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yīn我》作者:他山之后 文案: 自从遇见你,我要改邪归正。 非常不正经兼绝不正经兼校园文。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玺,沈迹 ┃ 配角:轰轰烈烈 ┃ 其它:平平淡淡 第1章 第 1 章 八月,骄阳炙烤大地,老城区旧楼拥蹙一起,风透不进来,空气里憋着闷热,呼进来的气儿都冒着热度。 孟玺接了盆凉水放在脚边吸热,把街边发的治不孕不育小册子折成扇状,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了半天,困得很。 她就趴在卖烟的玻璃柜上小眯一会儿,门口的空调机像头老牛哼哧哼哧的运作,里头打牌的人声嘈杂,一时半会睡不着。 里侧包间的门一打开,走出来个光膀子的寸头男,眼角一道疤,两道浓眉像刷了黑漆,屈指敲玻璃柜,吊儿郎当,“小妹,买包烟。” 孟玺撑开身子,人往椅背靠,抬头瞅他,她枕了半会,眼里覆了层纱似的,面前模糊成一团,来人肤黑,像裹了层煤炭渣子。 她上身的白色T恤又比较透,锁骨往下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像堆了层雪,下身是灰色运动短裤,腿也白得紧,仿佛能掐出水。 “一包中华。”寸头男喉头一紧,胳膊肘撑着玻璃柜,嘴角上扬,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她取下左手的皮筋,一把乌金色的钥匙缠在打结处,捉住柜子门的锁,对准锁芯插入,拿出一包中华放柜台上。 “小妹,再拿包huáng鹤楼。” 寸头眼一眯,视线穿过玻璃柜,孟玺每次取烟一弓背,空气分子便争先恐后往胸口流动,处在青chūn期的女生,胜在两个字。 清纯。 孟玺开始没注意,寸头男第三次要了包云烟,她才抬头扫他一眼,看见男人色眯眯的眼神,顺着那道不算友好的视线,孟玺一低头,顿时换了张黑脸。 寸头男掏了钱,没急着拿烟走,看见摆在凳子上的高中英语课本,没话找话,亲切叫她,“妹妹,在对面三中读书吗?” 孟玺把课本拿过来,摊开边角被翻得皱巴巴的英语书,挺直背,拿书挡住社会混混的视线,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嗯。” 按时间轴来算,三中两天后才开学,她这转学生才正式成为三中莘莘学子中的一员。 英语书遮完了孟玺的脸,寸头男啥也看不见,伸手将英语书往下压了压,对上孟玺一双澄澈如水的大眼睛,遭折she在玻璃柜上的阳光一照,盛了两碗星光似的,在寸头男不高的文化水平和匮乏的词库中,一时找不到适合形容的高级词语,“妹妹,哥哥我以前也是三中的,你读高几呀。” 孟玺头一次觉得妹妹和哥哥两个词瘆得慌,没办法,成天在社会上混的人,一旦触了他逆鳞,准没好事,赶不走人,只得硬着头皮回两个字,“高二。” 寸头男拆开那包huáng鹤楼,取出一根叼在嘴里,一说话痞气横流,烟嘴随着牙关上下起合,吐词囫囵,“巧了,我兄弟也是高二的,但是我以前没碰见过你,今日子好,我俩碰巧遇见了,相信缘分不,哥哥我特别相信。” 孟玺拧着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长叹了无数口气,那气又出不来,都要把自个充胀成热气球飘上天了,她在思考如何避开这纠缠不休絮絮叨叨的缘分。 寸头男见她没动静,想彰显一下自个成熟的男人魅力,掏出根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掏打火机,从衣服兜摸到裤兜。 孟玺迅速放下书本,背后的泡沫箱板上摆的生姜和大蒜,她用指甲壳掐了一小块生姜,捂住鼻子不动声色的嗅,鼻子被一刺激,她连续打了三个喷嚏,打得特响亮。 “大热天的,感冒了。”寸头男看她,没摸到打火机,顺手取了柜台上的打火机。 孟玺接着又打了个,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擦鼻子,“流行感冒,医生说可能会传染。” “晦气。”寸头男一听流行感冒会传染,啐了口痰,先前那股殷勤劲儿烟消云散,顿时把孟玺当瘟神避开,川剧变脸的也抵不上他,“操,你不早说,老子过会儿还要打牌。” 人呀,打牌奉迷信那套,座位朝向,出门碰上喜车丧车,统统都会影响牌运,不科学,扯淡,但有人偏偏就信。 孟玺不还嘴,不吭声,又打了几个喷嚏,寸头男把钱扔柜台上,孟玺站起来找钱,寸头男收了钱,骂咧咧的走回包间。 孟玺松了口气,顶了一脑门子汗,她就着脚边那盆降温的水,弯腰掬水洗脸,这盆水放久了也透着热度,胳膊小腿也汗涔涔的,恨不得淹进水里。 空调老旧,从里间送过来的冷风拐道弯就没了,她坐在门口守摊,与大马路隔着一道软玻璃门帘,滚烫的热làng透过门帘细缝往里钻,如同放了个火炉子手边烤。 帘子一掀,刺烈的阳光照进来,万千浮尘飘dàng,孟玺抬头,进来一堆穿huáng蓝相间篮球服的学生,抽条的个子像茁壮的青竹,小腿粗毛,扑面夹杂着一股子汗臭味。 麻将馆对面是三中的后门,三中的教学和师资力量在整个区排名第五,处于中等位置,前年有两个高三学子考进清华,上一年没收成,今年三中又继续敲前年的噱头,广招学子,人有三六九等,班级如是,尖子班的学生是重点培养对象,至于剩下的鱼龙混杂,只能混混日子,整日玩耍作乐。 走在最前头的男生,两颊长满青chūn痘,矮个,顶部的头发全部往后梳,侧分头,扬手招呼后头陆续进来的同学,大方请客,“今天打赢了五班那群guī孙子,我请客,随便拿。” 一gān人哄闹,chuī不着调的口哨,士气高涨,一蜂窝涌进来围着冰柜挑拣冰糕,空气顿时热cháo涌动,流动稀薄的氧气,孟玺被那味熏得后退几步,心口泛闷,移到卖烟的玻璃柜旁规规矩矩的站着。 热làng从孟玺侧脸猛扑过来,撩起她耳根的碎发,男生插兜走进来,头顶发丝隆起,脑后略保留短发,最近流行的子弹头,声音冷漠,盯着玻璃柜,“拿包烟。” 孟玺没反应过来,先前散发bào发户气质的矮个见状窜上来,半个胳膊攀着他的肩膀,脸上有点为难,支支吾吾,“老大,你要买烟啊。” 沈迹轻轻一挑眉,慢腾腾的挪回视线,偏头睨他,“你刚才不是说,随便拿。” 一巴掌打了自己的脸,矮个这下没话讲,自知理亏,海口夸大了,没法往回收,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小声嗫嚅,“这不是请兄弟们吃雪糕嘛。” 一包烟是大手笔,抵得上几十只冰棍,何况沈迹不抽便宜烟,毛子耀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绿票,面如土色,心不甘情不愿的双手奉上,“老大,冰棍加上买烟的钱。” 言外之意,你省点花。 沈迹接过钱,低头正准备选烟,一条白皙纤弱的手臂伸进柜里,阳光穿过玻璃柜变得柔和软慢,女生的手晃得耀人,孟玺放了块边角沾菜叶的泡沫板。 泡沫板上只写了一句话,禁止向未成年出售香烟。 字体规规整整,孟玺用钢笔写的,描粗过一遍,前不久有人向区政府投了封匿名举报信,大致内容就是三中的学生在后街抽烟喝酒打架,言语下流粗俗,反正就差没跟huáng毒沾边了,严重影响市容和学校形象。 教育部门在这几天开学前大刀阔斧整治,刀刃首先铡向学校周边,三令五申学校周边小卖部和网吧“严打严抓”,大家们起先都没当回事对待,教育局只得在案板上挑块鱼肉割刀子震慑他人,街尽头的王哥小卖部不幸成了刀俎,被罚了一千块,达到了杀一儆百的威慑力。 舅妈千叮万嘱孟玺别卖烟给未成年,她今早做练习题时,瞅见街边杵了个警察巡逻,一旦触犯,罚款解决,没必要为了一包烟赔钱,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孟玺抽回手,毛子耀盯着那几个黑字,倒抽了口凉气,觑一眼旁边的大佛,沈迹的眉凝成了川字,视线又缓缓移到孟玺脸上,就差没说一句,大姐,我敬你是条汉子,应该是好汉,解救他的零花钱于水火消融中。 挑好冰棍的同伴们过来结账,七八只冰糕划出一道华丽丽的抛物线,砸在玻璃柜上,冰渣子乱溅,冒着缕缕冷气,孟玺低头清点冰糕,计算价钱。 毛子耀随便抓个包装袋一拆,举着发亮的雪糕送到沈迹嘴边,狗腿子般笑,“老大,天热,吃根冰棍消消暑。” 沈迹不悦的睨他一眼,毛子耀默默地把冰糕往嘴巴里一戳,不说话了,场面一度降到了冰点。 孟玺清点完,“一共十六元。” 毛子耀霎时被雪糕冻住了舌头,青着脸回头扫一圈同伴,“我靠,你们真会挑。” 全他妈往最贵的挑,他不舍的递出五十的票子,像是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孟玺接过钱,打开鞋盒找零,一股子五味陈杂的钱味直扑脑门,钱是用橡皮筋绑的几捆,孟玺解了皮筋取钱递给他,孟子耀捏着钱,心头稳稳的,继续充大方,“老大,这地不卖,我们去别处买就是了。” 沈迹双手撑住玻璃柜,腿窝微弯,脚尖在地上有节奏的轻点,一派流里流气的作风,斜一下唇角,“你们先出去等我。” 毛子耀一听这话还得了,瞅一眼孟玺,女生弱不禁风的身形,腿细,腰细,长了张瓜子脸,五官细看之下,竟然出奇的好看,他小声嗫嚅了句,“老大,她这身子骨不禁打。” 沈迹绷着一股劲儿,面无表情的眯着眼,“谁说老子要打她,老子从不打女人。” 后头的围观群众一脸懵bī,有个眼识的男生冲上来拽着毛子耀往外走,“毛子,别管了,迹哥有分寸。” 一gān男生顿作鸟shòu散,沈迹把场子一清,和孟玺隔了条河沟对质僵持,孟玺见他不依不饶,心里虽然虚,但好在男生面目并不可憎,鼻梁被阳光一照愈加笔挺,俊冷的面容带着一点痞气,她故作镇定,等着下文。 沈迹摸出一张红票子,往玻璃柜上一掼,眉一挑,斩钉截铁,语气冲人,“卖不卖。” 脾气倒是挺大,俨然是拿钱威胁她,孟玺看了眼红票子,没被金钱迷了眼,一抬头触上他寡淡的眼神,没凉度,生生要把人活剥了。 她心理一咯噔,手指陷进掌心里,qiáng迫自己别怂,朝外头马路牙子瞥了眼,一件荧光绿背心正往这边飘。 “同学,对不起,你未成年。”她硬掰出一个礼貌性的笑,把话讲得一针见血,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怂的,怕他真打人。 沈迹一听未成年三个字就特别不得劲,头一次遇着不卖他烟,还非逮着他岁数不够,明摆着刁难他,斜睨她,“操!你哪只眼瞧见我未成年了。” 孟玺的视线落在他胸前篮球服的徽标上,三中的全称。 沈迹低头一看,明晃晃的几个字标明他的来处,脸瞬间垮了,身子前倾靠着柜台,像颗歪脖子树,脸面一时挂不住,但胜在脸皮厚,“照你这样讲,我以前在这地买的烟都不做数了,要不你退我钱,我今也不买了。”说完眉梢上挑,两条山脊平躺。 脸皮厚一点没事,毕竟,厚得像一堵城墙的,孟玺头一次见,她咬着唇,呼口气,平视他,“同学,我听老板的安排,你就别为难我。”她觉得自个的语气很委婉了,搬出老板,一口一个同学。 沈迹向来是牛心古怪,认准了的理撞南墙也不回头,买烟又不会掉她块肉,再说他以前常在这地买烟,今咋就不成了,还跳出个huáng毛丫头跟他绕东绕西,他绕过玻璃柜打算自个上手拿,孟玺一见情势不对,往前一挡,同男生行进的轨迹直直撞上,差一点就上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孟玺闻到男生身上的汗味皱了皱眉,又瞥见他坚实的小臂,像淋了一层油光,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的咯吱窝,触了电般迅速收回,大退一步。 软帘一掀,绿背心飘进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四眼,一双蚕豆大小的眼睛掖在发光的镜片后,小得不能再小了,反正孟玺就瞅见一副眼镜挂在人脸上。 当四眼的视线扫过面对面站着的二人,停了几秒,那眼神与学校的心理老师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四眼巡警径直拉开冰柜拿瓶水,走到玻璃柜跟前又看看二人。 孟玺被他盯得不自在,垂着头说了三个字,“一块五。” 软帘又遭人一掀,赤晃晃的阳光钻进来,探出个油得发亮的大脑袋,是先前请客的矮个bào发户,“老大,快走,有好戏看。” 沈迹一听有戏看,这次不用孟玺三请六送,拔脚就准备要走,但心头总归有点不甘心,看孟玺一眼,视线落到绿背心身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警察叔叔,我给你举报个事,她未成年,这家老板招童工。” 男生撂下话就走,十分洒脱。 四眼警察拧开瓶盖,刚对上嘴喝,一口冰水呛了喉咙。 童工,孟玺脸色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欢迎新老朋友! 第2章 第 2 章 孟玺赶紧摇摇手,看着被呛得满脸通红的警察小哥,“老板是我舅妈,我是帮忙守摊,没工资,不是打工。” 警察小哥显然被男生那句叔叔噎得不轻,缓了半天,“你别担心,我身为警察还是有鉴别能力的,我开始还以为你俩是。”后面几个字他咽了回去,又尴尬的一笑,摆摆手走了。 太阳落山,孟玺收了最后一桌的牌钱,放下卷帘门,天空像橘子皮的内里,大街小巷染了层金huáng的光晕,拱起一波又一波的麦làng,暑气未消散殆尽,继续缠人。 一排排老式旧楼,乱搭乱建的蓝色钢棚,老城区这片就像生锈的铁,每一件东西都旧得很,涂刷厚重的历史感,你拐道弯,说不准能看见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头凿刻某某银行历史遗址,抑或民国时期哪位抗战人物的故居。 大门结了蜘蛛网,曾经的辉煌繁荣都覆在灰尘底下,每一个路过的人兜里揣的明天,鲜少有人会在意历史的细枝末节。 孟玺顺着大路,走到第三条街,沿着岔路口拐进一个小院,本来就窄的路,挡了一辆红色三轮车。 孟玺侧身,勉qiáng从窄缝里卡过去,院里有个四根石柱支起的凉亭,沿着石柱向上生长的是紫藤萝花,由密密麻麻的枯藤封顶,一到四五月份,紫藤萝花争先恐后的盛放,一小汪紫色的海洋。 抬头看,就是一口方整的云天,底下的人就像井底之蛙,但这是一口gān涸的井,无风钻进来,被暑气一蒸,地面结一道硬壳,脚底板都热。 以前这地是塑料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塑料厂搬迁到郊区,职工花点钱就能买一套,当时价钱很便宜,舅舅一口气买了三间,打通成三室一厅,又添了儿子,双喜临门。 孟玺爬到九楼,一进门,厨房飘来香味,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下,她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舅妈在厨房里喊,“孟玺,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舅妈,”孟玺憋了半会,撤开手,背抵着门,弯腰换鞋,门口的鞋朝向不一,孟玺又蹲下去把每双鞋规规矩矩的摆整齐,她表哥傅聪的鞋最多,多是运动鞋,那股子脚臭味又让她想起下午那几个打球的男生,一下子跳出来那张讨人厌的脸,隐约叫什么“jī哥”,提起这事孟玺就气,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玺先回到自个的房间,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她住的卧室就够放一张chuáng和chuáng头柜,再多就挤得没脚落地了,窗外是别人家的顶楼,四五米的楼间距,种了蔬菜还养了jī,每天早上天一亮,一只公jī跳上台沿,伸长了颈,朝着翻鱼肚白的天空打鸣。 孟玺不用定闹铃,早上六点多准时被jī叫醒,她拉开帘,天光泄进来,拿课本开始记英语单词。 舅妈叫她吃饭,孟玺打开门,桌子上摆着一菜一汤,两双筷子,女人在卧室接电话,孟玺去厨房拿碗添饭,她等着人从屋里出来一同吃饭。 卧室门一开,奔四的女人穿黑色短裙,昨天的直发烫成了huáng色的大波làng,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像盆刚滴了水的枯花,亟待重生,“孟玺,有人要来打牌,差个人凑数,舅妈我就先不吃了。” 孟玺端起碗,刨了几口饭,点了点头,女人风风火火路过孟玺身边时,一阵扑鼻的香水味,白玉兰味,腻人。 女人走到门口,从崭新的鞋盒里拿出一双镶亮片的高跟鞋,边套鞋边说,“孟玺,你哥呢,整天不见人影,给他刚买几天的新手机拿来当摆设,打电话不接。” 孟玺看向她,将他哥走时留下的那番说辞搪塞她,“我哥有个朋友今天去北方上学,他去火车站送人了。” 新鞋不好套进去,没磨合过,天气又热,套半天汗都出来,女人大力一扯,肥大的脚才稳妥的嵌进鞋里,周身的火气也跟着涌上来,像发怒的jī冠花,“死娃儿,当老娘不晓得,他那些狐朋狗友有几个考上大学的,他准是去网吧打游戏了,他爸在外面辛苦拉货,老娘拼死拼活的开个麻将馆供他读书,考个专科学校。” 愤怒在女人身上充分体现,她踩着高跟鞋,细跟砸在地板上发出马达的哒哒声,每一下仿佛敲在孟玺的天灵盖,好似一道催命符,女人从卧室拎个酒红印花包,把里头塞的泡沫揪出来丢进垃圾桶,“你过会吃完饭,去三口街的网吧找他,他要是不回来,给我打电话。” 孟玺没吃菜,光把饭刨了个jīng光,盯着绿豆南瓜汤出神,“我知道了。” 女人触上门把手,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了,今儿收的钱呢。” 孟玺搁下筷子,拎书包出来,大票子搁在最里面一层,用拉链封上的,女人没取五元的,只往包里装五十和十元的票子,孟玺守了两个多月的店,知道今晚是赌大的,要么就是赌十元,总比一元不加底的麻将撑得住场面。 门一关,整间屋子陷入死寂,天边的云层中残喘一抹夕阳,打下一柱橘huáng的光,似神明降临人间,但这不科学,神明鬼怪之说,一半是胡诌的,一半是吓人的。 三口街统共有十间网吧,孟玺从小楼院要走十分钟左右,这地开网吧生意好,不仅有三中一所学校,隔着一程车站开外有所职教中心,孟玺跟着他哥来过一次,当时那个网吧的名字叫流làng者,挺洒脱的名字,门口有两个huáng毛抽烟,盯了她一眼。 孟玺心里踌躇,怕没在里面找到人,要挨个找下去,纯粹是碰运气,她掀开帘子走进去,门口两个huáng毛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栽进耳里。 “这年头,四眼妹也来上网啊!” “来做暑假作业吧。” 二人笑声刺耳。 老板是个胖男人,抬起头瞅了眼孟玺,静了几秒,就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看多了进来找男朋友的女生,头一次瞧见戴眼镜的书呆子。 屋里乌烟瘴气的,充斥浓重的烟味,放在桌子上的方便面桶一股子馊味,打游戏的骂声此起彼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孟玺走了半圈,男生们不过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专注投入游戏。 孟玺走到里面,傅聪一堆人在打CF,桌子上的烟灰缸满了,地上全是烟头,垃圾桶里堆满挤瘪的方便面桶,零星的汤水洒在地上,孟玺踩在地上滑腻腻的。 孟玺叫了一声哥,傅聪戴着耳机打得热火朝天,沉浸在自己的打枪事业中无法自拔,没空理她,电脑屏幕上的角色是保卫者,傅聪快速敲击键盘,利落的更换枪支和刀,孟玺就站在后面静静的看。 团队竞技模式,创建的房间,孟玺看了看两边的格局,刚好五个人相对而坐,对面中间的位置还空着,桌子上摆着一瓶可乐。 “我靠,又输了。”傅聪把耳机一砸,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火气挺大,就差没把键盘砸个稀巴烂,孟玺记得他屋子里有个纸箱,里头躺了六七个键盘。 对面几个男生击掌欢呼,有个红毛男蹦到椅子上,嘴里叼根烟,就像猴子似的激动跳跃,“傅聪,老子就问你服不服。” “你给老子等着,再开一局。”傅聪挥舞手臂,绝不认输,一时两头情绪落差蛮大,一头高涨,一头低落。 “傅聪,你妹来了。”旁侧的男生捅捅他的胳膊,瞟一眼孟玺,笑了笑。 傅聪转过椅子,看一眼孟玺,皱着眉头,“孟玺,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红毛男把短袖撸上去,光着膀子,嚷一句,“傅聪,你女朋友啊,还是个书呆子,口味独特。” 起哄声顿起,一道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聚焦在孟玺身上,孟玺捏着衣角,手指搅动,她出门特意穿的长裤,戴上眼镜,因为这条街混乱,男生看见女生就chuī口哨,说不入流的话。 “去你的,这是我表妹。”傅聪霍的一下子站起来,朝红毛男啐一口,转过头看孟玺,隐约猜到几分苗头,铁定是她妈让他回家,“孟玺,你先回去,我过会就回来。” 孟玺摇摇头,目光坚定,她摸透了傅聪的性子,一打游戏就是通宵,今晚不回家,明早就跟舅妈一顿吵,傅聪看孟玺,缓了两秒,捡到宝贝似的笑,“要不帮哥打一局,打赢了,我就跟你回家。” 对面的红毛男提出抗议,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傅聪,你让她跟我们打,打得了吗?” “压根没见过女生打枪,她拿得稳鼠标不,换子弹都找不到键。” “哈哈,你不如找个小学生跟我们打。” 沈迹从厕所里出来,就看见林超笑得直不起腰的阵仗,林超看见他连忙招呼,“沈迹,傅聪派他妹妹跟我们打。” 沈迹看见个女生的背影,嘀咕道,“啥玩意儿,妹妹?” 他绕到前头,孟玺也恰巧偏过头来,二人视线相触,跟天雷勾地火完全挨不着边,反正是仇人见仇人,眼里刮着火星子,孟玺咬着牙,沈迹用舌尖顶顶上牙槽,就差没捋起袖子gān一架。 “让她打呀,打一局又不会掉块肉,我为人大度得很啊!”沈迹站在对面,抖抖烟盒,掏出根烟含在嘴里,看着孟玺笑,眼里挑衅。 男生嘴角上扬,很得意的模样,像来自地狱的撒旦,孟玺不是傻子,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二话不说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盯着电脑屏幕,心里不住感叹真是冤家路窄,她明天出门真要看看huáng历。 林超从一堆餐巾纸里翻出打火机,扔给他,“沈迹,你认识傅聪他妹呀!对着别人不正经的笑。” 沈迹点燃了火,烟雾缭绕,瞅见对面女生白皙的手臂,扯出个不正经的笑,“一回生,二回熟,应该算是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随意。 第3章 第 3 章 傅聪上初一有了台组装电脑,初中三年玩腻了,不满足没联网的世界,就去网吧打游戏,那台电脑自此荒废,卖了可惜,舅舅就将电脑给了孟玺。 当时电脑桌面上的游戏种类丰富,全是男生玩的游戏,孟玺做完作业后的消遣就是玩红警和CS,那年头班上的女生没人喜欢玩打枪和造兵攻打的bào力游戏。 女生喜欢休闲之类的小游戏当淑女,而孟玺深受游戏毒害,心里装头猛虎,拿杆枪上蹿下跳,喜欢爆人机的头。 孟玺拿玩单机那套来上战场,心里没底,毕竟对手不是人机,她打cf的次数少之又少,抿了抿唇,“哥,这地图我不熟,我要是输难看了的话。” 傅聪搬个凳子坐她后面,想起上月带她来网吧玩,看见她手法利落,即使有点畏畏缩缩,但打了几场,她一人生生的扯开双方比分,比若gān乱窜乱跳男生还稳重,“上次我见你玩得贼溜,你稳定发挥,打赢了,我请你吃烧烤。” 旁侧的男生见她玩过一次,开口安慰,“别慌,还有我们呢,随便打。” 孟玺点了点头,心头始终不稳当,傅聪信她,但她不信自己,她一个业余选手难不成能和成天泡网吧的对抗。 傅聪的游戏名是残败的花红绿叶,文艺中隐约带着悲秋伤情,孟玺在游戏准备界面上准确找到一个游戏名,谜一样的沈爷,姓沈的,明摆着是那位“jī哥”的账号。 “喂!” 第一声孟玺没应。 “傅聪他妹。” 孟玺头往旁侧移,隔着两台电脑中间的空隙,男生歪着头,吐出几个烟圈,烟雾中的轮廓若隐若现,头顶的白炽灯晃人,那片烟雾好似能白得反光,烟雾腾升,男生眉梢一挑,嘴角斜一下,心情极好,“输太惨了,可别哭鼻子。” 孟玺极快的缩回来,坐得笔直,紧紧握住鼠标,抑制住一股子想骂人的冲动,孟玺不吭声不代表傅聪是软柿子,他坐着闲不住,挑衅道,“沈迹,你别跳,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你要是输给我妹,你面子掉大了。” 男人输给女人,不止是掉面子的事。 沈迹把烟头丢地上,脚尖碾了两个来回,林超向来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将前头几缕红发薅上去,笑得不明所以,“你这是看上人家妹妹了吗?” “我靠,你眼瞎了。” 沈迹顺手抄起可乐瓶砸过去,林超躲闪不及,正好砸在胳膊上,痛呼一声,“老子开玩笑,你他妈来真的。” 进入游戏,孟玺是保卫者一方,选的沙漠地图,双方投入战斗,孟玺喜欢用狙.击枪,瞄准一个点,一枪爆头,不需要太多子弹,只求速战速决。 林超发现敌人,步□□还没扫出去,就被一枪爆了头,一看是残败的红花绿叶,林超在心头安慰自己巧合,当他第二次挂掉,第三次挂掉,终于忍不住惊叹一声,“我操!闪狙。” “你别再冲上去送人头,我俩换道。”沈迹走林超那道,一到拐角就被残败的花红绿叶给爆了头,沈迹抖擞了jīng神,就卡着那条路硬碰硬,你杀我,我杀你,两人像着了魔似的,隔着天大的仇恨,就看谁先死。 到最后关头,二人手汗蹭蹭的冒,傅聪也发现这两人吃了火.药。 游戏结束。 85-88。 三个人头之差,孟玺输了,她和沈迹占据双方击杀榜第一,沈迹击杀数只比她多一个人头。 孟玺的手心全是汗,她移开手,鼠标壳上能瞅见汗液,两手都是僵的,刚才整个人是绷紧的,脑子里有根弦一松一弛,扯得她脑仁发疼。 “牛bī呀!”傅聪就差没跳脚了,双手捏住孟玺的肩膀一阵猛摇,孟玺眼都抖花了。 对面的人赢了,但没见欢呼,毕竟仅仅只差三个人头,没好意思欢呼,这事其实不怎么光彩,几人都被那把绿狙灭过。 林超起先瞧不起孟玺,直愣愣的冲上去对着孟玺一阵扫she,都他妈不用靠爆头,就想将她全身打个窟窿,结果他倒是先被一枪爆头。 头一次被女生削了地皮,谁他妈高兴得起来。 沈迹擦了把手心的汗,第一次见着一个女生玩得这么溜。 “我今输了四局,200块。”傅聪砸钱出去特高兴,一点也不心疼。 傅聪得意死了,孟玺给他长脸了,攀上孟玺的肩膀,“走,哥请你吃烧烤。” 孟玺肩一沉,走路的身子都有点斜,一出网吧,离了屋里凉慡的空调,又陷进了熔炉,她将长袖绕了几转挽到手肘,折起裤脚露出白皙的脚踝,出了一身的汗,散散热。 网吧里,林超捏着两张票子,对着光源处仔细的瞧了瞧,还揣进兜里,“那女生真有意思。” 沈迹抖烟盒,空的,“会打游戏就有意思了?你难不成还想泡她。” 林超在职教读了两年,泡过的妞能组足球队,换女人就像换衣服,见着个雌性就能扑上去,撩妹技能满格。 “那些浓妆艳抹的,我接吻都能尝出口红是什么味道,什么牌子的,我都知道。”林超不愧是混迹花花世界的老手,形容起来有条有理。 沈迹从兜里摸出一根挤瘪的烟,抻直烟嘴,“那玩意有化学物质,对身体有害,你以后少吃为好。” 男生在前头打打闹闹,孟玺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他们不时回头看一眼孟玺,说的都是赞赏的话,夸她打枪厉害,傅聪就大言不惭,说孟玺是经由他一手提点的,孟玺就顶着笑脸,在心头嘀咕,我哥脸皮真厚。 走到街尾的烧烤摊,香味诱人,孟玺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睡醒了,傅聪拿个湿淋淋的铁盘子塞她手里,“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开心,别想着给哥省钱。” 孟玺站在冰柜前,琢磨半天,选了几样素菜,傅聪一看她就是在省钱,又抓了几把肉串,孟玺拽住他手腕,“哥,够了。” 孟玺坐在小板凳上,吃着塑料盒里的肉串,实在很多,她想着不能làng费,就把肚子撑圆实了。 傅聪几人拿了一箱啤酒,对着瓶嘴使劲灌,当白开水整,几个人喝醉了,谈天说地,谈女人谈票子谈未来,也不是一群深扎网吧的蛀虫,倒像是愤青,空有理想,就是迟迟不去行动,不知道是在等机遇,还是等一夜bào富。 一直喝到午夜,傅聪喝大了,走S型步子,孟玺拖着他胳膊,费力的把他往直线上带,夜里又黑,连个鬼影都没有,就看见飞蛾扑街灯,一只只奋力的往上扑,地上尽是些断翅残尸。 孟玺身板弱,拖着傅聪走一段歇一段,毕竟他哥肚子里装了啤酒,蛮重的。 拐道弯,孟玺瞅见个人站在前面电线杆底下,她脚步滞了一下,男生指尖夹着烟,烟头猩红,夜风一chuī,火苗更旺, 孟玺拖着傅聪路过他旁边,傅聪乐呵呵的笑,挥舞胳膊,语出惊人,“沈迹,你还欠我钱呢,不还钱是我孙子。” 沈迹平白无故被骂一句,还被欠钱了,皱着眉头,是挺想把烟头杵在傅聪脸上。 孟玺瞅见他脸色变了,吃力的摁住在人发怒底线试探的傅聪,“我哥喝醉了,你别计较。” “难道我就让他对我人身攻击,不还手。”沈迹挑眉,弹弹烟灰,盯着孟玺。 傅聪又炸出一句,“傻不拉叽。” 沈迹蹲下去,将烟头杵在地上,使劲的旋几圈,“你瞧他骂起瘾了,要不我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孟玺好似能预见她哥的脑袋,被人给旋转了360度,看魔鬼似的看他,“喂,你现在别动手,等他明天清醒了,你来找他。” 沈迹一听这话,无声的笑了笑,孟玺觉得他笑得渗人,赶紧拖着傅聪往前走,使出了吃奶的劲。 翌日清早,女人一进门就问,“傅聪回来没。”孟玺揉揉眼睛,用手指指卧室。 女人拿起门口的扫把,就冲进了屋里,关上门,“你个小兔崽子,中午了,还在睡,瞅瞅你这一身酒味,整天不务正业,你除了打游戏还会gān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老娘不是养废物。” 孟玺站在门口,拧了几下门把手,舅妈把门反锁了,她就听见里头阵仗翻天,这场面司空见惯。 过了一炷香时间,里头才消停。 孟玺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哥,让他这几天出门小心点。 毕竟有人等着扇他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4章 第 4 章 三中开学当天,低悬的太阳晒得道路旁的绿植焉了吧唧的,孟玺出门看一眼天,觉得天上八成挂了九个太阳,一并秉承着非把人晒得头皮发烫和脑门冒烟的旨意,耀武扬威的宣扬七八月份是它的主场。 三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同一天开学,少说也有三千人左右,傅聪说前门估计堵得水泄不通,连根针都塞不进去,让孟玺走的后门,后门的保安大爷来麻将馆买过几次烟,大爷还跟她攀亲戚,说是和她爸熟络,扯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到底是哪一门子亲戚,孟玺也没听明白,反正像一团乱糟糟打结的毛线,找不到线头。 后门靠着学校的垃圾站,大热天加速空气分子运动,一股子酸臭味飘老远,有家长抗着铺盖卷领着学生报名,成群结伴的老生勾肩搭背,她刚跨过铁门,保安大爷叉着腰招呼她,“开学了,好好读书。” 当时孟玺嘴里囤了一大口豆浆,没法说话,只实诚的点了点头,保安大爷以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兼带着欣慰的笑容,慈祥目送孟玺跟着稀疏的人流涌动,她进来过一次,三中放暑假那天,舅舅领着她来转学籍,在办公室和班主任打过一个照面。 后门紧靠建校之初拔地起的三栋教师宿舍,外墙老旧,斑驳道道水腻子,与学生宿舍只隔了个小花园,穿过小花园,宿舍楼下新生报道的长队排到操场中轴线,高中部有四栋楼,口字形的构造,口字中间是个小型水景假山,每栋楼之间由曲形长廊连接,面朝操场的那栋是高中部老师的办公楼,孟玺拐上三楼,语文办公室地上堆了一捆捆新书,学生扎堆,没落脚的地方,她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班主任莫兵挺闲的,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孟玺走过去,乖巧的叫了声莫老师,莫兵把jīng神劲儿都放在报纸上,第一遍没听见,孟玺又喊了一次,这次莫兵慢吞吞的转过头,两鬓微白,抬头纹很重,许是年纪大了,透过老花镜片足足盯了孟玺二十秒左右,脑子里钝绣的齿轮才进入正轨。 莫兵看着规规矩矩站着的孟玺,扎的马尾辫,没染头发,没涂指甲,一副好学生模样,第一映像挺好,放下报纸,“你是那个转学生叫……” “孟玺。” 莫兵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明年真该退休养老了,你们这些荷尔蒙旺盛的学生,记性好得甩我这糟老头半个地球。” 孟玺的嘴角无声抽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先坐会儿,我们聊一聊。”莫兵伸手拿桌上的保温杯,掀开盖子,上层漂的枸杞和红枣,他对着水面chuī了口气,瞅准时机小啜一口,“你以前是一中的,怎么转到我们三中来了。” 一中排名全区第二,甩开三中不止一条街的距离,常言道人往高处走,但孟玺是反的,乘水往低处流,学生宁愿挤破头也要上的一中,结果孟玺反倒是弃金玉择败絮。 孟玺坐在他旁边,想了半会,琢磨出一句话,“想换个环境。” 莫兵显然被她这句话噎到了,手指顶了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框,压低声说,“孟玺同学,老师我不打诳语,三中这地乌烟瘴气的,你一株好苗子,可惜了。” 莫兵又长叹了口气,显然是对这件事很上心,孟玺没想到莫兵对她的期望如此高,受宠若惊,“老师,你也知道,一中以严格的管理制度闻名全市,但学生不是机器,高qiáng度的学习进程要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得不偿失。” 莫兵眼神一亮,捡到宝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孟同学说得好,要是你不适应我班的环境,我就去给领导说说,让尖子班挤出一个名额来。” 其实莫兵说这话时,存了一点私心,毕竟是块金疙瘩,放哪都会发光,先让她适应一下班里的环境,成绩要是稳定发挥,能在年级里排上号,铁定给他面上争光,但是把金疙瘩放在不起眼的地方,保不准变成一文不值的铁疙瘩,带了多年差班的莫老师,在三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二十几个年头,致力于把自己当成根蜡烛燃烧教育事业的激情劲又涌上心头。 莫老师心情大好,领着孟玺穿过高三走廊,高三提前了一天开学,学习气氛好,没几个人在走廊外头晃悠,偶有三两个男生趴在栏杆上聊天,见莫兵路过叫一声兵爷好,转而目光落在孟玺身上,停留了几秒。 相比之下,高一新生满怀期待的迎接新学期到来,走廊道的嘈杂声冲上云天,高二年级在教师楼对面,每一层三个班,学生如脱缰的野马在走廊玩耍打闹,栏杆上栽了一长排黑黢黢的脑袋,莫兵领着孟玺上了五楼,统共十五个班,尖子班聚集在一二楼,莫兵当值的13班是最底层下扶不起墙的阿斗。 走到四楼拐角,莫兵回头语重心长的嘱咐她,“孟玺,你到了班上,如果遇到麻烦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我定当鼎力相助。”莫老师不愧是教语文的,两三句离不开四字成语。 孟玺觉得这老师脾气好,和蔼可亲,对她不错,郑重的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13班在五楼拐角,一上到五楼,趴在栏杆上的男生看见莫兵,视线齐刷刷的打过来,参差不齐的喊着兵爷好,不可否认,孟玺成了焦点人物,她一站在三尺讲台上,台下的几十号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连她脸上有几颗青chūn痘恐怕也数清楚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动物园里隔着铁窗观察一种稀奇的动物。 孟玺双手紧扣书包带,笔直的站成一棵树,视线落在教室后头的黑板,能看清高考加油四个粉笔大字,其实她不戴眼镜,左眼度数150,右眼250,看远了就是模糊的,她把近视的原因归结于那些年打游戏打多了。 莫兵站在讲台上,显然没有威慑力,底下的学生各玩各的,前排有几个看起来“好学生”模样的,不悦的看着周围打闹的同学,幸好一堆黑芝麻里总有几粒白芝麻是想跳出泥潭,不愿同流合污。 在莫兵执教三十多年的教育生涯中,当初有棱有角的性子渐渐被磨得圆滑世故,眼里深植沧桑感,宛如看透了世间百态,将黑板擦当惊堂木一拍,粉尘飞扬,提一口气,声音浑厚得像一口古钟,“肃静,都回到位置上坐好了。” “兵爷,还没上课呢。”后排靠窗的几个染huáng头的男生嚷着嗓子,跟莫兵对着gān,孟玺看了一眼,那几个家伙八成就是这个班的山大王。 莫兵是个好脾气,学生顶嘴,他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有力无气的说了三个字,“安静点。”石沉大海,连丁点涟漪都没泛起。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整个教室依然闹哄哄,炸翻了天,半天安静不下来,头顶的风扇咯吱咯吱的转着,下一秒仿佛就要掉下来,三中的教育设备老旧,没安装空调,孟玺站了半会,整间教室成了汗蒸房,她鼻翼冒出细汗,用手指刮了一道,汗湿湿的。 莫兵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心里不知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偏过头来,“孟玺,你看看你准备坐哪,选个喜欢的位置。” 孟玺糯糯的答了声哦,她环视了圈教室,其实是很整齐的格局,两张桌子挨一起,唯独最后一排多出来靠墙的一个位置,空位置旁坐了一个女生,女生埋着头,身子很胖,能抵得上两个孟玺,前桌是两个男生,乍一看竟然有点眼熟。 沈迹盘腿坐在两张挨拢的木凳子上,背抵着墙,弓着腰,注意力全放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快速移动,对付一款流行的休闲游戏。 “我草,又死了。”毛子耀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甩,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怏怏不振,玩了十多把,死相不忍卒睹。 毛子耀将脑袋凑上去,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看得人眼花缭乱,他啧了啧,“老大,你这手速,你脑子不是正常人啊。” 沈迹眼不离手机,膝盖顶他肚子,骂了一句,“去你妈的,谁不是正常人。” 毛子耀自知话说错了,轻拍自个的脸颊认错,乐呵呵的笑,“老大,我不是正常人。” 沈迹坐久了腿发麻,换个舒服的姿势,把脚搁在凳子的横梁上,头也不抬,“兵爷又在嚷嚷啥?” 毛子耀伸了个懒腰,两只胳膊往后桌一摊,懒洋洋的瞅了眼台上的女生,看清楚女生的面容愣住了,继而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飘了,差点没坐住凳子,“哟呵,新同学是她呀!” 毛子耀一声惊呼成功转移了沈迹的注意力,沈迹偏头一看,视线穿过前排一个个黑黢黢的后脑勺,好巧不巧正对上台人的眼神,两人均一怔,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挂了两个沉重的英语单词。 GAME OVER。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章 第 5 章 孟玺足足站了十分钟左右,莫兵也很沉得住气,上课铃打响,像拉长的警报声,很刺耳,零零散散的一盘局,兵卒将帅总算是复归其位,孟玺瞅着底下一个个黑黢黢的脑袋,咿咿呀呀的声音充斥耳边,整个场合就是梨园大戏台,这种情况若放在一中,指不定来个全校通报。 莫兵喝口养生茶,清清嗓子,简短介绍孟玺,“同学们,新学期新气象,我身边这位是今年从一中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孟玺。” 莫兵的本意是好的,想突出孟玺的学霸身份,调动全班的学习积极性,但在一群视学习如粪土,视玩乐为最高理想的学生中,这话转个弯就是一文不值的嘲讽,底下有个男生嚷了句,一中都是书呆子,全班顿时起哄笑闹,每一道落在孟玺身上的视线,无声写着书呆子三个字。 “齐刚,你小子上学期年级倒数第一,你还有脸说话。”莫兵拿起粉笔头扔过去,叫齐刚的男生护着头往桌下一蹲,粉笔头反弹洁净的窗子,留下个白印,落到地面。 孟玺抿紧唇,扣着书包带,在一道道注目礼中走向最后一排,毛子耀笑脸相迎,“孟玺,我叫毛子耀,我们见过一次。” 孟玺看了一眼,礼貌性回四个字,你好同学,毛子耀搓搓后脑勺,像吃了含笑半步癫,那位置靠近后门,同桌的女生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复又害羞的低下头,只有桌子,没凳子,孟玺愣了一下,瞥见前头的沈迹牢牢占着两个凳子,正低头打游戏。 毛子耀捣捣沈迹的胳膊,热心助人为乐,“老大,你把凳子给人家孟同学。” 沈迹没动,眼不离游戏屏幕,口气呛人,“她是你大爷啊!她自己没长嘴吗?” 毛子耀登时蒙了,火.药味这么冲,孟玺刚掏出纸擦桌子,无缘无故的被人说没长嘴,一口气杵在喉咙口翻江倒海,“同学,麻烦你挪我一张凳子。” 沈迹压根没反应,孟玺gān站着,莫兵在上头讲开学注意事项,看到孟玺笔直的站着,“孟玺,你可以坐下听我讲。” 全班人的视线聚焦过来,,沈迹这才慢腾腾挪开半边臀,毛子耀依旧热情,将凳子移到孟玺的课桌底下。 孟玺弯腰接过来,一坐下去,木凳子被沈迹坐久了,半边是热乎的,孟玺觉得有点烧人,课桌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可能从建校之初用到现在,木头的,上头有白色的修正液和黑色的笔芯,画着歪歪扭扭的字,桌肚里翻卷木条,像人手上长的倒刺。 孟玺用指腹一抹,沾上一层厚灰,同桌的女生递过来一张抹布,湿的,又黑又脏,帕子上有几根长头发,孟玺顿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女生的脸有些婴儿肥,孟玺看向她的时候,她瞬间就低下了头,像株含羞草,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可怜,“不用谢。” 孟玺将抹布折成方块,伸进桌肚上上下下擦了一通,帕子黑得像蜂窝煤,孟玺抽出张纸擦gān后,再将书包塞进去。 莫兵约莫讲了半个小时,后两排的男生自个玩自己的,根本没听,等到莫兵谈到各个课代表晚上收一下暑假作业,焉了吧唧的祖国花朵们才接受到了阳光,陡然抬起头,一脸苦闷。 毛子耀回过头,顶顶桌子,孟玺的桌子顺带跟着一颤,“毛珠珠,你快点抄。” 