的家园。”
    伊娃：“看来亚瑟博士没有说错，你对这方面确实懂得许多。”又道，“这个植物园是政府的扶持项目，它没有什么经济价值，但对净化空气系统很重要。”
    王耳点头，“氧气，很好。”
    伊娃：“是的，我们的防御系统需要它来循环净化空气，植物园释放的氧气能有效减少防御系统的压力。”
    两人边走边聊，似乎一提到跟种植有关的话题，王耳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言组织能力明显提高，人也显得活泼。
    伊娃很喜欢这个热爱自然的年轻人，不由得感叹道：“已经很少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关心自然的生存环境了，大多数都是娱乐至上，从来不知居安思危。”
    王耳：“防御系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拯救了，人类，给人们带来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伊娃点头，“你明天就来上班吧，不过这里的薪水不是太高，一个月1000R，中午有午餐，每月休息四天，三个月后有交通报销，毕竟我们不属于业绩丰厚的机构，希望你能理解。”
    王耳：“我很，喜欢这里，愿意，接受你们的，条件。”
    伊娃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
    王耳：“谢谢。”
    回家的途中他的心情异常激动，并尝试联系海伦，告诉她找到工作了。
    海伦也很高兴，她是他到维加纳后对他最真诚的人，不管是最初还是现在，态度始终如一。
    她的人情味儿令他感恩，哪怕吃了不少亏，仍旧对人们保持善意。
    此后王耳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跟城市里的大多数底层社畜一样，拿着微薄的工资苟日子。
    他的生活很简单，穿廉价的衣服，吃便宜的食物，没有娱乐追求，也没有个人时间。每天上班九个小时，来回三小时，早出晚归，却充实而满足。
    这天傍晚，王耳下班拖着满身疲惫回到11楼，谁知一出电梯，就看到一人靠在自家房门口抽烟。
    那人一身迷彩服，微微躬着身子，英俊的脸庞被淡淡的烟雾遮掩，看不清表情。
    王耳错愕地站在电梯门口，很想马上滚得远远的。
    看到他回来了，砚柳生掐灭烟蒂，声音有些沙哑，“你回来了。”
    王耳绷着脸“嗯”了一声，皱着眉头走过去。
    电梯门频繁开启，陆续有人上来，也不知是砚柳生太扎眼了还是其他，他们频频偷看。
    王耳冷漠道：“你如果，没有事，请回吧。”
    砚柳生的眼神有些黯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人也消瘦了些，“我只想来……看看你。”
    王耳：“我，过得很，好。”他不想成为焦点，有些局促道，“你，可以，走了。”
    砚柳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
    他早就想来看看他了，看他是否习惯这里，有没有受到欺负。如果是以前，想什么就干什么，但现在他不敢。
    他害怕被拒绝，害怕被驱赶，害怕对方伤自尊。
    一直以来他最擅长的就是克制和压抑，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想很想他，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思绪，像不可抑制的潮水般疯长。最后他妥协了，放下身边的工作，鼓起勇气飞了过来，仅仅只为看一眼。
    两人就这么僵持。
    见他不为所动，王耳有些着急道：“你说过，不会来，打扰我的。”
    砚柳生：“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有人嗅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对他们吹起了口哨。
    王耳站不住了，抓狂地打开房门。
    没有他的指示，砚柳生是不会随意进入的，他懊恼道：“你要么，走，要么进来。”
    砚柳生默默地走进狭小的屋子，一扇门把外界的窥探隔绝。
    外头有人窃窃私语，“靠，那人是谁呀，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他好帅，气质太好了，一看就是有钱人。”
    “我要是能攀上就好了。”
    “做梦吧你！”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砚柳生的肚子不适宜地叫了起来，王耳皱眉道：“你，还没，吃晚饭？”
    砚柳生难为情道：“没有。”
    王耳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了。
    两盒速食面被他翻了出来，去外头接开水时，隔壁邻居巴颂好奇问：“王耳，那人是谁呀，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王耳默了默，咬牙道：“讨债的，我欠，了很多钱。”
    巴颂：“……”
    一壶开水接回去，速食面很快就弄好了，砚柳生嫌弃道：“你平时就吃这个。”
    王耳面无表情，“爱吃不吃。”
    砚柳生麻利地拿起塑料叉，室内弥漫着速食的香味，两人不发一语地埋头吃东西，气氛和谐，居然有点温馨的味道。
    解决完晚餐，王耳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砚柳生厚颜道：“再坐会儿，消消食。”
    王耳：“……”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呢？
    两人就这么坐着大眼瞪小眼。
    砚柳生肆无忌惮地看着他，那家伙明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却不敢触犯，只能克制自己汹涌的感情，害怕再一次伤害到对方。
    那种小心翼翼的渴求令他变得卑微，有时候砚柳生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奇妙，会变得焦灼，敏感，神经质。就像他现在的行为，因为突如其来的思念，所以大老远飞过来蹭了对方一盒速食面。
    简直不可思议！
    王耳再一次下逐客令。
    砚柳生怕惹恼他，不敢再赖下去了，只能离开，临走时他罗里吧嗦道：“这里的条件太差了……”
    王耳不耐烦打断，“我生活，得很好。”
    砚柳生默了默，“如果你有什么需要……”
    王耳：“没有，需要。”
    砚柳生闭嘴不语。
    王耳看着他，表情是冷漠的，属于植物缺乏情感的冷漠。
    砚柳生无奈道：“好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我走了。”
    王耳：“慢走。”
    他并没有相送，只是不耐烦的把他关到外面。
    砚柳生的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在门口站了会儿才离开。还没走几步，隔壁屋忽然探出一颗脑袋，试探喊道：“上将？”
    砚柳生扭头。
    那一刻，男人英俊的面庞令那颗脑袋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
    听着巴颂的鬼叫声，室内的王耳彻底毛躁了。
    第24章 刷礼物的上将
    砚柳生并未过多地逗留，很快就消失在11楼。
    隔壁屋的巴颂是个活泼可爱的年轻人，抱着八卦的心理敲开了王耳的房门。
    看着邻居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王耳感到无比头疼。
    巴颂知道他是异种，但万万没料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上将，他八卦道：“刚才那个人真的是上将？”
    王耳没有说话。
    巴颂两眼放光，“王耳你太厉害了，竟然能把万年冰山搞到手！”
    王耳：“？？？”
    万年冰山是什么鬼？
    巴颂兴致勃勃道：“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竟然能在这里看到活的上将。”
    王耳严肃道：“巴颂先生，我明天，还要，上班，需要早点，休息。”
    巴颂：“好吧，那我们改天再聊。”
    把他送出去后，王耳无力地瘫在床上，总算可以清静了。
    不过砚柳生的举动令他匪夷所思，据他所知，从部队过来驾驶机甲要飞很长的时间，那家伙大老远过来就为蹭一盒速食面？
    也许是回兰卡办事顺道来看看吧，要不然太奇怪了。
    现在奇怪的上将已经驾驶机甲飞回部队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有一天他也会为了一个人朝思暮想。
    第二天王耳照常上班，丝毫未受到砚柳生的影响。中午海伦联系他，说道格种的蔬果吃不完，下午会给他送些过来。
    王耳感到窝心。
    下班回到住宅，果然在楼下看到海伦的身影。
    两人把箱子搬进电梯，海伦兴致勃勃道：“道格那老头整天太无聊了，种的东西太多，我们压根就吃不完。这不，下午送了些给社区养老院，也给你留了点。”
    王耳：“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海伦：“好着呢！”
    把箱子搬进房间，王耳给她倒了一杯水，并好奇地打开箱子，蔬果香扑鼻而来，“真好。”
    海伦：“用土地种出来的东西比大棚里用营养液浇灌出来的好。”又道，“现在土地珍贵，市场上提供给我们的新鲜菜蔬全是水培产品，一点都不好吃。”
    王耳笑了笑，从中取出几个果子道：“我去洗洗。”
    回来看到桌上的一盒营养剂，他皱眉道：“这是什么？”
    海伦：“这个是虞先生给你的，他为你获得自由而感到高兴，说什么时候再聚聚，上回还没跟你聊够呢。”
    王耳半信半疑道：“是不是，上将，让你们……”
    海伦：“？？？”
    王耳严肃道：“上将，昨晚来过。”
    海伦颇觉诧异，“他不是在部队吗？”
    王耳沉默，海伦试探问：“他在你这里过夜？”
    王耳：“没有，我不想，见他。”
    海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以为我今天过来是他授意的？”
    王耳点头。
    海伦：“那你可想多了，他的心没这么细，况且你抵触他，他很有自知之明。”
    王耳：“好吧，我误会你了。”
    两人又说了阵儿，海伦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临走时叮嘱他每天一支营养剂，那个保质期很短的，不然浪费了。
    王耳听她叨叨絮絮，默默送她下楼。
    回到小屋里，闻着蔬果香，他感到窝心又温暖。
    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属于植物的基因在一点点影响他的感知，性情逐渐退化得冷漠。而海伦的善意令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就像……老头给他的感觉。
    他已经记不起老头的容貌了，但那种慈爱的关怀仍旧埋藏在内心深处，历久弥新。
    稍后巴颂在外头喊他，王耳开门，那家伙见到桌上的蔬果，诧异道：“哇，土豪，你从哪里买了这么多好货，闻起来挺香。”
    王耳分了些给他，反正也吃不完。
    巴颂不客气地拿到手里咬了一口，两眼放光，“这是精品吧，很贵的。”
    王耳点头。
    从上将家里种出来的东西，确实挺贵。
    似想起了什么，王耳问道：“你知道，怎么，离开维加纳，去其他星球吗？”
    巴颂：“你想走啊？”
    “是的，我想去，其他地方。但是，不知道，途径。”
    “去什么地方？”
    “M2蓝星。”
    “那是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
    “那是你的家乡吗？”
    “是的，它是一个，荒星。”
    “都是荒星了，你回去做什么？”
    王耳没有说话。
    巴颂：“目前维加纳跟其他星球的交通是非常便利的，不过你说的那个荒星应该没有建立起连接，得需要其他途径才能回去。”
    “什么，途径？”
    “黑飞船。”
    “？？？”
    “就是没有经过正规公司注册的飞船，有时候他们会拉货，有时候也会送偷渡客。因为黑飞船不受星际联盟保护，所以风险蛮高，如果出了事是没什么赔偿的，并且价格也非常高，很混乱。”
    王耳若有所思。
    巴颂好奇道：“这里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回去？”
    王耳：“信仰。”
    巴颂：“？？？”
    信仰是什么鬼？
    王耳：“黑飞船，需要，介绍人，或其他渠道吗？”
    巴颂：“你去泰诺星就行了，维加纳有到那里的民用飞船，票价好像是几万，泰诺星的黑色产业链非常发达，比其他地方的要完善。”
    几万啊，王耳歪着脑袋盘算。
    巴颂：“这点钱对你来说是小意思，你应该很快就能挣到的。”
    王耳无奈摇头，“植物园，的薪水，很低。”
    巴颂：“你可以找上将要啊，他应该有很多钱。”
    王耳认真道：“你这是，在，侮辱我。”
    巴颂：“好吧，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不过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要靠技术？”又道，“哥们，网红直播了解一下。”
    王耳困惑道：“做，直播？”
    “对啊，做直播。”
    “我不会，娱乐，不好看。”
    “嗐，看你的脸就行了。”停顿片刻，“要不我们来合作试试？”
    “？？？”
    “啊，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新渠道！”
    每天热衷于投机倒把的巴颂同学目光炯炯地看着邻居那张能赚钱的脸，跃跃欲试。
    王耳太需要钱了，照他目前的赚钱速度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达到目的。乘坐黑飞船回去势必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完成的。
    “做，直播，真的能，赚钱？”
    “这个我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是可以试试。”
    “怎么试？”
    “你不是在植物园工作吗，你的直播内容就是工作内容。”
    “就这样？”
    “是的，你都说了自己没有娱乐细胞，如果强求你讨观众喜欢，你肯定会抵触。”顿了顿，“咱们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我们不卖乖讨巧。”
    “可是，工作，内容很枯燥。”
    “没关系，我可以配合你耍宝，适当调剂一下？”
    “？？？”
    巴颂的鬼主意贼多，兴致勃勃的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毕竟是维加纳土生土长的人，对于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潮流喜好非常了解。
    最终在“穷”的鞭笞下，王耳答应尝试一下。
    于是第二天两人一同前往植物园，巴颂跟管理人伊娃一番花言巧语，表示想尝试用直播让更多人了解一下植物园，做个引流试试，看能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览。
    伊娃倒也没有反对，只要在不影响工作和遵守植物园规则的前提下，他们可以随意。
    王耳换上工作服后还是有些紧张，巴颂安抚道：“我的镜头是隐蔽的，你就当没这回事。”
    王耳：“不需要，交流？”
    巴颂：“不需要，我们有逼格。”
    王耳：“……”
    于是两个有逼格的人真的在某个大型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号，开始正式投入直播。
    如巴颂所说，他的镜头是非常隐秘的，刚开始王耳还有些紧张，渐渐的越来越放松，进入到工作状态。
    植物的浇水，施肥，病虫害等管理只有两个人处理。
    王耳是移动的百科全书，对植物的属性非常了解，工作起来完全与它们融为一体，因为他本身就是它们的一部分。
    最开始的直播内容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将近一个礼拜后，人气突然就多了起来。
    巴颂感到好奇，后来才发现被平台推荐了。
    我们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高颜值的主角，静谧的工作环境，以及虫鸣鸟语和满屏绿色生命，构成了一幅绝妙图画。
    进入直播间的人们仿佛从喧嚣热闹中穿越了，那画面极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灵魂深处的燥热一下子就褪去，变得从容而安定。
    减压指数堪称五星级。
    如果你在工作中受到挫折满腹怨愤难消，那来直播间吧；如果你身处时代洪流感到躁动不安，那来直播间吧；如果你……
    以前砚柳生曾觉得王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能让他从压力中得到缓解，现在那种特质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直播间里开始有人刷礼物，并温柔表示这是一个宝藏，心里头烦躁时进来呆一阵儿会好很多。
    王耳的人气就这么渐渐累积起来，以另辟蹊径的方式得到越来越多的人们喜欢。
    砚柳生从没想过那个古董文物会以直播的方式进入自己的视线，正如他从不玩任何娱乐相关的东西一样。
    是亚瑟告诉他王耳的直播间的，当时砚柳生压根就不信，因为王耳一点娱乐细胞都没有。但鬼使神差的，他在个人终端上进入那个直播间，看到王耳工作的画面，心尖儿颤了一下。
    窥屏的满足感无以言表，砚柳生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尽管那家伙不发一语，但还是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看到下面的一堆礼物，砚柳生细细研究起来，其中一个叫基数的账户似乎砸了不少礼物，对王耳委婉地表达了喜爱之情。
    砚柳生看得不爽，一时头脑发热注册了一个号，以土豪的方式刷屏，并针对基数让他起开。
    基数也是个有性格的人，两人在直播间用金钱硬刚刷礼物。
    于是上将大人犹如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意气挥霍账户里的星币，跟不知名的敌人打擂台。
    整个直播间的吃瓜群众都兴奋了，纷纷呐喊助威，并感叹土豪的世界我不懂，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等。
    最终基数跑掉了，砚柳生打赢了这场硬战。
    等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账户里的一百多万星币没了。
    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将感到很困惑。
    隔了许久后，砚柳生似乎才醒悟过来，王耳做直播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赚钱，赚钱的目的自然是离开维加纳，而他刚刚砸了一百多万给他……
    那一刻，砚柳生默默地低下头，好想去死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砚柳生强颜欢笑，“给媳妇儿砸钱，不亏。”
    王耳：“感谢上将为我的回家路添砖加瓦。”
