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养鱼累了 作者: 一只萌团子 文案: 预收文《听说我始乱终弃了只毛绒绒》求预收啊,文案在最下面。 本文文案 作为韶昀池内首尾化形成功的鱼儿,鱼欢欢表示,不做鱼了,真好,捂嘴痛哭。 住在白珩上仙居所前,就不是鱼该干的事。 虽众人皆称白珩为上仙,可他随性惯了,旁人不沾五谷,白珩不但吃,还单独辟了个池塘,养了几尾鱼,只为解口腹之欲。 鱼欢欢微笑:没错,她就是养的储备粮之一。 她一定可以活下去,最起码活到送走翠花,池塘中的小乌龟。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很不巧,鱼欢欢她被捞中了。没等白珩琢磨好清蒸还是红烧,好好的一条鱼在他面前就那么化形了。 白珩(鱼欢欢)面面相觑:能变回去吗。 “爹。”鱼欢欢伸出手脆生生的喊道。 冷静,不要随便碰瓷乱认爹。 平白多了个“女儿”,白珩只想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虽说很是嫌弃,但还是养着小鱼崽。 本着负责到底的态度,这鱼养到最后,白珩也没想到,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了。 某日,鱼欢欢路过,正听到白珩在同他人聊天,只听见一句,“留着她能干嘛,还能煮来吃吗。” 鱼欢欢:鱼鱼惊恐。 这么久的感情,你却背着我准备下锅煮,世间的悲伤莫过于此。 飞快跑走的鱼欢欢,没有听到白珩的后半句,“当然是为了娶回家,结为道侣。” 鱼欢欢虽有些悲伤,但还是收拾着包袱,准备连夜开跑。 只不过没想到,还没跑出茗萝境的地界,就被抓回来了。 白珩也没想到,成亲当天,新娘竟然跑了。 养了这么久的鱼,竟然还是没养熟。 没关系,白珩磨着牙,抓回来,继续养。 成功结契后,看着白珩唇边的不怀好意,鱼欢欢:要不,她再跑一下,试试…… 白珩一把将人拉回了房间,“哦,你没机会了。” 结契第三日,鱼欢欢出来后的第一件事,“给我找个地儿,我要闭关,我要修炼。”我要超过白珩。 一掌拍断了某个倒霉蛋的宫殿,白珩笑吟吟的问向众人,“大家那儿都没有空闲的地儿了,是不是呢。” 众人后退:是是是,连茅房都没了。 鱼欢欢哽住,良心呢,它不痛吗。有本事你们转过来看着她说!!! 白珩搂住鱼欢欢笑吟吟,“夫人想要修炼,为夫十分愿意帮忙的。” 鱼欢欢:大可不必,她想享受自己努力的快乐。 麻烦某人不要把她当做猫薄荷一样,粘着自己,松开她。 [小剧场] 鱼欢欢摸着肚子:“你说我们这个孩子该是什么样呢,是长着鱼头猫尾,还是猫头鱼尾。” “不行,万一他(她)饿了,把自己当成食物……” 越说越离谱,白珩头痛扶额:“这次,你是怀的酥酪的、还是蒸粉糕的孩子。” “唔,”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鱼欢欢打了个响嗝,“大概是茯苓糕的吧。” 身后摇着猫尾巴的小少年惊恐的后退了一步,“娘,原来我是茯苓糕的孩子。” 鱼欢欢伸出手,“不是,儿子,你听她狡辩,不是,你听她解释。” 相爱本不易,养鱼也不易啊。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鱼欢欢,白珩 ┃ 配角:预收下一本《听说我始乱终弃了只毛绒绒》 ┃ 其它:甜 一句话简介:哦,是我媳妇,没事了 立意:努力生活,努力生存,不要放弃 第一章 茗萝境云雾缭绕,鸟语花香,一派仙境之态。 这仙境最中央似是被人工加工过,围出了一小方池塘。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映衬着这方池塘如一面镜子,清澈见底,这也给了池中那些生灵一个偷看池边坐着的那位仙人的机会。 池中那朵开的最为漂亮的荷花,忍不住随着风,动了动,“鱼鱼,你看那边的仙人,长的真是好看。” 被叫做“鱼鱼”的那条小鲤鱼,睁着眼睛,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只有微微动弹的尾尖证明着她还活着。 小荷花半天没等到回应,不太高兴的摇了下叶子,“翠花,那条小鱼崽干嘛呢。” 几乎和那翠绿翠绿的荷叶融为一体的小乌龟翠花,看着小鲤鱼这模样,凑过去,慢吞吞的推了她一把,推得小鲤鱼一歪,一骨碌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盯着小鲤鱼呆滞的目光,翠花一字一句的缓缓说到,“她、睡、着、了……” 又过了几秒,翠花又慢吞吞的补充道,“我把她叫醒了。”好听你说话。 小鲤鱼没半点被打断睡眠的不快,欢快的围着小乌龟转了几圈,连带着吐出了一圈小泡泡,整条鱼显得傻乎乎的。 看着池面上的动静,小荷花就知道是那条小鲤鱼干的,“鱼鱼,你看岸上那仙人又来了啊。” 仙人? 小鲤鱼停下了动作,向岸边看去,隔着池水,也能看出那人星眉剑目,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优雅。小鲤鱼这不大的鱼脑子里,只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他,“好看。” 正当小鲤鱼看他看的出神时,那位仙人似是有所察觉一般,垂下眼眸,就快与她对视上了。小鲤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一甩尾巴,转过了身。 她才不要和这个仙人对视呢,万一被记住了,被吃的就是她了,虽然,虽然他长着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个,她刚刚只是被迷惑了而已。 她记得的事不多,但可一旦记得,就很清楚,那天在池塘边,就是这个人,用那双特别好看的手——杀鱼,还用火烤。 杀就杀吧,还非得当着她这个同族的面,吓得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烤就烤吧,还,还,烤的那么香…… 白珩支着下巴,听着她们这群开了生灵的小东西,在那儿谈论他,本无意搭理。可看那条小鱼被推得吐了一串泡泡,还呆呆傻傻的围着“罪魁祸首”绕,顿时生了些兴趣。 却没想到,这小鱼竟然敢用尾巴尖对着他,转过去了,白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听着身后,那仙人如玉盘落地的嗓音发出了笑声,不知怎的,小鲤鱼懊恼的又吐了个泡泡。 白珩刚要去触碰池面,突然收回了手,连脸上那丝笑意也不见踪影。 没等小鲤鱼弄明白,池面已被一只葱白的手拨乱了,吓得小鲤鱼周遭那几条还未开神智的小鱼,一窝蜂的作鸟兽散,四下逃窜去了。 只有小鲤鱼懵懵懂懂的,比别人慢了半拍,就被那人一个仙术,给用水泡泡包裹着,抓到了半空中。 难道她今日就要惨遭毒手,命丧于此,鱼生到此结束了吗? “呦,白珩,你不会整天就在这儿,逗这条傻鱼玩吧。”他刚刚可是看的清楚,这家伙对着这条鱼还笑了,真是吓死爹了。 梧栖用手指弹了下这条傻乎乎的鱼,把小鲤鱼弄得东倒西歪、晕晕乎乎的,虽然小鲤鱼没什么脾气,但一直被这个一身红衣的坏人怼来怼去,她也生起了几分恼怒。 小鲤鱼张口就要咬他,梧栖更是逗弄的起劲,一圈下来,非但没有让小鲤鱼碰着他一点,还把小鲤鱼自己累的够呛。 玩心大起的梧栖,甚至都忘了他父王给他交代的此行任务。 “梧栖。”白珩明明连衣袖都没有动一下,但就这两个字,已经让人察觉到他的不悦。 “好吧,好吧,给你,你的鱼。”梧栖着重咬着最后一个字,将水泡泡送到了白珩手中。 梧栖撇了撇嘴,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地盘意识这么强,他不就是动了下他一条鱼吗,他们家的梧桐木,让他祸害了多少,直到现在他们家的幼崽们,还得几个崽可怜兮兮的挤在一根梧桐木上。 到了白珩手中的小鲤鱼,晃了晃晕乎乎的小鱼脑袋,看清了是那个好看的白衣仙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小尾巴一晃一晃的,乖的不得了。 她敢动吗?不敢动,真不敢动。 “这小鱼要是知道你是……” “还能这么在你手心里安分吗?”梧栖一掀衣袍,半躺在草地上,大片的胸膛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不就是猫吗,她不但听说过,她还知道,她可能随时会成为这仙人腹中餐。 梧栖心底“啧”了一声,这人竟然用仙术不让他说他原形这事,小心眼的家伙。算了,他心胸宽广,不和他计较这点小事。 大红色的云锦衣穿在梧栖身上,更衬着他眉目绝艳,美的动人心魄,如妖——不对,他本身就是妖。 “白珩,我父王下个月要办个宴会,让我给你送个请帖。”白珩置若未闻,引着水流和手中的小鲤鱼玩,那神态和他看到那些小猫幼崽一样,那是找到了玩具的兴奋。 虽然白珩表现的极为克制,但是有些本能他还是控制不住。没瞧见,那竖瞳都快露出来了。 “喂喂喂,白珩,去不去给个话啊。”随着梧栖的歪头,几缕发丝调皮顺着他的耳边垂落下来。 “不去。”白珩拒绝的十分干脆,连梧栖扔过来的请帖都没看一眼。 梧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种结果一样,了然的翻了个白眼,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看着白珩这副不想搭理的样,伸腿就想要踢他一脚。 小鲤鱼余光看到这坏蛋动作,不由得愤怒了起来。欺负了她不说,还要欺负这么好看的仙人,气的咕噜咕噜又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来。丝毫没有想起,现在最该小心的,是她自己。 小鲤鱼:“咕噜咕噜咕噜……” 不同于小鲤鱼的愤怒,白珩低头专心的逗弄她,而梧栖的脚却在半途中被什么阻力给阻拦住,脸上也扭曲的难看。 半晌才从白珩威压下抽回自己脚的梧栖,再一次对自己的冲动而悔恨。 白珩拍了拍小鲤鱼,终于正视了一眼梧栖,如琉璃一般的眼眸中,带了些赞许,“有进步。” “这次比上次多坚持了些时辰。” 梧栖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歇了气,他在这儿就从来没有作为凤凰一族少主的地位。捂住了心口,梧栖一甩衣袖,露出了一个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笑容来,摘下个戒指来,扔给了白珩。 “喏,这是我爹,我妹,我……我家那群(被蒙住了心,瞎了眼)小幼崽给你的礼物。” 白珩冷冷的撇了一眼,似是看透了他心底的辱骂,看了一眼戒指内,那堆成山的小鱼干和肉干、果脯、糕点……眼神亮了一瞬,迅速的将戒指收了起来,反手将另一个戒指砸在了梧栖的脑袋上。 梧栖:老子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磨了磨牙,要是能打过他,梧栖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谁让白珩看着年岁不大,实际上是他爹见了都得恭称一声“上仙”的存在。在万年前大战时,同天帝一起封过浊邪之气,还好端端的活到现在的一位。 梧栖眼波流转,心下想了许多,直到他打开了戒指看了眼,那么多的天灵地宝,千年难得一滴的泽水,遍地的风铃草,甚至还有凤族的最爱——芷蕊。 芷蕊,可助凤族涅槃重生,是凤族幼崽最好的补品。梧栖拿着这么多的东西,只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生怕被谁半路劫了。 “拿走,作为回礼。”白珩丝毫不管自己这些东西给梧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匆匆和白珩告了别,梧栖回凤栖山的心比谁都迫切。白珩看着那人消失在茗萝境内,只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小鲤鱼的额头,整个人神色倦倦的,根本不在意他究竟送出了价值几何的礼品。 白珩看着这条小鲤鱼乖乖的任由自己玩耍,也没恼怒,开口说了句,“倒是该说你聪明,还是傻呢?” 不知不觉间,白珩和小鲤鱼玩(戏弄)了半个时辰,倒也到了晚霞满天。 这茗萝境的时辰随白珩的心意而动,而白珩设定成和凡间同样的白日黑夜,如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白珩摸着小鲤鱼,看着天空,小鲤鱼也配合的蹭着他的手心。 看着这小鲤鱼刻意的讨好自己,又偷偷摸摸的看着他,还以为做的很隐蔽。白珩的恶趣味又来了,含着笑,一挥手生起了一堆火,将小鲤鱼同水泡泡一同放在了火上,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有些饿了,拿你这条小鱼来填填肚子,倒也不错。” 小鲤鱼:她就知道,她都这么讨好他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白珩虽没能改的了吃鱼的习惯,倒也没有那么没有饥不择食,连开了神智的都吃,况且,这条小鱼的确有趣。 看着身下那团火,散发出那股令人,令鱼害怕的炙热,小鲤鱼急得团团转。 心急怕死的小鲤鱼并不清楚白珩只是在吓唬她而已,只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让小鲤鱼感觉到从尾巴尖涌上一阵冰凉的灵气…… 正当白珩想要逗弄一阵儿,再把这尾小鲤鱼送回池塘里的刹那,突然鼻翼间一阵馥郁香甜之气,似要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渴望。白珩不受控制的舔了舔唇,看向这股香甜气息的来源——他手中这条小鲤鱼。 白珩:香的有些过头了…… 可,他还没烤啊。 作者有话要说: 烤了,你媳妇就没了,你知道不? 第二章 白珩从没有,吃开了灵智、已能思考生灵的习惯,但这一刻,他却无法放手。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但欲望驱使他一点点将小鲤鱼凑近了唇。 小鲤鱼还不知道她将面临还未化形的第一道劫难,此刻,她摇了摇尾巴,颇为难受,体内充盈着一道她不太能控制的力量,身下还架着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不太舒服的小鲤鱼,不耐的甩着尾巴,一道灼热的目光令她不能忽视,抬起头盯着白珩越来越靠近的唇,直到一股湿热感滴到了她的口中。小鲤鱼舔了一下,嗯?有点甜。 小荷花虽然不能出池塘,但却将岸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笨蛋鱼鱼,那是仙人的血,血。” 是,血吗? 小鲤鱼抬头看着白珩,额头上都是汗水,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双竖瞳正幽深的盯着自己,仿佛在思考着要不要掐死她一样。不,和掐死不一样,他,他好像是小荷花常常说的,要把她吞吃入腹的人类。 而她刚刚尝到的血,正是白珩克制自己咬伤了唇,滴到了她的身上。小鲤鱼敏锐的感觉到,这位仙人对自己有了杀意。 还不等小鲤鱼去思考,腹中的灼热和冰凉纠缠在了一起,仿佛要在她的身体里分出个高低。让小鲤鱼无暇顾及白珩缘何态度转变,疼痛使得小鲤鱼开始在水泡泡中翻滚。 那股馥郁香甜的气味越发的浓了,若不是这片天地是白珩自主开创的,且这方小天地内,在白珩的威压下,也没有任何生灵敢送上去找死,即便那香气引得他们心魂荡漾,也不得不在外围等着。 在阵阵疼痛中,小鲤鱼感觉到从头到尾巴尖,像是被人一口口咬了一遍的疼。在这种程度的疼痛下,一道带着清凉气息注入了小鲤鱼的眉心,帮着安抚着小鲤鱼筋脉中暴涨的仙气。 白珩咬着牙,看着这条小鲤鱼不再翻腾后,那股子香气也如潮水退去般,慢慢的消散了些。 未等白珩松口气,一阵白光闪过,一个未着寸缕的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落在了自己身上。眉目如画,冰肌玉骨,每一寸每一个地方,都长在了白珩的心意上。 只要白珩视线稍稍向下一点,那点山峰就尽收眼底。 白珩:…… 虽然白珩连忙转过了头,但那惊鸿一瞥,还是在白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上万年的时光,无数生死关头都没崩过表情的白珩上仙,头一次大脑空白、目光呆滞。 小鲤鱼对自己身体的新形态,还在好奇的研究,伸出那藕白的胳膊,左瞅瞅右看看。 用着最纯真的神情,做着最诱人犯罪的动作。 心里念着清心决,弹指间,白珩使了个法术,给少女变了身衣服。刚刚合身,就见小鲤鱼那少女的身段,一点点的开始缩水。 小鲤鱼还有点疑惑,自己的手怎么变短了,可是眼看着白珩站起身要走,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紧接着,就看着小鲤鱼还有些站不稳的,但还是坚持着伸出小短手,拽住他的衣袍,顺势抱住了他的大腿,维持住了平衡,仰着头,脆生生的对着白珩说了句,“爹。” 小荷花:鱼鱼,你真该补补脑子了。 白珩:这真是他活了上万年,最刺激的一天…… 小鲤鱼:现在她变成人了,应该不能再吃她了吧。 白珩:这他还真不一定。 “爹,爹爹。”小鲤鱼一口一个爹,脆生生的叫着。 小荷花被小鲤鱼蠢的简直没眼看,只恨不得时光倒流,将这条蠢鱼藏在自己的荷叶下,给她普及下知识。 小鲤鱼只觉得喝了白珩的血,就是所说的血浓于水,怎么着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而白珩面无表情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奶娃娃,正锲而不舍的往自己身上爬。 白珩的衣袍都是云锦纱织成,这种布料是由茗萝境的蝶灵编织,独一无二不说,轻薄如纸、手感上佳,还极为顺滑。 这也就造成了小鲤鱼爬到一半,又滑下去,还偏偏不肯放弃。 白白嫩嫩的小手在自己面前握成拳,小鲤鱼坚定的眼神望着白珩,“爹爹放心,以后鱼鱼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白珩的虚弱感下去了一些,盯着这一团小东西,默默的拎起小鲤鱼的后衣领,抬头看了眼这茗萝境,不由得深思,自己是哪里让这条小鱼看出来自己需要别人养? 鱼鱼:不要怕,爹爹,虽然你把钱钱都给了坏人,但是鱼鱼会保护你,挣钱给你的。 拎着衣领将这胖团子在空中转了个圈,打量了一番,白珩流露出了一丝嫌弃。又弱又小,还奶唧唧的东西,简直就是身上贴着两个字——麻烦。 小鲤鱼以为爹爹要和她玩,咧开了嘴,刚要再次喊出那两个让白珩头疼的字。 “啊,啊。”她怎么说不了话了。 在小鲤鱼无辜懵懂的眼神中,白珩没有一点被感动的迹象,丝毫没有手软的封了小鲤鱼的口。 歪了歪头,小鲤鱼咬着手指想了一下,不能言语的话,该怎么表达她对仙人的喜爱。 捧起白珩的脸,小鲤鱼冲着白珩的脸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 噗通…… 小荷花被溅了一身水,刚要发怒,“谁,谁啊,啊……” 鸦雀无声。 在池塘中,砸出一个大水花的小鲤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仰着小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作为扔小鲤鱼进池塘的罪魁祸首,白珩站在岸边,只说了一句,“你不喊爹爹,我就给你解开。” 小鲤鱼歪了歪头,眼神中传达出来,那要她喊什么啊。 “你就随着其他人一起,喊我白珩上仙即可。” “答应了,就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不让她喊爹爹,但爹爹一定是对的,小鲤鱼痛快地点了下头。 “还有,不准,不准” “不准再乱亲人。”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白珩的耳根却悄然红了起来。 小鲤鱼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这副模样让白珩无奈,他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团子计较这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珩伸手一指,小鲤鱼便感觉束缚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张口就是,“好的,白珩上仙爹爹。” 敢情,他刚刚都算白说了。 小鲤鱼一直生活在水中,被扔进水池,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不适,反而对这里很亲近。一脸喜色的小鲤鱼,拍着水面,玩的不亦乐乎。 只不过,为什么爹爹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小荷花有时看她和翠花的眼神,她问,小荷花告诉她,那是同情。 小鲤鱼不大的脑袋里充满了太多的问号。 小荷花:能不同情吗?蠢鱼,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被人扔进池子,呐,还当洗澡玩水了。 不能理解太多情绪的小鲤鱼,看了眼白珩,还是爬到了岸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黏在了身上,头发梢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上了岸,带出了一溜水印。 “爹……上仙爹爹,这个不舒服,鱼鱼难受。”小鲤鱼指着自己的衣服。 皱了皱眉,白珩到底还是给小鲤鱼施了个烘干术法。 小鲤鱼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哇,上仙爹爹好厉害,鱼鱼也想学。” 拍着小手,小鲤鱼一脸崇拜的看着白珩。 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记仇,丝毫忘了造成她落水的罪魁祸首是谁,白珩想着,若是出了他这茗萝境,怕不是得被那群豺狼虎豹,给吃的连魂魄都不剩。 果然是——麻烦。 白珩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小幼崽兴奋的模样,刚刚失控的感觉,说不上好。凝了个法决,白珩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这种不确定的东西,就该趁早灭了才好,他也没有那么多善心。 直接把这小东西杀了吧…… 白珩生起了这种念头,衣袍无风自起,眼眸中不带任何感情。怨不得他,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就算他不出手,这小东西也活不了多久。 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小鲤鱼,凑了过去,站在离白珩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奶声奶气的说到,“上仙爹爹,鱼鱼现在是干净的,你不要怕,鱼鱼能干活,吃的少,不会给爹爹添麻烦……” 小家伙还在一条条认真的数着,白珩看不下去,将故作凶狠冲着小鲤鱼喊到,“住口。” “你又不怕我吃了你了。” 小鲤鱼带了点恐惧,抖了下身子,思索着这话的真实性,轻轻的拽了拽白珩的衣摆,“上仙爹爹,血比水浓,你不能吃鱼鱼的。” “那叫血浓于水。”白珩半弯着腰,弹了一下小鲤鱼的额头,毫不留情的嘲笑着一条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幼崽鱼。 冷哼了一声,白珩虽说还是嫌弃的目光,到底还是收回了法术。罢了,不过一个幼崽,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波,左右放在自己身边,能出什么事。 这茗萝境冷清了些,有这么个小家伙玩一玩,倒也不错。 “跟上。”白珩对小鲤鱼招了招手。 小鲤鱼刚刚才化成人形,脚步踉跄的跟着白珩,没多时,就被落下了一大截。 “爹,仙人爹爹,唔,鱼鱼,鱼鱼跟不上你啦,你等等鱼鱼。” 白珩听着身后的呼喊,念叨了句麻烦,回头看去,小家伙没说滚了一身泥,也是脏了不少。即便这样,在与白珩对视的时候,还是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伸出手,白珩带着几分犹豫想要拎起这小泥团,但还是收回了手,“曲玄,你背她回去。” “是。”一只带着几块花斑的角鹿走了出来,对小鲤鱼俯下了身,前蹄半跪下,让小鲤鱼上来。 早在曲玄出现那一刻,小鲤鱼双眼发光,早就凑了过去,这回又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 “请抓好了。” “嗯嗯。” 小鲤鱼紧紧的抱住了曲玄,仿佛是贴在角鹿上面的一块膏药。 下一瞬,角鹿飞奔起来,预想中的尖叫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森林里,充斥着一条小鱼欢快的声音。 “哇,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玩呀。” 白珩:她在别人面前倒是够胆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小鲤鱼跪坐在软垫上,而她的正前方,白珩仙君从给她科普完“他不是她爹”到“她也不是他女儿”,“沾了他一滴血也不用叫爹”,“没有什么血脉相连”的事情后,似乎颇为心累的闭上了眼,入定了。 这不,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小鲤鱼悄悄窥着白珩的动静,一边锤了锤自己的腿,嘴里嘟囔着:“爹爹不是爹爹,那还会不会吃鱼鱼啊。” 曲玄踢了踢蹄子,颇为认真的回道,“应该不会。” 神识笼盖着整个茗萝境的白珩,将小鲤鱼和曲玄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嗤,这么呆,且傻的鱼,他就算吃,都怕被传染了她这一身傻气。 歪着头,盯着白珩没有睁开眼的迹象,小鲤鱼偷偷的伸了下腿,一点点的把自己和软垫到了白珩腿旁。 转过身对曲玄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无声的说到,“你不要说话。” 曲玄看了眼白珩,并未有所动作,也就没有阻拦。 唔,好好闻啊,小鲤鱼深吸了口气,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奶娃娃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没多时,就见小鲤鱼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向地面栽去,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声叹息之后,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接住了某人,白珩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那颗小脑袋,睡得倒是安稳。 另一只手抬起来,捏了捏小鲤鱼那因着婴儿肥而圆嘟嘟的小脸,果真软糯,手感极好,也不知道这小鱼怎么长的这么像一颗球。 白珩饶有兴味的盯着这小鲤鱼的发顶,在他修炼时,外溢出的灵气,正争先恐后的一缕缕渗入这小鲤鱼的身体里。 啧,这睡梦中都能自转灵气,为己所用的体质,这么多年白珩也就只见过那一个人而已。 可惜……不想也罢。 微微出神的白珩,手下没控制好轻重,睡梦中的小鲤鱼“唔”了一声,试图打走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却始终赶不走。 白珩挑了下眉,单手制住了小鲤鱼的小肉手,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哪有不随他心意的。不让他捏,他就偏偏要捏。 小鲤鱼:好烦哦,这池塘的水草,怎么一个劲的往她脸上跑,等她醒了,非得让翠花把它连根拔了。 细碎的浮光透过窗栅洒在白珩身上,似是给他镀上一层金光,更显得神圣不可攀,而他身旁窝着的那只奶团子,攥着白珩的衣袍,睡得无比香甜,凭空让白珩都多了些人气。 温暖,曲玄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他还能从白珩身上体会到温暖二字。在他陪着白珩的这些年,白珩简直把冷漠这一词发挥到了极致。 他人的冷,或许只是浮于表面,而白珩的冷漠,则是从内及外。 甚至曲玄都想过,就算是这世间任何一个仙,魔,妖,人……便是这世间万物,所有生灵死在他面前,白珩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可能还会嫌弃,这血溅了他一身。 曲玄很清楚,白珩眼中没有这世间生灵,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不爱这个世界。 所以,这条小鲤鱼有什么特殊的?曲玄的目光长久的在小鲤鱼身上流连,是出于对猎物的喜爱,亦或者只是白珩的一时兴起…… 一道威压来势汹汹冲着曲玄而来,曲玄根本无从躲避,双膝着地。 密音入耳,白珩清冷的声线毫无起伏的说到,“你逾越了,出去吧。” “是。”曲玄垂下眼眸,半低下头,忍着不适回答着。 在一退出大殿以后,曲玄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真狠啊,也是,这才是他的作风。 摸了摸小鲤鱼的软发,白珩才渐渐平息了心底猛然升起的杀意。小团子毫无察觉这双手的主人有多么危险,无知无觉的凑了过去。 在白珩耐心殆尽之前,终于,那颗奶团子动了动胖如莲藕的小胳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唔。”睡眼朦胧的小鲤鱼,下意识的扑向了浑身散发着令鱼舒服气息的某人怀里。 早在这小团子动的那一刻,白珩就已经察觉到了。在小鲤鱼试图往他身上扑的瞬间,白珩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小鲤鱼的额头上。 “清醒了吗?” 听得这如玉一般的声音,小鲤鱼的记忆慢慢回笼,呆滞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灵动,点了点头,“爹~啊,仙君,鱼鱼醒了。” 看来自己还算是没白费口舌,白珩赞赏的多看了一眼小鲤鱼,“日后,你就在这云水殿,侍奉本尊左右。” “可有姓名?” 小鲤鱼把头摇得同拨浪鼓一般,“没有。” “但大家都叫我鱼鱼。” “爹……仙君大人,我能不能……” “不能。”白珩一眼看穿了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他还没有养女儿的想法,把她留下都算是他破格,大发善心。 若是默认了她随自己同姓,以后说不是自己女儿,出去大概都不会有人信。到时候,谁侍奉谁可就说不定了,他还能花时间精力给自己养个祖宗回来,白珩嗤笑了一声。 小鲤鱼状似大人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小的人做着这么老成的表情,颇为不伦不类。 “唉,好叭,这事也不能强求,毕竟,扭扭瓜不甜。” 那是强扭的瓜不甜。 白珩也懒得再去纠正这小鲤鱼,垂下眼眸,对上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睛,“欢欢,予你一世欢喜,无惧无忧。” “你就叫鱼欢欢吧。” 有了名字的小鲤鱼歪了歪头,因为不能同白珩一个姓,而带来的那点失落,也消失不见。 “鱼欢欢,好呀,鱼鱼也有名字了。”鱼欢欢满是欢喜的,在云水殿内蹦蹦跳跳的。 仿佛是受到了鱼欢欢这份快乐的感染,白珩的眼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往往最简单的快乐,最难得。 这份纯粹的喜悦未持续太久,就见得鱼欢欢脸色苍白,软软的倒了下去。白珩伸手接住了栽倒晕过去的鱼欢欢,表情凝重,放出一丝神识探入鱼欢欢体内。 灵气紊乱,除了他那滴血的作用外,这条小鱼体内还有着好几股力量在互相争夺。况且,鱼欢欢本就未到化形的年纪,这点法力也支撑不了她化作成年。 要不是他那滴血在,怕是那奶娃娃的形态也是维持不住一刻。 单手搭在鱼欢欢的手腕上,白珩皱着眉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奶团子。纵然再嫌弃,白珩却也没有扔下她不管。 白珩缓缓的放出灵气,替她梳理着体内杂乱的灵气,在游走完全身之后,鱼欢欢已没了什么大碍。 睁开眼,白珩有些疲惫的抬起手,半睁着眼,刚要揉一揉额头,忽的动作一僵。 低下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鱼欢欢那嘴角的不明液体,白珩觉得,把她扔在韶昀池自生自灭也不错。 某位暴躁的仙君大人,拎起鱼欢欢的后衣领,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家伙,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狼狈,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将鱼欢欢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意料之外的是,鱼欢欢转了个圈,趴在软塌上,自己调整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甜甜的睡了过去。 虽然知道,鱼欢欢体内灵气争斗,对她的身体消耗过大,这才导致她一直睡着不醒。但白珩死死盯着鱼欢欢的嘴角,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感受着腿上的湿濡,即便白珩给自己施了清洁术,但那感觉在他的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 忍无可忍的白珩,一甩衣袖出了大殿。再不沐浴,他怕是会疯掉。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丝毫不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 “小荷花。” 翠花喊了荷花一声,半天没了下文。 小荷花见怪不怪,继续眺望着远方,看看能不能再看到那位仙人,和他们家被拐跑的小鱼崽。 “小鱼,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小荷花晃了下叶子,“笨,她不回来,咱们可以化形去找她啊。” “是,啊~”翠花划拉了一下水面,看向岸边,不太明白明明现在他也可以爬上岸去找鱼鱼,为什么一定要等化形。 好令龟困惑啊。 白珩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本该熟睡中的鱼欢欢,周身附近的灵气开始疯狂的纳入她的体内,不过片刻,软塌上那个奶娃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豆蔻少女。 面若芙蓉,一身冰肌玉骨,乌雅的秀发如铺墨般散落在塌上,微微皱着眉,似随时都会睁开眼睛,让人不禁窥探,她那双眼眸睁开后,又会有多美。 动了动手,鱼欢欢稍稍侧了下身,本就被突然放大版的鱼欢欢挣碎的衣服,或许称之为布料更为贴切,摇摇欲坠的,大有从山峰上坠落的架势。 而本人却无知无觉,如羽翼般颤动的睫毛抖了抖,揉着眼眸,坐了起来,衣服缓缓向下滑落,眼看着所有风景将一览无余…… 马上就到了晋江不让看的部分,噗通一声…… 莹如白玉一般的手,又变成了袖珍小胖手,独留着坐在一堆衣服中光溜溜的小胖鱼崽,三头身的奶娃娃脸上挂着无助、茫然。 怎么睡了个觉,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呢? 第四章 在白珩稍稍平复好心情,再度打开门时,看着缠在衣服堆中的一团不明物体,差点没控制住再关一次门。 看着那将浣纱裙揉成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小家伙,白珩微微皱了下眉,只琢磨不透这短短的时间内,这小妖怪怎么做到把自己缠在浣纱裙中,缚住手脚,还没一处穿对的。 白珩:突然有些后悔留下这个麻烦了,怎么办…… 正和衣服斗争的鱼欢欢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让白珩产生了退货的冲动。看着走过来的白珩,鱼欢欢垮下了小脸,带着些许的沮丧,“对不起。” 嗯?白珩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鱼欢欢拽着衣角,用着近乎于低喃的声音,嘟囔着,“我是不是很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用余光瞄着白珩,看着他脸色不虞。生怕他认为自己没用,鱼欢欢连忙举起小手,信誓旦旦的,“爹啊,但我还是很有用的,我可以给您捶腿做饭,洗衣刷碗……” 听着那个令人头疼的称呼,白珩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再说,这么个不及自己腿高的小妖怪,走路都能平地摔,白珩又能让她做什么,他还没那么没有人性。 “不必。” 听到拒绝,鱼欢欢有些急切,更是极力的推销自己。 “本君不需要你~” 鱼欢欢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捏住了白珩的一片衣角,轻轻摇了摇。 “我,我很好养的,真的,很好养。”所以,你要不要试着留下我。 低下头,与鱼欢欢对视着,那澄澈的目光比茗萝境中最为清澈的湖水都要干净,不知为何,白珩无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双眸。 鱼欢欢没有动,只是拽着白珩衣角的那只手紧了紧。 白珩感觉到手下这小妖怪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扫着自己的手心,莫名的痒意传到了心底。 或许,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勾了勾唇角,白珩伸手将鱼欢欢的头发向后拨去,随手施了个法术,便将那一团凌乱的衣服,妥妥帖帖的穿在了鱼欢欢的身上。 鱼欢欢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衣袖,眉眼间尽是欢喜。似是察觉到白珩身边的轻松气息,下一秒,鱼欢欢便扑到了白珩的身上。 白珩一个不察,便被这小奶团子扑了个满怀,但还是被这肉团子撞的晃了下身形。 啧,这小妖怪人不大,分量倒是足。 感受到抱着她的白珩并没有推她出去,鱼欢欢在白珩的怀里蹭了蹭,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白珩,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很舒服。 对于鱼欢欢这些小动作,白珩只当作不知,看着奶白奶白的小团子,白珩有些出神,那小肉脸看起来——手感极好。 正要抬手捏一捏,试下这手感是否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好。变故突增,只见自己怀中那团小东西,在瞬间法力全无,化为了原型。 鱼欢欢惊慌不已,她听小荷花说过,在陆地上化作原身,是会死的,可体内法力的流失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以为自己死期已定的鱼欢欢,只能眼睁睁的等着那种窒息的感觉,但还是不由得的生出了一丝不甘,她还没去这人世间走一圈,便这么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可一息过去后,她似乎依旧没什么事。 鱼欢欢没忍住吐了个泡泡,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装进了一个圆形的容器里。 摇了摇尾巴,鱼欢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转了转。 虽然不知道美人把自己装进了什么容器中,但终归自己还是活下来了。这一点让鱼欢欢心生欢喜。 不过这里面还是太过狭窄了些,鱼欢欢游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这一尾红白相间的鲤鱼,在那极品仙云玉而制的茶壶中游来游去,要是让梧栖看见,也得唾骂一句——奢靡。 白珩用来装鱼欢欢的这套茶具,是一整块仙云玉制作出来的不说,还纯净的没一丝杂质。 那不时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灵力,都够其他人眼红的了。 旁人千年能得一手指盖大小的仙云玉,都要小心翼翼的保存好,以供以后渡劫时可以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而白珩却用来作了茶具,甚至现在沦落成了鱼欢欢的小池塘。 白珩丝毫没有心疼的模样,反而推了下鱼欢欢的尾巴。鱼欢欢没有防备,吓得一激灵,甩了白珩一手的水。 缓慢的转过身,鱼欢欢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有些心虚的看向白珩,才发现人早已不在自己的视线里。 不知为何,鱼欢欢感觉有种没吃饱饭的感觉,让她的心口极不舒服。想不通这情绪的来源,鱼欢欢无聊的给自己吐了两个泡泡。 小荷花曾和她说过,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放一放,就好了。 小荷花:我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要胡乱扣锅。 “啊切,啊切。”小荷花晃动着叶子,“也不知那傻鱼会不会被人卖了,卖了的话……” “分我点灵力,也不枉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啊。” “翠花”:……他就不该信这株胡说八道的荷花的每一句话。 看来他还是得赶快修炼出人身,好去找他的小鱼。 此刻,与鱼欢欢一殿之隔,白珩正在沐浴更衣,脸上带着几分不虞和无奈,叹了口气。 待他穿戴整齐,再次出现在鱼欢欢面前时,这回倒是没再伸手,而且站在一尺的距离处,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刚刚他去翻了下自己的藏书,倒也是没弄懂这小妖怪为何会灵力突然消失。 自己为了养条鱼,费了这么大心思,而当事人却平稳的睡着了。白珩勾过来一只毛笔,一下一下的戳着鱼欢欢的尾巴尖。 正梦见自己找到了一群同类小鲤鱼朋友,大家围在一起交流着自己的经历。突然其中一尾纯白色的鱼,冲着她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鱼恼人的很,咬住了她的尾巴便不松口,鱼欢欢拼命挣脱不掉,满心的绝望。 被那幅场景吓到,猛地惊醒后,鱼欢欢便看见某人正在戳着自己可怜的尾巴尖尖。 这行为给她带来的噩梦,让鱼欢欢瞬间忘了自己刚刚怎么得罪了白珩,转过身就要去咬住那只作恶的毛笔。 白珩眉眼中带上了笑意,一边勾着鱼欢欢的尾巴,一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让鱼欢欢觉得自己有希望咬住,却又永远咬不到。 眼看着这小妖怪要暴起,白珩装似无奈的放下了笔,“你怎能如此顽劣呢?” 鱼欢欢:“???”她还说这人恃宠生娇呢。 “不要闹了。” 鱼欢欢:这就是欺负鱼,是吧,是吧。 白珩这倒打一耙的行为,属实把鱼欢欢给惊的没了动作。 一阵天旋地转后,鱼欢欢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移动。 鱼欢欢:她感觉自己是条死鱼了。 白珩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茶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没明白的样子。 丝毫不知自己晃晕了某只小妖怪,白珩姿态优雅的拎起仙云壶,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白珩:总觉得这条小鱼哪里不对。 不是她不对劲,是你拎起来的方式不对,好吗。 ———— 鱼欢欢:如果她说,一条鱼晕水了,会有人信吗。 在今天之前,她也是不信的,直到她作为当事人出场,才体会到什么叫“深受其害”。 “白珩仙君,呕,你能否考虑下,呕,你手里的生命,呕……”她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晕死的鱼,这也太丢鱼的脸了。 “给她一条生路。” 听着里面的小妖怪的“求饶”,白珩耳根有些发烫,他也是第一回 养,哪里知道鱼还会晕。 白珩默默的换了只手,一股淡蓝色的仙力包裹住了茶壶。嗯,他只是不想再听到耳边那吵闹的声音,仅此而已。 “师父,师父,那,那……”小道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指着门口。 牧云筝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子,不奈的抬起头,脱口而出,“快,收拾东西。” 这煞神怎么来了,牧云筝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做甚遭雷劈的事啊,怎么就轮到他这儿了呢。 !!! 这祖宗不会是来知道,他刚做好了碧云丹,准备来洗劫一空的吧。 都不用牧云筝言语,身旁的小童已经自发的开始收拾东西,一股脑的往自己储物袋里扔。 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要去逃难,但丹药那么多,一息之间也收拾不完。 于是,鱼欢欢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颗淡蓝色的药丸骨碌碌的,滚到了白珩跨进门槛的脚旁。 众小童:哦吼,要完。 牧云筝来不及收拾自家不争气的童子,深吸了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拍了拍衣袖,“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了,快,坐。” 白珩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牧云筝从中读出了一丝嫌弃来。 嫌弃他?要是他能打过的他,他非得一天打他八遍,不,十遍。 “看看她。” “嗯?”牧云筝视线转到他手上,这才发现鱼欢欢的存在。 还没等白珩说什么,就见牧云筝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这回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你残害生灵的。” 白珩:“你可安好?”你仿佛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云筝:我真想毒.死…… 白珩:嗯? 牧云筝咬牙切齿:毒.死我自己。 第五章 隔着袅袅烟雾,牧云筝递给了白珩一杯茶,“请。” 白珩没搭理牧云筝暗搓搓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葱白如玉的手接过了茶杯,小酌了一口。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发生过的尴尬事。 “喏” “你瞧瞧,她为什么化形不稳。” 没想到白珩找他竟然只是为了这点小事,牧云筝这火气蹭的就控制不住的上窜,“我是药仙,不是解决小妖怪化形这种简单事情的……” 眼看着牧云筝暴躁的拍着桌子,白珩只是觑了他一眼,吐出了三个字,“灵蕴草”。 牧云筝:!!! 好,好样的,有奶就是,啊呸,他单方面宣布这位爷就是他大爷,亲大爷,祖宗。 牧云筝满腔的怒火都歇了回去,嘴边的话连忙紧急转了个圈,“但我就是爱救死扶伤不是,哈哈哈哈……” 牧云筝掀开壶盖,免不了心疼仙云玉被这么对待,心下暗叹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想想这位主的作风,又觉得这种行为也不甚奇怪。 啧,牧云筝的视线落在里面那一尾小鱼上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转而眉头却一点点紧锁了起来,维持着那个掀开壶盖的姿势,半天没有动作。 “你怎么总是这么,这么” “有本事。”牧云筝不甘心的咽下了剩下未尽的抱怨,满脑子的犯愁。 他倒不是怕了他,只不过很多稀缺名贵的药材,他要是还想要,就都得指望着眼前这位“麻烦”的主。 可,就算因为这缘由,白珩也还是上了柒泽山的黑名单,原因无他,完全是白珩简直是他牧云筝医术道途上的阴影,如影随形的麻烦。 每次只要白珩出现,必然会带着令人,不,是令仙难以置信难度的难题,来折磨他牧云筝。 牧云筝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却在中途想起了什么,难掩震惊神色的冲到白珩椅子前,捧着鱼欢欢的手都有些抖。 “你能先告诉我,这真不是你私生子吗。” 啪。 这柒泽山又该重新换茶具了。 牧云筝:好的,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了。 白珩轻点着桌面,他真怀疑这么个脑子做出来的丹药,吃了以后会不会降智。 再不敢乱说话的牧云筝,为了缓解刚刚受到的惊吓,摆弄起了手里的小鱼。 这小鱼一看就是开了灵智,但还未修行到家,如不出意外,这个阶段根本不是她化形的好时机。 凡人都知,万丈高楼平地起。 但,凡事都有例外,好巧不巧,白珩就是那个例外中最大的意外。 若沾了白珩的血,哪怕一滴,也足够她化形成功了。牧云筝之所以把小鱼错认成白珩的私生子,也是在于此。 本不该出现什么问题,可当他试图将自己的灵意侵入这尾小鱼的识海中,未等他看见什么,一股凌冽的杀意便直扑他的面门。 好在牧云筝退出的及时,不过,依旧被突然收回的灵力反噬,“咳咳……” 这变故来的突然,牧云筝下意识的松了手,绕是白珩也慢了一刻,接住了鱼欢欢。 鱼欢欢只是刚刚有一股力量进入了自己的经脉之后,她还没等做出反应,识海便自发的开始攻击这股陌生的气息。 某鱼识海:都给老子死。 牧云筝手脚利落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小瓷瓶,给自己倒了一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不知做过多少遍。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看着牧云筝豪放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双眼放着诡异的光芒,“打个商量,这鱼借我两天,我免费给你提供半年的丹药,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珩撇了一眼牧云筝的衣袖,默默的向后退了退,拉开了与牧云筝的距离,“你现在用的药材,是我的。” 牧云筝面上有一瞬的尴尬,好在被白珩打击的惯了,也不甚放在心上,坐回了原位。 “你这条鱼,从何得来。” 那一身杀意非常人所能拥有,其中蕴含的力量怕是世间鲜少有人能敌。他有预感,这还并不是全部实力。 “捡的,想吃,没成。” 言简意赅,符合作风。 牧云筝抚着心口,目露同情的望着那尾“储备粮”小鱼。 鱼欢欢在光团里像是喝了假酒一样,七扭八歪的左右扑腾着,连基本的平衡都维持不住。 牧云筝还想问些什么,就看着白珩伸出指尖,点在了鱼欢欢的额头。 “哎~~哎!!” 牧云筝伸出一半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整个嘴呈现一个大大的o型。 他不服,凭什么。明明他才是人畜无害的那个。 他就是想看一眼,就要和他拼命,这煞神替你梳理着整个身体的经脉,怎么就不攻击他呢。 这就是仙与仙之间的差距吗,牧云筝十分痛心疾首。 在白珩收回最后一点灵力的同时,鱼欢欢用头蹭了蹭他的指尖,“谢谢你。” 那股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自己脑海中,白珩不受控制的,捻了捻鱼欢欢触碰过的手指。 啧,还不算忘恩负义,继续养着吧,左不过身边多一个小家伙。 被灵力失控冲刷了经脉,即便白珩替她梳理了几遍,依旧让鱼欢欢整条鱼都蔫蔫的。 白珩盯着那一点尾巴尖,看着小家伙甩的都不起劲了,抬起头直直的看了牧云筝一眼。 “哎,你也讲讲理,我这不也是为了查看一下原因出在哪里吗。” “哦~”白珩凝了一股灵力在指尖,明晃晃的威胁着,“那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牧云筝咽了口口水,总感觉他说不出点什么的话,那下场不会是他想要的。 若是牧云筝身后有尾巴,恐怕是早就炸毛了。 “这,这,这……” 那在某人指尖的灵气团,如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胀了起来。 “别别,我想起来了,虽然我现在暂时无法弄清楚这尾小鱼识海的杀意,但对于她化形不稳,我有办法。” 白珩指尖那抹灵力瞬间散去,口中不甚诚恳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牧云筝: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没看见你眼里的遗憾,你还是想炸了我的房子,是吧,是吧。 他可求求你,做个人,啊呸,做个仙吧。 “她虽然受了你的影响化形,但是,你的血蕴含的灵力浓度过高,虽不知什么情况,但现在结果是,她体内的不明力量替她压制住了你的血。” 就像是一个幼童吃了大人份量的食物,不出事才怪。 “若不是这股力量,怕是这尾鱼,咳……” “你就该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了。” 白珩眼中情绪莫名,只静静的听着牧云筝讲。 “办法。” “办法嘛,说起来也简单的很,你尽量带在身边,让她多沾点你的气息,也能让小鱼鱼早点消化掉你那滴血,到时候,自然能维持人形。” 说完,牧云筝侧过身,就为了掩饰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看热闹固然重要,但生命更可贵。 这家伙随身携带这尾小鱼这件事一旦放出去,他再去找梧栖开个赌局。好戏看了,钱嘛,也到手了,心里这口气也出了,一举三得。 不,这还算他救鱼一命,一举四得。 在得到了解决办法后,同时得知那股力量对小鱼并无危害,也并不排斥自己,白珩抱起自己的鱼,口中说着“告辞”,一边大步离开。 牧云筝正畅想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也就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慢走啊~” “慢走?”白珩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转过身,对着牧云筝的方向,遥遥举起了右手——手中攥着一个布袋。 这怎么这么眼熟呢,牧云筝撑着下巴如是想到。 “啊!”一声惨绝仙寰的叫声,从柒泽山顶响起,久久不绝。 白珩早在某人扑过来之前,便离开了柒泽山。他怕他再慢走一刻,牧云筝会哭着求他,不要带走这袋子的丹药。 牧云筝:呜呜呜,为了我的丹药,我能做的出来。 筝筝可以,只要你放过筝筝的丹药。 “回去看看,你这小家伙能吃哪个。” “你倒是个有福的。” 盯着白珩手中一看就收获颇丰的丹药,鱼欢欢给面子的动了一下尾巴尖,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鱼欢欢:就当是那人对她受伤的补偿,她吃两颗,也,应当是可以的吧。 一仙一鱼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丝毫没有人在意作为丹药制造者的牧云筝。 等鱼欢欢一觉醒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圈,在桌边那个方向寻到了白珩的身影后,咕噜咕噜吐出了一串泡泡。 “欢欢,来把这个吃了。” 鱼欢欢看着抵到自己嘴边的药丸,比量了一下大小。 嗯,是她一口吃不下的模样。 又是一连串的泡泡后,鱼欢欢勉勉强强吃完了一颗药丸,就看着大美人挑挑拣拣了五六颗药丸,像是下饺子一样,霹雳扑通的扔进了她这,哎,她怎么换地方了啊。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鱼欢欢就被药丸正中额头。 一颗,两颗,三颗……颗颗命中。 被砸的头晕眼花的鱼欢欢张口就来,“阴险小人,卑鄙无耻,额,没有脑袋……”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鱼欢欢还在口吐狂言。 白珩冷笑了一声,“吃了它。” “要是剩下一点……” “你觉得红烧好,还是清蒸好呢,嗯?” “要不水煮?似乎口感更好些。” 鱼欢欢:嘤,乖巧.jpg 作者有话要说: 你竟然要煮你媳妇,你这样会没有老婆的,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白珩冷哼:我要不懂,她早进锅了。 第六章 在新鲜出炉的“小鱼缸”里巡视了一圈后,消化肚子里那满满登登的丹药的同时,鱼欢欢摇晃着尾巴,美人还是蛮不错的嘛,至少比装在茶壶里,让鱼有安全感多了。 瞧,那底下的鹅卵石,嗯,长的多圆。 她实在是夸不出口了。 一抹白衣从鱼欢欢面前飘过,紧接着,她便连鱼带缸进了某人的手中。 鱼欢欢悄悄的观察着“美人爹”,手中空的,那就不会再喂自己一肚子药了,只不过变成了晒太阳。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半个月了,白珩每天“强行”投喂完她,正午时分,最最最热的时候,去屋前晒鱼。 晒鱼不说,鱼鱼旁边躺在躺椅上,在大树乘凉的那个,“多晒晒太阳,说不定你还能长高点,不好吗。” 这是嘲笑吧,是吧是吧。 她不矮,明明上次化形的时候,她看了下,也,也还是挺高的嘛,她只不过是没你们高,而已,仅此而已。 白珩从几个小泡泡中,也能知道,这小鱼绝对不是在夸他。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你看你高兴的,好吧,今天我们多晒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你怕是想要鱼死。 当机立断,鱼欢欢直接装死,看着水面上翻着白肚皮的小家伙,白珩转过头,不忍直视。 “唉,这是怎么了?” 鱼欢欢:你明知故问。 白珩还在顺着说下去,“不如今晚,为你火葬吧。” 生死面前,她选择屈服。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倍棒,一骨碌的,鱼欢欢在鱼缸里游了好几圈,活蹦乱跳的,就差跳出鱼缸,给他表演个杂技了。 虽然,她也不会。 白珩磨了磨牙,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啧,这突如其来的食欲,真是,让人烦躁啊。 生物对危险的本能,让鱼欢欢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满身的鳞片都快炸起来了,这怕不是想把她生吞活剥。 吓得鱼都不敢动了。 再多的想法,在看到这条傻鱼一脸安详的翻出白肚皮的那一刻,都全部扼杀没了。 鱼欢欢:招不再多,好用就行。 白珩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独特的自救,但,很明显,她成功了。 现在这鱼装死都上瘾了,白珩深思了一瞬,觉得自己有必要管教管教,不能让她落下这个坏毛病。 这边想着,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发的伸了过去,按了按小鱼肚子。 一人一鱼相视一眼:……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尽管本来就岌岌可危。 等牧云筝清点完自己的小药库,差点没维持住仙人之姿,要不是徒弟们都在,牧云筝恨不得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丹炉,放声大哭。 不过,现在双眼通红,一副死了天帝的模样,也差不多了。 小徒弟轻声的拽了拽自家师父的衣袖,“师父,刚练好的蓝色丹药,也,也丢了一粒。” !!!! “你再说一遍?!” 牧云筝的嗓音瞬间拔高。 小徒弟一脸的视死如归,“师,师父,蓝色丹药,丢了。” 扑通,这下牧云筝彻底坐在地上了。 稍微想一想,便知道这是谁拿去了。牧云筝捂着心口,深深觉得自己离归天有盼头了,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死阎王的脸。 错觉,都是错觉。牧云筝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挥退了小徒弟们,独留他一人,这才给白珩发了讯息,“白珩啊,你看我还有活着的必要价值不……” 牧云筝:他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这不直到过了半个多月,牧云筝才鼓起勇气,来负荆请罪。 带着两壶好酒,在茗萝境外踌躇了好久的牧云筝,口中念叨着,若凑近了,便能听到。 “那药万一没被白珩拿走,我心虚什么。” “你是傻子吗,当天只有白珩去过。” “就算他拿走的,他也不一定会吃啊。” “他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那天的口气,那声冷笑,不都是让你自求多福。” 曲玄撒完欢,正要要去找些乐子,就看见了这么个傻子。 这不是瞌睡了,给递枕头吗。 曲玄二话不说,绕到牧云筝身后,趁其不备,打其三寸,对着牧云筝腰就是一蹄子。 曲玄:给小爷进去吧你。 踉踉跄跄的,牧云筝最终扑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生不会再有比这更丢人的时刻了。 这边曲玄同牧云筝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边“和谐”晒太阳的一大一小。 两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然后,白珩默默的拿出了留影石。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牧云筝抱着鱼不死,反正他这张网是破了的心态,不顾头上的草叶,将两壶酒举了起来,“喝一点?” 曲玄:……他这一脚,还是踢轻了啊。 要论曲玄同牧云筝的恩怨,还得从两人初见时,那一炸之仇说起。 当年牧云筝在医术上还未有建树,炸炉也是时常有的事,只不过他好面子,不想让人知道。 于是,牧云筝想着白珩这儿人少又清净,便同白珩好说歹说的,在茗萝境蹭了个地方——炼丹(爆破)。 白珩嫌他太过聒噪,当初也就随手指了个角落给他。 但不知是曲玄失误,踏进了牧云筝的炼丹(爆炸)范围。还是牧云筝找错了位置。总之,当年白珩赶过去时,看到那两个黑咕隆咚扭作一团的“东西”,差一点没把他们两个一起人道毁灭了。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 牧云筝一手在宽大的广袖下揉着腰,另一边斟酒,“阿珩,这是今年新酿好的岁棉酒,我想着你定会喜欢。” 白珩转着酒杯,闻着酒香,确是今年的极品岁棉酒,但他晃了晃酒杯,又放回了桌边,“不急。” 不知说的是酒,还是其他。 牧云筝也顾不得揉腰了,连忙又把另一坛酒拿了出来,“是不合口味吗,我这儿还有一坛上好的枝兰酒。” 心里肉痛着的牧云筝,正极力的把眼睛从枝兰酒上□□。想想后果,牧云筝,这坛子酒换你狗命,啊呸,换自己一命不亏。 白珩含着笑,将酒接了过来,也不问他来意,只低头拨弄着小鱼儿。 心中有鬼的牧云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隔上一息,便要往白珩脸上看上一看,仿佛这样他就能安心。 沉默的时间越长,牧云筝越频频的看向白珩。而被注视的那位,同自己的小鱼儿玩的正好。 牧云筝不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被谁吃了,也无法判断,他该请几分罪。各种心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手里无知无觉的喝掉了半坛子的岁棉酒。 直到白珩感觉到腿上一沉,“阿珩啊,看在这么多年我们的情谊上,不要炸了我的丹阁,呜呜呜……” 眼看着下一秒,牧云筝那哭的眼泪就要蹭到自己的衣袍上,白珩太阳穴突突的跳。 抱起小鱼缸,白珩一把割断了牧云筝拽的那截衣袍,牧云筝没收住力,半张脸扑在了地上。然后——哭的更惨了。 鱼欢欢在小鱼缸里无奈的吐了个泡泡,好傻啊,她变成人之后,一定不要这样。 牧云筝这哭声可谓是震天响,白珩脸黑了几分,直接一道法术扔了过去,封了他的口,“闭嘴,平白的带坏稚子。” 牧云筝捂着脸,抽抽噎噎的掉着眼泪,倒是消停了不少。 半刻钟后,酒醒后的牧云筝,望着房梁,一脸的四大皆空,可惜脸上的红印还挂着,似乎在明晃晃提醒他,他都做了什么蠢事。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牧云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用白珩问什么,自己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来。 “就是这么回事。”牧云筝如释重负,只看白珩的反应,他要流露出一丝要炸他丹阁的想法,他牧云筝就敢,抱走他的鱼。 白珩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是说,她本身缺了一魂,现在又吃了你那破丹药,少了一魄。” “也不是破丹药嘛。”牧云筝不敢大声反驳。他本意是想炼制丹药进行分魂,若是能够成功,在过天劫时,分出一魂保命,这样即便渡劫失败,也不至于消散在天地间。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第一颗进了小鱼儿肚子,还分了一魄出去。 少了一魂一魄不是小事,白珩闭着眼推演着。 牧云筝大气也不敢出,双手合十对着睡着的鱼欢欢拜了一拜。 不知过了多久,牧云筝坐的腿都麻了,白珩才有了动静,站起身后,只给牧云筝留了一句,“上交所有丹药。” 丹阁,保住了。 牧云筝脸上似哭似笑,哆哆嗦嗦的拿出玉牌,“徒弟啊,快把咱们家丹药打包打包,送过来。”趁着那阎王没反悔,赶快。 要在往常,白珩定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只不过,这次这事虽然牧云筝有错,白珩也并不完全无辜。所以,牧云筝该请罪,他白珩也得带着小家伙去寻那一魂一魄。 这几日,鱼欢欢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从牧云筝来的那天之后,只要她一睡醒,必然眼前就会出现某人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呢,鱼欢欢努力回想那天的事,却只记得自己脑袋一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没了牧云筝的身影。 人类的情绪好复杂,鱼欢欢如是想到。 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某鱼,尾巴懒趴趴的偶尔拨动两下。 白珩一看这段时间常出现走神的鱼欢欢,眉头微微颦起,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把拎起鱼缸,来到了院中阳光最足的地方,晒太阳。 鱼欢欢:……你是多么丧心病狂,她不过是出神多了些,你竟然想把她烤成鱼干,好狠的心呐。 第七章 在连续陪着白珩早晒午晒晚晒,仿佛对晒太阳有什么执念的半个月之后,鱼欢欢总感觉自己身上带着焦味。 好在她一条鱼,倒是也不会晒黑。 白珩眯着眼看着小鱼儿逐渐放弃抵抗,鱼缸内无一处可以庇荫,也就不在意蹲在哪儿,随意找了个边边,鱼欢欢头顶着缸沿,一动不动。 啧,白珩动了动指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捻了捻指腹,目光沉沉。 啪叽,鱼欢欢头上一沉,头上就多了一抹绿色的荷叶。吭叽吭叽,鱼欢欢向上顶了顶,鼓足了一口气,才重见光明。 “别闹。” 白珩一根手指轻点在鱼欢欢的额头,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促使鱼欢欢整条鱼安分了下来。 “咕噜噜……” 虽听不懂,但白珩也明白,这小鱼多半是在抱怨着他。这般想着,突兀的,白珩想起了那天化形过后的小鱼儿。 啧,她还是做鱼比较好。 乍一与白珩对视,鱼欢欢脑海有一瞬的空白。刚从美色中清醒过来,看着白珩望着她的眼神,鱼欢欢后背一凉,她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可怕。 打定了等找回那一魂一魄,便让某鱼长住在鱼缸的主意,白珩倒是开始减少了鱼欢欢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时辰。 呼,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一条鱼干了。 白珩不执着于晒太阳之后,倒是衍生出了新的爱好,鱼欢欢每日准时准点的,在缸内望眼欲穿的等着白珩投喂灵力球。 每次鱼欢欢追着灵力球上蹿下跳的,好不活泼。 逗弄够了,白珩才大发善心的让鱼欢欢吃上一口。 上当了几次,鱼欢欢再看见灵力球,没了之前的兴奋,只剩下气鼓鼓,朝着球吐了一口,“呸。” 她吃口饭,比修炼都难,累死鱼了,鱼也会罢工的。 白珩瞧着恹恹的某鱼,晃动着灵力球,鱼虽没动,那眼睛却不受主人控制的,随着他的手指叽里咕噜的转着,这副模样成功的取悦了白珩。 某人不动声色,恶劣的将灵力球内蕴含的灵力又浓缩了几分,在鱼欢欢的眼中,这就是愈发的勾鱼犯罪。 虽然鱼欢欢很想一把扑上去,抱着香香的食物吃上一口,可是,可是,她并不想追着跑,好累的。 她作为鱼鱼,也是有脾气的。 鱼欢欢一甩尾巴,扭过了身,试图抵挡食物诱惑。 白珩也不着急,他也知他这段时间确是逗弄的过头了些。 不急,有诱饵在。 灵力球绕着鱼欢欢若即若离的飞着,偶尔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鱼欢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能忍,鱼也不能忍。 在灵力球再一次沉入缸底时,鱼欢欢纵身一跃。 嗷呜一口,小鱼上钩。 鱼欢欢满足的尾巴尖尖都在摆动,唔,她怎么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美味,从前的好吃的水草突然索然无味了。 哎,她果然是条喜新厌旧的鱼鱼。 又咬了一口灵力球,什么水草不水草的,球球多好啊,真香。 鱼吃的开心,白珩他玩的开心,双方对此都很满意,并达成了友好共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一条小鱼为了点吃的,能屈能伸一点,又能怎么呢。 晨光熹微,曲玄看着近百年未入世的仙君,怀揣着一尾小鱼,离开了茗萝境,也不知是福是祸。不由得心戚戚然,对天长叹。 仙君,你不带我去且罢,为何还要如此残忍的关了茗萝境,这不公平!曲玄的呼喊声并没有获得白珩的停留。 白珩:非我心者,昨日亦不可留。 好,好绝情,曲玄愤愤不平的踢着地上的小草。 在鱼欢欢再一睁眼,发觉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换,并非茗萝境时,木然的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呆滞的看向前方,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白珩手中攥着一本书,边看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未等白珩这茶入口,鱼欢欢噌噌的爬了过来,张口就是脆生生的一句,“爹,我又长手了!” 白珩:…… 这鱼就算吃了,也会影响智商吧。 鱼欢欢站在椅子上,双手背后,低着头听白珩的训斥,“你……” “罢了。” 他也是昏了头了,和一个失魂的小妖怪计较什么。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怯怯的伸了过来,攥住他的衣角,“别,别生气,欢欢能改。” 白珩难得良心发现,将小家伙摆正在软垫上。 鱼欢欢整条鱼是不怎么敢动,但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着。这身下的震动虽然细微,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证实了他们在路上。 角落里点着香炉,中央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盘酥酪,鱼欢欢舔了下唇,看起来好好吃啊。 白珩再一抬眼,看见某鱼眼巴巴的盯着桌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词语,望眼欲穿。 到底还是小孩心性,白珩轻声说到,“吃吧。” 得到了糕点主人的允许,鱼欢欢伸长了小手,一手抓了一个酥酪,就往嘴里放。这真是口中不停,双手也不闲着。 白珩好整以暇的看着鱼欢欢吃的嘴角沾满了糕点屑,双颊鼓鼓囊囊的,还不停的往嘴里送。 他又不和她抢,吃的这么急,小家伙也不怕噎着。 许是被鱼欢欢吃的香甜,勾动了味蕾,白珩鬼使神差的捻起了一块酥酪。 等到回过神来,白珩看着鱼欢欢正盯着自己手,尴尬的咳了一声。 鱼欢欢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站在桌边,又拿起了一块酥酪,献宝似的递了过去,“很好吃的,爹,仙君,你尝尝。” 小鱼肚子认证过的,好吃。 白珩到底还是尝了尝,近千年未曾吃过这等甜食,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放着糕点在这儿。 果然一如往昔的,甜腻。 “本君不喜甜食,”白珩道,“这些都归你了。”不用吃的那么急,他茗萝境还没有穷到供不起几盘点心。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只知道这盘糕点现在属于自己了。 好幸福,鱼欢欢眯起了眼,只差哼出声,却猛然被一条手帕遮住了视线。 “擦擦嘴角。”这一地的糕点屑,令白珩的眼角突突的跳。 “哦。”鱼欢欢两三口将手里的酥酪吞下,便乖乖的拿起了手帕,定定的看了两秒,一脸的视死如归,在自己脸上揉搓了起来。 待到白珩阻止鱼欢欢这过于豪放的动作时,鱼欢欢的脸上多出了几道红痕。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继续擦。 白珩:…… 他这上千年的修养,终究还是不到位。 眼不见为净,白珩靠在软垫闭上了眼,鱼欢欢搅动着手指,整个人半挂在桌沿上,悄悄的观察了好一阵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了盘子。 耳边传来细微的咀嚼声,窸窸窣窣的跟只小老鼠一样。 凭白珩的修为,只有他不想听的,没有他听不到的,也就某个傻乎乎的家伙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直到吱呀一声,马车停下,白珩才缓缓睁开了眼,只留下一句,“跟上。” 白珩在马车外等了一息,也未见得车帘传来一丝动静,不由得语气中带了些不耐,“鱼欢欢。” “来,来了。” 本就撑的起不来的鱼欢欢,被白珩这冷冽的声音吓的一激灵,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蹭的坐起了身子。 白珩就看着从帘子的角落里,探出了个小脑袋,鱼欢欢从里面爬了出来。 比量了一下自己手脚的长短,和马车到地面的距离,鱼欢欢挪到了马车边,抱着门边的木板开始向下滑。 不过,直到整个身子悬空后,鱼欢欢晃荡着双脚,也没有碰到地面,这才意识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上下两难的鱼欢欢欲哭无泪的蹬着脚,白珩望着这副他也没有想到的场面,又头疼了几分。 鱼欢欢还在试图自救,抬着脚试图再爬上去,不过始终够不到边。 鱼欢欢:……这是什么鱼生困难。 路过的老妇人看着鱼欢欢这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想起家里那皮的不成的孙子,立马敲着拐杖,对白珩怒目而视。 “快把孩子救下来啊。” 白珩不欲多说,只是走了过去,顶着老婆婆和鱼欢欢的目光…… 一把拎起了鱼欢欢的后领,不等鱼欢欢反应,便大步向前走去。 那老妇人看着白珩对鱼欢欢的动作,越发的不满,用拐杖拦住了白珩,“小子,站住。” 白珩自觉没有对老弱病残动手的习惯,没什么表情站在那儿。 老妇人看他没有丝毫愧疚,简直是痛心疾首,颤巍巍的指着他说到,“你是怎么当爹的,这么小的娃娃,你让她自己爬马车,多危险她不知道,你个大人还不明白吗。” 刚到的梧栖:不,他还真不一定明白。 “你看看现在,你还拎着娃娃的后领,快放下,你这么拎着她,她不难受吗,啊。” 听到点到她的名字,鱼欢欢摇了摇头,不难受啊,相比自己吭哧吭哧的去追白珩,被拎着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难受的,拎着就很好。”鱼欢欢又往白珩的方向蹭了蹭。 白珩对鱼欢欢识趣的行为,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老妇人不知为何更为愤怒,“你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娃娃。” 转过头对着鱼欢欢,轻声细语的问道,“小娃娃,不要怕,上奶奶这儿来。” 鱼欢欢感受到自己身后的手开始松力,下滑的恐惧促使鱼欢欢扑腾的双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了身子,抱在了白珩的腰间,同白珩双目对视。 “爹,抱。”不要扔她。 鱼欢欢更加抱紧了白珩,生怕他放下她。 老妇人眯了眯浑浊的双眼,沙哑着嗓音说到,“小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跟着天敌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鱼欢欢:!!! 第八章 “不要多管闲事。”白珩似是在警告着谁。 鱼欢欢左看看右看看,懵懂的眼神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紧紧攥住白珩的衣角。 这方老妇人还拦着路,鱼欢欢刚刚化形小小的一个,说什么都像是在畏惧某人。 老妇人颤巍巍的伸出干枯的手,在皱裂不堪的脸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来,看着诡异的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过来,孩子。” 白珩不欲试探什么,反手一道灵力打了过去。 老妇人口中发出“桀桀桀”的声音,一面以不似常人的角度躲开了白珩的攻击。 未等梧栖再次出手,那老妇人便化作一阵儿黑雾,消失原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谁要和老妖怪再见的,怪吓鱼的,才不要呢。”鱼欢欢小声的嘀咕着。 白珩拎起小家伙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老妖怪,嗯?” 鱼欢欢一脸的‘你不懂吗’神情。 “美,没什么,仙君,我是小妖怪,她刚刚那么说,当然是只老妖怪了。”还蛮丑的。 白珩难得多看了她两眼,不知出何缘故说到,“那是只枯木精。” 鱼欢欢一听来了兴趣,“吃人,不,吃鱼吗?” “应当是不吃的。” “呼。”鱼欢欢松了口气。 白珩向上提了提鱼欢欢,“但,她会把你缠住,一点点的吸成鱼干,一点不剩。” 鱼欢欢:?!! 看着鱼欢欢惊恐的瞪大了双眸,白珩嘴角向上扬了扬。 带着鱼欢欢进了客栈后,鱼欢欢看着大堂内人来人往,小二四处的吆喝声,客人的大声交谈,汇集成了一派繁荣的景象,这都是鱼欢欢未曾接触过的。 白珩也未多拘着鱼欢欢,任由她四处张望。 “好多,人啊。”鱼欢欢真情实感的感叹。 大堂中央坐着一说书人,双目浑浊,却透露着一股精明,“咱们今儿说的是,尚书府千金大婚当日,也不知遭了什么贼人,竟被血洗一空,两百三十二口人无一幸免,独独留下了那新入赘的女婿。” 说着,似是不经意的看到了鱼欢欢,突然咧嘴露出了牙,笑的令鱼欢欢有些不舒服。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后退,躲到了白珩的身后。 白珩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盯着那说书人,吐出一个字,“滚。” 鱼欢欢正拽着他的裤腿,疑惑的抬起头,“我吗?” “你听错了。” 鱼欢欢歪了歪头,行吧,大腿说没有就是没有,她是条善解人意的鱼鱼。 说书人打了个哆嗦,目光有一瞬清明,可口中却继续讲述着所谓的‘故事’。 “那公子本是个书生,当场发誓要为亡妻报仇,最后倒还真让他找到了仇家。” 底下有人附和着,看不惯老头慢悠悠的抻着,时不时的抚须,拍着桌子喊道,“赶紧的,后来怎么了,你这老头能不能讲。” 说书人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一拍惊木,又娓娓道来,“那仇家正是谢鸣山上的土匪,这书生他单枪匹马的找了上去,你们猜如何?” “你这老头,快说快说。”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 白珩本对这些无意,人间之事,自有因果,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只不过…… 小家伙若是只兔子,怕是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莫名的,白珩问到,“你觉得会如何?” 鱼欢欢撑着下巴,装似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神情与她那肉嘟嘟的脸十分不符,多了两分滑稽。 “唔,怕不是书生被剁成肉泥了吧。”对方人那么多。 “是吗?”白珩嗤笑一声。 “万一是书生杀了他们呢。”白珩漫不经心,似是随口一说。 鱼欢欢沉思了一阵儿,“那,不是土匪太菜了,就是书生和土匪是一伙的。” 小二跟在他们身侧,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冷汗连连,不敢搭话,引着他们二人上了二楼房间,便要撤身离开。 “等等,送些饭菜上来。” 小二眼尖的接住了赏银,乐呵呵的下去准备饭菜。 “好嘞,爷,马上就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人口数不多,但却是周围村镇的中转枢口,所以这客栈生意倒是异常火爆。 在鱼欢欢吃着饭菜的同时,心里还在惦记着那未完的说书,不过这口中却没停过。 白珩早就断了对凡间之物的口腹之欲,不过除了韶昀池中的那几尾鱼。 从韶昀池出来的某鱼,直觉的抖了抖身子,口中咀嚼着食物,捧着碗向窗口望去,有点冷。 这窗,也没开啊,奇怪。 鱼欢欢这一顿饭的时间,目光偷偷摸摸的总往白珩身上飘。 惹得白珩无法忽视某鱼的存在,不得不放弃静坐。 “想听?” 鱼欢欢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可本君为何要帮你。”白珩淡漠的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恍若神明。 鱼欢欢注视着白珩的双眸,被他眸中那份淡漠无情摄住了魂魄似的,心跳的莫名有点快,一把捂住了心口,“我,我想想。” “借你咬一口,行吗。” 话音刚落,白珩冷冽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她。 “就,一口。” 想起那蚀骨般的香气,白珩指尖轻颤。 鱼欢欢看着白珩并未言语,便自发的认为这是默许。 顺着白珩的衣角就爬了上来,直到站在白珩怀中才停住,不可谓不熟练。 怯生生的伸出藕粉似的手腕,递到白珩的唇边。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他不动,但还有送上门的小崽子。 白珩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喉结上下微动,声音沙哑着推开鱼欢欢的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一刻鱼欢欢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促使她选择闭上了嘴。 直觉的危险,让鱼欢欢僵硬着,手都不敢动一下。 白珩闭上了眼,咬着舌尖,用刺痛来抵抗想把这懵懂的小鱼吞吃入腹的想法。 鱼欢欢攥着白珩前衣襟,茫然的盯着白珩完美的下颌,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想听吗。”白珩神色如常的问到。 鱼欢欢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白珩,面色犹豫,挣扎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但,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甚至,化形都会出问题,鱼欢欢有些低落。 白珩点着鱼欢欢的额头,“先欠着吧。” 鱼欢欢看着白珩只是挥了下衣袖,耳边便清晰的传来了说书人的声音。 正是刚刚讲述的那部分,鱼欢欢眸中闪烁着的惊喜,白珩看得清楚,不由得觉得好笑,刚刚还怕着他,现在又在他怀中如此放松。 怕是哪一天,被人卖了,吃了,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书人还在继续,而白珩的目光一直落在怀里。 “话说,那书生上了谢鸣山,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竟将那伙十恶不赦的土匪说服弃暗投明,投奔官府了,您说这可不是功德一件。” 台下熙熙攘攘,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且听老夫继续。” “因着这件事,书生有了官职,尚书府的家产也全归了书生所有,两三年后又另娶了美娇娘。” 人生正得意,鲜衣怒马时,此等小人一时风光无量。 “二人情浓蜜意时,书生无意透露出当年是他伙同土匪,杀了尚书府一家,霸占了家产。那美娇娘自有一情夫,得知此事,合伙卷了家财,多亏巡察到此的钦差大明察秋毫,这才真相大白,还尚书府一个清白。” “要说当年尚书府一家,行善积德,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可悲可叹啊。” 众人唏嘘着,无不唾弃书生的行径,也有感叹书生糊涂一时,不然坐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鱼欢欢看见白珩并无一丝动容,神坛之上,并不会悲天悯人。 白珩半垂着眸,“作何感想?” “嗯?”鱼欢欢正暗搓搓的捏着白珩的衣角,感叹着这什么料子好滑好软,好想鱼在上面打滚。 未曾料到突然被点名,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白珩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又重复了一遍,“你作何感想。” 鱼欢欢装似深沉的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说书人是个骗子。” “哦?” “那书生明显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又怎么会如此相信一个人呢。”这骗傻子,傻子都不带信的。 白珩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反驳她。 鱼欢欢受到了鼓舞一般,握着拳头,更是滔滔不绝的讲到,“世上怎么会如此多的巧合。” “过多的巧合,都是人为促成的。” 白珩抚着鱼欢欢的发顶,“不错。”缺的那一魂一魄,不影响脑子。 鱼欢欢看着白珩脸上轻浅的笑意,只觉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努力的踮起脚,勾上了白珩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白珩的脸颊。 砰…… 白珩只感受到脸颊上一阵软软的触感,震惊之下,侧过身,那触感不经意擦过唇边。 这意外令两位当事人都措手不及。 白珩的瞳孔猛地放大,蹭的站起身来,还差点带倒了桌子,这手上一松,啪叽,某鱼“哇哇”的向地面栽去。 鱼欢欢害怕的捂住了脸,牢牢的记住了小荷花告诉她的,脸是最最重要的,绝不能伤到。 “别叫了。” 扑腾着双腿,哇哇叫的鱼欢欢意识到自己正在半空中,被白珩攥着衣领,这才一点点的挪开手指,从指缝中偷偷看白珩的脸色难看的不行。 糟糕,这情况不会,杀鱼吧。 白珩耳边终于落得清静,一把将鱼欢欢放在椅子上。 “你怎能,怎能……”又一次轻薄无礼。 “不可亲人。”白珩再一次的强调。 鱼欢欢坐的端端正正,双手交叠在腿上,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口中却说到,“没亲人。”她亲的是神仙。 白珩:…… 确实他们两个还真不是人。 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要是他不在身边,亲了…… 他还没有养崽,然后送给人当童养媳的想法。 这毛病,得改。 狠下心,白珩冷声斥责着,“谁也不能乱亲。” 鱼欢欢不情不愿的应着,“哦,好吧。”小奶音中多多少少带着丝委屈。 此刻的白珩尚不知,现下作的决定,会令他悔不当初,重新来过。他怎么就没把自己排除在,不能亲的人之外呢。 鱼欢欢蔫哒哒的低着头,白珩于心不忍正想说些什么。 窗外有道身影一闪而过,白珩面色沉重放下了摸鱼欢欢头发的手,抬手布置了两道结界,“你且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本君去去就回。” 扭过了身子,鱼欢欢不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珩看着那一团快把自己团成球的衣服,头一次感受了束手无策。 时间紧急,白珩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哄小家伙,轻柔的用灵力转过了鱼欢欢的身体,让她面向自己。 直视着白珩深邃的眼神,鱼欢欢的怨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在鱼欢欢沉迷于美色时,白珩抱了抱鱼欢欢,“外面有情况,本君需要探查一番,你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好吗。” 白珩将鱼欢欢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同她商量着,不因她弱小、年幼,便强硬的为她做好决定(并不)。 这小鱼滑溜的很,他若不说明白,保不齐鱼欢欢溜出去找他。 “仙君,我会乖乖待在这里,不出去半步的。”鱼欢欢信誓旦旦的答应着。 但其他人非要哭着喊着威胁她,拉着她出去,这就不管她的事了。 第九章 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却在白珩离开半刻钟不到,转瞬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 饶是鱼欢欢这种小妖怪也察觉到了不对,捧着糕点从椅子上利索的爬下来,窝在床榻内尤觉不够,伸手一把将床幔拽过,散了起来。 直到遮的严严实实,鱼欢欢裹在被中琢磨着,也不知仙君怎么样了,她倒不怕仙君打不过,只是,这结界,究竟够不够牢靠啊。 她只是个化形没几天的小妖怪,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鱼欢欢小大人般很是成熟的叹了口气,也不忘往口中塞糕点。吃饱点,才能有力气逃命,就算逃不掉,也不是饿死鬼。 嗯,再努力吃点。 乌压压的天空,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明明是人声鼎沸的客栈,现下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出来。”白珩一路跟着到了城外,冷声道。 半晌,周遭还是只有风声,并无人现身。白珩身形未动,眼中带了丝嘲讽,只一掌打向某个方向,“雕虫小技。” 那道黑雾渐渐凝成一个人形,而那张脸赫然正是刚刚客栈内的说书人。 “白上仙,真是威风的很,比之当年,还是一成不变的虚伪,但……” “却还不如当年,起码不会像现在的你,甘心当天帝的走狗。” “聒噪。”白珩眉目间尽是不耐,俯视着此人,不,应当称他为魔,魔主之一,顾胜。 此人从那场大战上活下来,已销声匿迹多年,却不曾想在他才到人间,就找上门来。 白珩不合时宜的想到鱼欢欢的那句“过多的巧合,都是人为促成的。” 小傻子有时还是不傻的,白珩心想。 顾胜片刻不离的注视着白珩,生怕错过他的某个动作,于是乎在发觉到白珩出神的瞬间,顾胜带着磅礴的魔气,飞身直冲着白珩的心脉而去。 这是完全照着取白珩的命去的。 白珩分毫未动,直到顾胜距白珩半寸时,这才抬起衣袖,单手接住了这一掌。 “你们魔帝未曾同你们讲过,见到我该如何吗。” 顾胜正满心惊骇,他近八成功力的一掌,被白珩这么轻飘飘的化解了。 又看到白珩那近乎于怜悯的目光,不由得又怒又惊,他这才明白了一切,可惜为时已晚。 还是魔气,甚至还是他自己的魔气,只不过这一次,冲着的方向是他自己。 “噗,咳咳咳。” 他不该不按计划,贸然试探白珩的。 魔不讲究礼义廉耻,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这短短一瞬间,足够顾胜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白珩上仙果然是仙风道骨第一人,怕是那天帝也比不过您如今的法力,又何苦让他名不副实的坐在上面呢。”顾胜状似一副为白珩考虑的模样。 白珩并无甚波动,只多看了几眼他的眼睛,那眼中有畏惧、贪婪、欲望种种,不期然的,白珩想起那双清澈的宛如琉璃的一双眼眸。 看啊,这世间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果然,权势诱惑不了这冷心冷清的白珩,顾胜擦了擦嘴角的血,好不容易站稳,“我们魔帝让我捎给你句话。” “你若是想通了,魔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说罢,顾胜捏爆了左手中一直藏着的魔将元神,以这短瞬的冲击,自杀式的从白珩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反正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了。 “老板娘,咱们怎么办啊。” 被称作老板娘的美艳女人,一巴掌拍在小伙计的脑袋上,“什么怎么办,笨死你得了,收拾收拾,赶紧跑就是了。” 老板娘三两下将细软打了个包裹,挂在身上,正准备跑路,回头看着小二还呆愣愣的望着楼上,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恨恨的说道,“要发春,你也挑个好时候,不想命了是吗。” 小二猛地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只是楼上,那个,那个女孩。”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长长脑子,且不说我们俩个法术如何,狐族本就不擅战斗,你就是带上她,只不过,死的人从一个,变成三个而已。” 况且,若是她猜的不错,那一伙人的目的正是楼下那小丫头。 一向没什么想法,很是听老板娘话的小二,这一次却摇了摇头,“不,我得去找她。” “哎,哎,哎。”老板娘挥着手,也没能拦住小二。 眨眼间,小二就跑出了老板娘的视线,老板娘看了看狂风大作的门外,又回头看向楼上,咬了咬牙,狠着心说道,“跑出去,说不定撞上什么神仙、大妖,也不定能活下来,今日,老娘就当是积善行德了吧。” 在漩涡中心的鱼欢欢,此刻正捏着脖颈上的坠子,念念有词,“翠花,希望你能靠谱一点。”她还不想死。 砰砰砰,门窗早已被撞碎了。 