孟玺看女生的桌子上摆了一摞卷子,差不多一指厚,全是白卷,她在帮人奋笔疾书,毛珠珠嗫喏的答一声,“我在抄。” 毛子耀是个话痨,嘴巴闲不住,逮着人就开闸,“孟玺,麻将馆老板是你家亲戚呀。” 孟玺其实不想说话,因为莫兵在台上讲话,下头的嘈杂够大了,但毛子耀跟谁都自来熟的样子,孟玺不回答又显得不平易近人,她从包里拿出笔袋和笔记本,工整的在封面写上名字,“我舅妈开的。” 毛子耀半个手肘撑着桌沿,侧过半个身子,看见她的字,感叹一声,“你字写得真好,练过吗” 孟玺盖上笔帽,合上本子,“以前照着字帖临摹的,练久了就会了。” 毛子耀还想问什么,后脑勺被粉笔头准确的一砸,他灰溜溜的转过身,莫兵站在台上,老头龇牙咧嘴,“毛子耀,老师我明天找台缝纫机把你嘴缝上。”台下哄堂大笑,毛子耀脸面挂不住,只想变成鼹鼠钻进dòng里。 “沈迹,你组织一下男生去办公室领书。”莫兵突然点到沈迹的名字,沈迹缓了两秒,用指头钻了钻耳朵,怕自己听错了,莫兵又重复了一次,沈迹有气无力的答了个哦,莫兵这老狐狸,知道齐刚几个毒瘤不服从班gān部安排,让他去组织领导。 莫兵一走,全班闹疯了,沈迹把手机往桌肚一扔,往后一靠,双腿抻直了,习惯性的头往后仰放松,正好瞥见女生光洁的额头,“我操。”迅速的缩回来,搞忘后头坐人了。 孟字的最后一笔写歪了,突然钻出一张人脸,孟玺愣了一下,近的能看见沈迹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灼热的空气中,燃烧洗发水的味道。 沈迹侧头,从书包里摸东西揣进兜里,“毛子耀,你先组织人搬书,我上个厕所就去办公室。” 毛子耀瞄向他鼓起的裤兜,清晰的长方形轮廓,“老大,你上厕所拿烟。” 沈迹蹬一脚凳子,不耐烦,“我他妈叫不动你了。” 毛子耀跳起来,大手一挥,发号施令,“男生都跟我去办公室搬书,谁不去谁是我孙子。” 大半男生炸呼呼的跳起来,毛子耀乱跳乱蹦躲避攻击,沈迹走到门口回头看,就有几颗耗子屎要毁一锅粥,窗边的男生没动,齐刚领头的,毛子耀向沈迹使了个眼色,沈迹撑着门框,肩膀斜垮,“齐刚,要不跟我去厕所抽根。” 齐刚脸色变了,跟他对视了几秒,磨蹭着站起来,孟玺拎着抹布,准备拿去厕所洗gān净,沈迹堵着后门,他看一眼抹布,又瞧她,那眼神就像抹布跟孟玺没差别似的,他没好气的转身往外走。 走廊里的人打打闹闹,孟玺跟在沈迹后面走着,男生将走廊当成跑道肆意奔跑,刮起一道道疾风,再跑快点,说不定能借着跑道起飞了。 沈迹好像跟谁都熟,一路上都有男生女生跟他打招呼,跟个万人迷似的。 三中的厕所没门,要是对面有人拉屎屙尿,互相面对着掺杂几分尴尬,而且蹲坑是个斜坡,自个没法冲水,水阀门设置了时间,定点冲水,水流哗哗的流过一排蹲坑底下,速度快,底下冲得gāngān净净。 孟玺搓好帕子,走进最里头上个厕所,味道很冲,她捂住鼻子,上完出来,一出去就碰到沈迹,他身上那一股子烟味还没散完,沈迹压根不想理她,没回教室,下了楼梯。 孟玺回到位置上,毛珠珠还在抄卷子,几十张的分量,凭一人之力,怕是要抄到猴年马月,孟玺瞥见表层白净净的英语卷子,“毛珠珠,我能看一下那张卷子吗?” “可以。”毛珠珠停下笔,将英语卷子递给她。 孟玺尤其喜爱英语,她忍不住拿铅笔在卷面上勾勾画画,勾得很浅,毛珠珠看她一脸认真,“孟玺,你可以把答案写在上面,没事的。” 孟玺顿了一下,视线掠过几十张卷子,替第一道选择题填上A,她第一天来,就为新班级的同学服务了。 沈迹来到语文办公室,书差不多搬了大半,毛子耀这个指挥官当得有模有样的,沈迹抱起一摞生物书准备出门,莫兵喊住他,“沈迹,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迹抱着生物书走过去,心里纳闷莫兵找他gān什么,结果莫兵摆出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单,一上来就夸他,“你小子,上学期进步挺大。” “兵爷,你在安慰我吗?”沈迹笑得勉qiáng,他爸就因为这成绩对他一顿臭骂,进步就是从班上倒数第三荣升为倒数第四,倒数这玩意儿,说出来也不光荣呀!一如既往的差。 “你别看这一小步,它是你高一时期的一大步。” 沈迹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莫兵展开成绩单,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你数学成绩以前都是在70分左右徘徊,这次期末考了95分,语文89,就差一分及格,就是这英语嘛,你稍微提一提,还是有希望的,这三科考及格,你的年级名次保准窜得比火箭还快。” 这火箭难不成能带他窜上年级第一的宝座。 莫兵分析半天,最后来一句总结性陈词,“你这政史地比物化生还差,我看你是学理科的料。” 莫兵苦口婆心,口水说gān了,“你这英语要花心思去学,别整天想着玩,新同学孟玺的英语成绩就很好,你的成绩差不多只够得上别人的零头。” 零头,他妈的,最惨烈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睡觉。 第6章 第 6 章 沈迹抱书回到教室,回到自个座位,瞅见孟玺正埋头苦gān一张英语卷子,真不愧是学霸,开学第一天玩卷子,他绕过毛子耀,一屁股坐下去,背脊顺势靠向后桌沿,往上一顶,桌脚起码成30度,桌面一倾斜,孟玺猛的撤开手,瞧着前人的后脑勺,像要盯出一个黑窟窿。 沈迹突然往前撤,孟玺的课桌就跟摇晃的钟摆似的,靠墙一侧蹭掉一抹灰,沈迹回头,装作很无辜,丢下一句话,“对不住了,我以为后头没人。” 孟玺扣住卷子,要揪起褶子来,觉得他八成是故意的,两人遇见过三次,但没哪次是和和气气的,冥冥之中就结下了梁子,如今还是前后桌,这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怎么个妙法,仇人见仇人,分外眼红! 孟玺吸了吸鼻子,她一向挺能忍的,对周围环境向来都是逆来顺受,许是习惯了,觉得还能够打败她的只有自然灾害了,她松开紧握的双拳,平复了一口气,又接着做卷子。 新书是从前面挨个往后传,传到沈迹那里,沈迹埋头打游戏,桌子上的书堆满小山,他不管不顾,压根就不想往后传。 huáng毛齐刚拿着几张卷子走过来,一手按上毛珠珠的肩膀,毛珠珠被吓得一抖,齐刚耸耸眉毛,以命令的口吻,“毛珠珠,给我抄一份。” 没给毛珠珠拒绝的机会,卷子一放转身就走,毛珠珠胀红着脸,嘴唇起合几次,没敢说话。 孟玺觉得她两人就像困shòu一样,都被人压着,只能把气往自个肚里咽,只有自己难受,别人才不在乎你的感受。 由于明天才正式开学,举行开学庆典,今天全程要上自习,一发完书本,班上的人差不多散完了。 毛珠珠从桌肚里摸出早上没吃完的面包,像小耗子似的在窸窸窣窣,孟玺偏头看她,顿了几秒,把做好的卷子还给她。 孟玺往前看,沈迹桌面上的新书依旧是原样,他桌子下面有篮球和球拍,桌肚里塞的羽毛球,她起身走到前面,挑选自个那份,抱回来厚厚一摞。 毛珠珠捏着面包,咀嚼着,“孟玺,你不吃饭吗?” 孟玺把几本重要学科类书摆在桌面,其余的放进桌肚,笑了笑,“早上吃得晚,我现在还不饿。” 毛珠珠哦一声,二人后头就没话说了,气氛寂了下去。 孟玺走出教室,正午阳光炽烈,树影子躲在树下乘凉,走廊没几个人,厕所的味在空气中飘散,浓烈,周围热得像一口大锅炉,一切东西都在发胀吸热,她路过篮球场,huáng桷树上的知了叫得响亮,塑胶操场散发一股子焦味。 小卖部卡在两栋小楼间,通风不畅,里头还有点暗,全是方便面的味道,两个不锈钢烧水箱前面排了长队,男的女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堆,就像两根放铁丝网上的烤串,闷着热。 孟玺在人挤人的货架前面,拿了一瓶矿泉水去结账,真是热得前胸贴后背,临到结账关口,旁侧倏然伸出一只手,四根手指夹住两瓶冰水的瓶盖,稳稳的托着,“帮个忙,结一下。” 沈迹笑得人畜无害,敢情忘了上一秒顶她桌子那茬子事,下一秒竟然好意思来插她的队,孟玺沉着脸看他脸皮的厚度,沈迹另一只手轻巧的抽出她手里的水,大方的将三瓶水往收银台一跺,直接给了钱,结个账而已,这女的还纠结。 毛子耀蹲在没座椅的铁皮上,吸口面抹把汗,沈迹把冰水一放,毛子耀猴急的扭开瓶盖,对准嘴咕噜噜的灌,喝完发现沈迹后面还站着孟玺,差点呛着了。 沈迹揭开方便面桶,缭绕的雾气冲出来,盒上滚着水珠,没回头看,一脚屈蹲在铁皮上顶着桌沿,另只脚杵着地面,他腿长,孟玺从后面看,沈迹曲着背,束缚住双腿,吃面的姿势很憋屈。 孟玺收回视线,走向前去,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放到桌上,还他的水钱。 沈迹吸口面,抬头看她一眼,“插.你.队给的小费,你不用还。” 插队的小费,不愧是谜一样的沈爷! 说实话,孟玺不想欠人情,尽管是一瓶水抑或小费,该还的都还了,两不相欠,她转身走出小卖部,毛子耀本来想打个招呼,但瞧见她脸色不太好,他喝口面汤,咕叽道,“老大,你又惹孟同学了。”两人今早上一见面就不对眼,毛子耀又不是傻子。 沈迹三下五除二就把面吃完了,喝汤前将牛肉粒通通夹出来放毛子耀桶里,“我惹她gān嘛,老子不用拉屎屙尿睡觉了。” 毛子耀抹嘴油,对这话半信半疑,沈迹喝口汤,瞥一眼一块钱,“请她喝瓶水而已,她还不领情。” 毛子耀:“她跟你又不是很熟,你无缘无故请她喝水,女生嘛,都会不好意思。” 沈迹摸半天兜,非要摸出点啥,“还有烟吗?” 毛子耀从屁股兜掏出一根,焉瘪瘪的,沈迹接过来闻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味道,又丢给他,“你放屁了,烟都臭。” 毛子耀接住烟,认真的嗅了嗅,根本不臭啊! 孟玺回到教室,毛珠珠还在抄卷子,密密麻麻的字排列组合,陆陆续续有人回到教室,下午的自习后两排基本没人,孟玺没事gān,又讨了两张英语卷子做。 耳边难得的清净,但没持续多久,齐刚几个男生从后门进来,在教室后面把篮球当成足球踢,踢过来踢过去,蓝球砸在地面砰砰响,四面溅起灰尘,好几次篮球滚到孟玺的凳子脚,有几次砸在墙上,擦过孟玺的后背,孟玺脑子里随时崩起一根弦,那根弦随着篮球的跳动而松紧。 沈迹和毛子耀大咧咧的走进来,篮球滚到沈迹脚下,沈迹脚尖一挑,毛子耀欢呼一声,全班人的视线打过来,篮球服帖的从沈迹的脚尖跳到膝盖,他把篮球当足球玩,篮球触地,上手运球在胯.下左右突击,一个虎跳,篮球勾出一道jīng准的弧线投进窗边的垃圾桶。 在一片男生的欢呼声中,孟玺愣了几秒。 沈迹一坐下来,孟玺就闻到浓重的烟味,应该是抽了不止一根烟,孟玺以前看过一篇报道,抽一根烟折寿11分钟,如今的青少年,真的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沈迹掏出手机打游戏,放桌子上打,后背缺靠的,如果背靠墙,两手肘要撑着前后桌子,反正孟玺没来之前,那张桌子是他的私有物品,他一时觉得换个姿势有点难受,索性回归原样,“喂,你把桌子往前挪点。” 孟玺瞟他一眼,沈迹绷着下颌,面色不善,她迅速低头,看着卷面,没动作,很有骨气,就像他来买烟那次,她就是这样跟他对着gān的。 沈迹呲一声,猛的把住两条桌腿,往前一挪,孟玺没来得及反应,生生的挪了一掌宽,眼底顿时泛起一圈淡红,如同一头面对猎.枪走投无路的小shòu。 这时,篮球破风砸过来,眼瞅着孟玺的脑袋要开花,沈迹上半身一提,左手迅速伸出去格挡,孟玺只听见篮球和他宽阔的手掌一接触的闷响,猛然的在她耳边炸开,她闻到男生身上的的汗味和烟味,那一瞬间竟然不觉得讨厌。 “你们悠着点,别把人砸坏了。”沈迹缩回手,揉了揉,痛苦的皱眉。 孟玺吸口气,抬起头,准备挤出两个字。 沈迹甩甩手,手肘攀上桌沿,理直气壮,“借一下桌子而已,别像我欠你几百万似的拉长脸。” 孟玺把喉咙口的谢谢二字硬憋了回去,这种人逞口舌之快,有时候真的能噎死人,看在他挡球的份上,孟玺没再计较他拉桌子一事。 男生的手肘偶尔进入孟玺的视野,好似嶙峋突兀的山石,隐约蓄着力,沈迹偶尔还爆出几句脏话,将孟玺的思绪突然拉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晒太阳。 晚自习,课代表收暑假作业,毛珠珠把一摞卷子递给毛子耀,毛子耀直夸她神速,毛珠珠揉着右手,憨厚一笑。 毛子耀分分钟钟把名字写上去,抽出一张字迹与众不同的卷子,嗓门挺大,哇了一声,“孟玺,这是你做的啊,你连英语字也写得这么好。” 前头的人转过头来,看孟玺的字,毛子耀像搞推销似的,你看看这字见都没见过,你瞅瞅这字有棱有角,孟玺只想安静的缩在角落里喝口水。 毛子耀赶紧凑到沈迹那头,翻卷子,“老大,你这还有孟玺做的吗我跟你换张!” 沈迹抽出一张,甩他跟前,“已经写了我的名字,你还要把它擦了怎么着。” “写了名字的就算了。”毛子耀默默的把卷子推回去,捧着孟玺那张当宝贝似的,就差没把字给裱起来。 沈迹首先看不下去了,觉得毛子耀不正常,“不就是个ABCD嘛,你吃错药了。” 毛子耀嘿嘿一笑,“孟玺写的ABCD比我的好看,不信你瞅瞅。” 沈迹不以为然的哼两声,发表总结性话语,“一般般了,我也能写这样,我还能写得比她好,你信不信。” 孟玺差点想一口水喷他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随意,我这guī速偶尔加更,加一二三不定。 第7章 第 7 章 开学典礼一如既往枯燥无味,各个领导语重心长的讲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客套话,底下的人声聒噪得紧,孟玺站在女生的最后一排,前头是毛珠珠的锅盖头,右前方是毛子耀,他后头是瘟神。 在孟玺心底被默默冠名瘟神的沈迹正站着拽瞌睡,头皮晒烫兼头发冒烟的太阳花花底下,沈迹竟然还能站着睡觉,孟玺也是打心眼里服他,好几次他身子歪斜,擦过孟玺的袖子,肌肤相触,传递滚烫的温度,孟玺默不作声的往左移。 顶上伸出huáng桷树的枝丫,孟玺借着零星半点的树影子庇凉,即使没多大作用,但在心理上起到慰藉。 当一gān枯花萎草恹恹不振,急需一场雨露滋润时,前头出了骚动,人cháo起了波làng,一波一波的朝后涌,原来是有学生晕倒了,这个小插曲瞬间加速开学典礼的进程,不一会儿主持人宣布解散,孟玺和毛珠珠随着拥挤的大军上楼,楼梯间人挤人,只得小步的挪,肩挨肩,挤到拐角平台,后头猛的冲上一股力,孟玺没站稳就往前冲,前头好巧不巧正是沈迹,她前胸骤然贴上沈迹的后背,很硬,像石头似的,她迅速弹回来站稳。 沈迹马上yīn沉脸,突然转身,视线掠过孟玺,最终越过一个个头顶,“后头的挤你妈个锤子,赶着投胎呀!” 男生一嗓子下去,海水立马退cháo。 孟玺觉得他这话将她一并骂了,然后走路心不在焉,没走几步台阶,不小心把他脚后跟踩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一向主张世界和平,沈迹这次回头特怨恨的瞪她一眼,脾气是真的臭,“你走路没长眼啊!” 孟玺觉得兜头一盆热水浇得身体发烫,周围的人看过来,在她脸上按下一个个显眼的红戳,她当场成为焦点,这些人的眼神,抱着看戏的态度,同时分流出同情心看弱者,孟玺像踩在仙人掌的刺上。 毛子耀走到教室门口,忍不住说一句,“老大,你说话也太冲了,孟玺好歹是女生,你说话倒是和气点。” 沈迹脚步慢下半拍,睨他一眼,“毛子耀,你想逞英雄,刚才就应该对着老子来一拳。” 毛子耀耸耸肩,两手一摊,“算了,当我没说。” 回到教室,男生聚集在风扇底下chuī风,有不害臊的撩起短T下摆到胸口,拿起书本扇风,杂七杂八的味道涌动教室。 毛珠珠感受到孟玺散发的低气压,从兜里摸出一个棒棒糖,“孟玺,给你。” 孟玺正憋着气,慢慢拆散,看到毛珠珠递过来的棒棒糖,青苹果味的,她说谢谢二字的时候,声音沙哑。 第一节是莫兵的课,莫兵脾气好,整节课就在上头自嗨,偶尔提醒注意纪律,下头自个玩自个的,根本没有威严。 沈迹像有多动症,隔半会儿就背靠桌沿,来个全身运动,甩甩头发,一手托着后脑勺,孟玺做着笔记,这人就要动一动,没消停,她gān脆把书顶端抵着桌沿看。 下节数学课,是孟玺偏科最严重的一科,偏到太平洋,努把力上100分,运气差及格线徘徊,临到上课,毛子耀高喊着矮冬瓜来了,孟玺抬头看前门,数学老师人矮,偏胖,但她是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孟玺看她笑起来平易近人,原以为她脾气也好捏。 预备铃一响,数学老师一上来就逮着没安静下来的学生批评,足足批评了十分钟左右,后半程分析上学期的成绩单,点到沈迹的名,砸过来粉笔头,砸歪了,掉到孟玺的桌面。 “沈迹,你别以为上学期及格了,你成绩的真实性程度让老师很怀疑。”很爆炸性的一句话,只在孟玺心底炸开而已,其余人并没什么表情,沈迹更是无所谓的看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 “老大,你抄的谁,我上学期找人帮忙,压根没对几个,还没我乱选的来得准确。”毛子耀认真的求学问道,觉得他是找的尖子班学生传的答案。 “老子自己做的,你相信吗”沈迹手指飞速滑动,比以往哪次都快。 “老大,别骗我,我特么有心脏病。”毛子耀捂住胸口,装得挺像。 沈迹不耐烦了,“不相信算求了,老子懒得跟你说。” 毛子耀搓搓手,“别呀,老大,我相信你,是不是要吃一顿庆祝一下。” “吃你妹啊。”庆祝数学成绩及格,他疯求了。 数学老师火冒三丈,批评了半天,这些个当耳边风,这成绩拿出去,同其他平行班一比,是最差的,她刚进三中教学一年,上头领导十分重视考核,还分到最差的班教学,她面子挂不住,怒火攻心,脾气一上来,扫过jiāo头接耳的沈迹和毛子耀,视线落在后头的女生,平地一声吼,“沈迹后头那个女生,你低头在看什么,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就没抬头看一眼黑板,不懂尊师敬道,站起来。” 孟玺多年后记起那天,第一次觉得老师这个职业并没有那么高尚,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个单独被拎出来,她们才第一天见面,没说过一句话,那个数学老师不分青红皂白说她不尊重师道,给她一个惊天的下马威,孟玺觉得自个应该算是树上最好捏的那个柿子,她捏不动其余的柿子,都太硬邦邦了。 每一双眼睛盯着她,像任何带刺的东西,碾压过她的全身,争着抢着要扎破她外表的硬壳,眼神同楼梯间那些人的一样,怜悯,同情,更多的是看戏的残忍。 那女人吼了她后,觉得自个做过分了,再仔细一瞧孟玺,以前没见过她,但老师怎能向学生低头,纵然是歪理也要圆回来,“你就是那个转学生,还是从一中来的,到了三中就要守三中的规矩,你给我站一节课,好好反省。” 孟玺心中有团火猛烈的燃烧着,啵的一声,火星子四溅,卯足了劲儿,“老师,我没有不尊重你。”众人的视线重新聚焦,眼里的同情怜悯支离破碎,同时都觉得孟玺这人太傲了。 她想说她尊重每一个老师,低个头不代表不尊重她,这话太片面,也太绝对,再说她并没有一直低着头,这话前后不合理,就算是解方程前也要合理合据的设未知数,不会直接摆个答落尾。 女的见她还嘴,挥舞着教鞭,“你再找理由顶一句嘴,就滚出去。” 孟玺真的有股想冲出教室的冲动,前头的沈迹突然站起来,像堵高墙挡在她前面,她恍惚了一下,讲台上的女人顿时被沈迹这一举动激得周身发抖。 “老师,我就上个厕所,你别激动,小心气出心脏病。”沈迹是烟瘾犯了,然后觉得自个非要去上趟厕所解决解决。 讲台上的人咆哮,扭曲着面孔,“沈迹,你过会回来,给我站在后面,别想坐着。” 沈迹是笑着走出去的,后面的课程,孟玺什么都没听进去,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数学这科本不应该存在课本上。 “矮冬瓜吃错药了,还是她老公出轨了。”毛子耀替孟玺打抱不平,转过头安慰她,“孟玺,这女人脾气一向冲,你别在意。” 孟玺硬挤出一个笑,很难看,是很冲的脾气,跟某人差不多。 沈迹一回来,依旧带着浓重的烟味儿,从书桌里掏出本漫画,夹在数学书里面,规规矩矩的站后面去,那堂课就他俩站着,比谁都高,比谁都引人注目。 第四节课铃一打,男生女生迅速冲出教室打饭,教室最后只剩她和毛珠珠两个人。 毛珠珠掏不出第二只棒棒糖安慰她,踌躇了半响,“孟玺,我俩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店。” 孟玺缓了两秒,应了声,“好。” 毛珠珠从包里拿纸,“我先去上厕所,你等下我回来。” 毛珠珠一走,空空dàngdàng的教室只剩孟玺一个人,听见蝉鸣和楼下喧闹,头顶风扇咯吱咯吱的转动,轻飘飘掀起课本前几页,这个班级难得的安静。 热风灼烧四周,竟然要烧得她眼泪掉下来,孟玺使劲扩张眼睛,望向头顶剥层灰的天花板,努力的将眼眶中的湿润吸回去。 她记起上小学三年级,班上出水痘的人被安排坐最后一排,当时是冬天,她就坐在角落里,戴顶帽子,背后是垃圾桶扫帚撮箕,她人又矮,前头的人挡完了,完全看不见黑板,下了课,他们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像班上最没存在感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孤独和疏离,同学眼中的畏惧,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出水痘了。 后头有人突然进来,孟玺迅速低头,装作从书桌里找东西,进来的人是沈迹,他以为教室没人,没成想角落里扬着一束高高的马尾。 沈迹找个东西,后头的孟玺跟他一样,沈迹把桌肚翻来覆去,但后头的孟玺显然轻手轻脚,沈迹停下手,回头看孟玺,她的头要塞进桌肚里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玩意儿。 前头的动作一停,孟玺只盼着他快点走。 沈迹盯着那颗头,“喂,你看见我打火机没,红色的。” 整个教室就他两人,孟玺不想回答也不行,挤出带鼻音的两个字,“没有。” 沈迹听见她声音不正常,一时没回话了,但没着急走。 两个人低头,一个低头看另一个低头的人,但谁也没真正低过头。 气氛一时有点滞留。 沈迹半响憋出一句话,口气难得的温柔,“你哭了啊?” 孟玺这次没答话,有东西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宠幸了鹅鱼jī羊猪,老子长膘了,长膘了。 第8章 第 8 章 孟玺哭,静悄悄的,演默剧似的,沈迹也不知道她到底哭没有,他不会安慰人,打小觉得女生哭哭啼啼的,听着就烦,恨不得离开三丈远,但孟玺哭起来压根没声,顿时像有根狗尾巴草挠他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想瞧她哭的模样。 这念头刚一冒,就如疯长的藤蔓,沿着墙根迅速攀附,密密麻麻的,要淹没一栋楼的外墙,沈迹都吃了一惊。 他妈的,鬼附身了。 “喂,借包纸给我,毛子耀在厕所等我送纸去。”沈迹说的大实话,那家伙经常不带纸,上厕所逮着个男生就借,有次蹲了半节课,把副校长给等到了,那厮宣扬半年副校长给他送厕纸,没把他得意死。 孟玺抹眼睛,想爆粗口,谁他妈叫喂嘛! 她陡然抬头,撒气似的把桌肚里的卷纸往桌面一放,顶着红眼眶,布了一张血丝网,如同陷入绝境的小shòu,背后是悬崖,前面是头吃人的猛shòu。 沈迹直接对上孟玺的眼睛,愣了两秒,“你他妈真哭了啊。” 孟玺卯足劲瞪他,不说话,沈迹何时遭人瞪过,只有他瞪别人的份儿,要是对方是男生,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就gān一架,若遭女生瞪,怕是说出来掉大牙,他拿女生向来没辙,但沈迹不服输,打不了,就在嘴皮子上磨刀子,“学生不服管教,有些老师脾气冲,你要是觉得委屈就转班,找莫兵谈谈,调你去实验班,13班养不起你这尊从一中来的大佛。” 最后一刀正戳孟玺,往死xué扎,摆明是赶她走。 紧接着又戳一次。 沈迹摸根烟含嘴里,不客气道,“老子说的实话,像你这样死读书的,要是真想呆这地儿,就得忍着。” 孟玺看他,看怪物似的,这人真的是能够轻易挑起她心中的火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沈迹。” 猛听她叫他,嗓音哑哑的,沈迹取下烟,别耳后,平视她,“怎么,想打老子啊。” 孟玺嘴唇起合,声音细,“你嘴巴跟你脾气一样臭。” “操。” …… 毛子耀在厕所屙屎,两脚都蹲麻了,厕所又实在太臭,二者jiāo加,别说是神,就算是鬼也得跑,他恨不得立即提起裤子奔出去,他妈的,要死了,老大还不送纸来。 沈迹进来送纸,毛子耀瞅到他脸色很难看,差不多是泥巴色,难不成是熏的。 毛子耀提起裤子出去,攀上沈迹的肩膀,沈迹胳膊肘往后推,怒视毛子耀,“你他妈上完厕所洗手没。” 毛子耀被这声雷炸得憋屈死了,老大前不久还好好的,刚刚吃炸.药了,还要管他洗没洗手,他妈都没管他。 直觉告诉他,毛子耀觉得出事了,“咋了,老大,谁他妈惹你了,我弄死他。” 沈迹说:“给你纸那人。” 毛子耀摸不着头脑,问:“男的女的。” 沈迹插着兜,走下楼梯,咬牙,“男人婆。” 学校对面一排苍蝇馆子,挤满了学生,毛子耀走到门口就瞅瞅里头有没有座位,走过一家砂锅米线店,看到熟人了,“老大,吃这儿。” 沈迹撤脚回来,朝里头扫眼,孟玺正对着门口方向坐着,拿纸擦桌上的油渍,旁边的人吃完走了,面碗就放着,没人收,毛珠珠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筷子用久了,表面像长了层白毛。 “两位同学,往里头坐坐呗。”毛子耀挤进去,乐呵呵的蹦出来。 毛珠珠看见是他,局促的往里挪,面带红晕,孟玺擦完筷子才慢腾腾的往板凳另一端挪,毛子耀挨着孟玺坐,沈迹和毛珠珠坐一根板凳。 毛珠珠有些拘谨,和沈迹中间的距离隔出大西洋,本来就很闷的环境,沈迹一手撑板凳,一只脚畅快的压着过道,毛子耀掏两根烟出来,散给沈迹,两男生像两根大烟囱,哼哧的排烟,空气本就不流畅,孟玺闻着烟味特难受。 毛子耀擅长活络气氛,吐口烟,“孟玺,这家米线特好吃,还有一家huáng焖jī米饭,你改天也去尝尝,我打包票,不好吃,你打我。” 烟味顺势飘过来,孟玺咳嗽两声,“好。” 毛子耀往外挪挪,笑一声,“学校憋久了,不抽烟难受。” 毛子耀抽完一根就不抽了,但沈迹不同,抽完一根后,连着抽了两根,每次吐烟,跟毛子耀说一句话,就朝斜方向吐烟,浇灌孟玺,毛珠珠也深受其害,苦着脸。 毛子耀关不上嘴,非要说点话才畅快,“孟玺,你住哪啊,周末有空一起出来玩。” 没等孟玺接话,沈迹见针插缝般,插话进去,“学霸当然要在家关上门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难不成跟你这个学渣玩,说出来也掉档次。” 这话刺得很,她硬说他脾气臭,沈迹就臭给她瞧瞧。 孟玺从缺了口的筷兜里,抽双筷子,递给毛子耀,收回手,“我住小楼院。” 沈迹眼神透着不屑,不给老子抽筷子,以为老子会小气家家的吗? 毛子耀欢喜的接过筷子,敲桌沿,“那地儿我熟,我以前经常在那地晃悠,我要是哪天有空,就去找你玩。” “你得把作业带上,学霸喜欢玩作业,做卷子。”沈迹掐灭烟,扔地上。 毛子耀觉得对面的火.药味,呛人得很呀,笑笑,“老大,你就爱开玩笑。” 孟玺不反驳,但也不应话,完全屏蔽沈迹刺耳的话,他叫她学着忍,她就当次忍者神guī。 沈迹视线偶尔落在孟玺脸上,就想从她脸上盯出点愤怒的情绪,但人嘛,越是迫切的想瞧见某样东西,偏偏不遂愿。 砂锅米线端上来,锅沿冒着油,滋滋的响,喷香,熬的浓汤,四人埋头吃饭,不一会儿吃得大汗淋漓,男生吃得快,嘴皮子厚,不怕烫,毛子耀吃完没着急走,“你俩慢点吃,我俩等你。” 沈迹解决完最后一口,伸手越过孟玺的那碗砂锅米线,去扯纸盒,“我说了要等了吗?你自个慢慢等去。” 孟玺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小臂,不约而同向后一撤,像挨到一起后要得传染病似的。 头发擦过他手心,软的,沈迹觉得手心有点麻,他擦完嘴,走了出去。 毛子耀一时有点难以抉择,他特豪气的撂了话,泼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涉及到男人最后一点尊严,如果不出去,又显得重色轻友。 孟玺看向他,一锤定音,“你真不跟他走,你家老大生气了。” 这锤子砸下来,铁皮打成渣,毛子耀说什么也不走了,“我家老大心宽,他就嘴上说说,真生气的话,抡板凳砸人。” 孟玺腹诽一句,他是心窄。 三人走出店门,滚烫的热làng扑面,街上已经没几个学生了,沿着林荫底下行进,走着走着,毛子耀和孟玺两人并排走着,孟玺顿住脚步转身,毛子耀更快,“毛珠珠,你怎么走得这么慢,你上辈子是蜗牛啊。” 毛珠珠双手捏着裤兜,鼻翼冒着细汗,乌黑的大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迅速瞥一眼毛子耀又低下头,糯糯的答声,“不是。” “不是的话,就走快点。”毛子耀侧头,面向孟玺,“毛珠珠这人,一直都是慢吞吞的。” “每个人性格不同,慢也有慢的好处,做事仔细,我先进去买只笔。”孟玺抬脚走进旁边的文具店。 毛子耀把毛珠珠从头到脚打量,毛珠珠小碎步的赶上来,见他盯着她看,迅速低下头,特别不自在,毛子耀哼一声,“我倒是没瞧出来你做事仔细,就是不爱说话,像闷葫芦一样。” 毛珠珠听他这样说,鼓足劲儿,仰起头,“我不是闷葫芦。” “你承认自己不爱说话了,毛珠珠,你长一张嘴就是拿来吃的吗?还吃这么胖,我靠。”毛子耀损起人来,也是不留余地。 “我……”毛珠珠满脸通红,想挤出一点话来反驳。 “我什么我,你见到人就脸红,你怕是以后嫁不出去。”毛子耀继续损,损上瘾了。 孟玺一出来,毛子耀住了嘴,拿手扇了扇风,直呼天气太热。 路过一家小卖部,里头传来女生的惊呼,“你好厉害啊。” 声音优美得不像话,毛子耀好奇的探头一看,两货架之间有台弹珠机,女生穿着短裙,露到大腿根部,一截柔美的弧线,长发柔顺,简直是跟他梦中情人的模样重合。 天时地利人和,就差他主动出击了,但那个被女生夸好厉害的男生侧影,太他妈熟悉了。 孟玺顺着视线看过去,沈迹弓腰,两手撑住弹珠机两侧,连续放了几颗弹珠进去,右手用力一拉杆,臂弯定住弧度,手一松,贴在身上的短T瞬间上蹦,显现一圈小麦色的腰肌。 出槽口哗啦啦的掉下一堆弹珠,掉金子似的,女生围着他激动得拍掌跳脚,短裙也向上飞扬。 沈迹起身,只拿了一颗弹珠揣进兜里,准备走人。 “这些你都不要了吗?”女生面颊燃烧红晕,盯着他看。 “全送你。”沈迹撑住凳子,身子往后一移,站直后,拔脚就走,恰巧对上门口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毛子耀:老大竟然在泡妞。 毛珠珠:想买包huáng瓜味的薯片。 孟玺:好像看见他内裤颜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究竟是啥色的? 第9章 第 9 章 沈迹走出来,向门口的老板买了包烟,拆烟盒外层的塑料膜,走过孟玺身边,顿住脚,“你不觉得你不卖我烟,有钱不赚,没去看看脑子。” 火星子滋滋的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孟玺捏紧拳头,真想对着他脸来一拳,毛子耀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二位息怒,息怒。” 这把火熄不了,事实证明,很长一段时间都得燃着。 两男两女拉开老远距离,孟玺恨不得两眼能she出激光,戳前头那人的脊梁骨,剜他的血和肉,即使有点血腥,但对待罪大恶极的人,不能手软。 毛子耀攀着沈迹的肩膀,不嫌热,“老大,刚才店里那女的谁呀?没见过,你认识啊。” 沈迹双手插兜,斜挑眉梢,“不认识。” 毛子耀悻悻的回头看,女生还没出小卖部,如果是三中的学生,这个时间点,都赶着回学校,“我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呢。”语气流露十分失望。 “老大,你那套玩弹珠机十拿九稳的诀窍,改天要不教教我。”毛子耀掏着后脑勺,笑得像看见人生道路上打下一抹光,普照他心中的十里桃林。 沈迹看向红光满面的毛子耀,渗他,“学起来gān嘛,那玩意儿能带你发家致富?” 毛子耀说:“兵爷不是常说,多一门手艺,多一份出路。” 沈迹白他一眼,心里清楚得像湖里见底的鹅卵石,“我看你是脑壳秀逗了,你他妈直接说想泡妞不就成了,扯些鬼迷三道,不嫌蛋疼。” 毛子耀还想辩白几句,正好瞥见学校门口有几个戴红牌牌的学生gān部严阵以待,旁侧还站个面带凶煞的秃头老师,前面的学生撒开两蹄势必要跑起来与风并肩,急得像屁股后头有架上膛的枪pào正蓄势待发。 毛子耀招呼后头的孟玺和毛珠珠,如同战场上的指挥官,率领残兵败将做最后的突围,发号施令,“速度快点,秃头要逮人了。” 秃头叫罗永,是政教处的副主任,主抓纪律这块自留地,偶尔吃饱撑住了,就喜欢逮人玩,人人畏惧,态度凶巴巴,骂人最难听。 毛珠珠看过去,猛的抓住孟玺的胳膊就往前跑,两小短腿底下好似安了风火轮,孟玺被她一拽,一个趔趄。 毛珠珠见识过这个老师的厉害,每次台上处分学生,他主持搞□□会,慷慨激昂,宣读罪行,栽他手里的学生不少。 罗永双手负在背后,粗眉宽额,颧骨低陷,鼻侧两颗浓痣,放地摊看相的眼里,此人嗜权,狡诈,罗永双眼凌厉扫过保安室墙壁上的钟,“到时间了。” 话音刚落,罗永前头瞬间刮起两阵穿堂风,差点被掀翻了,看见跑过去两道人影,站稳脚跟,严肃的朝对面的学生gān部下号令,“都查严实了,这些踩点进来的,都要给拦着,第一天的学习积极性都不高,以后还了得,真把学校当自个家了,根本没时间观念。” 纪检部的学生qiáng打起jīng神,摊开册子拿笔登记记录,见送上来的肉就开刀落斧。 很不幸,毛珠珠和孟玺倒是想当那两阵穿堂风,她俩刚好落后面,准备qiáng行突破关口往里冲,罗永上手一拦,脸上布满雷电,下一瞬就要劈下来,“还想冲进去,哪个班的。” 两人被一吼,毛珠珠脚往后缩,眼里畏惧,孟玺上一中时,别说迟到,就是请假也没请过一次,完全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她顶着发烫的面皮,“高二13。” 沈迹看见那两导弹被拦截了,呲一声,“不就是签个名而已,又不是要命。” 孟玺规规矩矩的写下名字,愣了两秒,觉得像是在人生履历上添污点似的,还抹不掉。 沈迹在后面排着,孟玺回身看见是他,把笔给他,沈迹瞧见她名字,太中规中矩了,“你也傻,不知道说自己是高一的,开学第一天不懂规矩,他又不会为难你。” 孟玺一愣,沈迹找的理由确实不错。 沈迹落笔,张狂霸气的笔锋,狂到认不出沈迹两个字。 沈迹瞥她,孟玺站得笔直,面色为难,“làng费我口舌,我瞧你也不敢这样说。” 纪检部的都是高二的,都互相认识,主要是这沈迹刷过太多次脸了,不认识都不行,何况沈迹在高中部是出了名的野,上学期打架背了处分,就是罗永处置的。 戴眼镜的男生听他使计谋,笑了,“沈迹,你这是教坏女同学呢。” “我教坏她,我自忖没这能耐。”沈迹还他笔,也乐了。 孟玺听这话中有话的意思,脸上打了层霜。 罗永一双小眼睛来回逡巡,转到沈迹和毛子耀写的字上,绕圈圈似的,读高中了还没长进,写的字像鬼哭láng嚎,比小学生还不如,再一看人脸,熟悉得像每日三餐吃的米饭,恨铁不成钢,“你俩去旁侧站着,屡教不改,我上学期逮着你俩好多次,一双手都数不清。” 沈迹不服了,罡气十足,“罗老师,上学期的事都成过去式了,新学期我准备洗心革面,你单独拎我俩出来做典范,不公平。” 罗永指着他鼻子,恨不得戳他两个鼻孔眼,“你还跟我讲道理,你身上背的处分还没撤销,别跟我讨价还价。” 沈迹扫视一圈,和孟玺对视一眼,嘴角渗出笑,第一直觉告诉孟玺,不是好预兆,沈迹提出中肯的建议,“要站就一起站呀,震慑力更qiáng嘛,下次没人敢迟到了。” 眼看迟到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罗永气着了,“全都站成一排,午自习别上了。” 午自习就是睡觉而已,站节课,长记性。 说站就站,沈迹和毛子耀站在保安室门口,里头安了空调,有凉慡的风溜过背脊,顺着脊梁骨激起冰凉凉的感觉,就他妈一个字,慡。 孟玺灰着脸,同沈迹隔开一个人的距离,她和毛珠珠压根不必被罚站的,后面的人也不必,沈迹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知道端的什么心态,喜欢连累别人。 沈迹踩死地上的一只蚂蚁,侧头看孟玺,“这地比教室凉慡多了,你还不高兴。” 孟玺鼓着脸,仰头,眼里滚烫的岩浆翻涌,要从眼眶里流出来,势要将沈迹灼得尸骨无存,“你有病。” 站这地,就是为了chuī空调,神经病! 沈迹碾着蚂蚁的尸体,头一次没回骂她,日头灼烧水泥钢筋建筑,笼罩头顶,弥漫焦味,一炷香时间,墙边就站了一溜学生,即使没站太阳底下,但不远处的地面肉眼可见的热làng汹涌澎湃,孟玺就后背那块地儿凉嗖嗖的。 沈迹特悠闲,完全把罚站当成享受,随时随地都能站着睡觉。 罗永一走,毛子耀用手指戳沈迹的肩膀,“老大,秃头走了。” 沈迹伸个懒腰,右手不小心越出界了,落到孟玺的地盘,掌风横过去,孟玺的头顶几撮直发抖三抖。 “学校不安空调是真要把我们热死啊。”沈迹走下台阶,身后的凉慡顿时没了,毛子耀紧跟其后。 一根藤上的蚂蚱,窜出去两只,剩下的军心摇动。 沈迹回头看昏昏欲睡的一gān人,薅额前碎发,“我靠,你们真要听罗永的话,站一个中午。” 毛子耀见孟玺和毛珠珠两人没动,上前主动拉两人,“走了,回教室。” 毛子耀一触到毛珠珠的胳膊,毛珠珠迅速朝后弹开,孟玺负手靠半侧墙,像顽qiáng的松柏。 毛子耀:“孟玺,没事的,秃头又不会半途折返,抓我们就是做做样子。” 沈迹走到楼梯口,回身叫毛子耀,“学霸喜欢听老师的话,你跪下来求她,她卵你个球,走了。” 两人都在跟前消失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到最后就只剩孟玺和毛珠珠两人。 孟玺已经在心底把沈迹翻来覆去的诅咒一遍,让他们罚站的是他,撺掇他们走的也是他。 沈迹真的有病!这病无药可救,天生的。 孟玺回到教室,沈迹半边屁股正坐在她桌子上,他哟了一声,“两个胆小鬼回来了。” 这声特讨嫌,孟玺灼灼的看他,“麻烦你挪挪地。” 沈迹切一声:“你谁呀?我可没你这么听话。” 两人抬杠,教室的人都朝这边看来,武力值蹭蹭蹭往上冒,孟玺大跨一步,卯足了劲掀桌子,沈迹惊讶于那细弱的手臂在爆发后,青筋凸起,细嫩的手腕像白瓷似的,他半边臀鬼使神差的滑下去。 从旁人的角度看,沈迹是被孟玺掀桌子的动作搞下去的,班上一阵哄笑尖叫声冲上天。 窗边的齐刚瞪直了眼,笑声随之拔高几个度,“哟!沈迹被一个女生吓住了。” 她要不是女生,沈迹铁定抡起凳子就砸过去。 莫兵夹着书本进来,挥舞教鞭,“上课了,都坐好。” 沈迹靠着墙壁,眼里烧团火,“我发现你脾气挺冲的。” 孟玺摊开语文课本,头也不抬,“谢谢夸奖,没你冲。” “操!” 莫兵拿教鞭走下来,象征性的在他面前甩甩,“沈迹,还不坐下,听不到上课铃响了。” 沈迹一坐下,后背正准备往后靠,孟玺把桌子往后一拉,凳子脚摩擦水泥地,发出一道刺耳。 莫兵看了一眼,耶,这转学生有点意思,女中豪杰。 作者有话要说: jī哥配红色,最骚。 第10章 第 10 章 这节班会课,莫兵讲开学的注意事项,把大会上领导讲的又挨个讲一遍,无非是走个形式而已,下午使人昏昏欲睡,孟玺捏住笔,眼皮子直打架。 莫兵讲了十分钟左右,教室里的人趴了大半,后头的人不闹了,整个教室安静下来,莫兵口也讲gān了,下来巡视,绕到孟玺后面,孟玺打一个激灵,瞌睡虫全飞走了。 莫兵走到前面,上了半节课,这才没注意少了个人,“毛子耀呢。” 沈迹从臂弯里抬起头,打个呵欠,“上厕所去了。” “上多久了,掉进去了,你跟我去看看。” 沈迹薅头发,拿手机屏幕当镜子,“兵爷,你去不就成了,拎我gān嘛呢。” 莫兵不苟言笑,严肃脸,“我看你这头发该剪了,没个学生的模样,会上着重批评手机问题,见一个收一个,一旦被收了就高考后还。” 赤.luǒluǒ的威胁,沈迹把手机放包里,“行,我去,这就去,把那厮从坑里捞出来。” 莫兵走到男厕所门口,停住脚,回头看他,“沈迹,你过来,我跟你讲几句话。” 沈迹暂时搁下捞人的想法,走过去。 莫兵扫他一眼:“孟同学刚转过来,你作为老师的得力助手,要多帮衬点,别逗猫惹草的,营造一个好的学习氛围,把我们13班带向新的高度。” 这话简直把沈迹从平民提到班长的位置,让他有点懵,“兵爷,你是打算要我当班长呢,还是想我离孟玺远点。” 莫兵直接了当:“你当班长,这天下都得乱。” 那就是后者了,让他离孟玺远点。 沈迹深刻觉得学渣和学霸不能共存一个世界,学渣得让着学霸,在老师心里,天秤总得倾向好成绩那端,这是通病,永远端不平。 莫兵也不是不留情面的人,给沈迹一巴掌,又给他一颗糖,“要不你当个副的。” 沈迹踩着阳光,心不在焉,一听副班长,jīng神打起来,“我可不是好榜样,你不怕我把班上同学引上歧途。” “你就替我将班上的男生管住,期末发你一张优秀学生gān部的奖状。” “奖状有屁用,又不能换钱。”沈迹不想得罪人,也没心思管,“兵爷,你找别人吧,看谁愿意为一张奖状拼死拼活。” “嘿,你小子就不能上进点。”莫兵气得跺脚。 老子字典里压根没过上进两个字。 莫兵:“班上就你能压得住人,你要是成绩好点,搞个文武双全,班长的位置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沈迹一想文武双全状元郎,搁古代就是骑马逛长街的威风事,“兵爷,你真看得起我。” 莫兵撂话:“你小子,现在没个奋斗目标,你以后保准有一天后悔。” 沈迹不以为然,他的字典里也没存在后悔这两字。 莫兵拗不动他,只得叹口气结束话题,毛子耀又他妈没带纸,沈迹把他从坑里捞出来,毛子耀拖着两只麻痹的脚,哎呦呦的叫唤,整栋教学楼都是那要死不活的叫声。 毛子耀回到教室,就看到有张桌子很突兀。 “毛珠珠,你怎么没跟孟玺的桌子对齐。” 毛珠珠抿紧唇,不说话。 毛子耀看看三人,觉得这气氛一时有点压抑,摸不着头脑。 “发生啥事了?刚刚地震了。” 没人应他。 …… 晚自习,英语课,男老师戴眼镜,姓夏,孟玺听得非常认真,戴上眼镜,认真抄黑板上面的笔记。 夏老师:“毛子耀,你看看这道题选哪个?” 拽瞌睡的毛子耀懵懂的站起来,看着长长的英语句子,足足看了一分钟左右,瞎蒙一个D。 夏老师:“看清楚了,一旦蒙错了,后两节课,你就一直站着听。” 毛子耀:“老师,你都知道我是蒙的了,这不是难为我嘛。” “还有理了是吧,那你就给我站着。” “别呀,老师,我蒙。” 毛子耀侧过半边身子,诚惶诚恐,小声道,“孟玺,江湖救急呀!” 孟玺:“D。” “啥玩意儿?”他开始是蒙对的,老总不是整他吗? 毛子耀底气十足,“老师,我蒙D。” “不改了?” 毛子耀点点头,昂首挺胸。 “坐下。” 毛子耀欢天喜地的坐下,朝孟玺竖大拇指,“不愧是学霸。” “下一道,沈迹。” 沈迹趴在桌子上完全睡着了,毛子耀推了推他的胳膊,“老大。” “毛子耀,把沈迹给我叫醒。”平地一声吼。 毛子耀下手一掐他大腿根,沈迹嘶一声,yīn狠的瞪人。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扯扯衣服。 夏老师:“上课睡觉,你晚上gān嘛去了。” “晚上也睡觉呀。”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满堂哄笑。 夏老师脸挂yīn沉的乌云:“老规矩,选一个。” 沈迹没思考:“A。” “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不急太监急,毛子耀赶忙转头,“孟玺,选什么?” 孟玺静了两秒,言不由衷:“B。” 毛子耀:“老大,选B。” 