    砚柳生：“……”
    我想静静。
    第25章 一线守护者
    王耳从来不知道钱竟然这么好赚，扣除直播平台的一半，就算跟巴颂分，也能拿不少钱。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看着后台账户里的数字像坐火箭似的飙升，感到不可思议。
    巴颂笑得合不拢嘴。
    最近植物园的游客数量也激增了不少，很多人专门前来围观，真正实现了双赢。
    王耳觉得他又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不过巴颂说进入其他星球的话需要办理通行证才行，只有持有正规的通行证，才能做到真正的畅通无阻。
    王耳特地请假去当地的服务机关询问，得知提供出相关的证件后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办理下来。
    他不禁喜出望外，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能离开维加纳了，只要有合法身份和足够的钱，回家并不是一道难题。
    把申请提交上去后，王耳安心等待。
    这期间有娱乐公司来找他，问他是否有意向进娱乐圈。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此巴颂感到很遗憾。
    王耳不以为意道：“只要，我回去后，就不需要钱了，账户里的钱你，都可以，拿去。”
    巴颂：“我其实不想要钱，我想长久跟你合作。”
    王耳摇头，“我要回家。”
    巴颂无法理解，“你的家是荒星，没有主权政府，也没有人在，生存环境还很恶劣，你回去能干什么？”
    王耳低头沉默了阵儿才道：“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那又如何？”
    “我想，让人们，重新回来。”
    “哥们儿你太天真了，维加纳的防御系统它不香吗，我们生活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为什么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折腾？”
    “并不。”
    “？？？”
    “这只是，现状。我的家乡，就是，维加纳的未来。”
    “嗐，你太杞人忧天啦，环境方面的问题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得相信政府，他们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顿了顿，“说句不要脸的话，维加纳的强大，是建立在军事上的，为了保住原住民的需求，我们可以从其他星球上抢夺资源，并且目前已经在这么干了。”
    “我无法，苟同。”
    “相信我，你只是维加纳的小部分人，跟生存比起来，其他道德方面的东西都是浮云。”
    “……”
    “这也怨不得我们，毕竟弱肉强食才是生存的本质。如果我们弱小，其他星球一样会为了资源来抢夺我们。你不要把星际人类想得太美好，一切美好都是建立在生存不会受到威胁的前提下。”
    王耳沉默不语。
    巴颂对他的做法是不认同的，“你觉得光靠你一人之力就能把家园变绿洲吗？”
    王耳坚定道：“我可以，一年不行，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到我死去。”
    巴颂：“你太固执了。”
    王耳：“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灾难对，人类的冲击，毁灭性的，打击，而植物，能保护我们。”
    巴颂：“相信我，维加纳不会有灾难的，我们的防御系统能抵挡一切灾难。”
    王耳闭嘴不语，再隔一个月这些都与他无关了，继续争论下去没有必要。
    之后的日子他安安稳稳地上班，默默等待通行证的审批。
    将近过了半个月左右，在去拿证件的地铁上，个人终端忽然跳出来一条气象中心的预警信息。
    王耳对这类信息异常敏感，皱着眉头查看，又是一起沙尘暴预警，不过比那次在淞边的要严重得多，他记得上次是黄色预警，而这次是红色。
    红色级别的预警是危害最严重的，不但如此，还伴有橙色级别的台风。
    忧心忡忡地望着车厢里拥挤的人们，没有人显露担忧，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下车前往服务大厅的路上，他歪着头仰望平静的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排队领取证件时，王耳忍不住对窗口的工作人员说起刚才接到的预警信息。
    工作人员笑吟吟的让他放宽心，说兰卡是维加纳的首都，拥有星际最先进的科技和防害方案，到时候只要听从上面指挥就好，不用太过担忧。
    通行证没有纸质版，只有电子版，是一串复杂的数字信息。
    领取后，王耳站在大厅里一时有点茫然。他本应该高兴的，因为他很快就能回家了，可同时又惶惶不安。
    那种紧迫感促使他忍不住问大厅里的其他人，他们的反应跟工作人员一样的，兰卡在防沙尘暴上的技术是非常成熟的，到时候听从政府的指挥就好。
    回到家，王耳坐立不安。
    他联系海伦，海伦大大咧咧道：“小伙子，你别太紧张了，咱们兰卡能拥有今天的繁荣，不知经历过多少场沙尘暴了。放心吧，这里的人们应对它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到时候只需要配合政府指挥就好。”
    王耳沉默了阵儿，“可是，我看到的是，红色预警。”顿了顿，“局部，地区还有，橙色台风。”
    海伦：“我们可以去地下躲避，每个区域都有分散的避难所，跟着大部队走就不会错。”
    王耳无奈道：“好吧，也许，是我太紧张了。”停顿片刻，又说道，“海伦，我很，感激你，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我应，该就快走了。”
    海伦困惑道：“走哪里去呀？”
    王耳：“回家。”
    海伦愣住。
    王耳：“等，这场，沙尘暴过了就走。”
    海伦露出遗憾的表情，“上将知道吗？”
    王耳严肃道：“我，不希望，他成为我，回家的绊脚石。”
    海伦摊手道：“好吧，你走的那天跟我说一下，我偷偷来送送你。”
    王耳：“谢谢。”
    与此同时，砚柳生忽然接到森亚尔宫下达的撤离指令，48军团全员飞回兰卡，接受任务。
    前往森亚尔宫的路上气氛凝重，毕桑紧跟在他身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紧急会议由首相莫林召开，起因是气象中心预测到三日后的沙尘暴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而兰卡及周边会成为重灾区。
    为了以防万一，政府必须提前做好疏散准备，军队和所有部门人员配合进行疏导，维护秩序。
    参加会议的有巡防部，军方，气象中心，SMS安全系统管理中心，地方官员等。
    巨大的会议厅里坐了不少人，气氛凝重，砚柳生看着屏幕上的气象预测系统，以兰卡为中心的位置上一片暗红，并且还夹杂着橙色台风，周边的情况同样严峻。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问：“会不会是气象预测系统出错了？”
    气象中心查克利调侃道：“我也希望是失误，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多半都是真的。”
    砚柳生背靠坐椅，发出疑问道：“SMS安全系统能抵御这场沙尘暴和台风吗？”
    SMS安全系统管理中心的负责人里根严肃道：“根据气象系统预测，这场沙尘暴是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侵袭，安全系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撑过去。”
    砚柳生皱眉。
    里根继续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安全系统出现大面积损毁，兰卡的一些地方将会被屏弃。”
    砚柳生追问：“屏弃的地方会暴露在自然气候下，是吗？”
    里根无奈道：“是的，上将。”
    砚柳生沉默，暴露在自然气候下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巡防部的负责人凯特忧心忡忡道：“整个兰卡有上百万人口，如果全部转移到地下，建造的避难所是无法容纳那么多人的。”
    里根：“不会全员转移，现在只是在推演，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坏的应对方案。”
    他的话砚柳生是不信的，推演的说法只是避重就轻。
    市长欧文道：“我们可以因地制宜，有些地面上的建筑能很好地抵御沙尘暴，可以将人们分散安排。”
    “现在的主要难题是如果SMS安全系统未能抵御住沙尘暴，整个兰卡都会暴露在自然气候中，污染的空气和高温会造成人们不同程度的损伤，特别是老人和儿童，这类群体更易受到伤害。”
    “电网也是一个问题。”
    “我们太依赖防御系统了，它不能出任何差错。”
    “里根你们的任务太重要了。”
    “是的市长，目前SMS安全管理中心已经制定出初步方案，同时开启三级防御，一旦发生损毁，则相继开启各区域的后备防御。”
    “不能把全部防御同时开启吗？”
    “不能，我们的城市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供应所有防御系统。”又道，“并且还得祈祷电网不要出任何差错。”
    “放心吧，电网的维护人员已经严阵以待了。”
    “上将，城市的撤离秩序需要你和凯特合作维护。”
    “我需要各区域的人口分布数据。”
    “我这里有，可以提供给你们。”
    “明天可以正式发布预警通知了，同时禁止部分交通往来，全城戒备。”
    “希望我们这次还能像以前那样扛过去……”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防控方案，持续了三个小时才散会。
    离开森亚尔宫，砚柳生接到亚瑟的信息，他也被SMS安全系统管理中心召集来了。
    两人在晚上抽空碰头，亚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骂骂咧咧道：“森亚尔宫那几个畜生，他们明天就会和皇室一起逃跑了。”
    砚柳生不信，“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亚瑟：“不信你等着瞧。”又道，“明天皇室和莫林一家会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些混账东西把我们这些散兵召集到这里送死，他们内部已经预测了最坏的死亡数据，你知道是多少人吗？”
    砚柳生摇头。
    亚瑟愤愤地做了个手势，砚柳生皱眉道：“五千？”
    亚瑟：“五万！五万！”又激动道，“SMS安全系统管理中心预测，如果防御系统被沙尘暴攻破，整个兰卡和周边城市预计死亡人数会飙升到五万人，而被屏弃的地方多半是人口密集的贫民区！”
    砚柳生严肃道：“亚瑟，你这是危言耸听。”
    亚瑟坏脾气道：“红色级别的强沙尘暴和台风，全他妈都往兰卡来了。你别忘了我最初就是从SMS安全系统里出来的，那玩意儿我太了解了，它抵御不了那样的集中伤害。”
    砚柳生沉默。
    亚瑟沮丧道：“今年的运气太糟糕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亚瑟露出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我们这些公职人员拿着纳税人的钱，有任务在身，无法逃避，但你的其他亲人却可以避难。如果我是你，会马上让海伦和道格他们连夜离开兰卡，前往东部的任何城市。”
    看着他的一本正经，砚柳生动摇了，他当即联系砚女士。母亲大人非常平静，似乎还没意识到预警的严重性。
    “宝贝儿，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跟你说，明天我和你爸爸会去芝雅。”
    “去芝雅做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是上面安排的，你现在回兰卡了吗？”
    “回来了。”顿了顿，“你们能把海伦他们带过去吗？”
    “？？？”
    “你是知道的，这次沙尘暴军方会冲到一线，他们跟你们在一起我会安心些。”
    “好吧，我问问他们的意见。”
    结果片刻后海伦就联系他，说他们是不会离开兰卡的，道格也道：“砚，你是我们的一切，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海伦：“是的先生，每次你冲到前线我们都很担心你，我们只想与你在一起，替你做点什么。”又道，“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会照顾好自己。”
    砚柳生：“这次的沙尘暴很严重。”
    海伦：“正是因为严重，所以我们才更想待在你的身边。”
    道格：“我们主意已定，你不用再费心了。”
    砚柳生感到很无奈，妥协道：“那你们不要乱走，好好呆在家里，做好一切防护措施。”
    道格：“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把一切应急准备工作做好。”
    砚柳生：“好吧。”
    切断连接，他望着外面的喧嚣，陷入了无尽的茫然中。
    稍后亚瑟被SMS安全系统管理中心召回去了，砚柳生迟疑了许久，才联系王耳。
    当时王耳已经进入了梦乡，被终端惊醒，他听到另一边传来砚柳生疲惫的声音。
    “王耳。”
    王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砚柳生沉默了阵儿才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兰卡？”
    王耳：“等这场，沙尘暴过去。”
    “现在就走。”
    “？？？”
    “我现在就安排你离开，好吗？”
    “为什么，要现在？”
    “明天会禁止部分交通，到时候无法离开兰卡。”
    “为什么，要离开？”
    “这次的灾害会很严重，防御系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沙尘暴侵袭。”
    听到此，王耳的瞌睡顿时清醒了，“你说，什么？”
    “离开这里，马上。”
    “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知道？”
    “会引起恐慌动乱，你听我的，现在就走。”
    “我，不走。”
    “听话，一旦防御系统崩溃，整个兰卡都会陷入自然气候中。”
    “我，不会走的。你别忘了，自然区，才是我的天堂。”
    砚柳生愣住。
    王耳：“谢谢你的，好意，我会照顾，好自己。”
    砚柳生再接再厉，试图说服他道：“你可以去老宅，海伦他们在那里，那里的防护措施比较完善。”
    王耳：“谢谢，我不用，我能应付。”停顿片刻，“我的经验，比你们，丰富得多。”
    砚柳生：“……”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确实比不上异种更能适应自然灾害。
    两人各自沉默，隔了许久，王耳才礼节性问：“你呢，会在哪里？”
    砚柳生：“我会在一线守护兰卡。”
    王耳：“注意，安全。”
    砚柳生：“谢谢。”
    之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变得很奇怪。
    不知怎么的，王耳破天荒地感觉很不自在。
    最后是砚柳生打破沉寂，“你休息吧，很晚了。”
    王耳“嗯”了一声，切断连接。
    室内顿时变得寂静，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墙壁，再也无法入睡。
    另一边的砚柳生则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的繁华，一切都显得美好平静。
    只是不知，三日后这个城市是否还能依旧。
    想到此，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第26章 与你同在
    次日整个兰卡开启了预警提示，不论是个人终端，还是网络或官媒，全都是关于8月17日11点的沙尘暴防控信息。
    铺天盖地的预警信息钻入每个人的耳中，知道这次的沙尘暴比往常要严重，王耳特地提醒巴颂离开兰卡。结果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反问道：“48军团的上将会留在兰卡吗？”
    王耳困惑道：“会。”
    巴颂：“只要有他在，我们就没事。”
    王耳：“？？？”
    巴颂：“上将是我们的定心丸，他是不会舍弃爱戴他的人民的。”
    那一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王耳是狐疑的，“上将，只是人类，他不是神，无法跟，自然灾害抗衡。”
    巴颂：“你是外来者，不懂我们对上将的盲从。我们崇拜他，不是因为他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总是冲在第一线。”
    王耳闭嘴不语。
    巴颂继续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或许对你来说，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对维加纳来说，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因为他能保护我们不受其他强权侵害。”
    王耳低头陷入了沉思，也许是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吧。
    巴颂好奇反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王耳平静道：“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他一定会离开维加纳，但不是逃避。
    大规模的预警信息令人们警醒，有人已经恐慌起来，匆匆买票离开兰卡，或自驾，前往其他城市避难。
    政府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们也跑路了，带着国家顶尖的人才前往其他城市避难，砚柳生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内情而已。
    得知皇室已经离开兰卡的消息，砚柳生的心情很是复杂。
    亚瑟气急败坏地联系他，吐槽道：“我没说错吧，他们真的滚蛋了，许多高层都滚蛋了！”
    砚柳生面无表情道：“亚瑟，你冷静点。”
    亚瑟激动道：“我他妈能冷静吗，仗还没开始打领头人就逃了，逃了！”
    “如果防御系统被攻破，也许保住国家的人力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在人道主义上我接受不了，至少留下一个皇室成员来稳定人心也好。”顿了顿，“估计很快女王就会连线你了，跟你说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让你更加理所当然的去赴死。”
    “……”
    “砚，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内部是有死亡人数预估的，只是瞒着我们这些傻瓜蛋而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砚柳生没有说话，无论如何，他都会冲到一线，因为维加纳人民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