透过床幔,鱼欢欢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除了那只她见过的枯木精,还有几个她看不透修为的大妖,正在合力不懈的攻击着结界。 “完了,这下子才是真的死定了。” 这个时候,只能祈祷仙君的结界结实些,多撑些时候,撑到他回来。 “孩子,别怕,我们是你的同族,是来救你的。” 鱼欢欢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不为所动,“骗谁呢。”整个韶昀池就她一条化形出来的鱼。 就算都是妖,那还得挑挑好坏呢。 “你出来,我们才好带你回家啊。”枯木精还在诱哄她自己走出来。 仙君爹爹,你看到了吗。有人试图拐带你的鱼,你再不回来,就要被妖横刀夺爱了。 可惜鱼欢欢心心念念的结界,还是破了。 白珩遥遥的望向客栈的方向,“不好。” 魔与妖竟也能合作,果然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白珩只觉得讽刺,心头涌上丝丝缕缕的怒意,缺心眼又缺魂少魄的小傻子,也亏的他们下得去手。 结界一开,枯木精便迫不及待的冲向床边,那模样、架势,怕是想要生吃了鱼欢欢似的。 口中却还喊着,“孩子,出来吧。” “别动。”鱼欢欢抖落开被子,“我跟你们走。” 枯木精目露意外,惊愕的看着鱼欢欢。 躲是躲不掉了,看了看自己这双白胖的小手,也不像是能干掉几个妖怪的样子。 鱼欢欢决定知情识趣的自己下来,还能占据点主动权。 “要杀我吗?” 枯木精连连摆手,“岂敢岂敢。” “那你们想干嘛。”鱼欢欢仰头看着这一群奇形怪状的妖,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比如,刚刚那位应该是个狼妖吧,他看着自己,牙露出来了…… 鱼欢欢:她十条鱼,也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那边那个猴妖,尾巴向后收收……各种尾巴,爪子,牙齿的,生怕鱼欢欢看不出他们都是妖。 实则这是枯木精来时商量好的,美其名曰,增加鱼欢欢的归属感。 枯木精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愿同她说太多,只是重复着,“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回了妖族,才能更好的生活。” 鱼欢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哦”了一声。 是吗,她不信呢。 没妖会将狐族这种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族人放在眼里,也就更好的湮灭在众妖中,小二混在其中,并不突兀。鱼欢欢这短胳膊短腿的,他们自然不能放任她自己走。 枯木精倒是想抱,可惜某鱼不肯。 抱着拖一拖时间的想法,鱼欢欢挑剔的很,“他太吓人,他太丑,你有奇怪的味道……” 枯木精眯着双眼,警告着鱼欢欢,“小娃娃,不要耍花招,你若是找不到妖能抱你,我们只能得罪了。” 鱼欢欢咽了下口水,看着枯木精那双露在外面干枯的手背,又想到了白珩那句,“她会把你吸成鱼干,干,干……” 莫名的腿有点软,这下是真走不了了。 一扭头,鱼欢欢同小二双目对视,只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 鱼欢欢:救命!!! 鱼欢欢左右扫了一圈妖,仰着头趾高气昂的,指向小二,“我要他抱我。” “行行行,”枯木精像是脱了烫手山芋般,连忙招呼过小二,“你赶紧抱上她。” “我们快走。” “回妖界。” 这回,鱼欢欢看似老实的搂住了小二的脖子,一副乖巧模样。小二也怯怯诺诺的,低着头,跟在以枯木精为首的妖身旁。 实则,小二在鱼欢欢手心中,一笔一划的写着。 鱼欢欢忍着痒意,分辨出那是一个“等”字,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顾胜,忍不住骂娘,“艹,晦气。” 他也是没能料到,白珩现在这法力已经到了他连看都看不透的地步。 “北魔主,枯荣他们已经得手,不过……” 顾胜皱着眉,看着魔将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不过什么。” 魔将有些吞吞吐吐,咬着牙说道,“我们的人为了阻拦白珩,来的魔中,只剩属下一人了。” 顾胜胸口越发的疼了,眼中带着讽刺,心道,他都接不住一掌,更何况你们,“死了便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魔将还跪在地上,似是还未讲完。 “有话就讲。”顾胜所有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枯荣她,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带过来那个小丫头。” “怕是已经回了妖界。” 顾胜盯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没有价值的蝼蚁,“废物。” 魔将心中只有两个字,不好。 第十章 魔将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没快过顾胜。 “你,你不能……”魔将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胜。 顾胜不顾他的挣扎,吸尽了魔将的魔气,风吹过,什么都没留下。 顾胜舔了舔唇,调息了内里,面露满足的说道,“你该庆幸,本魔主让你多活了这么久。” “没有用的魔,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从小镇离开后,鱼欢欢便没有再见过人类,越走下去,便越发的荒凉。 老板娘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鱼欢欢,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呦,就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啊。”值得吗。 小二搂着鱼欢欢的手紧了紧,低着头,闷闷的说道,“不,她很好。” 老板娘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怀念,仿佛在看着谁。 “切。”没再继续嘲讽,老板娘嗤笑一声,风情万种的扭着身子走到了狼王身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惹的狼王哈哈大笑。 二人相携着离开,走到了另一旁,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从头到尾,小二都抱着鱼欢欢不肯放手。与以枯荣为首的那三个妖怪看她的眼神不同,小二他的目光,鱼欢欢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很难受。 应当是不开心的吧。 咕噜噜…… 这…… 小二疑惑的看向鱼欢欢的肚子,鱼欢欢瞬间脸色爆红,喏喏的说道,“饿。” 那枯木精枯荣脸色似乎不太好,旁边的狼王、猴王、蛇王三位也愣住了,他们似乎忘了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这里面除了鱼欢欢,没有一个还有这需要的。 鱼欢欢眼眶很快就红了,眼泪跟雨珠似的,不要钱的往下掉,抽噎着,“你们太坏了,竟然打算饿死我。” “什么同族,就这么对待幼崽的吗。” 枯荣这把老脸也经不住这控诉,冲着猴王喊到,“还不去找点吃的来。” 猴王不甘心的看了狼王、蛇王一眼,想着蛇王那滑腻的触感,猴王抖了下身子,拉着狼王去找吃食了。 小二有些心疼,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只得无声的叹了口气,给鱼欢欢擦了擦眼泪。 鱼欢欢抽噎了两下,心道,下手狠了,估摸着大腿青了。早知道就不下这么大的劲,现在泪水不受控制,止不住。 老板娘瞥了他们一眼,到底也没有跟着狼王去,而是风姿绰约的走到蛇王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哎呦。”老板娘一个不稳,摔进了蛇王的怀中,眉目含情的望着他。 蛇性本淫,送上门来的美人,何谈不要的道理。蛇王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老板娘的臀,那手逐渐向下移动。 枯荣本不欲带上这半路掺和进来的两狐狸,只不过恰好需要个人来抱着这烦人的丫头,而这老板娘,倒也识趣,够.骚够放的开,带回来,说不定有点用处。 现下,枯荣却有些后悔,这踏马的也太放的开了。 她只道狐族天生魅惑,善于蛊惑人心,并不善于战斗,而看不起她们。却不曾想过,弱肉强食的妖界,没有过高战斗力的狐族,是怎么存在至今的。 蛇王细长的眸子,莫名带着几分阴狠的意味,手指摩擦着老板娘的脸颊,“狐慈,怎么狼王他满足不了你了吗。” 狐慈以指抵唇,柔若无骨的靠在蛇王的身上,“奴家只不过是想找个靠山而已,奴的客栈已经被魔将们打砸了,北魔主怕是已经认定了奴同你们是一伙的,这外面是待不下去了。” 说着,狐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侧过头,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脖颈,“奴是有所图,但也不过是图,回到妖界也能好过一些,自然是选择最强大的,跟随了。” 蛇王眯着眼,盯着狐慈的手在自己胸前画着圈,突然放生大笑,“哈哈哈哈,好,说的好,当然得选个厉害的,才能护住美人不是。” 两人都不是什么有节操观念的妖,这会儿,已经脱上了衣服。 枯荣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了了,差点没折断自己的一根枯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蛇王也不管她是否不满,只当枯荣不懂得享受。 没了枯荣在场,很快传来粘腻的叫声。小二嘴角抽了抽,他没想到…… 低头看着探头探脑想往外看的鱼欢欢,小二脸黑了,赶紧以法术封住了鱼欢欢的双耳,又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闷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动。 鱼欢欢满心疑惑,她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等探出头就被按了回来,什么也没看到。 探向大人世界的门就这么,同鱼欢欢关上了。 小二背对着那边,抱着鱼欢欢,涨红着脸全身都僵硬着一动不动。 蛇王同狐慈酣战不停,狐慈毫不掩饰的叫着,极大的取悦了蛇王,二人越发的纠缠着。 狐慈看似沉迷,但眼眸中尽是清醒,丝毫不为情.欲所动。 在即将达到高.潮之际,狐慈伸手紧紧的抱住了蛇王。 “嗯……” 蛇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狐慈,抖着手指,“你……” 狐慈一掌推翻了在自己身上的蛇王,毫不留恋的站起身,顺着左手滴滴答答的留下血迹,左手之上赫然是蛇王的内丹。 勾着红唇,狐慈也不着急整理衣物,居高临下,毫无感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蛇王,丝毫看不出前一秒二人还在缠绵。 “老娘今天心情好,你们快滚。”狐慈恶狠狠的说道。 小二定定的看着狐慈,冲着她一拜,什么也没说,抱着鱼欢欢转身逃命去了。 蛇王捂着破了大洞的胸口,阴沉着脸,“你这个女人,竟然也有善心了。不过……” “本王死了,你也活不了。” 狐慈拍着心口,口中说着,“那奴家好怕怕呢。” 下一秒,直接换了神情,“嗤,蛇王莫不是忘了,你的内丹在我手上。” 说罢,当着蛇王的面,狐慈将他的内丹吞了下去,占为己有。 “你,你,你,噗……” 这几重刺激之下,蛇王竟当场气绝身亡。 狐慈踢了蛇王一脚,冷哼道,“白痴,早知道你会下.毒,这不,你的内丹,真是极好的解药呢。” 还平白得了这上千年的功力,她也得去找个地方消化消化,躲下风头。 等枯荣察觉到不对,留给她的只有一具被人掏了内丹后,蛇的尸体。 枯荣一拳打在蛇王的尸身之上,“废物。” 要不是因为他随地发.情,她怎么会离开。鱼欢欢又怎么会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口气咽不下去,枯荣祭出法器,先是剁了蛇王的下身,剁的稀巴烂,还觉不够解气,又毁了蛇王的尸体。 回来的狼王、猴王手里拿着烤鸡、糕点,都吓掉了,看着这场景,皆是下.身一痛。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都静默的闭上了嘴。 “去找那鱼崽子,找不回来,呵呵。” 枯荣又掰断了一根枯枝,“我们就一起去妖皇那儿自尽吧。” “是。” 枯荣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若是碰到那两只骚.狐狸,格杀勿论,我们只要那鱼崽子活着。” 狼王、猴王齐声应答,“是。” 小二带着鱼欢欢跑出了足够远的距离,才敢稍稍停歇。 想着鱼欢欢还饿着,小二还找了几个果子来。 对着小二,鱼欢欢也不挑了,用衣袖擦了擦果子,双手抱着就开始啃。 鱼欢欢乖乖的坐在那里,吃着他摘的果子。 “我能叫你妹妹吗。”小二没头没尾的问道。 鱼欢欢没有说话,沉默着,小二自认她这是拒绝,坐直了身体,“是我唐……” “什么是妹妹?” “嗯……妹妹就是同父母一样的血亲,是很亲密的关系,是亲人。” 鱼欢欢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来,“那我就是你妹妹啦。” 鱼欢欢凑过去,摸着小二的眼角,“你眼眶怎么红了呢。” 小二勾着唇,努力的想要冲鱼欢欢笑一笑。 “难过的话,就不要笑了,我可以借你肩膀靠靠。” 鱼欢欢搂着小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过,只能允许你脆弱一会儿哦。过一会儿,我们就是大人了。” 小二闭上了眼,顺着眼尾流下一滴泪来。 “妹妹。” “哎。” “妹妹。” “哎。” …… 白珩站在残破不堪的客栈里,显得格格不入,却还是走了进去,看到了在床上那盘吃了一半的糕点,垂下的床幔,甚至被子上还有几枚鱼欢欢的脚印。 无不彰显着小家伙的存在。 动了些法术,白珩看到了结界破碎之前的画面,看到躲在被子里发抖的鱼欢欢,和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 “呵。”白珩只觉得怒从心起,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巨龙的宝藏被人清空了的感觉。 这股焦躁不知从何而来,白珩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松开了那床被褥。 看来这几百年,他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些,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是谁在镇压冥界。 得赶紧把小傻子找回来,离了他,怕不是连饭都吃不上。 “哥哥,你也吃点。”鱼欢扯下只兔腿,递给了小二,狐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珩:我四处找你,你吃香喝辣,良心呢。 鱼欢欢叼着兔腿:你说啥? 第十一章 “嗯,你也吃。”狐二接过兔腿,想着刚刚的那一幕。 他不清楚为何这么多人想要抓住鱼欢欢,只是,狐二很清楚,妖魔两界都不是什么好去处,鱼欢欢若是落入他们之手,怕是凶多吉少。 可带着她,又能去哪儿呢。 狐二脑海中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天清冷卓然的男子,对鱼欢欢则是没有丝毫的不耐,当真是位好父亲的做派。 鱼欢欢是同他来的,也该送还回去。 在这之前,他得先把鱼欢欢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而这兔腿……这真是个意外,对于兔子来说这也是个惊吓。 天色不早,狐二抱起鱼欢欢,带着她再度上路,好继续向前,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个地方休息。 狐二自己是天生地养的,在野外随便找个洞,都能对付一晚。 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该是找个好点的地儿落脚了。 走之前,狐二给鱼欢欢稍稍改变了下外貌。 不多时,再出现的,是一位清秀的女子怀抱着男童走了出来。 狐二盯着鱼欢欢的侧脸看个不停,直把鱼欢欢看得汗毛倒立,狐二越发的想要叹气,“你看你,都瘦了。” 鱼欢欢:!!! 向上颠了颠,狐二吃力的闷哼出声。 尴尬。 心虚的鱼欢欢捏了一把腰间的肉,仰天差点泪流满面。只是虚胖而已,她不是实心的,不是。 是你自己低估了她的实力,不是鱼鱼胖了。 二人正在赶路,却突然窜出只兔子来。若是狐二一人在这儿,早手起刀落的结果了它,给鱼欢欢加餐。 可现在,狐二看了怀中的鱼欢欢,满心的无奈和宠溺。怕鱼欢欢不忍心杀这种软唧唧,但极受幼崽喜爱的动物,正想当做看不见走开。 袖子被人拽动着,低头看去,只见鱼欢欢双眼亮晶晶的,指着兔子说道,“哥,哥哥,看那儿有只兔子,抓它啊。” “快呀,哎哎哎,它要跑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狐二看着死不瞑目的兔子,和一脸兴奋的鱼欢欢,如是想道。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兔兔真可怜,太可怜了,对,再翻个面,烤焦一点,更好吃。”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这应该,也算正常吧。 尽管这么想吃,烤好后,鱼欢欢撕下兔腿,先递给了狐二。 两人坐在火堆旁,分吃着一只连调料都没撒的兔子,味道更谈不上多么美味。 在狐二眼中,却是他吃的最好吃的一顿。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心情平和了,狐二望着火光,大口的咬着兔腿。 狐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干净了双手,和脸上沾染的油渍,将火堆处理干净,就见鱼欢欢仰着头,伸出双手,一脸的求抱。 “走。” “出发。” 伴随着鱼欢欢清脆的笑声,这逃亡之路,更像是一场旅行,同四处寻着他们的人,简直是不要太幸福。 “都是一群废物,几只狐狸带着那小东西,能跑到哪儿去。” 跪在下方的魔将,承受着顾胜的怒火,不敢言语。 气急败坏的顾胜,在殿内踱步,砸了不少东西,指着他们骂。 其中有个魔将觍着脸,笑着凑过去,“魔主何必动怒呢,我们不是有闻物灵吗,只要让他们闻上一闻,还怕找不到。” 顾胜冷笑出声,俯视着自作聪明的属下,一道魔气打了过去,“闻、物、灵。” “闻物灵,是吧。” 殿内尽是顾胜的魔气追着打那提建议的李魔将。 他旁边的张魔将目露嘲讽,没脑子的玩意儿,明知道北魔主被枯荣摆了一道,连根毛都没沾到,还提闻物灵。 没有她碰过的东西,拿什么去寻。 在李魔将快被打死前,才开始出言阻拦,“魔主,除了闻物灵,我们还可以炼灵啊。” 李魔将惊恐万状,口中吐不出半个字来,只因他在顾胜脸上看到了笑意。 “是啊。”顾胜蹲下身,捏着李魔将的下巴,眯着眼说道,“炼灵,真是不错。” “不,不不,魔主,我还有用,我可以帮您。” “顾胜,你不能这么对我。” 张魔将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殿内几乎日日会上演的一幕,背对着顾胜,冲着李魔将诡异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 “啊,啊……”李魔将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眸,手还指着张魔将的方向。 顾胜只当他临死挣扎,将他魂魄凝成一团,“你去取只闻物灵过来。” “是。” “看你这回往哪跑。”顾胜眼中被殿中灯火,衬出一点幽光,如地狱之恶鬼爬出。 “啊湫。”鱼欢欢揉了揉鼻子。 狐二听着动静,默默裹住了鱼欢欢,抱紧了她,只留了个小脑袋在外。 “真的要借住在这里吗。”鱼欢欢不确定中带着怀疑。 狐二眯着眼看着这高宅大院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地,门前左右各挂着一盏红灯笼,地面映照出两道身影。 鱼欢欢伸出手想要敲门借住,狐二却拦住了她的手,“不必。” 一阵风吹过,大门吱呀着缓缓打开,展开了内里。令人不解的是,门口挂着红灯笼,院内却挂满了白幡,仔细听,风中似有咿咿呀呀的小调。 “唔……”鱼欢欢呸呸了两口,“这是什么。” 鱼欢欢好奇的捏着这个白色的圆圈,举到狐二面前。 狐二意外深长的从鱼欢欢手里接过了纸钱,“没什么,就是张纸钱,你也可以叫它,阴司纸。” “哦,不就是阴司纸吗,哈哈哈。” “哈……” “阴、司、纸?”那这里岂不是,鱼欢欢打了个哆嗦。 从进了这个院落,鱼欢欢就不舒服,远看着黑漆漆的主厅,像是一张张着大口的无底深渊。 扯着狐二的衣袖,鱼欢欢皱着眉,“别住了,我们还是走” “请问二位从何而来。” 空旷的院落内,突兀的出现一位男子。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旁,狐二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 男子俊美的脸上怔愣了一瞬,转而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您现在站的地方,是我家祖宅,您说呢。” 狐二没什么诚意的点着头,微低了下身,“抱歉。” “二位,我在那儿看了你们二人半天,是要借住吗。” 鱼欢欢看向男子走出的方向,刚刚太在意这些白幡,并未发觉那个位置,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就像是,像是什么呢。 狐二只含着笑看着他,鱼欢欢躲避视线,摆弄着手指。 男子一拍额头,不卑不亢的缓缓道来,“看我,忘了说,这是为祖父办的灵堂,祖父他已有八十八,也算的上是喜丧。” “本应白事红办,我这把红灯笼都挂好了,不过,我父亲他过于悲痛,家中又不得不挂上这白幡。” 自他讲述,他名为孟修,祖孙三代同堂,前几天祖父已去世。这方圆十里,也就他们家这儿落脚点,不然,只能在外露宿。 平日里,孟修也经常接待一些,在此处迷路和落脚的路人。 “原来是这般。”狐二微微颔首,“即是如此,那就叨扰了。” 鱼欢欢窝在狐二的肩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从孟修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青色。 揉了揉眼睛,鱼欢欢再次看去,孟修脸色红润的同狐二攀谈着。 许是她看错了吧,不过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孟修领着他们进了客房,不知为何。点了许多的蜡烛,满室的烛光照得整间房间没有一丝死角。 “二位,您先休息,我就先去忙了。”孟修温和有礼的拱了拱手。 “哦,对了,还请您记得,深夜不要出来走动。” “这里最近不太平。” 狐二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 孟府某个角落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又是两个啊。” 在茗萝境投喂的丹药还是有些用处的,特别是在白珩想起鱼欢欢吃过莲香止。 莲香止,是牧云筝研制其他丹药失败产物的改进品。没什么别的用途,只不过吃下后,会散发一种只有凤蝶才能闻到的莲香。 白珩联系了牧云筝,让他准备好凤蝶,嫌牧云筝过来太慢,白珩决定自己过去取。 慢!?? 牧云筝:呸,他飞的都快冒烟了,能不能有点人性。 拿到凤蝶后,白珩顺着方向,找到了鱼欢欢同狐二吃过兔子的那堆火堆,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凤蝶围着火堆转了两圈,便不再向前飞,白珩皱着眉将凤蝶收了回来。 现在再放凤蝶去追踪,找回来的不会是鱼,而是兔子。 鱼欢欢嗅着衣袖眼神发光,“还有兔肉的味道,下回我们再烤一只吧。” 狐二没有回答,只是揉着鱼欢欢的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等出去之后再说。” “嗯?” “没什么,说是吃食一会儿就来了。” 狐二看着窗外,他竟忘了,今日是满月。 “要不我们现在跑?”鱼欢欢征求着狐二的意见。 狐二浅棕色的眸中带着鱼欢欢看不懂的神色,把玩着那张阴司纸,“不,我们去看看主人家。” 去看看主人家,给他们留了多大的惊喜。 第十二章 夜晚滋生着黑暗,黑暗中隐藏着危险,无知无畏的人们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孟府盏盏红灯中参杂着白幡,长廊下,婢女目不斜视的做着各自的工作,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 一队婢女端着茶具经过,鱼欢欢哒哒哒的小跑过去,试图搭话,“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婢女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鱼欢欢的问话,步调不变的向前走去。 鱼欢欢追着人家挨个搭话,没一个人回应。直到最后一位婢女,鱼欢欢问到有气无力,晃悠着身体,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成想,压到了婢女的衣角。 “啊。”婢女手中的托盘甩了出去,人也栽倒在地。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鱼欢欢满心歉意的将托盘捡了回来。 狐二摇了摇头,还是上前帮着鱼欢欢扶起了婢女,不经意的碰到了婢女的手背。 正想一把握住婢女的手,却听得孟修的声音,不得不中断了这一行为。 “长夜漫漫,二位可是出来赏月的呢。”孟修携着月光缓缓而来,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但在鱼欢欢看来,那种违和感却在心头越发的强烈起来。 孟修带着些许责怪,“唉,怎的这么不小心。” 鱼欢欢站在了婢女身前,“这不管她的事,是我不好,连累了这位姐姐摔倒。” “这样啊。”孟修眯着眼,笑着说道,“小意,小公子不怪罪你,但终归是你打翻了东西,去管家那儿自行领罚吧。” 鱼欢欢明显的看到这名“小意”的婢女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等……” 狐二以拳抵唇,咳了两声,鱼欢欢左右看了下盯着她的二人,众目睽睽之下,默默的咽下了未尽的言语。 孟修似想要触碰鱼欢欢,直觉令鱼欢欢,想要远离他,向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二位既然睡不着,不若同我一道去前厅,如何。”虽是询问,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狐二心中已有了定数,同孟修一道走在这庭院里,看上去还算和谐。 一股刺激呛鼻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鱼欢欢好奇的怂着鼻子吸了一口,多种香料混合着腐烂味涌了过来。 味道太过霸道,惹得鱼欢欢“啊湫”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诽腹着,“这孟修究竟放了什么在身上,这味道说是将烂肉放了三月也不为过。” “烂肉?”电光火石间,鱼欢欢似乎想通了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鱼欢欢向孟修的衣袖看去,广袖之下随着孟修的走动,露出了半截手腕,一丝红线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是鱼欢欢注视的太久,孟修自然的向后摆动这广袖,遮挡住了鱼欢欢的视线,“小朋友,看到什么呢。” “这里有朵花花,很好看。”鱼欢欢装起了懵懂无知的孩童,指了指孟修衣服上的暗纹刺绣。 孟修盯着鱼欢欢的双眸,再次问道,“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注视着孟修的眼睛,鱼欢欢突然想说出自己刚刚所发现的一切。 “孟兄这是做什么,若是不欢迎我们姐弟二人下榻,我们走便是,何苦为难我弟弟。” 说着,狐二拉了一把鱼欢欢的手,这才逐渐恢复了神智。鱼欢欢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失去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好。 孟修逆着月光,瞥了狐二一眼,看似笑意盈盈,实则眼中无波无澜,“姐弟?” “公子莫与孟某说笑了,您是姐姐,还是你手里的娃娃是姐姐呢。” 是了,从今天的那一刻,孟修叫的就是公子。 “哈哈哈,狐兄紧张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孟修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自他们踏入这里,这场戏的开场、落幕,就由不得他们决定了。 “二位这是聊什么呢,怎得不进来。”远远的,就听得这女子娇笑声。 孟修连手都忘记继续背在身后,整个人十分激动的喊着,“夫人。” 众人视线都落在来人身上,鱼欢欢趁机挣脱了狐二的手,小跑着离开,“不行了,我内急,这就去上个茅房。” “哎?”狐二伸手没能拦住她。 孟修早已脸色铁青,对着管家说道,“你去,陪小公子去茅房,别走丢了。” 这会儿,孟修倒是不急着揭穿他们的身份了。 狐二听得孟修着重的咬着字吩咐着,心下焦急又带着怒意,面上不显一分,“不必麻烦了,还是我去找回弟弟吧。” 他自是明白鱼欢欢要去做什么,才更要拦着她,不过—— 孟夫人拦在了狐二身前,“别走呀,在府内小公子不会有什么事,姑娘不若先去前厅坐坐,喝杯茶,也能等会儿小公子回来。” 这夫妻二人左阻右挡的,狐二被绊住了手脚,失去了去找鱼欢欢的时机,只得随他们往前厅而去。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鱼欢欢一口气跑出了很远,这才停了下来,擦了下额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后背已打湿了一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看到孟夫人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告诉她,跑,快跑。更为重要的是,她必须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缓了口气,鱼欢欢这才有空看自己跑到了哪儿,四周尽是杂草,看的出这里很久没人打理了,破败不已。 推开半挂在门沿上的,应该称之为门吧,鱼欢欢的手刚沾了个边,没怎么使劲,只听得“吱呀”,门晃悠着打开。 鱼欢欢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没人在,她就在这儿先休息会儿、儿…… “啊~”鱼欢欢的音调还没喊出半个,便自己捂住了嘴,憋了回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面那个女孩子手里的镰刀,她也得保持安静。 鱼欢欢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脸上沾着血迹,手里拿着镰刀,眼神“凶悍”的女孩子,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该说些什么才能保住一命,说自己是不小心误入的,她能信不。 破落的角落,两个孩子互相对视着对方,那女孩突然冲鱼欢欢笑着,高高的举起了镰刀。 “我错了。” “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 跪在地上的鱼欢欢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对面的小女孩。 “你这是在干嘛?” “哦,锻炼身体。”鱼欢欢揉着膝盖,装作无事发生,站了起来。 “哦,那我能……” “不能。” “哦,好吧。” 两小只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俨然是一副手拉手好朋友的模样。 小女孩告诉鱼欢欢,她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只记得似乎记忆中有人叫她小丫,有个温柔的女子抚摸着她的头,很温暖,也很美好。 “你为什么这里,嗯,红红的。”鱼欢欢尽量委婉的点了点脸颊。 小丫抹了一把脸,指尖上沾着一点红,“你说这个啊。” 说着,将手指送到了嘴里,一边含着一边含糊着说道,“刚吃的柿子,这儿还有点,要不。” 鱼欢欢神色复杂的看着怀中红彤彤的柿子,“那,镰刀是?” “当然是为了割草啊。”鱼欢欢心梗了一瞬,小丫嫌弃的眼神,成功的伤到了她。 “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小丫拄着下巴,停顿了片刻,嘟着嘴“唔”了一声,“应该是吧,反正从在记忆里,我就在这儿了。” 不知是月色太好,还是小丫眼中的落寞触动了她,鱼欢欢鬼使神差的将自己藏在怀里的糖拿了出来,肉疼的皱了下小脸。 虽然不舍,但还是分给了自己的新朋友。 “喏,这是槐花糖,很好吃的,给你。”这还是同仙君在一起时,她偷偷藏下来,准备留下来慢慢吃的。 想到仙君,鱼欢欢连口中的槐花糖都没那么甜了。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仙君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仙君不会不要她了吧,鱼欢欢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她可是韶昀池里至今为止,唯一化形的鱼,就这独一份,仙君也会找她的。 小丫看着手中的糖,虚虚的握在手中,像是怕弄坏了,再没人给她糖。 趁着鱼欢欢不注意,小丫将糖藏在了怀中。 “好吃吗。” “哦,啊,”小丫手忙脚乱的装似整理衣服,做出咀嚼的模样,“好吃,很好吃的。” 鱼欢欢一拍胸口,很是自豪的说,“嗨,你放心吃,等我爹,不,美人,也不对。” “哎呀,反正,反正就是他来了的话,让他买给我们吃。” 白珩刚到,就听到这么一句,脸上的风轻云淡差点没挂住。 这就是他养的鱼,很好,就记得吃。 鱼欢欢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四周,轻嗅着周围的气味。 “怎么了?”小丫跟着鱼欢欢的看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总觉得……”有谁来了,很安心的一种感觉,鱼欢欢再次看向周遭,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吧。” 要不是白珩清楚鱼欢欢的法术是个什么鬼模样,他真以为鱼欢欢看见了自己。 “那里应该有个人的。”鱼欢欢看着左前方的角落低喃着。 小丫看着鱼欢欢低落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却又想起了什么,收回手说道,“你怕是太累了,出现了错觉,不如进去睡一觉吧。” 鱼欢欢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下的房屋。这在里面咳嗽一下,都怕不是,会被灰糊了一嗓子吧。 鱼欢欢艰难发声,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确定吗?” 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小丫想起自己平日里的日常,尴尬的挠着头,“要不,还是算了,我们重新找个地儿。” 鱼欢欢莫名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到—— 拿着镰刀兴奋不已的小丫,咧着嘴对她说,“我刚砍完南边那块地方的杂草,我们去那儿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鱼欢欢:谢谢,但,大可不必。 第十三章 白珩掐指演算了一番此间发生的事,看向鱼欢欢,复杂到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知道这府中,哪里是不准去的吗?”鱼欢欢眼含希翼的望着小丫。 小丫躲过了鱼欢欢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从没走出过这个院子。” 鱼欢欢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都是困惑不解。看着小丫不欲多说的模样,鱼欢欢断了询问的念头。 “抱歉啊,我不该提这个的。” 小丫没什么所谓的摆了摆手,要不是鱼欢欢出现,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论起来,还应该感谢她,愿意听自己讲话。 “那个,我现在要出去,在府中找个东西,你要一起吗。” 看着大开着的门口,小丫无知无觉的向前走了一步,却猛然止住了脚步。 “还是不了吧。”小丫摇着头,眼中却带着渴望和挣扎。 鱼欢欢伸手去拉小丫,“我……” “别碰我。”小丫冷声呵斥道。 看着鱼欢欢错愕的表情,小丫似是刚刚反应过来,脸色越发的青白,抱着头蹲坐在地,“不,不是,我不是。” 这不是她的本意。 “没关系,”鱼欢欢看出她的窘迫与不安,什么也没问,而是,生疏、笨拙的转移着话题。 “哎呀,这草长得真好。” 看着面前被自己镰刀砍的七零八落的杂草,小丫违心的说出了赞同的话。 “嗯,真好。” 突然的静默,鱼欢欢与小丫二人对视着,噗呲一声,不知谁先笑出声来,先前的不愉快尽一扫而光。 小丫本带着笑,却在看向鱼欢欢的身后,变了神色。 “让开。” 鱼欢欢只看到小丫推开了她,指尖化出了长长的指甲,同突然出现的男子缠斗在一起。 “你这小鬼,快让开,不要多管闲事。”说话之人正是孟府的管家,奉了孟修的命令,来找鱼欢欢。 小丫对上管家,几番交手,自知他的法力在自己之上。 凭着对这儿地形的熟悉,小丫才能同他过上几招。 几息之间,小丫知道不能拖下去,瞅准了管家露出的破绽,想要放手一搏。 管家似乎早已看透了小丫的想法,在小丫的指甲马上要刺到腰间的瞬间,反手一掌打在了小丫的前胸。 “小鬼,让开。” 咬着牙,小丫看向一旁的鱼欢欢,坚定的站在她面前,“你别想带走她。” 管家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眼中带着狠劣,“那你就准备好魂飞魄散吧。” 鱼欢欢捏着脖间的坠子,做好了一会儿若是管家出手,她便用翠花送的这枚坠子挡上一挡。 起码,得保住小丫。 在管家眼中,她们两个今天必死不可,双手成掌,直奔着鱼欢欢同小丫的心脉而去。 鱼欢欢紧盯着管家的动作,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冲着管家的方向撞了过去。 这坠子可要争气一点,要不,她也没法子再去找翠花算账了。 一阵白光闪过,青苔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石头坠落声。 “还不睁开眼。” 鱼欢欢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小心窥探着。管家的身形在逐渐消散,显然管家不是人,确切的说,是只厉鬼。 背对着月光,来人一双剑眉,紧抿着唇,白衣束腰,泼墨般的墨发随风而动,恍若神明降世。 小丫不自觉的赞叹出声,“好美。”的神仙。 白珩只漫不经心的看了小丫一眼,小丫本能的想要去臣服,这可是一掌能拍死,她都打不过的厉鬼的人。 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鱼欢欢,小丫心底竟生出了同白珩相同的复杂感,真是无知者无畏。 随着白珩的走近,小丫默默的拉开了与鱼欢欢的距离。果真,落在她身上的威压减轻了不少。 鱼欢欢认出了白珩,笑吟吟的张口就要喊。白珩一阵头皮发麻,抢先说道,“不准叫爹。” 行吧。武力决定一切,鱼欢欢表示尊重。 “站过来,”白珩嫌弃的指挥着,“站好。” 鱼欢欢听着白珩严肃的声音,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低垂着头。明明也不是她自愿跑出来的,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感,使得鱼欢欢不敢与白珩对视。 白珩有什么不懂的,打破的结界证明了所有,他的鱼也不是自愿跑出来的。 只不过,想到在他不在的时间,他的鱼跟着别人嬉笑怒骂、撒泼发痴,他就很是焦躁。 都是试图拐带他鱼的那些人的错。 “看来,这段日子你过的不错啊。” 听着白珩不咸不淡的风凉话,鱼欢欢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涌上眼眶,耸了耸鼻尖,憋了回去,闷声闷气说道,“你觉得好,便好,何必来问我?” 白珩被不轻不重的挠了这一爪子,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了薄唇,“怎么,只许你同别的人同吃兔肉,还不允许本仙君问上一问。” “不准问就是不准问,不要你管。”鱼欢欢撇过了脸。 白珩冷下了脸,“不要我管,那你要谁来管,那只狐狸,还是旁边这只小鬼,倒是小瞧了你了。” “都,谁都比你好。”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白珩耳边,白珩深吸了口气,叹息着蹲下身子。 随着微风飘来白珩的低喃,“哭什么呢。” 被枯荣抓住,一路逃亡,孟府的诡异,管家的追杀,多害怕,鱼欢欢都没有哭。 直到白珩平淡如常的这一句,鱼欢欢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汹涌而出,沾染到青石板上,晕染出一个个圆圈。 鱼欢欢扑到白珩怀中,放声大哭,直哭得打嗝。 低头垂望着胸前的小脑袋,白珩眉间颦起,举起的手在推开与不推开之间纠结。 “对不起。” 委屈的情绪散去后,鱼欢欢想着自己的行为,松开了抱着白珩的手,脸上渐渐泛出些许红来。 特别是看到白珩前襟上被沾湿的痕迹,鱼欢欢恨不得倒退时光,把这段记忆消除,而现在,她只能尴尬的对着脚尖。 “对了,小丫”鱼欢欢抹了把眼泪,转过头去找小丫的身影。 “小丫,咦,你刚刚,离我这么远吗”鱼欢欢很是疑惑,“你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啊。” 只能看到小丫背影的鱼欢欢,带着疑惑走了过去。 “小丫,你怎么了。” 鱼欢欢试图转过小丫的身体,却在碰到小丫肩膀的那一刻,徒生变故。 看着穿过小丫身体的手,鱼欢欢眨巴着眼,睫毛上还沾着一滴欲掉不掉的泪珠,整个人懵懵的。 小丫蜷缩着躲在一旁,隐忍说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没错,我不是人。” 鱼欢欢歪了歪头,拽着自己的发尾,“我也不是啊。” 小丫:???重点在这儿吗? “我说,我是鬼。”小丫转过身,伸出自己长长的指甲,和面色青紫的脸,脖颈上还有着五指掐痕。 鱼欢欢倒吸一口气,“嘶”。 她就知道,世人皆怕鬼,即便前一秒对她和颜悦色,下一秒怕也是会喊打喊杀。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丫心中阴暗的想到,是不是将她变成鬼,才会永远的陪着她。 白珩一眼看出,若再不制止,小丫怕是会化作厉鬼。 “凝神静气。” 自颅顶,小丫感受一股清明的力量灌入,“不要分心。” 片刻,小丫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到的却是鱼欢欢落在她发顶的手,“是你。”她还以为—— 看了一眼那风姿卓越的仙君,再看向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笑成了月牙的鱼欢欢。两厢对比下,小丫觉得自己更能接受,是鱼欢欢救了自己。 要是那位仙人出手,不敢想,不敢想。 “你又不怕我了?”小丫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鱼欢欢凑到小丫跟前,澄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阴霾,“我只是觉得,你当时很痛吧。” 小丫心神恍惚,很痛吧,当然,痛的要死,被那人掐着脖子,空气一点一点的失去,她甚至连反抗都无法做到,只因为那句“你不配活着”。 鱼欢欢虚空的抚着小丫的发髻,“你不是人了,但我也不是啊。” 白珩很是无奈,这种事是这么安慰的吗。 ”所以,我们注定是朋友。” 从生前到死后,小丫从没有被人说过,我们可以是朋友。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只因为她的生父。 小丫干涩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好。” “仙君,你可以帮忙给小丫看看伤吗。”鱼欢欢规规矩矩的询问,脸上满是讨好。 白珩带着戏谑的神情,逗弄她,“本仙君可不是善人,这回,你拿什么来换。” 鱼欢欢上下看了一眼,自己这短手短脚,“仙君,你缺个洗衣服的吗。” “本君有清洁术。” “那做饭呢。” “本君不食五谷。” 鱼欢欢嘟囔着两句,“那你还在韶昀池养鱼,骗子。” 白珩听得这话,眉毛一挑,“你是希望,本君现在将你炖锅?” 鱼欢欢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了不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这没什么用的小妖怪计较。” 眼珠子转了转,鱼欢欢说道,“那仙君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不在的日子,小家伙学了不少成语啊。 白珩本就想救治小丫,左不过是为了捉弄鱼欢欢,看她为了求自己,绞尽脑筋、皱着小脸的模样。 有了白珩在,鱼欢欢底气瞬间足了,本想带上小丫一起走,却听得白珩风轻云淡的说了句,她没办法从这个院子出去,强行出去只会魂飞魄散。 白珩没说的是,这是杀死她的人,为了防止她复仇,而强行将她镇压在这儿,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鱼欢欢想了想,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将小丫藏了起来。 “那你躲好啊,一会儿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来,事情办好后,我来找你,好吗。” 小丫越过鱼欢欢看向白珩,直到白珩轻微点了下头,小丫才点了点头。 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走着的鱼欢欢,令白珩疑惑。 “你干嘛去。” “找阵眼啊。” “你找到了?” “嗯……离找到不远了。” 白珩盯着鱼欢欢踩着的脚,抽了抽嘴角,“是,这确实离找到不远。”也就一脚的距离吧。 第十四章 “你认识锦鲤吗。”白珩认真的打量着鱼欢欢。 鱼欢欢警惕的就差跳起来,“不认识,完全不认识,仙君你最好也不要认识。” 仙君你清醒一点,听她一句劝,锦鲤不能吃的。 明显理解错了他话中意思,这误会怕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了,白珩想着若是这次回到茗萝境,一定要同鱼欢欢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认识也好。”他也是被鱼欢欢这运气给弄的昏了头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怎么会在韶昀池里养不能吃,只是看着好看的鱼呢。 