沈迹不想站,只想坐着睡觉,“我选B。” “正确答案是A。”夏老师激动啊,眼里有幸灾乐祸,“沈迹,你后两节就站着。” 仇人的话,他都信,没睡醒呀。 下课,沈迹回头,“你是不是搞我。” 孟玺一脸无辜,写字的手不停,“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不能怪我。” 老子看你就是故意的。 晚自习一下,一窝蜂涌出去,整个高中部涌动最后的喧嚣,毛珠珠是走读,她家离得有点远,收拾好东西就马上冲出去,“孟玺,明天见。” “明天见,你注意安全。”才一天时间,孟玺和毛珠珠初步统一了战线。 孟玺走下楼梯,她走后门,路过男生宿舍和教师宿舍之间的小花园,苍天大树下底下影影绰绰,路灯不亮,她瞥了眼,差不多是两人成对,学校里谈恋爱,一向是严打严抓。 这时,小树林里头冲出来两个人,两人的声音,她都熟。 毛子耀:“老大,那可是五班的班花,开学第一天跟你告白,你真忍心拒绝别人。” 沈迹:“老子又不像你一样肤浅,以貌取人。” 毛子耀:“那你初中的女朋友,哪个不是美女,还有你上学期刚分手的那个女生。” “上学期那个,老子都没碰过嘴。”沈迹侧头,余光扫过后头的黑影,愣了一下。 毛子耀继续说:“你去找个尖子班的女生耍一下,月考成绩稳过。” “我犯得着为了成绩,出卖自个的色相。”沈迹的声音提上去,“都是些书呆子,牵个手都保守,你行你上啊。” “我要是能行,我今晚就住宾馆去了。” “书呆子嫁不出去,谁娶谁倒霉。” 孟玺放慢脚步,看着两人渐渐走远。 后门停着一辆辆骚出天际的摩托车,一堆红毛huáng毛聚集在一起,一个个刺眼的车灯胡乱照she,每张人脸一般明,一般暗,孟玺一踏出去,视线通通聚焦过来,不是他们要等的人就把视线撤回去,这些人看猎物似的眼神,震得她头皮发麻。 林超一脚支地,一脚蜷缩在摩托上,“那不是傅聪他妹吗?” 沈迹按下打火机,点燃烟,毛子耀凑上来借个火,“傅聪有妹妹?” 林超指过去:“就那个女生。” 毛子耀讶异一声:“那不是孟玺吗?傅聪是他哥呀!” 林超笑了笑:“你们认识?” 毛子耀:“一个班的,新来的转学生,坐老大后头,她可是从一中转来的学霸。” “傅聪没遗传到他妹的基因呢。” 沈迹吸一口烟,嘴角微勾,“你家的基因还能倒着传?” 走出窒息的包围圈,孟玺回到小楼院,走到拐角漆漆暗暗的巷子口,楼道一男一女互相抱着,男的,她特别熟悉,不是傅聪是谁。 女生打着耳钉,一头huáng毛,就像老家田里种的苞谷,顶上的须须,杂乱无章。 许是孟玺的眼神太过炙热,女生脾气也不好,“你看啥呢,没见过谈恋爱。” 傅聪回头看,讪笑,“她是我妹,亲爱的,别发脾气。” 女生放开手,踢他小腿,“你什么时候钻出来个妹妹,你家就你一个。” 傅聪往后一跳,捉住她手,“她是我表妹,她家没人,暂住我家。” 孟玺捉住书包带,拐上楼梯,“哥,我先上去了。” “你先上去。”傅聪巴不得她快点走。 孟玺打开门,她的拖鞋明显被人穿过,两只飞得老远,应该是刚才那个女生穿过。 不一会儿,傅聪回来了,舅妈也一起的,傅聪顺势躺在沙发上,边磕瓜子边把脚搁茶几上摩擦,像闲散仙人似的,主动关心孟玺上学的事,“今天过得顺利不,班上同学和老师,是不是亲切多了,没一中拘束,课上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舅妈在玄关处换鞋,依旧是那双不合脚的鞋,顺手抄起一只拖鞋砸过来招呼他,“你以为像你一样,成天玩手机,孟玺比你听话多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学霸,你那破成绩能抵上她的二分之一,我拜佛烧高香都愿意。” 孟玺没说话,把墙上的日历撕掉昨天那一页,看今天这页。 忌:诸事不宜。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不影响阅读。 第11章 第 11 章 天蒙蒙亮,对楼的公jī打鸣,拉响警报,孟玺揉把脸,拉开帘,瞅见一只拖鞋飞了过去,方向挺准,擦过公jī尾部最翘的那撮毛,打鸣的声顿时就止住了,台沿留只翘半身的男士拖鞋,同天空的颜色差不多,都是深蓝色。 孟玺还知道鞋码是40,傅聪扔的,这个月扔的第三双。 洗漱完,她从书包隔层摸五元揣兜里,小楼院门口有个小推车,她买了份豆浆油条,一层细薄的塑料纸,豆浆灌在里头滚烫,她走到后门,吸上来一口,舌尖一触及分,被火灼了一下,这豆浆半天还冷不下来。 后门敞开着,多是老人出来买菜,孟玺跨过铁门,路过操场,高三的在集合整队跑圈,站后面的男生啃包子吃馒头,等孟玺走上高中部教学楼,浩浩dàngdàng的一圈人头围着操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混一起就成了震天动地的入阵曲,拎枪扛pào的杀入高考那块高地,就看谁能够存活下来。 楼间静悄悄的,走廊没几个人,孟玺拐上五楼,教室还没开门,她就站在后门喝豆浆,慢条斯理的喝完后,总算盼到个戴眼镜的男生,那男生瘦瘦弱弱的,两只脚像竹签似的,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开门。 教室的门窗关了一晚,孟玺一进去,一时挺闷得慌,男生坐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孟玺路过第二排,他又飞速的瞅她眼,孟玺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嘴角,以为没擦gān净嘴。 空旷的教室,孟玺摊开本英语书,净得只剩翻书的声音,隔了一分钟左右,前头的人开始读书,声音很小,像蚊子在耳边兜圈,孟玺喜欢默读,把字挨个挨个刻进脑里,她抬头往前看,觉得这个班也不是无药可救,也有些好瓜没落地烂透。 早自习的铃要打的前几分钟,才一窝蜂的挤进来一堆人,但一桶水没满满当当的,后两排零零散散坐几个住校的,没读书,手里拿着包子馒头,有人吃饼gān面包,喝酸奶牛奶,反正就是个小型食堂,毛珠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胸口,心脏好似下一瞬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孟玺停住笔,侧头看她,毛珠珠揉着膝盖,缓了几秒,“幸好我怕跑得快,要不然又要站一节早自习。” 孟玺看前头两个空位,压根不用想,沈迹和毛子耀铁定被逮住了。 三中老师在开学前几天喜欢逮人,教室里走进来个小眼睛老头,像扫描仪似的扫过每张人脸,隔半会儿又进来个女老师,往门口一杵,读书声一下子就膨胀起来,就在起起伏伏的读书声中,早自习一下子就晃了过去。 临到收作业的关口,后门才进来一堆人,沈迹屁股一挨着凳子,趴桌子上就睡。 毛子耀火烧火燎的左右探头,问东问西,“数学作业是啥,英语作业呢,操,竟然还有语文作业。” 毛珠珠把作业递给毛子耀往前传到第一排,毛子耀接过去抓起笔就使劲抄,孟玺没指望沈迹会给她传作业上去,毕竟他人都睡了。 毛子耀抄得风生水起,见沈迹趴桌上睡觉,“老大,开学第一天不做作业,你牛bī!” 沈迹没抬头,闷声说,“给我抄一份数学作业,那矮冬瓜絮絮叨叨,受不住。” “老大,我双手没空。”毛子耀只顾得上自个了。 沈迹揉把脸,不情不愿的拿起笔,顿了两秒,眼皮子黏糊糊的,倒头就睡,做作业没睡觉重要。 沈迹睡了两节语文课,雷打不动,孟玺就没见他换过姿势,第三节课前头就没人了,沈迹被叫去各个办公室挨批。 孟玺去上厕所,看见对面栋楼的长廊,沈迹靠着墙,头顶一本书,站得比树笔直,整栋教师楼就他是个静物,最显眼的人,广受其余三面长廊的学生瞩目,第一天开学就被罚站的真不多见。 孟玺上完厕所出来,教学楼陡然爆发一阵欢呼雀跃,高二学生扒着走廊栏杆睁大眼往外瞧,教室里头的学生也冲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大事,孟玺没忍住好奇心,顺着吃瓜群众的视线瞧过去。 “沈迹。” 有人叫他,沈迹掀开眼皮,懒散的瞅一眼,昨天被拒的五班班花站在他面前,短裙,长发,面带羞涩,拿着一瓶可乐。 “好巧。”沈迹打个呵欠,用手扶了扶头顶的数学书,矮冬瓜这招真狠,让他站着睡觉都不省心。 在他愣神的瞬间,班花把可乐递他面前,“你拿着。” 沈迹口gān舌燥,顺手接过可乐,也没在意昨晚把人给拒绝了。 其实班花像普通同学一样给他送瓶水无可厚非,但沈迹也没搞懂自个接过可乐后,班花同学为什么非要用跑步的方式离开,而且跑得贼快,这一跑就像阵龙卷风呼啸的刮过四面八方的人头,沈迹被结实的钉在墙上,反正高中部的学生像没见过女生给男生送水的场景,长廊顿时翻滚làngcháo。 他慢条斯理的打开盖子,准备喝口水冷静冷静,毕竟受人瞩目这事不常见,数学办公室的老师也被惊动了,矮冬瓜探出头,见他悠闲的喝可乐,双眼利剑一般she过来,直戳瞎眼的阵势。 “沈迹,我让你喝水了!我让你罚站,你还给自己买了瓶可乐喝。” “老师,这可乐是别人送的。” “你给我进来。” 毛子耀扒着栏杆笑得癫狂,就差没兴奋得跳下去。 “老大这桃花运,打都打不散。” 毛珠珠出来晚了,没看见激动人心的场面,“孟玺,刚刚怎么了。” 孟玺脑袋里闪过那女生跑走的画面,拍拍手上的水,垂眸,“我也没看见。” 教室里完全沸腾了,讨论的话题都是刚才走廊外头那一幕,正值青chūn期的男生女生,荷尔蒙飞扬,憧憬恋爱,听见个雌性和雄性的传闻,总能为枯燥的学习生涯注入活力。 太死板的生活总要掀点波澜助助兴。 助兴成功的沈迹抱着一摞数学作业回到教室,站在讲台上。 齐刚坐在自个桌上,背靠着墙,嘴碎得一批,“大家快看,开学就有女朋友送水的人回来了,谁还没个女朋友啊。” 沈迹看向齐刚,绷紧下颌,手痒,想打人。 齐刚继续调侃,摆个鞍马,他能跳八丈高,“听说过一句话没有,秀恩爱,死得快。” 沈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慢腾腾的走下来。 毛子耀笑呵呵的脸也收了,被齐刚那王八蛋把愉悦的心情全毁了。 班上的男生分为两拨,住校的和走读的,上学期就因为打球的事闹得很僵,两方都关着火,没把火放出来燎原,就看谁耐不住先动手。 沈迹身上还背着处分,不敢动手,但他也不是病猫,知道不能在学校里打架,要打就去外面,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约法三章,头天打一架,隔天就当屁事也没发生,照样上学。 可齐刚实在嘴欠,欠收拾,这周真得打一架撒火。 沈迹坐下来,实在累得不行,想靠个东西,转个身,正对上喝水的孟玺。 孟玺见他突然转过来,一口水呛住了,沈迹伸手把那张狗牙啃的桌子往前一拉,同毛珠珠那张对整齐,又转过去,两手肘靠着后桌沿,脑袋灰溜溜的垂着,好似失了阳光的向日葵。 孟玺咳嗽几下,把凳子乖乖往前移,知道最好不要惹正在憋火的人。 毛子耀朝齐刚那边翻了几个白眼,攥紧拳头,“老大,我憋不住了。” 沈迹闭着眼睛,享受黑暗,“憋不住就去厕所,你跟老子说有屁用。” 毛子耀:“我是憋不住想打一架。” “你看我打,还是我看你打。”沈迹睁开眼,扫他一眼,“你哪次不是跑得最快,老子叫你打个110,你手都要抖半天,我看你适合穿条裙子站旁边当啦啦队,你让我们打算了。” 孟玺这次被呛得咳嗽了好几下,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沈迹回头,看着咳得跟哮喘没差别的孟玺,“想笑就笑,别用水呛自己啊。” 孟玺想说话,喉咙痒死了。 下午的体育课,天气热,在树荫底下就做了几节踢腿扩胸的操,解散后就自由活动。 室内球场都被男生霸占了,女生就借器材在球场内找块荒地玩,体育活动要是搁在一中,就是拿来做作业的自习课。 毛珠珠借了一副跳棋,孟玺就跟她一起下棋。 两人刚把玻璃珠摆好,走过来个男生,“两位同学,能否加我一个。” 孟玺抬头看,早上开门的眼镜男。 “我叫封智。” 孟玺今早jiāo作业时,听见有人叫他班长,“班长好。” 封智怔了一下,旋即笑笑,“孟玺,你也好。” 毛珠珠就简单打了个招呼,三人接下来都没话说,就摆弄玻璃珠子,专注投入,孟玺下跳棋慢,她下一步棋要考虑两步路,但没想到封智比她更慢,思考的是整盘大局。 中场休息,沈迹和毛子耀坐场边喝水,孟玺三人就在椅子后面那块地儿下跳棋。 “孟玺。”毛子耀叫她,扒着椅子背,“班长可是下跳棋的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孟玺偏头看过去。 正逢沈迹举着矿泉水瓶对着自个的头发淋,水珠划过男生的脸廓,额发紧贴,一抹翘阳跃上去,人浴在金色亮光中。 刺眼又扎人。 她恍惚听见核桃壳裂开的声音。 孟玺捏着玻璃珠子,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真的! 然后隔壁有个土味纯爱文,第一次尝试,有兴趣的可以瞧瞧。 第12章 第 12 章 有时一步之差就留给对方可乘之机,封智步步为营,非把一盘跳棋下得比战场还激烈,三军相遇,毛珠珠的兵卒滞后,封智和孟玺战得不可开jiāo,最后到底是打遍天下的封智一步登天。 封智下了一脑门子的汗,从兜里掏张纸擦额头,“承让。” 这人说话跟莫兵很像,像从文言文里钻出来的文弱书生。 一节课下了三盘,前两盘封智拔得头筹,孟玺也渐渐进入佳境了,最后一盘的战局稍稍变化,她下得越来越顺手,封智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真的没见过比她还磨蹭的人啊。 反正时间充裕,孟玺也无聊,顺便也去思考左路中路右路,怎么搭桥牵线。 毛珠珠看看孟玺,又看看封智,又瞧瞧自己这方可怜的珠子,在两大国之间夹缝生存,同时认为自己参与进来是凑人头的。 孟玺看一通全局,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随便走走,也能走出一条大道。 走到最后,孟玺随便走走的想法活络起来,一不小心就赢了最后一局,其实也只是差两个玻璃珠子,输赢并不悬殊。 毛珠珠忍不住惊呼一声,算是孟玺见过毛珠珠嗓门最大的一次,“哇,孟玺,你赢了呢。” 毛珠珠很兴奋,但封智就有点高兴不起来,没说话,眉头皱着,看着跳棋,极其认真的思略。 孟玺在一中见过这种人,不仅jīng通书本上的知识,对策略性的游戏也略知一二,不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享受赢家的优越感,而是他们喜欢从中得到智慧,找到自己失策的原由,吸取教训。 临近下课,毛珠珠需要把跳棋还回器材室,封智才慢腾腾的抬起头,镜片底下一双聚了光的眼睛直视她,夸她了,“孟玺,你下跳棋挺厉害。” 孟玺的腿蹲麻了,伸手揉揉腿,“过奖。” “下节体育课,我们再来几局。” 八成是准备报她今天这一局之仇,孟玺笑笑,“行。” 一站起来,双腿像流过电流似的,从脚底板麻上来,蹭蹭蹭的往上冒,学生陆续往教室回,毛珠珠先去还器材,封智看她站在原地没动,还露出痛苦的表情。 封智停住脚,叫她,“孟玺,你怎么了。” 孟玺弯曲腿,手撑着膝盖,“腿麻了,不是大问题。” 封智见她实在走不动,秉着班长的责任,又折回来,“你要不坐着休息一会儿。” 五张椅子,全放了矿泉水瓶,封智拿起最边上的一瓶,“坐吧。” 孟玺走一步就万箭穿脚底板,麻死了。 她坐下去,不停地甩甩脚,“谢谢。” “不客气。” 球场上冲突发生时,这两位算是见证人,沈迹和齐刚分占两头篮球框,各打各的,毛子耀没接到传球,篮球就直接飞到齐刚那边去了,本来传丢了球也没大问题,让对面的人帮个忙扔过来就成,但篮球不凑巧滚到齐刚脚下,齐刚踢足球似的,来一脚旋风踢,把那篮球直接往正前方踢,这一下篮球就滚得更远了。 齐刚继续打球,完全没把刚才那一脚当回事。 毛子耀啐口痰,刚才那一脚不是故意的真说不过去,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挑衅,谁还忍得住,“老大,我他妈忍不了!” 沈迹撩起篮球服擦脸上的汗,不急不慌,撺掇他,“要不,你先上。” 毛子耀一听这话,打了jī血似的,果真冲了过去。 沈迹正用衣服擦着眼睛,汗液不小心进眼睛里了,火辣的疼,旁侧突然刮起妖风,他模糊的视线中就没毛子耀的影子了。 毛子耀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刁天刁地,跳到正准备投篮的齐刚背后,猛的一股力像座五指山压孙猴子,齐刚膝盖一弯砸到地面,毛子耀下手就打。 沈迹从没见过毛子耀如此英勇的一面,惊呆了,“卧槽,你他妈真冲啊。” 他也冲了上去,不过不是打人,是帮忙拉架的。 封智是班长,即使他在班上的威慑力就跟摆设似的,但打架这事发生在眼皮底下,老师封你为官,你就要吃皇粮办良心事,封智把瓶子一扔,这根青竹迅速跑过去,喊声还没打架声大,“别打了,别打了。” 孟玺脚也不麻了,看见那团人完全愣了,本来就走出场馆老远的学生,听到里头震天的动静,纷纷又拔脚走回来。 毛子耀死死揪住齐刚的头发,齐刚疼得嗷嗷叫,反手砸毛子耀的背,但毛子耀实在重,许是假期养膘了,就是座大山压顶,齐刚想翻个身都难。 混乱中,沈迹本意是拉架的,但谁他妈揍了他背部一拳,打在他肋骨上,他手往后大力一挥,打到谁的手臂。 反正无数只手混乱的收缩,如同无形的弹簧,拉拉扯扯,人还越来越多,就跟不倒翁似的,倒下去又反弹回来,黑压压的人头聚集,一盘锅里的大杂烩。 幸好场馆里有个体育老师没走,那体育老师冲过来,硬挤进去,一米八的个头,面容凶狠,真正的大汉,话一飙,震得这座场馆抖三抖,有外班的也进来拉架,瞅着人就拉。 零零散散的拉出一溜,从脸上看,人都没事,也没挂彩,就不知道有没有内伤,伤及肺腑,齐刚为迎接开学特意染的huáng毛做的发型算是毁在毛子耀手上了,而毛子耀揉着屁股,被两个高一的架着,颇像刚从擂台下来中场休息的拳手。 只不过毛子耀先动的手,齐刚毁了两百元做的发型,却占了上风。 球馆打架一事,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传遍整个三中,晚上例行的班主任会议,大会上将高二13班单独拎出来批评,上升到危急学生安全,触犯学校铁律,绕是好脾气的莫兵,他的脸也没挂住,掉了几层皮。 当天晚上,家丑不外扬,莫兵让人关上门,把下午参与打架的人狠狠批了一顿,说是批评,实是关上门谈心,他带这个班一年多了,每人家里有几亩田也摸清楚了。 莫兵说到最后也不想讲了,摆摆手,孟玺看见莫老师瞬间苍老十倍,他脸上无能为力的表情,孟玺心里竟有点发酸。 “你们明天jiāo一份检讨上来,3000字左右,认真写,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反省自己。” 底下哀鸿遍野:“3000字啊!” 莫兵的长眉一抖,怒视,“打架没要你们命,写字要你们命了,有力气打架,没力气写字,那就5000字。” 底下统一回复:“3000字。” 毛子耀真以为只是写检讨的问题,松了口气,哪成想莫兵又抛一句,“处分是免不了的,都把检讨书多念几遍,要是上台当着全校师生念一遍,话都读不清楚,出去别说是我教的语文,” 这话成功活跃了气氛,前面有人小声的笑,但齐刚首先不服了,冲动的站起来,把桌子撞得一阵晃,“毛子耀先动的手,我是被打的那个,凭什么要处分我。” 别看莫兵年纪大了,天天喝养生茶,但怒起来就是地动山摇,山石碎裂,“你是耳聋了,先写检讨,我说了要处分谁了!”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沈迹没见莫兵发过脾气,头一次见,靠着桌子的手肘一撤,第一次正经的坐着,背挺得笔直。 莫兵把封智叫了出去,人一走,教室里没人闹,都默默的翻书做作业,孟玺叹了口气,老师这职业真的挺辛苦。 封智过了会儿走进来,来到后排,“孟玺,老师叫你出去。” 孟玺抬起头,一脸茫然。 孟玺走到长廊外,莫兵简单询问她关于学习的情况,孟玺违背良心的回答。 莫兵问到重点:“封智说,你下午也在球类馆,跟老师说说,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打架的过程,谁动了手,谁没动手。” 封智是把孟玺往火坑里推了,莫兵了解情况后,该处分谁,定罪的轻重缓急也有了谱,但孟玺如若说偏了,把其中一方得罪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 孟玺吸口气,很为难,她也说不准,毕竟混乱中,攻击可能是防卫,防卫也可能是攻击,她一个局外人,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莫兵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没继续追问下去。 孟玺一进教室,两拨人的眼神都扫过来,如同芒刺在背。 毛子耀转过头来:“孟玺,老师是不是问你今下午的事。” 问是问了,但孟玺没答得上来,“没有,问的学习。” 沈迹回头,半靠着墙壁,好整以暇的看她,嘴里嚼着口香糖,“甭管问没问,出去一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扯张纸,吐出嚼淡的口香糖,看见孟玺还傻愣着,好心提醒一句,“打电话叫你哥今晚来接你。” 孟玺闻到一股蓝莓味扑过来,又被这话整懵了。 沈迹鼻子里一哼,看白痴似的看她,“看我gān嘛我脸上又没写字,没听清楚算了。” 毛子耀把话说得更直白了,拍拍胸膛,“孟玺,无论你给兵爷说了什么,我和老大不会找你的事,你放心。” 孟玺握笔的手微微颤抖,沈迹是提醒她,有人要找她麻烦,这范围一下子就小了。 沈迹抓了抓头发,抬高声音,踢他板凳,“老子说了不找事了,这处分要是落下来,我就直接退学回家种田了。” 毛子耀:“老大,别开玩笑,你是城镇户口,家里没田。” 最后一节自习课,孟玺被沈迹那话搅得心不在焉的。 单枪匹马如何杀出重围。 作者有话要说: jī哥也不是没心没肺。 第13章 第 13 章 晚自习下课前几分钟,教室如同一锅冒泡的粥,逐渐趋近沸腾,都开始收拾东西,噼里啪啦一顿响,而且齐刚异常活跃,拿本书在教室里乱走,走到靠墙这边过道,眼睛像淬了毒液的蛇溜过后两排,明明是三伏天,热得不行,孟玺分明感到一小股寒意嗖嗖的袭来。 齐刚走到前排,把书本一搁,封智的同桌小声小气的说,“齐刚,你gān嘛。”声音不大,但孟玺从后面注视男生的举动,很嚣张跋扈,跟社会上混的没两样。 “我找班长讲作业,不行吗?”齐刚猛的拔高音调,全班的人都听见这话,震惊得能塞进鸭蛋,论学渣主动学习堪比一颗□□爆炸的威力,那女生被他一嗓子吼了,肩膀抽几下,好像哭了。 女生站起来给齐刚挪座,齐刚就着那位置坐下,摊开练习册,“班长,这道题,你给我讲讲。” 齐刚就是嗓门大了点,能主动问问题是好事,就算是专门来为难他,封智也没理由拒绝,况且这事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辈子都见到不到一次。 毛珠珠看见孟玺在发呆,推推她胳膊,一手围住嘴巴,压低说话声,“孟玺,你现在就快走。” 甭看毛珠珠一天不开腔,性格是内向了点,但心里其实通透,见过一次齐刚带头围堵人的场面,只偷偷瞥了一下,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男生打人的时候真的狠,何况女生手无寸铁之力,真的是完全占下风。 孟玺回过神来,抬头看墙壁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下晚自习,都没人提前走,如果她现在溜出去,保不准别人就揣测她刚才在走廊外和莫兵说了心虚的话,坐实了她打报告的事实,纵然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 打铃的前两分钟,两个男生走到后门,在孟玺的后面说话。 她看前面趴桌上睡觉的沈迹,暗暗下了决心,为以防万一,孟玺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毛珠珠。 毛珠珠接过去看看,然后两人就跟搞地下党jiāo头似的,目光相互碰上,心照不宣。 铃一打,毛珠珠第一个冲出去,后面有个男生叫道,“这毛珠珠赶着投胎呀,一双小短腿跑这么快。” 毛子耀叫醒沈迹,沈迹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一分钟之内,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瞥眼前头被齐刚拦住的封智,沈迹转个身,孟玺背着书包正好抬头看他。 他第一次注意到,孟玺的眼睛挺大的。 后门两个男生卡住门,毛子耀大咧咧的走过去,“哟,这阵势是要打谁呀。” 两男生靠门边,瞪他一眼,不情愿的让出一条路,毛子耀大摇大摆走出门,嘚瑟,“算你们识相,打不赢老子就得乖乖把路让出来。” 沈迹走到门口,感觉后背陡然贴上来一块狗皮膏药,热乎乎的。 孟玺硬着头皮跟在沈迹背后,闻到他身上的汗味,皱了皱鼻子,斜面突兀的伸出一只手硬挤进两人中间,“同学,别走呀,问你个事。” 话是对着孟玺说的。 两人都是一僵,沈迹是本来想走的,但没走动,回头看背后,瞅见个黑黢黢的脑袋。 大头男眼瞪直了,拍巴巴掌,乐得弓腰驼背,“沈迹,你这是跟她有一腿呀。” 一句话像油下锅,锅里有水,油溅的到处都是,齐刚和封智都看了过来。 孟玺情急之下拽住了沈迹的短T下摆,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沈迹脸色yīn沉,压着嗓音,“放手。” 孟玺觉得自个要是放了就得死翘翘。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沈迹真不想管事,又不是找他的麻烦,再说他先前已经提了个醒,她自己不听话,到最后还要拉上他。 硬往枪口上撞,怪谁呀。 沈迹的语气很不耐烦,孟玺捏着那块布料,深吸口气,乖乖听话放了。 再不放,怕是真要有一腿了。 毛子耀这时冲上来,挺身而出,“咋了,这是要把班长和孟玺拦住问话了,兵爷问他们学习上的事,你们非要揣摩个啥出来,是不是怕处分落到头上,老子都没怕,你们怕个卵。” 毛子耀的形象顿时在孟玺眼里拔高了三丈。“谁知道他俩说没说什么,要是平白无故给我扣顶帽子,我向哪叫冤。”齐刚坐在桌子上,一脚搭在后桌书本上,把封智卡得死死的,“毛子耀,你也别跳,等这事一过,我就陪你玩玩。” 毛子耀一听挑衅话,果真要走到前面gān一架,“别等哪天了,就今天,我俩再来打一架。” 沈迹一伸手拦住人。 “老师会公正处理打架的事,我只是说了我所见的事实,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封智总算有了一点存在感,以班长身份开口,“都回去吧,明早还有课。” “你听听,老子就没猜错,莫兵真问了他们。”齐刚说,“班长,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怎么讲的,趁大伙都在,我们都听听。” 齐刚这人就是太狂傲,仗着自个在职高有兄弟,脾气大,人也冲。 “齐刚,事实是如何的,我在老师面前已经如实说明了,现在处分的事也没定下来,我无法告知。”封智说话也文绉绉的,细条慢理,没底气。 齐刚跳下桌子,揪住封智的衣领提起来,“你别以为你是班长,我看你就跟个二百五差不多,你在老子面前拽。” 孟玺心惊一下,侧头看过去,封智的半个头缩在蓝色的领口,鼻子卡住一半,只露出鼻梁,人被bī到墙壁,但面容挺冷静的,就把齐刚望着,“齐刚,你松手,你把我打了,处分就真落你头上。” 齐刚怒视封智,陡然往前一拽,同时松开手,封智重心不稳,往前扑腾,慌乱中扶住桌沿才抓回重心。 齐刚开不了封智的刀,抬手指指孟玺,“他不说,那你说。” 孟玺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双手紧握,要她说什么,说她没说,他也不信。 “还说你麻痹呀!真把这当你家窝了。”毛子耀一个箭步准备冲过去,沈迹双手拉住他的胳膊,把人往门外推。 “老大,他欺人太甚。”毛子耀被推得节节败退。 “你丫的,你今是脑壳打铁了,以为自己是普度众生的神啊!!”沈迹吼得特大声,从胸腔里震出来的,里里外外dàng个遍,颇有直贯长潇,惊起一滩鸥鹭的阵仗。 毛子耀完全被吼懵了,可能是耳朵暂时被震聋了,嘴唇砸吧两下,茫然无措。 门边两个男生往里退,看怪物似的看沈迹,眼里更多是惊惧,记起沈迹高一的传说,和职高学生打架,一斗五,第二天又来上学,屁事都没有。 虽然是传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活在传说中。 孟玺对上沈迹的眼睛,愤怒像迅速攀上眼球的红血丝,堪比疯长的藤蔓,紧握的双拳蓄力,麦色的小臂上青筋bào起,恶狠狠的扫过教室里每个人。 不是人,如同来自荒原的野shòu。 “齐刚,你想打架,我成全你。”沈迹从兜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上下咬合两下,牙齿一不小心咬到烟丝。 “沈迹,我今晚是找封智和孟玺的茬,你和毛子耀没必要掺一脚。”齐刚看见怒发冲冠的沈迹,不把事往沈迹上搅和,“你也看见了,毛子耀非要当英雄,你拉都拉不住。” 沈迹摸出打火机,点燃烟,深吸口,缭绕的烟雾加深轮廓。 孟玺望过去,他整个人不真实,跟那次在网吧里的神情不同,没了嬉皮笑脸,多了沉稳。 “莫老师,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啊。”毛子耀在外面jī贼的吼了句。 沈迹赶忙扔了没抽两口的烟,迅速用脚尖碾灭。 莫兵从楼梯冲进教室就闻到烟味,然后看见教室里面的人,“你们在gān嘛呢,不打算今晚上chuáng睡觉,这是欢聚一堂赶着为国家做贡献研究登月飞船吗?” 众人没吱声,都低着头,目视地面。 “都给我散了,封智关好门窗。”莫兵端着保温杯,眼神掠过一gān人,“秋老虎要发威了,还不赶紧走,等着下雨,谁给你们送伞。” 齐刚首先动了,很不甘心的从前门出去,后门两个男生接着走出教室,草草的敷衍两句,“老师,再见。” 莫兵见齐刚几个走了,松口气,走过来闻闻沈迹身上的衣服,“你刚刚在教室抽烟了。” 沈迹薅两下后脑勺,笑了笑,“抽根烟,壮壮胆。” 莫兵伸出一只脚踢他膝盖,怒其不争,“我晚来一步,你是不是要打架,上学期的处分挪掉了。” 沈迹向后一退,撞上孟玺的肩头,朝旁边移开,“没呢,这不是没动手嘛。” 孟玺本想说声老师再见,就走出教室,但莫兵显然想得十分周到,“沈迹,你回家顺路,把孟玺安全送到家。” 沈迹愣两秒,推脱,“兵爷,我哪里顺路了,我家离她家挺远的,根本不是一条道。” 莫兵喝口水,润润口,“沈迹,你是个男人吗?” 这话问得人哑口无言,沈迹不说话了,踢两脚被他踩瘪的烟头。 孟玺看他脸色不好:“老师,不用麻烦沈迹,我自己能一个人回家。” 莫兵:“叫他送送你,反正他放学回家也不gān正经事。” 毛珠珠在楼梯拐角站着,见人走下楼梯,“孟玺,没事吧。” 孟玺拍拍两掌心里的汗:“莫老师来得及时,没事。” 毛子耀顺着栏杆滑下来:“毛珠珠,是你报的信吧,我真没发现你还有这天赋。” 楼梯间的声控灯闪着,毛珠珠抬起头,没说话,盯着毛子耀笑。 毛子耀:“喂,你别对老子笑得这么傻,瘆得慌。” 毛珠珠的笑都僵在嘴角了。 走到一楼,毛子耀跟沈迹分道扬镳。 沈迹叫住他:“喂,你去哪。” 毛子耀跟在毛珠珠后面:“我走前门,有点事。” 沈迹切一声:“你别背着老子偷偷去兑彩票。” “我哪是那样的人。” 毛子耀跑得比导弹还快。 孟玺跟在沈迹后面,路灯拉长他的影子,她走在操场上一直踩他的影子。 走到后门的斜坡,沈迹回头,“不是能自己回去吗你还跟着我gān嘛。” 孟玺看见路灯下他的影子,跳到他的前面去了,“这段路,我也顺路。” 沈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打架,我们要和谐共处。 第14章 第 14 章 二人走出学校后门,孟玺看向麻将馆,今天关门早,没人打牌。 昏huáng的长街,没几个学生,夜风刮过沉寂的建筑,拐道弯就无影无踪。 路沿底下有个空瓶子,他用脚尖把瓶子一勾,瓶子滚上马路牙子,他将塑料瓶子当球踢,左脚右脚相互配合,落在脚背上还要颠两下。 孟玺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偌大的街道,只听见瓶子撞击地面乒乒乓乓的声响。 对面的学生看过来,孟玺像跟屁虫一样,那画面别提多养眼,如同上演女生对男生穷追不舍的戏码。 路过一个垃圾桶,沈迹突然一脚踩瘪瓶子,由于瓶子没盖紧,一股大力压迫瓶内的气压,一声刺破空气的炸裂声,像过年放的鞭pào,瓶盖对着孟玺就冲过来,像枚冲击pào落在她的膝盖。 那一瞬,挺疼的,她皱着眉,用手揉了揉。 沈迹把瓶子捡起来,扔进可回收类的垃圾桶,从兜里摸烟,背身点火,看见孟玺正揉着膝盖骨,按打火机的手滞一下。 连续按了几次打火机,火苗飘得越来越玄乎。 孟玺揉了下,疼痛稍减,小眼神爬上怨恨。 啪嗒一声,打火机彻底没油了。 沈迹把打火机也顺便扔进去,嘴里含根烟,站在垃圾桶前面不走,孟玺也入定了,盯着他看。 站了半会儿,沈迹对着垃圾桶沉思,对面的路灯跳闪几下,也玩完了。 沈迹这时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而且那人没想走的打算,偏头看她,眸色深沉,“真想要我送你啊,我送我前女友都没送到家过,你倒是想免费占我便宜。” 扣上免费占便宜标签的孟玺走过去,一丈的距离,很近,都能看见他眼角的眼屎。 沈迹眯眼看她,热风拂过她的马尾,几缕短发倔qiáng的直立着,鼻翼热出细汗,晶莹莹的。 她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他,红色,长方形的,“拿着。” 沈迹接过打火机,好奇的看她,“你还有这玩意儿,你抽烟” 女生抽烟不常见,如果不抽烟,她兜里随时随地揣着打火机,说不过去。 “不抽,不小心把我哥的打火机装进兜里了。”孟玺捏着书包带子,小指绕着,往前走。 沈迹双手围拢,点好烟跟上去,“还你。” 孟玺伸手接过去,不小心触到他的指腹,触了电一般缩回去,加快步子。 大热天的,孟玺的指腹是凉的,沈迹被她碰到那处也有点发凉,他擦擦那丁点异样的皮肤,还他妈凉嗖嗖的。 一前一后的走,维持的距离很默契。 远处响起摩托车的炸街声,轰隆隆的,顿时像有道雷劈在孟玺头顶,她拽紧书包带,两指使劲搓着带子。 车灯刺眼的直she过来,照亮了半片黑夜,两人浴在光里。 孟玺低着头,心里毕竟怕,怕抢劫勒索。 沈迹抬起头,一手插兜,深吸口烟,灯光实在太刺眼,他眼掀一条缝,看向驶过来的摩托车。 不是林超那拨人。 五六辆摩托车招摇过市,车上的人嘴上叫嚣着叽里呱啦的鸟语,也有女的,坐后座,抱着男生的腰,一溜车占双向车道,直接走S形路子驶远了。 人应该喝大了,导致车也喝大了。 孟玺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头瞅眼,只看见个车屁股。 沈迹看她像兔子似的,畏畏缩缩,“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孟玺咽了口口水,上小学去买糖被高年级直接抢了钱,映像挺深的,毕竟是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一笔不小的财富。 孟玺瞅瞅他:“你发起怒来,也挺可怕的。” 沈迹龇牙,望进她眼里,“我发起怒,难不成能比那帮人可怕。” 孟玺点点头,说得很诚恳,“你比他们可怕不止十倍。” “操。”沈迹弹弹烟灰,顶顶上下牙槽,“你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他们喊回来,让你见识见识谁最可怕。” 孟玺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天方夜谭,喊回就回,他以为自个是无线电波啊! “喂,站住,给老子说清楚了。”沈迹要揪住事不放。 孟玺走出几步,真的顿住了,因为她听见熟悉的轰鸣声从后面呼啸而来。 沈迹见她停住,也听见了轰鸣的引擎声,没忍住,笑得像个中了彩票一等奖的傻子。 “孟玺,要不然我去路中间拦一辆,让你认真对比对比。” 一巴掌把自个脸打了,孟玺步子迈更快了,只想甩掉后面的瘟神,后悔先前没着急走,还真的想过他送她回家。 “别急着跑呀!政治老师讲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听听这话多有分量。”她加快步伐,沈迹也跟着快,在后头chuī着风凉话。 “孟学霸,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沈迹声音提高八个度。 真——的——很——讨——打。 几束光乱七八糟的打过来,刺耳的喇叭声不约而同响起,有灯光,有伴奏,就差主角登场,底下的人摇旗呐喊。 喇叭声像催命符似的,尖细,一声声冲上云霄,势与黑夜肩并肩。 孟玺原本以为摩托车与先前一样,直接飙向远方。 她失算了。 这群人就在旁侧的柏油路上兜圈子,轮胎磨蹭地面刮起一道道刺耳的回响,而且那圈子随着她移动。 她没敢侧头看,灯光刺目,溜过她的脚边,脸颊。 一束光bī近,穿过空气,肉眼可见漂浮的细微颗粒。 孟玺胳膊被人突然一拽,往后一拉,力道猛,她尖叫一声,正前方的马路牙子突然冲上来一辆摩托车,车头一扬,横在前方。 沈迹捏着她的胳膊,她半个身子隐在他背后,她害怕的往后缩,将自己全身包裹在他的影子后,刚才那一声尖叫从喉咙眼扯出来,身子跟着发抖。 沈迹的右手也跟着抖,抖得不像话。 “你能别抖了吗?”沈迹回头,只看见一堵墙。 “那你把手放了。”孟玺小声的说。 沈迹感觉后背飘过一阵热气,立即把她凉嗖嗖的手松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波是找沈迹的茬。 冲上马路牙子的男生,用手指沈迹,“大哥,他就是沈迹。” 那手指头,那语气,就跟配合警察叔叔指认犯人似的。 名唤大哥的嗓子尖细,一蓬富有个性的绿毛,绿得栩栩如生,“听说你飙车很行,既然碰上了,就跟我溜一圈。” 大哥说话很直硬,用的肯定句。 沈迹心头燥火,我跟你认识吗?你他妈说让我溜,我就得跟你溜一圈,敢情遛狗呢,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头顶上那绿毛是哪个女人给你扣的。 你是大爷,老子是你沈大爷。 对方人多势众,沈迹是有胆说这话,说完话就跑,他倒是能跑,上学期拿过一千五百米第一,肺活量超大号。 但是后面这个拖油瓶,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要把自己抖死的节奏。 他良心不会痛,就怕明天莫兵要把他头按蹲坑里,让他吃屎。 沈迹吸了最后一口,掐灭烟头,顺着小弟喊大哥,“大哥,我飙车的技术不入流,一般就是玩玩花样,泡妞用的。” “你是不想和我飙了!”大哥毛了,声音提上来,放pào仗似的。 孟玺又瑟缩了一下,鼻尖撞上沈迹的后背。 软软的东西一贴上他的后背,沈迹眼神暗沉,退下阵来,“大哥,我车在家呢,你载我一程让我去取。” “取车麻烦,用我们的车,”大哥说,“二毛,你把车给他。” 先前指认他的男生就是二毛,拔下车钥匙扔给他,沈迹一把抓住,放在手里抛两下。 沈迹走向摩托车,长腿利落的跨上去,两只脚支地,插进钥匙,拧两转车柄。 孟玺是跟着他影子走的,乖巧的站在他侧面。 沈迹扭头看她,孟玺的脑门子挂着豆大的汗珠,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吓的,十之八九是吓的,他跟她肌肤相触的时候,她同冷血动物没差别,“吓怕了” 孟玺实诚的点点头,两眼珠子遭灯光一照,亮闪闪的。 沈迹一脚放上踏板,扭转车头,“检验出了真理,你还不走,还要老子送你回家啊。” 孟玺平视他,眼睛更亮了,“你呢。” 沈迹移开视线:“废话,飙车。” 风鼓起沈迹的短T,他拐过街角,回头看一眼孟玺。 耳边响起一首幼儿园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沈迹:我他妈是想返老还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第15章 第 15 章 早自习,沈迹没人影儿,第一节课,沈迹依旧没人影儿。 毛子耀给沈迹打电话,电话关机没人接。 毛子耀拿一本书挡脸,转过头看她,“孟玺,老大昨晚不是送你回家吗?你没告诉他今天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六。” 孟玺喝口水:“今天是星期三。” 孟玺也心不在焉的,上节课听进去一半,本来想问毛子耀,沈迹为何没来上课,但没好意思开口,“他昨晚去飙车了。” “啥玩意儿!”毛子耀激动得升调,讲台上的政治老师丢个严厉的眼刀过来。 毛子耀掏着后脑勺,头往下一沉,“飙车和谁飙呀!林超吗?” 孟玺就只记得一个明显的特征:“一头绿毛。” “绿毛不对头呀,林超是红毛。”毛子耀犯迷糊了,跟谁飙车?不叫他去当拉拉队。 政治课一下,毛子耀也准备溜,出门迎头碰上莫兵,流年不利。 莫兵先前在教室后门溜了两圈,发现沈迹两节课都没在,“毛子耀,沈迹去哪了?开学不到一周,打架逃课全占了。” 毛子耀弓着背:“兵爷,我也不知道啊,打电话关机,我在想是不是出事了。” “他能出事?放眼整个三中,谁敢动他。”莫兵显然不信,沈迹那脾性,要是有人动他一根手指,剁别人双手。 “你不信问问孟玺,昨天有帮人堵他。”毛子耀搬出孟玺,毕竟学霸不说谎,说出的话更令人信服。 被突然点名的孟玺站起来,转过身,毛子耀一个劲儿的向她使眼色,往严重的说,说得越严重越好。 “孟玺,沈迹到底是咋回事?”莫兵看向孟玺,期待能从她话里抓住沈迹逃课的蛛丝马迹。 孟玺如实说昨晚发生的事,但省略了沈迹去飙车,换种说法,沈迹被人特客气的请去喝茶了。 莫兵信了十分,神情严肃,“我得赶紧给他家长打个电话,问问人在家没。” 毛子耀跃上去,拦住他,“他爸妈没在家,都去外省了,我和孟玺一起去他家瞧瞧,我保准下午就把人给拎来上课。” 毛子耀再一次夸下海口。 莫兵看他两人一眼,老花镜审视半天,“孟玺,你就和毛子耀去一趟,看看人有气没,有气就给我拎回来,没气给我打电话。” 毛子耀:大约有气。 孟玺:莫老师说话真有趣。 莫兵心里有点谱,沈迹那孩子,聪明得很,就是聪明劲儿没全用在正道上。 孟玺和毛子耀手持莫兵开的假条,通畅无阻的出后门。 毛子耀一离学校,两蹄撒天,“孟玺,要不是你跟我一起,兵爷肯定不会这么快放我出来。” 孟玺沿着街边的yīn凉地走,垂着头,“嗯。” 毛子耀见她愁眉苦脸,觉得自个做了错事一样,把别人不情不愿的拉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想去,没关系的,要不你先回去,你就说你肚子痛。” 确实被他说对了,孟玺肚子泛着隐隐的痛,但不碍事,人还能走,她眉间拧着,“我在想下节课是英语课,老师要讲重点。” 毛子耀瞬间不说话了。 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沈迹家其实离小楼院没多远,走五分钟左右,他家的小区看起来新崭,外墙铺的红色瓷砖,周围的老楼众星拱月般围着它。 他家住十楼,孟玺看了看楼高度,她一点都不想爬。 孟玺站在楼道口,肚子又痛了,“毛子耀,你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他人没事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 “孟玺,这么大的太阳,你站外面多热,跟我上去吧。”