    下午森亚尔宫召见砚柳生，令他意外的是女王米西娅三世并未离开兰卡。
    女王现年七十六岁，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常规套裙，妆容得体，身姿卓立。尽管白发苍苍，身体机能逐步衰老，仍旧难掩当年风采。
    做为一个顶级Alpha女人，她的人生尤其精彩，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内心依旧充满活力。
    砚柳生躬身行礼，女王看着他幽默道：“我跑到半路又倒回来了。”
    砚柳生：“……”
    女王：“我不能丢下我的子民离开，我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砚柳生欣慰道：“维加纳人民会感到骄傲的。”
    女王无奈地摊了摊手，砚柳生开门见山问：“女王陛下，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针对这次的沙尘暴，有传言说政府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预估未来会丧生五万人，这是真的吗？”
    女王沉默了许久，才道：“砚，我很遗憾的告诉你，确实有这么一份数据存在。”
    砚柳生的表情微微凝固，女王继续道：“这份预估数据是有前提条件的。”
    “SMS安全系统被沙尘暴攻破是吗？”
    “是的，根据里根提供的技术报告，它有很大程度会发生。兰卡无法避免，我们只能撤离，尽可能保住精尖人才。”
    “可是……整个兰卡有一百多万人，他们的生机呢？”
    “砚，兰卡是星际的经济中心，它是维加纳的首都，首都意味着它的特殊性。如果官方把里根的报告披露，会彻底打破目前的秩序，引起动乱。上百万人的恐慌不安，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砚柳生低头不语。
    女王肃穆道：“对于这场灾难，我们除了去面对外，别无选择。”
    砚柳生看着她，只觉得喉头堵得慌，“我会全力以赴。”
    女王微笑道：“我们会撑过去的，只要每个人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挺过去。”
    “可是，人们有选择的权利。”
    “我会向公众告知一切，交通部会全力配合运营。”
    “好。”
    中午十二点，每个人的终端和官媒上都播放了一段女王的讲话视频，是关于这起沙尘暴预警的。
    “前两日我得知一起红色级别的强沙尘暴会席卷兰卡以及周边城市，这些年维加纳人民一直都在与它抗争，我要感谢当灾难来临时奋战在工作岗位上的所有人员，是你们的付出保住了我们的家园。而今天，我们将再一次面临着挑战，8月17日11点的一场沙尘暴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我相信，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团结一致，战胜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在此，我呼吁人们竭尽所能配合政府的防控措施，积极领取政府发放的防护工具，做好个人防护。”
    “遵守秩序对防控工作至关重要，请全体人民配合。我相信，在科学的防控措施下，我们一定能安全度过这道难关，共同走向胜利。”
    一瞬间，整个城市的广告牌上都播放着这个视频，视频里的女王端坐在巨大的书桌前，一脸肃穆。
    她说话的语气平缓，传递出来的信息是正面积极的。
    当然，也有人解读出不同的含义。
    但不管怎么说，女王的讲话无疑起到了安抚人心的作用。
    现在各个社区已经开放了领取防护工具的流程，王耳和巴颂也去领取了一份，是一套防护服，护目镜和保护呼吸系统的过滤面罩。
    排队的过程中，他们听到不少人小声讨论是否离开兰卡。有人犹豫，有人听天由命，也有人表示根本就买不到票。
    但不管怎样，能离开的人总会想办法离开，不管是通过正规途径出城还是黑车，总有办法。
    海伦非常担心王耳，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避难。
    王耳拒绝了，让他们自行保重，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海伦无奈道：“好吧，小家伙你一定要保重。”
    王耳：“我们都会，好好的。”
    海伦：“我们一定会平安的，我还等着送你回家。”
    王耳：“谢谢你，海伦，你总是，令我感，到窝心。”
    海伦感叹道：“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小伙子，要是我们是一家人该有多好。”
    王耳沉默。
    有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某个人，他只属于自然。
    之后的每一天政府部门全体协作应对这场沙尘暴，停课，停航，停工，所有人都进入防御流程中，严阵以待，犹如等待自然前来检阅的士兵。
    8月17日早上五点，整个兰卡的上空都播放着SMS安全管理系统机械化的声音。
    “请广大市民注意，预计11:12分沙尘暴和强台风将席卷城市，请广大市民提前配合工作人员做好防护准备，做好个人防护。”
    “请广大市民注意……”
    提示声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各个地下基地里挤满了避难的人群。
    由于城市人口的集中化，地下基地并不能容纳全部人，所以还有很多人在地面上的。他们有的聚集在相对牢固完善的建筑里，也有的坚持呆在家里紧锁门窗……
    不管哪种办法，大街上必定空无一人，整个城市仿佛一座空城。
    王耳和巴颂呆在地面上的一个低矮展厅里，密集的人群聚在一起，男女老少，估计有上万人。
    常年受沙尘暴侵袭，城市的建筑造型几乎都是为抵御它而设计。
    这个展厅已经存在了数十年，在躲避沙尘暴上它功不可没。
    六点整，SMS安全管理系统再次响起播报，只是这次不再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声。
    女王平缓的声音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犹如一颗定心丸打进人们的心间。
    “我是女王米西娅三世，距离沙尘暴到来还剩5小时12分，请广大市民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做好防护措施。我坚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必能打赢这场战争。”
    展厅里的人们一阵骚动。
    接着又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我是48军团上将砚柳生，距离沙尘暴到来还剩5小时10分，请广大市民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做好防护措施……”
    听着这道低沉的嗓音，人群中的王耳猛地抬起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维加纳人民的利益是48军团的信仰，穿上这身戎装，48军团将与你同在。我坚信，只要我们同心并力，众志成城，终将无坚不摧。”
    “我是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的负责人里根，距离沙尘暴到来还剩5小时零6分，请广大市民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做好防护措施。SMS安全系统会竭尽所能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系统中心的全体成员已经严阵以待。我坚信，只要我们上下同心，终将取得胜利。”
    “我是巡防部负责人凯特，距离沙尘暴到来还剩5小时零……”
    国家的高层人员纷纷用实时播报的方式告诉人们——不论风雨，我们终将与你同在。
    官方强大的凝聚力感染着这群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尽管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他们仍旧坚信，每个人都能度过这场劫难。
    有人默默祈祷国泰民安，也有人轻轻地哼唱他们最熟悉的国歌以求心灵上的慰藉。
    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好奇地望着那个哼唱歌谣的人，对她的妈妈说她也会唱。
    于是在她的带动下，父母跟着哼唱起来，接着周边的人们受到感染纷纷加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他们。
    人们不由自主地牵着陌生人的手，用国歌来表达他们对政府的信任，以及对身边人的祝福。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终将取得胜利！
    那一刻，展厅里洪亮的歌声令王耳触动。
    也许巴颂说得不错，他是外来者，是无法体会他们对政府的特殊感情的。
    展厅里，地下基地里，每一个有人的地方纷纷用国歌来表达他们对官方的回应。
    整个城市里响彻着人们热烈而诚挚的声音，仿佛是一场对自然灾难的宣战。然而在知道内情的里根听起来，却像是人类悲壮的挽歌。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已经知道结局，他们仍旧有保住家园的决心。强压下内心的涌动，里根默默地播放国歌回应那些脆弱善良的人们，一旁的亚瑟忍不住红了眼眶。
    执行任务的砚柳生平静地仰起头，敬了一个军礼。
    东区是兰卡人口最为密集的片区，一旦防御系统被沙尘暴攻破，他们首先就会被屏弃。为了能更好的防控该区域，减少人员伤亡，砚柳生亲自镇守这片贫民区。
    七点半，SMS安全系统正式启动三级防御。
    光洁无缝的半圆状球体开始沉降分离，出现了外网和内网装置。
    地下基地里的操作人员娴熟地操控系统，莫约十分钟后，各个片区传来工作人员的回应，“报告总部，东区一级防御启动完毕。”
    “报告总部，平南一级防御启动完毕。”
    “报告总部，耶图卡一级防御启动完毕。”
    “报告总部……”
    待九个城区汇报完毕后，总部开始启动二级防护。
    随着系统的指令输入，驻扎在地面上的防御装置一点点上升，那些透明的防护好似玻璃罩般一点点将城市包围笼罩，直到最后封顶，形成第二层防护。
    “报告总部，平南二级防御启动完毕。”
    “报告总部，萨尼区二级防御启动完毕。”
    九个城区汇报完毕，接下来总部启动最后的三级防护。
    第三级防护是在二级防护的基础上分化而成的，它由二级防护沉降出内外网装置，同时将九个城区隔离开来，形成了一座座孤立的城堡。
    城区之间只隔了一道透明的墙体，缩小范围的设计既能减轻防御系统的负担，又能最大程度的起到防护作用。但它也有弊端，如果不能人为开启，另一个城区的人们将无法在地面上互通。
    三级防御启动完毕后，各区域的工作人员再进行检测，确保无误。
    东区的面积不是最大的，却是人口最密集的，特别是第五区的黑市。
    鉴于它的特殊性，鱼龙混杂很不好管理，所以才被砚柳生接手。尽管先前他已经对人群进行分散，很多人被分到了其他城区，这里的管理压力仍旧很大。
    老友接到了烫手山芋，亚瑟很有义气的共同分担，主动请缨，把东区的防御系统主导权接了下来。
    九点整，SMS安全管理系统再次传来提示声，“请地下基地的市民注意，严禁阻塞绿色生命通道，那是每个市民的生存希望，请市民们配合。”
    “请地下基地……”
    十点整，以女王为首的防控小组再一次对各个部门的准备工作进行巡检，有医院救援，巡防，电网，地下交通等等。
    十点半，暗沉的天空开始起风。
    气象中心从卫星监控上发现沙尘暴和台风有提前到来的迹象，SMS安全系统紧急提示：“沙尘暴即将来袭，请广大市民做好个人防护，如有突发事件，请保持秩序，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还有几章就写完啦，接下来将是剧情的高-潮和各种情感爆发的巅峰，蛮考验笔力，所以撸得有点慢，如果中午12点木有更新，那就是木有了。。。30章左右会完？
    第27章 不要看我
    十点四十分，兰卡周边的自然区掀起了阵阵沙尘，细密的黄沙被风力带动，飘向了城市上空。
    十点四十五分，天空一片浑浊，沙尘暴正式登陆自然区。
    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的众人默默地注视着屏幕里的风暴，巨大的漩涡夹着厚重的沙尘犹如千军万马般向兰卡奔袭而来，带着野性的凶猛残暴。
    那一刻，人们被张牙舞爪的暴怒场景震慑。
    那些细小的颗粒在风力的带动下化身为勾魂使者，前来向人类讨债索命。
    讽刺的是它们的形成全是来自满目疮痍的自然区。
    一块块被人类践踏的伤疤发出怒吼，充满报复性的呜咽哀鸣在城市上空盘旋，毫不留情地鞭笞着人类赖以生存的高科技。
    躲藏在城市堡垒里的人们默默地祈祷，数以万计的生命把希望寄托到他们的创造上，却从未想过与自然握手言和。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对于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的工作人员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大屏幕里一片乌烟瘴气，人们什么都看不到了，无法监测到外面的情形，只能祈祷他们的设备够硬。
    展厅里的王耳隔着防护看向天空，明明是上午，却暗沉昏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旁边的巴颂喃喃自语道：“好可怕。”
    王耳没有说话。
    砚柳生说防御系统是撑不过去的，意味着这场灾难会死人。
    十一点零六分，东区SMS安全管理系统的亚瑟接到气象中心传来的信息，第一波尘暴即将过去。
    同事皮特高兴道：“太好了！”
    亚瑟的内心虽然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忧。
    里根对防御系统的专业权威是无人撼动的，既然上面能得出死亡预估人数，那肯定就有依据。
    而这一切，才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
    亚瑟强压下对未来无知的恐惧，默念SMS安全系统最初的缔造者阿来拉的名字，寻求心理慰藉。
    阿来拉是第一个提出防御系统概念的人，是他把这项发明推向了可行性。
    之后的人们沿着他的理念不断研发改进，经过了四十七年的不懈努力，才有了今天近乎于完美的防御系统。
    人类用智慧建造出的坚韧堡垒正顽强地接受飙风的洗礼。
    那些透明的弧线专为抵御强风而设计，流畅的线条在很大程度上减缓了风力造成的伤害。
    这项伟大的发明造就出维加纳的繁荣昌盛与无限辉煌。
    它同时也在高校开辟出了SMS安全管理系统专业课程，让更多的年轻人去学习它，专研它，改进它，为一代又一代后人的生存环境而努力。
    十一点十八分，第二波强风来袭，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的工作人员在里根的示意下对系统进行检测排查，很快各个区域传来检测汇报。
    “报告总部，平南防御一切正常。”
    “报告总部，东区防御一切正常。”
    “报告总部……”
    目前兰卡及周边城市的防御系统还在顽强运转，暂时并未受到影响。
    然而仅仅只隔了半个小时后，一道巨响令平南区的人们受惊，有人惊恐地看到最外围的防御层开始破裂，只消片刻，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布满了上空。
    同时，系统的警报声被拉响，传遍了整个城市，“警告！警告！平南区坐标T轴2.7Y射线发生故障，该区域沙尘暴将灌入城市，请系统人员及时维护！”
    “警告，警告……”
    尽管系统负责人里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由女王组成的安全小组立马对平南区的工作人员进行紧急沟通，要求他们严密监控该区域情况，做好应急措施。
    不多时那片蜘蛛网状的防御层被强风彻底击破，伴随着一声巨响，碎裂的防御体被大风掀走，留下一个窟窿。
    风沙从窟窿灌进，侵入内网层，不一会儿大片黄沙涌入。
    巨大的风力给这片区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防御层一旦被突破，将溃不成军。
    不出所料，十分钟后，东区的外网开始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缝。
    系统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警告！警告！东区坐标R轴2.2A射线发生故障，该区域沙尘暴将灌入城市，请系统人员及时维护！”
    展厅里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王耳密切地关注着天空，神情严肃。
    巴颂激动道：“外网破了，我们的外网破了！”
    “砰”的一声，附近的防御层被强风掀开，破口一直蔓延到展厅上方，灌进来的沙尘直接把内网覆盖了。那些沙子在内网层疯狂卷动，试图突破阻挡它们的防护。
    接着系统的警报声又一次响起，“警告！警告！耶图卡坐标D轴1.5C射线发生故障，该区域沙尘暴将灌入城市，请系统人员及时维护！”
    仅仅只隔了几十秒，系统的警报声密集传来，“警告！警告！东区坐标R轴2.2V射线发生故障，该区域沙尘暴将灌入城市，请系统人员及时维护！”
    “警告！警告！四区坐标E轴0.6R射线发生故障……”
    “警告！警告……”
    几乎在一瞬间，警告声在城市里此起彼伏，搞得人心惶惶。
    不安的气氛弥漫在人群中，巴颂盲目乐观道：“我们还有两级防护，万一都扛不住了就往地下跑，总有办法躲过去。”
    王耳忍不住道：“地下，容纳不下，所有人，一旦防御崩溃，城市将，彻底暴露在，自然环境下，高温和大量，人群聚集，会严重，缺氧。”
    巴颂差点哭了，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王耳你是魔鬼！”
    王耳沉默不语，他只是太耿直了，没有阿Q精神，不懂得自我安慰。
    防御系统终归没能抵御住第二波强风侵袭，随着外网被肆虐得支离破碎，内网也跟着崩溃。
    令人绝望的是人们无法采取修复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一点点攻破摧毁。
    毕竟目前的恶劣环境是没法去做处理的。
    中午十二点十四分，第一级防御层被沙尘暴吞噬，遗憾的是强风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入侵得更加凶猛。
    十二点四十三分，糟糕的情况出现了，第二级外网出现破裂点。
    仅仅只隔了几分钟，第二波警报声开始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里根知道灾难即将到来，当机立断联系安全小组，请求将各区域人员转移到地下，塞不下了也得硬塞。
    女王不敢犹豫，立马下达命令。
    系统开始播报通知，“请各区域工作人员注意，请各区域工作人员注意，第二级防御系统即将被沙尘暴突破，请地面上的市民迅速转移到地下基地，请广大市民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勿要拖延时间。”
    “请各区域工作人员注意……”
    一遍又一遍的紧急通知伴随着二级防御的破损，令人惶惶不安，巴颂哭丧道：“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真的好害怕。”