白珩摸着下巴看了眼,在自己正前方四处张望的鱼欢欢,陷入了沉思。 刚刚抬起脚,向前走了一步的鱼欢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地面开始震动,以她为中心,地面裂开缝隙。 鱼欢欢:!!! 鱼欢欢顺着缝隙掉落了下去,忽然脚上一紧,鱼欢欢差点失声尖叫,一个冷幽淡香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别喊,是我。” 想要点点头,却发现,她这姿势不允许,只得“唔唔”两声。 白珩没能理解鱼欢欢的行为,为了自己耳边清静,便没有松开手。 直到—— 手心中传来湿润的触感,仿佛一条小鱼在手中游动。白珩手一抖,差点没把鱼欢欢从手里扔出去。 鱼欢欢心里正得意,刚要张口,白珩一道白纱飞了过来,将她禁言了不说,顺便连手脚都绑了个结实。 白珩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盯着右手,嫌弃的使了个清洁术。 回去必要教训教训她,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坏习惯,也不嫌脏。 这她也是被逼无奈,她只是想提个建议,仙君啊,把她调个个,头朝下,她脸都快憋红了。 鱼欢欢绝望的咬着白纱,越发下定了决心,迟早有一天,等她学会了法术,打的过白珩,她一定要把他也绑成这样,让他求自己。 现在只有五岁幼童身高的鱼欢欢忘了,凭借着自己现在这短手短脚,便是白珩随意她折腾,她绑人都费劲。 没得法子,鱼欢欢保持着头脚颠倒的姿势,直到降落在地面上,白珩才将她转过来。 周遭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存在。对于白珩来说,这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只不过道行浅的鱼欢欢,却是个麻烦。 鱼欢欢扒拉开身上的白纱,以为白珩看不见她的行为,在上面狠狠的踩了几脚,而后装作无事发生的,一脚踢到了旁边。 白珩看着好笑,也并未揭穿她这泄愤的小动作。 “好黑啊,”鱼欢欢在怀中窸窸窣窣的翻找着什么,“找到了!” 随着鱼欢欢的动作,周遭的环境逐渐显现在面前。 白珩收回了正要施法的手,直直的盯着鱼欢欢手中拳头大的夜明珠,让人看不透他的神色。 看着白珩盯着她,鱼欢欢捧着夜明珠走到白珩面前,踮起脚递给了他,“喏,仙君你拿着吧。” “这是狐二送给我玩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将夜明珠交给白珩后,鱼欢欢谨慎的观察起四周。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山洞,围着边沿走了一圈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口。 白珩垂着眼眸,望着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刺眼。” 是他没有更大更好的夜明珠吗,这东西都不配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为何白珩手一松,夜明珠掉落在地,就那么碎成了几块。 鱼欢欢眼前一黑,回过头看到地面上正散发着荧光的碎片,依稀能辨别出是她的夜明珠,忍不住心口一痛。 “仙君,这——” “手滑,碎了。” 鱼欢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没关系,”鱼欢欢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又拿出另一颗更大的夜明珠来,“好在我还有一颗。” 失算了。 这回鱼欢欢学聪明了,非要自己拿着。 白珩只冷冷清清的站在她身旁,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别了吧。”鱼欢欢后退了两步,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 她可就剩这最后一个了,再摔了,可就真的没了。 “嗯?” 鱼欢欢笑的勉强,抱着夜明珠的手又紧了几分,“仙君您老人家抱着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老、人、家。”白珩着重强调了这几个字。 “哈哈,哈……”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哦,原来这是你的心里话啊。”白珩笑的十分“和蔼可亲”。 鱼欢欢权衡了一下后果,眼看白珩的手要落在自己的发髻上,一把拽过白珩的手,豪情万丈的将夜明珠交给了白珩。 “仙君,我想着,您这么强大的人,拿着夜明珠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白珩没拒绝,默认了鱼欢欢的行为,实则心里琢磨着,这次该以什么理由碎了它。 至于那只狐狸,白珩心底冷笑,既然他这么大方给了鱼欢欢两颗夜明珠,他这回礼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 不过,看着这夜明珠,还是碍眼。 “这里,不太对。”鱼欢欢指着墙角的一朵深红色花朵。 “暗无天日的地下,又怎么会凭空长出了这朵花。” 鱼欢欢指着花,看向了白珩。 白珩眯着眼,看着被自己盯上一眼,便瑟瑟发抖的花,抖落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不算笨,不过——” “你上。” 说着,白珩当真后退了两步,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鱼欢欢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几步之遥,白珩黑眸深邃的望着她,作势捂着胸口,“本仙君上了年纪,身体娇弱了些,只得你来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鱼欢欢跺了跺脚,咬着牙应了声好。 呸,鱼和猫果然不能和谐相处。 看到那个令它害怕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自己面前的只有这个又弱又香的小妖,尸花忍不住卷了下叶子。 好香,好香,它要把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吞噬掉。躁动不安的尸花只知道,吃了这小妖,自己的功力就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尸花没有任何隐藏的乱动,让鱼欢欢停住了脚步,背在身后的手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 鱼欢欢屏息盯着尸花,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尸花率先发起了攻击,地底似乎有什么在动。鱼欢欢本能的躲开,再次回过头,只见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从地下钻出了无数根枝条,正不甘的挥舞着冲自己而来。 鱼欢欢在众多藤蔓中,狼狈的躲闪着,不多时脸上,手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而鲜血的味道,更加激发了尸花的战斗力,进攻更为凶猛。 鱼欢欢很明白,她体内有着磅礴的力量,但是她却不得其法,像是守着宝藏,却没办法拿出来用。 尸花挥舞着藤蔓,想象着吞吃的美妙感觉,越发的追着鱼欢欢。 白珩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自己的配剑,扔了过去,“拿着。” 青钰剑不敢违抗白珩,但又不愿听从鱼欢欢,看了眼对面恶心巴拉的尸花,更是想飞回白珩身边,太脏了,它才不要沾上。 剑也随了主人的洁癖,连沾上点灰,都要嫌弃半天。 白珩一个眼神过去,青钰剑就躺在了鱼欢欢的手中。 委屈一会儿和命,哪个重要,它还是分的清的。 在躲避时,体内的灵力早已空了,强压着经脉的刺痛,鱼欢欢汲取着内府中的灵力,抖着手附在剑刃上。 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嘴里早已满是铁锈味,鱼欢欢却仍不自知,死死盯着尸花。 尸花全部的战斗力都在这些藤蔓上,若是自己将它全部砍断呢。 这一战,她必须打赢,不能输,总是别人在保护她,可当敌人去伤害她重视的人,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太过于憋屈。 这股信念感支撑着鱼欢欢,一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中。一剑剑的砍断藤蔓,不过多时,地面上已积累了一座小山似的藤蔓枝条。 尸花也很是恼怒,挥着半截的枝条,仍旧不死心。 靠着墙壁,鱼欢欢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用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本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却见尸花甩动那些被鱼欢欢砍断的藤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生长。 鱼欢欢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甘,她已经用尽了全部灵力,却仍打不过它吗。 不,一定可以。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一定有弱点。 鱼欢欢再次仔细观察着尸花,正在修复的藤蔓中,有两根一直围绕着尸花的花根,回想着刚刚自己冲进去砍杀藤蔓的过程,尸花也有意识的在保护花根,不让鱼欢欢接近。 是了,那怕就是尸花最怕的地方。 白珩只看了眼满身狼狈的鱼欢欢,看似一派风轻云淡,“死不了,就爬起来打。” “别给本仙君丢脸。” 鱼欢欢坚韧的眼神冲着尸花,带着势在必得,“嗯”。 说罢,再次砍向了尸花的藤蔓,这次不同,鱼欢欢不再干脆的砍下藤蔓,而是一点点的捅入,再拔.出来,反复的折磨着尸花。 虽然尸花可以将藤蔓再生,但被砍断的痛苦,这种缓慢的痛感都是存在的。 看着旁边那个危险的男人没有出手的迹象,尸花也怒了,几十根重新生长好的藤蔓齐刷刷的冲向鱼欢欢,将她卷入其中。 鱼欢欢状似没有打过,被藤蔓绑住。尸花张开了大口,送到嘴边,准备大快朵颐。 算着自己同尸花的距离,鱼欢欢握紧了手中的剑。 就是现在,鱼欢欢猛地挣脱了藤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到了尸花面前,对着它的根部就是一剑。 从尸花根部喷溅出的红色液体,沾到了青钰剑上。 白珩识海里,只听得青钰剑剑灵哭唧唧的对他哭诉,“呜呜呜,主人,我不干净了……” “我破碎残败的身体,如何能配上完美无缺的主人你。” 第十五章 随着尸花的轰然倒塌,露出了在它身底的累累白骨,静静的待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罪恶。 鱼欢欢倒在地上,眼皮很重,再没法动一根手指。 迷迷糊糊中,鱼欢欢仿佛看见白珩走了过来,纯白的衣袍随着走路而飘动,她很想张口说,“仙君,你看,我没丢脸。下次,也可以轮到她去保护别人了。” “睡吧。” 在没了危险后,鱼欢欢终于沉沉睡去。白珩看着鱼欢欢这一身伤,虽然明白有自己在,不会让她留下一丝疤痕,但—— 白珩眉头紧锁,似是想不通什么事。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抱起鱼欢欢来,明明她身上沾着血迹,甚至还有灰尘。 青钰剑飘了过来,剑身上滴滴答答的淌着尸花的不明液体,“主人~” 这一句三转的音调,成功引起白珩的注目,“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过来,不然——” 熟悉的话语,相同的目光,唤醒了青钰剑剑灵尘封的记忆。这个它熟,尤记得上次它和主人合力斩杀完敌人,它一时高兴。 就有些得意忘形,带着血迹就冲到了白珩面前求夸奖。白珩当时也是这种眼神,然后—— 下一秒,他就被拍到了地上,差点没把它剑柄震碎。从那以后,青钰剑每次打算靠近白珩,都要提前看一眼自己。 “好,好的。” 剑灵委委屈屈的挪到角落,自己清洗着剑身,“嫌弃我,就知道嫌弃我,那丫头比我还埋汰,你都抱她了,为什么只单单嫌弃我!” 它堂堂青钰剑剑灵受不得这委屈。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白珩冷漠的瞥了它一眼,“擦干净了,就跟过来。” “好的,主人等等我,我马上就过去。”青钰剑颠颠的飘了过去。 狐二坐在正厅,侍女送上茶来,孟夫人亲自端给了众人。孟修正同狐二攀谈着,与孟夫人对视一眼。 在看到孟夫人点了点头后,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孟修举起了茶,“狐,姑娘,不如尝尝着茶的味道如何。” “是吗。”狐二眸中似笑非笑,端着茶杯吹着漂浮在上方的茶叶。 “这茶叶取自闵南,今年新下采摘,连京城都还未到呢。”孟夫人抿着唇娓娓道来。 狐二深吸了一口,确实是好茶,不过……就是不知请喝茶的,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抬起头,孟修正喝着茶水,目光落在孟夫人身上,二人称得上是情意绵绵,“夫人,真是好手艺。” 孟夫人只笑而不语,捏着手中的帕子羞涩一笑,眼中满是对孟修的爱意。 狐二几番试探下,都没能从孟修口中问出些什么。 不过,孟夫人倒是忙活,屏退了侍女,自己亲自动手,在这期间一直在给他和孟修续茶。 在给狐二再一次续茶后,看似不经意间,孟夫人抖落着袖子,目光落在虚空,“这天啊,越发的冷了呢。” 孟修连忙想要去给孟夫人捂手,却又讪讪的放下了手,“我让她们给你多送几个汤婆子来。” 孟夫人并没有接话。 狐二还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只见,突然孟夫人变了脸色,阴冷狠劣的拧着帕子,“是该清理进了府的小虫子了。” 说罢,孟夫人化作一股青烟离开,狐二当即便要跟上去。孟修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茶杯,“这么着急做甚,不如坐下来同我继续喝完这杯茶吧。” 呼啦啦的阴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厅中的烛火明明灭灭的闪烁着,狐二站起身,拿出本命法器,却见的孟修脸上诡异的笑。 “有了你的功力,芸娘会更高兴的。” 狐二向内府探视,发觉内里空荡荡的无一丝妖力存在,强作镇定,“你何时下的毒。” 孟修手中把玩着茶杯,鄙夷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你踏入这里。” 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向死亡迈出了脚步。 看着狐二再无反抗的能力,孟修也不介意为他解惑。 踱步到狐二面前桌前,孟修轻嗅着茶水,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原来如此。”狐二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是他棋差一招,没想到他的谨慎反而步入了陷阱。 这整个大厅内布满了毒.气,而,茶才是解.药。 他们算准了自己不会轻易吃喝任何东西,反而光明正大的将解.药就放在自己面前。 孟修赞同的为他鼓了鼓掌,“没错,现在这杯就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 “哗啦” 茶水倾泻在地,孟修无辜的说道,“现在没了呢。” 一切都说的通了,狐二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很快明白了他们引着自己来的目的,怕是为了什么原因,需要自己的内丹,而又怕自己自.爆。 这才想尽办法给自己下.毒,好方便他们取丹,只不过,这毒.药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狐二面不改色,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困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是我的荣幸。”孟修自认他还是很是大方,特别是对死人。 “你同卓儒是什么关系。” 孟修听得这个名字,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怎会知道。” 果然,一切同他料想的那般,狐二低垂的眸中带上了讽刺。 “唉。”这已经数不清是青钰剑第几次叹息了。 再看一眼坐在鱼欢欢身旁的白珩,青钰剑更是悲从心来,它不服,它哪里不比那个小丫头强。 瞧它这流畅的线条,华丽的剑柄,在剑中,那也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为何主人不多看它一眼。 现在的它只能待在桌上,望主人兴叹,多近半步都不成。 话说它现在在这儿,还得从在尸花砸开了洞壁后,才发觉这里面竟另有一番天地。 地方不大,可东西却一应俱全,俨然是一女子闺房的装扮,奇怪的是,里面还有着小孩子的衣物,男的女的都有。 白珩看了看床,略带着几分嫌弃的瞥了一眼,施施然的从随身法器中拿出了自己的床榻,将鱼欢欢放在了上面。 忽然风声而止,白珩捻着鱼欢欢的发丝,抬手布下了结界。 他也累了,休息一会儿,事情还是等这家伙醒了再说吧。 青钰剑狠狠的盯着鱼欢欢的脸,如果它有实体,怕不是现在就要咬着手帕嘤嘤嘤。 可恶的小妖精迷惑了它英明的主人,现在为了她,主人都不去收拾外面那只恶鬼,好气啊。 怎么能不去惩恶扬善,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孟夫人,也就是孟修口中的芸娘,被结界阻挡在外,忽然躁动了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在月光下,孟府中所有的侍女、小厮等等,似是有所感应,受乆拾光到了某种召唤,目光呆滞着,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开始齐刷刷的往着一个方向而去。 她就不信,她破不了一个结界。 白珩漠视的看着,众多傀儡狰狞着冲向结界,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傀儡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在身体分离后,头颅还奔着结界的方向,似乎想要进来。他们只有芸娘下达的命令,冲进去,冲进去。 鱼欢欢揉着额头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间瞥了一眼旁边,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正在往他们的方向冲,吓得直接瞬间清醒。 “这,这,这……”鱼欢欢话都说不清,指着结界外,“那个……” 白珩摊着手,“哦,很不幸,你也看见了,我们被围了。” 麻烦你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令鱼害怕的事,好吗,很惊悚的。 “嗯,恢复的不错。”白珩竟还有心情关心鱼欢欢的身体。 青钰剑在旁碎碎念,可不吗,那喂的药,只要有一口气都能从鬼门关拽回来,牧云筝知道,都得哭着谢谢你八辈祖宗的那种。 鱼欢欢咽了咽口水,带着忐忑的问道,“仙君,我们两个——”够他们吃吗。 鄙视了一番鱼欢欢,青钰剑觉得,她怕不是对主人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白珩抬手撤掉了结界,衣袍纷飞,眉目间带着肃杀,“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嗅到战斗的气息,青钰剑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同白珩杀上去。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的厮杀了,让它上。 “终于敢出来了,给我杀了他们。”芸娘双目赤红,对于他们闯入这里,发出了巨大的怒火。 “找死。” 白珩同青钰剑配合极为默契,不多时,白珩挽起最后一个剑花,这众多的傀儡,便都倒地不起。 战斗结束,白珩的白袍上依旧干干净净,同鱼欢欢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欢欢:感觉心口又痛了。 芸娘不甘的看着自己周遭,再没了傀儡供自己驱使,恶狠狠的看着白珩,“你们不该闯进来,你们该死,该死,都该死。” 整个人似是癫狂了一般,只狠狠的盯着白珩。 “呵。”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白珩正要一剑结果了她,却不察芸娘冲向他的身后,一把鱼欢欢推入了床榻之后。 “你们既然破坏了我的计划,那就拿命来还吧。” 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白珩瞳孔紧缩,顾不得芸娘,也跟着进入了幻境。 鱼欢欢摔了结实,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她还记得上一秒她还在看戏,下一秒就被推了一掌。 对了,她被推下来了,所以,这里是…… “鱼欢欢,你跑这儿干什么了,仙君在找你呢,快来。” 一扎着双髻的女子,娇嗔的拉着她向前跑去。 低下头,这个时候鱼欢欢才发觉了一件很是重要的事。 她为什么会有胸了??? 第十六章 “等等。”鱼欢欢甩开了女子的手,注视着她,“你确定仙君找我?” 鱼欢欢自认自己记忆力不错,从没有在茗萝境看到白珩身边有过服侍的人,现在凭空出现了这女子,怎能不让人生疑,便不肯再跟这女子向前走去。 那女子看到鱼欢欢明显不配合的模样,低垂着眸,让人挑不出错来,面上一派恭顺,“仙子,当然是上仙派我来找你的。” “您再不去,上仙怕是就要出事了。”那女子如是说道。 鱼欢欢心中虽有疑惑,但听到白珩要出事的消息还是心下一跳,不过却并没有相信。 那女子注视着鱼欢欢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慢慢的带着蛊惑的意味,“您,该跟我去见上仙了。” 鱼欢欢目光逐渐涣散,呆滞跟着重复着,“是该去找仙君了。” 女子在前方走着,鱼欢欢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着的跟着。直到路过韶昀池时,鱼欢欢的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池水之上,透过池水的倒影,才彻底的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俨然已经不是之前那副短手短脚的状态,池中倒映出的人影已是双十年华,眸中掠过一瞬间的挣扎。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那女子还想要控制住鱼欢欢。但鱼欢欢眼中的挣扎越发明显,最终恢复了清明。猛然间后退一步,拉开了同那女子的距离。 不知为何青钰剑还跟在鱼欢欢的身侧。一伸左手鱼欢欢手拿青钰剑,刺向那女子。眼看着蛊惑不成,那女子也不欲同鱼欢欢缠斗,转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这时,鱼欢欢才抚着心口,松了一口气。这里虽是一草一木,同她记忆中的茗萝境,没什么不同,但这绝不可能是茗萝境。 即便装饰的再像,但假的始终成不了真。 看着空荡荡的韶昀池,鱼欢欢忍不住撇撇嘴,做假能不能认真些,她的小荷花呢,你倒是变一个放上,也不至于这么快被识破。 鱼欢欢手握青钰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察觉身后声响,猛地回过身。 首先出现在鱼欢欢视线里的,一纯白衣角,还未来得及出言,头上便被敲了一下。 “怎么,本仙君的话,都叫不动你了。” 鱼欢欢本能的回道,“当然不是。” 抬起头,白珩多情的眼眸中含着笑望着她,仿佛天地万物中,只容得下她一人。 绕是看多了白珩这张脸的鱼欢欢,也不由得晃了神。 “好吧,我们欢儿说什么是什么。”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鱼欢欢心头升起一股怪异感。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青钰剑,此刻却沉寂着,仿佛如一把人间普通的剑,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手中。 白珩依旧自说自话,伸出手似乎打算抱住鱼欢欢。 却不曾想到,本能的,鱼欢欢侧身躲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虽有尴尬,但若是再来一次,怕是还是同样的结果。 鱼欢欢心底里不想同这个“白珩”有任何身体接触。 只见白珩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快的令人抓不住,站在鱼欢欢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白珩上仙。 “我们该去成亲了。”白珩深黑的眼眸仿佛一汪谭水,吸引着鱼欢欢。 周遭场景变换,转眼间,鱼欢欢已然身着喜服,似乎正要同白珩拜堂。即便心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在喜帕之下的鱼欢欢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幻境也不靠谱啊,怕不是学了个半吊子吧。哪个幻境不是力求真实,怎得她遇到这个,开始妄想了呢。 无声的撇了撇嘴,透过喜帕,鱼欢欢影影绰绰的看到了白珩向自己走来,还带着周遭人的欢呼、祝福。 看着他们的表情,仿佛这真是一对幸福美满的新人。 这样的氛围下,鱼欢欢也忍不住想要,在这幻境之中,给白珩—— 跪下。 这是谁干的,简直是造了大孽了,这多吓人啊,这哪是什么喜堂,在鱼欢欢眼中看来,就像是白珩似乎举着锅,脸上还带着微笑,一副同她商量的样子,你是自己跳进来,还是我把你扔进去煮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的打了个激灵,下一秒,只见白珩的手,搭在她的喜帕之上。 鱼欢欢紧张的想要吐个泡泡出来,在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没等鱼欢欢看到白珩的脸,周围又转了景色。 “遥兮往兮,不可追思……” 渺渺仙音清灵的传到四面八方,鱼欢欢虽不识此处,但也大概判断出,这应当是天界。 回身望去,这偌大的天界竟空无一人。 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只见一身着淡蓝色绣金边的衣袍的男子,姿态闲适,一双桃花眸显得多情而风流,不带一丝锋芒,看似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可说出的话,却令鱼欢欢困惑不解。 “鱼欢欢,这都是天意,即便尊贵如本帝君,也无法改变。” 随着一声叹息,鱼欢欢心口有些钝钝的疼。 青钰剑在自己的手上,从刚刚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在这男子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珩。”鱼欢欢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白珩却没有说话,整个人带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沉着脸略过了那男子。 “仙君。”鱼欢欢睁着雾蒙蒙的眼眸,试探的叫了一声。 异动突起,青钰剑突然开始躁动不安,铮铮作响,鱼欢欢想要压制都不成。 在鱼欢欢心神都放在按住青钰剑时,余光中却瞥到了白珩衣袖中露出的半截刀刃,闪着银光,衬得鱼欢欢的脸色雪白雪白的。 鱼欢欢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青钰剑,直到“白珩”在她面前站定。 “你选了什么。” “白珩”眸中似乎酝酿着风暴,简直是风雨欲来。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鱼欢欢实在是对不上,只得以沉默应对。 而鱼欢欢的沉默,反倒让“白珩”觉得,她这是默认了,不由得带着几分讽刺冷笑。 “那你就——”去死吧。 “白珩”睁着眼眸看着穿透自己腹部的青钰剑,带着不甘的神色,随着幻境一起逐渐的消失掉。 鱼欢欢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动手就抓紧,叭叭些没用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坏人。” 看她,啥也不说,抬手就是一剑,全解决了。 在“白珩”刚亮出刀的那一刻,她剑都捅完了。何必呢,说那么多,死了吧。 鱼欢欢再一次引以为戒。 “拿着我的剑,发什么呆。”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鱼欢欢手一抖,差点没将青钰剑砸在自己脚上。 “嗯……”抿着唇,鱼欢欢不敢确信,左瞧瞧右看看。 白珩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和善”,这变态的模样,确认了,这是白珩无疑了。 鱼欢欢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毕竟自己刚捅了人一刀。 虽然是个假的,但终归是顶着仙君的脸,罪过罪过,好在仙君不知道,鱼欢欢稍微松了口气。 “你是认错了谁呢。”白珩阴恻恻的问道。 她绝对不能承认,鱼欢欢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仙君,你怎么会在这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回想起刚刚的经历,白珩眼眸一暗。他紧随鱼欢欢其后进入,却并未与鱼欢欢在同一个幻境内。 好在,在进来时,白珩将青钰剑扔了过去,跟在了鱼欢欢身旁。 先是回到了千年之前那场大战,满目的红,似要将他淹没在血迹之中。白珩不为所动,只调动着灵力,重复着斩杀扑上来的敌人。 画面一转,白珩发觉这竟是茗萝境,莞尔一笑,很好,改迂回战术了。 只是身上这明显是一件婚服,白珩眼中带着兴味,他倒要看看谁敢去当这个新娘。 按照着幻境的发展,白珩一步步走向了盖着喜帕的,他的“新娘”。 在掀开喜帕之前,白珩在这新娘腰间发现了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那露在外的剑柄,正是那青钰剑。 喜帕下是谁,完全不言而喻。虽然身高不符,但白珩已经认定了,就是鱼欢欢。 本想吓唬吓唬她,以满足自己那点不多的恶趣味,白珩一点点的掀开了喜帕。 在掀开途中,马上就能看到鱼欢欢完全成年后的面容,白珩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期待。 却在此刻,周遭又换了场景,白珩莫名有些遗憾,垂着嘴角,里里外外都表达着同一个情绪——他不开心。 特别是看到某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白珩看着四周敬畏而又厌恶的眼神,地面上流淌着的血海,妖魔横行,世间失了秩序。 而他则是作为罪人,被他们所唾弃,却因为他的能力,又被他们视为希望。 白珩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你为何不守好冥界,都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该负责,以身殉道来谢罪。” 是他施舍的善意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没有青钰剑,也不影响白珩杀人的速度。白珩硬是靠灵力杀出了幻境,哀嚎遍地,白珩却并不为之动容。 以杀止杀,有时候比很多废话还达到目的,要快的多。 鱼欢欢干脆利落的捅剑,终于找到了源头。 幻境已破,反噬的力量使得芸娘猛地吐出一口精气来。 看到芸娘,鱼欢欢想起幻境中的丢脸事,紧接着,低下头默默的擦拭着青钰剑。 走,我们捅她去。 第十七章 “你们真当那是幻境吗。”芸娘未尽全言,带着讽刺,似在等着他们来问。 可惜她对面这两人,一个漠不关心,而另一个——看着那双雾蒙蒙的水眸,芸娘觉得试图和她讲道理的自己,才是个傻子。 鱼欢欢拍了拍剑柄,“好多废话啊。” 说罢,气势十足的提剑奔着芸娘而去,白珩只是纵容的看着鱼欢欢,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芸娘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眼看鱼欢欢离自己越来越近,芸娘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感觉,“等等,你看,你们不也没什么事吗,不如这样,你们放我一马,我就放了你哥哥,如何。” 鱼欢欢带着疑惑的歪着头,“可是,夫人,我们杀了你,不是照样吗。” 被哽住的芸娘面露黑色,这小丫头真是讨人厌,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 白珩则是喃喃重复道,“哥哥?” 好极了,他不过几天不在,哥哥都认上了,这算是帮他认了个儿子吗。这想法一出,把白珩自己都气笑了。 鱼欢欢离散发着冷气的某人默默退了两步,强作镇定。 秉承着能动手解决,就不要啰嗦的道理。芸娘还在思索着对策,就见鱼欢欢举着剑到了自己跟前。 “我可以给你们长明灯。”芸娘喊道。 白珩眸中有了些变化,“此话可当真。” 缓缓收回了剑,鱼欢欢露出了几丝遗憾来。 “当然。”芸娘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哀伤,“若是只靠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么多的人,不是吗。” 在芸娘手中缓缓的显现出长明灯的身形,白珩难得的皱着眉。 长明灯本是赐予人间皇帝的法器,现如今却出现在这儿,不得不说,这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连法器都看不住。 白珩只觉得讽刺,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废物。” “上仙,我愿将长明灯献上,只求您放过我和我的夫君。” 望着对面俊美冷漠的神仙,芸娘不敢所求太多,生怕惹怒了对方,她只想保住夫妻二人的性命。 可惜不是所有神仙都有着菩萨心肠,特别是她眼前这位。 芸娘自认没人能抗拒这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眼中带着势在必得。 “你们不该留在人间。”白珩平淡的陈述着事实。 她当然知道,从做鬼的第一天起。 只是啊,她不愿这么离开。 圆月照满了整个孟府,微风中带来了白珩深沉的低喃声,“轮回路在等你了。” 白珩半垂着眼眸,口中念着鱼欢欢听不懂的咒语,左手捻着手串,沐浴在月光下,纯白的衣袍垂落在地,显得圣洁而美好。 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鱼欢欢的脑海中,直到多年后,想起这一刻,鱼欢欢都忍不住笑弯了眼。 芸娘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右脚。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夫君,我夫君呢。”芸娘惊恐又扭曲的喊到。 “你们不能这么做。” 咒语念到一半,芸娘已奄奄一息,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只是,眼神却依旧亮的惊人。 轮回之前净化的痛苦,可谓是从魂魄深处撕扯,纵然这般苦楚,芸娘的表情自然算不得好,可依然能看出芸娘生前是个美人。 惨白着脸的芸娘,只盯着白珩,眼神活像是要吃了他,“你们高高在上,自然不明白,这世上有远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事。” “什么神仙,都是一群可怜虫,你们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吗。” 那孤注一掷的神情,让鱼欢欢心头一跳。 只见芸娘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全部的鬼气注入了长明灯之中。 霎那间,长明灯发出了刺目的光芒,逼的鱼欢欢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芸娘那得意又疯狂的声音,还尤在耳边,“既然想让我放下一切,那就来看看经历了这些,你们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 破落的木屋中,传来两道啼哭声,婴儿的叫声响亮而有力。 “这应当就是她的执念吧。”白珩一眼看穿了全部。 鱼欢欢同白珩走进去后,只见接生婆正将清洗好的两个小婴儿包好,“恭喜孟秀才,这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那男人接过男婴,这才抬起脸,赫然是年轻版的孟修,只不过比他们看到过的那个孟修,少了些皱纹。 孟修掩饰不住的喜悦,却又带着几分忧愁,手在衣袖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钱银子,“多谢婆婆,这钱您拿去买点酒去。” 接生婆笑着接过了钱,只是手下暗中用力掐着抱着的女婴。皱巴巴的小女婴裹在薄被中,因着受不住疼痛哇哇大哭。 “这女孩不比男孩皮实,娇气的很,平常人家都难养,孟秀才你家怕是养不成吧。” 孟修脸色铁青,却没法否认接生婆的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接过女婴放在了刚生产完的妻子身旁,怀里抱着男婴。 接生婆看着这闷不做声的孟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纵然她口若莲花,也无用武之地。 转过身暗暗啐了一口,穷酸书生,就给这么点钱。又骂了几句,这才离去。 随着木屋外的花开花落,那两个婴儿也已长到了五六岁的模样,出落的很是标致。 孟修同芸娘的生活依旧清贫,木屋同七八年前,并没太多变化。 平日里,孟修在屋内温习,他们的儿子孟修安就跟在孟修身旁,一起读书。 而芸娘则是带着女儿孟婉容在院中,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屋内朗朗书声,屋外岁月静好。透过窗札,芸娘与孟修对上了目光,不由得相视一笑,芸娘羞红了脸,低下头继续绣着花样,只是手中的花,却怎么也绣不好了。 鱼欢欢虽看不懂他们眼中的情意,可也感觉得到,“他们感情应当是很好的。” “最复杂的就是人心,最经不起考验的是人性。”世间万物皆是如此,白珩凉薄的抿着唇。 鱼欢欢抬起头看向白珩,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了白珩的手,“放心,仙君,我永远死心塌地站在您这边。” “嗯?”白珩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目露警告。 鱼欢欢讪讪的收回了手,瞧她这记性,怎么就一点不长。 再一转眼,院落中花已开。 芸娘正收拾着给孟修准备的包袱,他也该进京赶考了。 入夜后,孟修抱着芸娘,听着芸娘同他说着琐碎的小事。 他们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自从镇上来了新的绣娘,芸娘的绣品便没那么好卖了。 加上孟修又要去赶考,路途遥远,芸娘将家中仅存的银两都拿给了孟修。 芸娘转过身,趴在孟修怀中,“夫君,你安心考试,家中有我呢。” 眼中充斥着幸福的芸娘,没有看到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眼神有多么可怕。 等到芸娘熟睡,黑暗中,孟修突然睁开了眼,披上外衣,走到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孟修抱起睡在外侧的孟婉容,就往外走。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孟修这才放下孟婉容。 揉着眼睛,孟婉容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啊。” “婉容,爹送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孟修很是温柔的摸着孟婉容的头发。 孟婉容有着不似同龄人的成熟,安静的站好,“爹,现在是要把我送到谁家去童养媳。” “选个好点的吧。” 孟修的手顿了顿,想起前几次送人的经历,都被芸娘的眼泪给打断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留下这拖油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即便是现在,掐死了她,只要自己不说,芸娘永远不会知道。 孟婉容清澈的眼眸注视着孟修,仿佛看透了他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孟修带上了些被看透之后的恼羞成怒,手不知不觉间,从头顶移到了孟婉容的脖颈。 “下次,选个好人家,不要选我。”孟修逐渐收紧了手掌。 “不要。”鱼欢欢伸手想要掰开孟修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孟修。 孟婉容的脸正逐渐变得青紫,还想要尝试再次阻止的鱼欢欢,却被白珩拽住了衣领,“没用的,这是芸娘同孟修的记忆,你没法改变什么。” “这竟然是真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孟修狰狞而疯狂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银两都给了他,他走后,芸娘她养不活两个孩子的,将女儿送人当童养媳,她又不同意。 所以,怪不得他心狠。不过是个女儿,等他高中,接过来芸娘,他们还会有新的女儿的。 这般想着,孟修手下越发用力,直到孟婉容彻底没了气息。 孟修呆坐在地,抖着手伸到孟婉容的鼻下,确认她真的没了气,这才放下心来。 回想着孟婉容死前望着自己的那一眼神,孟修心戚戚然,缓过了劲,怕离开太久,芸娘起疑。 连忙站起,抱着孟婉容,往后院的枯井走去。 鱼欢欢气红了眼,“虎毒不食子,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下得去手。” 白珩看着鱼儿红着眼变成了要咬人的小兔子,揉了揉她的发心,轻声的说着,“古有记载,荒灾年,尸横遍野,常有人易子而食。” 这世间存在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白珩看向桃树后那个身影,低声说道,“你也看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还要从本团子打了局游戏开始说起。 本来困到不想更新,这局游戏被队友气醒了。 于是,有了更新…… 第十八章 鱼欢欢追着孟修的脚步到了后院,孟修左右看着没有人影,这才赶紧趴在井口,拂去上面的枯叶。 深不见底的井,正是毁尸灭迹最好不过的选择。 将孟婉容举在井口附近,孟修喃喃自语的说道,”谁让你不是男孩,不能入仕途,还得搭上嫁妆给你。” “他胡说,女子怎么了,”鱼欢欢气红了眼,“他还是他娘生出来的。” 白珩“嗯”了一声,愚昧无知的人向来会为自己做的错事找借口。 “扑通。” 趴在井边,看着井底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孟修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 “夫君,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孟修听到芸娘的声音,头也不回的从地面上抓了两把枯叶,慌乱的遮住了井口。 “哦,这不是快进京了,有些紧张,便出来走走。”孟修很快编好了借口。 只披着外衣的芸娘点了点头,并没有起疑,只是下意识的向着孟修的身后望去。 孟修心下一动,挡住了芸娘探究的视线,一把捧起芸娘的手,对着哈了口气,“瞧你,更深露重,穿这么点出来寻我,是成心让夫君我心疼的吗。” “哪有。”芸娘害羞的低下了头。 揽着芸娘的肩向屋内走去,芸娘永远不会想到她的夫君,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女儿。 死在花开的寂夜中,埋葬在枯叶之下。 孟修仿佛在不经意间回过头看向枯井,眼中全然没有一点悲伤,有的只是怕事情败露。 哄着芸娘睡下,孟修竟也没有一点负担的安心睡去。 再度天色大亮,再没人寻的到孟婉容,芸娘急得直掉眼泪。 “你说,我们的女儿能去哪儿呢。”说着,芸娘便暗自垂泪,好不惹人怜爱。 作为这段记忆中的旁观者,鱼欢欢与白珩只得看着孟修一点点的欺骗着芸娘。 孟修丝毫不慌张,只说道,“婉容她自小听话,万不会半夜出去,想必是被什么歹人掳去了。” 听得这番话,芸娘哭的更伤心了些。 虽然芸娘哭的他心中难受,不过孟修还是决定,在芸娘心中种下“这个女儿,再不会出现他们的生活中”的种子。 过了一阵儿,芸娘也不在纠结生死不明的婉容,反而紧着孟修安,生怕他再同他姐姐一样,消失不见。 “娘,我昨晚看见了姐姐。” “什么?” “什么?” 孟修的反应极为强烈,“修安,你告诉爹爹,你在哪儿看到的。” “那儿,”孟修安指着床榻,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我还和姐姐一起玩了呢。” “你们都是骗子,姐姐明明没有出远门。” 芸娘勉强的勾着嘴角,神色有些不对,“好了,修安,今晚娘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夜间,芸娘拍着孟修安的背,温柔的哄睡了他,这一夜竟无事发生。 而不久,孟修背着芸娘请了个做法事的大师,要求其在枯井上刻下了符咒。 法师只负责收钱,并不询问主人家为何要这损自身阴德的符咒。 用此符咒者,多是为了镇压些穷凶极恶的恶鬼,防止他们作恶人间,才将他们关起来,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此处,更不要提轮回。 “我要她永永远远的无法出现。”再不能纠缠他的儿子和妻子,而事情的真相也将永远沉寂下去。 自那之后,他们夫妻再没从孟修安口中听到有关孟婉容的事,孟修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转眼孟修已进京数月有余,那日,芸娘正在家中绣着鞋样,邻里便有人奔走相告,跑到了芸娘家中。 砰的推开了门,“芸娘,中了中了,孟修他中探花了。” 孟修人还没回来,高中的消息却早就传遍了镇子。 白珩有些好笑的戳了下,鱼欢欢气鼓鼓的脸颊,“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鱼欢欢抱着肩,恶狠狠的盯着这些面带喜色的人们,“这种人也能成了探花,看来人间的皇帝眼神的不怎么好。” “这倒是。”相比他祖父,现任皇帝的手段、心计简直是玩闹。 在芸娘被接进京后,并没有同孟修住在一起,而是被他安置在郊外的一处房产。 芸娘并没有问,不吵不闹,只是更加的将心神放在了孟修安身上。 原来,孟修春风得意,那日打马而过,被尚书千金一眼看中。 尚书大人也很赏识他,孟修想着家徒四壁的自己,莫名动了心思。 谎称自己并未成亲,同尚书千金来往了起来。 鱼欢欢摸着下巴,“他也够忙的了,白天陪尚书千金,晚上回去找发妻。” 