毛子耀看见她整个人没jīng神,“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昨晚可能吃了我哥带回来的烧烤,有点拉肚子。”孟玺掏出手机,“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你拉肚子啊,更要上楼了,外头又没公共厕所,难道你还要回家去上。”毛子耀说话诚恳,“孟玺别犹豫了,老大家有三个厕所,一个比一个宽敞。” bào发户吗?三个厕所。 孟玺爬到第七层楼,痛感加重,觉得那痛不正常。 毛子耀:“这一层都是老大他家的,对面租出去了,他每个月能收900元的房租,名副其实的包租公。” 沈迹家大门贴了chūn联和福字,门口放了三盆枯花,看起来不和谐。 毛子耀蹲下去,抚摸着枯叶,大感惋惜,“这是我送他的红掌,我上次走的时候,只死了一盆,这次又死了三盆。” 毛子耀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有他家的,也有沈迹家的。 孟玺看着他熟练的开门,惊呆了,“你有他家的钥匙。” “那啥,打扰他睡觉要被灭口。”毛子耀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掉半截舌头。 孟玺看见就笑了。 毛子耀推门进去,在孟玺映像里,夏天能闻见男生衣服上的汗味,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天,住的地儿是狗窝,她哥傅聪就是个典型的例子,chuáng上甩几件衣服,地上也扔几件,袜子放在chuáng头柜,也不知道他晚上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原以为沈迹这人也邋遢,毕竟德行不好,脾气冲,家里乱七八糟,没落脚的地方。 但沈迹明显与众不同,玄关处没乱扔鞋,都放在柜子里,gāngān净净的,就搁了一块迎宾红毯。 客厅太gān净了,一个电视机,两个沙发,茶几上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应该是完全找不到生活的痕迹,这屋子就像空置了很多年,第一次有人进来。 厨房的灶台上面就只有烧水的茶壶,没炒菜的锅,也没煲汤的锅。 要不是阳台的晾衣杆上挂了两条红色内裤,孟玺都要以为这地真没人住很久了。 “孟玺,厕所在这里。”毛子耀打开临近客厅的厕所。 “哦,谢谢。”孟玺进去,关上厕所门,洗漱台上就只有一卷纸,没毛巾,没牙刷牙膏。 毛子耀推开卧室门,一股子烟味加酒味窜出来,chuáng头柜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地上摆着两个酒瓶,沈迹躺在席子上,就穿了条内裤,赤条条的。 毛子耀松了口气,以为真出事了,“老大,醒醒。” 没人应。 毛子耀用一根手指去探他的鼻孔,有气,热的。 沈迹睡得死沉,嘴里说着梦话,太小声了,毛子耀听不清楚。 毛子耀拽住他胳膊,甩了几下,沈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脚把毛子耀踹下去,“你他妈gān啥呢。” 毛子耀闪得快,蹦下chuáng,“莫兵叫我来看看你,看你有气没气。” “看完了,给老子爬。”沈迹翻个身,横躺中间,两只脚悬空,抱着枕头,继续睡。 毛子耀没走,坐在chuáng边,“老大,你昨晚跟谁飙车了,没叫我去助威。” 沈迹昨晚就因为飙车的事,现在心里还发毛呢,毛子耀一问这事,他睡意全无,烦躁的抓两把头坐起来,摸根烟抽,“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传老子飙车比天王老子还厉害,昨天那绿毛guī非要和老子飙,老子压根不认识他,跑了截砖厂的土路,没把老子屁股颠死。” “老大,赢了没。”毛子耀才不管绿毛guī,只关心输赢。 沈迹靠在chuáng沿,点火,“我看你缺根筋,我哪敢赢啊!十几个人在终点等我,我要是赢了,今就没气了,你直接来给我收尸。” “绿毛guī什么来头,这么嚣张。”毛子耀说,“职高的?” “没见过,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沈迹摇摇chuáng头柜上的酒瓶,对着喝了一口。 毛子耀:“莫兵说你逃课打架,你下午再不去上课的话,就重罚你。” 沈迹抽口烟,喝口酒,天王老子也没他生活安逸,“下午的课,还早呢,你去买盒饭上来,中午就在这吃,吃完了,我们就去学校。” “对了,你刚才说梦话了,梦到啥了,升官发财。” “我说梦话了”沈迹掐灭烟,眼眸亮了一下,比洒在竹席上的阳光还刺。 他回想着刚才做了什么梦,隐约有个女生抱住他的腰,不记得是前女友,还是前前女友,两团肉压着他的脊梁,很软,棉花糖似的,叫他别走。 人没看清楚,只余个模糊影子,他无可自拔的就亲上去了。 理应是个chūn梦。 声音软绵绵的,很熟,现在认真想想,觉得那声音和某人重合。 “我好像梦到了,孟……”沈迹眼里瞬间黯淡下来,就着烟灰缸弹烟灰。 “我做的梦还要跟你报备吗!”沈迹火气大,想吃人。 “孟玺。” 毛子耀刚说头两个字。 沈迹弹烟灰的手僵住了,“我靠。” 差点跳起来质问毛子耀,你是不是在老子肚子里种了蛔虫! 毛子耀见他一脸惊惧兼怨气的表情,朝后一移,“孟玺跟着我来的,要不然兵爷没这么容易放我出来。” 沈迹更大力的弹烟灰,“跟你来的,人在哪?” “你家厕所。” “你再说一遍。” 毛子耀没敢说第二遍,一溜烟跑出了门。 沈迹迅速套上裤子,穿上衣服,洗漱完,路过客厅的厕所,脚步慢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少儿频道演的喜羊羊与灰太láng。 他没看进去,一直在想做的啥玩意儿梦,竟然梦见她了。 不行,今晚得重做。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家里有事,明天会补起,两更。 第16章 第 16 章 孟玺打开厕所,贴着墙根出来,双手拘束的贴在裤兜,像夹着尾巴做人,挪着小碎步。 沈迹靠在沙发上按遥控板,换了个相亲频道,瞅见人出来,目光相碰,同时移开。 孟玺不自在的低头看脚尖,慢腾腾的往门边挪,“你昨晚没事吧。” 沈迹调大电视音量,盯着电视屏幕,“没事,死不了。” 一时又没话说,电视里的相亲节目,男嘉宾开始选择心动女生。 在沈迹的余光中,瞅见这人怎么像螃蟹一样,走路是横着的。 “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孟玺局促的走向大门,目光闪躲。 沈迹翘着二郎腿,两手瘫在沙发靠背上,“慢走,不送。” 孟玺握上门把,一打开门,毛子耀正好买了盒饭回来,两手都拎着袋子。 毛子耀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孟玺,你这是准备去哪啊,我买了三份饭,中午一起吃。” 孟玺右脚后移两步,让出通道,“我家隔这不远,我回家吃就行。” 毛子耀抬起手背擦汗,眼神诚恳,“你别跟我客气,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我应该请你吃饭。” 孟玺摆摆手,走向楼梯,“毛子耀,真的不用。” “饭菜都是三人份,我俩人吃不完,你看我都买好了,留下来一起吃。”毛子耀站在楼道口,不让她走,“你放心,不会耽误下午的课。” 孟玺咬着唇,默默地后退,“我想起还有事没办,我真不吃了。” “孟玺,别骗我,我这小心脏受不了你们女生的拒绝。”毛子耀一脸委屈。 孟玺:“……” 沈迹在里头听了阵,两人在他家门口打太极似的,心头猛然窜上来一股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觉得这两人站他家门口,碍了他家风水似的。 砰的一声,门关了。 声音挺大,沈迹直接把两个碍事的人关在门外。 “老大,你关门gān嘛。”毛子耀整个人贴上去,脸成灰色,没敢用脚踹门,只得大喊大叫。 “老大,你开门啊!”毛子耀委屈巴巴,他把钥匙放沈迹卧室了,“你不开,我和孟玺就在外面吃了。” 孟玺迈到台阶下,又站住了,回头看毛子耀。 “你他妈吵死了。”沈迹大力拉开门,烦躁,特烦躁。 毛子耀灵巧的窜进去,沈迹踢他一脚,“你有种在外面吃,我不吃这一顿,难不成能饿死。” 毛子耀屁颠屁颠的进去:“饿不死的。” 沈迹看一眼站在台阶下的孟玺,她脸色不好,没血色,整个人跟门口的枯花没两样。 毛子耀进屋,放下饭盒,“老大,你叫孟玺进来吃饭。” 沈迹挂着冷漠脸,饭都买回来了,主人家说句客套话,他难得软一下,“喂,进来吃饭。” 孟玺抿唇,没动,“谢了,我回家了。”说完拔脚就往楼下走。 人一转过去,沈迹的眼神不巧扫过她的后面。 孟玺当时穿的长款蓝色牛仔裤,大热天的,也不嫌热得慌,裤子洗得泛白了,沾点其他颜色就显眼。 两瓣之间,一处异样。 “孟玺。”沈迹突然叫住她。 栏杆缝隙中,孟玺露个头出来,奇怪的看他。 要不是肚子太痛,她溜得比谁都快。 一对上她澄澈的大眼睛。 沈迹撂一句特凶狠的话:“你给老子站在原地不要动。” 蛮具有威慑力。 孟玺愣了几秒,不明所以的看他跑进去了,门也没关。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了,你算哪根葱! 孟玺赶紧走下台阶,只想快点走,她的大姨妈一向不准时,很不凑巧,出了校门,肚子痛得不正常,原以为真是吃了烧烤拉肚子,结果刚才一上厕所,看见姨妈血沾在裤子上,她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 手忙脚乱的处理完,垫了几层纸才敢出厕所门,实在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遁走。 她下了两层楼,听见楼上的脚步声风风火火,她想也没想,觉得沈迹八成拿了把菜刀追杀她,一路小跑下来。 一栋楼两处脚步声,孟玺跑到三楼,沈迹不喘气的追上了。 孟玺也没好意思再跑,背靠墙壁,捂着腹部,上气不接下气。 沈迹拿的不是菜刀,小臂搭着黑色运动服, “老子叫你不要动,你耳聋了。”沈迹没好气的站在楼梯拐角,俯视她,高高在上。 男生占据光芒,孟玺瑟缩一下。 沈迹走下来,眼睛黑而亮,“怕我吃你吗?跑这么快。” 孟玺没说话,喘不过气,心率大起大落, “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对你gān啥呢。”沈迹小臂一伸。 孟玺看看衣服,又看看他。 “拿着,没定时炸,弹,别看了。”沈迹看她痛苦的表情,咬下后牙槽,“不要,我拿回去了。” 孟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耳根红得滴血似的,接过来,拿着衣服没动作。 孟玺搭在手臂上,觉得那衣服灼得她小臂发烫,“沈迹,谢谢你。” 软绵绵的,又跟那梦重叠。 孟玺不傲的时候,沈迹看她也是顺眼的。 沈迹往上走,头也不回,“不用谢,衣服不用还给我,直接丢了就行。” 孟玺觉得把衣服扔了,可惜了,“我洗gān净了还给你。” “不用,洗不gān净。”那玩意儿沾在上面,沈迹穿上都不自在。 “要不你把衣服拿走吧,我现在还你。”孟玺不打算欠一件衣服的人情,一瞅还是名牌的。 沈迹脚一顿,转过身,脸色yīn沉,两三步大跨过来。 他人高,一bī上前,双手撑住两边墙面,完完全全罩着她,bī人太甚。 孟玺退到bī兀的墙根,退无可退,气势不稳,声音飘忽,“喂喂喂!!!你gān嘛!!!” 脑里飞快回忆一中课间打的那套武术操,在左勾拳和右踢腿中抉择哪个动作制服他,但看见沈迹凶神恶煞的面部表情,孟玺完全怂了。 这株大树,哪是她能够撼动的! 孟玺瞪圆了眼。 沈迹又对上了。 妈的,眼睛真圆。 “你有种再叫大声点,叫得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沈迹直直的盯着她看,浑身戾气很重,舞爪张牙。 孟玺头往后缩,后面是悬崖,她二话不说也敢跳,“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了,我欺负你哪了。”沈迹盯着她圆溜溜的眼睛,望进去,“你一没胸,二没翘臀,比木板还平,我要是对你有想法,我他妈把名字倒过来写。” 孟玺脑里瞬间崩开一条缝,那条缝顺着山脊向上,将整座山劈开了一半。 碎石飞溅,满目疮痍。 沈迹降下来声调,脸色愠怒,“我给你,你就收着,欲擒故纵也不是你这么玩的。” 沈迹见那圆溜溜的眼睛慢慢黯淡无光,慢慢浮层水上来,他磨两下牙,心知吼了重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扯过衣服。 直接盖上孟玺的头。 孟玺眼前敷上一片yīn暗,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她扯下衣服,眼里有点红。 她告诉自己,被热的,被闷的。 拿衣服在腰间打个结,遮住后面的污渍,她忍着痛走下楼。 太阳有点刺,她眼里竟然有点酸。 应该是被太阳晒的。 孟玺走出小区,街边的饭馆传来油烟味,眼睛发胀。 这次应该是被香味熏的。 孟玺走到马路边,看着车来车往,有想跑回去的冲动,对沈迹爆粗口。 你大爷! 沈迹上楼,毛子耀蹲在楼梯间扒饭盒,毛子耀笑颠颠的问,“你俩在底下gān嘛呢。” 沈迹没说话,沉默的走进去。 开了一瓶啤酒,夹块腊肉,咸得他,牙齿和舌尖互咬了口。 “操。” 有点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迹沈,迹沈,迹沈,一千遍,不客气。 第17章 第 17 章 下午的课,沈迹来了,莫兵请他去办公室喝了半节课的茶,人一回来,又趴着睡觉,一觉睡到晚饭点。 一下午,老师砸沈迹的粉笔头,在孟玺的课桌底下能堆成小山。 清洁委员分配的清洁小组,封智是小组长,她和毛珠珠擦窗户,封智和另一个男生扫地拖地,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倒垃圾的沈迹和毛子耀,那两人一下课就不见了影。 孟玺站在凳子上,擦窗户玻璃,三中把关清洁的力度倒是比学习还重要,手指抹出一点灰都不合格。 孟玺和毛珠珠倒腾了一阵,总算没摸出一点灰,gāngān净净的,封智做事就更仔细了,每张课桌底下都去拖一遍。 “孟玺,你们先去吃饭,我再检查一遍。”封智站在风扇底下,用手扇着风。 “班长,我们检查过了,挺gān净的。”毛珠珠将桌子上的板凳放下来,“你放心。” “好,你俩做事,我还是放心。”封智摆好清洁角的笤帚和拖把,走向前排喝水,“你们打算去哪吃饭。” 毛珠珠:“食堂的小面。” 封智:“我也想去尝尝,听说比上学期好吃多了。” 夏天的太阳下山晚,操场余热没散尽,但学生多,散步的,打球的,闹哄哄的一片。 食堂这个点,学生也没多少,不用排队,孟玺点了份清汤小面,挨着毛珠珠坐,小面底下全是白菜垫的,她没吃几口,大姨妈痛又开始折磨她。 孟玺搁下一次性筷子,“我去上厕所,你们吃完先走。” 毛珠珠:“我们不急,在这等你回来。” 食堂后面有个厕所,建在半坡上,食堂的员工常去,学生一般到饭点才去,门口放了几个垃圾桶,溢出来剩菜的汤汤水水。 孟玺绕过地上的污渍,走进女厕所,隔开男女的那一堵墙没封顶,两头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孟玺刚蹲下去,隔壁就传来一声喊叫,嗓门大,吓得她手里的纸掉了。 沈迹在最里头的蹲坑拉屎,被初中的学弟一嗓子冲击波刺激,屁股抖一下。 没长齐毛的孩子,这年头还学会勒索人了。 初三的学弟,一对一,一高个欺负一个小胖墩。 高个男一看就是有几分道行,兜里揣着烟,含根在嘴里,“找你借点钱,又不是不还你。” 小胖墩靠在墙角,挂着两行泪,说话声带着哭腔,“我没有钱。” “你小子不老实,你家这么有钱,你爸妈没给你零花钱?”高个点烟,甩甩头。“谁他妈信啊!” 蹲坑上的沈迹:声音虽然稚嫩,可气势很足,但不敌老子当年十分之一风范。 蹲坑上的孟玺:这种人该浸猪笼。 小胖墩委屈巴巴的揪着手指,“我真没带钱,我爸妈怕我整天吃零食,一个星期才给我十元钱。” “几元钱,我也要。”高个吐口烟,“掏出来,我看看。” 小胖墩从兜里翻出三元钱,双手递给他。 “不是一个星期十元吗?还有七元呢,藏哪了。”高个拿起烟头往他面前杵。 小胖墩被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水池子,“不要烫我,不要烫我,我下个星期再jiāo给你。” 高个把烟头放回嘴里,砸吧两下,“下个星期翻倍,十四元。” 小胖墩连忙点头,头倒如蒜,“我给你,你不要打我。” 蹲坑上的沈迹:十元钱也挣,穷疯了。 蹲坑上的孟玺:三个星期的零花钱也没了,心好疼。 高个抽着烟,捏着三元钱,“你要是敢告诉老师,你就玩完了。” 小胖墩抹泪水,摇摇头,“我不会告诉老师。” 高个满意的掐灭烟,往里面走,“行,你走吧。” 小胖墩飞快的跑出去,脱离了苦海。 高个解开裤子撒尿,chuī着口哨。 “兄弟,有纸没。”沈迹摸两个兜,没摸到丁点质感十足的东西。 突然出声的沈迹,高个chuī的口哨僵住了。 孟玺在这头义愤填膺,一听这声,整个人瞬间僵成雕塑。 高个往里面一瞅,橘huáng的光从斜顶上照进来,折道弯映上瓷砖,没看清脸,台阶上一撮烟灰。 “两张够吗?”高个从兜里翻出皱巴巴的纸。 沈迹接过去,“谢了。” “不用谢,小事。” 沈迹擦gān净,站起来栓好皮带,见高个走到半程。 他跨下台阶,伸手拧水龙头,“听者有份,你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 高个一下子顿住脚,回头看他,长得又高又直,不止是他的两倍。 沈迹斜着唇角,不怀好意,“你要是现在敢跑,老子追上你,就把你拎到教务处去领功。” 高个也不怂,又折回来,“大哥,只有三元,这你也要贪吗” “五角,我都要。”沈迹甩甩手上的水。 高个:“做人也不能像你这么不厚道啊。” “不厚道”沈迹走到他面前,捏捏手,骨节格格的响。 “喂,不带动手的。”高个往后一退,眼里畏惧。 “别人一个星期就十元钱,你就给人薅了,薅羊毛也不是你这样薅的。” 孟玺站起身来,听见那头沈迹这话,竟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高个自衬倒霉,惹不起高年级的,他躲得起,摸出三元钱递给沈迹。 沈迹收过钱,“挺识相的,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高个怨愤的瞪他一眼。 沈迹一脚踹过去,“你瞪老子,有种再瞪一下。” 高个直接跑了。 沈迹把钱揣兜里,散漫的走出来,一出男厕所遇上孟玺。 沈迹呲一下牙,嘴上不是滋味,“上个厕所都能遇见你,你是不是跟踪我。” 孟玺嘴角抽一下,想拿门口冲厕所的塑料管对他猛冲,“巧合而已,你别想多了。” “我能想什么,我又不是学霸。”沈迹斜歪嘴,“刚才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孟玺拿手背蹭蹭额上的汗,站得笔直,面向他,“我什么都没听见。” 沈迹两手插裤袋,冷哼一声,鬼才信。 “我就看见了,一只蝉,一只螳螂,一只huáng雀。” “你被厕所熏脑袋了,作诗呢?”沈迹沉眸,裤兜里的手捏着钱的边角,反反复复的捏。 “你语文没学好。”孟玺转身往食堂后门走。 “怪老子语文没学好了,你倒是说透彻点,高智商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打哑谜欺负学渣。”沈迹承认他是学渣,毕竟学习这档子事,因人而异。 “我智商不高。”孟玺回头,橘色的夕阳照上她脸颊,映进她圆圆的眼睛。 有点可爱。 沈迹夸她,她还不高兴,“那你智商低,行了吧。” 孟玺继续往前走,“也不低。” 沈迹带出一句英语,“你智商middle。” 孟玺沉默,跟他没话说。 孟玺回到食堂,封智见她那碗小面已经坨了,况且还剩半碗,“孟玺,你要不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 孟玺把盒子丢进垃圾桶,“不用,我真吃饱了。” 结果封智特热情的买了一个面包,还是肉松馅的,孟玺把钱给他。 三人走上楼梯间,卫生部的学生检查到三楼。 封智加快步子,“也不知道沈迹和毛子耀倒垃圾了没。” 孟玺跟在后面,“我刚才看见沈迹在食堂,应该回教室了。”倒是没有看见毛子耀的影子,但沈迹上厕所没有纸,毛子耀应该没在学校。 孟玺猜得没错,两人位置都是空的,封智这人喜欢主动揽事,眼看卫生部的学生到了三楼,不能毁在最后一步。 封智拉过垃圾桶,握住蓝色的手把,“孟玺,你和我一起去倒一下垃圾。” 孟玺被点到了名,自然就上去做事,团体最重要。 两人提着垃圾桶下楼,走到二楼,沈迹拐上一楼平台。 沈迹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下来,想摸烟抽。 封智看见台阶下的沈迹,没生气,许是司空见惯了,“沈迹,你和毛子耀下次记得要早点回来倒垃圾。” 沈迹挑眉看他,黑眸扫过孟玺,上前捏住封智提的手把,他人高,站下面两个台阶,也比封智的气势高出几丈。 “班长,那让我来,我去倒。” “好。”封智松了手,沈迹接住,封智又去够孟玺的把手,“孟玺,你先回教室,我和沈迹去倒垃圾。” 沈迹连着下去两步台阶,垃圾桶被他一扯,孟玺跟着也走下去,“沈迹,你慢点。” 沈迹顿时刹住车,封智没够到把手,急道,“沈迹,是我跟你去。” 沈迹无视封智的话,拽着垃圾桶走下楼,“孟玺,快点走。” 他像吆狗一样。 孟玺想提起垃圾桶盖他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想发红包,结果好像只有签约后才能发,在签约路上屡战屡败的我。呜呜呜。 第18章 第 18 章 沈迹人高,两人提着垃圾桶走路,垃圾桶就不对称,孟玺必须多用力提起来,才能避免让垃圾桶擦着地面。 她白皙的手腕绷着,凹形的把手扣着掌心的皮肉,咯人的疼。 沈迹看她脸色郁郁,噘着嘴,“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倒垃圾,要不你就一个人去倒,我先回去。” 孟玺没说话,降慢步子,跟在他后面慢慢摇。 沈迹回头看她,嘴上抹了辣椒似的,呛人,“你没吃饭吗走这么慢。” 孟玺双颊气鼓鼓,登时把垃圾桶一撂,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迹挑挑眉,“哟,你还来脾气了。” 他俩处在操场连通教学楼的通道,隔着垃圾桶对峙,人流量大,来往的学生匆匆瞥他俩一眼,眼神中都是你俩有一腿的意思。 沈迹是不服输的人,就蹲在旁边花台上玩手机,孟玺拿脚尖扫地,也不肯先认输。 五班班花洗了头,一头飘柔湿淋的顺发衬着尖尖的脸蛋,两颊飘红,上台阶的时候,扫了孟玺一眼,孟玺下意识的看过去,对上女生剜人的眼神。 班花站在沈迹面前,沈迹觉得天瞬间变暗沉沉的,抬眼一瞧,“喂,你挡住光了。” 班花往旁侧一移,双手拘谨的负在背后,笑靥如花,“沈迹。” 沈迹手肘杵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她,“你谁呀。” 班花脸一僵,表情无奈,“林瑶。” 沈迹锈钝的脑子才拐上正轨,伸直一条腿,那夜小树林太黑,女生向他告白的时候,全程低着头,他当时一听是五班的,学校重点培育的尖子班,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能不拒绝吗,谈个恋爱把别人成绩拖下来了,他担不起责任。 沈迹一个哦字飙出来,没感情,也没震惊。 林瑶双手在背后绞着,孟玺觉得女生的手都要绞成麻花了。 林瑶羞涩的垂下头,眼神掠过沈迹的腿毛,心脏砰砰直跳,“我听说你昨天在球馆打架,是因为我。” 沈迹的脑瓜子这次停顿了,转半天没转过来,“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林瑶掠过他绷紧的腰际,一圈巧克力色的肌肤,“你为了我打架。” 沈迹这次彻底通透了,“你们学霸的想象力都是这么丰富吗?天马行空,瞎扯蛋huáng!” 他的目光越过林瑶,停留孟玺身上几秒。 孟玺一副你看我gān嘛,我又没扯你蛋huáng。 “我送你可乐那天,他们说你回到教室,你被齐刚说秀恩爱死得快,所以就在球馆和齐刚打了一架。”林瑶视线上移,移到沈迹凸出的喉结。 沈迹正直上身,着实被这话噎得够呛,那事如何从一个篮球上升到恋爱层次了,“林同学,我打架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该gān嘛gān嘛,别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林瑶对上他亮而黑的眼眸,认真道,“沈迹,我真的喜欢你。” 孟玺身子顿时一僵,喜欢你三个字像电流串过她的正负极,滋滋的流动,她看见女生的手指绞红了。 沈迹两腿伸直,一屁股坐在花台边沿,“林同学,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跟你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喜欢就是我一人的惊天动地,你的无动于衷。 林瑶也是坚持不懈的人,得亏学霸有一股gān劲,如同背诗,无论多长都得滚瓜烂熟才行,不到huáng河心不死,“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解你。” 沈迹嘴角抽抽,“我在学校外面有很多仇家,你和我谈恋爱,要做好被人砍被人打的心理准备,我的仇家看你是女的,说不定把你拖进巷子里亲亲嘴,摸摸胸。” 林瑶一听这话,嘴唇和胸口都颤了一下。 孟玺听他说得直白,也愣住了。 沈迹继续添油,“我初中开始抽烟喝酒打架,现在身体毛病一大堆,偶尔感冒发烧就能要我命。” 孟玺:这人是说自己命短,还是自己活不长了。 “我俩虽然同样是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但学习的程度不同,观念不同,价值观也不同。”沈迹接着说,“我脾气爆起来,连我自己都打。”说完象征性的捶捶自己的胸口。 孟玺听不下去了,拽着垃圾桶两边,一步一步的将垃圾桶拽下台阶。 林瑶说着说着,泪花花涌上来,“我……”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担心沈迹的身体问题。 沈迹脚尖点地,打住她的话头,“学霸,我求你回教室上课,我还要去倒垃圾。” 林瑶背对着孟玺,不知道孟玺一个人就将垃圾桶拖下了台阶,“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 沈迹指向孟玺,笑得那么开心,“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她比你先到先得。” 孟玺对上女生的视线,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一刀。 沈迹几步跃下台阶,伸手去拽垃圾桶把手,孟玺没来得及撤手,沈迹的掌心覆一下子在她的手背上,滑腻腻的,他好像握住了一块刚出锅的嫩豆腐。 林瑶见两人手握上了,掩面狂奔。 孟玺脸黑了,咬牙切齿,“沈迹。” 沈迹反应过来,牵起唇角淡淡道,“不小心碰到了,我又没占你便宜。” 孟玺怒视他,牙齿磨得发白锃亮,“那请你把你的狗爪子挪开。” 沈狗乖乖听话挪开狗爪子。 一路上气氛很僵,二人穿过操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那垃圾桶就差四分五裂了。 需要二人合力抬上去倒进垃圾站,临到最后一步关口,沈迹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站旁边接电话。 孟玺等他接电话,等了大半天,她憋着气,忍着臭味,实使出吃奶的劲抬垃圾桶底沿,没抬动,腹部的暖流一下子刺激痛神经,她彻底抽空了力,蹲在地上没动了。 沈迹挂掉电话走过来,瞧见她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你逞什么qiáng啊。” 他单手拎起垃圾桶,小臂紧绷,轻轻松松的把垃圾桶提上去倒gān净,打开墙边洗水槽的水龙头冲洗垃圾桶内部,动作一气呵成。 沈迹提起洗gān净的垃圾桶放她旁边,准备从后门溜了,“你把垃圾桶带回去,我不上晚自习。” 孟玺脸埋在两膝盖的夹缝间,一动不动。 “听见了吗”沈迹走过去,轻轻踢她泛huáng的帆布鞋,“真起不来了” 孟玺双手慢吞吞的撑住膝头,然后站直了,沈迹一看她的脸,煞白煞白的。 “我听见了。”说话的声音都虚弱,孟玺伸手去提空垃圾桶,还没够到手,下一瞬沈迹就拎起垃圾桶打道回府。 “你不是不上晚自习吗?”孟玺盯着他的背影,摸不清楚他的脾性。 沈迹听见她焉巴巴的话音,烦躁之神又降落,克制自己qiáng压回去,语气缓和,“我刚改变主意了,想回去上课。” 天色渐渐暗下来,操场两旁的路灯隐在高大的huáng桷树枝丫里,一条条杂乱无章的影子切割红色的塑胶跑道。 回程的路,沈迹走得很慢,他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直静静地听着后面的动静,好几次没听见后头吱声,又转过头去看孟玺。 孟玺踩着他的影子,就像踩在有实质的人身上,见前头的人一步三回头,终于忍不住问一句,“沈迹,你脖子扭了” 沈迹回头,冷眉竖眼,“你才脖子扭了。” 孟玺小步小步的走着,踩着垃圾桶的影子,“你把垃圾桶放着吧,我自己能拎回去。” 沈迹说:“我想回去上课,你还撺掇我逃课,你安的什么心思。” 孟玺暗自腹诽:你想上课,我名字来倒着写。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迹:做我的女人。 孟玺:做你的女人被你的仇家拖进巷子亲亲嘴,摸摸胸。 沈迹:信不信老子剁他们。 第19章 第 19 章 沈迹没撑住半节课,就偷偷摸摸的的溜出去了,人就没再回来,孟玺下了晚自习,走到后门,十几辆摩托车停在马路牙子边,杂毛们蹲着抽烟打扑克,有三中的女生上前去,互相嬉笑几句,坐上男生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孟玺走进麻将馆,舅妈坐在柜台后面数钱,眼里放着光,指头快速拨着,是一叠新钱,全是红票子。 舅妈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头数票子,“孟玺,我这不得空,你把茶杯收拾一下。” “好。”孟玺放下书包,将每张桌子上的茶杯收起来,倒gān净茶叶,拿到厕所洗gān净,十几个玻璃杯,洗一通下来,胳膊都有点泛酸。 舅妈打开她的书包,拿出两本书摊开,朝每页书缝中插钱,“孟玺,我往你书包里放了两千,你要背好了。” 孟玺扯张纸巾擦手,用橡皮筋挽起贴在后脑勺的碎发,“舅妈,你放心,人在钱在。”” 舅妈把书放进包里,“长点心就成,别说不吉利的话。” 孟玺放下卷帘门,往马路牙子边瞅一眼,还停了几辆摩托车,人移到路灯底下打扑克了。 孟玺和舅妈走到街拐角,后面的摩托车就启动了,孟玺下意识回头看眼,四辆摩托车引擎轰鸣,灯光打在地上,车头围成圈。 舅妈将她的皮包护在身前,对路过的人实施一级戒备,孟玺拽着书包带,感觉分量着实重。 路上驶过摩托车,孟玺要提心吊胆的瞥一眼。 走到一家便利店前,孟玺的鞋带掉了,她一脚放台阶上,拴好一只鞋,又把另一只没松的鞋带解了重新绑,余光中四辆摩托车又跟了上来,熄了车灯隐在一株大树下。 孟玺呼了口气,很沉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过一条街,摩托车就停在街尾,孟玺抓住舅妈的皮包带子,舅妈迅速反应回头,紧紧抱住皮包,“孟玺,你gān嘛呢,吓死我了。” 孟玺看她,“舅妈,我想给傅聪哥打个电话。” 提到儿子傅聪,舅妈又开始吐苦水,“你哥把网吧当亲妈,把游戏当亲爹,给他打电话gān嘛,省点话费。” 舅妈踩着高跟鞋,鞋跟踱在石砖上,踩出个dòng出来,“今天还跑到麻将馆找我拿钱,我没给他,他扬言要断绝母子关系,你说你哥怎么这么混账。” 傅聪gān的事多了,孟玺就差没说他哥不想上宾馆,就把女朋友偷偷领回家,换个女朋友就花钱购买化妆品和衣服,还问过孟玺送女生什么礼物讨喜,孟玺的回答是玩具熊,他哥嘴边虽然说着俗不可耐,结果真拉着孟玺去挑选玩具熊,孟玺选了个自己最喜欢的,然后看着他哥把半人高的玩具熊送给女生。 傅聪花钱绝不手软,整天被人挂在嘴边败家的玩意儿。 舅妈嘴上说着傅聪哪哪不如意,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孟玺。 孟玺只打了一次,电话关机,联系不上人,关键时候找不到人。 孟玺吐口颓废的气,怕后面的人真的盯上她和舅妈了,毕竟跟了两条街,谁没事瞎杵在后面看你走路。 进入巷子口,孟玺提快速度,“舅妈,我有作业还没做完,我们快点回去。”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没加快速度,反而缓下步子,“孟玺,这鞋后跟磨得我脚起皮了,我们走慢点,作业不急,时间还早呢。” 不早了,十点半了,孟玺催她,“舅妈,我今天的作业很多,还要背诵课文。” “没事的,你想想,你是班上最学习刻苦那类人,你没做完作业,别人肯定都没做完,整个班上的同学也没做完。” 这逻辑,孟玺简直无法辩驳。 没走出十米,后面迸she进来几束刺眼的qiáng光,照亮yīn暗角落长满苔藓的墙壁,地上如同盖了一层白花花的薄膜,抖动着稀碎的光,孟玺往后面一退让出道,本来就窄小的巷道,顿时被光充满,愈加bī兀,拥挤。 当第一辆摩托车加速驶过去,巨大的轰鸣震聋耳朵,舅妈顿时停住不动了,贴着墙壁等这些社会混混驶过去。 第二辆车压迫感更qiáng烈,离孟玺的身子就只有一掌的距离,她不敢回头,拽紧书包带子,冷汗直冒。 当第四辆车驶过去,车上的人冲着孟玺chuī了一声口哨,“小妹儿。” 舅妈捡起旁边的石头,车屁股都没影儿了,冲着黑漆漆的巷道大骂,“王八蛋,没娘养的狗东西。” 孟玺松口气,别是抢包的飞车贼就成,她一向把那话不当成人话听。 “这些混账就是没娘养,没娘教,整天飙车,幸好你哥只沉迷打游戏,没被带坏去学飙车。”舅妈咬牙切齿,“孟玺,你以后看见这些人离远点,你们学校后门经常有女生不知羞耻,跟这些不正经的人厮混。” “我知道了。”孟玺一口气没泄完,前面拐角又打过来光。 “你看看这些人又回来了,走边边点,别被车子刮到了。”舅妈贴着墙根走,回伸一只手按住孟玺的肩往墙贴。 正面来的光,比背面来的光更qiáng烈,刺得人睁不开眼。 孟玺记起昨晚摩托车冲上马路牙子,沈迹拽住她胳膊往后一拉,他人罩着她,宽阔背脊生出的力量化解了她内心大部分的害怕。 危急时刻,有人主动挡在你面前,而且那人天不怕地不怕,本身是头猛shòu,甭管他多凶恶,一致对敌输出的时候,他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孟玺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走在她前面的是沈迹,刚才那痞子一声逗猫惹草的小妹儿,她攒足了劲儿也要骂回去。 她想,沈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这念头一冒,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事八竿子打不着边,她能和他做朋友吗? 两句不和就互看不顺眼,今生都做不了朋友。 抑或是做他女朋友? 孟玺脑里警铃大作,使不得,下辈子都不可能。 她走神的瞬间,第四辆摩托车降低速度驶过来,直接停在舅妈身侧,一只邪恶的黑手伸向舅妈的皮包带子,舅妈惊呼一声,“啊!抢劫了。” huáng毛大力拽动带子,一把将舅妈抡倒在地上,舅妈直接被带子勒着脖子,双手吃力的挥打混混的腿。 孟玺猛的扑上去,对准那人手腕上刻着青龙还是蛇的纹身咬上去,发了狠的咬。 混混低吼一声,“□□妈。” 马上松开皮包带子,另一手揪住孟玺的头发往后一拉,孟玺觉得头皮都要被扯一块掉下来了。 舅妈抡起皮包就往混混头上招呼,混混被打得松了手,使狠劲推孟玺一掌,孟玺一屁股重重跌到地上。 混混挣脱开两人的夹击,立即开车跑了。 舅妈赶紧追上去几步,叉着腰开始破口大骂,骂爹骂娘骂祖宗十八代。 孟玺撑着墙壁站起来,舅妈走回来,看看她的胳膊和腿,“孟玺,有没有事,有事就跟舅妈说,我们去医院。” 孟玺揉揉刚才被那人拽的头皮,“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快走,这些人太可怕了。” 孟玺:“舅妈,我们不报警吗?” “这些人被抓进局子里蹲几天就会被放出来,惹上了就记仇,钱没被抢去就好,我们快回去。”舅妈连忙拽着她走。 孟玺开始走一步,脚背有点疼,等她走到楼脚上台阶,感觉到脚背已经凸起来,鞋子被撑起来了。 “舅妈,我好像扭到脚了。”孟玺把脚放在台阶上。 “脚扭了啊,我看看。”舅妈蹲下去,让她把鞋脱了,掏出手电筒看她脚。 脚背那处小窝肿成小山丘,青色的脉络凸显,怪不得孟玺走一步就觉得痛。 “看起来像濡了气,明天请个假,我带你去诊所找老医生瞧瞧,开点药。” “要请假呀?”明天有两节英语课。 “明天让医生看看。” 孟玺当晚全程以金jī独立的姿势完成了洗漱,她刷牙的时候,连着刷了三次才满意。 上chuáng的时候,舅妈拿枕头垫在她脚下,一只脚抬高,她晚上完全没睡着觉,一闭上眼就是那人拽着她头皮,狠狠地拉。 一夜噩梦。 隔日沈迹迈进教室,头一次见着后桌没人,以为人去上厕所了,结果第一节课打铃,后面依旧没人。 毛子耀耐不住好奇心问毛珠珠,孟玺怎么没来,毛珠珠说孟玺走路脚扭了。 沈迹背抵着桌子,摇晃两下,呲一声,“走路也能把脚扭了,她看来不适合走路。” 作者有话要说: 孟玺:听说你当时说我不适合走路? 沈迹:你不用走,我就是你的脚。 第20章 第 20 章 傅聪玩了个通宵,早上一进门,瞧见孟玺坐在沙发上看书,一只脚茶搁在几上,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今天星期六?” 孟玺用手指抬眼镜沿,瞧眼邋遢的傅聪,“哥,是星期五。” 傅聪抓把jī窝头,摸不着头脑,“星期五不上学吗?要过什么节?” 孟玺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圣诞节。” “这天也不冷啊。”傅聪瞅到她的脚,回到正题上,“你脚咋了,肿这么大一个包。” 孟玺翻一页书,“扭了。” “废话。”傅聪凑上前,“你自己扭的?” 孟玺瞅眼没睡醒的傅聪,“不算是。” 傅聪蹲下来仔细瞧瞧,啧啧两声,“伤得不轻啊,班上同学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你哥我下午去堵他。” “傅聪,你小子舍得回来了。”舅妈走出厨房,端锅稀饭, “我是你亲生儿子,别叫的这么生疏,”傅聪看眼稀饭,碗里的块状酸萝卜,立即拔脚溜,“妈,我先睡一觉,就不吃了。” “你除了吃和睡,你还能gān啥?”舅妈抓起一只筷子扔过去,落在地板上,傅聪溜得更快了。 “你个死小子站住,想不想要零花钱了。”舅妈摆出杀手锏,病急不能乱投医,要对症下药。 药下对了,傅聪投降,乖乖捡起筷子送回她亲妈手里。 孟玺嚼块萝卜,喝口稀饭,舅妈开始讲诉昨晚的事,听得傅聪把筷子一搁,冒起了三丈火,抢钱抢到他家头上来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傅聪摸摸下巴,“妈,我让我哥们去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人。” 舅妈:“找到了又怎样,那些人就是流氓地痞,狗改不了吃屎,没个好东西。” 傅聪:“打一架啊,给我妹报仇,要是伤到骨头了,落个残疾,我们找谁赔医药费。” 孟玺:“……” 俺哥是在诅咒我呢! 孟玺是被傅聪背到诊所去的,背到诊所,傅聪就瘫在座椅上了,“你太重了,你怕是每天吃双份的饭。” 孟玺翘着腿,“没错,你不回家吃饭,我把你那份也吃了。” “养膘了,谁要你啊。”傅聪继续嘴欠。 孟玺:“……” 确实不是亲哥,表的。 老医生捏捏孟玺的脚,看了半天,“没多大问题,就是要躺chuáng上养几天,必须把脚抬高。” 舅妈接了个电话,麻将馆不能歇菜,嘱咐傅聪把孟玺送回家。 老医生开了两瓶白云南药,傅聪提着药袋出门,掺着她走出诊所,“要不然跟哥去网吧呆着,你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 养病去网吧,前所未闻。 孟玺没拆穿他哥是网瘾犯了,因为诊所就在网吧那一条街。 孟玺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服从调度。 家里没饭,孟玺和傅聪在隔壁小饭馆点了两碗牛肉面。 两人吃的汗如雨注,吃饱后,傅聪替孟玺点了一份炒饭打包,留着晚上吃,他背着孟玺出店门,马路牙边冲上来一辆摩托车,车上坐了两个人, 日头高照,林超取下头盔,“傅聪,老子还以为你背媳妇呢。” 傅聪背着孟玺,把人放到树荫下,“去你妈的,林超,你眼瞎呀。” 孟玺背靠着树,一只脚金jī独立,她视线落到后座戴黑色头盔的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见过那身衣服,不是沈迹又是谁,这家伙又逃课了。 沈迹取下头盔,瞅眼大树底下的病号,一只脚挂着拖鞋,她也正在看他。 林超取下钥匙走过去,以关心的口吻询问傅聪,“你妹脚咋了。” 傅聪一提这事就来气,摸根烟出来,“你说说,你们飙车就飙车,又不是拿不出油钱,没必要抢人钱啊,gān缺德事也不是你们这么gān的。” 傅聪一竿子打下来,打得死死的,看见骑摩托车的就不顺眼,都跟抢他家钱是一伙的。 林超听这话刺得很,他抢钱了还gān缺德事了 他□□gān的 林超:“你把话讲清楚,我gān啥了?” 傅聪:“别对号入座,老子又没说你。” 林超:“老子看你就说的我,别不承认。” 傅聪:“你别嘚瑟。” 二人吵的不可开jiāo,孟玺站在树底下懒洋洋劝一句,“哥,别吵了。” 没人应,两头牛顶着角。 沈迹直接越过战区,手里拿着头盔,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停在她油腻的脚背,闻到云南白药的味道。“残了” 孟玺两□□叠,伤脚踩在另只脚上,“沈迹,你嘴能积点德吗?” “关心同学呢,我怎么不积德了。”沈迹手里上下抛着头盔,嘴角勾着。 孟玺不说话了,跟这人真的没话讲。 “听说你走路扭的,你yīn沟里翻船了?”沈迹继续嘴欠,盯着她脚看,一截藕白。 孟玺不想理他,单脚蹦着往后移,蹦到树荫和太阳的jiāo汇处停下来。 “我作为同学问候一句,你有这么不爱听吗?”沈迹看着小jī崽一蹦一蹦的,蹦几步还没他一步子跨的远。 傅聪像维护小jī崽的老母jī,冲上来就对着沈迹狠咄。 “沈迹,你对我妹冲啥呢!” 沈迹收了痞样,笑笑,“聪哥,我和孟玺是同班同学,问候一句。” “你他妈问候一句,还能把人问候走了。”傅聪上前把人扶过来,孟玺一手支着树gān,特痛苦的金jī独立形象。 沈迹把头盔挂回车上,回到树荫底下,就同孟玺保持一米的距离,顶上的树叶子蒸腾,沈迹问她,“没骨折吧。” 孟玺动了动脚背,侧头看他,沈迹斜提着嘴角,笑得很那什么。 两个字,猥琐。 傅聪抢先说了话,“老医生说她得躺几天,等那股气咽下去就成。” “这股气真有点大。”沈迹摸出烟盒,递他一根,“不把人弄去医院照照片,要是真折了呢。” 傅聪接过烟,别在耳后,“那老医生看病挺准的,我打小哪磕了哪碰了,正正骨就行了,活到现在也没事。” “去医院拍个片有保障。”