    “防御系统到底能不能撑过去，上面为什么不给个准话，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是啊，他们到底行不行？”
    “我心头好慌，感觉呼吸困难，不行了，我不行了……”
    各种声音在展厅里嘈杂，拥挤的人们被恐慌情绪笼罩，地下基地里的亚瑟忙得焦头烂额，冲皮特大声吼道：“连线上将，让他把第五区的人全部疏散到车站！”
    第五区的黑市已经塞满了人，各个地下基地同样爆满，但地面上还有数万人需要安顿。
    不止东区如此，每个区的地下空间严重不足。
    兰卡是星际城市里人口最多的城市，尽管前两天已经离开了不少，仍旧还有很多人守在这里。
    这场沙尘暴是维加纳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灾难。
    三级防御他们曾启动过一次，但那次的尘暴被二级内网防住了，这次显然要严重得多。
    多年来的舒适安逸令人们放松警惕，光顾着发展经济，恨不得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掘地三尺，而忘了防御系统存在的根本原因。
    现在，自然带着魔鬼的步伐将人类的骄傲践踏得体无完肤。
    二级防御只坚持了二十三分钟就被强风突破，而地面上还有大量人员滞留。
    砚柳生和巡防紧急疏散地面上的滞留人员，途中有个小男孩胆怯地拉他的衣角问：“上将，我们会不会死？”
    砚柳生心头一紧，蹲下身认真道：“我们会好好的，只要你乖乖听妈妈的话，就一定能好好的。”
    “可是妈妈说我们很危险。”
    “女王和上将会保护你们。”
    “真的吗？”
    “真的。”
    “那我长大了也要像你这样。”
    砚柳生摸摸小男孩的头，却怎么都安慰不下去了。里根的预估死亡数据犹如一根锐刺扎在他的心头，只能隐忍。
    一点三十八分，三级防御的外网上开始出现裂缝，沙尘暴和台风的摧毁力达到了巅峰。
    强大的破坏力在头顶上摇旗呐喊，人们惊恐地看着防护一点点坍塌。
    那些蜘蛛网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砰”的一声，被彻底击破！
    有人的心理承受力太差，吓得到处乱跑，羊群效应导致人们像无头苍蝇般慌乱逃窜，场面顿时失控。
    各区域爆发出不同程度的混乱，包括东区。
    一点五十七分，人类最后的防御被沙尘暴攻破。
    大量沙尘突破内网入侵进城市，因还有防护在顽强抵御，暂时能见度不是太糟糕。
    为了拖延防御系统的寿命，给人们争取到足够的转移时间，还在排队的王耳当机立断联系砚柳生，问他东区防御系统的支点在哪里。
    砚柳生在混乱中抛出附近的一个地点，王耳切断连接，把个人终端扔给巴颂，迅速跑了出去。
    巴颂着急道：“王耳你他妈跑哪里去？！”
    用最短的时间找到系统的支点，王耳摘掉防护，任由肢体蜕化成藤蔓。
    数不尽的绿色生命犹如水蛇般迅速扩张爬上了防御系统的透明墙壁，只是与以往的细弱不同，藤蔓的根茎非常粗壮，圆盆状的叶子在沙尘中迎风飞扬。
    短短几分钟，巨大的藤蔓爬上了系统的内壁，以嚣张的姿态攀延到内网顶端。
    无数触手像怪兽般延伸，一点点将防御吞噬，仿佛没有尽头。
    有人发现了异常，惊恐地指着头顶上的怪物，大声道：“那是什么？！”
    人们纷纷仰头观望。
    破损的防御被密集的藤蔓堵住，整个东区很快就被它们侵占覆盖。然而它还不满足，顶着风暴在上空肆无忌惮地扩张，仿佛在向自然宣告它的领土。
    旺盛的生命力带着不容亵渎的神性将整个城市上空庇护。
    那一刻，看着天空中的绿色屏障，砚柳生的内心被彻底震撼到了。
    他记得王耳曾说过，只要他愿意，他们的防御系统轻易就会变成废墟。
    他确实有这个本事去破坏它。
    数不尽的藤蔓在城市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保护屏，虽然途中有不少分枝被暴风切割断，但它仍旧用生命去捍卫数万生灵，哪怕人类曾经对它充满恶意。
    城市的九个区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王耳努力去修补覆盖那些破损的防护。
    131年的进化修行令他变得像个可怕的怪物，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包裹在人类柔弱的躯壳里，直到今天显露真容。
    强悍，可怕，足以颠覆人类对植物的认知。
    从高空往下俯瞰，人们犹如蝼蚁般在他的身下混乱奔跑。
    顶着愤怒的沙暴，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的工作人员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场面震住了，里根不可思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说得清那些生命力旺盛的绿色植被到底是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它是从大自然里奔赴而来的使者，带着崇高的信仰与救赎前来拯救人类。
    地面上的人们又多了近二十分钟的生机，不少人安全转移到了地下基地。
    王耳再也无法坚持，大片藤蔓开始枯萎脱落。
    他的身体一点点被暴风吞噬，求生的意志促使他自保。
    覆盖的藤蔓迅速缩小，暴露的防御系统很快就被飙风摧毁，黄沙嚣张地涌进城市，侵蚀着人类的文明。
    头顶上的保护像断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野蛮的大自然开始了它的狂欢，丧失了防御系统的城市犹如婴儿般毫无抵抗力，只能任由它肆虐。
    漫天黄沙把整个城市笼罩，能见度仅仅只有几米。
    巨大的广告牌被腰斩，娇嫩的植物被折断，各种建筑轰然倒塌……只短短两三分钟，井然有序的城市被恣意践踏。
    人类绝望的哭喊声被暴风吹走，躲在地下基地里的人们或庆幸，或悲伤，或难过，但他们还是太天真，这仅仅只是灾难的开始。
    撤离到地下的砚柳生心急如焚地尝试联系王耳，终端上的陌生声音令他的心坠入了冰窟窿。
    意识到王耳极有可能还在系统的支点凯旋路，他当即通过绿色生命通道狂奔出去，身后传来毕桑惊惶的呼喊声：“上将！上将！”
    砚柳生头也不回，消失得义无反顾。
    地下基地的绿色生命通道四通八达，砚柳生不顾一切狂奔，前往凯旋路的出口处。
    人们不解地看着那个在通道上疯狂飞奔的男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生平第一次，砚柳生的内心感到绝望又挫败。
    哪怕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奔向出口，仍旧觉得前方的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花了八分钟抵达凯旋路出口，工作人员担忧地开启一条小小的通道，砚柳生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仅仅一门之隔，地面上全是黄沙，他顶着外头的飙风前往支点建筑。
    寻到一处落脚的地方，砚柳生开启生命探测仪，把附近的生命迹象寻了个遍，最终在一处垮塌的居民楼里发现了线索。
    残留的枯萎藤蔓告诉他王耳就在这里，他徒手搬开废墟狼藉，找到一处狭窄的通道不顾垮塌的危险钻入进去。
    刺目的灯光穿透了废墟里的昏暗，陷入混沌中的王耳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天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声，一遍又一遍。
    沉重的眼皮困难地动了动，刺目的灯光令他不适地皱起眉头，砚柳生小心翼翼的呼喊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痛苦张嘴道：“别，别，看我……”
    第28章 偏要护你
    灯光瞬间消失，里头一片昏暗。
    王耳听到了沉浊的呼吸声，有人站在他的身边，静默不语。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喃喃道：“别，别看我，我是，是怪物。”
    砚柳生没有说话。
    王耳的情况糟糕透顶，由藤蔓组成的身体支离破碎，鲜血汩汩流淌，有些身体组织已经无法复原。
    砚柳生默默地脱下防护服遮盖到他身上，轻声道：“你现在还好吗？”
    王耳的眼中一片茫然，听着外头肆虐的风暴，他自言自语道：“我想，回家，好想，回家。”
    那一刻，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软弱，砚柳生的内心备受触动。
    他蹲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伤痕累累的手，黯然道：“我会送你回家，等这场沙尘暴过去就送你回家。”
    王耳动了动干裂的唇，“你总是，喜欢，哄我。”
    “这次我不骗你，我只想你以后都能好好的，哪怕我不想放你走，如果离开这里就能让你重获新生，我愿意放你自由。”
    王耳闭上眼，没有说话。
    砚柳生：“你需要救治，我带你去地下基地。”
    “我，不去，我是，怪物，会引起，恐慌。”又道，“他们，会害怕。”
    “你不是，你是自然派来与人类沟通的使者。”
    似被这句话触动，王耳虚弱地看着他，砚柳生一字一句道：“你是自然派来与人类沟通的使者，是我们的信仰与救赎。”
    这样的话是绝不会出现在上将嘴里的，王耳破天荒地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嘲弄还是讽刺，他平静道：“你在讲，笑话。”
    砚柳生沉默。
    王耳：“你冷酷，狂妄，且自大，是不会，有这样，的觉悟的。”
    砚柳生没有说话，只是尝试着抱起他，他拒绝道：“不要，碰我！”
    “你需要救治。”
    “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水，我，只想要水。”
    砚柳生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腕，猩红的鲜血弥漫在王耳的鼻息，激发出他潜藏的野性，手腕伸到他嘴边，“你喝吧。”
    “你疯了！”
    “我没疯，你是怪兽，怪兽喜欢人类的鲜血。”
    王耳不愿承认自己的基因里潜藏着嗜血的杀戮，但新鲜的血液确实引起了他的饥渴，特别是在受到重创后，他急需要补充能量。
    砚柳生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把手腕送到他嘴上。
    嗜血的基因在体内沸腾，布满血丝的眼里全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砚柳生确实说得不错，他是怪兽。
    在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和不断进化的过程中，他不知蚕食掉多少同类。
    哪怕是最初感染他的老头，在死之前同样要求他吸收自己的身体壮大生存条件，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梦想才能一代又一代传承坚持下去。
    最开始他是拒绝且挣扎的，最后在无数次生存挑战中他对基因里天生的渴求妥协了。
    用131年的时间在成为王者的路上疯狂杀戮强大自己，尽管多数都是已经没有理智的异种，但杀戮就是杀戮。
    而现在，砚柳生用自己的鲜血引诱他下地狱。
    丝丝腥甜滚进喉咙，刺激着王耳的味蕾。
    干裂的唇沾染了血液，令他忍不住吸食。他情不自禁地抱住砚柳生的手臂贪婪地吸取养分滋养自己。
    砚柳生撤掉面上的防护，鬼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看，你跟我一样都是人间里的魔鬼。”
    王耳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喝他的血，犹如饿鬼。
    那家伙贪得无厌的样子与之前庇护众生的佛性大相径庭。
    砚柳生忽然抽回手腕，王耳暴躁不已，想要继续吸食，嘴却被他堵住。
    浓郁的血腥在口腔里弥漫，砚柳生强势入侵，与他唇舌交缠。
    热烈的情感与炽热的渴求在废墟里翻涌，在这场惨烈的灾难里，两个魔鬼穿上仁慈的外衣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众生。
    王耳从来没有被暴露得这般彻底过，只要披上人类柔弱的皮，他便拥有理智，是纯良无害的。
    而现在，他的伪装被砚柳生血淋淋地撕下。
    骨子里，他们都是同类人，有着一样的血腥过往，杀戮重，且残暴。
    区别是一个是人，一个是怪物。
    绵长而热烈的吻充满着血腥的征服欲，王耳被激得失去理智，开始热情回应。
    人类炽热的情感将他焚烧，枯败的藤蔓犹如触手般缠住了砚柳生的身体。他想要这个男人，想要他体内旺盛的生命力和新鲜的血液来补充自己。
    意识到对方想蚕食自己，砚柳生吻得更加粗暴汹涌。
    最终在溃败的边缘，王耳愤怒地推开了他。
    也许是残存的理智让他认识到自己也有一半人类的基因，而他此刻的作为却跟畜生毫无区别。
    王耳感到无比懊恼，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控过，原来他也会馋一个人类的身体。
    喘着粗气，他恐惧地蜷缩，灰败的脸上一片绯红。
    发现他的异常，砚柳生想碰他，他厉声道：“滚开！”
    砚柳生强势捉住他的手腕，不顾他的抗争，在他耳边呢喃道：“你看，我们是天生一对。”
    “你是，疯子！”
    “你刚才明明可以杀死我。”
    王耳想推开他，却被禁锢，他继续在耳边蛊惑，“我曾听过一个古老的故事，魔鬼幻想成为佛陀穿上袈裟受世人景仰，佛陀问它能否穿上终生，它许诺能，从此魔鬼成为佛陀庇护众生，你难道就是那个魔鬼佛陀？”
    王耳猛然偏过头看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满含挑衅，“对于，维加纳，来说，穿上这身，戎装，你又何尝，不是？”
    砚柳生沉默。
    他说得不错，穿上这身戎装，便肩负起了国家的利益。在维加纳人民的眼里他是保护神，而在星际里，他却是臭名昭著的恶魔。
    两人在昏暗里对峙，隔了许久后，砚柳生轻轻地叹了一声，默默地戴上防护，王耳冷酷道：“你被，感染了。”
    砚柳生：“我要带你回地下基地，我还不能死。”
    “我不去，我是，怪物。”
    “如果你吸血就能抑制基因里的野性，那我可以让你吸饱。”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王耳拒绝地偏过头。
    砚柳生强行把他抱起，“把头低下，什么都不要看，有我在。”
    “我是，怪物，你，护不了，我。”
    “那我偏要护你。”
    “……”
    听着他坚定的声音，王耳的内心有些复杂。
    在某一瞬间，他也吃不准自己对他的态度。对这个男人了解得越多，他的看法就愈加奇怪。
    外头的强风比方才要小了些，两人费了不少劲才脱身回到地下通道，王耳很害怕，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示过人。
    头顶传来砚柳生平和的声音，“把头埋下，什么都不要看。”
    “你被，感染了。”
    “我们的医生可以处理。”顿了顿，“为什么这次我吻你没有中毒的迹象？”
    王耳没有吭声，那是因为他想吃掉他，所以才没有释放毒素。
    耳边的心跳声令他忍不住舔唇，这个男人的肉-体对他确实有种吸引力，纯粹的生理本能，想要蚕食。
    进入地下基地，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来接人。
    砚柳生报出两个人的证件号码，他们登陆系统查询，确认身份后，医护人员立马给砚柳生注射了基因阻断剂，控制感染。
    王耳的身体情况很糟糕，肢体残缺得不成人形，医护人员皱眉道：“他伤得太重了，需要送到平南区做防感染处理。”
    砚柳生：“现在送过去吗？”
    “现在。”
    王耳拒绝道：“我，不去。”
    砚柳生：“不要怕，我联系你的邻居，让他去陪你。”又安抚道，“安心养伤，一切有我。”
    就这样，王耳被送到平南区的急救中心做治疗。
    巴颂得知消息立即赶过去陪伴，那可是上将的委托，他感到无比荣幸。
    下午三点半左右，把城市肆虐得体无完肤的沙尘暴渐渐消退，不少地区的电网被严重损毁，陷入瘫痪中，安全小组和各部门展开了紧急营救。
    由于防御系统被损毁，整个城市暴露在自然气候中，空气又受到严重污染，给人们的呼吸系统造成了伤害。
    地下基地里人群爆满，时间一长会严重缺氧，已经有人受不了憋闷尝试前往地面了。
    SMS安全管理系统中心下达命令，要求各区域开启后备防御系统。
    这些后备防御的面积通常都比较小，一些设置在学校里，一些设置在医院，也有部分设置在住宅区。
    东区总共设置了六处后备防御，经过军方和巡防等人确定建筑能使用后，防御系统才能开启投入。
    目前医疗和电力输送至关重要，为了获得星际上的支援，女王向整个牧羊β-1星系发出求救信号。
    砚柳生不知疲惫地奋战在一线，顶着恶劣环境与战友们用智能机器搜寻生机，挽救生命。
    外面的混乱与绝望王耳统统不知，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全身都被包裹着，犹如木乃伊。不过他还是从医护人员急赶匆匆的举动上嗅到了端倪，有很多人受伤，也有很多人死去。
    巴颂的情绪显然受到了影响，王耳忽然道：“巴颂，你能，帮我联系，海伦吗？”
    巴颂：“？？？”
    王耳：“她是，我的亲人，她很好，我想知道她，的情况。”
    巴颂用他的终端联系海伦，信号不是很好，但还是连接上了，只有音频。
    “海伦？”
    另一端传来海伦的大嗓门，“小可怜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耳感到很高兴，“我，很好，你们呢？”
    海伦：“这场风暴太没人性了，老宅被捣得稀烂，我和道格琢磨着弄点物资出去帮其他人。”
    王耳：“你们要，注意安，全。”
    海伦：“放心吧，你也要注意安全。”
    切断连接，王耳悬挂的心这才落地。有砚柳生的庇护，他在灾难中的待遇不会太差。
    兰卡受到重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星际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大快人心，也有人心生悲悯。但不管怎么说，四面八方的物资救助还是源源不断传送而来。
    晚上八点，砚柳生发现了身体的异常，手腕伤口处出现了绿色的植被印记。意识到基因阻断剂没有作用，他当即联系亚瑟，让他想办法处理。
    亚瑟看过他的伤口后，吐槽道：“你心真大，王耳是什么角色你还不知道吗，那是植物异种中能遮天蔽日的王者，被他感染，后果会很严重！”
    砚柳生半信半疑，“那我是不是很快就会像他那样变异？”
    亚瑟边给他做处理边道：“你想多了，从大概率上来讲，你的基因会被植物吞噬覆盖，最后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然后被人类杀死。”
    砚柳生：“……”
    好吧，听起来不太妙的感觉。
    用研究所的特效药注射后，亚瑟正色道：“随时观察你的伤口，如果那个印记还在或蔓延，必须做手术处理。”
    砚柳生“嗯”了一声。
    亚瑟继续道：“王耳真是个宝藏，我很想继续研究他，不过国家是不会容许这样的怪物存在的，他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你最好还是早点把他弄走。”
    “我会的。”
    “你休息会儿吧，毕竟不是机器，可以不停运转。”
    “那我去看看他。”
    “哎，砚。”
    “？？？”