真是两不耽误,时间管理的刚刚好,若是他自己再谨慎一下,尚书千金怕是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每日同尚书千金游湖赏花,谈诗作对,加上孟修那副还算不错的面容,成功俘获了她的心。 当然,在看多了白珩的鱼欢欢眼中看来,孟修就很普通了。 女人的直觉通常是很准的。 在又一次同孟修相约游湖之后,天色已有些晚了。 尚书千金搅着手帕,眉目含情的看了一眼孟修,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修自是装作看不懂,拉开了同尚书千金的距离,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让尚书府的下人保护着她回府。 虽然没什么毛病,可尚书千金就是觉得不对,这段时日里,她同孟修之间可谓真是发乎情止乎礼,连手都没碰到一下。 这也可以说是尊重于她,可,令她不解的是,晚间一到,十之有九,孟修都会推约。 这次,在孟修再一次叫人送她回府时,尚书千金假意答应,而后,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去干什么。 与她分开后,孟修的马车并没有回城中的孟府,而是出了城,一路向郊外而去。 孟修并没有把尚书千金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想到他会被跟踪。 直到停在一处郊宅,尚书千金示意下人躲起来。 蹲在草丛中,尚书千金看到了令她目眦尽裂的一幕。 一美貌妇人站在门前,手里牵着一个同孟修有八分相似的男孩,孟修下了马车,抱起那男孩,手里拉着那妇人,三人言笑晏晏的一同进了宅子。 真是好和睦的一家人,再回想起孟修同自己的往日,尚书千金直感觉一股子的欺骗。 尚书千金回了府,她的闺房也亮了一夜。第二天,尚书千金做了个决定,她可以不计较那个女人,但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是她不能容忍的。 即便她容的下,她爹也不会让她自甘堕落,去给人当后娘。 于是,尚书千金同孟修摊了牌,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他们就此别过,再无瓜葛;二,让那个孩子从世上彻底“消失”,入赘尚书府,她也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从结果上来看,鱼欢欢感觉很明显的,孟修选了后者。 在一个相同的夜晚,孟修安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芸娘很小心的保护着孟修安,却依旧没有留住他。于是,她疯了,彻底的疯了。 她的女儿没了,儿子也没了。 她什么都清楚,她的夫君也要弃她而去了。 果然,孟修同她说,他要假意合离,和尚书千金成亲,等事成之后,他定会将她接回来。 芸娘点了点头,答应了,孟修看着乖顺貌美的夫人,不由得心动,欺身向前吻了过去,芸娘忍着喉中的恶心感,任由孟修动作。 眼看着接下来的记忆要走向不可描述,白珩的脸都黑了。 玩的还挺花,回忆中参杂着这种不堪的东西。 鱼欢欢眼中雾蒙蒙的,很是好奇的拉长了脖子,往前看。 才观摩到孟修吻上了芸娘的耳边,鱼欢欢就被强行转过了头。 “小孩子,看不得这东西。” 鱼欢欢很是不服气,捧起很有分量的胸,向前挺去,“谁说的,按人类算法,我现在也是及笄的。” 猝不及防的被那柔软撞了一下,白珩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这事只能同未来夫君一同看。” “那——”鱼欢欢刚要开口。 早就明白了鱼欢欢那小脑袋瓜,白珩连忙用法术封住了鱼欢欢的口。 他一个独身上千年的神仙,为什么要去同一小妖怪去解释伦理敦常,想想都觉得离谱。 那边战事停歇,孟修还趴在芸娘耳边许着愿,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可惜芸娘望着虚空,眼神空散。有什么用呢,她的容儿,安儿全没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报应她没有去救婉容。 那天晚上,她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她的夫君满脸狰狞的掐着她的女儿。芸娘嗓子中发不出半个音来,她想阻止,可她没有动。 她的脚始终没有迈过去,过去了,她和孟修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芸娘犹豫了,所以孟婉容死了。 带着对婉容的愧疚,芸娘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孟修安这儿。 她再承受不起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 可惜,孟修他剥夺了她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在孟修同尚书千金成亲的那日,芸娘终于绣好了三双鞋子,留下了一双绞碎,另外两双用火盆烧了个干净,全当是给了孩子们。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孟修将土匪引入,一刀捅向了尚书千金,“所以,你安心去吧。” 尚书府无一人生还,鲜血将红布染的越发红艳。 芸娘就站在那儿,看着土匪们四处搜刮,而她走到尚书千金的身边,贴近她的脸,低声说道,“看啊,你让他杀了我儿子,这下我让他杀了你全家,多合算。” 尚书千金瞪大了眼,“你这毒.妇。” 第十九章 “你,不要太得意,他现在能杀了我,保不齐什么你就步我的后尘。”尚书千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刺芸娘几句。 孟修在尚书千金身上又补了几刀,“芸娘,别听她瞎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芸娘默不作声,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孟修。片刻后,“好,这是你说的。”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后面,与他们在客栈听到的所差无几,孟修在人前装的很好,对尚书千金万分怀念。人后,同芸娘倒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起初,因着心里那不多的愧疚,孟修将谋夺来的家产,自己搜刮的钱财,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往芸娘这儿送。 人也低声下气、小意温柔的捧着芸娘。 这日,孟修忙碌了一天回来,随手将外袍扔给丫鬟,一边问着夫人这一天如何。 小丫鬟垂着头,同他说道,“夫人这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肯出来。” 孟修烦躁的揉着额头,却还是脚步不停的去往卧室,“芸娘,你这是在干嘛。” 放眼望去,只见芸娘绣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衣服,无论从款式,大小来看都是一对,男孩女孩各一套。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这么久了,她还是放不下那两个孩子。 “别绣了。”孟修抢过芸娘手中的针线,一把摔在地上。 芸娘被他的动作吓到,呆滞的看着他不顾形象的,将她绣好的衣服扫落在地。 “没关系。”她还能再绣的。 待发泄过后,看着这一片狼藉,孟修有些不知所措。 “芸娘,我,不是……” 孟修拼命的想要去拉住芸娘,“我们还会有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 孩子,再多的孩子,也不会是她的修安,不会是她的婉容。见芸娘摇了摇头,孟修脸上难看不已。 二人不欢而散,从那以后,芸娘对他日渐冷淡了起来,孟修虽有心同芸娘说上几句话,也抵不过芸娘沉默对抗。 冷战了半年多,在一次孟修喝多后抱着芸娘哭诉,芸娘终究是心软了。 不再提她的那双儿女,看上去也算夫妻恩爱。 可是假装出来的平静,始终是镜花水月。 深夜寂静,芸娘看着身侧的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用手指虚虚的描绘着他的面容。 在自己心中,他的夫君当然是俊美无双的,对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丝不好,可是,他为什么不爱他们的孩子呢。 明明那是她辛苦十月怀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才生下的孩子。而他在舍弃他们的时候,心底可曾有过一丝犹豫。 芸娘的眼眶中渐渐升起水雾,模糊了视线。 手放在小腹处,芸娘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或许,会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孩子再次投到她的肚子里。 她不会知道,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孩子,正被她深爱的男人困于一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她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孟修觉得很是奇怪,最近芸娘对他态度极好,也不再暗自垂泪,夜晚在夫妻生活上,也是极尽配合,更甚至是有些让他吃不消。 只是白日里他这公事太多,没时间去猜测芸娘的反常,想着或许她终于想开了。 在处理尚书府这事上,孟修和土匪们各自得利。不过,为了站稳脚跟,孟修不得不和周围的同僚打好关系。 因此常常与同僚出去,回来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倒在床榻上,芸娘的打算也就落了空。 渐渐的,那花楼酒地,凭借着风趣幽默,和那张不错的脸,孟修的名字在勾栏地也广为流传了起来。 这种风言风语是止不住的,芸娘知晓的时候,孟修正领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站在堂下。 孟修心虚的撇开眼,自顾自的坐下。这一刻,芸娘诡异的没有动怒,反而仔仔细细端详起那花楼女子。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腰肢细的一手能掌握,只不过小腹微微凸起,不过也足以看出这身段风流,人说起话轻轻柔柔的,别有一番滋味。 芸娘心下想着,若自己是男子,也定是欢喜有这么个妾室的。 “是不错。”芸娘中肯的点了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从侧门抬进府吧。” 说罢,芸娘目不斜视的略过他们二人,走出了大堂。 眼中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人能代替你们。 那花楼女子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府中,当晚孟修却歇在芸娘这儿,搂着芸娘说着甜言蜜语。 可只有芸娘自己知道,她有多恨,她没法再有孩子了。早在和好之前,她便自己找了大夫调理身体,试图祈求她的孩子再次来到她身边。 可大夫却告诉她,她身体太虚,生产后落下了病根,怕是今后难以有孕。 而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夫君,却让别的女人有孕在身,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青楼女子的孩子终究是没能保得住,孟修看着芸娘眼中的快意,只是拍了拍那女子的手,吩咐着下人多加照顾。 他明白这是报复,对他和对她自己。 只是他没有想到,芸娘狠心到,想要他死。在被钦差抄家的那一天,孟修没有反抗,只是最后对芸娘说了一句,“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再熬夜绣花样了,伤眼。” 芸娘的泪水扑落落的流下,心里似乎缺了一大块。 笑着喝下芸娘斟来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孟修倒下的身影,芸娘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这次,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家,没了。 记忆的最后,芸娘收起了孟修的尸体,回了原先他们的家,郁郁寡欢而死,却因执念滞留人间。 四周响起芸娘不甘的声音,“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想要找回我的丈夫,孩子。” 鱼欢欢大概能想到芸娘做了什么,炼制傀儡,构建一个她想要的孟府,再以长明灯召魂,找回她的一双儿女。 “你算计的很好,可即便我们没有到来,你的想法也注定落空。” 芸娘似是被激怒了一般,怒吼着,“你撒谎,都是你打断了我的计划。” 依旧不知悔悟,白珩决定让她得个明白,看向衣袖的方向,带着几分怜悯,“出来吧。” 白珩的衣袖中,飘出一股轻烟,显露出的正是小丫。 “这,这是……”芸娘激动的声音传来。 小丫望着虚空,忧郁内敛的张口,“我是婉容,孟婉容。”她都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所有的一切。 时间太久,恨又太累,小丫,应当称为婉容,孟婉容已记不清自己为何要停留在这儿,只是放心不下弟弟,想着看看他就好。 可没想到就同弟弟见了几面,就被锁在这里,直到现在。 要不是芸娘施法,她不小心被带进去,孟婉容怕是永生永世都想不起来。 孟婉容摸着自己的脖颈,“孟夫人,这多可笑啊,杀了我,关住我,再准备由他的夫人复活我。” “若是孟大人有意识,怕是要气死了。” 芸娘显出身形,不安的摇了摇头,“不。” 攥着长明灯,芸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容儿,你看,伤害过你们的人都在这里,他们罪有应得,只要今晚献祭结束,你和弟弟就都能复活了。” “我们一家四口,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孟婉容的身形还停留在死前的年纪,稚嫩的脸上带着深沉哀痛。 直到现在知晓了一切,她心里还只想着粉饰太平,不去想他们之间存在着多大的问题。 覆水难收,孟婉容没法原谅他们任何一个。 小丫便是孟婉容这件事,着实令鱼欢欢吃惊。而她从白珩袖中出来,鱼欢欢更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什么时候找到的小丫。 鱼欢欢注意力都落在了芸娘身上,竟没仔细看上一看孟婉容的长相。 “你听娘的话好不好。”芸娘还在哀求孟婉容。 孟婉容没应声,眼看着满月即将过去,芸娘抬头望着月光,迫不及待的望着孟婉容,“你过来,娘怎么会害你。” 嗤笑出声,不会害她,说的好听,可她这一条命都抵给了所谓的“至亲”。 “小心。”鱼欢欢只看到芸娘带走了孟婉容。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谋划了很久,凑齐了灵魂。本来,她只扣住了修安的魂魄,却怎么也寻不到婉容,原来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孟婉容看向身旁那熟悉的面孔,惊叹不已,“弟弟,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他们姐弟叙旧,芸娘抛出长明灯悬置在他们上方。 以他们为中心,亮出了纹路,整个阵法彻底的展现在鱼欢欢面前。 整个孟府所有人的灵魂都在长明灯内哀嚎,芸娘挑着眉,阴恻恻的抚摸着灯身,“你们叫什么呢,养了你们多时,该为我的儿女来赎罪了。” “你住手吧,现在还能挽回。”孟婉容出声阻拦。 芸娘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说的什么话,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不想着你弟弟吗。” “复活有什么不好。” “这么个男人,你还想继续同他一家四口吗。” 狐二一把将鼻青脸肿的孟修摔在地上,带着几分不屑。 芸娘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不是——” “中了毒,是吗。”狐二靠在鱼欢欢的肩上,“你们要知道,狐族能留到今天,不单是运气。” 谁还不会点保命技能,还敢出去说自己是狐狸,多丢人。 “现在,用他,换灯。” 第二十章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你的谋划,复活你的孩子,不过,他可就得先走一步了。”狐二很是“好心”的给出了选择。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自然是放不下孟修,可—— 长明灯在芸娘手中闪烁着,像是也再催促着她做出决定。孟修闭了闭眼,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虽然心中已有答案,可真正去面对时,终究还是会抱有一丝期翼。 可他,还不想死。死过一次,已经够了。 他汲汲营营半辈子,却毁在了芸娘的手中,也算的上是一报还一报。 狐二眼中冷漠,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嘲讽的笑道,“你可快些做决定,这毒可不等人呢。” 左右瞟着每个人脸上的变化,鱼欢欢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芸娘低头望着她那一双儿女,正靠在一起,对面则是令她又爱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姐姐,对不起。”孟修安痛惜的看着孟婉容的脖颈。 孟婉容摇了摇头,“修安,你没必要道歉。” 她很早就知道那个男人容不下她,只因她是女子,就算当初不是因为养不活两个孩子,今后,孟修也会找出各种理由除掉她的。 孟婉容很清楚,对于孟修这个人来说,没有价值的人,都可以很轻易的被他舍弃。 不,也有个例外,孟婉容抬头看向芸娘,只有她才是孟修那么多算计中的唯一变数。 可惜,孟婉容伸手摸着脖颈,眼中带上几分讽刺,他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罢了。 芸娘迟疑的每一刻,都令孟修越发的寒心,目光阴冷,声音却轻且眷恋:“芸娘,我知晓你爱我们的两个孩子,没关系,不必在意我的,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般就好。” 白珩勾着唇,流露出些许笑意,仿佛见到了极其有趣的事。以退为进啊,啧,看来还是选择保全了自己。 果不其然,孟修话音刚落,芸娘面色已经有所动摇。 有趣,浸染在人间多年的狐二,将人类相处的规则摸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猜的出孟修想要做什么。 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只当这是场闹剧。 狐二扭头看去,简直令狐发指。白珩单手扣住了鱼欢欢的腰,不让她乱动。 而鱼欢欢怎么会如此听话,同一截麻花似的在白珩怀里扭来扭去。 打不得骂不得。 终于调整了个令鱼舒服的姿势,鱼欢欢扒着白珩的一只胳膊,探出了小脑袋,腰则是被白珩扶住。 远远看去,像极了两人拥吻,特别是在白珩垂眸看向鱼欢欢的那一刻。 “咦,怎么有嘎吱嘎吱的动静。” 白珩瞥向狐二,看着他面色不佳,想要抢走却又抢不过的样子,轻蔑一笑,带着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占有欲,握紧了那截细腰,宣誓着独属于自己的主权。 “是有只耗子,特别大的一只。” 被指狐称鼠的狐二握紧了拳头,估量了下二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又默默将拳头松开,轻轻垂下睫毛。 他也没想同他抢,只不过认个妹妹,留个念想。但现在明显,他被这位仙君当成了情敌。 对鱼欢欢的紧张不似作假,可这醋劲也太大了。 鱼欢欢撇着嘴,明显一脸的不信,却因为是白珩,口中却说着,“那这耗子够胆大的。”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地儿,几条命的耗子往这儿来。不过,仙君说有就有吧,她可真是善解人意。 “确实。”白珩玩味的注视狐二。 这眼色狐二熟悉的很,多少以为他勾引了自家娘子的男人,都是这么盯着他的。不过,谁都没有白珩给他带来的危机感大。 如被入侵了领地的野兽,正蛰伏着打算给入侵者致命一击。 他真是太冤了,就算他存了拐带的想法,这不也还没付诸行动呢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而孟修一边情真意切的同芸娘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过往,说到动情处,若不是傀儡没有眼泪,怕是还要泪洒当场。 一边悄悄的向芸娘靠近,望着芸娘依旧浓艳的侧颜,孟修心中滋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口中不觉问道,“芸娘,你爱我吗。” …… “爱的。” 孟修没有错过芸娘那瞬间的迟疑,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 “你就把长明灯给我吧。” 猝不及防,对孟修并未设防的芸娘,瞳孔震动,带着不可置信,看着孟修打伤了自己,抢走了长明灯。 孟修露出了真实的自己,眼底欲望浓烈且布满了贪婪,压抑着狂喜,拿着长明灯微微颤抖着,“听,多么动听的声音啊。” 哀嚎声伴随着微风,传遍了四周,而孟修带着痴迷,抚摸着长明灯,粘腻缠绵的目光缠绕在长明灯之上。 鱼欢欢吃惊的同时,一个古怪而恐怖的念头缓缓升起。 “孟公子,该将长明灯给我了吧。”狐二姿态闲适的开了口。 “若我说不呢。”孟修似是有了底气,手中微微使力,那些魂魄的哀嚎声更甚。 狐二眯着眼似是思考了起来,孟修敢于自己叫板的底气从何而来。 片刻后,狐二眼神冰冷锐利,嘴角却含着笑,“我倒是没想到,孟公子不仅心计了得,这演技竟也是一流。” 装作中了毒,受自己掣肘,进而放松了警惕。若是芸娘坚定的选择了他,孟修也不会想着去夺灯。 狐二能想到的,芸娘自然也能想到,于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芸娘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孟修心中猛然一跳,有些不安,但手中真真切切存在的长明灯,又给了他一些安全。 “现在,掌握着主动权的是我。” 鱼欢欢眼中带着怜悯,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真是死到临头,也不曾悔改。 “你打算做什么。”芸娘哑着嗓子问道。 “做什么,自然是做同样的事。不过,复活的人,得换换。” 孟修摸着长明灯,表情张狂,得意的望着众人,似乎是觉得大局已定,自己的“丰功伟绩”若不拿出来说说,抒发不了他心底的喜悦。 “狐二,你的药我是吃了,不过,芸娘,你藏起来的那颗解药,让我吃了呢。” “你——”芸娘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懑。 那药是她同那个人求来的,只此一颗,是为了给修安他解生前的毒的,可他竟然,不顾修安的生死。 看着芸娘眼中的痛恨,孟修心一横,心底莫名的有了几分快意。 “不管怎样,在你心中,他们都不该越过我去,芸娘,是你错了。” 孟修指着他们姐弟,表情冷漠,丝毫不像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不,不,你就是个畜牲,我早该看明白的。”芸娘痛苦的抱住头,蜷缩成一团。 她错就错在,没早点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孟修走到阵中,孟婉容他们面前,“好久不见了,我的,女儿。” 孟婉容表情漠然,一如他掐死她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表情。 勾起了孟修心底的火气,恶劣的靠近孟婉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这次依旧是,你死,我活。” 孟婉容默不作声,不给孟修一点回应,仿佛她张口同他说上一句,都脏了自己的口。 从孟婉容这儿讨不到半分趣,孟修转而将眼神放在孟修安身上,刚伸出手,似要触碰他。 只见孟修安几乎同时,下意识的身子微抖,目光惶恐。 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孟婉容的眼睛,看来,孟修他也没有放过弟弟。 孟修安的日子,在搬来上京后,便每一天在同孟修独处时,遭受着他的严格惩罚,稍微课业不过关,打。 在外交际不顺,打。 与芸娘闹了别扭,打。 特别是看着他那双同孟婉容如出一辙的眼睛,打。 芸娘流出了血泪来,满目悲凉,“至亲至疏,不过于此。” 脸上还挂着两道血痕,芸娘站起身,将他们揽在身后,神情冰冷如霜,“灯归你,你别动他们。” “这可由不得你了。” 鱼欢欢有些焦急的扒着白珩的袖子,“他要对小丫动手,不行,我得过去阻止他。” “等等,你且再看看。”白珩无奈的按住鱼欢欢扑腾的小手。 “你确定?”芸娘十分的自信,让人看不透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后手。 孟修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咬紧了牙关,死撑着喊到,“你让开,在我没反悔前。” 直到看到芸娘从怀中拿出了控魂铃,孟修耳畔嗡的一声。 芸娘眼中带着眷恋,“这是,你答应过的,不是吗。” 他答应的事,多了。他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栽在这儿上。 在芸娘初次炼制完傀儡后,成功的喜悦让她也生出了些其他的念头。 孟修同那青楼女子的事,到底还是在芸娘心底留下了阴影。 傀儡,多么完美的物件,他不会反抗,永远的顺从她这个主人的命令。 若是将孟修制为傀儡,他便能一直陪着自己,独属于她一个人,他的目光不会再分给任何人,永远,永远。 可傀儡也有不好的地方,没了自己的思维,芸娘又不想孟修这样,于是,半哄半骗的将孟修炼制成了半傀儡。 “孟修,你我夫妻已缘尽,现在你若将长明灯给我,我还能留你一命。” 听闻,孟修眯着眼,目中无波无澜,“芸娘,我对你不够好吗。” 干嘛非要找死呢。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孟修运转着长明灯,竟是准备以芸娘为祭,在错过满月之后,强行开启阵法。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线叹气,先是被通知明天做核酸,而后,本团子现在成了核酸检测的工作人员,希望明天一切都好,疫情早点过去吧。 第二十一章 “好,好极了。”孟修不顾任何人的疯狂行为。成功的磨灭了芸娘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情。 随手拨动着控魂铃,芸娘沉声道,“孟修,你若不住手,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满院的月光逐渐被黑暗所吞噬、笼罩,不知何时,狐二摸到了鱼欢欢他们身边,露出一个在白珩眼中贱兮兮的笑来。 从怀中拿出了令白珩心头一滞的——硕大夜明珠。 “给。”说着,狐二将这颗夜明珠往鱼欢欢手中一塞。 一狐一鱼各自手中捧着一颗夜明珠,看上去格外和谐,狐二正想顺手牵,咳咳,顺手揉一把头顶,却被身后一股危险的视线注视到,想炸了毛。 狐二侧过头,只见白珩平静的表情,只有他知道,这目光下是多么的凶残暗涌,认个妹妹怎么就这么难呢。 咔嚓,不用低头看,他都知道,是他手里的夜明珠碎了。 狐二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来。 你不服,你捏碎欢儿手中的啊,弄碎他手里的算什么本事。 此次出去后,他非要把这狐狸身上所有的夜明珠给砸了,全砸,一个不留。 铃声越发急促,中止了白珩同狐二的“友好”交流,孟修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长明灯的转速也慢了下来。 终于,孟修停下了开启阵法,芸娘这一手,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时间,倒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芸娘手握控魂铃,倒是让孟修无法施展起拳脚,眸中一暗,孟修霎时间移动到离他最近的孟婉容身边,想要先胁迫住了她。 余光中察觉到了孟修意图的孟修安,瞳孔紧缩,给孟婉容使着眼色,一边将脖颈撞入了孟婉容的手心。 这短短一刻间,就变成了孟婉容“胁迫”着孟修安,孟修欲对孟婉容下手,而芸娘握着控魂铃阻止着孟修。 “你先松手。”三人同时说到。 局面僵持不下,孟修安朝孟婉容挤着眼,把自己往孟婉容手中送了送, 孟婉容不由得顺着孟修安的动作,握紧了他的脖子。 “不要。”芸娘惊呼出声。 孟修安只虚弱无助的望着芸娘,伸出手,仿佛她就是他的救赎,“娘,救我。” “好好好,娘一定救你。” 这反应在孟婉容的意料之中,却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活着那一生,原是不值的。 侧目看向站在一旁看了好久的戏的那三人,孟修眼珠子一转,手还悬在孟婉容头上,口中却说着与之相反的话,“芸娘,不管如何,这都是我们家事,万不能让外人最后渔翁得利啊。” 这一刻的芸娘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指着孟修,神似癫狂,“放开她,我让你放开她。” 这样,她的儿子才会没事。 疯女人。 “好,我松,我这就松开。” 慢慢的向后退去,孟修看似已经妥协。 孟婉容虽不信孟修会这么轻易放弃,但也只是同孟修安做做样子,到底是不会真正伤害他的。 在孟修后退时,孟婉容也松开了“挟持”孟修安的手。 “没事吧。”芸娘扑了过去,想要抱住她的儿子。 孟修安没有挣扎,窝在芸娘怀中,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修安,要,要活下去。” 孟修安愣愣的看着手心中,落下了点点红梅,那是从他娘的嘴角流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看到孟修如修罗恶鬼一般,面色狰狞狠毒的站在他娘的身后,用长明灯穿透了娘的胸膛。 芸娘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愧疚且满含悲伤的,摸了摸孟修安的脸颊。 抬起头,遥遥的望着表情冷漠的孟婉容,芸娘逃避似的闭了闭眼,口中无声的念着,“对不起。” 我也参与了害死你的过程,尽管没有亲自动手,但我也是帮凶。 “希望下辈子,你能投个好胎,再不会遇见我这样的母亲。” 尽管芸娘对着她忏悔,可孟婉容只安静且缓慢的抬起眼皮,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并没有一丝共鸣与原谅。 芸娘的魂魄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孟修安表情茫然,想要抓住什么,却留不住。 只有孟修忙着拿过控魂铃,而后才看了一眼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心中却并他想象的那般不舍。 表情沉寂,孟修声音却依旧温和悦耳,“是你不珍惜我的一片真心,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你啊。” “做了坏事,便推到旁人身上,仿佛这般便能让你的良心安稳。” 芸娘虽笑着,眼神却空洞落在虚空,不肯再看向孟修。 她只有一个愿望。 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祈求,“放过他们吧。”他们何其无辜。 孟修并没有回答,只死死伫立在原地,拿着长明灯的手青筋迸出,看着芸娘一点点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点点荧光,证明这个女人曾存在过。这一幕竟让鱼欢欢想起那颗被打碎的夜明珠。 破碎而美丽。 “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 ———— “这可怎么办。”鱼欢欢想要进去,却不得方法。 这阵法一开始便把他们圈在了阵眼之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人在这儿,看了这么久的戏的原因。 狐二眯着眼,他早就观察过此阵法,算的上精巧绝伦,并不算难破,只是若强行闯入,阵眼便会自毁。 里面所有的人,都会一起死。 若是只有孟修一人,他早就送他去死了。 鱼欢欢听得这些,看向白珩的侧脸,却见他微微颔首,眉间微颦。 这确实很是棘手。 “你们两个正好填补开启阵法,所缺的那些魂魄。” “算是你们为为父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孟修已经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廉耻,从杀了芸娘之后。 孟婉容将孟修安挡在身后,声音锐利、冰冷,“我可以帮你,但他得活下去。” “不然,我也可以选择自.爆魂魄,你什么都得不到。” 鬼使神差的,孟修看了眼躲在孟婉容身后的孟修安,似还没从失去母亲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芸娘真是错把鱼目当明珠,没想到,两个孩子里,竟然你是最像我的脾气、秉性。” 都是一样冷血、无情,一样的算计到每一分。 孟婉容冷言反驳,“不,我还有心。” 而你眼里只有自己。 看着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这个孩子,孟修忽得笑了,“好,不过——” “你跪下磕头,求我。” 孟婉容的血液忽地从指尖倒流至大脑,猛地抬起头,毫不掩饰仇恨的瞪着他。 莫名的快意流淌在孟修的血液之中,生前直到他掐死她的最后一瞬,也没看见她求饶,孟修莫名攒出一股火气。 打断她、打散她的傲骨,直到摧毁她。 鱼欢欢在旁边咋舌,这是什么败类,能做出这种事来。 “小,”字在口中转了个弯,鱼欢欢继续道,“婉容,你别——” 孟婉容冲着鱼欢欢的方向摇了摇头,再次回过头,眼神决绝。 黑黢黢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孟修,冷得比这夜里的风还彻底。 “姐姐,不要。”孟修安含泪想要阻止。 孟婉容只视若未闻,如一潭死水一般冷静,双膝跪地,朝孟修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哈哈哈。”孟修自喉咙中发出了压抑的笑声,显得古怪而阴冷。 “够吗。” “当然。” 鱼欢欢咬着舌尖,满是仇视的盯着孟修,低声似是说给自己听,“他要付出代价。” “不过,要等阵法开启后。”孟修满含深意的看了外面的那三人。 孟婉容握紧了拳头,点着头,应了声好。 长明灯再次悬在半空转动着,孟婉容推开拉着她手的孟修安,走到了阵眼中。 孟修眼底隐隐浮现出一丝疯狂来,他马上就可以,只差一点,他就能成功复活了。 功名利禄,他未享受完的一切,都会回来。 白珩微眯着眼,只差一点时机,便可以—— 变故突生,鱼欢欢大而清澈的眼睛转了转,似是想起了什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鱼欢欢向前走了几步。 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刀,一把划伤了自己的手腕。 白珩心口微缩,死死的盯着那截露出来的洁白皓腕上,正涓涓不停的流下鲜红的血迹。 嘶,口子划大了,呜,好疼。 瞬间,鱼欢欢眼睛中蒙上了水雾。 “好香。” 在阵眼之外的狐二率先中招,闭着眼就想往鱼欢欢的方向去,咬上一口。 白珩一甩衣袍,狐二猛然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懊恼,他这是怎么了。 而早在鱼欢欢划开手腕时,孟修就已经停住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沉迷的吸着空气中飘过的那一丝,属于鱼欢欢鲜血的味道。 身体在催促,上去,到她身边,喝一口血。 连孟婉容、孟修安都没能避免受到影响,满脸的沉醉、痴迷,拍打着周围,试图从阵眼中出来,在鱼欢欢身上咬上几口。 就像是,呃……吸多了猫薄荷的猫一样。 瞬间成为焦点的鱼欢欢,莫名有了一种,她现在就是一条被放在案板的鱼的感觉。 众人赤.裸.直白的目光,着实令她吃不消。 果然,她的血有问题啊。 打开阵眼走出来的孟修,冲着鱼欢欢就是一个猛扑 “小心(躲开)。” 第二十二章 早就预料过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可鱼欢欢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血对周围人的影响力。 或者说,这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馥郁香甜的味道在弥漫,仿佛每一丝都带着勾人的意味,似是引诱着谁一般。 猛然对上孟修如毒蛇阴冷而又因欲念炙热的眼神,鱼欢欢身形一滞,正给了孟修可乘之机。 泛着冷光的长明灯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奔鱼欢欢的面门。 来不及躲闪,待她轻盈的侧过身,还是让长明灯划过了鱼欢欢的脸颊。 左脸颊上瞬时间出现了一丝血痕。 在旁的二人皆松了口气,狐二下意识的看向白珩的神色。 白珩一袭白衣随风而动,紧盯着鱼欢欢脸上那一丝,几乎快消失与无的血印,眼底竟隐隐有变成竖瞳的趋势。 嘴角浸着笑意,伸出点舌尖舔了舔唇,危险而摄人心魂,称一句绝色妖冶也不为过。 这副模样并没有迷惑住狐二,反而心底重重一跳,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忍着本能的畏惧,大声喊到,“鱼欢欢你给我赶紧过来,站着等挨揍吗。” 鱼、欢、欢,好耳熟,是了,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 那片刻的异样,仿佛从未出现过,白珩还是那个清姿卓约的上仙。 一击未成,孟修不但未曾沮丧,闻着血味,反而更加的兴奋,眸中显现的尽是跃跃欲试,毫不犹豫地向未站稳的鱼欢欢再次挥去。 没完没了,这是。 鱼欢欢如入了水一般,轻盈流畅的躲避着孟修的攻击。虽然她法术不精,但她体内灵力磅礴、浩瀚如海,用来拉扯消耗敌人的体力,在对方疲倦时一击而中,是再好不过了。 只有实战才能让她尽快的成长起来,否则,在自己身侧,她是活不久的。 白珩紧抿着唇,眼神半垂,眸中带上了几分寞落。 几番追逐下来,孟修与鱼欢欢之间始终差着一步的距离。 这可真是,真真的一步之遥。 鱼欢欢滑不溜秋的,令孟修根本碰不到,把作为鱼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意识到这样永远也追不上鱼欢欢后,孟修停下了脚步,精光乍现,紧接着猛然举起控魂铃,眼中杀气更甚。 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这破落的小院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傀儡。 这些傀儡没有意识,也根本不会意识到,指挥他们的已经换了个主人。 “他们根本阻止不了任何人。”鱼欢欢诚恳的提出了事实。 孟修贪婪而扭曲的,舔了下长明灯的灯尖上,几乎看不见的血迹。目光紧紧跟随着鱼欢欢,露骨的眼神,令鱼欢欢心底一阵恶寒。 “我当然知道,”孟修声音温柔缠绵,“他们都是些废物。” “不过——” “用来阻止你们的行动,足够了,不是吗。” 用傀儡的数量来堆积,不计生死。 “卑鄙。”鱼欢欢重重的吐了口气,只说出这两个字。 孟修不在乎,他只看重结果,胜利者才有资格拥有所有。 挥了挥手,孟修苍白似纸的脸上,嘴角僵硬的上扬,“上。” “你怕是忘了,还有我们在。”狐二同白珩一左一右站在鱼欢欢半步远的地方。 倒不是怕鱼欢欢,他是怕离得近了,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尝一尝鱼欢欢是什么口感的鱼。 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张帕子,狐二遮住了半张脸,只为隔绝鱼欢欢对他的影响。 鱼欢欢眨巴着眼,不忍多看的错开了眼,哥,粉红色,真的不属于猛男。 很好看,但,下次别戴了啊,鱼鱼扶额。 狐二自己戴还不够,伸出手,微微颔首,“给。” “不必了。”白珩被这视觉冲击,脸色也难得的有了点变化。 他没这爱好,况且—— 白珩手心散着微光,拂过鱼欢欢受伤的地方,从手腕一路至脸颊,温柔而细致的,将伤口抚平。 空气中令傀儡都有些躁动的香气,就这么渐渐消散,片刻后,便浅淡的几乎闻不见了。 孟修不甘心的动着指尖,磨着牙,好想撕裂她,鲜血迸发,在她身上看到涓涓不停的血迹,才能平复他的情绪。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他也是昏了头,忘记了自己还有法术这件事。果然,和这位上仙在一起,仅仅是待着,也够令狐窒息的。 脑子不够用了。 随着蜂拥而至的傀儡,孟婉容趁乱将孟修安推到了白珩面前,与白珩撞了个正着。 阵眼中已没了人,也没了顾忌。 瞥了眼这两个小鬼,白珩轻甩衣袖,将他们二人收入袖中。 盯着自己的衣袖,白珩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他只是嫌万一她的朋友出了点事,某条鱼又得抱着他,哭他一身。 没错,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鱼欢欢自知现在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孟修,便同狐二一道斩杀着傀儡,防止他们接近白珩。 “我们没必要对上,我也只是被吸引,无法控制自己罢了。” 孟修试图同白珩讲道理。 而他不知道,白珩最擅长的就是不讲道理。 “哦?”白珩挑眉,神色慵懒而危险。 看出似乎有戏,孟修连忙开始游说,“我只想尝上一尝,她当然属于上仙,不过既然目的都是相同,不如分我一杯羹如何。” 白珩冷笑了声,以食指抵唇,“嘘。” 嘴角勾出一抹笑,本风姿仙骨的仙人,因着这一笑,带出了几分艳色来。 “她本就是我的,也永远是我的。” 鱼欢欢正一脚踹开前面的傀儡,转身反手给身后傀儡一刀,打的正是痛快的时候。 被这一句话,给吓得手里的剑都掉了。 鱼欢欢耳中自动翻译着,“鱼是他的,清蒸、红烧都得听他的,但是,鱼不给旁人吃。” 这殊荣,还是给别人吧。福气太厚重,她要不起。 打架就打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怪吓鱼的。 “你怎么会觉得,你可以同一个上仙讲条件。” 还是以这条极为难养的小鱼崽。 找死。 指尖纷飞,白珩身形飘逸,随手摘下一截桃木枝,对准了孟修的方向。 鱼欢欢抬起头,隔着傀儡,隐约能看到白珩沉静而绝美的侧颜。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怎么大呢。仙君纤尘不染,她灰头土脸,明明都是打架!!! 鱼欢欢默默的把自己酸成了酸菜鱼。 感受到白珩身上的杀意,孟修猛地清醒,想要脱离战斗往回跑,被血冲昏了大脑的孟修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可以动的。 可惜,桃花枝已到了自己胸前,贯穿了整个身体。不可以,他还没有享受胜利的果实,他没有失败。 眼神斜瞥到鱼欢欢的身影,孟修猛地抬起头,“她的魂魄在我手中。” 白珩手下动作果真停了下来,冰冷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魂魄。 唇边带笑,“我想,骗我的代价,是你不想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这心口上的桃枝还插着呢,可已经轮不到他反悔了,咬着牙继续说道,“当然,不过,你得先治好——” “我”字还没说完,白珩皱着眉将桃枝又向前送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孟修瞪大了双眼,十分不解。 “嗯?” 白珩眼眸中明晃晃的表达出一个含义,别讲条件。 “别动手,他说的可能是真的。”狐二出声阻拦。 看出白珩的不好对付,孟修垂下宽大的衣袖,试图将长明灯遮挡住一二。 眸光微动,白珩若有所思。 等等,有谁在意过她这个当事人,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傀儡早已停下动作,如一尊尊雕塑一般站立不动,鱼欢欢同狐二参杂在这些傀儡中。 在鱼欢欢抬头带着审视的看向狐二,狐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躲开了对视。 他也是不小心察觉到鱼欢欢魂魄不全的,并没刻意去发觉。 要说质问,那也得先从饲养员问起。 白珩他是怎么照顾的,狐二怒目而视。 孟修表情夸张而煽动,带着蛊惑的意味,“只有我知道她那一魄在哪儿,你当真不想替她找回吗。” 白珩垂下眼,睫毛盖住眼中神色,看上去的确是在仔细思索着孟修的建议。 他不会等着别人给他机会,而是自己创造机会,掌心凝聚出一团淡蓝色的雾,幽幽的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若能趁机杀了他,即便做不成人,在鬼中他也能排得上号,没了他,再抓了那小丫头做血袋,怕不是这鬼界属于他指日可待。 孟修心中满腔激动,脸上的肌肉不自在的颤动着。 不过片刻后,他才知道,他错的有多么彻底。 指尖颤动,白珩脸上并无变化,只是“轻轻”的加了些仙力注入了桃枝之中,彻底击杀了孟修。 “你——”孟修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不想知道魂魄在哪儿了吗。 直至魂飞魄散的瞬间,孟修还想着究竟是哪里失策了。 他就是个披着仙人外表的罗刹,孟修发出最后恶.毒的诅咒,“你会受到报应的,永失所爱,一个人痛苦的活在这世间。” 鱼欢欢喃喃出声,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白珩,“有这好事?!” 白珩:…… 第二十三章 狐二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奈叹气,“这话,我在人间听话本时,不说十次,少说□□次也是有的。” “也就你,还能拿来信。”说着,敲了敲鱼欢欢的头。 鱼欢欢吃痛的揉着头,“我这不是没听过吗。” 头一遭来人间,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业务太忙,哪里来的时间。 狐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白珩。 “过来。”白珩无视了狐二的目光,朝鱼欢欢伸出了手。 白珩深邃的眼眸半隐在阴影之中,一时间,鱼欢欢竟停滞住了奔向白珩的脚步。 那里面的情绪隐藏的太多,鱼欢欢这小脑袋瓜分辨不清,但她只在心底记住了一点,仙君他不会害自己。 做鱼要讲良心,仙君除了想把她放锅炖了、爱捉弄她、毒舌了些、口是心非了些,没什么毛病的。 察觉这熟悉的压迫感,一时间,狐二行动快于大脑,一道法术打在鱼欢欢背后,“轻柔”的将人推到了白珩面前。 白珩沉着脸,看着鱼欢欢踉跄几步,才在自己身前站好,指尖细微的动了下。微风吹过,带起白珩的一截衣袍。 眨着眼,只见白珩抬起衣袖将孟婉容姐弟二人放了出来。 鱼欢欢瞬间抛弃了‘老父亲’,一把拉住了小姐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时无言,鱼欢欢无措的捏着衣角,干巴巴的说道:“你没事就好。” 孟婉容视线在白珩、鱼欢欢二人身上流转,自知是因着鱼欢欢,这不管凡尘事的上仙才会对他们姐弟出手相救。 