沈迹的目光再次落她脚背上。 孟玺缩了缩脚,觉得沈迹的目光不正常。 林超从面馆拿了个板凳出来,贴心的放在孟玺后面,“来,坐着,站起好费力。” “谢谢。”孟玺不好意思的坐下去,真没看出来林超是心细的人。 然后三个男生在一米开外,站成半圈,孟玺那洁白的脚,就bào露在三双掺杂不同调料的目光中。 林超:“傅聪,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妹脚伤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互看不慡的时候吵归吵,但消停下来就要回归到正题上,傅聪点烟,“孟玺昨晚和我妈,一出麻将馆就被盯上了,一共有四辆摩托车,走到巷子口被其中一辆摩托车抢包,我妈和孟玺奋力反抗,孟玺脚扭了,我妈脖子被勒了一下。” “你以为老子gān的呀!老子吃饱了没事做,gān打家劫舍。”林超一拳砸向傅聪的肩。 傅聪闪躲一下,龇牙,“反正是你们飙车党gān的事,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着手抢钱了。” 林聪操一声,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傅聪。 “看清楚人没有。”沈迹眸色一沉,指尖掐着烟嘴,凹进一个窝,对上孟玺的眼睛。 大热天的,孟玺觉得那眼神像十二月的冰窖,“没有,人戴着头盔。” 林超:“没看清人不好找,你要是看清楚一根头发的颜色也好。” 傅聪:“……” 孟玺:“……” “还有什么特征。”沈迹一直盯着她。 “我在他左手腕上咬了口。”孟玺认真想了想,“有咬痕。” 林超放大话,“这是个线索,我叫我兄弟们找左手腕有咬痕的。” 沈迹拍拍他肩膀,“你要是找不到,提头颅来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提头来见。 第21章 第 21 章 “算你们够义气,我没jiāo错人。”傅聪说。 “傅聪,我替你办事,没幸苦费说不过去。”林超说,“请我们晚上烧烤摊喝酒,成不。” 傅聪把烟头丢进下水道口,“把人找到再说,没找到说个屁。” “嘿,你走哪去。”林超叫住他,“下午不打几局吗?” “我先送孟玺回去,再来找你们。”傅聪走向孟玺,伸出只胳膊。 孟玺扶着他哥的胳膊,又开始践行蹦跳的宗旨。 傅聪走路的姿势倒是悠闲,可苦了孟玺单脚蹦得酸胀。 “这么长一截路,我送你们回去。”林超指头转着钥匙圈,打算当一次好人。 傅聪回过头,被阳光刺得眼睛拉成一条缝,“行啊,我给车费。” 林超心情愉悦,哼着调子,一只鬼手斜刺里插过来,秉承三原则,稳,准,狠,钥匙串钻进了沈迹手里。 “嘿,你小子gān嘛呢,跟我抢生意。”林超chuī胡子瞪眼。 “我来送。”沈迹拽紧钥匙,快一步跨上摩托车。 “我没看出来,你小子喜欢助人为乐。”林超看着他乐,笑意堆满脸,“老子看你有点不正常。” “同学而已,送送人,正常。”沈迹戴上头盔,调转车头。 “你小子没说实话。”林超双手jiāo叠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看他,非要揪出点蛛丝马迹,纵然揪不出丝,也要看见马。 “实话”沈迹挑起眉毛,弯出弧度,笑乐了,“讨好学霸,各科作业有抄的,考试有小纸条抄。” 沈迹稳妥的将车停在马路牙子边,一只腿支着台沿,“上来。” 孟玺看眼车身,比一般的摩托车高,心头有点怕。 傅聪扶起孟玺上车,她脸上充分展现不情不愿,她坐在尾巴上,车身高,像坐在扬起的风帆上。 命都是悬着的。 傅聪迈腿,卡进两人中间,“孟玺,手放我肩上,抓紧了,别掉下去了。” 沈迹从前面递过来头盔,孟玺套上去,一股子汗味。 孟玺一上去就紧紧抓住傅聪的肩,沈迹踩一脚油门轰出去,孟玺的指尖隔着布料抠进傅聪肩骨。 “沈迹,开慢点,我妹怕。”傅聪疼得吸口气。 沈迹松离合,换回二挡,摩托车走马观花一样,沿着马路边溜达。 孟玺心脏落回原处,抓着傅聪肩的手松了点,傅聪兜里的手机响了,摸出手机接电话。 “喂,宝贝,你说。”傅聪说,“我在兜风呢。” 沈迹加速,拐到弯,热风冲上头盔,呼呼的风声,孟玺处在风口上,捏住傅聪的肩加了力道。 “找我玩啊,我现在就过来,你发个地址。”傅聪挂断电话,“沈迹,麻烦你靠边停停车。” 沈迹停好车,傅聪利索的下车,“我还有事,孟玺就拜托你送回去,同学嘛,互帮互助一下,以后遇到难事也能扶一把。” “聪哥,你放心,没问题。”沈迹取下头盔,实在热得闷出一层汗,“人肯定给你送到家。” “好。”傅聪把打包袋递给孟玺,“记得晚上把菜热一热。” 孟玺接过去,闷在头盔里,只得无力的点点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玺想跟着傅聪下车的想法,被摁死在土里。 傅聪见摩托车驶远了,揉了揉双肩,孟玺掐得太疼了。 沈迹慢条斯理的开出一段距离,觉得这车上八成就他一人,后座的人同他隔出个地中海。 孟玺扒着车尾巴的铁杆,两只脚够到踏板,双腿紧紧夹住车身。 他踩脚油门,车身倾斜,破风的子弹也没他快。 后头的人没动静。 沈迹对着这条笔直的道,又连踩了两脚油门。 风声猛刮,楼房,人影,行道树,快速掠退,只余模糊的影子,孟玺如同坐在火箭上,一着不慎就要奔月了。 “啊啊啊啊啊!”孟玺憋在头盔里,发出一连串的嚎叫,屁股往下滑,手死死抓住后车沿,命都是悬在刀刃边缘打擦边球。 沈迹听见风声刮耳,还有女生的尖叫,他减慢下来。 “你不叫大声点,老子都要以为后面没人了。”沈迹掀开头罩,转过头看她。 孟玺发的声音撞在玻璃罩上,在她耳边反弹,“麻烦你看路,不要把生命当玩笑。” “我又不玩命,我玩的技术。”沈迹又会回头看她,虽然啥也看不见,但能想到她头盔下,那副想抓他挠他的表情,他竟然想取下她头盔。 看看她究竟怕成什么样了。 “我要下车。”孟玺只想逃离这辆车,这个魔鬼。 “我答应你哥要把你送到家。”沈迹有理,“既然是免费的车,上了车就要听我的。” “你停车,放我下去。”孟玺的腿开始打哆嗦,太阳追着她碾,也晒不化去她一身的冷汗。 “停不了,没到目的地。”沈迹继续得意,他的地盘他做主,“麻烦你,抱住我的腰,我要超车了。” 孟玺发出声音,颤巍巍,余音绕梁,“抱你个大头鬼。” 车身倾斜,大树欲倒,沈迹逗猫,又扶正车身。 “你要是被甩出去,没怪我提醒你,”沈迹把住车头,嘴角上扬。 “快点,我要超车了。”沈迹催她,等着她主动靠上来。 孟玺磨蹭半响,屁股滑下去,揪住他两边衣角,指甲壳小心翼翼的捏着,好像她捏住的是病毒似的,要传染人。 沈迹感觉到后背没这么凉,人靠上来,“抓稳了。” 沈迹大幅度摆动车头,孟玺觉得车看起来失控了,扯住他的衣摆往下拉,忍不住骂人泄愤。 “沈迹,你个神经病。” “你个傻bī玩意。” “操,你竟然骂人。”沈迹往左摆动车身,他衣服都要被她手扯碎了。 车身又猛的一斜,比前几次的弧度大上几倍。 她只想保命,猛的圈住沈迹的腰,头盔撞上一堵人墙。 比石头还硬。 手触到沈迹的腹部,也是硬邦邦的。 沈迹腰一沉,说不上来的感觉,前女友们巴不得环上他的腰,东摸摸西摸摸,胆子都很大,那手隔着布料挨着他,发热的。 但孟玺不同,没温度,见过抱你腰,双手还会握成拳头的姿势吗? 没见过吧! 沈迹也是头一次见。 孟玺手握成拳,不是抱,是想打人。 沈迹摆正车头,轻松超越大众车,心情愉悦。 临到目的地,沈迹停下车,取下头盔,薅两把头发,对着后视镜整理几根帅毛。 孟玺取下头盔,砸两下沈迹的后背,沈迹往前一缩,“小心我控告你谋杀我。” 孟玺把头盔挂他头上,一脚慢慢滑下踏板,落向地面,怒气爆棚,“我告你不顾jiāo通法规,影响道路行车安全。” 闷在头盔里,孟玺脸是红润润的,沈迹挂好两个头盔,直勾勾盯着她看。 孟玺单脚立着,避过他的视线,跳着往里面走,jīng神劲十足。 沈迹:“看来也没被吓傻,还有劲儿蹦跶。” 孟玺连续蹦跶了几下,qiáng撑的,先前脚软的后劲上来,腿一下子就绵了。 沈迹见她停了,拔下车钥匙,迅速走过去,在她掉下去的前一刻,提起她的胳膊。 “吓的”沈迹这天煞的孤星,还有心情打趣她,“上次也没见你吓得腿软,就知道往我后面躲,昨晚被抢劫,你还敢咬人。” “你胆挺大。” “走,我送你上去。”沈迹拽起她胳膊往前拖,“好人做到底。”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你把我送回来。”客套话毕竟是要讲的,孟玺胳膊往后一拉,没抽出来。 沈迹拽得更紧,“服务做全套,补偿上次莫兵叫我送你回家,我没做到。” 沈迹拖着她,看她蹦得难受,“要不要我像傅聪那样背你。” “不要。”孟玺一口回绝。 “你不要”沈迹嘴一撅,“我还不想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迹:我没其他想法,就是想看看她吓傻了的样子,挺有趣的。 孟玺:抱你腰gān嘛?神经病! 第22章 第 22 章 沈迹抓着孟玺的胳膊,孟玺抽了几次,抽不出来,只得任他抓着,被硬拖着一步步蹦着往前移。 临到上楼,孟玺那只完好无缺的脚罢工了,使不上力,酸软成泥。 沈迹没拖动,侧头看她,“走不动了?靠墙歇会儿。” 孟玺单脚靠着墙壁,沈迹蹲在台阶上,占了半边台阶,两人一站一蹲。 孟玺揉揉膝盖骨,沈迹蹲着没事就抽烟,等她休息够了就走。 他才抽了几口,孟玺就扶着墙上台阶,沈迹站起来,跟在她后面慢慢摇。 九层楼,说高不高,走路都费劲,要说单脚蹦上去,整条命废一半。 孟玺蹦到二楼,靠着墙喘气,沈迹悠闲的抽着烟。 孟玺继续蹦,真要蹦成兔子了,沈迹抽了两根烟,还没到三楼。 看见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沈迹内心烦躁,掐灭烟,杵进花盆,大跨几步走到孟玺前面,拍拍自个的肩,半蹲,“上来。” “我自己能行,你不用管我。”孟玺越过他,扶着栏杆那面,“你要有事,你先走。” 沈迹泄气的蹲下去,“老子看你蹦得辛苦,大发善心。” “你留着善心帮扶他人,还有几层楼,我就到家了。”孟玺说。 “几层楼?还有六层,我还是那句话,你别逞qiáng,要是又摔了,傅聪来找我哭天喊地,我两张嘴都说不清楚。”沈迹上前几步,走她斜方。 “我哥吃饱了也不会找你麻烦,他一打架就只会跑。”孟玺说,“你先走吧,我没事。” “免费的人力资源,你都不要,是不是脑子没开光。”沈迹越说越气,中指掇她太阳xué。 孟玺戒备的后缩,“你gān嘛。”一脸震惊的看他。 “我gān嘛!”沈迹靠着墙,斜垮身子,“看你太阳xué开光没。” 孟玺气鼓鼓的瞪他,表情不能自控。 “我摸了,没开。”沈迹唇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 孟玺气急,又斗不过,憋气往肚子里咽,连续蹦几下远离他,最后一下蹦急了,没上台阶,膝盖一折,两膝盖头同时跪下去,重重磕下去。 “啊。”孟玺痛呼一声,手肘撑着地。 沈迹没来得及捞人,人就滑下去了,“叫你逞qiáng,顺道也把另外只脚也摔了,凑双成对。” 沈迹从背面两手提起她的咯吱窝,把人从地上捞起来。 孟玺人瘦,沈迹轻轻松松的托起人,孟玺后背一贴上他的胸膛,水与火的jiāo融,撤开后,热火不退。 “能站直吗?”沈迹没松手,就两手夹着。 男生的嗓音拂过耳边,孟玺的耳根不由得红起来,“能。” 沈迹瞄到她红得滴血的耳根,光源自正面来,耳根透光,能看清脉络细纹,小巧玲珑。 “那我放手了。”沈迹倏然撤开手,孟玺压根没站稳,摇摇晃晃一下。 孟玺腰间一紧。 沈迹这次扶的是腰。 沈迹摸到那地很软,就像没有骨头似的,想捏一捏。 孟玺感受到那双温热gān燥的掌心,扣着她的腰,丝丝缕缕的异样感渗进她的肌肤,挥之不去。 孟玺抑住火,火同时烧着她的脸,咬牙切齿挤出他的名字,“沈迹。” 沈迹反应过来,嘴角噙着笑,但没松手,“这次站稳了,别晃。” “你要是再晃一次,我就不知道手该放哪了。”他手若是下移几寸,就到了另一个尴尬的位置。 孟玺一手撑住墙,等着他把狗爪子挪开。 沈迹手一松,转到前面,“真是要摔一下才长记性,摔疼没,别憋着。” 孟玺垂着头,捏两边膝盖,“还能走路,没残。”学着他损人的腔调回他。 沈迹舔了舔唇,“你学我是吧,没看出来,学霸粘贴复制的能力也挺qiáng的。” “没学到jīng华,粗糙版而已。”孟玺抬头看他,沈迹本就站在高她两个台阶上面,过于高大的身影,将光芒悉数挡在背后,描出一圈轮廓,一明一灭之间,气场摄人。 “看什么看,觉得老子长得好看。”沈迹吊儿郎当的睨她。 孟玺没看他眼睛,脖颈被一道无形的力道qiáng压下去。 “我不开玩笑了,来,我背你上去。”沈迹继续磨也磨不动她,“你要是早让我背上楼,也不至于再摔一跤。” 说完又蹲下去,露出宽阔的背脊。 “你就把我当成傅聪,也没什么尴尬的。”沈迹说,“快上来,老子脚都要抽筋了。” 孟玺尴尬的杵着不动。 “你能快点吗?学霸不都讲究速战速决,你就别磨蹭了,算老子求你了。”沈迹扭头看她,对上她犹豫不决的小眼神。 孟玺两手放上他的肩头,还没放稳,沈迹就站起来,手勾住她的膝盖窝往上一提,手挨着她的大腿根部,孟玺身体一僵,用手肘隔出一段距离。 沈迹吃力的驼着她上楼,像背了个咬奶嘴的孩子。 孟玺僵硬的维持姿势,一动不动,但忽略不了沈迹搁她大腿根的热度。 太阳花花在外头晃呀晃,孟玺的腰和腿燃成了小太阳。 沈迹一口气背上九楼,仿佛跑了一千五百米,比一千五还累几倍,背上的人不动,他怕她的脚伤憋着了,压根没敢换姿势。 孟玺掏出钥匙打开门,回身道谢,“沈迹,谢谢你,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 不是道谢,是直接撵人。 “我辛辛苦苦背你上了六楼,不请我进去坐坐喝口水。”沈迹撩起衣服擦擦汗,小片腹肌敞露,跟板砖差不多。 “我给你拿瓶矿泉水,你等我一下。”孟玺移开视线,提着口袋进去,蹦着脚进去。 沈迹也跟着进去了,玄关飘着一股味,傅聪的鞋子正散发毒气。 家里东西多,不乱,整整有条,阳台挂满了衣服。 孟玺从卧室拿矿泉水出来,见到沈迹已经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吃着瓜子。 孟玺把水递给他,坐到旁边的沙发,离他小山远。 人都进来了,她不好意思撵出去。 沈迹磕着瓜子,“什么味的,挺好吃的。” “奶油味。”孟玺把脚放在沙发靠上,索性掏出云南白药喷雾。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药味。 “家里有酒jīng吗?”沈迹问她。 “有。”孟玺侧头看他,“你要酒jīnggān嘛?” “你膝盖没事了?”沈迹看向她,“用酒jīng消消毒。” “我膝盖没事,又没磕出血。”孟玺穿的长裤,他还能长透视眼了。 “还没事”沈迹觑眼,明明裤子都磕破皮了,“你把裤腿卷起来,我看看伤口,我答应傅聪负责送你回家,结果又让你把膝盖磕了,于情于理,没照顾好你,我心里愧疚。” 孟玺看他脸上,没丁点愧疚的颜色,“你走吧,要是真磕了,我也不会怪你。” “不怪我”沈迹抖动眉毛,“我怕你每天画圈圈诅咒我。” “你要这么幼稚的想,我也没办法。”孟玺叹口气,跟这人讲话,永远讲不通道理。 “你下午不上课?现在一点了。”孟玺撵他。 沈迹:“不上,逃了。” “你成天逃课,你也不怕学校领导让你留校察看。”孟玺继续撵人。 “有种人天生不适合读书,没办法,我就是那种人。”沈迹两手一摊,无奈这生来不会读书的天赋。 “我马上要休息了,你没事的话,你就给自己找找事情做。” 沈迹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走了,我去找张卷子做。” 孟玺:我信了你的邪。 沈迹走到门边,回头一脸和悦,“孟玺,祝你早日康复。” 孟玺头也不抬的回他:“借你吉言。” 门没关严实,沈迹就只把门掩过来了,隔了半会儿,他鬼使神差的透过门缝,看见沙发上的孟玺卷起裤腿,两条腿就白晃晃的摆在茶几上。 竟然给自己搞了棉签,仔细的沾着酒jīng涂抹。 沈迹把门关过来,门栓一响,孟玺盯着那门要戳出一个dòng。 作者有话要说: 孟玺:偷偷摸摸的看我? 沈迹摇头。 来晚了,对不住了,想换个书名,在座的各位有好的建议吗? 第23章 第 23 章 沈迹下了楼,开车去网吧的途中,遇上一伙飙车的人,都戴着黑头盔,瞧不清人。 他把车停在网吧门口,林超和傅聪已经在机子上开了几局,打得火热。 沈迹买了桶方便面,调料包通通倒进去,拿键盘压着。 傅聪抽出手递给他烟,“你把孟玺安全送回家没。” “送到了。”沈迹接过去含在嘴里,“你这当哥的,不是去哄女朋友吗?怎么又坐这打游戏了。” “上一秒刚分手,下一秒你就揭别人伤疤,没看到他气色不好。”林超捅捅他胳膊。 “这么快?”沈迹惊讶了,就一个小时,说分就分了。 “那女的又拉我去逛街买东西,我说我没带钱包,她非要买,还要我向店家打个借条。”傅聪甩了鼠标,烦躁的踢脚边垃圾桶。 “这种女的,老子一脚就踹了。”林超见多识广,“为了钱跟你在一起的女人都不是真爱。” 傅聪不想再提这一茬,转移话题,“你们准备如何找人,要不把你们车队号召一下,我先看看是不是你们内部的人。” “去你妈的,我们清流车队,名字刚正,一定不是我们的人。”林超握着打火机一拍桌子,要拍碎的阵仗。 “得了,清流不清流,人心难测。”傅聪说,“你们就该扫出几颗毒瘤,别让一颗耗子屎毁了你们一锅粥,我看你俩挺顺眼,别的就不行了。” “敢情你是夸我俩呢,别的都被你一竿子打死了。”林超耸耸肩,两手一摊。 “沈迹,你说句话呀。”林超把问题jiāo给他,“怎么解决?” 沈迹移开椅子,脚翘在桌子上,双手环胸,闭着眼睛,“我先睡会儿。” 林超激动起来,“我靠,傅聪侮rǔ我们车队,你身为副队长坐视不管,士可杀不可rǔ!” “你是队长,这事你解决一样。”沈迹实在很困,眼皮子沉重的阖上,“你先前夸了海口,要挨个看人手腕咬痕,你先把海口给填了。” 林超低下声,“我那不是为了在傅聪他妹面前挣点表现,留个好印象。” 沈迹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他,又阖上,“你没戏。” “我就说说,我还没出手,你就把老子后路断了。”林超踢他的椅子。 沈迹这次没说话,睡了。 沈迹睡了两个小时,方便面碎成渣渣了,叉子都叉不起来,他就着桶沿喝了一半的汤,饱了。 网吧又走进来一群人,光膀子,luǒ着上身,衣服搭在肩上,流里流气,“门口的车是谁的?” 沈迹摸根烟出来放嘴里,看着这群嚣张至极的人渣子。 人熟,第二次见,可不就是非bī着他飙车,绿毛大哥那伙人,叫嚣的人叫二毛,他记得这人,指犯人似的指他。 “都是谁呀?没见过。”林超翘起二郎腿。 “这都看不出来”沈迹咬咬烟嘴,“人渣啊!” 二毛又粗狂的问一句,“门口是谁的车最后问一遍。” “没人站出来,我就砸车了。”气势嚣张,痞气张扬。 林超扫一圈周围,抱着看戏的态度,“都要砸车了,没人敢站起来认领,怂包一个。” 沈迹点燃烟,沉默一下,“忘了给你说,我将你车停门口了。” “操!”林超腾的一下站起来,冲了出去。 二毛见有人站起来,一帮人也走出了门。 门口就停了一辆摩托车,林超的小红红。 “你的车?”二毛为首,几个huáng毛围着林超。 “gān嘛?喜欢我车,还是喜欢我啊!”林超坐上摩托,睨他一眼。 什么风风雨雨,林超没见过,想当年大làng滔沙,也没把他冲走。 “超哥,别激动。”二毛放缓语气。 “认识我?老子的车挡你路了,碍你眼了。”林超说,“你要怎么着?” “我们大哥想和你赛一圈,飙飙车而已。” 林超:“跟我飙,排号,明年来找我。” 二毛:“超哥,你刚好车在这里,我们的车现在就在小石厂,天时地利人和。” “滚开,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飙,你要是敢动我的小红红,老子把你摁死在这地。”林超脸色yīn狠,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沈迹这时掀开帘子走出来,二毛看见他,又伸手指指沈迹,“他前天跟我们大哥飙车输了,你是不是也怕输,不敢跟我们大哥比。” 林超掏掏耳耳朵,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他输了?你逗我玩呢,沈迹常胜将军的名号不是空xué来风。” 沈迹吐口烟,两指夹着,“我输了。” 林超眼神复杂,不可置信,“你放水了?” 沈迹没来得及说放了一大摊水,二毛气焰上来,冷笑,“输了就是输了,还常胜将军?一刀就毙在我们大哥手上。” 沈迹将烟头一掐,注视二毛,眼里埋的黑墨,眼眶周边绕一圈淡淡的红血丝,仿若没开荤的野shòu,盯人的眼神刺得很。 二毛腿一颤,胆子缩了三分,“你gān嘛,你就是输了,难不成还想狡辩,扭转黑白。” 林超和沈迹势单力薄,就两株独苗,对方人多,气焰自然压自己这边,优势不明显。 “老子不管你们大哥是谁?我们今没心情跟你们飙,你也别往枪口上撞,把老子们撞残了。”沈迹眼神一沉,伸手拍拍他肩,二毛往后缩。 沈迹顿时下猛力,指甲抠住他的皮肉,“你也得赔命。” 后面几个手臂刻纹身的混混见状,纷纷走上来把沈迹围住半圈。 林超拎起头盔跳下车,握住头盔挥舞,“你们要gān嘛呢,想打架是不。” 远处驶来十几辆摩托车,风风火火,引擎声冲天,热làng滚滚,车头统一冲着网吧门口,网吧老板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扫一圈人,又缩了回去。 车上的人,一叠声的迹哥和超哥,沈迹和林超众星拱月般被围着,两颗最闪亮的星,此刻耀武扬威。 人是沈迹叫来的,撑场子的车友,二毛一见援兵的阵势,顿时怂了,想跑,结果跟他来的人溜得快,就他一个没跑掉。 二毛被沈迹一把拎住衣领口,往后一提,“聊会儿天嘛,跑啥?” 二毛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沈迹拎着人往旁边巷子移,“迹哥,有话好好说。” “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人生理想。” “你跟他们大哥飙了?没叫我去看。”林超跟在他后面,看他将人一路拖着走,觉得他不够义气。 沈迹挑挑眉,手臂青筋凸显,大力提着人,“你跟毛子耀说同样的话,只关心老子输赢,不关心老子死活,老子结jiāo了你们这群狐朋狗友,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超吊儿郎当道:“你把人拖进来,不是自找倒霉吗?” “你懂个屁,你看看老子发现了什么。”沈迹把二毛的手腕一抓,把他手抻直了,贴的创可贴,还是新鲜的。 林超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神瞬间点亮了,“卧槽,沈大爷,你行啊,破案的速度堪比福尔摩斯。” “过奖。” “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你好好审他。”林超插着兜往巷口走,“下手轻点,别把人弄残了。” 二毛欲哭无泪。 沈迹把人压在墙根,拎起他的左手腕,“这只手摔了?” 二毛笑比哭还难看,哆嗦嘴巴,“不小心拿刀割的。” “割自己手腕,你想不开,要自杀啊!”沈迹一嗓子吼下来,地面都得看他面子裂三分。 沈迹松开手,二毛直接站都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我自己割的。” 沈迹蹲下去平视他,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甩他面前,“来,现场割一个给我瞧瞧。” 二毛哭丧着脸,手颤抖的去拿小刀,没够到,沈迹的速度比他快,猛的抓起他的手,一手翻开折叠小刀,“来,老子帮你割。” “迹哥,你饶了我吧,”二毛双手使劲挣扎,看魔鬼一样看他。 明晃晃的刀刃,沈迹摁住他的手,“别动,小心割错地方。” “不是割的,是飙车摔的。”二毛眼泪都挣扎出来了。 “老子看你还是没说实话。”沈迹举起刀刃,巴掌大的天光涌下来,周身戾气浑厚的盖住光,来自地狱,“我随便捅了。” 二毛胸口一炸,五脏六腑都碎了稀巴烂。 林超用一盒烟犒劳完来救援的兄弟,叫上傅聪一起去查验沈迹审问的进度。 一声惨叫,惊起屋檐鸟雀。 林超:“卧槽,不会是弄残了吧?” 傅聪:“沈迹下手这么狠?”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迹:你没戏。 林超:…… 沈迹:朋友妻不可欺,听说过吗? 林超:…… 看见乡亲们的留言,不改了,就践行他yīn我到底。 第24章 第 24 章 晚上,傅聪比以往回来得早,人喝醉了,一进屋躺在沙发上,满身的酒气,孟玺给他倒了杯水,弹他脑门,“哥,醒醒,别在这地睡,舅妈回来看见你喝酒了,又要骂你。” 傅聪脑袋混沌,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孟玺递给他水杯。 “孟玺,沈迹把昨晚抢劫你们的人找到了。”傅聪连续打嗝,酒气冲天,“沈迹贼狠了,抄木棍打人双脚,那人被打得跪地求饶。” 孟玺心一抽,托着水杯的手一颤,杯里的水也跟着颤。 “你放心,我上去还补了几脚。”傅聪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人是晃的,“保准那人再也不敢出来抢劫了。” “哥,那面是厨房。”孟玺看见傅聪走错了方向。 “厨房不就是拿来睡觉的吗?我今晚在厨房睡。”傅聪胡言乱语,意识不清醒。 孟玺没法子,单脚蹦着把人往卧室推,傅聪今晚喝高兴了,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的说话,“沈迹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打人的时候比我还尽心尽责。” 孟玺解鞋带的手一顿,脱下傅聪的鞋,差点没将鞋底板招呼他脸,“你喝醉了。” 傅聪摇摇头,摇得跟个拨làng鼓似的,“我没喝醉,他要是做我妹夫,以后都要叫我哥。” “沈迹叫我哥,沈迹的小弟叫我大哥大,我就是老大。”傅聪如同发现了新的食物链,敞开嗓门,大笑了一阵。 孟玺将臭鞋子往傅聪鼻前一凑,傅聪翻个身,抱着枕头喊宝贝。 她关上门,回到卧室,继续做模拟题,愣是被傅聪那句沈迹对你有意思,搅得脑里一片混沌。 她索性扔了笔,关上灯,拉开窗帘,室内黑漆,夜空高挂一盘圆月,没看见星星。 星星喜欢月亮,今晚却躲着它。 孟玺在屋里呆了三天,人都发霉了,星期一就拖着伤脚去上学,傅聪说她傻,不知道多玩几天。 脚背消肿了大半,走起路来钻入丝丝缕缕的痛意,不是受不住的痛,抗一抗就过去了,她不愿再耽误几天课业。 她脚瘸得不明显,不细看发现不了。 她站在教室后门嚼着油条,封智走上楼梯,看见孟玺,笑了笑,“我就说,谁还比我更早,除了你也没有谁跟我抢着第一个进教室。” “班长,你保管着教室钥匙,我想抢也抢不过你。”孟玺喝着豆浆,微微扬起头。 “你脚好了?”封智的视线落在她两只脚上,她穿的帆布鞋,看不出她伤的哪只脚。 孟玺提起左脚,象征性甩甩,“好了大半,不怎么痛。” “你不多休息几天,好好养养。”封智见她要学习不要命。 “再呆在家里,我真要变成蘑菇了。”孟玺说的实话,长在yīn暗角落的蘑菇,受不着光。 封智从兜里摸钥匙开门,闷了一夜的教室,涌入新鲜空气,“要不然我把钥匙给你。” 孟玺退半步,真怕他给她钥匙,“班长,你别把饭碗给我,这碗饭太重了。” “我还不舍得放呢,毕竟就这份差事最容易。”封智透过镜片看她,眼里带笑。 孟玺回到座位,她的桌子又被沈迹往前拉了大半截,趁着她人不在,又将桌子占为己有。 封智转头,问她,“孟玺,你能给我讲道英语题吗?” 孟玺拉回桌子,放下书包,“行啊,没问题。” 封智数学成绩好,孟玺又问他一道数学题,两道题的光景,就达成了以后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的意识。 沈迹拿着豆浆油条溜进教室,瞅见女生高扎的马尾,正埋着头抄笔记,愣了一下,不愧是学霸,脚伤恢复期比正常人都要快几倍。 沈迹靠着桌子,在作业满天飞的情况下无动于衷,慢条斯理的喝着豆浆,毛子耀正埋头抄作业。 “你抄的谁的?抄得这么起劲。”沈迹看见数学卷子上规规整整的字。 “孟玺的,学霸不愧是学霸,养伤期间还要做作业。”毛子耀忍不住感叹,这人嘛,天差地别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差距大,难不成还不让人活了。”沈迹撇嘴,靠着后桌,摇两下。 孟玺手中的笔一下子戳破书页,她生气的抬起头,盯着他后脑勺,挺想用笔挖个窟窿。 早自习一下,各科课代表收作业,毛子耀还给孟玺作业,他还把自个抄的作业借出去让别人抄。 前前后后都在奋笔疾书,沈迹牙疼,反复磨牙槽,“要jiāo数学作业吗?” 毛子耀写完作业一身轻松,得意的打游戏,两指翻飞,“老大,你过个周末糊涂了,数学是主科,能没有吗?” 沈迹两指飞速的转着笔,速度旋转越来越快。 孟玺准备自个去第一排jiāo作业,哪成想沈迹转过头幽幽的盯她,“你的作业呢。” 孟玺看向他,愣了几秒,沈迹嘴角贴着邦迪,“不用麻烦你,我自己jiāo就行。” 沈迹扬下巴,弧线从后排溜到前排,“还要走这么长一截路,你也不嫌折腾。” 孟玺看他所说的这么长一截路,从后门到前门,这算远吗?他是瞎吗? “不劳烦你。”孟玺说话客客气气,拔脚就走。 沈迹猛撞一下桌子,她搁桌肚的书包掉出半截,孟玺换上yīn沉脸,无语的看着他耍小孩子脾气。 “借我抄一下,又不要你命,难道你不报答我送你回家的恩情?”沈迹笑着望向她,流里流气,“别小家子气。” 孟玺被他这话彻底堵住了,脑里迅速冲胀热气球。 毛子耀好像听见不得了的事,抓住了蛛丝马迹,非要把整张扑朔迷离的网给裁了。 “你俩瞒着我gān啥事了?老大,你送孟玺回家?”毛子耀像个好奇宝宝,嗓门也大,引发连锁反应,一道道带着探究的视线打过来,孟玺脸发烫。 沈迹不以为然,脸皮贼厚,“我助人为乐。” 毛子耀奇怪的看他,又把视线转向孟玺,眼珠子滴溜了一圈,落回沈迹头上,“你竟然没带上我。” 沈迹拿手肘挡开毛子耀,目光不容置疑的锁定孟玺,“把作业给我抄一下。”语气随便,命令的方式。 孟玺没理他,径直往前走,沈迹迈开长腿,三两步挡住她的去路,一时教室里的半数目光都聚焦过来,如同一个放大镜,qiáng烈的阳光透过来,放大了无数倍,备受炙烤。 “学霸,借我。”沈迹死皮赖脸的凑上去,伸手夹住孟玺手里的作业。 一张俊脸迅速放大,萦绕淡淡的肥皂味,孟玺的脸开始变化,眼珠子在他挺直的鼻梁和两片薄唇之间徘徊,因为他高出她一个头,孟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压着脖子,始终不敢和他平视。 孟玺拿住作业往后一拉,沈迹也不客气,往后一扯,孟玺怕卷子被撕成两半,放宽力道。 “你俩演琼瑶戏呢!扭扭捏捏。”齐刚蹦出来,隔着四排的座位,坐在课桌上即兴解说,“大家快看,这两人真有一腿。” 沈迹一个眼刀扔过去,齐刚翘嘴,嘴角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欠揍的样子,做鬼脸,你拿我没法子。 “你借我作业不就完了,非要我陪你演出琼瑶戏。”沈迹抽出最上面的数学练习册,竟还叹一声气。 倒是孟玺成了被告,他成了受害者,还有没有王法了。 孟玺妥协,把作业全都一股脑塞给他,“不欠了。” 沈迹抄完作业,才反应过来那三个字的意思,一次作业抵消送她回家的债。 可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不应该是让她替他抄一份作业?他当翘脚老板!再说她欠他的债,一时半会儿还不完。 第二节课下了,操场集合升旗,黑压压的人头,孟玺站在最后面,毛珠珠不时踮起脚跟看台上,沈迹和毛子耀早没影了,在台后等着上场,在大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自己。 孟玺庆幸自己今天来了,要不然真看不见这人服输的时候。 罗永上台主持批.斗大会,义正言辞,翻江倒海,把一场斗殴事件讲诉得血雨腥风,底下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毕竟比上台念正儿八经的稿子听起来有趣多了。 台后的毛子耀拿着稿子,手在发抖,毕竟过会儿上台,面对的是三千人,相当于演唱会的架势。 能不怂吗?都要尿裤子了。 沈迹站在树荫底下,百无聊赖,用脚尖踩蚂蚁。 齐刚站在三米开外,身子骨同毛子耀没差,抖得厉害。 齐刚没被处分,接受教育批评,整场事件下来,毛子耀一个人挡了千军万马,但罗永为了彰显自个的功绩,偏要叫几人上台去做检讨。 沈迹碾着蚂蚁,心底不通气,憋屈,“你别读了,上台随便讲几句就够了,你以为是让你上台领奖,感谢亲朋好友。” 毛子耀不敢苟同,毕竟第一次上台,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滋味不好受。 “老大,你高一的时候上过一次,当时紧张吗?”毛子耀把话题转向他,希冀得到一点经验。 沈迹踩一脚地砖,“还好,我认为自己打架没错,上去念几句,就把话当成谎话来听,觉得全校的师生都被我欺骗了。” 毛子耀呀一声,脑子混沌,“你这逻辑qiáng大到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迹当时是因为女朋友被人围堵,摸墙根摸到他这里来了。 能忍吗? 忍不了。 gān一架。 罗永走下台,毛子耀自告奋勇第一个上,俗话说,早死早超生,毛子耀豁出去了。 毛子耀毕竟是下了功夫的,不能丢了班主任的脸,深情朗读,硬是让底下的人笑得合不拢嘴,没念到两分钟就被罗永赶下台。 齐刚在后面笑得最大声,笑得直不起腰,“毛子耀是傻子吧。” 沈迹几步走过去,一手搭上齐刚的肩膀,齐刚五大三粗,肩头肉敦实。 齐刚瞅他,视线落到沈迹搭上肩的手掌,“你gān嘛呢,想在这地打一架。” 沈迹皮笑肉不笑,下了力道,“以后嘴巴放gān净点,别扯犊子。” 沈迹发了力,狠狠箍住,停留了几秒就离开齐刚的肩头,齐刚疼得打开他的手,罗永正好下台,齐刚不服气的朝着沈迹脚边吐一口痰。 沈迹捏着拳骨,微眯着眼,盯他几秒,视线yīn沉沉的,他重新靠着树养神。 倒数第二个是齐刚,磕磕绊绊的念完全程,遇到标点不停顿,小学语文也白学了。 这他妈是比傻子还傻。 沈迹自然是压轴出场,他一出场,不知道谁瞎几把带头鼓掌,底下的人也跟风,顿时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 这是做检讨还是发表获奖感言呀! 太阳在正前方挂着,阳光正盛,一片赤晃晃的太阳海。 他捡几句高一时做的检讨凑合吃,没感情的讲,冷冰冰的话,阳光也晒不化,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沈迹的声音富有磁性,像孟玺在深夜捣鼓那台老得不像话的收音机,一位主持深夜情感台,声音很好听的主播。 声音妥帖,如同拿熨烫机抚平你衣服上所有的褶子。 可惜了一副好嗓子,怎么就落到沈迹身上了。 沈迹讲完最后一句过场话,视线落到一个方向。 高三在角落,位置偏,沈迹看过去,他的动作和表情落在底下人眼里一清二楚。 他顺着13班的排头兵往后看,越过一重重山,就看见个黑乎乎的头顶,什么也看不见。 沈迹走下台,规规矩矩的站在后台,罗永还要总结性的批一顿。 沈迹想的是,他刚才脖子抽筋没,怎么歪的? 撞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先自罚三杯白酒。 第25章 第 25 章 批‖斗大会一完,沈迹去了趟厕所,蹲在最里头的坑抽烟,毛子耀蹲旁边,本来蹲坑就少,烟民一占,后头就挤满了人,排队到厕所门口。 厕所闹哄哄,赶集似的,排队等着也是闲得无聊,嘴上总要挤点什么才能盖过厕所的味道,男生聊绯闻八卦不比女生差,从男人的角度看问题,无非是某班女生漂亮,哪个身体部位出众。 沈迹也闲,听人聊八卦,聊着聊着,这八卦就扯到他头上了,男生用词一向猥琐,“沈迹和这妞搞上了。” 沈迹一听提到他的名字,jīng神聚起来,竖起耳朵。 “这女生谁呀?” “下面评论是新来的转学生。” “长得挺白。” “白有个屁用,好看才行。” “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认为这相貌是中等偏上。” “别说,还有点好看。” “敢在校长帖子下跟这种帖子,不是找死吗?” 云里雾里的沈迹冲墙上杵灭烟头,提上裤子,猛的站起来,盯住隔了两个蹲位,站在台阶下讨论八卦的男生。 目光锁住男生的手机,他语气不善,“拿过来,我瞧瞧。” 男生身子震一下,急忙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脸带菜色,“嘿嘿,迹哥。” “嘿你个大头鬼,把手机给我瞅瞅。”沈迹一手压在腰上,扣上皮带扣。 “迹哥,你别生气,我就说说而已。”男生尴尬一笑,脚不由自主往后退。 “老子让你把手机给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沈迹发狠了,脚下那块松动的瓷砖,被他大力一踩,轻轻松松四分五裂。 男生颤巍巍的把手机递给他,欲哭无泪。 屏幕上的网站是学校的贴吧,副校长爱好煲心灵jī汤,喜欢通过贴吧和学生拉近距离,今早刚发的励志帖,结果下面有条配图的评论,那张照片就有点熟了。 沈迹放大图片,照相的角度有点刁钻,男生和女生面对面站着,双方的手像是握在一起,男主是他,女主自然是孟玺,今早两人拖作业的场景,不知道被谁用手机照下来了,还给发到了校长的心灵jī汤的帖子下,这不是整他吗? “知道是谁发的吗?”沈迹把手机还回去,他向来不玩贴吧,但这张图片被顶到了第一层,热度炒上来了,副校长又不是傻子,要是追究起来,他又得写份检讨。 男生摇摇头,揣好手机,厕所都不上了,跑了。 毛子耀放了一个响亮的连环屁,沈迹屏住鼻息,“你他妈拉屎这么臭。” “老大,你拉屎香的?”毛子耀艰难控诉。 一出厕所,上课铃响完最后一声,走廊没人了,毛子耀扒着手机,盯着贴吧上的评论,“老大,要是我就不会在意,传个绯闻而已。” 绯闻多得去了,甲喜欢丁,乙喜欢丙,整个学校的流言蜚语能淹死人。 “你懂个屁。”沈迹烦躁,瞪他一眼。 “你以前都是不屑一顾的,传你同时jiāo往两个女朋友,也没见你生这么大气。”毛子耀就纳闷了,以前没当回事,现在在意这些。 有一瞬间,毛子耀觉得自个隐隐抓住些东西,就是一闪而过,闪着闪着,天灵盖瞬间通了,吃惊道,“你别不是真……” 沈迹停脚,转头看他,眼里的冰刀要飞出来,毛子耀喉头一哽,打个饱嗝,不敢吱声了。 难得上课铃一打,沈迹走进教室没看见孟玺在位置上。 他玩了十几分钟的游戏,后头依旧没人,他伸直脚,两手托着后脑勺,盯着黑板上的化学公式发愣。 毛子耀是个好奇宝宝,转头问毛珠珠,“孟玺,人呢。” 毛珠珠小声的回答,“被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犯啥事了?”沈迹闻言转过头。 毛珠珠摇摇头。 …… 孟玺坐在皮沙发上,双手搁在两膝头,正襟危坐,盯着茶几上的富贵竹出神。 副校长笑眯眯的关心她的学习,问她在一中的成绩,孟玺一一答了。 副校长:“你这成绩,进尖子班也没问题。” 三中的学生大多懒散,成绩好的学生少之又少,三中拼硬件设施赶不上二中,拼学校招生资源拼不过一中,反正是落了下乘。 谈了会儿成绩,副校长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掏出手机,将贴吧下面的评论和图片给她看,孟玺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 副校长和善的劝导,“当下以学业为重,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能碰的,就尽量不要碰。” 孟玺嘴角一抽,两张嘴也说不清了。 孟玺走出副校长办公室,发现沈迹站在门口两三步开外,用脚尖在地上画着什么。 沈迹抬头,和她对视一眼,孟玺吸口气,转身往后走。 孟玺和沈迹被副校长传唤到办公室的事传开了,只有当事人无所谓,孟玺照样看书,沈迹照旧打游戏。 “沈迹,那事是真的呀。”隔壁班的同学攀着沈迹的肩膀走出厕所。 沈迹拍拍手上的水珠,满不在乎,“我怎么会喜欢那个书呆子,校长是请我去喝茶。” 他真的喝了茶,上好的铁观音,校长亲自拿纸杯泡的。 孟玺刚好从厕所出来,与他碰个正着,他的话一字不落,她面无表情的抬头,盯他一眼。 那眼里饱含的情绪太多,沈迹没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隔壁班同学拍沈迹的肩,瞎看热闹,“呀!你媳妇好像瞪你了。” “去你妈的。”沈迹跳起来,反手拍过去,没打着人。 孟玺越走越急,后面追打的两人也跑了上来,沈迹像阵风刮过去,又像阵风似的刮回来。 孟玺越想忽视,那人的背影就非得浮上来,定点播放。 绯闻喧嚣尘上,孟玺隔日来到教室,她迟来了十分钟,课桌上被书铺满了,她原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毛珠珠按住她的手。 孟玺觉得不对劲,拨开一本书,她继续拿开几本书,课桌被人用修正液写了三个白色大字。 狐狸jīng。 周围的同学看过来,有憋笑的,有同情的,更多是看戏的,目光像声音一样嘈杂。 孟玺足足愣了一分钟左右,手足僵硬,如同死在浅滩上的一尾鱼,她憋着眼里的酸气坐下来,从桌肚掏出圆规,用尖端戳着凝结的修正液,毛珠珠想帮忙,孟玺摇摇头,勉qiáng一笑,“我自己来吧。” 那刺眼的三个字,很长一段时间烙在她心上。 既扎眼又扎人。 沈迹后脚进门,就听见毛子耀路见不平一声吼,仗义执言,“谁gān的呀!吃饱了没事做,尽gān缺德事。” 沈迹抿口豆浆,孟玺已经把狐字擦粗糙了,余下两个字显眼,看后半边就能猜到全部。 孟玺垂着头,沈迹看不出她的神情,但那双本来就瘦皙的手,此刻紧绷出青筋,握圆规的手很用力,好似握的是仙人掌,刺得她鲜血淋漓,但也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 沈迹扔了喝了一半的豆浆,回到座位,双手撑住课桌两角,居高临下的看她,“喂。” 孟玺不想理人,使劲的戳着修正液,指腹都红了。 这事是他带给她的麻烦,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沈迹不可能不管,双手卡住桌沿往后一提,孟玺抬头,双眼死盯住他,眼圈像用红笔勾勒一遭。 沈迹见不得她红通的双眼,回身把自己课桌里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扔毛子耀桌上,孟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愣坐在凳子上。 沈迹清理出自己的桌子,和孟玺的桌子对调,“别擦了,留给我。” 教室瞬间就炸了。 沈迹把她桌肚里的书取出来,手取到半截,摸到书本湿淋淋的,一看手指,沾的全是蓝墨水。 桌肚里的书也遭殃了。 沈迹腾起一股无名火,谁他妈吃饱了没事做。 “麻烦是我带来的,我会解决。”沈迹把表面的几本书,用自己的书替换。 孟玺看他利索的做完一切,无不是推她到风口làng尖。 作者有话要说: 炸了炸了。这文肯定要埋的,我打包票。 第26章 第 26 章 整天,教室成了闹市区,闲不下来。 闲言碎语满天飞,孟玺成了靶上的红心,谁都能掺和一脚,拉开满弓。 孟玺和沈迹的绯闻甚嚣尘上,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经过一天,她正经的走路,都有人下意识的在背后指指点点。 总觉得后背长了一根刺,不偏不倚的刺在骨头上,一扯一扯的疼。 沈迹倒是一脸轻松,手揣在裤兜,悠哉的在走廊打望,孟玺去小卖部买了瓶水,刚从楼梯口上来,沈迹一回头,二人的视线直愣愣的对上。 