    “你是真的对他上心了吗？”
    “这么有趣的人，为什么不？”
    “说句实在话，你是在作死，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把人类文明践踏。”又道，“我非常后悔，如果当初知道他的威力，是决不会把他弄回来的。”
    “已经晚了。”
    “我们可以把他送回去。”
    “你认为政府会轻易放过他吗？”
    “……”
    “有时候我感到很无奈，他能在危机时刻放弃对人类的偏见而努力去拯救，人类却因为他的强大而惧怕他，进而想杀死他，是不是很讽刺？”
    “你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会护他，用这身戎装去捍卫他。”
    亚瑟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最后选择了放弃。
    砚柳生带着满身疲惫离开了，亚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友会被这个异种毁掉。
    灾难过后的第五个小时，完善的医疗系统还能正常运转，供电系统正在紧急修复，虽然不能大面积使用，至少能保障最基本的照明设施。
    砚柳生休息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全花在看王耳身上。
    病床上的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秀丽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砚柳生静静地坐在床边，盯着王耳细致的眉眼，一眼万年。
    巴颂回来看到这一幕，莫名感到温馨。他干咳一声，砚柳生扭头，他局促地喊了一声上将。
    砚柳生礼貌道：“谢谢你巴颂。”
    巴颂挺不好意思的，“王耳是个可爱的人，照顾他我很高兴。”
    砚柳生看了一眼时间，“我该走了。”
    巴颂：“您辛苦了。”
    砚柳生：“你也辛苦了。”
    待他离开后，没过多久王耳从睡梦中醒来，困倦地睁开眼睛，巴颂探头道：“刚才上将来过。”
    王耳懒洋洋地“唔”了一声，巴颂：“他看起来很疲惫。”
    王耳没什么反应。
    巴颂吐槽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
    王耳后知后觉地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看到，一个人，的身体，很有食欲，是什么意思？”
    巴颂：“？？？”
    食欲是什么鬼？
    王耳努力解释：“就是，想吃。”
    巴颂：“？？？”
    王耳忍不住舔唇，巴颂：“你们植物的思维真奇怪，不过换成人类的话，应该就是对对方有性趣，想上他。”
    王耳：“……”
    上砚柳生啊，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30章装不完？
    原谅植物大王的怪异思维吧，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只有植物的本能。
    本来想蚕食猎物，结果被猎物艹了。。。
    吐血
    第29章 各自安好
    灾难后的第十二个小时，处于自然气候中的人们呈现出缺氧症状，后备防御只能容纳小部分人，医疗系统达到了顶峰。
    随着搜救面积的扩大，死亡人数不断攀升。
    废墟中失去亲人的人们绝望哀嚎，有人抱着爱人不愿离去，也有人抱着早已死去的孩子呜咽悲鸣。
    一幕幕生离死别冲撞着砚柳生和战友们的心。
    纵使这群人在战场上见惯生死，此刻面临毁灭的家园，仍旧无法保持冷静，只因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凌晨时炙热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曾经人类贪恋太阳的温暖，现在却是无尽的恐惧。
    气温迅速飙升到50度高温，强烈的紫外线穿过受损的大气层侵袭而下，令人们无处可藏。
    高温给搜救工作带来了阻碍，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行走在城市废墟里，一旦时间太长，身体的负荷超出运转，便无法进行。
    安全小组成员吵翻了天，有人认为现在最紧急的是重新做防御系统减少人员伤亡，有人认为医疗系统快要崩溃了，应该弄地方接纳更多的伤员，还有人则认为交通修复是当前第一重要的事……
    不管哪种原因，对于生存来说都很重要，但问题是他们完善的体系全都被灾难玩瘫了。
    吵归吵，事情总要去办，临时防御帐篷被搭建而成，启动制冷设备和氧气循环系统，勉强能应付目前的窘境。
    各个地方运来小型的防御装备，进行组建，又能容纳数千人。
    空投物资确保受灾人员不被饿肚子……
    人们努力着，尽管饱受折磨，仍旧坚信一切都能好起来。
    灾难后的第四十八小时，城市里的尸体已经把冻库装满，但仍旧有新的尸体源源不断送来。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
    随着生存资源的短缺，人们的不满情绪开始爆发，一些地方发生了□□，打砸抢恣意妄为。
    军方进行□□镇压。
    那些挑动□□的人鱼龙混杂，一些是非法偷渡客，一些是犯罪潜逃到这里的避难者，还有少许异种。
    面临着数起性质恶劣的暴力攻击，但凡拒捕者，砚柳生一概杀之。反正这一生满手血腥，不在乎多那么几个。
    有人愤怒质问他还有没有王法，他冷酷回应，在这片土地上，我就是王法。
    然而再冷酷的人总有软肋，有人蓄意对他发起了攻击，只是受害人不是他，而是努力救援人们的海伦和道格。
    王耳每天都会跟海伦联系，彼此报平安。
    灾后第四天的上午他还和海伦视频过，谁知中午时分，忽然收到了一条音频信息。
    当时王耳在拆绷带，并没有留意。
    植物的属性令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拆掉全身的绷带后，只有少数皮肤没有复原，目前的状态很不错，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巴颂好奇地看着他手臂上没有复原的伤痕，是绿色的，呈植被模样。
    “我觉得我又开发出了一项新的赚钱技能。”
    “？？？”
    “把你弄去变魔术。”
    “……”
    稍后瞥见他的个人终端上有一条信息，巴颂提醒道：“你有一条音频信息。”
    王耳：“垃圾，信息。”
    巴颂：“不是，好像是海伦发来的。”
    王耳愣住，他们上午才视频过，困惑地拿过终端，他好奇地打开那条音频，一阵痛苦的喘息声传来，没有往常的大嗓门，只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
    “王……耳，道格死了，我们……受受到了，攻击。我快……不行了……你别别走，我怕，怕上将……伤心……你别走，别走……”
    巴颂：“？？？”
    王耳茫然地重新播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都没穿就冲出了病房，前往海伦所在的耶图卡。
    顶着烈日，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狼藉废墟中，花了半小时才定位到海伦的位置，却是一片尸海。
    她和道格的尸体已经被工作人员清理到一起进行处理了。
    王耳困难地与他们沟通，工作人员把他带进堆积尸体的大棚里，指着某片区域说那些尸体收集的时间比较短，让他自己找找看。
    死去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尊严，他们被整齐地摆放在铁架上，仅仅只遮盖了一块白布，连裹尸袋都没有。
    王耳挨着一具具地掀开白布寻找，很多时候他抱着侥幸心理，一定是海伦在跟他开玩笑。
    在他找了六十二具时，终究还是翻到了海伦的尸体。
    她静静地躺在铁架上，头部的鲜血早已干涸凝固，双目紧闭，成为了受害者冰冷数字中的一员。
    那一刻，王耳仿佛又看到了老头，他们对他的关爱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消失。
    如果砚柳生知道海伦的死亡消息，一定会受到影响。
    王耳默默的继续寻找道格的尸体，最后花了不少钱以家属的身份把他们存入冻库。
    离开耶图卡的路上，他望着周边灰败的城市，仿佛又回到了M2蓝星。
    那时候的他们也像今天的人们那样饱受煎熬，可是他爱莫能助。
    心里头沉甸甸的，却没有泪水，植物的基因已经把人类浓烈的情感淡化。
    回到医院，王耳主动腾出位置出院，不想再继续占用医疗资源。
    巴颂问他打算去哪里，他平静道：“等秩序恢复后就回家。”
    得知他出院的消息，砚柳生给他安排了去处，他拒绝了，“我能，照顾自己，把资源，留给，需要的人。”
    砚柳生看着他，认真道：“如果你现在想回家，我可以安排。”
    王耳沉默，隔了许久，才试探道：“海伦，他们呢？”
    砚柳生：“我昨天联系过他们，他们很好。”
    王耳轻轻地“哦”了一声，砚柳生继续道：“你也可以去找他们。”
    王耳心不在焉地“嗯”，他既没说走，也没说不走，砚柳生怕他抵触，说道：“如果你现在想离开维加纳，我可以替你安排，就是路途复杂了点。”
    王耳犹豫了阵儿，才摇头道：“等秩，序恢复了，再走。”
    砚柳生：“好，那你要照顾好自己，现在外头很混乱，坏人很多。”
    王耳点头。
    砚柳生把一张卡片拿给他，“枫叶大道的住宅还没被损毁，目前能使用，你可以去那里。”
    王耳默默地接住，很多时候他想告诉他海伦和道格去世的消息，却始终开不了口。
    待砚柳生离去后，王耳陷入了纠结中，他很想离开这里，可同时又觉得不应该是现在。
    直到第二天晚上，砚柳生才发现不对劲，他无法联系到海伦他们。
    王耳看着海伦和道格的终端，不敢接收砚柳生的连线，只能任由它们不停地提示。
    隔了许久后，砚柳生总算消停了，王耳暗暗松了口气，结果自己的终端又响起了提示声。
    他痛苦地捂住脸，感到很苦恼。
    最终迫不得已接受连接，另一端传来砚柳生嘶哑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在，之前住，的地方。”
    “那里危险，不能住人。”
    “我，缴过租金，还没住满。”
    “……”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
    砚柳生只字不提海伦的事情，王耳觉得他快装不下去了，“今天，太晚了。”
    “我过来。”
    “别……”
    “那你来枫叶大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
    王耳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并不擅长撒谎，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不好的消息对砚柳生会是个沉重的打击，他不想看到他难受，特别是在现在的糟糕处境里。
    “你现在过来，不然我过来。”
    “好……吧。”
    切断连接，王耳磨蹭了许久才硬着头皮出门。
    目前地铁已经恢复了运营，地面上的温度仍旧很高，地下则要好得多。
    久违的自然风吹拂到身上，感觉很微妙，他仿佛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一样。
    到了枫叶大道，在门岗的确认下，王耳被送到砚柳生所在的楼层。
    这处住宅区的地产商是非常牛逼的，买房就送防御系统，配套使用。虽然被沙尘暴损毁了不少，但还能大面积运行，并且一部分面积已经无偿隔离出去公益使用了。
    砚柳生好些天没合过眼，长时间的消耗令他的脸颊瘦了不少，眼窝深陷，胡渣疯长，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好。
    王耳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才刷卡，房门开启，室内一片昏暗，砚柳生坐在沙发上，躬着身子，犹如雕像。
    王耳默默地走进去，关门的声音把砚柳生惊醒，他扭头看他，眼眶有些发红，“海伦……是不是出事了？”
    王耳没有吭声，只是把海伦和道格的终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尽管砚柳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他还是被击溃了。
    他强忍内心的崩溃，语无伦次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王耳平静道：“他们，死了。”
    砚柳生看着他，“我不信。”
    王耳低下头，“他们，遭到了，暴徒攻击，我去，处，理的尸体。”
    砚柳生还是那句话，“我不信。”
    王耳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字字锥心道：“他们的，尸体在冻库，如果你，想去查，看，我可以带，你去。”
    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里似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人类悲伤的情感把这个坚韧的男人笼罩，他以为砚柳生的血是冷的，毕竟他一直都是冷酷示人。
    今天才知道，人类的软肋总是那么脆弱。
    可是砚柳生没有流泪，也许是难受到极致，他反常的平静。
    “谢谢你替我安顿他们。”
    王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砚柳生平静道：“还好。”
    王耳：“那我，回去了。”
    砚柳生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木头似的。
    王耳犹豫地离开了。
    关上那道门，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走廊上，王耳却感到茫然。
    他跟砚柳生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属于这里，更何况他很快就会回家了。
    最终在门口站了两三分钟后，鬼使神差的，他重新刷卡打开了那道门，看到砚柳生仍旧坐在沙发上，躬着身子，两手捂住脸压抑地哭……
    那些悲恸被克制在喉咙里，犹如受伤的野兽，孤独而又哀伤。
    那么顽强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哭。
    王耳已经记不起他到底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只是觉得，如果流泪的话，一定是伤心到极致才会这样的。
    默默地走过去，犹豫了片刻他才把手放到砚柳生的肩膀上。
    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砚柳生把情绪克制，哽咽道：“我，很好，你如果没有什么事，可以走了。”
    王耳默了默，好吧。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砚柳生忽然道：“王耳。”
    王耳顿住身形，困惑地回头看他。砚柳生满脸憔悴，沙哑道：“我能……抱抱你吗，一会儿就好。”
    王耳不解道：“抱一下，就能，不那么伤心，了吗？”
    砚柳生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向他，用很大的力气把他抱在怀里，王耳觉得他快被箍断气了。
    “我现在有点糟糕。”
    王耳：“嗯。”
    怀里的温暖令砚柳生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王耳两手垂落，像人偶似的任由他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砚柳生的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王耳有些为难。
    砚柳生：“我不会侵犯你，只是有点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应该，早些休，息。”
    “我后悔了，该让你继续瞒着我的。”
    “……”
    “他们是我的至亲，失去他们我很难过。”
    “我，很抱歉，没能，及时赶，过去。”
    “陪陪我，好吗？”
    王耳纠结了会儿，才叹道：“好，吧。”
    于是整个晚上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坚持到半夜，王耳实在太困，蜷缩成一团昏昏欲睡。
    第二天凌晨，砚柳生浑浑噩噩地去洗了把脸。
    把海伦和道格的遗物拿进卧室途中，他随意地看了一下他们最后的联系人，发现海伦有一段音频，他好奇地打开了它。
    “王……耳，道格死了，我们……受受到了，攻击。我快……不行了……你别别走，我怕，怕上将……伤心……你别走，别走……”
    熟悉的声音刺入砚柳生的心脏，似要窒息般令他的呼吸变得困难。高大的身躯往后晃了晃，他强撑着最后的尊严，默默的把它们放进了抽屉里。
    离开客厅时，王耳还在熟睡。
    砚柳生站在一旁凝视他，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僵愣在半空，最后尴尬地缩了回来。
    也许，是该放他自由了。
    没隔两天砚柳生便安排王耳回家，他感到很突然，却也没有多问。
    同巴颂道别后王耳便前往自然区，砚柳生说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回M2蓝星的路线，只不过中途需要中转几次，因为飞船和星舰大部分都是运输货物的，无法直达。
    王耳的内心有些小激动，他终于能回家了。
    砚柳生平静地看着他，他对眼前巨大的飞船充满了探索欲，像个孩子似的，很是好奇。
    “我，多久，能到家？”
    砚柳生强忍内心的挣扎，回答道：“半个月。”
    王耳“哦”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一阵沉默，其实在很多时候砚柳生很想挽留他，能不能不要走，至少别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离开。
    可是他不敢。
    那天晚上王耳能留下来陪他，他不知道有多高兴，甚至产生了错觉，也许他对他是有好感的成分在里头的。
    遗憾的是海伦的音频打碎了他的美梦，原来他愿意留下来安慰他仅仅只是因为对海伦临终前的善意。
    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不管他多么努力，对方永远都不会再近一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回应就是没有回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在某一瞬间，砚柳生感到万念俱灰，绷在心里的那根弦忽然之间就断了。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失去亲人，每天都在死人堆里奋战，感情受挫，对自己产生怀疑……可是生活还要继续啊，他背负的任务还有很多很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说放就放。
    克制是个好习惯，他从小就养成的，运用起来轻车驾熟。
    稍后货物卸载完成，飞船可以离开了，在王耳上货梯的那一刻，砚柳生忽然喊道：“王耳。”
    王耳回头看他，“？？？”
    喉头滚动，砚柳生冲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再见。”