当时的情况,孟婉容也是抱着试上一试的态度,去寻求白珩的庇护。 好在,她赌对了。 转过身,孟婉容拉着孟修安,对着白珩深深的行了个大礼,“上仙您的救命之恩,我们姐弟无以为报,不过还是能尽些绵薄之力。” 白珩微微颔首,长明灯散发着幽光,自空中落到了孟婉容的掌心,默许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芸娘闲暇无趣时,同孟修安说了很多事。自然也提到了有关长明灯如何开启,孟婉容漆黑的眼眸望着长明灯内悲悲戚戚团做一团的各色灵魂,心下一阵平静,时间早就带走了她的恨意。 口中念着咒术,随着一丝鬼气注入灯座内,长明灯灯光大作,不多时,泱泱鬼魂聚在此处,却似因畏惧着什么,而不敢四处飘动。 狐二看着这些鬼魂,担心的想要拉着鱼欢欢远离一些,魂魄不全,极易招至鬼邪。 放眼望去,却见鱼欢欢周遭隐隐的散发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狐二看向那个男人,白珩也在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的得意。 真是让狐不爽。 鱼欢欢无知无觉的望着孟婉容,身侧站着孟修安。 “这些魂魄该怎么处置呢。”狐二挑刺的问道。 “当然是归我们统一管理了。”白无常甩着手中的链子,冷冷的同狐二说着,脸上看上去阴森森的。 转过头,白无常陪着笑脸,半弯着腰同白珩一拱手,“上仙,多谢您的帮忙,才没让这些灵魂在人界造成混乱。” “不值一提。”白珩眼内平静,仿佛只是出门逛了一圈,顺手送了点东西给他们。 原来早在白珩找到鱼欢欢的那一刻起,便通知了白无常他们前来。 白珩:专业人士处理后续,省事。 太麻烦的事,他不做。 待到扭过身,白无常立马变了脸色,“赶紧的,别磨蹭,排好队,奈何桥可不等人。” 一排排鬼魂排着队进入了鬼界,按照规矩,给予他们应有的结果。 “等等。”孟婉容突然出声,拦住了白无常的路。 “嗯?”白无常低下头看着这个小丫头,眼中闪过轻蔑。 他见得多了,多的是想让他帮忙投个好胎的。 “使者,我弟弟他魂魄太过虚弱,怕是去了,也会给使者添麻烦。” 白无常起了丝兴趣,等着她的下文。 “以魂补魂,可否。” 看着众人的表情,鱼欢欢也知这沉重的气氛不对。 “什么叫,以魂补魂。” 白无常开了口,“便是人间的以命还命,不过——” 以魂补魂,更为痛苦百倍,魂魄上稍有撕裂,都会令鬼痛不欲生,更何况是补魂。 孟婉容不似玩笑,眼神坚定。 她想了很久,只是,她再不想入轮回了,人间的苦,他吃够了。 但相比直接魂飞魄散,不如做些好事,算全了这份姐弟之情。 只是,孟修安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姐姐,你做的够多了,我的命没那么值钱。”没必要搭上这么多人。 “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孟修安眼神更为决绝,趁孟婉容不备,魂魄化入长明灯中。 “姐姐,这算是我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因着芸娘而沾染上杀戮的长明灯,灯芯上覆盖着浅浅一层红光逐渐消失,连带着隐隐溢出的魔气也都消失殆尽,长明灯又恢复了往日的澄亮。 孟婉容抖着手,摇着长明灯跪坐在地,“修安,你出来,姐姐不怨你了,你出来吧。” 她还是怨恨的,为什么弟弟得到了一切偏爱。可修安他也是这场闹剧中的受害者。 半晌,孟婉容站起身,温柔的抚摸着灯身,“我们姐弟怎么会分离呢。” 鱼欢欢瞳孔微缩,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想要去抓孟婉容,却扑了个空。 孟婉容纵身进了长明灯内,一道白光闪过,又归于平静。 “明明说好了做朋友的,你怎么可以抛下我。”鱼欢欢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灯内,孟婉容沉声对接住灯的鱼欢欢说道,“不必为我难过,这是我的选择,我化作灯灵守在这里,总会再有同修安见面的一天。” 这就已经很好了。 人都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跳灯,白无常都怀疑,莫不是这是什么新型投胎技巧。 算了,这些鬼魂足够他交差。 尘埃落定,所谓孟府显露了它原本的面貌,破败不堪,蜘蛛网挂满了房檐。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 在他们三人,不,应该算四人半。 看着亲昵的蹭着自己手的长明灯,鱼欢欢怀疑了下自我,她眼泪白流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妖界。” 鱼欢欢一手抱着长明灯,另一只手死死的拉着狐二的脚。 眼看着,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鱼欢欢就要就地撒泼。 “你的一魄还在长明灯内,去一趟妖族,对你没有坏处。” 孟婉容扒拉着灯内角落里的一小白团,戳得正起劲,听得这话,心下一虚,他们说的不会就是这个被她一推就哭唧唧的东西吧。 应该,不是吧,孟婉容抱着一丝侥幸期待。 灯芯晃动了一下,彻底绝了孟婉容逃避的想法。 只要她收手够快,她就什么也没干。 白珩与狐二对视一眼,有种鱼欢欢插不进去的默契,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正要凑到狐二身边试图套话,还没等鱼欢欢开始行动,头有些晕,瞬时间天旋地转,鱼欢欢软软的倒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鱼欢欢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腰,似乎是仙君,脸色难看的紧,似乎有些紧张,应当是她看错了吧。 “妖族内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取决于我爹背着我还干了些什么。” 白珩眼中带着些威胁,“她需要长明灯温养那一魄。” 孟修撒了谎,他并不能确认那一魄究竟属不属于鱼欢欢,只是看出了鱼欢欢魂魄不全,试着诓骗众人。 只不过,阴差相错的,那一魄真的是鱼欢欢的。 而在长明灯内,弱小而又美味的灵魂,会遭至其他鬼魂的觊觎。 现如今鱼欢欢那一魄已被啃噬的,只剩半魄,只能先在灯内养着,完好后再归位。 “还是得尽快找回那一魂。” 彻底昏睡过去的鱼欢欢,怀中还抱着长明灯。 孟婉容抱着灯芯,冲着白团子喊到,“你别过来啊。” “我告诉你,你哭也没有用,我不可能让你啃灯芯。” 白团子含着一泡泪,“嘤嘤嘤。” …… 这究竟是鱼欢欢究竟哪一魄,太可怕了。 鱼欢欢在白珩怀里翻了个身,口中呓语,“婉容,烧鸡,吃。” 孟婉容:不必了,你赶紧养好,把你这一魄从灯中带走。 再次醒来,鱼欢欢毫不意外自己又缩水回三四岁的模样。 拽着自己头上的小啾啾,鱼欢欢蹭蹭的爬到了白珩的膝盖上,“我要如厕。” 白珩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一把把她拎到了旁边的位置,“别想跑,现在已经进了妖族的地界。” “要是你不怕被抓去被妖怪分吃了,尽可以下去。” 鱼欢欢脸色白了,抱紧了长明灯,蹬着脚往狐二那儿凑了凑。 狐二自然是乐意同鱼欢欢亲近,只不过,若是能没有那道冰冷的视线就更好了。 一把攥住鱼欢欢试图爬走的小脚,白珩掀开帘幕,“别动。” 鱼欢欢回过头,首先被拉车的双头翎马兽吸引住了目光。 “你看我干嘛。” “不,她明明看的是我。” 第二十四章 双头翎马兽,妖族常见的代步工具,日行千里,可御兽而飞,性温顺,只不过—— 过于聒噪,白珩扶额,吐了口浊气。 鱼欢欢眨眼好奇的盯着这双头翎马兽的两个脑袋吵了起来。 “看看咱们俩,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比你好看。” 另一个脑袋唾了它一口,“拉倒吧,要不是因为你长得丑,我能求偶失败。” “我呸,你还好意思说,那不是你非要让人看你那蹄子上的花纹,给人家熏跑了。”额头上有着一小撮浅棕色毛发的脑袋鄙夷的喷了口气。 另一个气不过,气势汹汹的扭过头,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向鱼欢欢,“小姑娘你说,是不是它丑。” 浅棕色的那位也顺势盯住了她,看着两张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的满是羽毛的脸。 这真是不分高下啊。 鱼欢欢有些没坐稳,连带着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一起晃动,有些许婴儿肥的脸皱在一起,绞着手指,满脸的为难,“还有别的选择吗?” 两张鸟脸齐刷刷的摇着头,“没有。” 憋得小脸通红的鱼欢欢求救似的看向了白珩,救救孩子,鱼鱼做不到,小脑袋瓜里纠结的快成浆糊了。 这时候倒是想到他了,刚刚躲自己还来不及,白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却还是开口道,“今晚之前到不了妖都,答应你们的两颗内丹——” 未尽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双头翎马兽两双眼睛皆显现出惊恐来。 这位客人拿出的那两颗内丹,引着不少同类争先争抢着想要拉这几位,还是他们兄弟俩聪明,趁着他们打的正酣,抢下了这摊活。 要是生意黄了,内丹没拿到,功力不上升,等回去,按照那帮兽的做法,双头翎马兽打了个哆嗦。 “您放心。” “我们哥俩。” “今晚天黑之前。” “定让您的脚落在妖都上。” 双头翎马兽两个脑袋一唱一和的把话说完,心下估算着现在同妖都的距离,顾不得再问鱼欢欢,转而甩开蹄子,向着妖都而去。 白珩冷哼了一声,看着憨憨的扒着帘幔,偷偷摸摸观察外面的鱼欢欢,无奈的将人拉回原位。 “坐好。” 双头翎马兽跑的飞快,除了能灌一肚子风,能看见什么。 不了解白珩想法的鱼欢欢,踢着小脚,窥着白珩的神色,看着他闭上了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悄悄的扒着下眼皮,对白珩做了个鬼脸。 “是自己坐好,还是本君帮你。” 白珩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恐吓。 被抓包个正着的鱼欢欢,瞬间乖巧的绷直了上身,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我自己来,自己来,就不麻烦仙君了,哈,哈。” 狐二看不惯鱼欢欢对白珩赔着笑脸,伸出手,将人勾到了自己身侧。 “来,哥哥陪你玩会儿,别扰了上仙的清净。” 秉承着从不委屈自己的原则,鱼欢欢在狐二怀中调整了个满意的姿势。 “看来,你待在这妖族怀里,很是舒服啊。”白珩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冷冷的注视着狐二,仿佛他抢了什么宝贝。 低头看了眼怀里,狐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嗯,这确实是他明抢了。 略微有些心虚的搂紧了鱼欢欢,可并不打算还。 鱼欢欢对上白珩的视线,露出了八颗牙齿,很是不值一提似的挥了挥小手,“还行,还行。” 看着白珩眸色渐深,鱼欢欢直觉的开始改口,“还,还是不行啊。” 正抚着鱼欢欢发顶的手一顿,狐二强颜欢笑着,“是吗,欢欢不喜欢哥哥了,是吗。” “怎么会。”下意识的鱼欢欢回道。 话音刚落,两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鱼欢欢懊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多说多错,这下她完了。 狐二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白珩,虽然是你先养的,可是还不是和他更亲近些。 对尚且还是幼崽的鱼欢欢都这么凶,长大后岂不是要欺负死自己妹妹。 白珩冷漠的拂着衣袖,他管自己养的鱼,有什么不对。要是再不管管,只怕是要翻了天。 捏了一把鱼欢欢软嘟嘟的侧脸,狐二盘算起将人带回狐族的可行性。 族内还在的大多是些化形或半化形的狐狸崽,而那些长老对这种长得好看又糯唧唧的生物,就连他娘那个固执的女人,也是根本没有抗拒力。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争气些,把人骗,啊呸,将人带回去,对于视美色为命的狐族,这就是上天的恩赐。 他长这么大,少说也见过千八百只幼崽,就没有比鱼欢欢更软糯可爱的,当然,仅局限于,她闭上嘴。 白珩也没有料到,这短短瞬间,就有人预谋拐带鱼崽,甚至想好了该套什么颜色的麻袋。 眼波流转,白珩忽得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上了些苦涩在, “没关系,欢欢更喜欢‘哥哥’啊,不用在意本君的,毕竟本君确实做得不好。” 说罢,白珩以拳抵唇,抚着心口急促的咳嗽了几声。 眼角都泛着几分红意,在鱼欢欢眼中,白珩还在故作‘坚强’,“本君没事,这伤一点也不疼。” 艹了,是他没见识了,一个神仙为了争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白珩在鱼欢欢看不到的角落,鄙夷而得意的冲狐二轻轻一笑。 拳头硬了,他没想到在人间蛊惑他人无往不利的他,何曾想过会栽在一个不做人的神仙上。 已经开始神色动摇的鱼欢欢,在自己怀中轻轻的挣扎着。 他不服,堵上他狐族的尊严,狐二温柔如水的嗓音在鱼欢欢头顶响起。 “欢欢,既然上仙不舒服,你就更不能去给人添麻烦了不是。” 说的也是,仙君他看起来很是难受,自己再过去毛手毛脚的,平白添乱。 果然狐狸就是狐狸,白珩冷瞥他一眼,不过,和他比还是差远了,便是他们的老祖宗来,怕也是要甘拜下风。 手下用力,白珩脸色苍白了几分,有着脆弱易折的破碎感,毋时间吐出一口血来,“咳咳咳。” 再也顾不得许多,鱼欢欢挣扎开狐二的怀抱,一头扎到了白珩身侧,语气中毫不掩饰的焦急,“爹,你可不能死啊。” 听得这称呼,狐二先是放声、不掩饰的嘲笑着,而后与白珩乍一对视,看着他眸中似笑非笑的神情,狐二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好儿子。”白珩唇边还沾着自己用仙力催出的血迹,眼中明亮,口中无声的朝狐二吐出了这几个字。 尽管白珩也觉得很幼稚,但,周身的愉悦却骗不得人。 怎么办呢,小鱼崽纵然不听话,但心中还是他最重要。 狐二被白珩这三番两次的刺激冲昏了头,拉住鱼欢欢的另一只手,神色严肃的说着,“欢欢,哥哥也难受,怕是也受了伤。” 鱼欢欢看着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仿佛能打死八个她模样的狐二,眼带疑惑的上下看了一遍,“哥,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委婉的,鱼欢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狐二嘴硬道,“这是内伤,不明显。” 点了点头,嗯,确实,不明显到,什么也看不出。 鱼欢欢小手在白珩后背轻轻顺着,口中对狐二真诚的建议着,“那哥哥你赶快调息打坐吧,我在这儿替你守着。” 白珩唇边的弧度越发的扩大,只静静的看着狐二气的跳脚。 在鱼欢欢身侧装虚弱、博取同情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狐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甘心的问到,“咳咳,哥哥也不舒服极了,但欢欢还是先照顾上仙吧,毕竟——” “他要是不开心了,怕是该对欢欢发脾气了。” 说着,略带惊讶的捂住了嘴,“哎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上仙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呢,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 狐二挑了下眉,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继续道,“我也只是担心妹妹,而已。” 鱼欢欢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尽管被鱼欢欢那一魄白团子给折腾的筋疲力尽,也耽误不了看戏的本能,孟婉容一手抱着灯芯,一手在鼻翼前挥了挥,感叹着,“这真是茶香弥漫,精彩啊。” 另一侧的白团子也跟着蹦了几下,什么也不懂,跟着凑热闹。 孟婉容看着傻乎乎,在自己脚边的白团子,感叹着,得,她算是看出来这一魄随谁了。 灯外更是精彩万分,一灵一魄一灯芯都齐齐的停下了动作,刺激啊。 白珩没想到狐二这么快学以致用,甚至还想反将他一军,不过,敛下眸中的神色,显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薄唇中却说着,能气死人的话。 “欢儿,你认的哥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都是我做得不好,我好心疼你,若是我的话,定不会那样说的。” “怎么能怀疑欢欢看人的眼光呢。” 狐二实在忍不住,对鱼欢欢问道,“欢欢选谁。” 这怎么又是个选择题??? 第二十五章 狐二咬着后槽牙,秘术传声给白珩,“胜之不武,你作弊。” 竟然拿着吃食去引诱欢欢选他,这是钓鱼执法,偏偏这鱼还上钩了。 “本君有说过不使用其他手段了吗。”白珩又从法袋中拿出一叠糕点小食来。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转念想想,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比过一盘糕点。 这么一想,更心塞了。 要是白珩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老’神仙,但他不一样啊,他才几百岁而已。 难道他年老色衰了,狐二不由得摸出铜镜照了照自己这张比命还要重要的脸,也不能啊。 瞧着紧致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这鼻子,这嘴,整个五官怎么长得就这么恰到好处呢,完全还是那个能迷倒一片男男女女的狐二。 怎么就在鱼欢欢这儿吃了闭门羹呢。 狐二的嘴角下垂了几分,放下小铜镜,眼含怨念的盯着鱼欢欢的后脑勺。 是他不够美吗,不,是崽崽太小,还不懂得秀色可餐这个词。 那小圆手刚伸出来,抓起个糕点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头上两个小揪揪随着主人的咀嚼而左右摇摆,看上去好不可爱。 看的狐二这手蠢蠢欲动,只是对上白珩不达眼底的笑,心下一哽,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对这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一无所知的鱼欢欢,待吃光了半盘子的糕点,狐二才能再次看见她的全脸。 看着鱼欢欢吃的这般不顾形象,白珩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心口有些堵得慌。 眼尖的瞥见鱼欢欢唇边的糕点屑,狐二刚从怀中拿出帕子,白珩见他这神情,便知他的心思,也懒得同他废话,很是‘善解人意’的,顺手从狐二手中接过手帕。 “欢儿这哥哥真是同本君想到一块去了。” 一边给鱼欢欢擦着唇,一边开口道,“刚想给欢儿擦下嘴,便将帕子递过来了。” 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狐二愤怒,你这家伙能不能要点脸,那是他给的吗,你那是抢,明着抢!!! 白珩随意的瞥了一眼狐二握成了拳头的手,装似无辜的眨着眼,“哦,你也知道这是明抢啊。” 这话从他嘴里听着,怎么就这么让狐火大。 深吸了口气,狐二不得不暂时按捺住了情绪,试图平复心情,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要真论起来,就他这战五渣的战斗力,还真拿不出手。 鱼欢欢笑弯了一双眼,脆生生的对狐二道了声谢。 被萌的心肝一颤的狐二,顿时火气散了大半,行吧,看在—— 看到眼前的情景,狐二差点没跳起来。 在给鱼欢欢擦完嘴角和双手,白珩收起手帕,茶气四溢的说到,“这帕子脏了,狐兄怕是不会要了,回头我替欢欢再赔一个给你。” 狐二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不必了,凭我和欢欢的关系,这——” “这帕子定是要还的,让你平白照顾了这么久,本就过意不去了。” 这一手甩的真是让狐狸都长见识,他彻底成了外人了,啊呸,说的好像他是内人一样。 狐二忽的笑了,得,打不过,那他就——加入。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还不还的呢。” “你说是吧,爹。” !!! 鱼欢欢惊得打了个嗝,眼带惊恐的望着狐二,“哥哥,你。” 有些为难的继续道,“你没事吧。” 没必要同她一样认爹啊,她和仙君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且难以解释的清,但哥你这是何必。 狐二忍着眼底的笑意,看着白珩脸上再维持不住的平静,也不枉他这损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一回合,是他赢了。 白珩姿态闲适而慵懒的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石,希望狐二回到狐族还能笑的如此开怀。 狐二脊背一凉,不由打了个哆嗦。 ———— 在两颗内丹的激励下,天边晚霞还未散去,双头翎马兽便带着他们到了妖都城门前。 “几位” “妖都到了” 白珩将两颗内丹从帘幔中甩了出去,冷声说到,“走吧。” 双头翎马兽一头叼住了一颗丹药,忙不迭的点着头,含糊的说着,“若需回程,客人尽可以叫我们。” 临走前双头翎马兽留下了块传音石,方便联系他们,毕竟报酬这么丰厚的客人可遇不可求。 在妖界外围还没有太大的感受,只零星的有几个异瞳不甚明显的妖,而现在,他们刚一踏进妖都内,满街道尽是露出自己特征的妖,这里面除了半妖,大妖也更愿意显露些耳朵、尾巴、爪子之类的,以彰显自己实力强大。 妖族更信奉强者为尊,且不说生面孔进入妖都,都会被估量下能力,是否可以被他们打劫。就说他们这一组合吧,一个看着像是没断奶的孩子,一个是妖界公认的妖力低下的狐族,而另一个身上丝毫没有妖气的波动。 这只有两种可能,这妖太废柴,或者妖力远高于他们。 看着这人白衣墨发,乌发半挽,其上别着一只白玉簪子,一眼望去那气质,当真当的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好一副谪仙模样。 只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白珩无害的外貌迷惑了众人,周遭恶意而贪婪的眼神毫不掩饰,肆意的落在鱼欢欢的身上。 察觉到那些不善的目光,鱼欢欢下意识的去寻求令自己最安心的地方,拽着白珩的衣袍,试图将自己藏在其中。 狐二心塞了又塞,扭过头试图这样,就能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他们三人还未走到街中,便有妖站出来拦住了路。 从白珩衣袍下角钻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观看着。 且不看他那身后摇摆着的黑黄相间的尾巴,和头上半藏在毛发之中,带着黄尖尖的耳朵,单看那额头上的“王”字,也足以让人判断出,这是只虎妖。 这虎妖裸.着上身,腰间只围着一件花纹短裙,一身健硕的肌肉显示出了他的不俗,很是符合妖族崇尚的简约与力量美。 “喂,小白脸,过来和爷爷我单挑。” 看着虎妖对那神仙般的男子挑衅着,周遭有看不惯的妖想要站出来,却被身旁的妖们给拦住了。 “别冲动,你们是忘了上个出头的妖被虎威打的,现在还不能再次化作人形吗。” 虽皆对虎威横行霸道的行为有颇多不满,可也无可奈何。 虎威仗着自己妖阶高,又有个当城防官的舅舅,那真是肆意妄为,他们这些小妖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众妖心下遗憾,这么好看的妖也要惨遭毒.手了。 白珩神色淡然,薄唇轻抿,显出了一份疏离而刻薄。 “小子,你要是现在把身上的东西留下,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把你身旁的美人送给我。” “你就可以带上你的孩子,滚蛋了。” 突然被点名的狐二,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虎威对他流露出痴迷而下流的神情,不由得恶心反胃。 这无妄之灾来的太过突然,早知道,进城之前,他说什么也要换下这身女装。 听他说了那么多,白珩只回了一个字。 “哦。” “妈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虎威亮出自己的双板斧,气势汹汹的喊道。 周遭的妖发出阵阵抽气声,这下这男子要遭殃了。 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狐二心道。 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憋闷,狐二恶从胆边生,盈盈的扶着身,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白珩冷眼看着狐二矫揉造作的要靠近自己,皱着眉带着鱼欢欢后退了两步,仿佛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送你了,不用谢。” 随着一道掌风,将狐二‘送’到了虎威的怀抱。 虎威的手不安分的磨蹭着狐二的腰,口中还嘿嘿的发出淫.笑。狐二额头突突的跳,再也装不下去,一把掀翻了虎威,口中大骂着,“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瞧瞧,老子是男的,男的。” 男女都分不清,还敢来调戏妖,也不对,他是男是女,都不是你能觊觎的。 恨恨的用脚在虎威身上踩了好几脚,狐二尤觉得不解气。许久不来妖都,他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败类都不知道。 要是再早上几十年,妖界谁不知他狐二的大名,哪里轮得到他在太岁头上动土。 被自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打的鼻青脸肿,虎威只觉得丢没了面子,眼中满是恨意,悄悄的捏碎了手中的符纸。 鱼欢欢探出个脑袋,正好看到狐二撸起袖子,撩起裙摆系在腰间,十分豪放的,单方面殴打虎威。 “还美人,我让你美人,收起你那恶心巴拉的眼神。” 不难说虎威挨的这顿揍,还掺杂着狐二对白珩这一路上的个人怨念。 狐二口中念念有词,阴阳怪气道,“叫你装,你这么大的妖了,装什么虚弱,明明都没受多大的伤。” “怕不是下一瞬就愈合了吧。” “再晚点,都够不上你卖惨了。” 虎威痛苦的躲避着狐二的拳头,好好一个壮硕的汉子,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这踏马的说的也不是我啊,干嘛还揍他,呜呜呜…… 风声将至,白珩眸色骤然一凛,“快躲开。” 第二十六章 “狂妄小儿,竟然在妖都公然行凶,本护城官今日就要抓住你以儆效尤。” 狐二及时向一旁躲闪,反身手腕一转,藏在袖中的银针,划出一道银光,刺向来人。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着飞过来的银针,那妖不退反进,随手抓住身旁的妖,挡在了身前。趁着狐二错愕的片刻,瞬移至他面前,以爪成钩,直奔狐二内丹的位置而去。 谁给他的胆子,竟打起他内丹的主意。 抬起手正要反击,狐二在众多围观的妖中,猛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狐二出神的瞬间,那妖一掌抓破了他的肩膀。 “唔。” 狐族爱美的天性,导致他们不喜战斗,危险系数高,容易受伤。狐二虽是个例外,但,他要是肩上留下一丁点疤痕,你们整个虎族就都别再想找到任何配偶。 白珩一低头,自己的腿部挂件没了,正在某狐狸身旁嘘寒问暖,眼底现出了一丝失望。 各界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是彼此心照不宣默认的规则,前提是谁都没动过幽冥海的念头。 虽说任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去破坏现有的平衡,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默默的隐起掌心的仙力,白珩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 来人一身黑衣,隐隐的可以看出衣衫下那可以窥探出的满身肌肉,似是要涨破衣服一般。顺着向上看去,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不清其全貌,只不过那凶悍而黏腻的目光,如一条毒蛇般缠绕在白珩身上。 掌心的爪尖上正滴答着血迹,虎威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双眼发亮,连滚带爬的站了虎治身侧。 这番丑态,又引起了周遭的妖隐秘的嘲笑声。 “平日里朝我们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踢到了铁板,打不过,还和幼崽一样找家长,真是给妖丢脸。” “就是就是。” “我们家那小崽子都干不出这事。” 周遭这些话小声又没彻底小声,对于场中的各位几乎就算是明谈,直说得虎治这张老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恼羞成怒对着虎威就是一脚,吼道,“丢人的东西,滚一边儿去。” 鱼欢欢扶着狐二,似是有所顿悟,原来受了欺负还可以找家长啊。 白珩与鱼欢欢视线交汇,莫名有一丝凉意,这小鱼崽想干嘛。 “你们三个,赶紧的同我去妖都大牢,还能免受一顿皮肉之苦。”虎治趾高气昂的指使着白珩。 白珩不屑的勾了勾唇,唇边微微泄露出的一丝笑意,带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魅.惑,直把对面的虎威舅甥二人看直了眼。 “不去。” 虎治率先回过神来,脸色难看至极,心下闪过了千万种折磨白珩的法子。 很不巧,白珩也是这么想的。 “又能怎样。” 还敢同他挑衅,找死,虎治祭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怒目瞪着白珩开口道,“那你就” “留下命来。” 白珩神情高高在上,仿佛俯视着蝼蚁,冷漠而又无法靠近,有一瞬鱼欢欢有些不认识这副模样的仙君。 “等下。” 狐鑫都摆好了战斗姿势,白珩却突然叫了停。猝不及防 满头问号的鱼欢欢,看着仙君对着她招了招手,虽不明白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上。” “我?”鱼欢欢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发出了怀疑的声音。 仙君,你确定,你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吗。 仰头看着神情认真的白珩,比量着对面虎治同自己身形的差距,鱼欢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白珩一把拉住鱼欢欢的手腕,开口道,“本君,咳,我受伤未愈,你该担起大任了。” “我不——” 鱼欢欢伸手想要拒绝都来不及,就见她的好仙君开始一改言简意赅的作风,疯狂的嘲讽起对面来。 “你们一家都是这样威胁人的吗,只会嘴上说说。” 装似恍然大悟,白珩微微颔首,“确实,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不行呢。” 说着白珩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狐二。 这时候也不忘把他刚暗指某人的话怼回来,狐二嘴角抽动,还真是小心眼,嘶。 鱼欢欢尽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手抖,深吸了口气,揉了把快僵硬的小脸。 仙君咱这还在人间地盘上呢,这么猖狂是会被群殴的啊。 咱能打的过一个两个,但也经不起一起上。 虎治闻言面色一变,虎威瞥见他这神色,默默的后退的几步,拉开了同虎治之间的距离,揉着自己青肿的脸颊,满是恶意的看着他们三人。 小白脸,你们都死定了。 “就凭你这点妖力,应当是靠关系上来的吧。” “这么一看,你还算有一点出众的地方——” “面皮够厚。”白珩嘲讽全开,没谁能经受的住。 白珩这话可算是戳到虎治的痛处了,攥紧了手中的长刀,眼神似是恨不得生啖了白珩,咬着后槽牙,“你找死。” 鱼欢欢只感觉臀部上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迎上了虎治闪着银光的刀。 她不明白,仙君,你为什么踢她出来,终究是感情淡了,对吗。 止住了伤口的狐二捂着胳膊,盯着鱼欢欢后背上那个醒目的脚印,不由得心情复杂。 对上虎治只能以躲闪为主的鱼欢欢,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正色迎战着。 相较于虎治,鱼欢欢只能说胜在灵活小巧。 在鱼欢欢再一次狼狈的侧身,运起灵力堪堪避开了虎治的刀刃,虎治狰狞大笑着,“无知小儿与我一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鱼欢欢空有一身灵力、却一直不得其法,而这次,不同于上次与尸花的战斗,还有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不过,通过这几次战斗,鱼欢欢到底也是有了些心得,不至于同上次战斗那么惨烈。 虎治能做到一城的护城官,到底身上还是有几分本事在。 不多时,鱼欢欢一身的灰头土脸,身上也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狐二拧了拧眉,显得有些焦急,袖子都没放下,就想要冲过去帮忙。 “你最好不要过去。” “她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白珩目光坚定的望着,虽狼狈却一直没有放弃的那个身影。 莫名的,狐二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他就不信,欢欢连‘爹’都喊了,他还能真见死不救。 “将灵力注入青钰剑中,你只要跟上它的步伐,剩下的交给它既可。” 忽的秘音入耳,鱼欢欢神色一动,低下头一看,原来青钰剑一早就挂在自己身上装死。 甚至,在鱼欢欢看过来时,还试图装作自己不存在。 伸手贴在青钰剑剑身尝试注入灵力,青钰剑竟也丝毫没有反应。 鱼欢欢:…… 仙君,你看,这是它不配合,鱼欢欢委委屈屈的抬眼看去。 白珩活动了下手腕,似是什么也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青钰剑抖了抖,似是屈服而不甘的顺着鱼欢欢的灵力飞了出来。 它还能拯救一下,主人。 果然,如白珩所说,鱼欢欢只要注入灵力,青钰剑自己便同虎治的刀对上,破解着他的刀法。 甚至,隐隐的开始占了上风。 几番回合下来,虎治退下阵来,恶狠狠的唾了一口,“小丫头,还有点能耐。” 青钰剑似是打上了瘾,鱼欢欢差点没抓住,让它滑了出去,连忙跟上青钰剑,刺向虎治。 被青钰剑压着打的虎治眼神一转,往刀上撒了些什么,转身继续陷入战斗中。 白珩蹲下身,捻起一点那白色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不由得轻笑一声,他喂的那些丹药,可不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鱼欢欢发觉虎治开始不再躲着青钰剑,反而拿着刀冲向自己,似是想要同归于尽一般。 不过,鱼欢欢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同青钰剑一起,卖了个破绽给虎治。 虎治眼神一亮,不管不顾的举起刀,想要在鱼欢欢身上划上一道。 “靠你了。” 猛地,鱼欢欢就着地面滚着,躲过了刀刃。 青钰剑顺势直中虎治胸膛,直至死前,虎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没有他腿高的小丫头身上。 拍了拍手,鱼欢欢站起身。 似乎依稀记着,她是想找家长撑腰的,现在,鱼欢欢盯着掌心,忽的露出个笑来。唔,似乎感觉也不错。 青钰剑兴奋的想要冲到白珩身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的转了个弯,飞回了鱼欢欢腰间的剑鞘内。 做个安静高冷的剑灵,才能配的上主人。 周遭的妖在看完了这一幕,皆又重新看向了鱼欢欢,这回眼神中夹杂着羡艳、忌惮、恐惧等等。 顺着鱼欢欢走向的动作,而空出了一条路。 呃,这倒也不必。 白珩微笑而“和善”的,看向虎治身后带来的一众妖,“我们这初来乍到,还没个落脚的地儿——” 有个机灵的站出来,“请几位跟我们去往护城府,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啊。”狐二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难道是他揣摩错了。 只听狐二继续道,“我们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人物们的心思真难猜。 第二十七章 鱼欢欢不放心狐二身上的伤,在自己的法袋中扒拉了半天,就差没把小脑袋塞进去翻找了。 白珩看着鱼欢欢忙前忙后,在那狐狸面前摆了一堆天灵地宝的补品时,大多还是他添补给小崽子的。 这场面,让他莫名的想起了牧云筝给自己看过的话本,富商的妻子趁富商外出做生意,偷拿家中的钱财去“救济”隔壁农户。 怎么感觉头上绿油油的呢,白珩面色看着不大好看。二人视线于空中相汇,狐二拧了拧眉,看来,他们对对方都不是很满意呢。 正好,他也有些事要同他‘好好’聊聊。 “可否借一步说话。”狐二笑眯眯的看向白珩。 “当然。” 鱼欢欢正往外掏宝贝的手一顿,她怎么从中嗅出了一股子约架的意味来。 这般想着,鱼欢欢自不会放任他们两个背着自己出去,“带我一个。” 腿上一沉,白珩低头看去,果然又开始对他耍无赖,额头开始突突的跳,这无可奈何的感觉,他也是许久未曾体验过了。 鱼欢欢抱紧了白珩大腿,睁着清澈如水的眼眸,“仙,唔。” 自知失言,鱼欢欢慌忙的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是故意的。 窥着神色,看着白珩没有生气的迹象,鱼欢欢松了劲,没成想,啪叽坐在了白珩的脚上。 “嘶。” 这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最终还是狐二率先妥协了,正好让妹妹看透所谓仙族的真面目。 设好了结界,胡二十分肯定的说着,“来护城府应当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不错。”白珩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鱼欢欢坐直了身板,双手放置在膝上,左瞧瞧右看看。 孟婉容到底当了好一阵儿的鬼,对妖族也有一些大致的了解,嘎嘣嘎嘣的啃着灵气,含糊不清的同鱼欢欢解释道,“护城府里有全妖都的地图,若是拿到,想做些什么便是轻而易举的了。” 白珩想的远比这要多,今日闹这么一出,妖皇怎么样也会出面,即便他不来,也会做出些行动,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而这地图于他并没什么打紧,若真无其他法子,直接伪装下身份,进了他的大殿,抢了便是,左不过是后续麻烦了些。 “那你又为何要拿她当靶子,妖都里什么情况,你应当比我还清楚。” 鱼欢欢轻蹙眉头,不赞同的对狐二摇了摇头,出言维护道,“不是这样的,仙,若不是公子给了我青钰剑,也不会这么顺利击败虎治,至于公子不自己出手。” “我相信他是有自己的考量在。” 白珩心中一怔,对于鱼欢欢这没由来的信任,一丝暖流在心间流过,还算是没白养了这小东西这么久。 他一旦动用了仙力,怕是这整个妖都的大妖隔日便会告到仙界,定然会带来更多的困扰。 以他的身份,没个正当理由,出现在这儿,无疑是在挑衅妖族的脸面。 倒不如用自家的鱼打个架,顺便警告一些试图对鱼欢欢做些什么的不轨之徒。 “倒不如说说,你回妖族的目的。”白珩抬眼看向狐二。 霍然狐二瞪大了双眸,神情中带着几分犹疑,像是在担心什么,动了动唇,“这是妖界,还需什么理由。” 谁规定回自己家还必须有点什么事,他就是单纯的回家,对,没错。 依着他的神色,怕是隐瞒了些什么。问不出,白珩也没有继续逼问,总会有他愿意说的那一天。 鱼欢欢却安静的拄着下巴,回想起当时,以大哥的妖力本可以躲过那一掌的,却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当时,大哥看向的方向似乎站着一个男人,是谁呢,鱼欢欢并未见过。 应当是个有些年纪的妖,依稀能看出曾俊美的轮廓,眼神不善的站在妖群中,给鱼欢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于周遭,不期然的在脑海里晃过一个身影。 “不好。”鱼欢欢喃喃道。 “那只枯木妖应当是看到我了。” 白珩、狐二脸色皆是一变,这几只妖追上来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若不是中间误入了孟修那儿,怕是早就找到了他们一行人;而在意料之外,则是低估了鱼欢欢对他们的重要程度。 “无事,正好一起算下账。” 白珩唇边多了丝冷笑,来了正好,他正愁无处发难呢。 要不是因为他们,也不会多出只狐狸同自己抢鱼。 狐二烦躁的扯开了些衣领,就见白珩带着冷意的眼神盯着自己,似是要穿透了自己这只手。 就离了个大谱,他究竟能教坏欢欢什么。 这身形,按人族的算法,鱼欢欢她还是个孩子啊,懂什么叫情爱,什么叫美色吗,他至于和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吗,真是不可理喻。 而这位上仙,狐二呵呵两声,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比较尊崇内心选择的狐二,默默地将衣领拢好。 白珩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些什么。 深思了许久,鱼欢欢摸着自己下巴,“他们抓我图的是,难道——” 猛然抬起头,同白珩视线撞了个正着。 是因为她的血吗。 对上这双雾蒙蒙的眼睛,白珩不忍心告诉她,或许不止如此。 毕竟连他也不能说,能够完全的抵得住那股鲜.血的诱惑。 孟婉容也想起了那天孟修的痴狂,很是不正常,现在想来,那次不过是割开手腕,若是再…… 像是掉进了重重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放心,”白珩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便能解决了。” 狐二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对话,听闻此言,眼中很是复杂,原来他做的是这个打算。 两双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令鱼欢欢浑身都不自在,稍微转了下身,鱼欢欢拿出长明灯,“我去看看婉容。” 说着,人便凭空消失,进了长明灯内。 长明灯原只能进入魂魄,只不过现在里面蹲着鱼欢欢的一魄,算是钻了个空子,鱼欢欢本体也能进去片刻。 “婉容。”鱼欢欢飞扑过去,就见孟婉容克制着翻腾的情绪,蹲下身,躲开了这堪比袭击的拥抱。 孟婉容也不废话,指着那一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团子,满眼怨念的诉苦,“求你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赶紧的。” “你同它谈谈,不要这么兴奋地追着我和修安了。” 纵然她现在是个灯灵,也会累的啊。 只有这一团,属于鱼欢欢的一魄,这么‘活泼’。 鱼欢欢歪了下头,略带困惑,“不会吧,我记得仙君说这一魄是哀啊。” 啪叽,有什么东西糊在了自己的发揪上。 孟婉容疲惫的开口道,“看见了吧。” 鱼欢欢:…… 白珩捡起长明灯,拂去上面的灰尘,冷冷的瞥向狐二,“狐族若不想有事,就约束好自身,否则——” “即便鱼欢欢那个崽子认了你当哥哥,也保不下他们。” 随着白珩离开的脚步,狐二垂下眸子,掩下了其中的苦涩,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自取灭亡,只是,若是有办法,他也不会从族中离开。 向来给他的选择就没有多少,连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长长的叹气声在空荡的院内盘旋。 “啃吧啃吧。” 鱼欢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的已放弃挣扎,任由那一团啃着自己的手。 毕竟是自己人,自己的一魄能怎么办。 “话说,地图翻到了吗。” 鱼欢欢一骨碌坐起身来,“当然是,没有。” “不过,应当也快了。” 孟婉容惊讶于鱼欢欢的这份自信,“怎么说。” “那个,打架的时候,顺手给虎治搜了个魂。” 好家伙,孟婉容一哽。 “这地图上,怎么没有妖皇的住所呢。” 狐二拿起仔细端详了片刻,神情凝重,“确实没有。” “不过,地图却是真的。” 其他地方均可以同他的记忆对的上。 遥想从前,狐二竟也拿不准究竟有没有过妖皇的宫殿。 他们只有每年庆贺时,隔着帘幕遥遥的同妖皇见上一面,至今怕是从未有妖见过妖皇的真面容。 白珩面色也算不上好看,显然,这近千年各界变化很多,也存了许多的变数,譬如长明灯、妖皇,甚至是鱼欢欢。 看着他们都若有所思的模样,鱼欢欢拽过地图,揣在法袋中,“哎呀,地图是真的不就行了,至于其他。” “到时候再看呗。” 鱼欢欢很是无畏的甩着手。 几日后。 “唉。” 鱼欢欢装似老成的叹了口气,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眼神却一直瞟着白珩。 这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无论是妖皇还是枯荣,都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白珩眼也未睁,似有所感般,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尖,“现下已经到了妖都,而人界距妖界甚远。” 言下之意,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鱼欢欢蔫蔫的耷拉下小脑袋瓜,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哦。” 狐二看不得这副模样的鱼欢欢,刚将手放至鱼欢欢的头顶,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狐二:就只会威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哭唧唧,我为什么要用wps码字,呜呜呜,找了两个小时自己写完的文档,心累,已是一只躺平的团子了。 第二十八章 “此间事了,便再带你去上一去,也未尝不可。”白珩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传来。 鱼欢欢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白珩,“仙,公子这便是答应了。” 带着几分不确定,鱼欢欢补充道,“若反悔可不是君子作风。” “嗯。” 他狐二不服,凑到鱼欢欢面前,不死心的问道,“欢欢,这妖界哪一点比不上人界,在妖界游玩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鱼欢欢心道。 妖界纵然对狐二这等妖来说,无论是从修炼还是生存上,都比人界更为适合。