时间滞留几秒,阳光也拉长了。 孟玺咬了咬唇,转身又走下了楼梯,绕下层楼从高一教学部上楼。 孟玺走到高一楼梯口,刚要拐上去,林瑶抱着一摞作业本叫住了她。 孟玺得承认,人倒霉的时候,喝冷水都塞牙缝,不想遇见某些人,偏偏有人适时窜出来。 林瑶穿了身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披在两肩,人高挑,腿也长,一双大眼睛亮澄澄。 孟玺站直了,正起脖子,阳光晃她眼睫,她一眨也不眨,两指紧紧卡住瓶盖边沿。 说实话,她身子骨都是僵硬的。 林瑶抿着唇,柔和的眉眼渐趋向惆怅,一副苦大仇深样子,“你和沈迹真的……” 孟玺没等她说完,径直接了话,“你不必当真,我和他不可能。” 孟玺觉得有必要再加上永远二字,彻底让对方相信,也彻底让自己相信。 林瑶灰沉沉的眼眸亮一下,活了过来似的,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 孟玺觉得和她说话真的累,一句话要拖长尾巴,绵长又软气无力。 “我和他。”孟玺撑着发困的眼皮,提高声调,不拖泥带水。“没在一起。” 林瑶眼里还揣着疑惑,孟玺懒于在解释一遍,直接拐上楼梯。 “你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了,我也会把他抢过来。”林瑶扬起头,修长的脖颈像白天鹅似的,高傲又高高在上。 孟玺停住脚,听她放软绵绵的狠话,回身苦笑了一下,“他又不是我的,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抢。” 她越解释,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掩饰,她索性顺着她的话去应付,讲她愿意听的。 但林瑶在情商上面占了劣势,智商倒是上去了,人一旦多疑起来,就觉得对方讲话是挑衅。 林瑶认准她和沈迹之间存在暧昧,只要没在一起,她就有机会插一脚,“孟玺,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沈迹,但是沈迹永远不会喜欢你。” 孟玺以为她想通了,认同的点了点头,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又没求着沈迹喜欢。 “他喜欢漂亮的。” 这句话把孟玺哽了半天,她站在拐角处灌了几口水,想骂粗口,但忍住了。 漂亮能当饭吃! 林瑶是班花,有班花的地方就有无数双眼睛追随,毛子耀眼尖,又喜欢大惊小怪,“卧槽,杠上了!” 沈迹站在走廊拐角,双手撑在栏杆上,拿脚尖踢毛子耀小腿,“你懂唇语?” 毛子耀耸耸肩,“我刚才学的。” 沈迹没理他了,视线转移,看着人上了楼梯,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人从楼梯拐上来。 “老大,你昨天换桌子这事确实做过了些。”毛子耀发表评论。 “我好心好意换桌子,她还不领情,成我错了?”沈迹想到孟玺又将桌子朝后拉了半截,非要隔出楚河汉界似的,他就有气。 为她好,不领情,这种人良心不会痛? “你那英雄救美的举动,高中部都传遍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超纲了?”毛子耀哼一下。 “绯闻而已,来得快,去得也快。”沈迹见楼梯口冒出人头,来人脸上一派轻松,“没多大点事。” 天热,火气也重,孟玺喝饱了水,气消了大半。 下午体育课,体育馆实在太闷,活像一个大蒸笼,蒸的人头脑发昏,四肢发胀。 孟玺用手刮了一道鼻梁,晶灿灿的汗水。 毛珠珠提议去小卖部chuī空调,孟玺前脚走进去,后脚就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你看,就是那个女生。” 孟玺耳尖,顺着声音瞧过去,角落里的两个女生不怀好意的看她,见她突然转过来,又尴尬的侧开头。 人挤多了,空气便稀薄起来,小卖部闹哄哄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叫,八卦氛围趋之浓厚。 孟玺坐在角落,搁哪都不自在,总有一两句丢进耳里。 “听说沈迹女朋友是从一中转来的,是学霸。” “学霸又怎样,能拉动三中升学率?谈个恋爱,也得把成绩拉下去。” “不知道谁gān的,在那女生桌子上写了狐狸jīng三个字,沈迹大怒,又换桌子,又放狠话,说是要把人揪出来。” “那女的难道真长了狐狸jīng的脸?” 一gān人哄笑。 “你说话小声点,那女的在呢。” “在哪呢,我看看。” 孟玺站起身来,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几道视线聚焦在她脸上,她扫一圈,全是陌生的脸。 毛珠珠低着头,拽拽她的胳膊,拉她走出小卖部,操场被烈日灼焦了,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细làng。 毛珠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把手里的薯片推她跟前,“孟玺,这个味好吃。” 孟玺嚼了一片,慢条斯理的嚼,上下牙槽还要磨一遭。 沈迹从一楼洗手间拐出来,二人碰个正着,不是冤家不聚头,孟玺像初露凶恶的小shòu,鼓起两颊,狠狠的扫他一眼。 沈迹甩动两手,水珠飞溅,好笑的看她,“你吃□□了?” 几滴水珠黏上孟玺脸颊,她用力的拂了把,眼里长了仙人掌,满满的都是尖刺。 “沈迹。” 两个字从她牙缝间挤出来,携着深仇大恨。 沈迹一愣,望进她眼里,波光倒映着他的身影。 孟玺憋的气足足有一缸子,发不出来,又得自个慢慢消化,又看沈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嬉皮笑脸。 她要撒气,就要从源头杜绝。 “请你离我远点。” 波光惊起涟漪,他的影子在她眼底晃,晃得东倒西歪。 沈迹看见人走远了,搓了搓两掌的水珠,落在地上的水珠迅速消失。 他嘴角牵起弯度,呵呵两声,眉眼泛起冷光,严肃得像一尊泥塑,返回厕所,把身上仅剩的两根烟抽了。 过了一周,这事才消停了下来,孟玺上厕所不会受到女生异样的目光,但总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 众口铄金,群众咬定的事实,哪是她一人能扭转乾坤。 沈迹对那句话耿耿于怀,只不过叫他离她远点,这件事看来是她在践行。 孟玺一直在躲他,也不和他讲话,直接忽视他这个人,沈迹心里暗暗有点不慡。 大锅里的水汽顺风往脸上扑,沈迹坐在面馆门口,他侧过半个身子,一腿蜷缩在长凳上,端着面碗,大口吸面。 毛子耀卷起下腹半截T恤,积了两层肥肉,头从碗里抬起来,瞥到路边经过的两人,扬起筷子大声打招呼,“这有座。” 沈迹看他的热情劲儿,顺势瞟过去,孟玺拉着毛珠珠正过马路,目的地应该是面馆,但孟玺看见沈迹坐在门口吃面,马路也不过了,直接走远了。 毛子耀用筷子敲敲碗沿,可惜道,“老大,你就是瘟神呀。” 沈迹把碗重重一放,也不吃面了,掏出根烟点燃,冷冷的盯人,“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我说的事实,孟玺看你就像看肉一样,恨不得宰你一刀。”毛子耀挑起一筷子面,“要我说,你就主动让她宰一刀,毕竟事情因你而起。” “我一个人就能挑大梁?你看得起我。”沈迹掐着烟头,在桌沿杵灭,烫了一块黑迹子。 沈迹嫌大锅抵着热,半碗面也没心情吃完,抽开长凳往外走。 “你不吃了?还剩这么多。”毛子耀看向他那碗面。 “还吃,你看你那猪样。”沈迹从柜台抽了包餐巾纸。 毛子耀喝两口汤,嘴没来得及擦,就跑出去追沈迹。 沈迹走了小段路,做贼似的走进小卖部,挨着墙角,歪出半个身子,远远的看见孟玺和毛珠珠两人站在树荫下,五班那个班花又当拦路虎。 “老大,那林瑶真对你锲而不舍。”毛子耀看好戏,发表中肯意见,“难为孟玺要给你挡千军万马,你还不肯让她宰一刀。” 沈迹顶顶牙关,目光深沉。 老子让她宰一刀,还能活?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孟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林瑶脸上倒是笑嘻嘻的。 沈迹也没在意这事,但毛子耀利用八方耳目,花了整个晚自习打听,从毛珠珠嘴巴里敲出两个字,“我听说,原来孟玺和林瑶今下午打赌了。” “赌什么?”沈迹跨上摩托车,接过头盔,提起了兴趣。 “赌注好像是一个人。” 沈迹脸瞬间垮下来了,扒下头盔,目光冷淡。 毛子耀难得看他吃瘪,乐呵呵,“老大,又不是赌你的身子。” 沈迹脸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一个好作者,实在抱歉抱歉。 第27章 第 27 章 捱到晚自习,孟玺等到人都走完了,努力的正起头来,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几只飞蛾正奋不顾身往灯上扑,也不知道折腾什么劲儿,反正要将翅膀扑残了,留个空壳才罢休。 孟玺chuī开掉在桌上的飞蛾尸体,拿纸巾在桌子上擦一通,沈迹的桌面gān净,没残留什么字迹。 她看眼前面的桌子,过了一周,沈迹也没擦,就任由那字明晃晃的摆着,直直的戳进她眼里。 她将纸巾团成一团,紧紧捏在手里,要是换成熟jī蛋,她说不准能创造奇迹。 她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关好门窗,灯源一灭,五楼灰沉沉一片,她走到后门拐角处,一个身影黏着墙壁。 她起先并没注意,但路过的时候,闻到一股烟味,偏头一看,猩红的烟头如同爆裂的火星子,夹在男生指间。 沈迹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又被毛子耀说起赌注一事,勾起了兴趣。 孟玺冷漠的扫他一眼,看他就像看堵墙似的,扣紧书包带下楼梯,楼梯间的声控灯不灵,黑漆麻溜,她摸着栏杆一步步的往下。 沈迹跟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看她下楼的动作,同瞎子摸象差不多。 “你和林瑶打赌了?”沈迹向来不掩不藏,直接了当。 孟玺没停脚,没说话,把他当空气。 “哑巴了?”沈迹下了两层楼,耗完了耐心。 孟玺挺直背,昂首阔步,沈迹像跟在统帅后面的小兵,弓背弯腰。 沈迹快速走几步上前与她并肩,孟玺以更快的速度朝前面小跑,二人又拉出一段距离。 好似磁铁的两端,正负两极排斥。 沈迹不走了,戚戚恹恹的飙出一句话,“你就这么讨厌我?” 低声线,带点委屈,仿若一片羽毛轻扫过孟玺的心口,她顿住脚,站在原地。 沈迹踢着脚下的树叶,鞋子和地面发出蹭蹭的摩擦声,眼睛盯着地面,看不清神色,“你要是真讨厌我,我明天就给兵爷说换位子。” 树上几只秋蝉叫起来,刺人耳膜。 “我离你远点,行不行。”沈迹走到同一水平线,伸出脖子,看她脸色。 路灯掩进树冠,光源斜切,打下斑驳的碎影,落在女生的侧脸。 孟玺没说话,继续大步往前走。 “你这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沈迹又追上去,他变成了树上另一只聒噪的蝉。 沈迹不达目的不罢休,黏在孟玺脚后跟,二人走出校门,穿过长街,后半程沈迹口水也讲gān了,孟玺就像只蚌壳,闭得紧紧的,他就是撬不开。 “你是不是想让我送你回家?”沈迹走了大半的路,眼看走到前面的巷口,把人都要送到家门口了。 孟玺吸了吸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脚步不停。 孟玺走出十几米远,听见后面没声了,脚步渐渐地缓下来,料想人应该是走了,她忍住回头确认的念头,踩着街边路灯的影子加快脚步。 她瞥见远处街口的yīn影处露出车屁股,红色的尾灯犀利的亮着,墙角还蹲了人,步子顿时就萎靡了,一脚踩一块砖,背了重重的壳。 她走到前面的树下,立在浓墨里,转身回头。 路沿挂一列街灯,树影子糊成一团胶片,灯影幢幢。 只有灯和影子,还有风。 沈迹拐出便利店,走下台阶,见人站在第四棵树下不走了。 他慢慢走向她,离她还有一棵树的距离时,孟玺看见他走过来,转过身去又走了。 孟玺这次走得很慢,沈迹以平常的脚步,不一会儿就走她身后五步开外。 “你在等我?”沈迹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个问句了,但每次她都没答话。 孟玺依旧没搭理他,但沈迹说不来的心情愉悦,像嚼了颗糖在嘴里。 孟玺走近巷子口,墙角蹲着抽烟的混混侧头看眼孟玺,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看看她身后的沈迹。 孟玺闷着头走路,眼睛黏在地砖上,沈迹踩着孟玺的影子,向左面大跨一步,对上混混不善的眼神,冷眼回敬,携着尖刃。 孟玺原打算是要拐进巷子,走上五分钟左右,抄近路回家,但巷子口里面有群人,吞云吐雾,路灯折she团团烟雾,腾起一片乌云,五颜六色的头发埋进云深处,一通灰蒙蒙的颜色。 她双脚略僵硬的缩回来,刚缩了一小截,呜咽的巷子灌进来冷风,地上瘫坐的男生发出一声惨叫。 声音不太愉悦,孟玺彻底被冻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看见,那人把烟头丢在男生手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而且那男生的声音,听起来挺熟。 巷子里的人见外面有人,转过头来看,孟玺双眼一暗,一双温热的手立马覆上来,把她脑袋往后一按,她后脑勺紧挨着身后人的臂弯。 孟玺身体瞬间绷直了,像根木头似的掖在沈迹的胸前,她眼里如同点了两盆炭火,熊熊烈火燃烧蔓延,烧眼眶,烧额头,烧后脑勺,整个脑袋火烧一样。 沈迹自由的手板过她肩膀,把她推着往街边带,孟玺脚步踉跄的被他一只肩膀揽着。 沈迹掩得严严实实的,孟玺颤巍巍的睁开眼,眼皮子微阖几下,一片黑暗,路灯的光也透不进来。 沈迹将她带出几米远,手心底下微微跳动两个心脏,“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沈迹声音压得极低,悄咪咪的说话,耳语一般,一股穿堂风钻进孟玺耳里,那火苗便如期烧至。 “我听见声音好像是齐刚。”孟玺手指绞着裤兜,一步步探索脚下的路。 “看路。”前面是台阶,沈迹撤开覆她眼睛的手,自然的搭在她肩膀上,“我看见就是那小子。” 孟玺左肩受着沈迹给的力道,很不自然的斜着半边身子,沈迹也没想撤开,幸灾乐祸道,“那小子被打了,明天也不敢来学校,老子看他就是报应到了,看来不用我动手,老天也要惩罚他。” 齐刚那小子就是太跳,爱挑事,沈迹不动手收拾他,自然有人收拾他。 孟玺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是部老款的手机,她爸用过的,屏幕一亮,沈迹低头,“你gān嘛?” 孟玺握着手机,表情严肃,“报警。” 沈迹右手横插进来,直接把手机拽在手里。 “沈迹!”孟玺没法停脚,沈迹的手臂一直推着她,只得怒目圆睁。 沈迹吊着眉梢,盯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无比受用,吓她,“你要是报警了,明天被拖进巷子里的人就是你。” 男生的脸近在咫尺,棱角分明,严峻的轮廓,她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睫毛,眼中光晕的倒影,眼尾轻扬,闻到他衣服上的皂角和烟味, 孟玺撤回视线,伸手去夺手机,找正当的理由,“同班同学,不能见死不救。” 沈迹抬高手,眯着眼睛,一字一顿,“你挺大度的。” 每个字咬牙切齿,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崩天裂地的阵仗。 道义两个字总能框住很多人。 “手机给我。”孟玺去捉他的手臂,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向下扯。 沈迹左手把她脑袋往胸前扣,孟玺鼻子一下撞在他胸膛上,鼻梁都要碎了。 沈迹手移向她的马尾,摸狗似的顺她头发,“听话。” 极轻极淡的两个字,像湖边缠绵的东西风。 孟玺登时往后撤,蹦开两丈远。 她脸烧成了煮熟的虾子,他眼里歇着一层淡淡的湖光。 她这只虾子落在湖里,如同困shòu。 沈迹笑一声,取下书包,扔向孟玺,“给老子拿着。” 孟玺接过去,书包很轻,根本没书,“你去哪?” 沈迹头也不回,往回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背影尤其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绝对不会这么晚更了。睡了睡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对方好歹是几个人,孟玺见他赤手空拳,单刀赴会,要是又搭进去一个人,孟玺良心不安,毕竟是她多管闲事,没道理让他善后,她叫住他。 沈迹从兜里摸根烟含嘴里,悠悠然转身,“你先回家,我有办法。” “要不然我们还是报警,你一个人去,要是……”孟玺没说完,不确定的望向他,警察一来,避免动武,保准那些人听见警笛声就一溜烟跑了。 最简单的方式,不费一兵一卒。 沈迹取下烟,夹在耳后,满身痞气张扬,弯唇一笑,“你在担心我?” 孟玺脸上的虾子红还没褪去,一股làng头又冲上来,他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孟玺抱紧书包,瞪他一眼,“我担心你个大头鬼!” 沈迹摸摸他的头,丈了尺寸,“我头大?” 孟玺彻底无语,合该让他去被人打一顿,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沈迹拿指腹在头顶旋一圈,“学霸,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武器上不沾血,就能取得胜利。” 孟玺想了几秒,回答他,“兵不血刃。” “我今儿不打,改用兵不血刃。”沈迹笑得很轻松,又得意。 孟玺看他把握十足,却不信他,眼里充满怀疑。 “相信我。”沈迹走回来,一直走,走到她面前。 孟玺警觉的往后退一步,他伸手抓住她怀里的书包,往前一扯,孟玺没松,人也跟着往前冲。 二人头一次面对面,隔得这么近,他高出她一个头,孟玺平视出去,看见他圆领衫下一圈锁骨,她主动拉开距离,松开书包后退。 沈迹未卜先知,拉开最外层的拉链,“别动,我拿样东西。” 孟玺乖乖的不动了,沈迹掏出一包没拆封的烟塞裤兜。 “相信我。”沈迹又说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沈迹拐道弯走远了,孟玺没离开,抱着他的书包,偷偷走向对街。 他在明,她在暗。 沈迹在离巷子口几米远的树下站着抽烟,孟玺站在马路对面,躲在暗处看他,不明白他到底要gān什么。 沈迹抽了两根烟,看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个个骂爹骂娘,蹲墙角望风的混混见他返回来,站在树下鬼鬼祟祟的。 混混比沈迹大不了几岁,社会气息重,走上前就拍沈迹的肩膀,称兄道弟,“兄弟,杵这地儿,gān嘛呢,老师布置作业少了。” 沈迹跟他一比,就有点嫩,学生气息,但抽烟的姿势又老成,两边倒,处在明暗的jiāo界线,他晃晃手里的烟,火星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等人。” 混混抽根烟出来,伸向沈迹的烟头借火,“刚才那个不是你女朋友?这次又等哪个女学生。” “先前那个啊。”沈迹显然心情好,不然早把烟头杵他手背了,默了默,“不理人,有点凶。” 孟玺抱着书包,箍得紧紧的,紧张的望向斜对面,盯住那混混的一举一动,怕沈迹一冲动真和他打起来。 等了两分钟,相.互.点火,两人絮絮叨叨的jiāo谈,一派和谐。 孟玺摸不准他打的算盘,她想竭力看清他的表情,又太暗,人影子都盖在树荫底下。 她蹲在台阶上,下巴抵着书包,只管把人盯住。 过了五分钟左右,轰隆的引擎声自远方喧嚣,穿墙入窗,头顶上的旅馆招牌嗡嗡响,孟玺往台阶上面缩了缩,左半身挨实墙壁,恨不得将骨头铸进墙里。 一束束车光打过来,尾灯张扬绚烂的色彩,孟玺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灯光杂乱无章,照在墙上映大团光斑,她看见沈迹跑进巷子里,摩托车上的人也跑进去了。 车上下来的人,手里提着钢管。 孟玺猛的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掏手机,摁了两下手机键,屏幕没反应,她一般用手机看时间,两三天才充一次,突然没电是常事,而且手机用久了,耗电快。 到关键时刻,手机就不起作用了,她急得手心出汗,看向那边深巷子,一大个黑窟窿正咧着嘴吞人,要将人吃的不剩骨头。 她真慌了,整个人放在油锅里煎炸,被人用锅铲翻来覆去的炒动。 她死死的瞪着吃人的黑窟窿,急于想跳出那口油锅。 沈迹那句相信我,突然在她耳里走了一遭,她满脑子咆哮的神经,一根接一根的缓下来。 她兀自在嘴里小声念着,相信他,相信他。 眼里的东西遵循重力物理原理也跟着掉。 沈迹是听见齐刚叫了声,他看见车队来人了,首先带头跑进去,齐刚又被那人用烟头烫了手背,落魄的靠着墙壁,没哭,就是抖得厉害。 四五个人围着他,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全都扔在地上,这家伙还带了一本数学书,被打火机烧掉封面半边,另一半黑焦焦躺在地面。 沈迹突然出冲出来,巷子里的人转头看他,眼如鹰隼,看着猎物上门。 挨他最近的那个男的,看沈迹一眼,故意把手里的烟头甩他身上,沈迹略一侧身,带着火星的烟头擦过他的大腿。 操,把老子新买的牛仔裤烫伤了。 沈迹捏紧拳头,二话不说,冲上去攥住男生的衣领子往后拖, 他劲儿出奇的大,男生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顺路回家睡觉明早赶作业的学生,故意逗他玩,想着捞一笔钱,结果这男生是来找茬的。 老子四五个人还打不过一个高中生?男生的同伴马上冲上来,准备轰轰烈烈的大gān一场。 敢挑战权威,老子要你不知道今朝是何夕。 紧接着巷子口冲进来一堆人,是他们人数的两倍,手里提着武器,雄赳赳气昂昂,刚刚跨过鸭绿江。 战争结束得很快,不费chuī灰之力,人吓得直接跑了,连车都不要了。 沈迹chuīchuī拳头,有点痛,齐刚亲眼见证这瞬息万变的战争,新任统帅上岗。 沈迹蹲下去,从兜里掏根烟递给他,笑眯眯的看着他乌青的嘴,“同班同学,我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不是。” 齐刚丧气的垂着头,接过沈迹递的烟,衔在另半边没开花的嘴角,“上次的事一笔勾销。” 沈迹伸出拳头,往空气里作势挥了挥,“要不要我帮你打一拳,让你嘴看起来对称些。” 他笑得那么开心,齐刚完全笑不出来。 车队里的人过来趟多少费点油,沈迹挨着散烟,一包huáng鹤楼就没了。 齐刚捡起地上散乱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沈迹瞅他,“他们抢你钱了?” 沈迹仗义出手,但齐刚这人也傲,也不服输,“不关你事。” 沈迹头疼,他为什么要出手救仇人? “学过报恩这个词吗?对恩人态度好点。”沈迹捡起地上那本烧焦的数学书,拍gān灰烬,递他面前。 齐刚接过去,低着头,半响不说话。 “你应该感谢一个人,老子要不是因为她。”沈迹瞬间断了话,站起来,摸摸那处被烫伤的牛仔裤,幸好没留下痕迹,也想不起要再说什么话了。 “老子就是倒霉了,碰上这帮guī孙子抢钱。”齐刚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丝。 “回去用酒jīng擦擦。”沈迹接话,走出巷口。 “超哥打电话,请吃烧烤。”巷口的男生拍沈迹肩膀,挂断电话, “齐刚,免费的夜宵,去不去。”沈迹招呼孤独站在巷子里的齐刚。 齐刚背起书包,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不吃白不吃,走啊。” 沈迹戴上头盔,整个世界呈现黑色,光影隔在世界外头,一切不真实的存在。 沈迹单独开一辆,掉转车头,车灯扫过路边门面,光影掠过旅馆的招牌。 孟玺看见沈迹和齐刚走出巷口,沈迹跟身边人有说有笑的,手脚都齐全,还能骑车,她重重的松了口气。 见车灯离远了,她慢慢走下台阶,那束光成了一个圆点,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 原以为那束光终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影灭长街,直到那个光点越来越刺眼,待那束光重新进入她的眼底,铺展一面光海。 沈迹停车在路边,长腿支着路沿,取下头盔,对上她红色的眼眶,“你刚才看了这么久,是不是兵不血刃。” 他早就看见她了,影子都藏不住。 孟玺怔怔的看着他,上前把书包还给他,不承认,“你那是以少胜多。” “行,学霸说的都对。”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动手的时候,出拳了,见血了。 沈迹:他把我未来媳妇吓着了。 孟玺:…… 第29章 第 29 章 齐刚嘴边一个创可贴,脑门两个创口贴成十字形,手背上还贴一个,他站在推车前等待老板炸好油条,学生围了一堆,闲得发慌的瞅他一眼,眼里畏惧又复杂。 油条炸至金huáng色起锅,齐刚双手叉腰,大喇喇的往前挤,两胳膊划船似的,dàng着双桨,“前面的让让,不买就闪边。” 一说话就嘴疼,他张着嘴,避免牵扯唇角的伤口,费劲的从舌头和齿间掏话,怪声怪气的话引得旁人偷笑。 “你笑个锤子。”他吼完这一声,嘴角好像遭雷火劈了一道,火辣辣的痛,赶忙捂住嘴,龇牙咧唇,眉毛拧成一股绳。 沈迹和毛子耀乖乖的站在后面排队,沈迹明显没睡醒,哈欠连天,眼里无光,站不直,东歪歪,西歪歪。 毛子耀捧着一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漫画书的封壳套用的文言文书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学霸。 齐刚凭借身高和体重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的抢到这锅最后两根油条,齐刚拎着油条又杀出重围,瞧见沈迹站在后面,顿时收敛了凶神恶煞,像小白兔遇见大灰láng,双手奉上,“沈迹,你先拿着,下一锅还要等几分钟。” 毛子耀的视线从漫画书移开,看怪物似的看齐刚,除了疑惑,只剩疑惑,磕磕巴巴道,“你给油条下毒了?” 沈迹睡眼惺忪的接过去,也不客气,“谢了。” 毛子耀看着二人和谐的jiāo流,一派惠风和畅,两人像是以前经常一起赏月赏花,看水看山。 这TM不科学啊!!! “我再买一份,毛弟,要吗?”齐刚攀上毛子耀的肩膀,毛子耀肩一抖,实在受不了刺激,顺从的点了点头。 毛子耀这次除了震惊,只剩腿抖,上上周,他把齐刚摁在地上摩擦,今天齐刚就主动排队给他买油条。 但他为什么是弟弟?他想不通。 “齐刚的这里出问题了?”毛子耀指指自个的头,揪起一撮短毛。 沈迹头有点疼,酒jīng宿夜遗留肠胃,腹部发胀,眉头皱着,“头发没问题。” “老子指的这儿。”毛子耀敲敲头,显然被bī急了。 沈迹想了想,记起昨天喝醉酒后的场景,“昨晚喝醉了,被他拉着拜了把子,好像点了三根烟敬苍天,又点了三根烟跪土地。” 毛子耀擦点口水抹眼睛,一脸深闺怨妇的惆怅,“老大,我都没跟你正经拜过把子,他齐刚凭什么。” “làng费了老子六根烟。”沈迹直接忽视他的控诉,有点心疼烟。 毛子耀bào走。 毛子耀心平气和的和仇家走在同一水平线上,沈迹走中间,走出了老大的气场,两小弟旁边伺候着,齐刚递烟,毛子耀递豆浆。 “所以说你俩吃顿烧烤,喝几瓶酒,就拜了把子。”毛子耀依然不相信,他觉得班里的格局一下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转,仇家变兄弟,拜同一个老大。 搁谁身上,谁都觉得天方夜谭。 再说他和齐刚打架,他一个人背了处分,这事难道就算了,明里还要称兄道弟。 毛子耀再次bào走。 “老大,你俩前几天还准备打一架,这就不打了?”毛子耀非要顺口气,撺掇两人关系。 沈迹抿口豆浆,胃里面总算舒畅了点,义正言辞,“和平世界,不打架。” 齐刚接过话头,瞥他一眼,“毛子耀,我和沈迹昨晚拜过把子了,以前的事就算了。” 我算你个球啊! 毛子耀彻底bào走。 毛子耀撸起袖子,卷起裤腿,短胳膊小腿挥舞着,“来来来,我俩打一架。” 齐刚说多了话,嘴一直疼,摇摇头,退后三丈。 “齐刚,你有种来打我。”毛子耀指着自个的脸,挑衅,混像癞皮狗,手指指他,“你没种。” 身侧刮过一阵妖风,一个女生从墙壁和毛子耀的夹缝间挤过去,速度之快,快得令人无法看清她的脸。 沈迹被毛子耀一挤,抬头看过去,只看见个背影拐上楼梯,“那谁呀?怎么看着这么熟。” 齐刚:你未来媳妇。 毛子耀:你绯闻女友。 三个男生结成一道墙,慢吞吞的并肩走上楼梯,油条豆浆在手,惬意悠闲。 早自习铃声已经打过了,走廊根本没几个人,三人刚拐上四楼,瞅见五楼阳台规规矩矩的站了一个人,还有个脾气大的罗永,手里拿着教鞭,怒气汹汹,“又是你们三个,滚上来。” 三人乖乖的滚上去,还不忘喝豆浆,啃口油条。 “还吃呢,你们看看时间,早自习过了十分钟,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吗!”罗永亮出他新买的表,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齐刚:“罗老师,不吃饱饭,学习没动力。” 毛子耀搭腔,“饿肚子学习,听课都听不进去。” 罗永一教鞭挥过来,两人狗急跳墙的躲避。 孟玺站得像根甘蔗树,双手规整的jiāo叉放在前面,沈迹自动的站她身边,一手搭在栏杆上,“我就说,你这小短腿跑不快,保准要被逮住。” 孟玺向右移一截远离他,一大早嘴巴没开光,除了沈迹,也没别人了。 沈迹愉悦的屈指敲敲栏杆,皮笑肉笑,“又不理人了,你昨晚还跟我说话来着。” 孟玺继续往右移,隔出两个人的距离。 “对了,你昨晚是不是哭了?别是得红眼病了。”沈迹记起她昨晚眼圈红红的,天气既没风,也没沙子,说完向右bī近,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认证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孟玺就看见那张脸突然bī过来,沈迹的气息如山峰盖过来。 “沈迹,你在gān嘛!!!”罗永手持教鞭,啪一下,打在沈迹的臀部,青竹棍有张力,打人身上贼痛。 沈迹捂着臀,跳了一下,痛苦的皱眉,“罗老师,你打人的时候,提前通知一下不行吗!” “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吗?”罗永又抽了两下,沈迹用手背去挡,打在手上比打屁股痛一百倍。 孟玺感受到那股劲风,身子也跟着颤两下。 “把早饭都给我丢进垃圾桶,早自习就别想坐,就给我站这儿好好反省。”罗永拿教鞭又抽了齐刚和毛子耀两下, 三人把早餐丢进垃圾桶,毛子耀迅速将油条塞进嘴里,鼓成了气球。 “都给我站好了。”罗永握着教鞭,指点江山,“站姿要向这位女同学看齐。” 三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孟玺,孟玺迫于视线太过炙热,重重的垂下头。 “我说你们三个,开学打架,处分还没撤,今天又迟到,你们三犯事都是商量好了,还把不把老师放眼里了。”罗永数罪状,条条是道,“读书没有积极性,违反学校纪律最积极,你们以后进入社会能成大器吗?” 罗永一开闸,滔滔不绝,做思想报告,努力的灌输jī汤。 见人一旦东倒西歪,赶紧拿教鞭指导站姿,就和站军姿没两样。 足足讲了二十分钟左右,罗永看见楼下竟然还有学生跑动,才终止话题去捉底下的人。 等罗永走了,三人彻底放松下来,毛子耀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齐刚蹲下去揉腿,沈迹像块毯子,软软的靠着栏杆。 沈迹看孟玺还倔qiáng的站着,认认真真的模样,小嘴撅着,像在对待一件光荣的任务,“你不累吗?” “不累。”孟玺想,这是第二次罚站了,上次是站在校门口,这次是站在教室后门。 唯一不变的是,边上的人依旧是沈迹。 沈迹的视线扫过她的耳朵,小小的一丢,没打耳dòng,gāngān净净的,“你一般来得挺早,怎么今天迟到了。” “睡过头了。”孟玺往常是听jī打鸣,天蒙蒙亮,她就醒了,但今天没听见那只jī打鸣,要不是傅聪早上回来看她没起chuáng,她可能会睡过早自习。 “学霸也能睡过头?”在沈迹的认知里,学霸是天不亮就起chuáng,天黑透了还在做作业。 孟玺默默无语中,沈迹把天聊死了。 “你吃饭没,我书包里还有包子,酱肉馅的。”沈迹看她刚才跑得飞快,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毕竟对于好学生来说,迟到和罚站这种事,就像在脸上割刀子一样难受。 “老大,我没吃饱。”毛子耀抱住沈迹的大腿。 沈迹抽出脚,“给老子把你刚才吃的油条吐出来。” 毛子耀忿忿不平,“重色轻友。” “说啥玩意呢。”沈迹一巴掌抡过去。 “我吃过了。”孟玺脖子动了动,侧过头。 沈迹见她鼻梁上冒了层汗珠,眼底盘着黑眼圈,眼睛里有红血丝,脸色煞白煞白的,“真吃了?” “嗯。”一个单音节逸出来,孟玺又转过头去。 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鱼吐泡。 孟玺脸瞬间僵了,沈迹微愣了愣。 孟玺站着站着,感觉书包有异常,一转身,沈迹拽着她的书包,拉开书包拉链,把肉包子扔进去,语气温柔,“送你的,免费。” 作者有话要说: jī哥:我都听见了,还嘴硬。 第30章 第 30 章 孟玺没吃包子,她肚子痛,一上午都是无jīng打采的样子。 沈迹偏偏又揪住打赌的事不放,隔空就回头问她,“你和林瑶打赌,赌什么?” 沈迹第九次回头的时候,孟玺终于受不了他的缠磨,随便写了一张小纸条堵上他的嘴。 很简单的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用不着。 沈迹接过纸条沉默了半响,心情很复杂,脸色转忽不定,红一片,青一片,他第一次被人当成筹码,放上了赌桌。 他看眼那四个字,感觉自己被孟玺当猴耍了,他又想笑,又有气,介于两者之间摇摆。 整天下来,毛子耀看见自家老大盯着一碗面偷偷摸摸的笑,买瓶水也自顾自的傻笑,站着撒尿的时候,盯着墙壁抿嘴一笑。 毛子耀同他说句话,他又恢复了正经的姿态,面容严峻,态度老成,实在让毛子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迹扒着栏杆,看楼底下摆的招空姐飞行员之类的宣传台,目光落向挤在人群里的女生身上,唇角无意识的勾起。 齐刚挨着他站,找话说,“你和孟玺被传上去的那张照片,你找到人了吗?” 毛子耀在一旁附和,插.进一脚,“难道不是你gān的?” 齐刚嘁一声,瞪毛子耀,“你刚哥我会gān这种缺德事?我要是做了,我肯定留名,再说我也是有原则的。” 毛子耀嘁两声回敬他,“原则?上次你把孟玺和班长堵在教室里,那也叫有原则,欺负读书人和女人。” 齐刚老脸一白,又叫毛子耀激起火来,两人气势汹汹的对上眼,沈迹站直,夹在二人中间,“和平世界,gān脆一点,你俩打一架。”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先动手。 沈迹抬手遮住太阳,眯眼睛,“那张照片,我心里有数。” 下午班会,莫兵提前召开动员大会,无非是抓紧时间复习,争取下周月考考出好成绩,座位要按照年级排名来安排,由于孟玺是转学过来的,无法按名次落座,自然就被安排到最后一间考室,相当于高二最后一名。 学习委员将座位名单贴出来,和孟玺一间考室并肩作战的同班同学,熟得不能再熟了,一锅炖出来的。 毛子耀开始依照名次自个排座位,看看自己的前后左右方,到底是哪一路大神。 沈迹讽他,“这个有什么好排的?一间考室,一个档次,你混了两年,人脸都混熟了。” 毛子耀按捺住激动心情,“老大,你不明白,孟玺和我们一个考室啊,有孟大神罩着,我们前途无量,冲出亚洲不是希望,冲出地球不是梦想。” 沈迹把他后脑勺一按,拍两下,眼神一眯,压低声说,“别拉她下水。” 毛子耀一听这话得了,发现惊天大秘密,激动得腾地一下站起来,撞晃桌子,大吼一声卧槽!全班惊讶的看着他惊讶的面孔。 讲台上的政治老师惊讶的停下笔,惊讶的指指黑板,“毛子耀同学第一次主动回答问题,看来是胸有成竹,大家掌声鼓励。” 一片掌声响起。 毛子耀望向后面的孟玺,发出求救信号,孟玺下巴撑在手肘上,认真的看卷子,沈迹踢毛子耀一脚,“你看哪?看黑板,看老师。” 毛子耀欲哭无泪:我发个求救信号,还不让我发了。 太阳西下,晚霞映在窗户上,透着细细碎碎的微光,如同一副上色的油彩,天空燃烧大片火云。 毛子耀喝口水,咳了两下,旁边的人没动静,沈迹靠着墙壁,双手撑住课桌打游戏。 毛子耀又重重的咳了一下,孟玺抬头扫过前桌,纳闷这两人下课了还不去吃饭,毛子耀还一个劲儿的咳嗽,孟玺体贴的问,“你感冒了?” 毛子耀摇摇头,又点点头,沈迹觑他一眼,他咽了口口水,“没有没有。” 沈迹盯他,“毛子,你上课的时候说要上厕所,这会儿憋回去了?” 毛子耀突然醒悟般站起来,抽开凳子,“真搞忘了,我这就去。” 一阵风跑出去。 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笔尖的沙沙声在卷子上跃动,沈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在余光里看她的手,夕阳红歇进来,挂了柔和的光晕。 孟玺白皙的手掌握着笔杆,手背隐隐浮现翠色青筋,如同匠人在白釉面的瓷器上勾勒几笔青枝。 孟玺一抬头,看见沈迹直直的盯着她的卷子,“要不我给你一份,我这还有几张空白的。” 沈迹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上半身探过去,bī近她的视野,文不对题,“你想不想赢?” 孟玺本能的后缩,明白他问的是赌注的事,垂下头,嗫嚅着,“不想。” “想好了,再说一遍。”沈迹整个上半身都转了过来,他和她就隔着一张桌子。 孟玺握着笔,小心觑眼他的脸色,看起来表面笑呵呵,但内里披的láng皮还是羊皮,教人看不清,她又一次坚定的回答,“不想。” 她今早写了张小纸条,怎么说呢,随意写的,简单概括。 她后来发现,那四个字,横竖看。 竟然有点暧昧。 但写都写了,沈迹也看了,孟玺红了一节课的脸,红完后,也没皮没脸了。 她觉得自己深受他的熏陶,要学会把脸磨厚才行。 “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才能赢。”沈迹磨磨牙,吊儿郎当的支着下巴,将她刚才说的两个不想通通嚼碎往肚里咽。 孟玺无语凝噎,她不是已经说了不想赢吗?沈迹还非要揪住她不放。 她头大,她头疼,她想装死。 “孟玺,你是不是没把赌注说完,还留了一手。”沈迹再一次bī近她,这次长腿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再往前几厘米,他和她脚尖就要碰到一起去。 孟玺不得已把凳子往后移一截,沈迹于她的速度更快,运动鞋迅速勾住两端,孟玺的脚腕被他的小腿紧紧夹着。 孟玺身体瞬间绷直了,一股热流从脚腕徐徐攀升。 她和他的体温散发着热度,仅仅隔了一层单薄的布料,好似灼了一片荒原,杂草易燃,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 孟玺沉了口气,想一直沉进深海,眼里盛着冰冷的海水,“沈迹,松开你的脚。” 沈迹两边一用力,再一次紧紧箍住她的脚腕,眼睛锁住她,“老子,不松。” 孟玺气鼓鼓的看他,如同受到攻击的刺猬,全身竖起尖锐的刺。 沈迹见她生气了,橘色的夕阳敷她脸上,红得滴血。 他竟然想,咬一口。 “只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就放脚。”沈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孟玺面无表情的看他,“比月考成绩。” 沈迹嘴一抽,难以置信,“你们学霸都喜欢这样玩?” 打赌的方式是林瑶提的,赌注也是她提的,孟玺当初没想参与,但林瑶真的有股锲而不舍的jīng神。 厕所拦路,食堂拦路,街上拦路,坚持不懈的拦孟玺路下战帖,孟玺实在迫不得已同意,她算是被参与者。 林瑶的目标当然是沈迹,输的人要离沈迹远远的,赢的人才可以进入沈迹的视线,听起来真的很,很那啥,离谱。 看来林瑶真是费尽了心思,孟玺见她真的很努力,就如她愿,赌一次。 但对孟玺又不公平,孟玺本来就打算远离沈迹,这赌注于她没多大意义,她想了想,又增添了一项。 至于那一项,孟玺是心动的。 沈迹捡起她桌上的笔,于手中旋转,“你一定赢。” 孟玺:“……。”我不想。 沈迹笑了,眼角弯弯,“赢了才可以吃我,是不是。” 孟玺老脸一红。 她脑袋一发热,写的那张字条。 四个字,赢了吃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赌注确实有点很离谱,玛丽苏了,尽力了尽力了。 jī哥:麻烦把历年的月考卷子搬上来。 第31章 第 31 章 沈迹让毛子耀打听林瑶前几次的年级排名,毛子耀直接搞到了一份名单,囊括了高中每次大考。 晚自习一下,沈迹就堵住孟玺,jiāo给她一份潦草的敌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孟玺接过来没看一眼,塞进裤兜,沈迹看她如此轻率应敌,心里有火,她是打心底不想赢了。 “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就这么对待我的一番心意。”沈迹眉梢上挑,显然不满意她把一纸敌报塞裤兜,换成塞书包也能令他在心理上得到重视。 孟玺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后面走过来学生,三五成群,孟玺抬脚急忙走了。 那场景就像他两是地下党接头,见不得人似的。 沈迹看她走远没影了,才走向街对面,毛子耀捧个塑料盒吃烧烤,递给他一串里脊,“我真没想到,一个月不到,你俩的绯闻竟然成真了。” 沈迹咬口里脊肉,扯张纸,“成真?你哪只眼真正看见了。” 毛子耀:“老大,你别狡辩,又送人回家,又替人出头,这次送敌报,你摸着你的良心发誓,没丁点感觉?” 沈迹摸了摸胸口,不是一丁点,最近好像填满了。 毛子耀看他的动作,“嘿嘿,你这是陷得挺深呀。” 沈迹没说话,默默点了一根烟,想了一句话,“我觉得她,挺好玩的。” 毛子耀一噎,呛了口辣椒,烧嗓子眼,灌了两杯水,“我听你这话,是要跟她拜把子了。” “拜把子?谁要跟她拜把子,要拜就拜那啥?”沈迹默了一下,那两字堵在嘴巴里打了个转,没敢说出来。 毛子耀一脸幸灾乐祸,激动得跳脚,“老大,你继续说呀。” 沈迹拿起一串肉塞他,剜他一眼,“妈的,吃的还堵不上你嘴。” 毛子耀呵呵一笑,“这不是看大嫂有着落了。” 沈迹弯起眼角,唇边溢出笑,“你他妈想得挺远。” 