    王耳：“再见。”
    那道瘦削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砚柳生仍旧保持笑脸相送。
    他知道，这一生，两条相交的平行线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在这里完结会不会被打屎？！！！
    第30章 他是我的信仰
    回M2蓝星的途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需赘叙。
    砚柳生说半个月就能到，半个月后王耳确实重新回到了他的家乡。
    扑面而来的热浪令飞船里的人们十分抗拒，王耳却振奋不已，像脱缰的野马般，在荒芜的沙地里撒欢儿地奔跑。
    一人理解不了他的狂欢，吐槽道：“那家伙莫不是个傻子？”
    另一人困惑道：“他光着脚在地上跑，不烫吗？”
    同伴摊手，管他呢，反正任务完成了。
    飞船离开时，他们从高空把王耳在地面上狂奔的动态录下来传送给砚柳生。
    看到视频里撒欢儿的家伙，砚柳生的内心备受触动。
    那家伙不属于任何人，因为他生来就属于大自然，唯有广阔的天与地才能容纳得下他。
    久违的回归令王耳彻底忘却在维加纳的所有不快，他兴致勃勃地回到了曾经的小破屋，它仍旧与离开时一样，静静地守候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唯一改变的是屋前没有了绿植，只有满地伤疤。但不管怎么样，他又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荒芜，王耳的血是热的。
    他会再次在门前的这片土地上播下种子，期待它们开花结果，期待把整个家园变绿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死去。
    回来的第二天王耳便开始了种植，刚开始他其实是不太习惯的，维加纳的生物钟令他像城市人那样。而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他不需要与人沟通交流，更不需要遵守社会规则。
    他唯一需要遵循的便是跟着自然的脚步，去适应它的节奏。
    播下四粒种子，王耳悉心照料，期待它们冒出小芽芽。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有时候他也会躺在他的破椅子上鼓捣那个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古董收录机，试图与外界连接。
    信号仍旧跟以前一样有小脾气。
    也不知是在维加纳生活过，还是其他原因，他总会有意识地去寻找关于维加纳的一切信息。
    但均以失败告终。
    王耳不禁有些生气，他决定再去废弃的人类基地里找两个好的回来试试。
    最终费了好几天，他才捡回来一个破烂货，鼓捣一下勉强能用。
    搜索到维加纳的信号，王耳竖起耳朵倾听，是关于兰卡灾难报道的。
    他离开兰卡估计有一个多月了吧，报道里说兰卡目前的生活渐渐回归到了正常轨道。
    不过死亡人数非常吓人，仅仅兰卡的受难者就接近十一万人，加上周边城市的死亡人数共计174412人。
    这是维加纳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灾难，他们称之为817。
    为了纪念在灾难中受难的死者，兰卡将建立一座广场碑纪念他们。
    听着这些消息，王耳的心情有些沉重，曾经的海伦和道格成为了174412人中的一员，他们躺在冰冷的数字里，被永久埋葬。
    只是，这些都是过去式，与他毫无关联了。
    关掉收录机，周边异常寂静。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外头的烈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忽然有点烦躁，那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毛躁。
    为了缓解内心的不痛快，王耳任由身体舒展，数不尽的藤蔓恣意生长，仿若杂乱无章的思绪，因为某个人而羁绊。
    越是拒绝回想，思绪就愈加暴躁，最后他妥协了。
    细密的藤蔓在沙地上猖狂延伸，他忽然想起他离开那天砚柳生笑着说再见的情形。
    当时他其实很想对他说，不想笑就别笑了，你勉强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真的，那是砚柳生笑得最丑的一回。
    那种压抑的，克制的，挣扎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就跟送他上火葬场似的。
    王耳想不明白人类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复杂，也不愿去想，因为脑仁疼。
    晚上满天繁星，他像饼子一样慵懒地摊在沙地里望着星空发呆，究竟哪颗才是维加纳呢？
    那颗？还是那颗？
    另一边的砚柳生同样站在阳台上仰望繁星，指尖烟雾缭绕，遮掩了目中的孤寂。
    生活已经回到了正轨，他将再次回到以前，没有任何人生追求，只需要服从皇室命令即可。然后再接受皇室筛选出合适的配偶，这便是他接下来要走的一生。
    如果没有王耳的出现，他或许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人生。
    可是他出现了，他令他枯燥乏味的人生里有了悸动，有了焦灼，有了忐忑不安……那些糟糕的情绪伴随的是无尽的渴求与爱慕。
    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第一次体会到了求而不得的挣扎。
    可笑的是，如果是以前，只需要不择手段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变了，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敏感又自卑，变得不再那么自信。
    最后选择了放手，给他自由，哪怕不甘心，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隔在他们中间的是茫茫星际，是不可跨越的物种鸿沟，更是对方的疏离冷漠。
    独自在黑暗里舔舐伤口，那些万家灯火仿佛都与他无关。
    在经历过817后，有那么一刻，砚柳生忽然倦了，倦了在战场上的杀戮，倦了日复一日的茫然。
    砚女士曾说过他是帝国的战争机器，今天，机器开始有了灵魂，有了生命。
    174412条鲜活的生命唤醒了他的良知，他应该为他们去做点什么，或许为更多的后代去做点什么。
    而这一切，便从反抗皇室的治国战略开始。
    生活反正已经够糟糕了，那便让它糟糕透顶吧。
    此后砚柳生开始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有媒体采访他对817的感想，他平静地表示那场灾难很熟悉，跟在斯诺β星看到的情形一样，只不过斯诺β星的灾难是人为造成的。
    斯诺β星目前是维加纳的殖民地，由48军团攻占。那场战争导致该星球2万人丧生，数万人流离失所，甚至国家主权被夺。
    还有双子α星，小熊V星，森比伦星……血债累累。
    砚柳生敢讲，媒体就敢报道，结果一播出就掀起轩然大波。
    砚女士紧张不已，连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砚柳生淡淡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砚女士严肃道：“宝贝儿，你是不是被搞封建迷信的雅那安人下了降头？”
    砚柳生懒洋洋道：“我很清醒。”
    “好吧，我知道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海伦和道格的去世令你很难受，还有那个小家伙也弃你而去了，让你备受打击。可这绝不是令你性情大变，口无遮拦的借口。你要知道你属于军方，算半个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政府，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那你还发表不当言辞？！”
    “砚女士，你曾说过我没有人生追求，现在我有了。我厌倦战争，厌倦一切无理由的侵略。这次的817灾难让我意识到每一条生命都很宝贵，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在没有触犯法律的前提下，我们没有权利去剥夺。”顿了顿，“包括皇室。”
    砚女士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变了。”
    砚柳生：“或许吧。”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必须弄清楚一件事，如果你一意孤行，48军团会被你毁掉，我和你父亲也会被你毁掉。”
    “对不起。”
    “宝贝儿，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之前每天看着很多无辜的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导致抑郁。听我的话，你需要做心理疏导，我们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来开导你，在这之前你乖乖的，好吗？”
    “我没有心理疾病，我的精神状态很好。”
    “听我的话，用专业的态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好吗？”
    “砚女士，你的小伎俩我太了解了，不管我有病没病，你都会让医生给我开药，一旦我又口无遮拦，你势必会向皇室表忠心，说我精神失常，是这样吗？”
    “……”
    “我们是母子，你能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好吧，宝贝儿，我确实很担心你，只想你好好的。”
    “很抱歉砚女士，我已经没法好起来了，一个在泥泞里挣扎满手血腥的人，你要他怎么好好的？”
    “宝贝儿你别这样，我感到难过。”
    “对不起，如果没有遇到王耳，或许我还能保持以前的态度。但他偏偏来过，其实有时候我也很恨他，为什么把我变成了这样。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更讨厌自己展现出来的人情味，但我又明白，海伦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因为她总说我像冷冰冰的机器，现在我终于变得像个人。”
    也不知是被这些话触动了还是其他，砚女士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现在特后悔当初把你送进军校。”
    砚柳生的目光变得柔和，“我很感激你和父亲对我的培养，是你们造就了我的顽强。”
    砚女士有些伤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情沟通过了，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很难过。
    切断连接后，砚女士伤心地哭了一场。
    在这场母子关系里她并没有尽到责任，多数都是海伦替代了她的角色，儿子能走到今天已是很不容易，她为他感到难过。
    之后砚柳生频繁向公众抛出两个观点，不论国度，战争给人们造成的伤害，和维加纳怎么才能走出防御系统。
    先不说战争，要知道防御系统对维加纳来说它存在的价值是不容置疑的。而现在砚柳生却对它提出了质疑，认为它的存在制约了人类的健康发展。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拥戴的上将疯魔了，走出防御系统谈何容易！
    没有它，所有人类都得去喝西北风！
    不少创造SMS安全管理系统的工程师纷纷对他的言论发起了攻击，认为他专心打仗就好了，瞎操心啥？
    而少部分人则赞同他的说法，因为防御系统的存在，限制了资源的分配，令人们的阶级固化得越来越严重，底层人几乎活不起了。
    砚柳生并没有被那些尖锐的言论击溃，只是非常客观地讲述他在817灾难里看到的，体会到的一切。
    主持人显然也被他的逆向思维惊到了，困惑道：“虽然防御系统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了它，城市就没有了保障，我们就无法存活下去。”
    砚柳生平和道：“防御系统最初的缔造者是阿来拉，我想他创造它的初衷并不是像牢笼一样把人们困在里面。”
    主持人：“您说得是，我们太依赖它了，它几乎成为了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砚柳生：“可是在五六十年前我们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人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拘无束。”
    主持人：“是的。”
    砚柳生：“我们的环境日益糟糕，家园变得狼藉，防御系统应时而生，但我相信当初的阿来拉并不希望维加纳永远都依靠它，他一定更希望后代们能探索出新的方法来回到以前。”
    主持人引导道：“对此上将您有什么想法吗？”
    砚柳生沉默，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捉摸的思绪中，“目前我们面临的最频繁的灾难是什么？”
    主持人不假思索道：“沙尘暴。”
    砚柳生：“治理沙尘暴的手段是什么？”
    主持人：“这个小孩子都知道，当然是改善沙化的土地。”
    砚柳生：“以前我并不这样认为，改善自然区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并且还没有任何经济价值，根本就不值得去做。”
    主持人：“那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改变了看法呢？”
    砚柳生再一次陷入了沉思，隔了许久许久后，才幽幽道：“曾有那么一个人，温柔且充满力量，他以德报怨，他是我的信仰，把家园变绿洲的信仰。”
    主持人仿佛被这段话打动了，久久不语。
    砚柳生恢复了平静，“防御系统只能治标，无法治本，我不想再经历一次817，甚至对它痛恨，它夺走了我的亲人，我却对它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摆布。”停顿片刻，“你看，我们多么渺小。”
    主持人轻轻叹道：“上将，您是一个温柔的人，我们都以为您疯了，可是现在看来，您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砚柳生：“我并不温柔，也不清醒，清醒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他温柔且充满力量。
    他以德报怨。
    他是我的信仰。
    把家园变绿洲的信仰。
    当远在M2蓝星的王耳听到这段话时，不禁陷入了思考中，这是砚柳生对他的评价吗？
    听起来好像很真诚的样子。
    不过他更多的是怀疑，因为那个军官在他的印象里多数都是冷漠且强硬的，极少会有感性的一幕，就算面临817那场重大灾难，仍旧表现出超强的冷静。
    这么一个人在媒体面前显露感性，王耳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管怎么说，他能意识到走出防御系统是一件可以去努力的方向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当初他对自然区种地是非常嘲讽的。
    许是砚柳生的态度转变令王耳生了几分兴趣，他开始每日捕捉他的动向。
    比如今天上将又说了什么浑话，明天又干了什么对政府有影响的事情，后天……
    王耳暗戳戳地觉得他像一个偷窥狂。
    持续偷窥了一阵子后，再无砚柳生的消息，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也或许是媒体对他禁言了。
    王耳的日子开始变得无聊起来，甚至枯燥。
    回来了将近四个月时，他播下的四粒种子在期待中发芽了，那些幼嫩的绿芽在烈日下破土而出，顽强生长。
    他非常欣喜地给它们搭建遮阴的小棚，小心呵护。
    之后又隔了半个月，幼苗长高了，有手指头那么长。
    在收录机里消失许久的砚柳生再次出现，却是他在斯诺β星被抓捕的报道，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
    王耳：“？？？”
    第31章 我爱你
    砚柳生被逮捕了，女王隔空喊话，问他是不是要叛国。
    他自然是否认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最近的举动确实搞得皇室人心惶惶，私自前往数个战败星会见各级政要高官，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皇室忍无可忍，下令逮捕，将其捉拿回来。
    砚柳生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告诉前来逮捕他的同僚，他拿着纳税人的钱，是不会干出叛国的事情来的。
    回到维加纳后砚柳生便被□□了，皇室对他进行彻查。
    对于他的一意孤行，砚女士束手无策，虞父病急乱投医，和亚瑟飞到M2蓝星来了。
    王耳从来没想过M2蓝星会再次迎来客人，巨大的飞船停留在他的小破屋上空，徘徊了许久才在远处登陆。
    漫天沙尘飞舞，王耳紧张地盯着远处走来的两人，他们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像球一样好不容易才滚了过来。
    亚瑟开心道：“王耳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王耳：“？？？”
    亚瑟拿出他的工作牌，王耳恍然大悟，他困惑地指着虞父，虞父高兴道：“小家伙，我是虞幼因，啊，上将的父亲，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王耳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亚瑟调侃道：“我们来看你的劳动成果。”
    王耳毫无防备地把他们领到屋前那片土地上，指着小棚里的幼苗说道：“它们，生长得，很好。”
    两人好奇地打量四株倔强生长的绿色生命，虞父发出感叹，“上将说得不错，你是大自然派来与人类沟通的使者。”
    亚瑟兴奋道：“王耳先生，我们其实有个想法，你能帮助我们吗？”
    王耳：“？？？”
    虞父正色道：“你是知道我一直都在努力尝试在自然区种地的，但均以失败告终。目前整个星际中也许就只有你能完成这个梦想了，我们想把维加纳和M2蓝星作为试验基地，用植被进行大规模改善沙化的土地，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兴趣？”
    王耳：“？？？”
    亚瑟：“研究所会向皇室提案，证明我们的方案是可以执行的，但我们需要一个实践者，而你是最佳人选。”
    王耳：“？？？”
    虞父：“这些幼苗太可爱了，我感到振奋。”又道，“王耳先生，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吗，道格热爱种植，但他去世了，我很想把他的理想变成现实。”
    王耳隔了许久才消化掉他们话中的信息，“把维加纳，和M2蓝星作，为改造，沙化土地的，试验，基地？”