可对在茗萝境长大的鱼欢欢,她修的是灵力,与妖界的妖力并不能很好的相容。 这一点,白珩考虑过,可是,这妖界却是不得不来走这一遭。 对此一无所知的鱼欢欢,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你不懂’,“人界除了些道士、大师,其他的也打不过我啊。况且,饭菜也好吃。”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狐二暗自对比了下,竟也生出了丝赞同来。 “吃个什么劲。” 狼王仰面将酒喝下,郁卒不已,“想当初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咱们兄弟几个都是削尖了脑袋,才到了枯荣手下,谁承想——” 猴王又将一杯酒递到了狼王手边,“谁说不是呢。” “那么个崽子,硬是追踪了这么久,人影都没看着,说的是妖族数一数二的高手,结果。” 枯荣踱步进入,冷眼眯着看向狼王,“说,继续说,我倒是不知你竟有这么多的‘委屈’。” 着重咬着‘委屈’二字,听着枯荣语气中的阴冷,狼王喝下的酒已然大半清醒。 “属下只是不甘,那鱼崽竟如此不识好歹,我们不过是请她来妖族坐坐,还敢逃跑。” “哦?” 狼王拿不准枯荣的态度,只得继续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动,窥着刚刚还与他把酒言欢的猴王,此刻却连为自己说上句话都不肯。 撞见他的视线,竟左顾右盼,好似置身事外。 向身前一拱手,“护法,瞧您的神色,可是有了什么喜事。” 枯荣闻言心情大好,装似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让狼王起了身,“咳,不过是发现了那小崽子的行迹。” 猴王连忙应和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在咱们的地盘上,更方便动手。” 狼王冷眼看着猴王在自己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枯荣沉着张脸,这幅冷淡的模样令猴王有些难堪,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揣度错了枯荣的心思,不敢再多说,悻悻的闭上了嘴。 他们追踪了许久,兜兜转转都寻获无果,无奈回来交差,却发现这鱼欢欢竟就在妖都内,岂不是在赤.裸.裸的打他们的脸。 枯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不大好。 “那只狐狸还在鱼欢欢身旁,倒是可以利用一二。”下手当然要挑薄弱的地方。 “猴王应比我更了解狐族,不若让他走这一趟。” 枯荣点了点头,“嗯,那就你去吧。” “是。” 猴王掩饰不住的惊讶,对上狼王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直觉不妙。 隔壁影影绰绰的灯光下,自层层帘幔后,伸出一截如雪般洁白的皓腕,微风拂过,掀起一角,才得以窥见这美人的容貌。 一双夺人心魂的桃花眼,眼中似流转着数不尽的风情,脸上因酒泛起许红扉来,没控制住轻轻打了个嗝。 她不过是出来打个野食,竟也能碰见打她狐族主意的败类。 狐韵蓝抬起手,露出大半的莹白手臂,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眼角硬是逼出一滴泪来,在灯火中,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 “啧,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 某倒霉蛋正对鱼欢欢招着手,“妹妹来,想不想出去玩。” “不想。”鱼欢欢义正言辞的拒绝着。 “我就知道,恩???” 狐二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我不要出去。” “为什么。”狐二甚是不解。 鱼欢欢小脸绷着,还能是为什么,外面的妖都太有个性了些,她招架不住。 之前偷着出去一趟,鱼欢欢身上多了八条手帕,十个香囊,一脸的红唇印子,手里还抱着一堆各色小玩意。 这搁谁谁还敢出去。 这般想着,鱼欢欢带着怨念的望着狐二,上次属你跑得快,独留她一人承担那些妖无处安放的热情。 妖界同魔界一样以实力为尊,只要你实力足够强大,无论你是稚童或是老者,都会得到尊重。 那日,鱼欢欢同虎治一战,除掉了他这个败类,让不少受过虎治欺压的妖恨不得迎街欢呼。 再加上鱼欢欢这无害可爱的面容本就引人喜爱,这才引发了被围堵一事。 狐二心虚的摸着鼻子,那他后来不也是将你捞出来了吗。 她不听,鱼欢欢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的模样。 “好了,欢欢,你看我这不是同你道过歉,赔过礼了吗。” 狐二神神秘秘的凑到鱼欢欢耳边,“今晚是妖界一年一度的启妖节,众妖都会出来参与节日,为妖皇庆生,以祈求妖皇能帮他们实现愿望。” 怎么透着几分诡异,鱼欢欢顺着想下去,不由得问道,“这节日有了多久。” 狐二思索了一番,给出了答案,“也就这近百年吧,此前我们妖族从未有这种节日。” “起初大家只是畏惧于妖皇的命令,而不得不参与,直到真的有妖开始愿望成真,这才一年年的办了下来。” 这给了鱼欢欢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得一下下的擦着长明灯。 孟婉容看不下去这狐狸诱拐鱼鱼,从灯中喊着,“怎么不见公子身影。” 狐二嘿嘿一笑,开口道:“他啊,一早接了封信,便出门了。” 反正现在白珩不在,他们二人只要伪装好,出去溜达一圈,在白珩回来前再回到府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在这护城府简直是无聊透了,妖皇不仅没来找他们麻烦,反而在昨日,直接将护城府送給了他们,说是赔礼,而后直接给新护城官换了个新府邸。 整日待在这里,对于他这种在外闲逛惯了的妖,早晚得憋出点病来。 今天,他说什么也要出去。 拗不过狐二的坚持与游说,鱼欢欢只得同意,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正好去看上一看。 狐二给二人各自施了个幻形术,在铜镜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位极为相似的俊美少年。 鱼欢欢无语抬头,“你确定,这样算是低调吗。” “哎,可这已经算不得美了。” 深吸了口气,鱼欢欢憋出个笑来,“哥,照着我们初见时,你那张较为平凡的面容来伪装,好吗。” 就是那种扔在妖中,找都找不出的那种泯然众人。 狐二似是在回想,脸上很是为难。 鱼欢欢不由得开口担心问道:“怎么了,是太难了吗。” “那倒不是。” 呼,鱼欢欢松了口气。 “就是太丑了。”当时还是老板娘给他弄得,说是这样才能在人界更好的生存下去。 啧,怎么突然有点想念起她了。 鱼欢欢:…… 到底是换了个普通的模样,尽管狐二还是不满的摸着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你要相信纵然遮住了美貌的容颜,也挡不住你优秀的内在。” “妹妹。”狐二感动得想要给鱼欢欢一个充满爱的拥抱。 “我说的是我。” 他好了,他要收回他刚刚的感动,这小鱼崽崽浪费他真挚的感情。 白珩没想到他这出来一趟,在这儿还能碰见故人相邀。 朗月楼三楼内,白珩缓缓踱步走近,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未等白珩落座,那人便抱怨着说道,“你这人真是的,还算不算兄弟,来妖族也不同我说一声。” “离我远些。” 梧栖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心下暗道,惯得他这臭毛病。 白珩闻着此处的熏香,轻点了下头,“不错。” “那是当然,”梧栖骄傲的仰起头,明明是只凤凰,此刻却像只孔雀开屏似的,“这可是我爹那儿上好的存货。” 他可是冒着被他爹要喷火烧他翎羽的危险,冒死偷出来的。 “你活到今天没被打死,可见青羽仙人的胸襟是我等所不及的。”白珩抿了口茶。 反应了好一阵儿,梧栖怒目而视,“你这是变着法的骂我,是吧。” 他还不是为了你才去偷,呸,才去拿他父王的宝贝。 白珩只坐在那里,并未说话,却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梧栖像是泄了气一般,脸上露出了愁容,“我也就不瞒你了。” “你也应当察觉到妖界现如今的不同寻常。” “而我们一族,在仙族与妖族中,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说着,梧栖竟也隐隐的心中带上了些许难受,同族之人命运皆息息相关,他又怎么,等等—— 梧栖揉了把眼睛,喃喃出声,“白珩,你是吃不起饭了吗。” “你的鱼怎么会送来这儿。”还被人夹在腋下。 白珩定睛一看,咬着牙,“狐二。” 他这身狐狸皮是不想要了。 第二十九章 · “不是, 姐姐,你放我下来,我真的得回去, 我哥哥会着急找我的。” 鱼欢欢扑腾着双腿, 试图抓住周遭经过的柱子。 狐韵蓝丝毫听不进她的话,将鱼欢欢举起, 与自己平视着, 眼眸中逐渐褪去了黑色的伪装,显现出原本湛蓝如海的颜色,“小家伙, 乖。” “好。”鱼欢欢慢慢放弃了挣扎,柔顺的任由狐韵蓝抱起她。 只是掐紧了手中的小狐狸面具。 退回到二人一同从府中出来时, 乍一出府见到这么热闹的街道, 狐二虽很是兴奋, 但还是拉着鱼欢欢的手,同她解释着这启妖节的风俗习惯。 “这启妖节自开始便有三许三不许。” 鱼欢欢很是捧场的问道:“那是哪三许, 哪三不许。” “当然是——” 一旁路过的山羊大叔憨憨笑着,“嗨,三许就是许姻缘、许求子、许生死。” “三不许呐,自然是,不许问、不许悔、不许找。” 妖皇听到众人的许愿,若是被谁的诚心所打动,便会在启妖节后实现你的愿望, 但不能问缘由, 不可中途反悔, 绝不许去寻妖皇的踪迹,这便是所谓的三许三不许。 说罢, 发觉这小少年的哥哥脸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山羊大叔挠着头,打着“哈哈”,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嗯,这倒是挺有趣的。”鱼欢欢点着头,这妖皇怎么弄个节日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其中有鬼。 面对着面前涌动的妖群,狐二一把捞起鱼欢欢,“来,坐好喽,让你看看上面的风景。” “哇。” 在上方视线豁然开朗,鱼欢欢踢着小短腿,满是兴奋的四处张望。 坐在狐二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谢谢你。” 狐二发自内心的笑着,恍惚间,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平凡的妖族少年,有着再简单不过的生活。有那么一刻,望着她的笑颜,他真的想放下一切的责任,祛除身上的枷锁,不管不顾的带走她。 掩下苦涩,狐二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眉目间不由现出了一丝难过。 鱼欢欢并看不到狐二的神情,只是小手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是我太沉了吗。” “怎么会,”狐二勉强笑着,“走喽,我们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目光扫至巷角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狐二将人向上颠了颠,目光暗了暗。 走至卖面具的摊位前,随手拿起两个,“看看这里喜欢哪个。” 狐二手中这两个面具,均是活灵活现的小鱼,要是让他来决定,一时间倒是难分高下,要不两个都买。 而鱼欢欢并没看向狐二手中,却是在张望着摊位上的其他面具,片刻后摇摇晃晃的俯下身,伸长了胳膊,想要将那个面具拽到面前。 还是摊主帮了鱼欢欢一把,将那个银色狐狸面具递给了她,“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款也是老夫这儿卖的顶好的那一个。” 鱼欢欢喜不自禁的在手里把玩着,“这个,哥哥,我们拿这个吧。” “好。”狐二利落的付了钱,同时将那两个小鱼面具也买了下来。 手里拿着狐狸面具,鱼欢欢口中说道:“现在呢,我带狐狸,哥哥你带小鱼,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狐二喉中干涩,发不出声来,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因着一个面具就能如此满足的鱼欢欢。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过,在看到鱼欢欢身后那几道身影,又目光坚定的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蹲下身,狐二摸了摸她的软发,“欢欢,哥哥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呢,你就站在这根最高的旗幡下,等着哥哥回来。” 鱼欢欢茫然的点了点头,只见狐二拽下她头上一侧的发带,化作鱼欢欢的模样,而后在鱼欢欢的身形隐去。 看了一眼那巷口,狐二骤然化为一只银黑相间的狐狸,一把叼起那‘假鱼欢欢’化形出的小鱼,如一道流星般,轻盈矫健的消失在夜色中。 “不好,他们怕是要跑。” “快,跟上。” 猴王、狼王连忙化出原形,一同跟了上去。 鱼欢欢只见眼前窜过两道影子,飞快的消失不见。 拿着狐狸面具,鱼欢欢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站了许久,也没等到狐二的身影。 有些累了,鱼欢欢便坐在地上,摆弄着他们一同买来的小物件。 正扣着木雕上的彩漆,鱼欢欢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白花花的大腿。 “好白。” “不是,我是说这木雕真白,你脸好直。” 狐韵蓝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怪不他那么喜欢你,小家伙你真可爱。” 鱼欢欢笑容僵住,后退了两步,“不对,你怎么能看见我。” “哎,这个嘛,此乃我狐族秘法,而我又怎能破不开呢。”狐韵蓝轻撩着长发,笑的妩媚又动人。 她也是狐族,都说狐族皆美人,怪不得这么好看。 但鱼欢欢还是警惕的望着她,“姐姐你好,姐姐再见。” 拒绝之意溢于言表,狐韵蓝也不恼,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可不行哦,我可是为你来的呢,小家伙。” 空荡的旗幡下,只有几片落叶打着旋的飘过,与其一街之隔的鼎沸之势,显得寂寥无比。 “操了,说好的人呢。” “那小子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其中一只狐狸摇着头,说道:“不会,他不敢。” “我们在这附近再找找,说不定她待不住,去旁的地方了。” 说罢,几只毛色各异的狐狸四下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搜索着鱼欢欢的身影。 此刻,梧栖转过头,见着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绝版瓷器,其中一只茶杯已四分五裂的躺在地面。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白珩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用帕子细致的擦着手,“手滑。” 梧栖捏着扇柄,差点没绷住谦谦君子的神情,咬着牙,“没,关,系,呢。” 白珩很是心安理得的站起身,“这事我们稍后再谈,本君有些家事要去处理。” “等等,”梧栖清了清嗓子,以扇子抵在白珩的胸前,悠闲道,“何必着急呢,抱着小鱼崽的那位呢,我见过几面。” “那是狐族的狐主,也是——狐二的生身母亲。” 所以,现在能坐下同他继续谈谈吗。 都怪他这张改不了的破嘴,瞎叫唤什么。也怪他,没想到白珩这么个冷淡的性子,这次倒是把一尾鱼放在了心上。 梧栖目露讶然,许是白珩自己都没发觉,他对鱼欢欢的关注过了头。 只不过,梧栖嘴角含着笑,他为何要去挑破呢。 被带入朗月楼嘴顶层内的鱼欢欢,被狐韵蓝放置在软塌之上,神色呆呆的注视着正前方,远远的看去,仿佛一尊精致的人偶。 狐韵蓝运起妖力卷起床榻一旁的纱幔,捆住了鱼欢欢的手脚,没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姐姐我呢,没什么恶意,一会儿替你解开媚术,可要乖些。” “不然,姐姐可是要生气的哦。” 狐韵蓝的手在鱼欢欢眼前挥过,鱼欢欢眼中视线渐渐聚集,待看清蹲在自己身侧的狐韵蓝,不由得茫然的眨眨眼,很是无辜的说道,“姐姐,我手好疼啊,可不可以帮我解开。” “这招对我不管用哦。” 鱼欢欢静默,眼眸真诚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个小孩子。” 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给你扎上一针,仅此而已。 狐韵蓝露出笑容,然后,从鱼欢欢背着的手心中抽出了三四根银针。 “小孩子就更不能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了。” 得,完蛋。 哥,你的事还没办完吗,再不办完,她就要玩完了。 此刻的狐二正在小巷中狂奔,试图甩开身后的尾巴,不过身后的妖显然比自己还要熟悉这儿的地形。 在再一次,要被狼王的爪子勾到时,狐二猛地将口中衔着的鱼,甩向一侧,而自己则是向着相反方向跑去。 狼王等看了眼狐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顺着小鱼的方向追去。 等到他们发觉自己再次上当时,狐二早已跑没了影。 “狐狸果然最为狡猾。” 任由他们怎么骂,那只银黑色的狐狸正趴在街角,混在不少化为原形的妖中,倒也不算太过突兀。 那双狐眼中权衡再三,终究是趴在原地没了动作,神情落寞。 或许,她不会有事,白珩回去便会发觉他们不在,自然会去找他们,应该没事的,狐二只得这般自我安慰。 而被当做希望的白珩,与鱼欢欢同在朗月楼内,正与梧栖对坐饮茶。 “近年来,妖界动作不断,隐隐有与魔族勾结的架势,而现任妖皇已许久未曾露面。” 凤凰一族属百鸟之首,应属妖族,偏偏他的同胞姐姐成了天后,他父王也被封了仙号,明面上,他们又归属了仙界。 若这几界的平衡打破的那天,他们凤凰一族站在哪一方,是他也不曾想好的。 梧栖喝了口茶,继续道,“前阵子,父王他本意借着举办宴会试探一下妖皇和天帝的态度。” “可是妖皇没有露面。” “你知道消息了。”梧栖正惊讶于白珩消息之快。 却见白珩否认道,“并未,只不过。” “他百来年不曾出现,又怎会如此轻易现身。”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梧栖叹了口气。 “今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只问你一句,若我族危难,你可愿意替我保下那些凤凰蛋。” 一声喟叹悠悠传至梧栖耳边。 “你这又是何苦呢。” 没有梧桐木在,就算他保住了他们,终究也是难逃厄运。 梧栖唇边泛出一丝苦涩,“这样,毕竟还有一线生机。” “唔唔唔,这儿有妖要逼良为娼了,有没有妖管啊。” 听得这从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白珩面色一变,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究竟都是谁教的。 “你现在除了放了我,没有别的活路可走,否则,你将会被我爹,咔嚓掉。” 又成了某鱼父亲的白珩:…… 狐韵蓝疑惑:是她那没用的前夫吗。 第三十章 · 狐韵蓝手中拿着一根从鱼欢欢身上搜出来的银针, 在她的脸颊旁晃动着,语气很是稀松平常,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家伙, 我今日请你来, 没别的事。” “你也应当知晓我与那狐二为同族,只是他犯了族中戒规理应受罚, 却在半路逃跑, 试图躲避刑罚。你只是告诉我,他在哪儿,你便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鱼欢欢摇着头, 往软塌后缩去,十指渐渐攥紧, 口中含笑说, “我与他并不熟悉, 不过是搭着伙来妖都而已。” “至于现在,我也早没了他的踪迹。” 这话半真半假, 掺杂其中,最为令人置信。若不是狐韵蓝知晓全部,怕是也要对这小家伙的话信上几分,只不过—— “你们进城那日,我可看的真真的。” 狐韵蓝忽的脸色沉了下来,恶狠狠的一把掐住鱼欢欢的脖颈,“敢骗我, 找死。” “没, 没有。”鱼欢欢咬死了对狐二的去向并不知情。 “很好, 你既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我了。” 脖颈上的手在逐渐缩紧, 鱼欢欢却动不了体内一丝一毫的灵力,不由得生出些绝望的情绪。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鱼欢欢咬破了舌尖,鲜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间。 竟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吗,有趣。 猛地,狐韵蓝松开了手,很是为她考虑一般,贴心问道,“若是他是抛弃、背叛了你,自己逃跑了去,你还能这么维护于他吗。” 鱼欢欢抿着唇,并不回答,只是那倔强的眼神告诉了她一切。 一声叹息,狐韵蓝撤去了所有媚术,身形懒懒的靠在一旁,“行了,不逗你了。” “这次,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狐二的母亲,或许你会愿意叫我一声——娘。” 鱼欢欢:…… 其实,我们各论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仙君知道了,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一墙之隔,梧栖还想得到白珩一个肯定的回答。 梧栖自然也是明白的,他们凤凰一族无论幼崽亦或是成年凤凰,生存所需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求甚高。 正如白珩所言,只梧桐木这一样,便是他们一族的死穴了。 还想同白珩继续交流下感情,只见白珩开始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隔壁。 他算是明白了,不把那鱼崽弄到眼皮底下,他们这事是谈不成了。 “走吧。” 梧栖率先走出了房门,留给白珩一个倔强的背影。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狐韵蓝颇为头疼的看着坐在地上,同她撒泼卖混的鱼欢欢,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带她回来。 “好了好了,我再不说挖你眼睛,剖你心肝的事了嘛。”你就不要再哭了,扰得她心烦意乱,再说,她不也只是口上说说吗。 恰巧听到这句的白珩推开门,“你要对我的鱼作甚。” “公子你来了啊,真巧。”鱼欢欢讨好的笑着。 白珩冷厉的看向她,“不巧,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这谎扯得也不嫌害臊,梧栖在心底骂骂咧咧道。 “哦,”狐韵蓝扶掌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她爹啊。” 白珩:…… 梧栖:看戏真好。 试图弱弱的再挣扎一番,鱼欢欢:这个,她还是能狡辩,不是,她还是能解释解释的。 “我犯的错太多,一时间想不起你说的是哪一个,容我想想我错在哪里。” 鱼欢欢板直了身子,正经八百的同狐韵蓝说道,“要不你先来。”先给她打个样。 她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为甚绑我啊。”鱼欢欢很是理直气壮。 狐韵蓝哽住,红唇开开合合了半晌,“你瞧你在我这祸害的,谁来不得先道一句我惨。” “那你等下。” 鱼欢欢一骨碌从桌上爬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绳子,将自己反捆住。 动作一气呵成到让梧栖看呆了眼,“这……” 白珩拎起来人,放在椅子上,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你最好想好了,怎么同我解释出现在这儿。” 故意略过了自己同狐二偷偷出府的事,鱼欢欢挑捡了半天能说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至于刚刚那一出,狐韵蓝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风情万种的神情,“她想去找狐二那家伙,我不肯,她便闹了起来。” 白珩对身为狐主的狐韵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明了,“她造成的一切损失,狐主均可以找他照价赔偿。” “我?!”梧栖的嗓音瞬间拔高了三个度,清亮好听的声线破了音。 这怎么就成了他去赔偿,得,谁让他有求于人呢,赔,他赔还不成吗。 鱼欢欢蔫蔫的不敢说话,只左顾右盼,视线游走在众人身上。 “我这便将她带走。”白珩拉住鱼欢欢的手,抬脚想要离去。 “上仙留步。” 狐韵蓝慵懒的拨着胸前的头发,丝毫不在意白珩的冷意。 抬脚走至鱼欢欢身侧,随着她的走动,露出了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 梧栖眼眸上挑,笑意盈盈而又好笑的看着鱼欢欢对着狐主的美色失了神。 白珩嗓音微冷,“好看吗。” “好,”鱼欢欢骤然头脑清醒了些,连忙改口,“好像是不能了,我突然有些想念护城府门前的那棵树,公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噗嗤,梧栖在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梧栖用余光打量着白珩的神色后,“不如大家坐下,一块谈谈吧。” 鱼欢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在这儿。 沉默在众人之间弥漫,鱼欢欢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几人似是在较量着,谁先开口。 唯独鱼欢欢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下去,冲破了这份紧张。 狐韵蓝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白珩、梧栖两位大人可是为了妖皇而来。” 梧栖瞳孔一缩,摇着扇子的手有轻微的停顿。 “没关系,二位对我有所芥蒂属实正常,不过,我还是要同二位说一句,妖皇并不在妖都内。” “你怎知他不在。”梧栖没忍住回问道。 狐韵蓝不由轻笑一声,“几位稍微一打听,便都知道了。” “这妖都的地界上,还没有我这朗月楼不知道的事,若是此间不知,怕是几位再去寻旁人,也是不能了。” 鱼欢欢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外面道,“原来他们在外面抱抱亲亲,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啊。” “你到底让她看了什么。”白珩咬牙切齿的问道。 对上鱼欢欢那双清澈的眼眸,狐韵蓝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她朗月楼做的同人界那些青楼勾当并无不同,只是因着他们是妖族的缘故,更为‘开放’了些。 在经过时,可能不小心让鱼欢欢瞥见了几眼,咳,那些客人同姑娘们亲热的画面。 这应当是她的失误。 “来,小家伙,吃点裸.果子。” 她求求你,可别再说话了。 被堵住了嘴的鱼欢欢,睁着澄澈的眼眸,还试图融入他们的对话之中。 狐韵蓝这点子耐心几乎快被磨没了,她说到哪儿来着,哦,对,妖皇。 梧栖好心的提醒着,“狐主可不要为了些不重要的外物,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狐韵蓝咯咯的笑出了声,好容易止住眼角笑出的泪花,漫不经心道,“梧栖大人可真是会说笑,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您。” 眼神交锋中,二人竟不相上下。 白珩指尖轻点着桌面,似是随口一说,“他这近百年怕是都未曾在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狐韵蓝点着头,面色不佳。 “这百年里,每当启妖节过后,妖界便会无故失踪些妖,这几年加起来,也有了上千只妖的数量。” 而且或许还不止这些,各族无一幸免都丢失了族人。 梧栖同白珩交换了个目光,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 “旁人说,这是妖皇实现了愿望后,要索取的代价。” 鱼欢欢咽下口中的果子,好奇发问,“那丢了这么多妖,就没人去找吗。” 狐韵蓝摇了摇头,无奈叹息,“怎么会,这些妖在发愿时,都立过誓。” “那三许三不许?” “正是。” 如此一来,便是有妖察觉不对想要去追究,也会被以不遵守诺言,而被惩罚为由处理掉。 这么久没翻船,也是手段了得。 鱼欢欢摸着下巴,突然抬起头,“要不,我去许愿试试看。” “不行。”一片拒绝的声音。 白珩目光一沉,揪住了鱼欢欢的发揪,“你不要以为这样做,就能免于责罚。” 鱼欢欢:哦豁,被看穿了呀。 狐韵蓝沉重道,“他们每年都会选择在妖都里最高的那面旗幡下祈愿。而后被选中的妖,便会手心多出一朵红莲。” 正趴在桌边的鱼欢欢,转着狐韵蓝手腕上珠链的动作一顿。 惴惴不安的伸出手,看向众人,“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狐韵蓝抢在白珩之前,一把拽过鱼欢欢的手腕,仔细端详着,试图找出这并不是红莲的证据。 甚至,狐主不死心的用衣角擦了擦,可掌心那艳丽非常的红莲,越发耀眼了些。 白珩紧抿着唇,目光不离鱼欢欢,“你许了何愿。” 鱼欢欢迟疑着,小声道,“当时太饿,就许了一碟裸.果子。” 她面前这还剩下半盘呢。 “还有想见到翠花、小荷花,还有仙君你。” 白珩咬牙:很好,这也实现三分之一了。 第三十一章 · 鱼欢欢还抱着一丝侥幸在, “他们俩这不是还没出现吗。” 还都在韶昀池里好好待着,她就不信,这还能凭空捏造出个翠花和小荷花来。 “还, 还是能挽救一下的。”鱼欢欢颇为心虚道。 梧栖被白珩望了一眼, 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 卷在鱼欢欢的腰间, “我找她有事要谈,你们先聊着。” “哎哎哎。”她没同意和你走啊,再说, 她同你有什么好聊的。 鱼欢欢看向白珩正淡定垂眸的坐着,仿佛没看见她被人拦腰拽走一样, 而狐韵蓝甚至心情很好的对她摆了摆手。 活像是梧栖身上多了个摆件一样, 大摇大摆的将鱼欢欢带走。 在半空中荡悠的鱼欢欢一脸的早以习惯, 还拄着下巴在思考,该如何才能去偷听。 “多谢上仙能同我单独聊上一聊。”狐韵蓝很是感激的看向白珩。 “不必。”白珩神色淡淡。 突然, 狐韵蓝俯下身,莹莹一拜,而后跪在地上,“我可以帮您找到您想要的东西,只求上仙救我儿一命。” 白珩眼中微微有些讶然却也不多,抬眸看向她,“既然如此, 为何不拦住他犯下错事。” 狐韵蓝眸中苦涩, “自己的孩子总归是下不去手的。” 白珩沉吟了片刻, 缓缓道,“你怎能保证他不会再行差错步。” “日后他若是再弄出什么乱子, 皆由我替他担着这一切。”狐韵蓝眼中带上了几分坚定。 “如若再犯,我亲手处置了他。” “好。”白珩终究是点了头。 狐韵蓝擦掉了眼角的泪痕,神情颓废了许多,坐在一旁娓娓道来。 虽狐族自有保命技巧,不能称霸一方,但也可保全族无碍。可族中有妖不甘于此,鼓动了大半狐族去了人界。 叹了口气,狐韵蓝幽幽的望着上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悲凉,“现在同我留在的这一半狐族,曾试图去找回他们,结果却发觉他们似乎在做谋害妖族的事。” 启妖节,他们狐族已然是犯下了大错,她不能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白珩沉吟了片刻,敛目道,“他确实有个好母亲。” 若今日,鱼欢欢因着他出了任何事,这笔账,白珩都会算在他身上。 狐韵蓝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强行把鱼欢欢带回来。 愁容满面,无奈道,“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 那孩子,还是把那件事记在了心里,始终没有跨过去。 白珩没有深究他人家事的习惯,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狐主,我希望同样的事不会有下一次。” 鱼欢欢也不必知晓。 “他就在她面前当好一辈子的好哥哥,若是让她察觉到——”白珩冷笑一声,将茶杯摔碎在地。 “想必那将是狐主你不想看见的。” 既然认了她,就得负起责任。 门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梧栖的鱼欢欢,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狐狸面具,心中暗道,“他只是忘了回来,没关系的,下回她要多提醒哥哥,他便能记得来接她了。” 鱼欢欢眼眶微红,哑着声音,将狐狸面具塞到了梧栖手中,“送你啦,就当今日的见面礼。” 她怎么心底空落落的呢。 白珩推门而出,就见梧栖站在门前,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呢。” 梧栖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的风流,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 “喏,放在那儿了。” 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八成是躲在那儿哭鼻子呢吧。” “你。”白珩神情不虞,猛地拂袖而去。 徒留梧栖在原地跳脚,离老远还能听到对白珩的辱骂声。 临走还不忘毁了他的扇子,活该他没人要,呸。 一眼便找到了鱼欢欢的所在,白珩踱步走了过去,却见鱼欢欢坐在窗边,望着月亮发呆。 在一阵漫长的沉寂过后,鱼欢欢开口道:“其实,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都是会犯错的,对吧。” ”没关系,只要下次不要再扔下我就好了。” 白珩头一次如此温柔的揉了揉鱼欢欢的发顶,“当然。” “不过——”白珩语气一转,“你不要想着这样,便能将自己私自跑出来这件事,一笔带过。” 鱼欢欢:……白瞎了她的情绪,摔。 狐二蜷缩在巷尾,默默的打了个喷嚏,正盘着自己的尾巴,就见面前突然多了四五只狐狸。 语气不善的踩住了他的尾巴尖,“狐二,那小崽子在哪儿呢。” “不是已经给了你们吗。” 那只红狐围着狐二转着圈,“呸,我们几个就差没将妖都整个跑个遍了,哪里有那崽子的一点身影。” 狐二忍着痛说道,“不可能,我明明放在了那旗幡下,是不是你们没有好好找。” 红狐对着狐二的尾巴尖狠狠的踩了下去,语气凶狠,“你还敢质疑老夫,找死。” 巷子深处传来撕咬声,不多时,那群狐狸才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临了甩下一句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那崽子再不能弄到手,我们就毁了迷迭月。”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这个杂毛狐狸,要不是看在他母亲的身份,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早就该弄死他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他永远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杂毛狐狸。 温柔的月光撒不到巷子深处,就像是光明不会眷恋所有人,黑暗于夜色中滋生,狐二恍惚间觉得,自己怕不是就要如此死去。 视线中出现了一角浅蓝色衣袍,似乎有人温柔的抱起自己,轻声叹息,“怎么搞得,弄得这一身伤呢。” 好温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这温暖的怀抱中,狐二渐渐昏睡了过去。 在朗月楼正在众妖中调笑游走的狐韵蓝,突然凝住了敬酒的手,“韵蓝,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狐韵蓝尽量忽略掉心口的那股不适。下一秒,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笑意,在众妖中游刃有余的处理着。 “现下看来,或许让那小家伙去上一趟,才是最合适稳妥的办法。”梧栖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 用白珩的话来说,平白糟蹋了那张脸。 “不行。” 白珩不等他说原因,便一口回绝了。 梧栖装作很是伤心的模样,靠在一旁,“喂喂喂,你不能这么偏心吧,有你和我跟着,她能出什么事啊。” 白珩语气微冷,眸中无一丝笑意,“不行。” 脑海中竟浮现出鱼欢欢将狐狸面具递给自己的场面,梧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讪讪闭上了嘴。 “行吧。”梧栖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 回到鱼欢欢身旁,白珩刚坐在一侧,就见刚将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的鱼欢欢睁开了眼睛。 这已经超过乆拾光了白珩给她布置的打坐时辰。 “怎么这次开始勤奋练习灵力了。”白珩正色问道。 鱼欢欢挺直了腰背,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认真,同白珩商量道,“仙君,这次回去后,我想在茗萝境闭关。”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提升自己的灵力,消化体内这股力量。 “怎么说。”白珩敛了脸上的笑意。 鱼欢欢骤然泄了气,软趴趴的躺在床榻上,“以我这种出门被抓的次数,再不勤加练习,怕是以后仙君你只能在饭桌上看见我了。” 白珩一愣,继而笑出了声,“那欢欢想要什么颜色的盘子,本君这就去准备。” “哎,仙君你也会同我说笑啊。”鱼欢欢眼神发亮的一骨碌坐了起来。 “本君又不是人偶。”哪里便不会有情绪了。 鱼欢欢故作轻松的同白珩胡扯了一阵儿,便趴在白珩的腿上沉沉睡去。 小脸红润,发丝凌乱的散落脸颊,白珩忍不住将发丝帮她向后掖了掖。 只听得鱼欢欢口中低低的嘟囔着,稍作思忖,白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零零碎碎的“不要”、“带上我”几个字,让白珩面色不太好,指尖化出一道仙力注入鱼欢欢的额头。 看着鱼欢欢逐渐松开紧皱着的眉头,白珩的情绪依旧不高,只是静静的守在她的身侧。 翻了个身,在白珩未看到的视线里,鱼欢欢掌心的红莲闪动了一下。 妖都城外,几缕黑雾顺着护城法阵的缝隙蔓延而入,悄无声息的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妖群之中,无一人察觉。 闭目打坐的白珩猛然睁开了眼,神色冷冽。 狐二缩在软塌上,目露警惕的看着这个男子。在被他捡回来之后,没多时,狐二竟强撑着醒了过来,而后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他竟看不透他身上的修为,狐二支起身子,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这男子嘴角一直含着笑意,也不曾恼狐二对他的不友好,将手中的热水盆和帕子放置一边。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你这伤得尽快处理下,这是些伤药。” “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自己过来闻闻。” 放下伤药,那男子果真后退了几步,端得是一副谦谦君子样,极具欺骗性。 狐二竖着双耳,他能这么好心,不可能。 妖界从没有那么多的善意,更何况是给他。 第三十二章 · 鱼欢欢揉着眼睛醒来, 还未回过魂来,看见床榻旁的白珩就扑了过去,在白珩怀里蹭了蹭。 瞧着鱼欢欢不大的一团, 猛地扑过来, 措手不及的白珩,身形也跟着晃了下。 “嗯?” 片刻后, 彻底清醒过来的鱼欢欢, 看着死死抱在白珩腰间的手,真想一把打掉自己这不听话的爪子。 “清醒了。” “哈哈哈哈。”鱼欢欢干笑了几声,向后撤去, 顺便试图将白珩衣袍上自己蹭出来的褶皱扶平,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 白珩冷眼看着她, 很是“好心”的提醒她, “今日, 你还有三个时辰的打坐,记得抓紧, 不然,明日便是四个时辰。” “昨日不是已经罚过了吗。”鱼欢欢不甘心的说道。 “本君说过只罚一天吗。”白珩问她。 鱼欢欢蔫头巴脑的回到,“倒也没有。” 说罢,白珩起身设下结界,“你今日便在这儿继续,晚点本君来检查。” “哎,等等。”鱼欢欢突然下了塌, 小跑着到了白珩身边, 仰着头看着他。 “给, 昨日忘记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鱼欢欢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小鱼木雕。 白珩眼中一怔, 拿起了那块木雕,“哪里来的。” “闲来无事,随手刻的。”鱼欢欢局促不安的揉着手。 才不是这样,她足足刻了好几日,才刻出这一个还能看的出轮廓的小鱼木雕。 入手触感算不得好,这木雕甚至可以称之为粗糙。白珩一边将小鱼木雕系在腰间,一边口中嫌弃着,“本君不缺这些东西,下回别做这些无用功。” “哦。”鱼欢欢自以为仙君真不喜,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咳,不过,下次要弄,本君那儿倒是有些材料。” 白珩也是头一次有如此感受,脸色微红,脚步凌乱的向外走去,“再接再厉。” 鱼欢欢愣愣的看着关上的门,来不及说点什么,半晌反应过来,脸上挂着笑意,仙君这是害羞了吗。 “嘶。”狐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心下暗骂,这帮狐狸下手真狠,等他养好了伤,再同他们算这笔账。 “别动,这边伤口还没上好药。” 眼前这个温润如玉、如青竹一般的男子,自称为陆遥,是个游医,恰巧经过便顺手救了他。 狐二眼中略过一丝讽刺,救他,可算不得什么正确的决定。 陆遥身上沾染着浅浅的草药香,动作轻柔的为狐二上好了药。 “你且不要动,这药需得些时辰才能吸收。” 陆遥净着手同时回头叮嘱着狐二。 “嗯。”被褥中,传来闷闷的应声。 放心不下狐二一只妖在这儿,又怕他不适应与自己同处一室,陆遥走到屏风外,打算在桌边对付一夜。 动了动耳朵尖,狐二露出了眼眸,看向被烛火映在屏风上的那道身影,眼中依旧充满着警惕。 “小鱼儿,小鱼儿,你在不。” 随着细微叫喊声的接近,正在打坐的鱼欢欢不由得蹙起了眉。 似是受不住这吵闹,鱼欢欢猛地睁开了眼,只见有只纸鹤正扑闪着翅膀围着自己转。 伸出手,那纸鹤便自发落到了鱼欢欢的手心。纸鹤嘴里一张一合,从中发出了梧栖的声音。 “小鱼鱼,我和翠花前几日化形成功了呢,高不高兴啊。” 小荷花说话时,周遭还有着翠花的声音在试图插话。 “哦,对了,我们对你十分想念,于是,决定不久后给你个惊喜。” 啪叽,是鱼欢欢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现在多半是条废鱼了,惊喜是真够惊喜的,马上这不就全实现了吗。 早知道这么灵,怎么说她也会多许两个愿。 鱼欢欢盯着掌心的红莲叹气,唉,算了,还是先爬起来继续修炼吧。 “都说了,不要叫我翠花,我现在叫崔华,崔华。” 小荷花点着头,按住了崔华的肩膀,“好的,翠花。” 无力与小荷花争辩的崔华,问道,“怎么样,小鱼她回话了吗。” 荷花看向飞回来的纸鹤,眼神一亮,“喏。” 二人趴在纸鹤旁,贴近后,只听得鱼欢欢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们几日后到。” “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荷花不解的看向崔华。 “你走漏了消息?” 崔华一脸无奈,“麻烦你也讲讲道理,这一路上我都同你在一起,何时去通风报信。” 荷花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这倒也是。” “还不是你说的太过直白,小鱼她自己猜出来了。”崔华翻了个白眼。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再等,明日我们便过去找她吧。” 自鱼欢欢离开茗萝境,他们也好长一段时间未见,崔华摸了摸自己那颗跳动的有些快的心,掩下要上扬的嘴角,语气平淡道,“也好。” 丝毫不知应当几日后到的二人,因着她的回话,而临时决定明日赶到的鱼欢欢,还在认真修炼。 真正进入修炼状态后,鱼欢欢内视着自己的丹田,里面似乎团着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雾,看不清,但有股很亲近的气息。 绕过这团不明生物,灵力继续在体内游走,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的灵气开始逐渐聚集在鱼欢欢附近,浓郁到几乎快呈现出实体。 整个妖都所存在的天地灵气不约而同往着一个方向而去,这么大的异动,惹的朗月楼内的客人都停止了动作。 众多大妖同时看向朗月楼的方向,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眸子突然睁开了眼,“找到你了。” 狐韵蓝急得头上流下了汗,心下焦急,楼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下意识的,狐韵蓝便想到了鱼欢欢。 鱼欢欢正在努力吸收着灵气,但愈来愈多的灵气仿佛无底洞一般,似永远吸取不完。 在体内灵气再放不下时,鱼欢欢的经脉开始撑的胀痛,面色显现出痛苦来。 在长明灯中的孟婉容被身旁趴着的那团子一头撞醒,便察觉到鱼欢欢的异常。 孟婉容硬是从这白团中看出了急切。 “这可怎么办才好。” 猛然一拍掌,孟婉容运起长明灯,开始吸收鱼欢欢周围多余的灵气。 长明灯吸走了部分灵气后,鱼欢欢的脸色虽没有之前那么难看,可身体依旧承受不住剩下这部分多余的灵气。 孟婉容咬着牙让长明灯尽可能多的将灵气转化,可惜依旧不够。 那团鱼欢欢的一魄,开始围着孟婉容的脚边打转。 在周遭的灵气达到极高的浓度之后,那一魄竟趁着这个时机,飞快的窜了出去,转眼间湮入鱼欢欢的身体内。 鱼欢欢正全力应对着多余的灵气,突然识海一痛,有什么正在融合。 白珩察觉到结界不对,推门而入时,只见眼前光芒大作,连忙伸出手阻止溢出的灵气。 是他考虑不周,只将结界设置成防御状态,并未曾想过鱼欢欢会造成的异常情况。 白光闪过之后,只见出现在床榻之上的鱼欢欢,已然是十七八的少女模样,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比之仙界那些女子更像是一位仙子,恍若落入凡尘的精灵。 绕是白珩也有一瞬间的恍神,只不过现下他更在意鱼欢欢的情况如何。 此刻,鱼欢欢紧闭着眸,唇上无一丝血色,乌黑的头发粘嗒嗒的沾在脸颊,看上去仿佛异常痛苦。 白珩扶起鱼欢欢,靠在自己的肩上,捏住她的手腕,探查着她体内的灵气。 不过好在,在经历了上次鱼欢欢化形的反复无常后,白珩早就重新为她准备了一堆衣服,可随着她身形的变换而改变大小。 即便鱼欢欢变回原形,那鱼身上也得裹着一层布料。 