周末,孟玺一直呆在家复习,傅聪难得没出门,在家睡个天昏地暗,孟玺还要伺候这个大爷,给这大爷送饭到chuáng前,端茶送水。 舅妈断了他的资金链,没钱出去玩,也只有呆在家里躺尸。 这会儿,傅聪把那台瘫痪了几年的音箱打开,选了几张音乐碟子,找出话筒,拿手拍了几下,整个屋子都在嗡嗡震动。 孟玺停下笔,幽怨的打开门,见傅聪赤脚站在沙发上蹦跶。 “来放松放松,别把脑子读坏了。”傅聪跳下沙发,将另一只话筒塞她手里。 厚厚的一层灰,不知道从哪旮旯翻出来的,孟玺接过去用袖套擦了擦,“哥,你大学不上了?” 傅聪握着话筒,沉默半响,“不上了,过几天我和几个哥们去大城市创业。” “舅妈不会同意的。”孟玺对着话筒说了句,嗡嗡震颤地板。 傅聪也被震了下,掏根烟出来点燃,“我的事,你别管,我有分寸。” “来,孟玺,喜欢唱哪首歌,哥给你找。”傅聪指着影碟机下面的纸箱子,满满的一箱音乐碟。 “我唱歌跑调,你不是不知道。”孟玺将话筒拿远一点,回音实在太大。 “谁规定了跑调的人不能唱歌,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光良的童话,就以这首作为开场曲。”傅聪找出光盘,前奏缓缓溢出。 傅聪正经的站在电视机前面,学着电视里的主持人播送节目,“欢迎全国观众收看天天歌唱节目,下面有请孟老师为大家带来一首童话,掌声鼓励。” 孟玺笑得肚子疼:我哥是不是神经病! 下午舅妈回了趟家,孟玺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润嗓子,傅聪抱着话筒唱离歌,吼得嘶声力竭,要把全身细胞都激活。 舅妈一进门,傅聪还沉浸在歌声里,孟玺叫了声舅妈,女人直接从她前面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机。 女人叉着腰,怒气在那张脸上扭曲着,“傅聪,老娘告诉你,你要是不去上学,今儿就给我滚出去,别回来了。” 女人咆哮的声音震颤地板。 傅聪缓口气,丢掉话筒,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妈,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把我赶出去了,以后谁给你尽孝。” “老娘没求你给我尽孝,你那群狐朋狗友,说什么你都信,老娘说的那些道理,你何时当成话认真听过。”舅妈怒不可遏,抄起背后的扫帚,快步冲上去,傅聪手脚利落,翻过沙发,跑向玄关。 那扫帚直直的she出去,准确无误打在傅聪的腰部,傅聪哎呦叫唤了一声。 舅妈撂话,“我不给你钱,我看你怎么活。” 傅聪呛嘴,“我今儿就走,我离了你,我就不信我不能活。” 舅妈又顺手抄起烟灰缸,里面满满的一堆烟头,一蓬灰烬纷纷扬扬的掉下来,孟玺双手去够烟灰缸,紧紧掐住烟灰缸边沿,“舅妈,不要。” 烟灰缸重,要是真砸到了,保不准流血。 “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你在路上当乞丐,老娘也不认你。” 傅聪拿了一双鞋,也顾不上穿,开门就跑。 门空dàngdàng的开着,孟玺握着女人布满老茧的手,像隔了一层粗糙的地毯,她慢慢将烟灰缸取过来,小声唤了句,“舅妈。” 女人转过头,孟玺看见她脸上挂着一行泪水,慢慢的从幽深的瞳孔渗出来,如同一口覆了杂草的枯井,经年累月,到最后只剩一腔回音。 殊不知,曾经也是一口满井。 傅聪一走,舅妈在沙发上坐了半响,接了个电话,像没事人似的出去了,临走前嘱咐孟玺别给傅聪开门,让他自生自灭。 孟玺应了声哦,中途打了几次电话,起先还能打得通,被挂断几次后,傅聪直接关机。 晚上,孟玺热好菜,满室的寂静。 舅妈和傅聪吵架是常事,隔三差五一顿小吵,孟玺习惯了,但头一次见舅妈哭了,傅聪又铁了心不回家,矛盾与争吵又重现了,密密匝匝的jiāo织。 她想起一年前,她爸妈吵架,她妈跃上窗台要跳楼,她哭得撕心裂肺,抱住她妈的腿死死不松手,狠着往下拽。 经那事以后,晚上家里一点风chuī草动,她都会起chuáng走动。 她心里怕,躺在chuáng上睡不着觉,那股怕意一直延续了一个月。 指针指向11点,孟玺埋头做模拟试卷,她每隔半个小时就给傅聪打个电话,希望让他回来认个错,心平气和的同舅妈商量,再不济等舅舅回来。 桌肚里的手机震动几下,她以为是傅聪打过来的,她急忙摸出手机一看,陌生号码。 大半夜,谁会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骚扰电话,索性挂断。 等了几秒,这个号码持续拨进来,她接通,两端沉默,她没讲话,对方也没讲话,她就隐约听见那端闹哄哄的,好像是在划拳,五魁首,四季财的字眼闯进耳里。 她暗想,这人应当是喝醉酒打错电话了,刚准备挂,对方沉着嗓子,唤了声,“孟玺。” 隔着网线,倏然有一股电流细细密密的涌入心尖,孟玺握着钢笔的手,紧了两分,笔尖在卷子上晕开点点蓝墨水。 孟玺移开钢笔,用纸擦拭墨水,越抹越蓝,留了一个疤,嘴上也不留情,“有何贵gān。” 沈迹愣了瞬,对嘴灌口酒,孟玺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好似鱼吐泡,她用指腹擦笔尖,一抹蓝色雕刻指腹纹路。 沈迹一时不说话了,她跟他也没话说,但两端心有灵犀似的,都没挂电话,竖着耳朵,听着对方那端细微的声音。 沈迹那边实在嘈杂,热闹,孟玺这边安静得像沉在深海里,万籁俱寂。 沈迹踢一脚趴桌底的傅聪,人已经醉成一摊泥,踢他也不知道痛。 “喂。”沈迹用脖子夹住手机,又开了一瓶啤酒,把桌上的杯子填满,酒水满得溢出来,顺着桌子流下地面。 孟玺放下笔,靠着椅背,她紧紧的握住手机,握得手心出汗了,吸口气撵人,“我挂了。” “这么不想和我说话是吧,看不起我。”沈迹拿起杯子,一杯接一杯的灌,第二杯手滑了,杯子落在地面,碎得淅沥啪啦。 孟玺攥紧钢笔,他那边的声音悉数入耳,“你喝醉了。” 沈迹躺在塑料椅里,望着天空,没看见星星,“我没醉。”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孟玺几次想掐掉电话,但都忍住了。 “你哥喝醉了,来接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迹:终于搞到电话号码了,谢了,大舅子。 第32章 第 32 章 林超看他打电话的神色,没说几句话,脸上的笑却要溢出来了,“给谁打电话呢,脸都笑烂了,捡到宝了?” 沈迹手指在键盘上滑动几下储存号码,眼不离屏幕,听林超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唇角扬起弧度,“捡到宝藏了。” 林超靠过来,凑上头,“来,我看看,宝藏长啥样子,美若天仙,还是沉鱼落雁。” 沈迹卡住椅子转个弯,面对林超,拉开距离。 林超见他藏着掖着,勾起了好奇心,“操,看一眼又不会掉你块肉,小气鬼。” 小气鬼沈迹翘着二郎腿,手指在屏幕上平滑,打了几串字,又删掉,“老子的宝贝,能让你随便看?” 林超囫囵塞几串羊肉,酒气冲天,醉眼朦胧,“沈迹是小气鬼,小气鬼,不够义气。” 沈迹没接话,他对于一个电话号码的备注,想了半天,存了五个字。 林超喝大了,拎起傅聪的脑袋,端起一杯酒,“傅聪,你他妈倒是起来喝呀,不是挺能喝的嘛!”说完一杯酒对着傅聪嘴塞过去。 沈迹晕晃晃的走过去,准确无误的将酒杯夺下来,“别灌了,人都趴了。” 傅聪晕乎乎的睁着眼皮,人往下缩,缩到地上,沈迹夹住他的胳膊,将人提起来稳妥的固定在塑料椅中。 沈迹笑嘻嘻的拍两下他的脸颊,手上混着油脂和啤酒,“聪哥,别乱动,地上凉。” 傅聪醉兮兮的拽住沈迹的胳膊,眼睛鼻子糊上去,哭了,嘴里囫囵不清,“妈,我的妈妈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林超大笑拍掌,笑得肚子里的啤酒都要倒灌而出,“他把你当成他妈了?” 沈迹用力抽出手,傅聪拽得更紧了,一个劲儿的嚎啕大哭,悲情哀怨的叫妈妈,烧烤摊老板看奇葩似的看他们。 沈迹感受到粘稠的东西沾上他的胳膊,黏糊糊的,像海洋动物的皮,他紧紧皱着眉,忍住了抄啤酒瓶打他天灵盖的冲动,好声好语的安慰,“聪哥,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泪不轻弹。” 傅聪哭得更大声了。 沈迹大度的让他拽着,心想着打不得,毕竟是大舅子。 整条街没几人,就那烧烤摊还支着塑料棚子,一个大灯泡挂在顶上,发着暗沉沉的光,吸引飞蛾蟑螂。 人笼在灯下,孟玺走近了,就看见傅聪抱着沈迹的胳膊,哭得鼻头和眼睛一样红。 就沈迹一人还正常的坐着,闲出另一只手,忙不迭给趴在桌子上的林超递酒,林超软趴趴的举起酒杯,孟玺撞进视线里,他乐呵呵的傻笑,“哟!这不是傅聪她妹吗?” 沈迹慢悠悠的回头,孟玺已经走到傅聪旁边,她叫了声哥,傅聪喝得迷迷糊糊,回话是不可能的。 “妹子,来,喝杯。”林超踉跄的起身,没撑起来,重新跌倒椅子里,又再次站起来,冲着孟玺走过去。 “我不喝酒。”孟玺摆摆手,后退两步,站到傅聪身后去。 “来都来了,怎能不喝一杯。”林超走s形步子,扶着桌沿挨近孟玺。 孟玺抱歉的笑笑,手心捏了一把汗,“我真的不喝酒,我酒量不行。” “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林超态度qiáng硬,眼看离孟玺一米多远了,沈迹凭空伸出手,朝着林超的大腿掐了两下。 林超疼得瑟缩一下,嘴上哎呦一声,“沈迹,你他妈gān嘛呢。” “超哥,别人都说了不喝,你qiáng求个什么劲儿呢!”沈迹支起身子,把人往后轻轻的一推,林超连连倒退几步,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地面。 “沈迹,老子要跟你绝jiāo。”林超坐在地上,手指指着沈迹撒泼。 沈迹伸出长腿,天长地远的踢他一脚,“闭嘴,臊不臊皮啊。” 这头,孟玺去拽傅聪,傅聪紧紧抱着沈迹的胳膊,像长大的孩子舍不得母亲的臂弯。 孟玺去解他绕着沈迹胳膊的手,用力的扳开,没成想傅聪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抱着沈迹胳膊的手死死的扣着,像打了死结似的,孟玺一个用力脱手了,手背拍向沈迹的腰侧。 沈迹腰一疼,眉梢绞着,回头看她一眼。 孟玺眼里拘着一片清醒的水,他眼里灌了滩浓烈的酒,水抵着酒,酒绞着水。 到头来,一团清澈见底。 沈迹耸耸肩膀,醉眼朦胧,“扶我起来。”带着点沉沉的酒意,声线喑哑。 孟玺偏过头,酒气喷在她侧脸,僵硬了半边。 沈迹见她不动,抛出橄榄枝,“我说你脑壳怎么笨呢,我起来了,你哥也跟着我起来了。” 被人说笨的孟玺脸上五颜六色,咬着唇,没信他的话。 沈迹右手掌着塑料椅,撑起身子,奈何傅聪拖着他另只胳膊,他全身都泡着酒,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一动脑袋就更昏了。 他甩两下头,抬起空闲的胳膊,“孟玺,听话。” 他唤她终究是不同的,带着点柔软,特意的温柔。 只一人。 “来这边,扶我起来。”沈迹又说了一遍。 孟玺听他声音更低了,看他眼里醉蒙蒙的,没好气的站过去,不言分说直接拎起他的胳膊。 他胳膊上的肉紧实,火烫一通,她的手微微带着凉意。 此时是九月末,入秋了。 她费劲儿的提起人,沈迹配合她努力的样子,她见这人完全是块重石,沈迹凑近她耳朵,“你再这么拎下去,我胳膊都要废了。” 一股浓浓的酒味兜头罩下,孟玺呼吸之中,酒味烧着鼻子。 沈迹抻直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紧紧箍住,笑得眉眼要开花了。 孟玺身子一偏,斜着半个身子,左肩压块重石,她默不作声的直起身,承受住了沈迹的重量。 沈迹左胳膊使力,拽起傅聪,傅聪顺从的站起来,他再抽不出力气使了。 “他呢。”孟玺看向爬也爬不起来的林超。 “他呀,他有人捡。”沈迹打了个酒嗝,决定不管林超死活了。 孟玺扛着沈迹的重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傅聪抱着沈迹的胳膊,弓着背,三人的走路姿势个个奇葩,幸好街上没人,就亮着路灯。 两人紧紧挨着,两道影子筑成一道光影。 孟玺实在无法忽视那只烫人的手,“你家在哪?” “怎么,你想把我找个路牙子随便丢了?”沈迹还算清醒, 拐到街口,傅聪吐了,终于松开了沈迹的胳膊。 孟玺闭着鼻子,手忙脚乱的将傅聪嘴擦了,把傅聪连拖带拽的远离那堆令人作呕的秽物。 “哥,我们回家。”孟玺拖起傅聪,她的头发丝里都在冒水汽。 傅聪小声嘀咕,“我妈不要我了,我没家了。” 孟玺听他哭憋憋的一句话,比秋夜的燥风还酸,戳中了心底那层薄薄的隔膜,一戳就破。 风呼啸着涌进去,她眼睛也跟着红了。 沈迹手脚发软的靠着墙,撑着自己不发昏,灯光汇聚,他瞅到她眼睛里蓄着水,就像湖泊。 “你哭了?”沈迹看见她用手揩眼睛水,心里像有一把尖锐的斧头凿。 第几次见她哭了,好像是第三次。 她怎么这么爱哭啊。 孟玺从他面前走过去,没理他。 沈迹看她没良心的走远了,语气哀求,“喂,我真走不动。” 孟玺没回头,沈迹一头栽下去,砰的一声,她停住脚,急忙回头,沈迹酸软的躺在地上,成八字。 孟玺放下傅聪跑过去,夹住他的胳膊往上提。 沈迹费力的撑起来,想让她减少点重量,孟玺废了大力气扶起他,沈迹坐在地上,脖子都没力道了,歪着头望进她的哭红的双眼,“孟玺,别哭,笑笑。” 孟玺被他这么一说,僵硬的扯笑。 哭了,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掉,下雨似的。 沈迹彻底醉了,眼前模糊不清,说话磕磕巴巴,“我看你这么爱哭,不如做我女朋友吧,以后只有老子哭的份儿。”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只剩她梨花带雨的轮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3章 第 33 章 毛子耀递给他吸管,“老大,我看孟玺这几天都在避着你,我想打声招呼,他看见你就跑了,你又做缺德事了?” 沈迹接过吸管含在嘴里,上下启合,那天喝得七上八下,最后是车队的人送他回家的,孟玺和傅聪也是他们送回去的。 他隐隐约约记得他说了一句话,挺惊天动地的一句话,没记住后续。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孟玺躲他,是拒绝他的意思,心里有点难受。 毛子耀看他摸着胸口,一副怀悲伤秋的脸色,“咋了,心脏病要犯了?” “有点痛。” “那要去医院检查检查,万一病发了怎么办。” “心病,医院治不了。” “艹。” 一晃眼就到周四的月考,孟玺正巧碰上生理期,大姨妈提前造访,她连着泡了两杯红糖水。 最后一间考室在15班,同一层楼,相隔不远,而13班年级排名最高的是封智,年级五十五,第二间考室,莫兵把封智叫出去叮嘱一番后,顺带叫了孟玺, 莫兵:“孟玺,你在班上也有一个月时间了,学习还适应吗?” 孟玺点点头,“适应。” 莫兵又说,“学习上不懂的找科任老师,你是棵好苗子,老师我很看好你,这次月考好好考,考好了,给班级争光,也给老师脸上贴金。” 孟玺觉得这话是要她考出个一鸣惊人。 莫兵看她脸色沉重,没血色,赶紧缓场,“我这不是给你压力,你在一中的成绩,我仔细研究过,放在三中,能和尖子班的拼一拼,拼不拼得过,又得看你的状态,反正老师相信你。” 孟玺仰起脖子,眼里发亮,“谢谢老师,我会努力。” “班上有些同学脾气不好,就容易犯事,别受他们影响。” 她懒洋洋的应了声嗯,莫兵指的哪些人,一清二楚。 “对了,还有一件事。”莫兵突然想起那件事,但缓了缓,就没准备说下文了。 这个节骨眼,不应该让其他事打搅学习,莫兵笑笑,“没事了,你进去学习。” 15班集中了高二年级扶不起成绩的阿斗们,沈迹和毛子耀、齐刚走进教室,里面一下子闹腾腾起来,都是熟脸,这次不是你考这个数,下次就是我考那个数,反正能在这间考室见数次面。 毛子耀赶紧看位置在哪处,一看是那几张熟脸,脸都垮了,“怎么又是你们几个,老子还摆不脱你们了。” 接着说上次考试语文成绩,比比谁最高,过会儿就抄谁的选择题。 沈迹走到最后一排,把笔一搁,玩手机。 毛子耀走过来巡视,挨个挨个看名字,看到最后一个名字,“卧槽,老大,你幸运啊,老天眷顾你,孟玺坐你旁边。” 沈迹看眼靠窗的座位,人还没来,“眷顾能考满分了?” 毛子耀哼一声,“你给孟玺说说,难不成还不给你抄。” 他羡慕这位置。 齐刚也走了过来,“这位置好啊,风水宝地,可惜,我坐第一排。” 他也嫉妒这位置。 两人对着那位置一顿猛夸,犹如沈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你俩够了,有完没完,你信不信,老子下次就脱离你们两个。”沈迹摆摆手,轰他两个走。 “老大,你这就不够义气了,成绩一起升,有小抄一起抄。”毛子耀把后两句压重话音,谄媚一笑。 “滚滚滚,别打扰我看书。” 沈迹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上书数学二字。 孟玺从前门走进来的时候,可谓是万众瞩目,因为她不仅拿了书本,而且是全班唯一一个女生,孟玺看里面清一色的男孩,愣了几秒,因为都盯着她看。 毛子耀特热情的挥手,指指窗边的位置,“孟玺,你的座位在那儿。” 孟玺抱着书本,僵硬的走过去,接受众人视线的洗礼,沈迹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走过来,紧盯着她不放。 孟玺硬着头皮落座后,翻开书本,前桌的大块头用后背顶顶孟玺的桌子,孟玺皱了皱眉头。 大块头礼貌的开口,“同学,过会儿做完了,说一下答案呗。” 孟玺翻着书本,没抬头,大块头转过身,不礼貌的拿起她的杯子敲敲桌子,“听见了没,抄一下,又不会要你命。” 孟玺头顶一暗,沈迹插兜走过来,一屁股坐上大块头的桌子,两腿晃dàng,毛子耀和齐刚同时走过来,大块头脸色微变,迭声的叫哥,“迹哥,刚哥,毛哥。” “走,出去玩玩。”沈迹取过他手里的水杯,在手里抛了抛,重新放回孟玺的桌面,“别轻易拿同学的东西,要是摔坏了,得赔钱。” 三个大哥把人架出去谈心,孟玺打开杯子,满满一罐红糖水,喝了口,甜得腻人。 大块头回来时,没敢再挨孟玺桌子。 考试铃声一响,孟玺动笔,全神贯注的投入试题,许是先前喝多了红糖水,做了二十分钟,憋不住想上厕所,向老师举了手。 孟玺去了趟厕所回来,沈迹已经开始写作文了。 沈迹快速写完作文,字潦草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凑够了字数,心安理得开始睡觉,枕着胳膊,偏过头,看向孟玺的方向。 他视线里就只剩那扇艳阳窗,窗边坐着奋笔疾书的女生,一字一笔,沙沙的笔声仿佛透过纸背落进沈迹耳里。 监考老师走下来,敲敲沈迹的桌子,“检查一下,别东张西望。” 沈迹被提醒了,孟玺的注意力也被他引过来了,侧头看他,沈迹瞬间坐直了,若无其事的托腮,转笔。 待大部分人都停下笔时,孟玺还在写作文,学校规定不能提前jiāo卷,做完的只得gān坐着。 考完后,回到教室,同学们开始对答案,找成绩好的,拉过卷子就对每一个答案。 封智来找孟玺对答案,毛子耀也在一旁凑热闹,只不过他的答案和孟玺没对上几个,前面的选择题,孟玺和封智的相似度百分之百,着实把毛子耀打击得焉了。 “不愧是学霸,让我等学渣情何以堪。”毛子耀顺便把沈迹的卷子拿过来一瞧,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睁大了眼睛,“老大,你自己做的?” “废话!”沈迹不悦的抬头,眼风不动声色的掠过封智。 “就错了一个,你可以呀。”毛子耀羡慕死了,转而想到了什么,“你甭是抄的孟玺的?” 他声音不算大,但是一里地的范围,特别是后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孟玺的视线移开卷子,落到沈迹脸上,封智同时看了沈迹一眼,沈迹承受住两道复杂的目光,笑笑,“这年头,还不让人抄了?” 这话就是明摆着他抄了别人的,别人呢,就只有孟玺了。 “说笑呢,别当真,我嘴贱。”毛子耀赶紧打圆场,怕得罪两方。 下午考英语,这堂考试做起来就更快了,四个字母随便选,只有作文写起来费点脑力劲儿, 英语是孟玺的主场,做起来轻松容易,监考老师路过她旁边,忍不住多站了几分钟看她的字。 差不多同一天,考过的那门考试,科任老师就jiāo给课代表答案了,然后把答案誊抄在黑板上供学生对照。 怨声载道的,欢天喜地的,愁云惨淡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抽象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有点晚,你们先睡,我奋斗。 第34章 第 34 章 两天的考试一过,学生们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松了,就等成绩出来那一刻又再次提起来。 再说孟玺她哥傅聪自从那天醉酒后,又再次踏入了家门,抱着舅妈痛哭流涕,那晚母子俩说了很多心里话,舅妈抱住傅聪,念叨着,“你哥,只有喝醉了,才像小时候这么乖,听话。” 傅聪第二天醒来后悔不已,面子挂不住,舅妈和他约法三章,他只要上学,她就给钱,傅聪在金钱的诱惑之下开了窍。 周末就打包好行李去了火车站,舅妈不放心他第一次出远门,陪同他一起去学校报道,麻将馆闭馆两天。 周一,成绩出来了一半,每个办公室的学生人来人往,争着抢着翻阅试卷,询问成绩。 英语一科是填机读卡,作文两天就批改完毕,成绩出来得最早,英语课代表把成绩表带到教室,那张成绩表被围得水泄不通,毛子耀费力的挤进去,又挤出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牛bī啊。” 沈迹看他的高兴劲儿,“你英语考150了?” “老大,我这是为孟玺高兴。”毛子耀兴奋得直搓手,“孟玺考了142分,你说牛不牛bī,离150就差8分,英语成绩班上第一,可能还是年级第一。”毛子耀激动得就像这成绩是他的一样。 沈迹眉梢一挑,心里小得意。 一时间,很多人向孟玺报喜,赞叹她的英语成绩这么好,班上第二是封智的120分,足足被拉了二十多分,大家猜测常年霸占班上第一的封智会不会让出头把jiāo椅。 孟玺倒没他们这么多的想法,令她忧愁的是理科三门实在不尽如意,如果抛开理科,她的文科是翘楚中的翘楚。 成绩陆陆续续出来,当天晚上出炉班上的名次,孟玺荣登班上第一名的宝座。 大家一时间对孟玺刮目相看,发现新大陆似的。 莫兵拿了一张年级成绩单进来的时候,chūn风得意,jīng神矍铄,带了几年差班,好多年没这么意气风发过,站在讲台上分析成绩单,念及孟玺的名字,年级排名三十,台下掌声雷动。 毛子耀可劲鼓掌,沈迹丢下手机,缓缓拍手,心里小得意,不显山不露水。 沈迹前进了二十名,算是小进步,毛子耀差不多退到底了,遭莫兵点名批评。 莫兵花了两节课分析成绩,虽然有些人扯了后腿,但总体上来看,其实是正常的水平发挥,唯独对孟玺多了一份重视。 莫兵把孟玺叫到办公室又表扬了一顿,最后一节晚自习,她才回来。 孟玺走进教室,后两排的男生玩手机打游戏,没了考试的紧张,窃窃私语,像蚊子似的在耳边绕,前头的沈迹趴着睡觉,外头天空猛的升起一道气弱游丝的雷声,听起来离得不远。 教室顿起嘈杂,互相询问带伞没,一个接一个传染,毛珠珠碰碰她的左臂,嗫嚅的问,“孟玺,带伞了吗?” 孟玺握住笔,侧头,面上无奈一笑,“没带,我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下过来。” “妈的,要下雨了。”齐刚开始往书包里装东西,手机充电器和数据线,早上没啃完的面包,噼里啪啦的一顿响,动静实在大,全班的视线聚集后排,心里也毛躁起来,瘙痒似的,蠢蠢欲动。 齐刚挎上书包,他一个人走不成,还在撺掇周围的同学,“沈迹,毛子,走啊。” 毛子耀头也不抬,指头飞快在屏幕上滑动,“我等这局打完,你先去探探路。” “你怕个锤子,我先溜了。”齐刚弓着腰,蹑手蹑脚,像电视剧里潜伏的特工,走到孟玺背后,扒着墙头朝外张望,瞅准时机灰溜溜的跑出去。 齐刚开路争当先锋军,后两排的男生陆陆续续的紧随其后,不到十分钟,班上的男生溜了大半,后两排收割严重,独剩毛子耀和沈迹两株稻子。 孟玺背后窜起一阵凉意,有风蹭过,不一会儿,窗户噼里啪啦一阵响,大风刮过,小股乱窜的妖风钻进教室,逡巡每张课桌上的书本卷子,一双双无形的手快速翻书本扔卷子。 桌上的笔一下掉在地上,孟玺急忙弯腰去捡,摆在桌子上的一垛卷子,一股脑的往前冲,方向准,通通砸向沈迹的后脑勺,雷打不动的沈迹醒了,抓住一张卷子,小臂绷紧了。 孟玺看他的架势,要撕人的节奏,赶忙伸手去够卷子,“沈迹,谢谢你。” 沈迹回头看,挑眉毛,捏着卷子一角,松了松,俯下身去把掉落的卷子全都捡起来,孟玺接过去时,他说,“你说你是不是乌鸦嘴,这雨偏偏下过来了。” 孟玺:“……”这雨怪我嘴了。 晚自习的铃一打,外头下起瓢泼大雨,抱怨声起起伏伏,都站在走廊里人挤人,逮到有伞的人就顺一程路,没伞的就止不住抱怨鬼天气。 沈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蓝色的小碎花,女生撑的。 毛子耀接过伞,瞅一眼,没嫌弃,就是有点憋屈,“老大,这伞小了。” “有就不错了,你他妈还嫌东嫌西。”沈迹眼皮半掀,站起来,抓两把头发,眼中带血丝,显然没睡醒。 沈迹拿伞走出教室,余光瞥见孟玺还在做作业,没停留,直接走出教室。 毛子耀走下楼梯口,“老大,孟玺好像没带伞。” 沈迹撑开伞,拍拍灰,“我知道,所以你只有淋雨回去了。” “艹。” 孟玺站在一楼,望着头顶的天空,一道轰雷,天空被闪电割得支离破碎,她眼珠猛的缩一下,她退到柱子后面,翻飞的雨点被风卷袭往楼道里泼洒。 楼道的窗户和门被大风撼动摇晃,整栋楼手忙脚乱,有人刚撑开伞,伞架子就被chuī断了,男生拿衣服盖着头,迫不及待冲入雨里,一场bào风雨,淋透手脚。 孟玺等了半响,见雨势不停,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跑出去,教学楼都没多少人了。 她想着,淋一场也没多大问题,大不了感冒,她将书包抗在头顶,看了看雨势,一咬牙准备冲出去。 “喂,你gān嘛想不开。”沈迹悄无声息的窜出来,伸手拽住她的书包带,孟玺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得不轻,转过身去。 沈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手里拿着碎花伞,“你想感冒?又耽误几天课程。” 孟玺看眼那伞上的碎花,摇了摇头,沈迹撑开伞,移到她头顶,“不想,就靠近点。” 孟玺畏畏缩缩的靠过来,沈迹发号施令,“再靠近点。” 孟玺又挪一寸,谁叫这人有伞,他是大爷! 孟玺始终要维持出一段距离,沈迹就主动靠近她,一挨上她肩,孟玺反弹似的撤出去,“别动,这伞小,凑近点躲雨。”说完又bī近一步,“别让我像那次醉酒一样,揽你肩,还是你想让我揽着?” 孟玺咬牙切齿,直呼大名。 “行,我不说话了。”沈迹其实在楼下等了她半天,怕人多,他一旦走过去撑伞,她会理也不理他,反而造成轰动,只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幸好孟玺没急着回家。 一路无话,两人就慢慢的共撑一把伞,闪电在伞沿撕扯,淋湿的地面水光波澜,四面八方的雨丝涌进来,沈迹掌着伞柄,有几次这歪风刮着伞,势要卷上天去。 沈迹把雨伞倾向孟玺那边。 无论bào风雨多猛,千万别将我喜欢的姑娘淋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半夜更三更。 第35章 第 35 章 入秋的bào雨,倾盆兜下,屋檐下避雨的,不管不顾往前冲的,皆被这bào雨乱了马脚。 马路牙子上铺了一条流动的河,水流一làng高过一波,堪堪没过鞋帮子,水浸入了鞋里面,孟玺的袜子湿了通透,双脚黏糊糊的泡在水里。 她索性敞开了脚走路,也不绕那些坑坑洼洼,是水坑就淌过去,沈迹见她走路风风火火,低头看她鞋,已经染了一片浓重的水色。 沈迹将伞偏移她,稳稳的罩住她,“喂,我了解到林瑶考的年级名次没你高。” 被叫喂的孟玺愣了秒,黏湿的脚趾卷一下,漫不经心,“哦。” 沈迹不满意她若无其事的态度,重重咳两声,“你赢了。” “哦。” 短短几句,孟玺没多大情绪起伏,沈迹内心倒是波澜壮阔,你就不能别只说一个字。 沈迹又重复一遍,“你赢了。” 孟玺侧头看他,伞下的轮廓炭笔勾勒,昂挺的鼻梁,年轻又张扬,“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迹压低伞,触到头发,俯下头。 孟玺见伞无端沉下来,盖住远处灯光,浓墨更深了,头顶如同张开半口吃人的猛shòu洪荒,她头发丝冒白汽,哆哆嗦嗦的开口,“沈迹,你gān嘛!” 沈迹抿唇笑笑,缓缓开口,左手伸到孟玺跟前,“你赢了不是要吃我嘛,你想从哪开始吃,我的手,还是我的脚。” 孟玺脸一黑,白他一眼,“你脑回路能正常点吗?” “我绝对正常。”沈迹头靠近她,压低声,发出诱惑的声线,“要不换我,吃你。” 吃你两个字绵长又暧昧,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狗尾巴草逗着孟玺心尖,心跳快速跳动,砰砰砰的,犹如比天空炸下的响雷,她迅速低头,脸红着起唇,“你有病是不是!!!” 沈迹听她生声音无半分责怪,有的只是糯糯的嗓音,苏苏脆脆的,“这话说对了,我还真只对你一人有病。” 心病,难医。 孟玺气的脸更烫了,烧得能让铁匠打铁了,她闷下来不说话,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映着水淋淋的地面,沈迹那番话落进去,绽起满塘涟漪。 沈迹握住伞柄向上撑,雨丝涌进来,路灯打下来,路边便利店招牌的亮光斜切侧脸,沈迹没皮没脸的笑着,qiáng忍着没笑出声。 他看见她耳朵红了,脸颊红了,皮肤红了,像烧熟的虾子在锅里无所适从。 路过烧烤摊,塑料棚顽qiáng的撑着,流下一蓬山泉水,沈迹闻见香味,手肘碰碰她肩膀示意停下。 孟玺的底气都要被他抽gān了,皱眉道,“你又gān嘛。” “我饿了。”沈迹得意的笑,“我请客,随便吃。” “我不吃。”孟玺拒绝,免费的,她也不吃。 “我要吃,我饿了。”沈迹直接耍小孩子脾气。 “你饿了,你去吃。”孟玺拒绝小男孩耍脾气。 “你真忍心我饿?”沈迹摸摸肚子,好似真饿了,他将伞往旁移,雨落进来,孟玺只得跟着他移动。 两张桌子空的,底下站了几个躲雨的人,沈迹收了伞,孟玺取下书包抱着,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坐下。 沈迹走向冰柜,里头没剩几样菜了,他拿个盘子把剩下的都挑上,嘱咐老板分两份,一份多放辣椒,一份清淡。 孟玺抱着书包看外头雨势,上面顶棚兜了一箩筐的水,显出一个沉甸的凹坑,老板娘每隔几分钟就拿根杆子撑起塑料棚,一汪瀑布水哗啦啦的流下,声势挺大。 沈迹选好菜,插兜走过去,看见她抱着湿淋淋的书包安静的坐在角落,额边几缕湿发贴着她瘦净的脸蛋。 沈迹拉开凳子坐她对面,孟玺见他左肩半幅袖子湿透了,穿的白色T恤,透明的黏在肉上,头发完全像洗过一般,根根服帖的黏着头。 沈迹对上她打量的视线,笑了笑,挺不正经的。 孟玺立马侧过头看外面,她就僵着脖子,偏着头,不看沈迹。 沈迹倒了两杯水,端起一杯捧在手里,不客气的盯着她一直看,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他视线下移,火热的落在一处。 脖子有点痒,孟玺回正头,就看见他晦明晦暗的眼神,顺着那道视线,她脸霎时燃起来,一把提起书包遮住上半身,就露出一张烧红的脸。 沈迹尴尬不失礼貌的一笑,掩嘴咳嗽,“水都要凉了,快喝。” 孟玺简直想戳他脊梁骨,闷闷的喝了口。 两份菜上来,沈迹还给自己加了一份米饭,沈迹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把那盘清淡的往她面前一推,“这份儿是你的。” “我没点菜,我说了不吃的。”孟玺看着那盘混合烧烤,没接筷子。 沈迹把筷子搁那盘沿,“你要是觉得làng费我的钱,还làng费粮食,是天经地义的,你就让它摆着。” 孟玺气不过,这大爷真的是为所欲为,搬出道德绑架她,吃就吃,又没下毒。 孟玺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味太淡,添了两小勺海椒油。 “我还以为你不吃辣呢,就没让老板给你放。”沈迹喝口水,他那盘辣椒实在太多,他吃几口,嘴里就烧起火来。 孟玺:“……”我是心里有火,我要以火攻火。 两盘烧烤风卷残云般解决,沈迹舒适的摸着肚子,打了两个饱嗝,老板看雨势减小,也准备收摊歇业。 沈迹撑伞,孟玺钻进伞下,两人走出烧烤摊没多远,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驶过来,街边的积水排泄不了,积了个小水潭,车轮子碾压过水潭,一扇飞溅的水花,媲美洒水车集中火力清理街道的狠劲,làng头冲过来,沈迹反应迅速,把人紧紧一抱,180度旋转。 “我操。”làng头凶猛,铺天盖地的打过来,他被浇了个落汤jī。 孟玺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迅疾的把伞压低,孟玺毫发无损。 “妈的,赶着投胎呢。”沈迹忍不住骂一句,甩两下头,水花四溅。 孟玺被他实在箍得紧了,她鼻子挤在他胸前,连呼吸都不能自己做主。 沈迹甩了两下头,发现胸前抵了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周身登时怔住了,又发现自己另只手有力的箍着东西。 而且那东西完全一动不动,像根木头杵在自己怀里。 他推了推那根木头,发现木头一端冒着火星子,红彤彤的,他伸出手摸摸她额头,“发烧了?” 还没摸到,孟玺弹跳避开他,站进了雨帘里,沈迹赶紧把伞撑在她头顶,“别站雨里,小心着凉。” 那句话仿若一股暖流缓缓流进孟玺的周身,她看着眼前的男生,淋成落汤jī的沈迹。 他刚才替她结结实实挡了一场瓢泼大雨,同时有瓢水淋在她心尖上,完全淹没了。 “你看,老子为你都湿身了。”沈迹笑一声,望进她似水的眼里。 他蓝色的牛仔裤染成了深蓝色,他白色的T恤湿哒哒的裹着上身,头发黏成一股股绳,他眉开眼笑的站在伞下,半边身子还掺和在雨里。 而那把伞却坚定的罩在她头顶。 孟玺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紧张的开口,“你还记得你那次醉酒后,说的话吗?” 沈迹用手绞着衣摆的水,不明所以的看她,内里寻思着哪句话。 孟玺心里腾起一股子失落,“算了,当我没说。” 沈迹低声一笑,表情像偷吃了糖的孩童,“我记得。” 孟玺深吸几口气,将那几个字在喉间滚来滚去,终于说出来了,“我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 沈迹也不绞衣摆的水了,将她这句话的意思嚼了几遍,反应过来,只顾着傻笑了,“你说。” 孟玺看他成天烟不离手,中午偷摸的去厕所抽烟,每次回来都带着股浓浓的烟味,“第一条,戒烟。” 沈迹压根没想,“好。” 孟玺记得他喝酒的次数也多,白酒和啤酒混合着,不要命的喝,“第二条,戒酒。” 沈迹直接答应,“好。” 孟玺知道他每天睡不醒,一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整个上午能将一个姿势进行到底,因为他晚上经常去网吧打游戏,有时会打通天亮,“第三条,戒网。” 沈迹笑了笑,“好。” 沈迹听她说完这三条,眉一挑,“没了。” 孟玺看着他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应了声,“没了。” “不是要吃我吗?孟玺,过来,我们换个法子。”沈迹心里储存了罐蜜,甜死了。 孟玺看他说话没正经,坚决摇头,拔脚就走。 沈迹撑着伞跟上去,把伞整个移到她头顶。 他奔跑在雨里,欢快的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幸福来得太突然。 jī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36章 第 36 章 沈迹将孟玺送到楼下,沈迹收了伞,看着孟玺踏上台阶,一脚一个湿脚印,清晰的刻在gān燥的台阶上。 孟玺走到拐角,回头看他还没走,静静地站在楼道口,头顶的声控灯一下子灭了,人嵌在幕布上。 沈迹重重的跺脚,声控灯亮了,他湿润的脸庞在灯下刷了层油光,“我走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孟玺脸红着回头看他,他衣服真是全湿了,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楼梯间灌进来风,chuī得骨子里泛着冷,他要是穿着湿衣服回家,明天保不准感冒发烧,谁也不是铁打的。 “你要不要把衣服换了,我哥那里还有几套衣服。”她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低下头看脚尖,没敢看他。 “也行。”沈迹向来是脸皮厚,去楼上坐坐也好,换身gān净衣服。 沈迹又一想不对,傅聪他爸妈也在楼上,“算了,你舅妈他们在家,我去也不方便。” 孟玺再一次卷起脚趾,能挤出水来,流进鞋帮子,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我舅妈送我哥上学去了。” “你一个人啊,怪不得呢。”沈迹笑起来,眉眼弯弯,他是好看的,一直都是。 他跟在她身后上楼,踩着她的湿脚印映上去。 沈迹想,他和她如今是走在同一条路,他坚信会一直走下去,走到七老八十,走到儿孙满堂。 很真实的想法,有预见性。 孟玺打开鞋柜,把傅聪的拖鞋拿出来,放在沈迹面前,沈迹脱下湿鞋子,双脚戳进去,有点小,他后脚跟支出一半。 孟玺走进傅聪的房间拿衣服,沈迹在客厅溜达一圈,走到卧室门门口,双手环胸靠着门,看着孟玺在衣柜里挑挑选选。 他心里的空缺一下子填满了,有挡雨的房子,房子里住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头一次期待老掉牙的情节。 孟玺将衣服和裤子叠好,放到chuáng尾,沈迹慢悠的走过来,“还差个东西。” 孟玺看他正经的态度,接过话,“差什么?” 沈迹掩嘴咳嗽一下,“差条那啥?” 孟玺看他这次是不正经的笑了,眼眉俱弯,吊儿郎当。 沈迹看她真的认真思索着,下逐客令,“我换衣服了,你还想站这儿?看我换不成?” 孟玺仰起红脸蛋,眼神亮晶晶,“谁想看你换。” 沈迹抬起胳膊,作势撩起T恤下摆,“我真脱了。” 沈迹一鼓作气的脱了,孟玺眼前闪过一片亮澄澄的肉。 沈迹走出卧室,孟玺手里搭着一件外套。 沈迹一看有点眼熟,“当时叫你扔了,你竟然没扔。” “一点都没沾到,我洗了的。”孟玺头也不抬,两颊红烧。 沈迹开心的蹦着台阶下楼,傻兮兮的,他做梦都没想到,都有人给他洗衣服了。 孟玺梦见那片亮堂堂的肉在眼前晃,结果不小心睡过头,她手忙脚乱的洗漱完,飞速的奔下楼,气喘吁吁的跑到一楼。 沈迹站在一楼用脚尖画圈圈,连打了几个哈欠,昨晚一场雨落了,今早空气里微微带着发冷的cháo湿,他穿了件运动服外套,怀里捂着东西。 孟玺一阵风的奔出来,沈迹忙叫住她,“你急着跑啥呢。” 孟玺着实被吓了一跳,脸带红润的回头,看见他施施然站在楼下,“你怎么在这儿。” 沈迹走过去,取出怀里的豆浆和油条递给她,“我就知道你会睡过头,拿着。” 孟玺没接,从书包里掏出钱,“我给你钱。” 沈迹掩嘴咳嗽一声,“男朋友给女朋友买早餐,天经地义,你见过互相给钱的?” “你感冒了?”孟玺接过豆浆油条,看他脸色憔悴,眼里掺和红血丝,生出一丝心疼来。 “我没事,别担心。”沈迹又重重咳嗽一声,孟玺脱下书包,把身上的东西塞他手里。 “你gān嘛去。”沈迹捧着一堆东西,不明所以的看她。 “你等我几分钟,我上楼拿东西。”孟玺一说完,旋即又刮出一道疾风上楼。 沈迹抱着一堆东西站在楼下,喉咙发痒,鼻子也有点堵,摸了摸兜,摸到烟盒,记起昨天答应的事,手又缩回来了。 孟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到一楼,手里拎个塑料口袋,装了几盒药,气喘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为了拿几盒药,又跑一趟,不嫌累啊。”沈迹嘴皮子上打趣她,一想她是担心自己,心里就甜滋滋的美。 “你要不。”孟玺收回去。 “我要。”沈迹抓过来。 “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孟玺背好书包,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对着几盒药,笑灿了脸。 两人踩着点进学校,拽着人流的尾巴缩进教学楼,沈迹眼尖的发现在高二部巡视的罗永,站在三楼的楼梯口。 沈迹抠住孟玺的书包带个旋儿,“你先别过去,就在这等着,看见我走到三楼,你就偷偷的从另一头绕上去。” 孟玺也看见罗永了,她问他,“你呢。” 沈迹摸一下她毛茸茸的头,“我有办法,你先听话。” 孟玺还不习惯和他亲密的举动,把头缩了回去。 沈迹说完,就招摇过市的走进罗永的视野,罗永一眼看见他,气势汹汹,恨不得从楼上跳下来,“沈迹,你给我滚上来。” 沈迹比了个OK的手势,挺讨打的。 孟玺绕上楼梯,轻手轻脚的走过三楼拐角,沈迹站在那端走廊,挨着罗永的批评。 这就是他想的烂办法,自己往枪口上撞,保全别人,怎么这么笨啊。 沈迹又一次站在瞩目的舞台,他站了两节课,课间操时间,因为操场积了水,扒着阳台看他的人不在少数。 沈迹回到教室感冒了,打喷嚏咳嗽,用了一堆纸巾,毛子耀奇怪,“老大,你这铁打的身体,一年到头也没见过你生病,昨天不是有伞吗?还能把你淋了?” “你懂个屁,我喜欢感冒。”沈迹乐呵呵,又打了一个喷嚏。 “草,你别是病糊涂了?”毛子耀体贴的伸手摸他额头。 沈迹打开他的手,“摸哪呢,拿开你的狗爪子。” “老大,我这不是关心你,怕你脑壳烧坏了,智商不正常。”毛子耀一撇嘴。 “我用得着你关心,老子有人关心。”沈迹撸把鼻涕,咳口痰。 毛子耀看他病得不轻的样子,“老大,你果然病糊涂了,鬼才关心你。” 沈迹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头抛光了,“去你的。” 中午教室人都走光了,孟玺接了杯热水,根据他的病情对症下药。 “这个吃两粒,这个三粒,这个一粒。”孟玺将一堆药粒放他手里。 沈迹皱着眉,看着那几粒药,“没毒?” “喝。”孟玺将水杯推过来,义正言辞。 沈迹吞药的表情非常丰富,就像吃砒:霜一样。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迹,最怕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写到底了。话说jī哥缺条那啥,nk。 第37章 第 37 章 莫兵下午开班会,带来个消息,周五开家长会,教室顿时一片哀嚎。 “周五家长会,我叫我爸来,老大,你呢。”毛子耀把那张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沈迹两手一摊,翘起腿,“老师发了信息,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我不管。” “千万别让你爸来开家长会,你爸那性子,这成绩摆出去,你爸该会提刀剐你。”