    虞父：“是的，你也曾经历过817，那场灾难对人类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我前半生一直都泡在设计院造帝国最完美的武器，但现在却意识到武器并不能保护人类，我想后半生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王耳无奈道：“您的，想法很，好，但是，很难推行。”
    亚瑟：“我们可以的！现在研究所已经收集出了足够的信息数据来支撑我们的提案，而你是活化石，你的存在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王耳冷静道：“我是，异种。”
    亚瑟：“但你心怀仁慈，我永远也忘不了防御系统被攻破的最后二十分钟，相信很多人都忘不了。”又道，“也请你相信人类，相信我们的善意。”
    王耳沉默。
    他们只字不提砚柳生，仿佛那个人不存在似的。
    虞父既然说了给他时间考虑，便不会逼迫他。
    两人铁了心想把他忽悠回去把砚柳生的精神状态搞正常一点，最近他们已经受不了每日担惊受怕的高压了，砚柳生越来越不正常，他们相信王耳是他的解药，生病了一颗药用下去保管能好。
    飞船里存储得有足够的物资，亚瑟他们决定跟王耳死磕。
    晚上三人在荒芜的沙地里仰望星空，虞父感慨道：“这地方真美。”
    王耳认真道：“当它们，变成，绿洲后会，更美。”
    虞父：“我曾去过很多地方，整个牧羊β-1星系的诸多环境都变成了维加纳的模样，但还有很多顽强的绿植在自然区茁壮生长，它们粗犷不拘，恣意又放纵。”
    王耳好奇道：“是木棉吗？”
    虞父：“那个可以用来做防风林，不过它在维加纳似乎水土不服。”
    王耳：“需要，改进培育，才行。”
    亚瑟在一旁听他们兴致勃勃地聊种植技术性话题，直觉告诉他，这事只要虞老出手，十拿九稳。
    哄小孩儿的活还是老人家有门道。
    事实证明亚瑟的猜测是正确的，单纯的王耳小朋友被虞父套路了三天后，终于被套路上了飞船，连带他的四株小苗苗。
    只是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他们对他的态度足够尊重，因为虞父特别钟意这个小朋友当他们家的儿媳妇。哪哪看都好，哪哪看都喜欢。
    就这样，王耳又稀里糊涂地回到了维加纳。
    才短短几个月，维加纳就恢复到以往的繁华，仿佛曾经的伤痛不存在似的。
    如果不是广场上矗立的石碑，他几乎会产生错觉，一切仿佛都是梦境。
    砚柳生虽然被□□，家属的探视权还是有的。
    像往常一样，他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被带进了专用隔离区。
    王耳不安地坐在圆凳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稍后房门开启，砚柳生被带入进来，看到他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王耳诧异的是眼前的人像鬼一样，形体消瘦，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睿智冷漠的眼睛外，压根就找不到往日的影子。
    砚柳生平静地坐下，两人隔着玻璃看对方，王耳犹豫了阵儿才拿起听筒，结结巴巴道：“他们，说你，病了。”
    砚柳生淡淡道：“我很好。”他的眼神温柔又平和，明明内心汹涌翻腾，却被压抑克制，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王耳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不知怎么的，对方落拓的样子令他有点难过。
    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人，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他，而今却落到这般田地。
    “你会，出来，吗？”
    砚柳生仍旧保持保持平和，“不知道。”
    王耳感到很困惑，“你为，什么会……”
    “走到今天是吗？”
    “是的。”
    “也许是，我想做个人。”
    “……”
    “你不应该回来的。”
    “？？？”
    “我不想你卷进这场风波。”
    “可是，我，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
    “亚瑟说，可以，把维加纳，和M2，蓝星作为，试验基地。”
    砚柳生默默地注视他，他还是那样单纯可爱，不过接下来那家伙说：“我不，相信，亚瑟，可是我，相信，虞先生。”
    砚柳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我父亲啊，很抱歉，他最会哄人了，我小时候可没少上过当。”
    王耳：“……”
    这样啊，他感到懵逼和茫然。
    怕他苦恼，砚柳生小心翼翼呼道：“王耳。”
    “？？？”
    “你能给我力量吗？”
    “？？？”
    “重生的力量。”
    王耳陷入了沉思中，“我，不是，神，无法，给你力量。”
    砚柳生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到玻璃上，目光中带着眷恋，“你能，因为你是自然派来与人类沟通的使者。你是我的信仰，把家园变绿洲的信仰。”
    王耳猛然抬头，四目相对，砚柳生呢喃道：“你是我心目中的佛陀，我想成为你的信徒，得到你的救赎。”
    王耳沉默。
    砚柳生目光灼灼道：“我有资格成为你的信徒吗？”
    王耳摇头，“我只是，异种，没你想，得那么，完美。”
    砚柳生：“可是我爱你，我愿意为你臣服，更愿意去变成一个人。”
    王耳愣住。
    砚柳生幽幽道：“你离开后我以为我能走出来，可是我失败了，我知道我生病了，且病得不轻。我想要你，想与你缔结姻缘，想与你相伴终生。但我知道，我还配不上，可我就是痴妄……”
    看着他眼里的渴望，有那么一刻，王耳是茫然的，他不明白人类的情感为什么那么浓烈又悲伤。
    砚柳生的眼神令他不忍再看。
    明明知道自己会再受伤，砚柳生还是选择了去面对。尽管最后等待他的仍旧是失望，他还是不愿放手。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警务人员前来带人，在他离开时，王耳忽然道：“那个……”
    砚柳生回头。
    王耳想了想，默默的把手放到玻璃上，看着他不说话。
    砚柳生的神情复杂又动容，他小心翼翼回应他，同样把手覆盖到玻璃上与他重叠在一起。
    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交。
    王耳并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本能觉得他应该这样做。
    离开后，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为了消解内心的烦闷，他独自前往石碑广场。
    石碑顶端的电子设备上缓慢地显示着每一个在817灾难中逝去的生命，他们的生卒年月和名字被永久记录在上面。
    王耳静静地坐在石阶上，凝视着屏幕里的名字，等待海伦和道格的名字出现。
    这一坐便是半天。
    第二天砚柳生被女王召见，尽管穿着囚服，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这是女王单独与他恳谈。
    曾经的新星坠落成为阶下囚，女王的心里头同样不爽。国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培养出的人才，一下子就折损了，多少都得掂量掂量。更可况砚柳生在星际上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是公认的优秀，存在的价值很有必要。
    女王的心里头窝着火，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她居高临下斥责道：“砚，你的作为太让我失望了。”
    砚柳生平静道：“女王陛下，我没有干有损维加纳的事，我只是觉得每一颗有主权的星球都应该有尊严。”
    女王嘲弄道：“你别忘了任何尊严都是建立在足够强大上的。”
    砚柳生：“维加纳已经够强大了，只是我们的强大在星际上却得不到尊重，这难道不奇怪吗？”
    女王沉默。
    砚柳生：“女王陛下，48军团对人民的忠诚会永远执行下去。只是我希望我们还能更强大，不仅仅是用武力让星际臣服，而是让他们敬佩尊重，拥有绝对的影响力成为领导者。”
    女王：“目前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砚柳生反驳道：“并不，维加纳在星际上只是虚假的繁荣，这次的817就是例子，在我们受到灾难时没有一个星球的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帮助我们。这难道不是一个警示吗？”
    女王严厉道：“你这是在斥责皇室的领导力。”
    砚柳生冷静道：“我只是在反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维加纳被星际孤立。”又道，“我奔走他星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试图改变维加纳在星际上的局势，未来维加纳运用在星际上的军事力量提案已经申请给了议政厅，您是知道的。”
    “你的提案很天真，让我想起了鳄鱼的眼泪。”
    “是吗，那是因为我们做鳄鱼做得太久了，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会去善意保护，但我们可以实施下去，用实际行动让他们信服。”
    见女王没有反驳，砚柳生继续道：“我认为目前各星际之间的经贸往来是当前发展的重中之重，经贸可以促进星球之间的合作与交流，但它同时也受到各种不稳定因素的影响。维加纳如果要更强大，应该担任起责任，把力度用在打击星盗，维护全星际利益的和平上，因为整个牧羊β-1星系只有维加纳才有这个资格去做领导者。”
    女王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砚柳生：“也许吧，这次的817令我感受到了很多以前没有领悟到的东西。”
    女王抵触道：“我不想再经历817那样的悲惨经历了。”
    砚柳生：“维加纳人民会感激您，您永远是我们爱戴的女王，因为您足够睿智与真诚，我们愿意拥护这样的领导者。”
    女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是真诚的吗？”
    砚柳生：“当然，正如我愿意光明正大接受军方的调查，因为我始终坚信女王陛下的睿智与圣明，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判断。”
    女王：“若我让你失望了呢？”
    砚柳生：“您不会，因为您爱惜维加纳的每一个子民，会为他们所受到的苦难而悲伤，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这些赞美的话把女王吹得飘飘然，挑眉道：“你就尽情地忽悠吧。”
    砚柳生认真道：“女王陛下心中藏有明镜，自能断是非。”
    女王看着他不说话，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确实很讨她的欢心，他被皇室打造成了偶像级新星，完美且绝对臣服。
    目前维加纳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完美的军官了，他们以后的未来掌握在这些年轻的后代手里。而现在，便是教会他们顾全大局，独当一面的时候。
    眼前这家伙很好的继承了她的品格，知道目前维加纳所处的时代格局，已经算得上孺子可教了。
    女王感到很欣慰，这么多年的栽培总算不是太糟糕。
    之后隔了十多天后，砚柳生被带上军事法庭进行审判。
    王耳等人是无法进去的，只能在外头等待消息。
    砚女士非常担心，焦虑地来回踱步。
    人们在外头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砚柳生才被带了出来，仍旧穿着囚服。长时间不见阳光，他颇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砚女士一见他就想冲上去，却被虞父死死抓住。
    砚女士不满道：“你抓我做什么？”
    虞父严肃道：“还没轮到你出场。”
    砚女士：“……”
    看到他们，砚柳生默默地走了过来。王耳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最后憋了半天，才道：“出，出来了。”
    砚柳生轻轻地点头，王耳：“不会，再进，去了？”
    砚柳生：“不知道，也许吧。”
    王耳“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傻站在那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许久后，砚柳生才小声喊道：“王耳。”
    王耳：“？？？”
    砚柳生伸出手，掌心朝他，“你说话算话吗？”
    王耳：“？？？”
    砚柳生：“把家园变绿洲。”
    王耳犹豫了阵儿，才伸手与他覆盖。
    两人十指相交，掌心重叠在一起。
    不远处的砚女士眼冒星星，嚎叫道：“老虞，我恋爱了！”
    王耳困惑地看向他们，只见两人温柔地搂在一起，目中带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在这里完结啦，还有几个甜甜的小番外会一起放出来，不知道上将的人设洗得够不够白？
    第32章 番外1
    “女王陛下，我认为研究所改善沙化自然区的提案是非常具有实践操作意义的，他们……”
    “砚，这个提案经过议政厅投票后，我很遗憾的表示，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
    “……”
    “现在国家很穷，国库没钱。”
    “……”
    “你们的理想很丰满，但是国家很穷。你也是知道的，前段时间国库在817上花了不少钱。”
    “好吧，但是科研人员……”
    “啊，虽然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不过你看中了谁可以提交申请调动。”
    “谢谢您，女王陛下。”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别再拿它来烦我了。”
    “……”
    这是砚柳生第四次碰壁，不过之后没隔几天他收到了一笔不小的捐款，是国库没钱的女王从她的私人小金库里划出来的。
    砚柳生感到很欣慰。
    为了把改善自然区的计划实施下去，砚柳生把三分之二的财富弄出来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
    他们经过一番研究，决定听从王耳的建议，用淞边自然区做初步尝试。
    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该自然区山谷里有一条暗河，适合植被生存，其二则是知加老人具有管理能力。
    主意定下来后，一行人前去淞边自然区进行实地考察。
    得知他们的到来，知加感到非常高兴，看到那四株鲜活的小苗苗，他不可思议道：“这真的是从M2蓝星来的小家伙吗？”
    王耳：“是的，它们，目前很，幼弱，需要精心，照顾。”
    巨蟒男人占那好奇道：“纯粹的植物？”
    王耳点头，“跟自然区，的本土，植物一，样，不过，它们属，于M2蓝星。”
    知加：“小家伙初来乍到估计会水土不服。”
    王耳：“有，一点吧。”又道，“知加先生，您对这，片山，谷熟悉，清楚哪些，地方，适合什么，我需，要您的，指导。”
    知加兴致勃勃道：“你那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王耳认真道：“藤蔓，果树，苔藓类……”
    知加：“咱们先试生命力强的，耐旱的，不过到冬季它们估计熬不下去。”
    王耳：“物竞天择，死去，一些，总能存，活一些的，这都是，大自然，的选择。”
    最后王耳在淞边自然区播下了五十枚种子和四株小苗。初期它们需要细心呵护，他决定暂时驻扎在这里守护。
    屎壳郎老乡非常兴奋，一本正经道：“我要开始忙碌了，每天都要滚很多很多的粪球给它们提供养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砚柳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48军团未来的任务是打击星盗，目前他们已经掌握到头号星盗的相关信息了，明天就会出发。
    王耳送他离开自然区，砚柳生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播下的种子能发芽。”
    王耳：“一定，可以。”
    砚柳生摸摸他的头，“到时候我带你去双子α星去看木棉。”
    王耳两眼放光，“这个，时节能，采到种子，吗？”
    砚柳生：“估计不行，不过可以去看看。”
    王耳点头，“你注意，安全。”
    砚柳生：“你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联系亚瑟，他能帮你处理。”
    王耳：“我，知道。”
    这一别，便是三个多月。
    为了让星际信服“鳄鱼的眼泪”，48军团以最大的力度对星盗组织进行了疯狂缴杀。
    刚开始星际联盟是不信任的，结果砚柳生直接干了两票大的，把最猖狂的头目萘本猎杀后，星际联盟有部分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维加纳上交维护星际经贸往来的秩序提案并未得到星际联盟的认可，他们反而认为维加纳野心勃勃，又想来搞事情了。
    对此砚柳生并没当回事，先杀鸡儆猴。
    还别说，一波操作猛如虎，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各个枢纽站要比以往太平许多。
    精明算计的商人们尝到了甜头，星盗一直以来都是令他们头疼的牛皮癣，鱼龙混杂，又涉及到多星球，没有一个官方组织来打压，日积月累，已经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如果想要安全交易，那就交保护费吧。高昂的费用令商会大为恼火，却不得不屈服。
    现在48军团来了，虽然他们也是土匪，并且还是官方的土匪，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一个好的开端。
    为了鼓励他们继续搞事情，商会主动上交保护费给这群官方土匪头目。
    瞅着桌上的两箱星币，砚柳生一时有点懵逼。
    商会领导者耶思文无比虔诚地说上将打击星盗太辛苦了，商会很感激48军团为了星际和平的付出，自愿出资慰劳军官们。
    砚柳生心想这群傻子莫不是保护费交出奴性来了，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是土匪。”
    耶思文面色一僵，这是嫌少啊！他暗暗咬后牙槽，又来了一箱子。
    砚柳生：“？？？”
    毕桑看不下去了，正色道：“耶思文先生，48军团是不会获取没有明目的钱财的。”
    耶思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这群狗日的土匪，比黑-社会还黑！
    遂又咬牙，再来一箱！
    这下砚柳生困惑了，发出疑问道：“行商这么好赚钱吗？”
    耶思文：“……”
    砚柳生：“我现在还蛮缺钱的，要不你传授一下经验？”
    耶思文：“？？？”
    好像哪里不对？
    最终他提着几箱星币滚蛋了，回到商会后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嚎叫道：“坏了，他们这哪是想要我们的钱啊，他们是想要我们的命！”
    众人：“！！！”
    这群狗日的！
    豺狼就是豺狼，都怪他们太天真！