毛子耀记起小学沈迹他爸开家长会,两手臂青龙纹身,去菜市场买了一只jī拎在手里,刚杀的,塑料口袋里还有血,当时全班男生都觉得他爸好酷。 毛子耀当时躲在门后,沈迹乖乖的站在走廊外面被他爸训斥,他爸骂人真的是集结了jīng华,骂得人一愣一愣的,听的人都觉得可怕。 沈迹掏掏头,“我爸就开过一次,小学四年级的事,你还记得。” 毛子耀回想他爸的模样,“忘不了,那纹身酷毙了,老子改天都想纹一次。” “得了,我妈回去骂他,说他影响不好,他大热天来学校接我,都是穿长袖。”其实他爸一般不骂人,一年到头骂两三次,但是一骂起来就让人受不住。 沈迹也不知道他爹瘦了还是胖了,反正过年顾着忙生意也没回来。 孟玺去了趟厕所,一出来遇上林瑶。 林瑶回身叫住她,“孟玺,你下了晚自习,能来趟学校后门吗?我等你。” 孟玺看她脸色不好,应了声,“好。” 铃一打,学生鱼贯而出,孟玺这次收拾快,装好书就走出教室,顺着人流慢慢的往楼下走,沈迹和毛子耀则跟在后面,默默地拉出一段距离。 毛子耀前脚挨后脚的下楼梯,“孟玺今天手脚倒是很快。” 沈迹看她急匆匆的走,应该是有事,想叫住她,碍于学校人多耳杂。 孟玺走到后门斜坡上,林瑶在旁边的小树林里叫她,孟玺走了进去,拐进一片暗影里。 沈迹眼尖,拉住毛子耀的胳膊往后拉,逆着人流往旁边的宿舍楼走。 沈迹见人五分钟没出来,小树林也没灯,暗影绰绰,不知道人在里面gān什么。 毛子耀猫着腰,透过树丛,恨不得视力顶顶好,“好像是个女的,不是男的。” “要是男的,老子还在这站着?”沈迹想,我手里就特么缺把武器。 “女的戴了帽子,看不清脸,太暗了。”毛子耀扒着眼皮子,视力用到极限,“好像是林瑶。” 沈迹目光霎时yīn沉下来,“看清楚了?” 毛子耀打包票,“对,就是林瑶。”见沈迹没应话,他往后一看,人都走了。 “好巧,看来我们都喜欢晚上逛小树林。”沈迹从暗处走近了,皮笑肉笑,“今晚天气不错,有星星,还有月亮。” 林瑶首先看见他,眼里登时爬上一叠绵软,孟玺望望天,没月亮,更没星星,沈迹纯属瞎扯淡。 “谈完了没,你去外面等我。”沈迹挨近,僵着脸,视线落向孟玺。 林瑶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夹着复杂的情绪。 “出去等我。”沈迹再次望向她,语气qiáng硬。 孟玺顶着两道判若鸿沟的目光走出小树林,毛子耀在外头侯着,“孟玺,林瑶找你gān啥?” 孟玺没好气的踢着地上的鹅卵石,“讨论学习。” 毛子耀没话说了,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毛子耀蹲在台阶上,后面刮来一阵风,林瑶的白裙子飘过去,“林同学,你跑这么急去哪?我送你一程。” 林瑶只顾及跑,没搭理毛子耀,沈迹闲散的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你对她说什么了?”孟玺看见林瑶刚刚跑出来,好像哭了。 “你猜猜看。”沈迹见左右就只有个毛子耀,挨近孟玺,手搭在她肩上。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孟玺缩了缩肩,撤开一步。 “我这不是谢谢她给我俩拍了第一张合照。” “合照?”孟玺缓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那可不。”沈迹又凑过来,“你竟然忘了,上次副校长请你去办公室喝茶。” “怎么会是林瑶拍的?你搞错了吧。”孟玺完全不相信,上一次林瑶还质问她和沈迹的绯闻,打赌也是她提出来的,逻辑上完全说不通,怎么会有人自己挖坑自己跳,那人不是白痴就是神经病。 沈迹:“照片是班上的人拍的,从照片的角度就能找出人来,我没把这事当回事,毕竟校长也没为难我们,但是你桌子被人写了字,这我就不能不管了,一追到底,发现那女生和林瑶关系挺密切,你说说,怎么这么巧呢。” “会不会真搞错了。”孟玺依旧无法接受他的说辞,说这贴吧事件是林瑶自己导的一出戏,说出来谁相信。 沈迹:“别不信,我让网吧老板帮我查过。” 毛子耀在背后听了大半,发表听众感言,“卧槽,看不出来啊,这林瑶真是深藏不露,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结果是空有漂亮皮囊,内里毒辣。” “你俩看我gān嘛?我说错了。”毛子耀见两人刷刷的回头,整齐划一。 “我没看出来,你语文水平真可以。”沈迹夸他,觉得他最后两句话真不像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毛子耀扰头,笑笑,“过奖过奖。” “敌人要搞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推到风口làng尖,最狠的一招是把你拖下水后,还要装好人。”沈迹啧啧两下,“你说,狠不狠。” 毛子耀附和,“当真狠。” 孟玺听两人一唱一和,心里很复杂,她对林瑶谈不上好感,但要是真如沈迹说的那样,她就成了傻子,被人玩得团团转的人是她。 幸运的是,孟玺好像也没输得一败涂地,她赢得很彻底,但高兴不起来。 沈迹见她沉默的走着,表情平淡,安慰她,“你别多想,以后多长个心眼。” 孟玺没说话,依旧沉默,毛子耀还想安慰几句,被沈迹拦住,沉默三人组走出后校门。 摩托车停了马路牙子一列,灯光四处发散。 “老大,林瑶还没走,在对面呢。”毛子耀看见对面的红毛青年抱住女生的腰,女生直接用手打了青年一巴掌,被打的人还在笑。 沈迹和孟玺都看了过去,林瑶一回头,看见马路对面的三人,眼神一变,又转过身去,对红毛青年说了几句话,跨上摩托车后座,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女人了。”毛子耀看着绝尘而去的摩托车,最后只剩个光影。 “她会不会想不开。”孟玺觉得她明明是抵触的情绪,有意的偏激。 沈迹拿出车钥匙丢给毛子耀,“毛子耀,你跟上去。” “行。” 沈迹送孟玺到楼脚,孟玺一路上闷闷不乐,周身发着低气压,“别想太多。” 孟玺回头挤出一个笑,“没事,我在想林瑶说的十碗红烧肉面还作不作数。” 沈迹:“红烧肉面?” 孟玺:“赌注。” 沈迹不可置信,“我算是附加的?” “你可以这样认为。”孟玺想了想,“但是你现在的地位比红烧肉面重一点。” “你倒是反过来安慰我了。”沈迹看见孟玺蹦上台阶。 她回头,努力的发笑,表明自己很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补的可能就明早了。 说实话,我是个情节废。 第38章 第 38 章 周五早上开家长会,原本是要班上第一名的家长发表感言,结果孟玺的家长没来,发表感言的任务自然落到第二名封智的头上。 一开家长会,孟玺也没影了,沈迹压根没找到人,打电话关机,短消息停留在他昨晚说,林瑶被那红毛送回家的,没出事,让她不要担心。 一上午,沈迹站在走廊外头,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人躲哪去了。 家长会一结束,他连午饭都不想吃了,枯坐在教室等孟玺回来。 毛子耀匆忙跑回来,气喘吁吁,“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沈迹说:“好消息。” 毛子耀:“孟玺在兵爷办公室,找她谈话。” 沈迹一听人在办公室,怪不得他找不到人,“坏消息呢。” 毛子耀作出痛苦状,“老大,你爸来了。” 沈迹一进办公室,孟玺已经不在了,他第一眼没认出莫兵对面的人,一身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油光满面的一个人。 沈迹站在他背后,听着他和老师谈话,手里拽着成绩单,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沈迹脚都站麻了,两人还在谈成绩问题,东扯扯,西扯扯,扯到下午上课了,也没扯完。 等终于扯完了,沈爸站起来和莫兵握手,沈迹和他面对面互看了几秒,觉得这人真不像他爸了。 沈爸压着火走出办公室,一出门就提成绩的事,“你这成绩摆出去能见人?” 沈迹嘀咕了声,“又没倒数第一。” “老子看你是皮痒了,不打几下,你不把老子放眼里。”沈爸环视一周,没看见顺手的东西,以前在家能拿叉衣棍和扫帚,打在沈迹身上,沈迹一声不吭,也不怕疼。 沈爸看沈迹往前溜,遂抽出皮带赶鸭子上架,“你给老子站住,再跑我打断你腿。” 沈迹看他气势汹汹,裤子没了皮带的束缚,稳稳的圈在腰边,他爸以前挺瘦的,他半年没见他了,今一见,没成想他生活过的挺滋润,腰肥了,肚子里能撑船了。 学生都在上课,沈爸一吼,教学楼又是回字形构造,声挺响,莫兵走出来本想劝一句,结果没看见人。 沈爸到底是老了,脂肪堆砌双脚,沈迹下楼梯还要等等他,见他人下来了,跑出视线,又站在楼梯拐角等他。 “你小子别让老子逮住,老子抽死你。”沈爸叉着腰,凶神恶煞的挥舞皮带。 沈迹路过那张大红榜,张贴这次各年级月考前五十名,他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他站在原地,全神贯注的找高二那一栏,沈爸追上他,马上抽了他一皮带,抽在他手背上和大腿根部,痛得沈迹皱了皱眉。 沈爸看他一动不动,盯着大红榜,心里来气,这不是存心气他嘛!刚准备打人,沈迹突然叫了声爸。 沈爸心里的气突然撤下来,这孩子就是不服软,性子实在太硬。 “爸,你看。”沈迹努努下巴,示意他看。 沈爸叹口气,音调降下来,“你让老子看什么,上面又没你的名字,你当老子不识字?” 沈迹紧盯着那个名字,刻进眼里,洋洋得意,“那个,你未来儿媳妇儿。” “老子看你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还敢谈女朋友。”话虽不客气,沈爸的眼睛止不住的往上瞄,都是三中成绩顶尖的学子,说不好奇是假的。 一排列楷体毛笔小字,你小子说的哪个啊? 爷俩晚上吃烧烤,像哥俩一样坐在街边,沈爸点了一堆肉,撸起袖子,“好久没吃烧烤了,成天上馆子吃江湖菜,那些菜我都会做了。” 沈迹拿起一串烤串放嘴里,“你每天上馆子,我妈没管你?” 沈爸拿两串鱿鱼,一边一口咬,“不应酬哪来钱,供你上学,生活费哪来。” 沈迹扯张纸巾擦嘴,“要不这学,我也不上了,出去打工。” “你要是敢,老子一瓶子给你脑壳敲过来。”沈爸说话一向狠,以前混了几年社会,后来被沈迹妈妈收归裙下,换头改面,一心宠老婆,宠了十几年了。 “今儿我俩喝一盅,好久没呆在一张桌上吃饭了。”沈爸让老板拎了箱啤酒,取了两个杯子添上。 沈迹看着杯里冒泡的啤酒,把啤酒箱拉过来,“少喝点,喝一瓶就够了。” “现在每天不喝点,过不去。”沈爸灌了杯,砸了砸嘴,“你陪老爸喝杯。” 沈迹摸到杯子,一口灌下,“我就喝一杯。” “一杯怎么行,再来两瓶。”沈爸豪慡的开了两瓶,重重的搁在桌上。 沈爸摸出一根烟点燃,又摸根给沈迹,看他,“抽吗?” 沈迹往后缩了缩,忍住了烟瘾,“不抽。” 沈爸问他,“不喝酒了?烟也不抽了?” “戒了。”沈迹轻飘飘的两个字,极淡然,笑了笑。 他答应过她,尽量戒了。 沈爸喝醉了,沈迹扛着他上楼。 沈爸:“你今儿要是接过我给你的烟,喝我给你开的酒,我非把你腿打断。” 沈迹苦笑了一声,打一下也挺好,毕竟好久没打了。 隔天周六,爷俩一觉睡到天亮,两人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电视,换句话说,沈爸给他做了一下午思想工作,无非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迹记起昨天莫兵找孟玺谈话,毛子耀被他爸拖着去找老师教导教导,在边上聆听了几句,毛子耀一回来就说谈的不是学习上的事,他听见了青chūn期,谈恋爱等字眼,马上就回来报告沈迹,沈迹还没及时去求证。 沈爸下午走,沈迹送他出门,等把人送走了,沈迹开车去孟玺家楼下。 孟玺下楼,看见沈迹站在巷子里,摩托车歪靠着墙。 “莫兵是不是叫你远离我,说我太坏,抽烟喝酒打架,学习不认真,做事也没个正经的样子,以后进入社会就是蛀虫,坏一锅粥,比搅屎棍都不如。”沈迹认真的骂他自己,骂得挺中肯,骂得挺难听,这话要是搁脆弱的人身上,保不准心里憋屈得想哭,又不敢表露在脸上,教人看见又羞愧。 “你骂自己还挺能下手的。”孟玺看他狠心的骂自己,觉得他学习上要是保持此种觉悟,少说成绩也是中等。 “孟玺,我说认真的,莫兵是不是威胁你了。”沈迹用了威胁两个字眼,把这事讲得很严重。 “孟玺,我不会每天缠着你,也不会打扰你学习。”沈迹竖起右手,“我发誓。” 孟玺咬着吸管,摇摇头,“莫老师挺好的,不是吗?” 莫老师没说过这些话,他和别的老师不同,他认为青chūn期谁都有权利去喜欢,毕竟最美好的东西大多是在最美好的年纪,但话中暗里表明以学业为重。 “他只不过让我给你带个话。”孟玺松开吸管,一瓶奶喝到了尽头。 “带话?什么话?”沈迹疑惑的看她,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药。 孟玺摇了摇瓶子,确定空了,丢进垃圾桶,“下次月考,年级名次提升五十名左右。” 沈迹比雷劈了还难受,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或者不是这句话。” 学习真要他命,他爱玩的性子保持了那么久,一下子掐住了,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孟玺:“我听毛子耀讲,你小学是班长,还考过班上第一。” “多少年前的事了,一大摞奖状都压箱底了。”沈迹腾起一股自豪感,毕竟成长至今就小学时代辉煌,那时他是邻居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三好优秀,后来上了初中,变成了邻居家教导孩子的反面教材。 人生嘛,就是这样,大起大落,就是下降的速度快了点,摔得有点惨。 “那你现在脑子怎么不好使了。”孟玺一句话掐住人中。 “小学的题多简单,能和高中比吗?”沈迹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步,转念一想,“孟同学,你是不是在打击我?” “嗯,我打击得很明显。”孟玺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没退路了?”沈迹还想挣扎一下。 “还有一条。”孟玺停住脚,转身看他,“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沈迹一听你我分得泾渭分明,慌了,“我要提升年级五十名,孟同学,帮帮忙啊。” 孟玺:“你先回去做作业,不会做的先留着,我抽空给你讲。” “对了,昨天家长会,我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你,你家长也没来。”沈迹走过去,挨近她,觉得她藏着心事。 孟玺苦笑一声,“我爸妈不管我。” 沈迹看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整个人都透着萎靡,“他们怎么不管你,有个成绩这么好的女儿,面子上贴金。” “我爸妈离婚了,我原本是跟着我妈的,但我妈上半年组成了新家庭,房子住不下,我就到舅舅家来了。”孟玺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表情淡然。 一个房子能住的人刚刚好,他们是理所当然的存在,而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沈迹停住脚,愣了愣,看她笔直的站着,脚边的小草钻出墙缝,她也像钻出来似的,“对不起。” 孟玺的面容虚化在夕阳的余晖里,歇了层淡淡的忧伤,“没事。” 沈迹的心无声抽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二。 第39章 第 39 章 早上一场雨,下午出来太阳,夕阳燥热,又恢复到夏日的温度。 沉寂了半会,沈迹恼自己怎么问到她父母的事去了,还揭她伤疤。 沈迹烦躁的撩起半幅T恤,露出一截jīng瘦的腰腹,手插在腰上,“孟玺,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孟玺望着他的脸,没敢往下瞟去。 沈迹用胳膊擦擦脸上的汗,皮肤镀上一层铜光,像刚浇筑出炉的铜人,“好地方。” “我忘了带头盔,你把这衣服套上头去。”沈迹手里搭着一件薄外套,那截健实的腰腹就这样明亮亮的在她眼前晃。 “总要把脸遮住,车子要路过街上。”沈迹捏住两袖子,抖开,要往她头上套。 孟玺退后几步,这么热的天,套上去不是更加引人注目了。 沈迹看她一眼,笑笑,“不想套?不然明天全校师生都知道你是我沈迹的女朋友。” 没办法,没其他东西遮掩。 “我自己来。”孟玺从他手里接过去,盖在头上,两袖子打个结垂在身前,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我觉得你像故事书里的人物。”沈迹看她这滑稽的形象,憋着笑。 孟玺瞪他一眼,“是不是láng外婆。” 沈迹摇头,笑意一点点溢出来,“不,像小红帽。” 沈迹双腿支起车身,扶正把手,“上车。” 孟玺爬上去,准备捏住他的T恤两端,但他把T恤下摆撩了上去,她只好又掌着后座。 沈迹见她没上手,主动把T恤下摆放下来,“抱紧我。” 孟玺这次很听话,圈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阔实的背脊,视野就只有两人之间隔出的小片缝隙。 “走了。”沈迹一脚轰油,车子如利剑般斩出去。 风呼呼的涌入眼睛里,chuī得她睁不开眼。 沈迹放慢车速,孟玺脸埋在他背脊,看见车下的路变成了石子路,她才偷瞄眼周围,天也黑了一半。 清流车队的根据地在郊外,荒废的三排平房,他们凑钱找人把屋顶修葺一番,里头摆了些旧家具,平房前面一块空地,前几天下了bào雨,泥地上一圈圈硬壳结起的轮胎印。 孟玺看见空地上一堆人在烧烤,烟雾缭绕,摆了两张桌子,沈迹开车进去,那群人chuī口哨,欢呼声震天。 孟玺下车,背对着那群人站着。 沈迹看她拽着两袖子,还把盖头的衣服系紧了,“把衣服解下来,别怕,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孟玺松了松袖子,不情愿的解下衣服,沈迹看她顶上的头发乱了,抬手抚平,好似一台熨斗机。 那边的人看这亲密的阵势,口哨又chuī了,锅碗瓢盆都敲了起来。 林超是掌勺的,看清楚人走过来,惊讶的张大嘴巴,能吞下鸵鸟蛋,“孟玺,清流车队,欢迎你。” 一叠声的嫂子和弟妹,孟玺慌张的往沈迹后面躲,早知道就不跟他来了。 “迹哥,抽烟。”有个男生递过来一根烟。 沈迹摆摆手,“不抽,有人盯呢。”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孟玺脸上,慡朗一笑,孟玺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孟玺僵硬的坐下,顶着一道道火热的视线,林超端上来一盘烤好的肉,“尝尝我的手艺,不辣。” 孟玺不好意思的接过去,“超哥,谢谢。” 林超解下围裙,“不谢,以后经常来坐坐。” 一桌子人开了啤酒,小酌几杯,也没划拳行酒令,大家就谈谈近期车子的情况。 孟玺就安静的吃着,听他们谈话。 山里的风比城镇大,灯泡晃得厉害,人影子在地上扭曲。 一群青少年聚在一起,虽然他们看起来不务正业,但他们聚在一堆商量,每个人脸上庄重又严肃,拿着一张图纸能研究半天,共议改装进气排气系统,哪辆车需要更换轮胎。 他们做的是喜欢的事,燃烧最火烈的激情。 沈迹去屋后上厕所,林超进门站他旁边,深感惋惜,“卧槽!你下手挺快,我还没出手。” 沈迹嗤笑一声,嘴角上扬,“你一出手,看在我俩做了多年兄弟的份上,不剁你整只手,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林超抖了两下尿,认命似的,“怪不得江湖传言,谁抢你的东西,你和谁拼命。” 沈迹拍拍他的肩,林超又抖了两下。 抢不得,真抢不得。 “吃饱了?”沈迹走回人堆,看她嘴上的油脂,发亮一层。 “饱了。”孟玺拿纸擦擦嘴,又喝了口果汁。 “走。”沈迹从架子上挑了两个头盔,一手抱一个。 “这就走了?连口酒都没喝。”林超洗手出来,见人要走。 沈迹抱着头盔上抛,“还有事呢,今儿就不陪大家玩了,先走一步。” “下次记得补上。”林超看眼孟玺,“孟玺,慢走。” 孟玺脸通红的抬头,眼角弯弯,“烧烤,很好吃。” 林超见她认可自己的手艺,得意了,“下次再聚会,我叫你。” 沈迹看两人笑嘻嘻的谈话,打断进程,“走了,赶时间呢。” “超哥,再见。”孟玺蹦跶着回头,向林超挥手。 “过来。”沈迹看她还在欢乐的蹦跶,跟林超挥手。 孟玺走过去,沈迹捞过来头盔,给她扣上。 “我能自己来。”孟玺僵硬的伸直脖子,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一张红润的小脸蛋挤在头盔里,大眼睛忽闪忽闪,他陡然支出去脑袋,距离很近,近得二人的呼吸转个弯就能扑在对方脸上。 孟玺两耳隔了重世界,外音缥缈的透进来,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qiáng力的心跳,砰砰的响透全身。 “这家伙套上去,挺可爱的。”沈迹拍两下头盔,仿佛敲在她的天灵盖,沈迹先前吃了糖,一股浓浓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孟玺拉下玻璃罩,圈住一笼薄荷,凉慡慡的浮在她的呼吸之间,攥着她的心神,“你还走不走了。” 沈迹见她张了张嘴,声音实在太小,耳朵贴过去附上头盔,“大声点。” 孟玺提高音调,努起嘴,“我说,你走不走了。” “走。”他突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手紧紧嵌在掌心,用得很用力。 “沈迹,你放手。”孟玺左右看看,身后还有人看着呢,用另只手去扳开,挣脱不开,被钳子夹住似的。 沈迹又握紧,仿佛要融进骨子里,“你不是催吗?我拖着你能走得快一点。” 孟玺的手像被两块山石挤压,勒得她手疼,“我自己会走。” “我怕你摔了。” 下一秒,孟玺被石头拌了跤,沈迹这个乌鸦嘴。 “你看,要不是我拽着你,你真得摔个狗吃屎。”沈迹在偷笑,总算牵上手了。 孟玺上车还没坐稳,沈迹倏地拉过她的一双手,将她手当做安全带扣住,圈住他的腰,“抱紧点,过会儿路不好走。” 孟玺微僵的抱住他的腰,感受他的体温。 沈迹开的是上山的道,微润的和风穿过山林,风声沙沙,草挨着树,蜜语甜言,一路颠簸,石子有时被轮胎挤压着蹦出来,飞出几丈远,掉进草丛沟渠。 孟玺紧紧圈住他的腰,车屁股一翘,她腾到半空中,死死抱住沈迹。 多年后,她想起那天上山的路,无论前路是深渊抑或绝壁,她只要抱住他,就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三,晚上还有更。 第40章 第 40 章 头顶一轮圆月,山风舒缓,远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孟玺跳下车,水面映着周围模糊的景物,那轮明月幽幽的沉在水底。 看起来不像湖,两个凹坑周围的山石耸立,孟玺凑近一看水面,清澈见底,水下的青苔和水草好似养在温室里固定,一动也不动,颇为平静的一面湖,让人能静下心来。 孟玺伸入中指,轻轻的转了一圈,沁凉的水钻进骨子里,细细的涟漪搅碎一池月光。 “别挨近了,小心点。”沈迹看她蹲在水边,用手拨弄水面。 “这里以前是湖吗?”孟玺回头问他。 “以前是矿山,形成的废弃坑,填了雨水,形成了湖。”沈迹丢了块石子,扑通落进水里,“其实这湖白天要好看些。” 孟玺也好奇,凑近看水挺绿的,满满的一大片汇聚,夜里也黑乎乎的,她想象不出来,“多好看?” 沈迹想了想,又丢了块石子,嬉皮笑脸,“没你好看。” 孟玺见他文不对题,没个正经的样子,“你能认真点吗?” “我认真的呢,没骗人。”沈迹打开车灯,亮光扫过孟玺,孟玺被刺得睁不开眼,光芒停留水面,绿油油的水,仿若一匹深绿绸带悠悠的浮着。 水的颜色真的好看。 孟玺拘了一捧水,拘了几次,也没拘起那捧绿色,只能用眼睛看,碰不得。 孟玺见身后没动静,她回过头去,看见沈迹坐在石头上面,手里摆弄着什么,她走上去,他立即把东西揣进兜里。 “你在gān嘛,偷偷摸摸的。”那东西很小,孟玺也没看清楚。 “没gān嘛,玩呢,编东西。”沈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喜欢。”孟玺喜欢安静,远离喧嚣。 “再带你去个地方,跟上来。”沈迹拨开草丛,引着她往矿坑另一边走。 矿坑旁边有棵很大的树,周围拱了一圈平阔的草地,横着生长的那截枝gān又粗又壮,沈迹和林超以前在这用块木板搭了个秋千,串了四根麻绳。 林超谈个女朋友,就带人来一次,能看星星,能看矿湖,沈迹没带人来过,觉得这地晚上来就只有办一件事。 那树很高,也有些年头了,沈迹亲自爬上去绑的,秋千少说能dàng出四五米远,十足的大块头。 “坐上去,试试。”沈迹扯把草,弓着身擦擦木板。 孟玺尝试着坐上去,轻轻dàng了几下,脚尖刚好触到地上,沈迹往她后背一推,“坐稳了。” 孟玺dàng了出去,dàng到中间点,风在她脚边绵绵的缠绕,脚尖刮过高草,沈迹继续发力,她随着风儿dàng最高点,头发在风中飞舞。 她与风同高。 孟玺一觉睡到中午,昨晚凌晨沈迹才送她回家,她从没这么晚睡过觉,她洗漱过后,沈迹打电话进来。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那串被她记得牢牢的数字。 一接通,沈迹破天荒的问她,“有道数学题不会,劳烦孟老师给我讲讲。” 孟玺先愣了几秒,接着跑进卧室,打开数学练习册,“哪道题啊,沈迹同学。” 沈迹在那端笑了笑,“孟老师,练习题二,第四道。” 周一,照例抄作业的日子,作业满天飞,毛子耀看见沈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飞快的动笔,料想沈迹又要去各个办公室走一遭。 这次作业真多,毛子耀抄得手心都出汗了,抄完一张,又蹦出来一张,卷子像没尽头似的铺在他面前。 好不容易歇口气,各科课代表又马不停蹄的收作业。 沈迹抹两下眼睛,从书包里抽出一沓作业,“毛子,给我jiāo一下。” “老大,你什么时候做的?”毛子耀除了惊讶,只剩惊讶。 沈迹打个呵欠,眼睛都睁不开了,“周末作业,自然是周末做的。” 毛子耀看那沓卷子,是他的笔迹,每张纸都写满了,“你还带了作业回家,你改邪归正了?” “少废话,jiāo作业。”沈迹实在很困,他昨晚还背了一篇文言文,奋斗到凌晨。 毛子耀觉得他家老大变了,变得爱学习了,以前上课玩手机睡觉,今天换了个人似的,不打游戏了,不看漫画书了,翻课本做笔记,抄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上去,嘴上还念念有词,真是困得不行的时候,沈迹让毛子耀使劲掐他大腿。 邪了,真是邪了。 中午依照常例要去厕所抽根烟消遣,全班的人差不多都趴在桌子上午休,就剩下几位爱学习的大佬还在奋斗。 毛子耀捅捅沈迹的胳膊,沈迹正对付一道数学题的解析,不悦的侧头看他,小声的说,“你gān嘛呢,不睡觉。” 说完,他眼睛飘向后方的孟玺,孟玺没抬头,认真的做卷子。 毛子耀看他谨慎的样子,压低声,“老大,走,抽烟。” 沈迹这时就回复一句,“抽个屁,自己去。” 不愿同流合污的态度很明显,然后又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 晚上,沈迹和孟玺隔着电话讨论英语题,沈迹的英语确实烂,孟玺耐心的给他解释,他能听明白一点,凡事要从头学,多少要废一些功夫。 沈迹刚挂断电话,林超就打了电话进来,“你这几天呆家里gān嘛呢,不见人影儿,来网吧打游戏,差人。” 沈迹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他要是去了,指不准打到天亮,“今晚就不来了,明天有课。” 林超觉得他这理由不正当,以前一打电话,人马上就来到门口,没见过他爱上课,“你又不上课,你这么早睡gān嘛呢。” 沈迹一想也是,背了个书包去,林超以为他这副行头是直接早上去学校,打个通天亮,沈迹落座,泡了碗方便面,打开电脑。 林超催他,“快点,就差你一个。” “你们先打几局。”沈迹从书包里掏出英语卷子,拿只笔在手里旋转。 林超没见过他读书,也没见过他做作业,像第一次见人gān这事似的,“我靠,不是打游戏吗?” 沈迹下笔勾了个单项选择题,“我是来查单词的。” 林超请客吃饭,街边小摊,毛子耀和沈迹赴约,沈迹戴上耳机,吃了几口肉,又看看手机。 “什么歌,这么好听。”林超看他不舍得摘下耳机,吃个饭都要戴着。 毛子耀也奇怪,一路上就看见他皱着眉头,沉思又沉思,伸手取了个耳塞,熟悉的声音,“操,英语听力。” 林超一口气没顺过来。 “沈迹,你是不是中邪了。”林超摸根烟点燃,吸一口,浓浓的烟雾飘出来。 “吸一根烟减少寿命5分50秒。”沈迹由衷的劝他。 林超吞了口烟雾,呛着了。 “我看他是中邪很深。”毛子耀喝了口酒。 沈迹又看看他,规劝一句,“常喝酒对肾和肝脏不好。” 毛子耀摊手,“我看他真没救了。” “谈正事,有人给我们车队下战书了。”林超回到正题,“今儿有队人直接开到我们的根据地,当时院里就只有老韩,把我们铁门踹了一脚放话,要我们下周找个时间跟他们跑一场,切磋技术。” 毛子耀一看是飙车,瞬间就激动起来,“不用说,老大上。” 沈迹摘下耳机,夹了一筷子素菜,“阿超去,我最近忙,没时间。” “我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超闷口酒,拿不出手,登不上台面,就骂人的时候凶巴巴的。 “你忙什么呢?”毛子耀听他说忙,他差不多每天跟他呆在一起,也没见他gān什么正事。 沈迹:“备战期中考试。” 毛子耀和林超互看一眼,觉得这娃谈个恋爱,陷得太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那啥,这文短篇。结局应该不远了。做好心理准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听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听雨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林超见他那天态度坚决,拒绝代表车队征战,这几天打定主意缠着他,隔天就把人叫出来吃饭,好酒好肉招待。 沈迹大口吃肉,终于松了口,“你别急,等老子考完期中。” 林超杵灭烟头,认真的看他,“这几年没见过你对学习上心。” 沈迹擦嘴上的油,笑笑,“我对人上心不成。” 林超切一声,“孟玺给你吃迷魂药了。” 沈迹摸摸下巴,一本正经道,“魂早就没了,吃药也不管用。” 林超闷口酒,“我跟人说一声,把期限往后延一周,就定在你考试完那天。” 沈迹一听周五,放学人多,“你不让我休整休整?我他妈也不是铁打的。” 林超翻翻小册子,嗤之以鼻,“我看你就是铁打的,整天泡在书的海洋里,抱着书本子啃,也没见你说声苦。” 沈迹两手一摊,打火机,“学习可以不要命,飙车是真要命的。” 林超将他这句话嚼了一通,默了默,“定周六。” 沈迹两指捏住打火机,挑眉,“就周五。” 林超润他,“嘿,我给你台阶下,你还不乐意接受!” 沈迹按下打火机,窜出小股蓝色火苗,“我是有原则的人。” 林超简直想不顾原则,把他按在地上大力摩擦。 半个月后期中考试。 孟玺给沈迹恶补三门主科,地点定在孟玺家的顶楼,摆了几件老家具,一个破沙发,凑合着还能用。 孟玺吃完午饭,带作业上顶楼,沈迹站在天台门口,靠着墙,眼睛闭着,脸廓好像瘦了一圈,下巴顶着青渣,挂着黑眼圈。 她站他面前了,沈迹还没睁开眼,他的睫毛长长的,孟玺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的拿指甲盖拨几下。 痒痒的感觉,沈迹耸耸眉峰,没睁眼。 “你昨晚没睡好?”孟玺的手离开他的眼睫毛,拿指腹描着他的黑眼圈。 沈迹享受着免费的脸部按摩,感受着孟玺的手画圈圈,“嗯。” 孟玺看他是真的累了,关心他,“要不你先回家补补觉,我们下周再……。” 她话没说完,沈迹睁开眼了,眼里织了一张网,红色的,装进她一人。 沈迹认真的看她,刻进眼里,笑了笑,“我就是昨晚想着今天能见到你,没睡着。” 孟玺被他撩得脸上一红,害羞的转身走出去,沈迹跟在后面,大跨一步,捏住她手里的书本,“我说真的呢。” 他偏头过去看她的脸,瞧见红苹果红草莓红石榴,种了片红色的水果地。 孟玺转移他的注意力,抽出两张模拟卷子塞他手里,沈迹苦着脸,松开手,颓废的坐在那张破皮钻絮的旧沙发。 “下下周考试,最后两张,做完就没了。”孟玺像安慰不听话的小孩,耐心的哄着。 沈迹眉头一皱,他晚上做梦,梦到绕口的文言文,繁杂的数学公式,认不着的英语单词,反正一堆杂七杂八的知识充斥脑瓜子,撞得脑仁疼。 沈迹挨她近点,往她的方向缩了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头疼。” 孟玺端坐着,视线黏在卷子上,笔尖沙沙的触着纸张,冷淡的哦了一声。 沈迹把头靠过去,蹭着她的肩胛骨,他毛茸茸的头发擦过她的脖子,苏苏痒痒的感觉,孟玺半边身子僵硬的直着。 沈迹靠了两分钟左右,孟玺的肩膀就酸了,她用手肘撑开他肩膀,像块石头压着,压根推不动。 “好累,让我靠会儿。”沈迹闭着眼,发尖朝她的脖子蹭了蹭。 孟玺忍着痒意,不说话了,就让他静静的靠着,天台的风无言的chuī着,chuī来了秋季最凉慡的风,拂动少年发梢。 十几分钟过去了,沈迹打了个小盹醒来,扭了扭泛酸的脖子。 孟玺在用红笔批改他做的模拟卷子,大多数都做了,正确率蛮高,粗略一算分数,一百分左右,“我发现你的脑子学数学挺灵光。” 沈迹靠后一躺,两手铺开,翘着二郎腿,得意的笑,“那当然咯,小学数学的底子,沈大爷我还是有的。” 孟玺微动了动肩膀,白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这次期中考试,不考个满分,真对不起你那灵光的脑子。” 沈迹摸摸她的头,手顺着发尾滑下去,“原来你对我的期望这么大呀!” 沈迹像在摸狗似的,孟玺立马把一张卷子拍他脸上,“没多大期望,你科科及格就行了。” 沈迹取下卷子,瞧见上面红色的三位数,勾起嘴角,“要是我真做到了,有奖励吗?” 孟玺扭开笔盖,换笔芯,“你想要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沈迹砸吧砸吧嘴,肚子好像有点饿,“给我煲个汤吧,补补营养。” 孟玺搁下笔,开始收拾文具,秉承着激励人上进的理念,应道,“你想喝什么汤?” “壮阳补肾的。” 他说完连自己都笑了,孟玺愣了愣,送来眼刀。 沈迹迅速抬头望天,嘴角上扬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瞥到她耳根红到脖子。 心里乐得不行。 期中考试那天,沈迹早上吃了四个jī蛋,美名其曰,提高记忆力。 毛子耀看他硬撑着噎下jī蛋,喉头哽住了,“吃这么多,真能及格?” “孟学霸的考试秘诀,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沈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费力的咽下蛋huáng,有点难嚼。 毛子耀将信将疑的吃了六个,没把他撑死在去学校的路上。 沈迹破天荒的拿了一本书,带了一支笔奔赴考场,刚走出教室,看见孟玺和封智站在尽头,不知聊着什么,反正孟玺笑得很开心。 沈迹盯了眼,磨磨后牙槽,毛子耀窜出来,“靠,你还带书了。” “临时抱佛脚,不行吗?”沈迹腋下夹着书本,两手揣兜,不急不缓的走过去,毛子耀跑回去拿书装样子。 孟玺下楼梯,沈迹挨上去,查岗似的,“你刚才跟封智说啥呢?” 这人突然就蹦出来了,孟玺被他吓了一跳,无语的看他,“押题。” 沈迹觉得这东西莫名的有点高深,涉及到他的盲区,转移话题,“我马上要考试了。” 孟玺觉得两人挨得太近,前后还有学生,向前走几步,特意拉出距离,“考试顺利。” 沈迹又跟上去,像没吃到糖的孩子,“没了。” 一句话也太少了,简直不够塞牙缝。 依旧是最后一间考室,还是那堆甩不掉的人,沈迹拍拍毛子耀的肩,打了个饱嗝,“下次考试,你就见不到我了。” 毛子耀晕头转向,摸不准他的意思,一说话,jī蛋味很浓,“下次考试,你不考了?” 沈迹一掌劈向他的后脑勺,呲一声,“老子要更上一层楼!” “我吃了六个。”毛子耀敲桌子,嗤之以鼻。 沈迹看傻子似的看他,笃定他及不了格。 吃他妈一筐都不起作用。 连考两天,沈迹打起了十二分jīng神,等四周的人走光了,考室只剩他一人,他绞着眉头,焦心的面色。 监考老师看他的眼神翻译成语言表达,这个男生看来是没抄到答案。 最后一堂考试英语,正好是莫兵监考。 莫兵路过沈迹,足足在他旁边站了有十分钟,沈迹不为所动,认真的做题。 让另一位新来的监考老师以为这学生搞小动作,整堂考试,把沈迹盯得死死的。 最后只剩沈迹独自奋战,一打铃,莫兵收他卷子,脸笑成了褶子,“你小子,改邪归正了。” 沈迹收好东西,手撑着桌子,“莫老师,改好了,有奖励吗?” 莫兵透过眼镜看他一眼,“要看改正的效果如何。” “行啊。” 考试一结束,如同天下大赦。 沈迹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孟玺原想问他考得如何,晚上打他电话关机,她也没在意。 隔天早上,她去守麻将馆,下午开了桌,有个大叔说,“昨晚山道出了事故,有辆摩托车滚下山坡。” 孟玺当时在倒茶,开水溅到手背,也没感觉到疼。 一下午,孟玺没心思看书,愣坐在门口,不由得想起第一天见到沈迹的场景,就在脑子里回放。 有些人,一旦真装进了心里,反倒越刻越深。 晚上,舅舅回家,舅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孟玺没有胃口,草草吃完饭。 她回到卧室,手机像块生铁冻着掌心,号码拨打出去,一成不变的关机语音。 她的脚催促她朝着屋外走,催促她下楼,催促她走过两条街。 孟玺来到沈迹家楼下,他家里的灯没亮。 她爬上楼,来到他家门口,她屈起骨节,敲了敲门,有节奏的咚咚声,门缝一丝光也没透出来。 整个黑黢黢的楼道,像条没竣工的隧道。 “沈迹。”孟玺低声叫门。 没人应。 她加大力度敲门。 依旧没人应。 那隧道足以将她吞没。 —— 沈迹躺在chuáng上,白色的chuáng单被罩,天蓝色的条纹病服,左腿沉重的吊在半空,石膏板厚厚一层。 林超屈起手指,敲了敲,“你这次真是拼命啊。” 沈迹赢得很彻底,就是有点霉,下山的时候,前轮撞上石头,摔飞出去了,撑着完成比赛, 沈迹一手枕着头,啃着林超削得gān瘦的苹果,“我腿都成这样子了,你不多给点营养费,就不够意思了。” “营养费都给你修车去了。”林超一屁股坐在旁边,摸根烟出来叼着。 沈迹啃得只剩个苹果核,顺手丢进垃圾桶,“那车,别修了。” 林超把这话当玩笑听,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打算当成破烂扔了。” 沈迹双手枕着后脑勺,想了半会儿,“猫有九条命,我只有一条命。” 林超取下烟,再一次笃定的问他,“你这有点金盆洗手的意思,想好了再说,我可真给你丢仓库去,变成一堆废铁卖了。” 沈迹刚想回答,毛子耀提着水果篮走进来就是一嗓子,“老大,今天好点没。“ 在医院要保持安静,结果毛子耀扯着大嗓门,沈迹挺想用另一只脚踢人的,脾气还没发作,瞥见毛子耀身后的女生,他简直想把毛子耀打死的心都有了。 “哟,有人来照顾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林超也看见了,他拿个苹果,搞杂耍似的抛两下。 毛子耀见病chuáng上躺着的人,眼神不善,灰溜溜的放下水果篮,扳了只香蕉,脚底安了风火轮,“超哥,等等我,一起走。” 孟玺一进去,低着头看路,沉默的坐在病chuáng边,沉默的把保温桶拿出来,没说一句话。 沈迹两手撑着chuáng沿坐起来,看她脸色yīn沉沉的,这气氛堪比消毒水,窒息的感觉,他讪讪的问道,“你煲汤了?” 孟玺没说话,打开盖子,还是新鲜的,白气滚滚的向上腾升。 沈迹闻了闻,满足的嗅了嗅,“挺香的。” 孟玺又从书包里拿出gān净的碗和勺子,盛了一碗给他。 沈迹像做梦似的接过去,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他妈躺一辈子也成啊! 沈迹感动不已,就着碗沿就喝了,顾不上舌尖火辣辣了。 孟玺看他捧着就喝,面不改色喝了一大口,“不烫吗?” 她刚才舀汤时,整个碗热乎乎的。 “好喝,不烫。”沈迹像个大傻子一样,笑得那么开心。 但孟玺没笑,他看见她眼里湿润润的,眼眶红红的,随时会掉下来东西。 沈迹就算是块不生草的石头,在心上人面前,总得裂开一条缝,闷闷的疼。 孟玺余光扫过他那只伤脚,孱弱的挂着,视线转移他脸上,残留两三道伤痕,细细的小口,像用刀子划的。 沈迹一对上她清亮的目光,比窗外的阳光刺眼,前者直接刺进他眼里。 孟玺拿手背压了压眼睛,低低的说,“我打你电话关机,找不到你人。” “对不起。”沈迹怕她担心,也怕耽误她学习。 “你以后还要飙车?”她抬起头,眼里蓄汪水。 沈迹沉溺在里面,呼吸一滞,“不飚了,给我两条命,老子都不gān了。” —— 余晖涂满二人面前的人工湖,漾起一片金色的麦làng。 孟玺拿块面包嚼着,“你的期中成绩,莫老师在班上夸了你一个星期。” 沈迹看着湖面的光晕在脚底打转,心情大好,“没说给我奖励吗?比如发点钱给我。” 孟玺鼓着腮帮子,像鱼吐泡,“你想得美。” “孟玺。”他声音虚弱中带点沙哑,磨蹭蹭的丢进孟玺耳里。 她费劲的咽下面包,侧头看他,“gān嘛。” 沈迹明明白白的注视她,筑起屏障,不容她抗拒,“我想你在我身边。” 孟玺脸上霎时红了,gān硬的面包哽在喉咙,呛住了,使劲咳嗽。 沈迹体贴的用手拍着她的后背,“笨蛋,又没人跟你抢食,还能把自己噎着了。” 孟玺咳得脸都红了,嘴唇润润的,沈迹按住她的肩膀,另只手伸向她的唇,“别动,你嘴角有东西。” 孟玺乖乖的不动,突然眼前一暗,他挡住了夕阳,背后是万丈光芒。 —— 沈迹拆了石膏,能够颠颠的走路后,周末就来麻将馆看她,有时候就来买瓶水,和她说上几句话。 孟玺看他这次买了大堆零食,把货架上的零食扫了大半,“医生说要在家修养,你走路不嫌累啊。” 沈迹撑着烟柜,摇摇头,“不累。” “买这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有些东西摆久了,没人买,上了灰,孟玺觉得他是在照顾她的生意。 沈迹前倾上身,笑着看她,“吃不完。” 他bī得近了些,孟玺罩在他的气息下,小声嘟囔,“吃不完,你还买。” 门口进来个少年,初中生模样,盯了两人一眼,敲敲柜子,“拿包烟。” 孟玺看眼初中生,视线回落沈迹,这话听起来很熟。 沈迹咳嗽两声,上前两步,自来熟的搭上初中生的肩膀,“小子,成年了吗?” 初中生慑于沈迹的气势,灰头土脸的被他硬推着往外走。 沈迹像长者一样,语重心长,“未成年禁止吸烟,你还敢买烟。” 孟玺听见沈迹说这话,她笑了。 对面的小电视机正播放天气预报,明天是大晴天。 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度鞠躬完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