    整个商会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那群豺狼还是没有任何行动，他们更加绝望了。
    砚柳生离开星际空间枢纽站回到维加纳时，王耳播下的种子已经破土发芽了，五十粒种子存活了三十九粒。
    淞边自然区的异种们都很振奋，亚瑟激动地录下视频记录这伟大的一刻。
    知加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太令人振奋了。”
    屎壳郎老乡：“我决定加班滚更多的粪球！”
    下午砚柳生来到淞边自然区，王耳激动道：“它们，发芽了！”
    砚柳生也高兴道：“恭喜你让它们成功登陆维加纳。”顿了顿，“不过我目前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王耳：“？？？”
    砚柳生：“你现在能离开这里几天吗？”
    王耳：“？？？”
    砚柳生：“双子α星的木棉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王耳诧异道：“现在？”
    砚柳生：“是的，现在，它们的花期很短。”
    王耳纠结道：“我要，跟知加，说一下。”
    知加向他保证他们能照顾好那些珍贵的幼苗，王耳交代再三才被砚柳生带走了。
    这是王耳第二次遨游星际，之前回M2蓝星时条件有限，他并不能很好的欣赏太空美景，而今天砚柳生带他体会到了这片浩瀚星空。
    无与伦比的美。
    小型战舰在太空里漫游，王耳好奇地趴在观赏厅，带着探索未知的好奇。
    砚柳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喜欢这片星空吗？”
    王耳点头，“浩瀚，伟大。”
    砚柳生：“这条路线还不算，从小熊V星横穿到维加纳才叫真正的广阔无垠。”
    王耳：“四通，八达。”顿了顿，“以前的，星球往来，费用高，昂。”
    砚柳生：“现在是平民的世界了，跨星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如果可以，未来我们还想走出牧羊β-1星系，去探索更多的未知。”
    王耳：“开拓，新的，家园吗？”
    砚柳生：“是的，不过在短时期内没有可能，我们的科技还无法达到。”
    王耳陷入了思考中。
    侵略本身是可耻的，但正是因为侵略，反而把整个星际脉络互通，让每一颗星球之间有了交易往来，从而成就出今天的繁荣。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但不管怎么说，整个牧羊β-1星系的人类都将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存环境日益恶劣。
    战舰能直达双子α星，并且享有无证通行的权力。
    抵达维加纳驻扎的军事基地，砚柳生驾驶军用山地车前往嘉陵川。
    这里的气候跟维加纳一样恶劣，经济发展要落后得多。
    维加纳把防御系统和基建技术带了过来，当地居民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生活质量提高了好大一截，他们开始重视科技的力量，逐步放弃神的信仰。
    嘉陵川处于西北地区，周边全是绵延的荒芜戈壁。
    山地车在乱石中矫健穿行，带起了阵阵沙尘。
    当王耳看到那一排排高大的乔木植物时，不由得兴奋道：“我，看到，它们了！”
    砚柳生勾起嘴角，“壮观吗？”
    王耳两眼放光，“壮观！”
    热情似火的木棉花顶着烈日纵情绽放，它们恣意地镶嵌在绿色叶片中迎风招展，不畏艰难。
    在一片方圆几里都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矗立着这样高大的顽强生命。
    王耳惊叹之余，像狗子一样下车朝它们欢快地狂奔而去。
    看他撒欢儿的样子，砚柳生不由得想起他重回M2蓝星时的那一幕，也是像今天这般，奔放洒脱，无拘无束。
    这应该才是他生命最舒适的体现方式。
    做好防护措施，砚柳生下车走向那片木棉，不少艳红花瓣洒落一地，被风沙吹得七零八落。
    粗壮发达的树根牢牢地抓住贫瘠荒芜的沙砾碎石，仅靠最下面的少许泥土生存。
    王耳在树间穿梭，激动心情无以言表。
    砚柳生坐在一处碎石堆上，就看他撒欢儿乱窜。
    等他兴奋累了，才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我要，这里的，种子。”
    砚柳生：“等它们成熟了我可以带你来采集。”
    王耳一屁股坐到石堆上，砚柳生递给他一瓶水，他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看那片火红似海，四周一片空寂，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山风和木棉迎风招展的沙沙声。
    也不知隔了多久，砚柳生忽然道：“王耳。”
    王耳：“？？？”
    砚柳生看着他认真道：“我们结个婚试试？”
    王耳：“？？？”
    砚柳生：“很简单的，就登个记。”
    王耳：“结，婚有什么，意义？”
    砚柳生仔细想了想，“就是可以在一起搞种植，共同去各个星球采集种子，干什么都可以两个人一起相互照料，相互扶持。”
    “就这样？”
    “就这样。”顿了顿，“好比现在的生活状态，你觉得还行吗？”
    “现在啊……也还，行吧。”
    “结婚后也是这样，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能解决你讨厌的社会关系问题，你只需要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有，期限吗？”
    砚柳生：“？？？”
    王耳：“相守，有，期限吗？”
    砚柳生：“……”
    对于维加纳军人来说，婚姻是终身制的，除非丧偶或其他不可抗力因素。
    “期限重要吗？”
    “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那我们回去就试试？”
    “……”
    王耳想了想，那就试试吧。
    于是两人就在这片木棉树下很“随意”的把这件终身大事给定了。
    对于王耳来说，婚姻是什么他压根就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观念。只是觉得对砚柳生不是那么讨厌。
    他是第一个让他对人类有着深刻认识的人，从冷酷转变成温柔，可以说砚柳生的一系列转变他都是看到了的。
    在这个过程中，说不上有多感动，但触动还是有的。至于喜欢嘛，谈不上爱，但好感的成分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放松。
    要知道最开始他对他只有恐惧和抵触，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而现在，相处起来轻松愉快，还不错。
    如果你问他爱情呀，他会感到无比困惑。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热情又浓烈，他感到难以理解。
    回到维加纳后，王耳被砚柳生忽悠去做登记。
    根据军人的登记流程，这原本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事情，怕那家伙被工作人员吓着了临阵脱逃，砚柳生提前打预防针，让他们别磨蹭，赶紧缩短流程给办了。
    工作人员看着一脸天真的王耳，露出同情的眼神。
    小家伙压根就没意识到维加纳军人的婚姻代表着什么，终身制，一对一，基本不存在离婚的概率。
    登记完后，王耳迅速回到了淞边自然区，迫切的想看他的小苗苗。
    砚柳生非常高兴的给众人发糖，所有人来恭喜王耳，他感到很困惑，不解问：“为什么，要，吃糖？”
    砚柳生忽悠道：“不为什么，就是高兴。”随手扔了一粒给他，王耳好奇地尝了尝，挺甜。
    “欸，那个，橘子，味儿的，还有吗，好吃！”
    砚柳生把包装精美的盒子塞给他，无知青年兴致勃勃地品尝，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的现实。
    直到无知青年意识到，结婚原来会……屁股痛。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个日常小番外，陆续放出来吖
    第33章 番外2
    木棉种子成熟时期王耳贪心地吸收了不少养在身体里，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那段时间他总是感到疲惫。
    砚柳生一直都很忙，星际联盟相信他们确实是想做些事情，已经选票通过了维加纳的提案，由多星际成员组成一个官方的和平小组。
    该组织的任务就是维护各空间站和枢纽站的经贸安全管理。
    有48军团镇场，再加上各星球的协助，逼得星盗改行。
    星际商会们笑得合不拢嘴，这一举动的得利者是他们。
    当然，为了规范管理，星际联盟还出台了一系列律法条款，保障了整个星际枢纽站的运行。
    维加纳总算干了件人事——这是各星球对他们的评价。
    砚柳生依然臭名昭著，但你不得不佩服他快刀斩乱麻的魄力。
    星盗组织能有今天的猖狂，无非就是各星球不团结，没有领导者拿它开刀，因素非常之多。而这些原因在砚柳生眼里屁都不是，想搞-你不需要任何理由，直接干就是。
    趁着休息，他偷偷回来看王耳。那家伙睡得很沉，砚柳生也没惊醒他，洗过澡后钻进被窝，细密的吻落到王耳的颈脖上。
    王耳觉得痒痒的，伸手去挠，却被捉住。
    熟悉的气息令他迷迷糊糊的意识苏醒，“你，回来了？”
    “嗯。”
    “困。”
    “乖，你睡你的，我弄我的。”
    “……”
    没一会儿王耳就被撩拨醒了，砚柳生堵住他的嘴，两人十指紧扣，人类热烈汹涌的占有欲令王耳呼吸急促。
    滑腻的肌肤令砚柳生如痴如狂，压低声音蛊惑小朋友，“想我没？”
    王耳老实道：“没。”
    “不老实是会被惩罚的。”
    砚柳生挑逗地咬他，王耳吃痛想逃，被他轻易勾进怀里。
    昏暗的室内上演肢体纠缠，满屋春光令人脸红心跳。
    战场凌乱，王耳像死狗似的不想动，砚柳生把他抱进浴室清洗，最后两人躺回床上，砚柳生搂着他的腰总算安分了。
    一觉无梦到天明，第二天王耳在困顿中醒来，暼见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戳了戳他。
    砚柳生睁开眼，不由得愣住了。两人对视了许久，他才冷静道：“王耳，你是不是生病了？”
    王耳：“？？？”
    砚柳生把他的手拿了出来，碧绿！
    脸绿，手绿，通体碧绿！
    王耳显然也被吓着了，猛地坐起身，光着腚跑到浴室的镜子前打量自己，全身都是绿的！
    砚柳生的心理素质当真过硬，披着睡袍进浴室严肃道：“我这就联系医生，你需要去医院。”
    绿王耳懊恼道：“我，没病。”
    砚柳生：“那你为什么成绿的了？”
    王耳憋了许久才道：“种子，排异。”
    砚柳生：“？？？”
    王耳：“木棉，种子。”
    砚柳生知道他会用身体当器皿培育种子，皱眉问：“它与你的身体产生了排异对吗？”
    王耳：“是的。”
    砚柳生：“那就把它们弄出来。”
    王耳固执道：“不！”
    弄清楚了原因，砚柳生放下心来，“这么说来，往后你随时都会变色？今天绿色，明天红色，后天蓝色？”
    王耳懵逼道：“你，当我，是彩虹？”
    砚柳生严肃道：“我也是有理想的人。”
    王耳：“操彩虹？”
    砚柳生：“……”
    操彩虹啊，鞭长莫及。
    最终在上将大人的逼迫下，王耳勉为其难地从手心里取了些种子出来，砚柳生正色道：“还有。”
    王耳又挤了点。
    砚柳生：“还有。”
    于是王耳又挤了点出来。
    砚柳生继续：“还有。”
    王耳痛苦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砚柳生不信，“那我抱着摇一摇。”
    王耳拒绝道：“真没了，一滴，都没有了。”
    砚柳生：“……”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34章 番外3
    为了发起众筹，待到淞边自然区的植被成长到稳定时期后，砚柳生打算用媒体做个专访，扩大影响力。
    受邀媒体非常兴奋，特地前往淞边自然区进行现场拍摄，收集资料。
    看到那些顽强生长的绿植，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亚瑟得意地介绍它们的详细情况，以及品种和生长状态。
    这令媒体感到新奇，原来自然区真的可以种植。
    了解了家园公益基金所做的事情后，主持人是非常赞同的，一旦试验成功，便可以大规模实践，此举是在为星际全人类谋福。
    砚柳生道：“当初的阿来拉为了保护维加纳人民，创造出了防御系统。而今天的我们，为了星际人类的未来，同样想将自然区还给大自然。”
    主持人：“这种想法是非常棒的。”
    砚柳生：“是的，以前我们的科学家在试图改造自然区上的努力虽然失败了，但现在我们找到了能与自然沟通的使者王耳先生，他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了淞边自然区的奇迹，相信不久的将来，那些奇迹会成片复制。”
    主持人：“不知道王耳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砚柳生：“他啊……单纯又可爱，是我见到过的最有趣的人。”
    主持人：“那接下来你们的下一个试验基地会在哪里呢？”
    砚柳生：“下一个基地打算在……”
    专访播出后，所有人关注点都是，上将真的改行去种地了吗？以及上将是不是结婚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看，他戴了戒指的……
    接着上将的结婚对象是谁成为了热搜。
    很多娱乐媒体嗅到了热度，纷纷八卦探寻，而上将的对象正撅着屁股刨泥沙做检测。
    第一批种子的成活率得到稳定后，王耳并不着急下第二批，因为再隔半年就是漫长的冬季了。
    为了保护还没长成的绿植，他们必须建立一套完整的恒温系统。
    维加纳的冬季是整整一年，气温可达零下四十多度。冬天的防御系统是不会开启的，因为会被积雪弄坏，不过供热系统非常发达。
    这段时期整个维加纳都处于自然气候的状态，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氧气也缺乏，虽然有诸多不便，但还能勉强忍受。
    为了让植被逐步适应这里的环境，王耳会适当让它们体验一下严寒，只有培养出耐旱抗寒的品质才能更好生存下去，若不然只能被大自然淘汰。
    当然，对于一个常年在高达60多度环境下生存的人，冬天的维加纳确实让王耳不太适应，于是砚柳生把他带到其他星球采集种子。
    熬过了严冬，积雪消融，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第一批植被又死掉了九株，剩下的成功存活下来，它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生存能力，无需再细心呵护。
    王耳立马播下第二批种子，三年夏天已经足够它们适应生长了。
    维加纳再次回到酷暑。
    王耳铁了心把淞边自然区盘活，将它打造成为第一个改造区，并且也想在这里用木棉打造一个防风林，保护淞边城市。
    遗憾的是他无法改进木棉种子，研究所打算把它们和本土植物进行嫁接改良试试。
    随着一批又一批种子的下地，人们从地图上已能看到绿色生命正在稳健扩张。
    为了把所有人带动参与进这项伟大的事业中来，王耳采纳巴颂的建议，又开始重操旧业搞直播。
    淞边自然区因有矿产因素，导致很多设备都无法正常运行，他们索性录视频，风格仍旧跟以前一样。不过意义不一样了，只要用户捐进家园公益一星币，那淞边自然区的一株绿植上就会冠上你的姓名。
    它们会戴上一块牌子，品种属性和你的名字，相当于宠物饲养。
    这极大的激发出人们的积极性，很快就有人参与。
    此举是想告诉人们，自然与人类相通，只有与它们握手言和，才能和谐相处。
    最终在人类，科学技术，以及团体的协作下，淞边自然区经过几年的改造后，成功将一条贫瘠荒芜的山谷变成了绿色生机。
    曾经国库很穷的女王再次捐献了第二笔款项，并通过了他们改造自然区的提案，政府专门成立部门中心加大力度支持。
    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官方的认可，愿意全面推进。
    第二个试验基地开始正式投入实行。
    有了淞边自然区的经验和全民参与，以及政府的大力支持，他们的复制速度非常之快。
    我想把家园变绿洲，一年不行，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一代不行，二代，三代……
    终有一天，我们会走出防御系统，回到自然的怀抱，与它相拥。
    这是王耳的梦想，也是所有星际人类的梦想。
    而这些梦想，是由砚柳生推进实践，扩大影响力。
    未来他们不止在维加纳推进它，M2蓝星，双子α星，小熊V星……所有人类家园都会重现绿洲。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只要全星际人类都去参与，那它将是一场伟大的复兴运动。
    M2蓝星虽然成为了荒星，但因为王耳的不离不弃，它已经开始了复苏。
    小破屋前的一亩地已经扩张到了十亩，它们被葱葱郁郁的植物攻占。
    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铁锹，王耳站在烈日下肆无忌惮地审视自己亲手打造下来的王国，感到无比欣慰。
    帐篷里的砚柳生享受着舒适的太阳能制冷系统，桌上新鲜的果子是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擦干净就能食用。
    这个假期他无比惬意，总算体会到承包了一颗星球的滋味了，真他妈清静！
    稍后王耳回来了，砚柳生严肃道：“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快要憋坏了，哄哄我。”
    王耳想了想，过去亲了他一下。
    砚柳生：“能找点娱乐项目吗？”
    王耳：“你可以……自由的，裸-奔，反正，没人，看到。”
    砚柳生：“……”
    王耳：“要不，玩玩，捆绑？”
    砚柳生眼睛亮了，他愈发觉得王耳越来越可爱了，“我喜欢捆绑。”
    王耳的手呈现出藤蔓的状态，“捆你。”
    砚柳生：“……”
    那还是算了吧。
    晚上繁星点点，他们掀开防护层，透过天窗观赏灿烂星河，砚柳生问：“王耳，与人类捆绑命运的感觉还行吗？”
    王耳：“还行。”又道，“目前，的生活，状态，挺好。”
    砚柳生偏过头看他，“那你爱我吗？”
    王耳：“？？？”
    砚柳生严肃道：“就是像人类那样拥有浓烈的感情。”
    王耳：“？？？”
    见他困惑，砚柳生感到挫败，王耳认真地想了想，用他的逻辑思维道：“你，爱我，对吗？”
    砚柳生：“是的。”
    王耳：“所以，我才会，屁股疼。”
    砚柳生：“……”
    王耳似发现了新大陆，“我爱，你的话，屁股疼，的人是你，对吗？”
    砚柳生：“……”
    王耳：“是，这样吗？”
    砚柳生严肃道：“Omega是躺下面的，你天生就该被我压。”
    王耳看着他目光灼灼，“我，爱你。”
    砚柳生：“！！！”
    日！
    作者有话要说：啊，关于王耳小朋友对爱情的理解。。。我觉得不能强求他像正常人类那样热烈，毕竟他的个人经历造就了他的特殊性。但不管怎么说，攻和受的相处状态是非常和谐的，一段好的感情应该就是舒适性吧，这是我对这个故事的理解。
    番外就到此结束啦，接下来会做《我被死对头重生了》，还是走沙雕灵异放飞自我，计划下个月开出来？跪求小可爱们收了它吧，有缘咱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