这件事还被鱼欢欢拿来吐槽,说是白珩是想看,一条鱼如何在水中淹死自己,才要她穿这种衣服。 可现在,白珩低头看着怀中的鱼欢欢,不无庆幸自己的决定。 在探查到鱼欢欢体内灵力四处乱窜后,白珩运起仙力,替鱼欢欢捋着经脉。 这个过程中,白珩有些惊讶,这次鱼欢欢的灵力并没有排斥他的进入,反而有几丝灵力绕在自己仙力之上,似是在玩闹。 “嗯?” 白珩惊讶的发现鱼欢欢那一魄已经完全归位,这一魄倒也是真会挑时候。 有足够的灵气将其修补,再加上在长明灯内修养了许久,足以让它完美融合。 这该算她因祸得福吗。 白珩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这小家伙的运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好,也是一如既往的能闯祸。 他们这次闹得动静如此之大,怕是妖都内算的上号的妖,都会迫切的去找到始作俑者。 真是拿她没办法。 而在那白光闪过之后,周遭的灵气不再涌向朗月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止狐韵蓝松了口气,梧栖也累的差点没维持住风度,身子顺势滑落靠在栏杆上。 他为了叫白珩回来,废了好大的力不说,还得替他的鱼在外抵御疯狂涌入的灵气。 这么累死累活的,都没人来看他一眼。 不,还是有的。 狐韵蓝居高临下笑眯眯的看着梧栖,轻点着红唇,说出了令梧栖终身难忘的话。 “年轻人,这么虚,是不行的呀。” 梧栖:…… 第三十三章 · “我来帮你看——”看伤口。 陆遥穿过屏风, 手中拿着纱布,抬头看见床榻上空荡荡的,只留下几个黑色的脚印, 脸上一怔, 停下了脚步。 大开的窗沿有风顺着灌进,咿咿呀呀的晃动着, 陆遥沉默的放下手中的东西。 风中带走一声似叹息似无奈, “着什么急呢,或许还会再见的吧。” 街道上偶尔几只妖出没,忽得一道银光晃过。有妖醉眼迷离的经过, 顿时瞪大了双眼,四处张望, 口中喃喃, 他这是喝的太多, 出现幻觉了吗。 随着狐二的跑动,身上已处理好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咬着牙走到了妖都最高的旗幡之下。 早已寻觅不到鱼欢欢的身影,狐二说不上心底是种什么感觉,难过或是庆幸,亦或是两者皆有。 想起那人也来了妖都,狐二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只是现在并不是复仇的好时机。 狐二耳边似还回响着那红狐的威胁,他只得再去寻鱼欢欢的下落, 不然, 他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想要在妖都中寻一个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狐二围着旗幡绕了几圈,看得出很是纠结, 最终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决定,飞快的窜向某个方向。 “哎哎哎,说话归说话,别在老娘这儿碰瓷啊。”狐韵蓝连连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梧栖吐出来的血溅到身上。 听得这话,梧栖差点没再吐出一口血来,用帕子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迹,恼羞成怒道,“若不是狐主突然现身,怕是本少主也不会妖气逆行。” 换言之,他这就是被你气的。 狐韵蓝眸中带上了几分惊讶,上下打量着梧栖的全身,“要不,我早几个姑娘扶您去‘休息休息’,或许您能重新展翅飞翔。” 那直白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暗示,怎么突然想烧了这里呢。 前一阵儿,涅槃的火都没这心口烧的这么浓烈。 梧栖忽然觉得,当个好人,真难。 “不必。”梧栖咬着牙站起了身,像是为了证明无事,走的飞快。 “年岁不大,气性倒是不小。”狐韵蓝在心底默默给梧栖下了定论。 抬眼看向结界内,狐韵蓝颇为疲累的抚着额头,这两位才是她该头疼的。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才能糊弄过去。 “唉。”狐韵蓝摇了摇头,在结界外留了言,等他们出来便联系自己。 长明灯内骤然没了那一团魂魄,孟婉容低下头看向腿边,总感觉这时腿上应该躺着些什么。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存了短短几秒。 因吸收了太多的灵气,孟婉容靠在灯芯处缓缓睡去。 而鱼欢欢正被白珩捏着手腕调息,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她体内的灵气。 就在刚刚,白珩出去发觉到一丝异常,循着找去,竟发现了幽冥一族的踪迹。 不过,还未来得及去思索原因,便收到了梧栖的传音。 赶回来便见到这副场面,白珩深感当初的自己,为何非要贪着一口鱼吃不可。 将鱼欢欢平放在床榻之上,这时白珩才有空好好端详起鱼欢欢这副长大后的容貌。 之前倒是也有匆匆见过几面,不过却也只是惊鸿一瞥。 白珩向来不太关心容貌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鱼欢欢这副样貌仿佛是按照踩着他的心尖上长的。 肤如凝脂、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眸紧闭着,却也不难看出这是个美人。红唇上还有着轻微的咬痕,怕是刚刚灵气暴涨时,鱼欢欢受不住咬的。 莫名的,白珩只觉得碍眼,抬起了手,施法拂去了这痕迹。 察觉到周遭流动的妖气不同寻常,白珩神情凝重,望向了天空。 他倒是想守着她,睁开眼后,第一眼能见到自己,不过—— 这后续的麻烦还再等着他处理。 说麻烦,麻烦这不就来了。 “白珩,白珩。”结界外梧栖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能余音绕梁三日有余。 此刻倒是显现出他鸟类的特性了——吵。 皱着眉,白珩想着若自己是原形,非得一爪子拍死这只碎嘴的鸟。 想着这家伙还有用,白珩硬是忍了下来。 许是之前的‘意外’太多,这次白珩颇有惊弓之鸟的架势,将青钰剑留在鱼欢欢身旁不说,并把一件仙级法宝罩在她上方。 若不是法力高于自己,是万不能破开这法宝与青钰剑的双重保护。 不过,白珩还是又加固了一遍结界,收到狐韵蓝的传音询问,便告诉她,若有异动,便立即通知自己。 梧栖正站在结界外,看着白珩冷着脸,身上的衣袍带着些许的褶皱,不似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并试图朝房间内看去。 只是刚刚有这个动作,便被猛然关上的门,差点夹住了他那高挺的鼻子。 “走。”白珩松了松手腕,脸上笑意吟吟的看向梧栖。 深知白珩本性的梧栖,忍不住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 等等,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在他爹追着他,烧掉了他那几根最漂亮的翎羽时出现的。 只是对上白珩的视线,梧栖咽了下口水,虽有不甘,但还是跟了上去。 出了朗月楼,梧栖“自愿”化作原形。暗夜中,一只流光溢彩的凤凰在空中发出嘹亮的声音。 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妖都为这场面所驻足,不明所以为何凤凰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还在妖都内化作了原形,难道也是为了抢夺那异宝。 梧栖:不,那‘异宝’他要不起。 展开了巨大的双翼,梧栖飞至上空。只见白珩变了外貌,手中带着死气,怀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正散发着磅礴的灵气。 有妖惊呼出声,“是幽冥族。” “不可能,幽冥族被那白珩上仙镇压着,怎会出现在妖都。” 可是现实如此,由不得他们不信。 若不是今日白珩发觉到那股气息,怕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在自己的看管下,竟被人钻了空子。 梧栖装作与白珩缠斗,正想给他点眼色瞧瞧,却看着白珩手中闪烁着的死气对准了自己最为珍惜的那一根羽毛。 “别——” 还是完了,巨大的悲伤弥漫了梧栖的心脏,那是他最漂亮的一根,他爹上次想碰,都被他挠了一爪子。 现在,现在就这么没了,望着黑漆漆的翎羽,梧栖的凤眼中硬是出现了泪花。 他和你拼了! 底下的大妖面面相觑,看着那只凤凰跟疯了一样,仿佛同对面的幽冥族人有杀妻之恨,不停的对着喷火。 那幽冥族似是渐渐占了下风,不得狼狈逃走。 却见梧栖居高临下俯视着众妖,口中说道,“众位,今日发觉了这幽冥族人在抢夺异宝,此时他已负了伤,若是哪位能追上,杀了他,那异宝便归谁。” “我只要那幽冥族的命,为我三界除害。” 有了梧栖这话,众妖来不及吹嘘他的高风亮节(智障)行为,连忙各自祭出本命法宝,化作阵阵流光追了上去。 陆遥从旁走出,看着缩小版的凤凰正捧着自己的尾羽心疼,默默的拿出了一排瓶瓶罐罐。 “生发,不是,护羽药膏,你值得拥有。” 梧栖眼中含泪,仍旧高高的抬起下巴,“滚。” 白珩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乌泱泱的妖,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捷径,往往背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只是眼前的诱惑,彻底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哪里来的异宝,只是条傻鱼罢了。 假装不抵,白珩‘适时’从怀中露出了一点东西,惹得对面的妖眼红不已。 “交出来,还能饶你不死。” 白珩颠了颠手中的袋子,语气微冷,“放我一命,当真。” “当然——” 另一只妖打断了他的话,“不行,幽冥族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就不该存在于世。” 此言一出,白珩忍不住皱眉,他虽看管着幽冥海,却也只是阻止幽冥族出来,并不曾伤害过他们一族。 他也从未想过,原来其他界的人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狠狠的瞪了多嘴那只妖一眼,他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不是得把东西骗到手,剩下的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白珩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若是鱼欢欢在,定然明白此刻,什么都不用做,先跑再说。 心情不大好的白珩,只会令周围的人更不爽,他才会恢复正常。 用鱼欢欢的话来说,那就是,你和我今天必须得有一个交代在这儿。 不过想到自己这个身份,白珩倒是不能直接全杀了他们,但若动些别的手脚,还是能做到的。 白珩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好啊,既然这样。” “东西我是带不走了,那就——” “给你们吧。” 抬手,白珩将布袋扔向空中,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众妖也来不及去管追白珩的行踪,谁还记得那句“人人得而诛之”,都一股脑的扑向了那散发着灵气的布袋。 头一个抢到的妖,还未打开,便被另一个妖自后捅了个贯穿。 不多时便打作一团,简直丑态毕露。在最后的胜利者沾染着一身血迹杀出重围,脸上带着笑缓缓打开了那布袋,想要看看那异宝的真容。 “夜明珠。” 砰,炸裂声传来,最后一只妖也湮灭在黑夜中。 白珩心满意足:妖没了,不错;夜明珠没了,更好。 鱼欢欢懵逼:我那么大的夜明珠什么时候丢的。 第三十四章 · 本该躺在床榻之上的鱼欢欢, 掌中闪过红光,红莲活灵活现的在其掌心,仿佛要跃动而去。 床幔之后, 鱼欢欢紧闭着双眼, 却突然坐起了身,似乎想要向外走去。 青钰剑悬浮在半空中, 铮铮的发出警告声。 鱼欢欢脚步未停, 一道灵力打去,竟同青钰剑交起了手。 本只想做个样子拦一拦她,谁知鱼欢欢招招致命, 青钰剑不得不迎了上去。 这不管不顾的模样、青钰剑莫名有了些许的熟悉感,但—— 这不是你殴打它的理由。 因着主人的交代, 青钰剑不好伤了她, 更没法使出全力, 只得以躲避为主。可并不清醒的鱼欢欢丝毫不会在意这些,简直拿它当敌人一样来打。 若不拦着她, 鱼欢欢便要走出结界。一凑上前,便会挨打,青钰剑陷入了犹豫。 于是,便成了这副场面。 鱼欢欢向前走一步,青钰剑凑过来一点。只要她抬手,青钰剑便一溜烟的跑出去老远。 几番拉扯下来,便是泥人也会生出几分脾气来, 鱼欢欢气急败坏的放弃了离开, 转而对青钰剑下手。 “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有人谋杀剑灵了啊。” 鱼欢欢仿佛有着用不尽的灵力一般,追在青钰剑身后。 青钰剑心道, 那可不嘛,她都差点没把自己弄自.爆了,还不够灵气充足的话,那才是奇了怪了。 谁曾想,离开主人身边比待在主人身边更危险。青钰剑剑灵边躲避着,边吵着,“你要是清醒了,老子非得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顿。” “你要揍谁。”过于吵闹的声音,令鱼欢欢眼中逐渐清明了起来。 恰巧听到这句,便下意识的接了话。 “呼。”青钰剑先是停下了动作,观望着鱼欢欢正抚着额头,脸色有些难看。 它才不管那些,啪叽一声落到鱼欢欢发顶,用剑柄狠狠的敲了她一下。 “你打我?”鱼欢欢不可置信的盯着青钰剑。 对上鱼欢欢,青钰剑还心有余悸,但口中依旧不怂,“打你怎么了,正好让你清醒清醒。” 省的发疯。 虽然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鱼欢欢还是隐隐觉得,似乎做了什么不受控制的事。 再想要仔细回想,便头痛欲裂。鱼欢欢不由得露出痛苦的神色,嘶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我,做了什么。” 青钰剑剑灵冷漠道,“哦,你差点毁了主人的心爱之物。” 鱼欢欢瞬间拔高了声音,双眼瞪的溜圆,“毁,毁了啥。” “我。” 鱼欢欢:??? 待反应过来青钰剑话中含义,鱼欢欢一脸的无语。 伸出将青钰剑从自己头顶拽下来,正想同它好好说道说道,鱼欢欢却突然停顿下了所有动作。 “我这是……” 这修长莹白的手,什么情况。 青钰剑一看她的表情,默默的给自己翻了个面,以视自己要背对着她。 看不得她这呆愣愣的模样,青钰剑咳了一声,“得了,瞧你这没见识的样,不就是归了一魄,加上主人的仙力帮你稳住了修为。” “那我还会变回那个模样吗。” 鱼欢欢比划了一下大小。 青钰剑很是高冷的回了四个字,“应当不会。” 紧接着,便躺在鱼欢欢手心——装死。它多年的高冷,因为这条鱼全崩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主人。 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它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剑灵,是万不会出现被追着跑的。 请让它安静片刻。 鱼欢欢很是新奇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却在望见那一抹红,转而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在心底萌生出了想要随便找个洞府,闭关了几百年的想法。 要不,等仙君回来就付诸行动,鱼欢欢伸手碰了碰结界。 “呦,让我瞧瞧这是谁。” 狐韵蓝风情万种的扭着身子,站在结界外,啧啧出声,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鱼欢欢的新外貌。 只看得鱼欢欢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若我说,你有这副容貌,同我学双修之法如何。”狐韵蓝眼中蠢蠢欲动,看的出是特别想要把这个小家伙拐过来。 她很是想看,白珩那个人得知小家伙同自己学完双修之术后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狐韵蓝满眼的幸灾乐祸。 鱼欢欢歪了歪头,“什么是双修之术。” 啪嗒,是青钰剑落地的声音。 狐韵蓝笑得满脸奸诈,对着鱼欢欢勾了勾手指,意味深长道,“当然是极好的东西。” “那,等仙君回来,姐姐你也教教他吧。” 狐韵蓝笑意僵硬在脸上,这小家伙在说什么。 一道杀伤力极强的视线落在狐韵蓝身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本君倒是不知,狐主竟多了这么个爱好。” “教别人家的崽不学好。” 狐韵蓝干笑着,同鱼欢欢拉开了距离。 完,被抓包了。 “没,没什么,我这只是怕她无聊,过来看看。” 鱼欢欢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拦,狐韵蓝便没了身影,消失之快,令鱼瞠目结舌。 “别走啊,说好的教我双修呢。” 白珩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绊倒,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 “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学,下次不准再提。” 鱼欢欢:貌似这不是她提的啊。 躲到了拐角处,狐韵蓝擦了擦鬓角上的汗,刚想松口气,便见得眼前这个奇怪的组合。 一着浅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跟在她那个傻儿子身后,而在她儿子背上还躺着那只没了尾羽的凤凰。 这个时候当然是——拿出留影石。 面前这一人一狐一凤凰,狐韵蓝看向梧栖,开口道,“你要生个发吗。” 梧栖凤眼中满是怒气,冲着狐韵蓝就是一口火喷了过去,恨恨的说着,“你留着自己用吧。” 一个两个的,真当他梧栖是没脾气了,还敢在他面前提翎羽。 狐韵蓝险险的避开了梧栖的火焰,不由得拍着心口,“行行行,您说什么都可以。” 反正烧的不是她的尾巴。 陆遥温润的嗓音传来,“这位夫人,请问白珩是否在这儿。” 狐韵蓝脸上笑意一顿,眼中警惕,“这是说的哪位啊,朗月楼来来往往的妖太多,一时间蓝儿我还真想不起,您说的是谁。” 对狐韵蓝的每个表情都了熟于心的狐二,略带冷意的说着,“在几楼。”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若不在,她怕是早不耐烦的甩袖离开了,哪里还会在这儿同他们磨叽。 这死小子,净拆她的台。 不过,这次他倒是猜错了。狐韵蓝虽同着他人讲话,可余光一直落在狐二身上。 没所谓的笑容下,隐藏着不知如何同他开口说上一句话。 眼看着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狐韵蓝虽有心问,但对上狐二的眼睛,还是没能问出口。 “顶楼,上去便是。” 鱼欢欢同白珩面对面坐着,“我记着之前,我似乎是在修炼。”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把手伸过来。” 白珩神色不变,探查了一边鱼欢欢的情况。 沉吟了片刻,白珩缓着声,“在妖都这段日子,你且不要再修炼了。” “你对灵气的吸收太过霸道,容易引起异动,日后再寻妥善办法为你解决。” 鱼欢欢点了点头,身体顺势就想钻进白珩的怀里。 不过,动作进行到一半,两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靠的自然,一个接的顺手。 “咳。”白珩先出声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你现下这副模样,在人界中也算是成年了,所以——” “你我之间,不能再如此。” 鱼欢欢茫然的眨了眨眼,丝毫没有明白过来,为何短短的时间内就不让抱了。 没忍住委屈,鱼欢欢开口问道,“为何?” 白珩语重心长的教育着鱼欢欢,什么叫男女大防,二者有别。 听白珩说了半晌,鱼欢欢看着都累,给白珩倒了杯茶,一边说道,“可是,这和我们无关啊。” “仙君,要不按原形来算吧。”她原形还是个小鱼崽。 所以,抱她,不存在这个问题。 白珩:为何偏偏这时,她倒是聪明了。 “不行。”白珩冷着脸拒绝着。 鱼欢欢一脸的想过去却又不敢,委委屈屈的垂着眼眸,紧咬着下唇。 算了,他何必如此苛责呢。 白珩刚一有伸出手的动作,下一瞬,便被扑了个满怀。 “白珩,你出,出……”来。 梧栖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满脸震惊的退了出去。 看了眼门口,他这也没走错啊,怎么还平白做梦了呢。 竟然梦见白珩抱着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女人,这真是离谱到家了。 狐二化作人形,只看了一眼,开口道,“欢欢。”很是肯定。 “哥哥。”鱼欢欢脆生生的回答着。 这声音、动作,没跑了,就是鱼欢欢。 梧栖不可置信的掐了自己一下,“这也不疼啊。” “这位公子,你掐的——是我。”陆遥隐忍的声音传来。 “哦哦哦,抱歉。”梧栖松开了手,连连道歉着。 鱼欢欢同白珩还维持着他们进门时的动作,未曾撒手。 不过,话说,你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 “打扰了。”落寞转身, 梧栖便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白珩冷漠抬眼,“不送。” 狐韵蓝暧昧的目光在鱼欢欢二人身上游走,看来她这眼光还是不差的。 “白珩, 好久不见。”陆遥向前走近了一步, 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上去便让人心生好感。 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鱼欢欢目露疑惑, 喃喃出声道,“我曾见过你的。” 陆遥怔愣了一瞬,继而轻声笑道, “是吗,那我们真是有缘分。” 白珩将鱼欢欢向身后移了移, 神情冷漠, 语气严肃, “这种缘分不要也罢。” “还请天帝不要乱套近乎。” 围观的众人:…… “天帝?!!” 狐韵蓝连忙伸手想要将狐二拉过来一旁,可惜狐二挣开了她。 既然现下, 人都齐了,那这账就一起算吧。 梧栖本就欲离开,此刻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不过…… 这要是不听上一听,他这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的。 被揭穿了身份,陆遥也不恼,只是温和的冲白珩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说道, “多年不见, 白珩上仙好记性,还记得本帝君的容貌。” 白珩丝毫不留情面, 冷声拆台,“人总是会对自己讨厌的东西,记忆尤为深刻。” “咳咳咳。”梧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虽然有所预料白珩对陆遥的态度不会好,但是心中预计和现实撞见,总是有区别的。 这直面的冲击力太大,他得缓缓。 陆遥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白珩上仙又何必对我恶语相向,反倒失了风度。” 白珩唇边溢出一丝冷笑,“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君何时在意过。” 这里面唯独搞不清状况的,怕是只有狐二了。 虽不明白天帝同白珩之间的事,但也不难看出他们的过节。狐二低垂着眼眸,或许可以利用上这一点。 狐韵蓝望着狐二,轻扯着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同自己走。狐二思索着利弊,片刻后转身跟上狐韵蓝的脚步,二人一前一后,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这他们四人放在一起,他也扛不住啊,梧栖左右看了眼他们两人,不其然的同鱼欢欢对上了视线,莫名有种找到了队友的感觉。 鱼欢欢:她不是,她没有,你别瞎说。 只不过,这人身上有种很,嗯,很奇怪的气息。鱼欢欢说不上来,但却并不想接近陆遥。 “那天帝您来所为何事。” 白珩扭头看了眼出言的鱼欢欢,虽依旧冷着脸,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陆遥多看了两眼鱼欢欢,眼中带上了些许赞赏,“坐下聊吧。” 按陆遥的说法,他在仙界感应到了幽冥海的异动,一路追寻下来到了妖界,在得知了白珩他们的行踪后,便想着同他们共商此事。 “这是我找到的一些线索。” 陆遥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骨笛,洁白如玉、入手清凉,只不过上面围绕着的死气,彰显着不祥的气息。 鱼欢欢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心下暗道,为何这东西她看着也有种熟悉感,难不成,这又是她做梦梦见的。 太让鱼费解了。 隔着一层仙气,陆遥拿起了骨笛,递给了白珩。 “应是幽冥族之物。”白珩肯定道。 他不可能看错的,只是,这根骨笛分明沉入了幽冥,怎会再次出现。 仿佛层层迷雾笼罩在眼前,白珩表情凝重。 无人能明白鱼欢欢此刻的心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手,想要上前碰上一碰。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但手它有自己的想法,搞得她都快分裂了。 好在,在鱼欢欢马上要伸手从白珩那儿抢时,这骨笛又转回了陆遥的手中。 “看来这妖皇是非找不可了。” 这么大的动静,妖皇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而既然察觉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这本身便值得人怀疑。 更何况,只有妖族才能从幽冥中捞出那人的骨笛。 鱼欢欢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找妖皇。 低下头悄悄看了眼掌心的红莲,鱼欢欢心中转过一个主意,这不是上天注定给她的机会吗。 梧栖察觉到了鱼欢欢的动作,不由得想要阻止,挣扎了一番,权衡之下,还是没能出声。 对鱼欢欢那些小动作,白珩只视而不见,反正没他的允许,她想再多,也是空想。 陆遥慢声细语道,“不若明晚去街道中看看,妖皇的‘还愿’。” 次日,夜色阑珊,也掩饰不住他们不合的气场。白珩在最左侧,陆遥在最右侧,而他同鱼欢欢挨在一起,还要时刻注意着点白珩那几欲杀人的目光。 梧栖:他也是傻了,竟然愿意同他们几个一道出来。 隐去了身形,一行人走在妖都空荡荡的街道上,恍若一座空城,没有一只妖走动。 “前面似乎有人。”鱼欢欢出声道。 在妖都那根最高的旗幡下,唯独这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妖,眼神狂热,口中念念有词。凑近听去,只听得零碎的“愿望”、“抵债”、“妖皇大人”等等几个词。 鱼欢欢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掌心发烫,很想抓住白珩的手,一刻也不想分离。 “仙君,我觉得不大对。” “嗯?” 是说我自己不大对劲。 白珩正想开口,此刻,陆遥却凑了过来,“闭上眼睛,不要看那幡上的图案。” 听话的闭上双眼,鱼欢欢心底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散去了大半,也松开了捏着白珩衣角的那只手。 “好在无事。”陆遥松了口气。 梧栖无所谓的摆着手,“嗐,带不走她,她还有这个花,那个花的没看见呢。” “现在,也不一定了。”鱼欢欢指着这两排妖说道。 小荷花、翠花他们也在这里,这真是太惊喜了。 不是说好的找她吗,怎么会来许愿,她不理解并充满疑惑。 紧接着,鱼欢欢发觉自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跟随着这些妖一同向前走去。 最前面的那只妖突然划破了空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宝,一把将妖全部收入法宝内,转瞬间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还是梧栖先问道,“鱼欢欢消失了,你,不着急。” “她身上有青钰剑在。” 怪不得。 转头看向陆遥,却见陆遥眼中含笑,“她身上有我一丝仙力。” 陆遥却突然反问,“那你呢。” “这个啊。”梧栖有些腼腆的搓了搓手,“我放了根焦了的尾羽。” 得意忘形的代价便是,一道死亡的视线直奔他的脖颈。 焦了的尾羽也是尾羽,这是白珩削他时,告诉他的至理名言。从此,梧栖再不敢随便碰尾羽。 丝毫不知自己身上放着如此多奇怪东西的鱼欢欢,正混迹在众妖之中,倒也毫无违和感。只是不同于他们,鱼欢欢神智清醒着,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跟随着走动。 余光中,鱼欢欢看到荷花与崔华路过自己身侧,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鱼鱼叹气,这该如何是好。 “这是哪儿啊。”孟婉容的声音自长明灯中传来。 鱼欢欢眼中一亮,连忙传音给她,同她大致讲了下经过。 经有鱼欢欢带来的那些灵气,孟婉容的灵体越发凝实了些。 二人一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周遭明亮而温暖,鸟语花香,潺潺流水在旁。鱼欢欢心下暗道,这里也就还比茗萝境差那么一丢丢吧。 眼前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房间,鱼欢欢眼看着自己同荷花他们分开,各自进了相邻的房间,自发的躺在了床上。 不出一刻,其他一同来的妖都已陷入了沉睡,唯独鱼欢欢闭着眼,还意识清醒着。 或许是因着她魂魄不全的原因,这法术才会无效。 “为何会在,”梧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这里。” 是他跟不上思维了吗。 陆遥、白珩二人一同望着妖都城门口的护城河,陷入了沉思。 “下水吧。”说罢,白珩第一个跳入了护城河中。 陆遥转身拍了拍梧栖的肩,将避水珠递到了他手中,“若有不适,不必勉强。” 这…… 握着避水珠,梧栖陷入了两难。他真不想弄湿自己那一身漂亮的羽毛,更何况是刚被某个没良心的烧了几根之后。 即便知道并不会沾水,梧栖心底也是排斥的。 于是,手中这避水珠便成了个烫手山芋。 咬了咬牙,梧栖紧跟着陆遥身后,也跳进了护城河中。 此刻,狐二一脸冷漠的正跪在狐韵蓝面前。 狐韵蓝满脸泪痕,语气颤抖着,“你个逆子,你究竟要胡闹到何时。” “我狐族向来只骗人感情,从不伤人性命,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狐二抿着唇一声不吱,以沉默来对抗着狐韵蓝的责骂。 直到狐韵蓝说累停下那一刻,狐二抬头直直的望着她,“你只想着狐族,想着享乐,可还能想起,是你。” “亲手将我推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变成了这副烂泥模样。 狐韵蓝满脸的不可置信,捂着心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你父亲杀了她,你却在怨我。” 第三十六章 · “你快点啊。” “别催, 在弄了。” “哎,疼疼疼,你能不能看准点。” “好了好了, 别吵, 我这不也是头一回吗。” 在床榻之上,鱼欢欢僵硬的躺着, 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跟着长明灯转着。 长明灯漂浮在半空中, 正努力避开那红莲的同时,试图将鱼欢欢的魂魄移至灯内。 孟婉容一个紧张,啪叽一声, 长明灯砸在了鱼欢欢的脸上。 被砸的眼角含着泪花,鱼欢欢哽咽着同孟婉容说, “婉容, 要不咱们算了吧。” 她突然觉得这么躺着, 其实也不错。 “等等,马上。” 长明灯晃晃悠悠的, 历经波折终于落在了鱼欢欢的额头上。 鱼欢欢松了口气的同时,顺势闭上了双眼。猛然间识海中一痛,随着魂魄抽离,附在手心中的红莲闪烁了几下,而后归于平静。 “下回再有这事,可别找我来做了。”孟婉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扶着心口。 差点就被发现了,那红莲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有长明灯的掩饰, 怕是刚动手脚, 便会露馅。 还不太适应魂魄形态的鱼欢欢,多看了几眼半透明的自己, 透过长明灯望去,看着床榻之上的“鱼欢欢”,怎么看都有种诡异感。 吱呀一声,房门处传来了声响,孟婉容连忙隐去了长明灯的身形,躲在角落里,看向来人。 “怎会是他。”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露震惊。 出乎他们意料,进来的妖竟然是同他们在城门处,起过冲突的虎威。 当日斩杀了虎治之后,一时不察,让他溜了,便也并未在意虎威的行踪,谁曾想会在这儿遇见他。 不过,他来这儿,是想做甚。 脚步有些急促,虎威一头冲到了床榻前,目露痴迷的捧起鱼欢欢的手,再不掩饰他的贪婪,深深的了一口气。 “美人,若是你早些长成这样,也就不会被选中了。”话中透露出几分遗憾。 虎威眼神留恋的在鱼欢欢身上游走,若是可以,怕是想直接扒下这碍事的衣服。 “你松开我,我今天非得砸死他不可。” 孟婉容一脸怒气,恨不得直接将坐在床榻边的虎威,弄他个魂飞魄散。 只是,低头看去鱼欢欢正抱住了她的腰,虽眼中充满怒意,可口中安抚道,“冷静,现在我们还不能出手。” “稳重,要稳重。” 但是他要敢再做些什么过分的,她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切了他。 虎威摸着鱼欢欢的手,尤觉不够,虽动不了她,但…… 盯着鱼欢欢红艳如血的唇瓣,渐渐俯下了身。 “他可以死了。”鱼欢欢木着一张脸,松开了孟婉容,活动着手腕冷笑道。 孟婉容看了眼鱼欢欢满脸的杀气,默默的收回了脚,后退了两步。 鱼欢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敢,我就把他的牙一颗一颗的拔掉。” 哦豁,孟婉容咽了下口水,感觉牙齿一痛。 随着虎威嘿嘿的淫笑声,距离鱼欢欢的唇越来越近,而鱼欢欢的脸色越发难看,手中凝了一大团的灵力。 孟婉容在心底粗略估计了下,这团灵气砸出去,别说虎威,怕是这个房间轰平了也不在话下。 所以,欢崽,你想好了吗,那床榻上还躺着你自己的身体呢。看来,她还是挺稳重的。 鱼欢欢怒火中烧,只想除了这个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妖。 只剩下一指的距离,虎威闭上眼,脸上露出了得逞而猥琐的笑容,正要贴上那红唇。 突然,唇上一冷,虎威疑惑的睁开眼,只见一冰冷的长剑横在了他与鱼欢欢之间。 “嗯?”虎威疑惑的仔细看去,这不正是那日在城门前,杀他舅舅的那把剑吗。 这次,落在他手里,岂不是天也在相助与他,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毁了这把剑。 青钰剑剑灵正嫌弃的呸了两声,好恶心,他不干净了,好想跳进河中洗上几遍。 很是嫌弃的同鱼欢欢抱怨着,“我为你牺牲了太多。”甚至出卖了肉.体。 “你辛苦了。”鱼欢欢很是诚恳道。 一边收起了手中差点飞出去的灵力,脸色平静的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虎威眯着眼,祭出了本命法器,“一把剑,还敢同我较量,不自量力。” 青钰剑不屑的嗡嗡作响,作出了战斗的姿势,剑刃直指虎威的喉咙。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干什么呢,虎威,还不快过来。” 虎威看了眼门外的着急呼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放了法器,口中应道,“这就来。” 目光阴毒狠辣的望着青钰剑,“算你走运。” 青钰剑懒懒的,又挂回了鱼欢欢的腰间,仿佛未曾发生过什么。 “跟上去。”鱼欢欢紧跟着走了过去。 “这次同往日一样,封上棺椁,我们便走。”那妖同虎威吩咐着。 看着虎威心不在焉的点着头,那妖忍不住训斥道,“你小子不要想着动那个女子,不然妖皇怪罪下来,是你我都承受不起的。” 虎威脑海中闪过鱼欢欢那副绝美的容貌,心有不甘,口中却也不敢反抗,只得连声应到。 而被他惦念着的鱼欢欢,正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将一丝灵气渗入了虎威的丹田内,缓缓缠绕在他的内丹之上,只待事情调查清楚,便收了他这条命。 站在空中,鱼欢欢同孟婉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妖来来往往的,将这几十只妖一个个装入了以水晶而制的棺椁之中。 而后,将他们依次放入了河流之中。 鱼欢欢心中疑惑不已,坐在装着自己身体的棺椁之上,这事处处充满着诡异。 随着黑色的河流顺势而下,飘飘荡荡了不知多久,终于在鱼欢欢彻底睡过去之前,棺椁撞到了前方,止住晃动。 孟婉容禁不住惊呼出声,“这……” 鱼欢欢略带着几分沉重,同孟婉容交代道,“我身体就先交给你们了。” 入目望去,堆成小山般的尸骨,足以看出此前曾发生过什么。 白珩他们几人入了护城河内,几番寻找,终于在水底某个地方,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破开结界,看到在那之下,隐藏着一个不小于妖都的城时,却也足以令人惊叹。 这方的声响惊动了结界内的妖,虎威催促到,“快点,将棺椁都扔进去。” 这是最后一批,决不能让陛下的计划功亏一篑。 “看我脸色行事。”那大妖吩咐道。 虎威嘲讽的冷哼了一声,他怕是忘了这里除了他们二人,其余妖都是个瞎子。 白珩眼神凌厉的看向河面,正是装着崔华的棺椁要顺着河流飘走,不假思索的伸手施展着仙力将崔华托了上来。 “他们人呢。” 那大妖自知不是对面几人的对手,冷笑着掏出了自己的内丹,“不知道。” 说罢,捏爆了内丹,企图一同炸死白珩他们几人。 只可惜,陆遥抬手施了道法,在他自.爆的那一刻,用结界将他同他们隔离开来。 丝毫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影响,虎威看着这一切,眼中露出畏惧,正打算悄悄的跑掉。 却被梧栖含着笑,给拦住了去路。 “哎,着急走什么,不如聊聊如何。” “不,不必了。”虎威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来。 “我什么也不清楚,都是他们做的。” 白珩根本不听他狡辩,只冷冷道,“鱼欢欢呢。” “谁。”虎威下意识问道。 陆遥眯着眼笑意盈盈的说着,“应当是你们抓来的人中,最好看的那位女子。” 想到自己刚刚试图轻薄过的那个女子,虎威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早就被扔下河了,现下怕是早漂到了河尾。” 说罢,虎威将手背在身后,眼神飘忽的左右张望,口中说到,“你们抓紧找,或许还能挽回她一条命。” 陆遥望着河流,陷入了沉思。 虎威看着没人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将尸.毒握在手心,眼中恶.毒而充满贪婪,猛然向着他们的方向撒去。 “为何要想不开。” 梧栖手中的扇子纷飞,三两下便将尸.毒全部挥向了虎威的方向。 “咳咳咳。”虎威惊恐的看着那药飞向了自己。 干咳了半天,却吸进了更多的尸.毒,虎威很快脸色青紫涨红,双手掐着脖子,喘息着很是痛苦的趴在地面。 白珩表情冷漠,只伸出一只手指尖点在他的额头,开始搜魂。 待看到虎威曾试图对鱼欢欢做的事,白珩气极反笑,指尖用力,在虎威濒死之际,碾碎了他的内丹。 虎威死不瞑目,瞪大了双眼,“啊啊”了两声,便彻底没了动静。 站起身,白珩慢条斯理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陆遥仿佛看不见这些,只永远一副笑脸对着他人,“这棺椁倒是材质不错。” “你想要的话,等你死时,我送你一副。”白珩漫不经心道。 陆遥脸色黑了黑,“这倒也不必。” 说话间,那棺椁之中的崔华突然坐起身来,目光空洞而呆滞。 突然捂着头,眼眸中似是在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快,欢欢,救,她。” 第三十七章 · 尽管魂体踩不到这些尸骨, 但鱼欢欢仍旧脸色沉重,听着风声似哀嚎一般,在耳边呼啸。 恍若间, 竟生出丝丝悲凉, 尸骨堆砌而成的土地,入目皆是苍白, 鱼欢欢捂着心口, 直感觉有股窒息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在以白骨堆砌的座椅之上坐着个男人,脚底踩着一只妖, 惊艳绝色的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随着鱼欢欢的接近,那男人似是有所察觉, 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 看向她的方向。 “哎, 这里竟然有只小鬼。” 鱼欢欢毫不意外他能看见自己,只站在那里, 冷静的问道,“你是妖皇。” 那男人并不回答,而是缓缓弯下腰,脚下使力,伸出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唇边带着嘲讽,将手插入了那兔妖的腰腹之处。 一点点的掏出她的内丹, 活生生的凌.虐着那只兔妖脆弱的神经。 在她惊恐的神色中, 那男人吞下了那带着血的内丹, 表情邪魅的舔了舔指尖的血迹。 而那只兔妖脸上带着惊恐,在失去了内丹之后, 竟开始连肉.体也逐渐干枯,直至消失到干干净净。 半刻钟不到,地面上便又多了一具白骨。 这血腥而残忍的场面,着实是令鱼欢欢心头一紧,但面上丝毫不显,强作镇静道,“你已是妖皇,又为何要对自己的臣民如此。” 鱼欢欢口中的妖皇——秋怀仁,只听到“妖皇”两个字,脸色便黑上一分。 “小鬼,你话真多。” 说着,鱼欢欢便不受控制的飞向秋怀仁,被他扼住了喉咙。 秋怀仁面色沉迷的嗅着鱼欢欢周身的气味,“真是,绝品啊。” 这魂魄的味道,真是足够诱惑,他这手下这次倒是做事得力了回,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如此绝美的贡品。 在他手里,鱼欢欢的挣扎如蜉蝣撼树,并不能撼动一分。 秋怀仁戏谑的看着她的脸色逐渐青紫,那种掌控别人的生命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鱼欢欢睁着清澈的眼眸盯着他,眼中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惊恐、畏惧等等情绪。 这样便无趣了,秋怀仁突然松开了手。鱼欢欢瘫坐在地,揉着脖子,心下暗道,这人绝对是带着点毛病。 总共她就说了两句话不到,上来就要掐死她,绕是鱼欢欢也想骂人。 秋怀仁突然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的问道,“你是想引起我的主意吗。” 鱼欢欢满脸的疑惑,你为何会如此自信。 左右端详着鱼欢欢这张脸,秋怀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你这张脸还能拿的出手,可惜,并不能为你在我这儿,得到任何优待。” 鱼欢欢不敢再刺激他,只伸手轻轻拂掉秋怀仁放在自己下巴处的手,很是配合他的话说道,“那我可真是太遗憾了。” 如果忽略掉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倒还是能看出几分诚意。 秋怀仁怔了怔,便看着鱼欢欢揉着脖颈站起身,眼带同情的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秋怀仁很是不满。 鱼欢欢敷衍道,“为我自己哀悼。” 他能信你,便是他傻了。 反正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鱼欢欢倒是放松了下来。 现在那些妖同棺椁被她收进了储物袋中,而长明灯只要收进去她的肉.身,便不会暴露,她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未等鱼欢欢开口,秋怀仁便忍不住先出声道,“这些妖骨是不是很漂亮,多么洁白的颜色啊。” 秋怀仁目露痴迷的抚摸着椅子上的根根白骨,以脸相贴其上,口中喃喃自语,“是他们先背叛了他们的皇,便不能怪我收走他们的命。” 自妖皇口中,鱼欢欢得知了一切。 许是妖皇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无法也无人听他讲述,好容易抓住个愿意听他说的。 鱼欢欢:不,她也并不是很情愿。 千年之前,为了守护妖族,妖皇以一己之力抗下了那些冲向妖族的浊邪之气,却也因此妖气大伤。 伤口上附着浊邪之气,迟迟不见好,妖皇只得日日剔骨,以控制浊邪不会蔓延至全身。可终日受着剔骨之痛,便是再好的人也会疯。 秋怀仁脾气开始变得乖张、暴戾,待清醒过后又暗自懊恼。 直至那一天,信仰他的臣民窥见了他发病的一面,竟开始惧怕他、畏惧他、甚至想要除掉他。 “他们怎么敢呢,我是他们的皇,我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还是因为他们。” 秋怀仁眼底隐隐显现出疯狂,深藏在其中一抹悲凉。 鱼欢欢不由得叹了口气,“于是,这便是你拿他们续命的理由吗。” “有何不可,他们这条贱命能换回他们伟大的皇一命,你不觉得很值吗。”秋怀仁一脸的理所应当。 默默握紧了拳头,鱼欢欢忍住了想要揍他一顿的想法。 秋怀仁张开双手,闭着眼赤脚走在白骨之上,“听,他们的哀嚎声,这是最好的胜利曲。” 疯子,鱼欢欢心底只有这一个词。 这座城只为了他一个人存在,而他不再被所谓的道德、正义所束缚。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怎能不提出点问题,“这红莲为何会出现在掌心。” 秋怀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世人皆善于伪装,那他又何苦当个坏人。 既然当初同他说,是他自愿救了妖族,那么现在该轮到他们“自愿”了。 秋怀仁以整个妖都立下契约,每逢启妖节开启,所到妖都内最高旗幡下许下心愿的妖,都将与他立下契约,成为他的血食。 这种秘术将抽取许愿人的生命,受秋怀仁的控制,在实现他们的心愿后,来到他的身边,献上他们最后的一点价值。 “这些都是他们的内丹。” 秋怀仁手心中闪着一堆漂亮的‘珠子’,虽颜色极为漂亮,但也掩盖不了那是众多惨死的生命。 鱼欢欢忍不住有些反胃,强忍着呕吐感问道,“这些内丹各属不同的妖,你要如何相融。”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鱼欢欢瞪大了双眼,猛然间后退了两步,“你是故意同我说这些。” 秋怀仁阴恻恻的斜看着她,手中还把玩着内丹,很是遗憾的说道,“哎呀,被发现了呢,这可怎么是好。” “没关系,你是离开不了的。” 阴冷粘腻的目光落在鱼欢欢的身上,令她十分不适。 “过来,到我身边来。” 秋怀仁低沉而带着蛊惑的声音传来,鱼欢欢还未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孟婉容率先忍不住叫喊道,“欢崽,那男人做了什么,你的身体诈尸,啊呸,是她自己动起来了。” “现在正在要往外冲,怎么办啊。” 鱼欢欢明白了秋怀仁的意图,冷静道,“打晕她。” 得了鱼欢欢的话,孟婉容有些犹豫,咬了咬牙撸起袖子,照着鱼欢欢的后颈便是一手刀。 这可怪不得她了,这都是形势所逼,绝不是她趁机过个手瘾。 秋怀仁茫然而困惑的盯着鱼欢欢,似是在问‘你为何还未过来’。 “估计契约到期了吧。”鱼欢欢很是无辜的说道。 “这不可能。” 秋怀仁抓着自己的头发,神色突然狰狞了起来,“你骗我,不可能不管用的。” 加大咒术的力量,秋怀仁试图再次命令鱼欢欢,“说,你的肉.身呢,交出来。” 他还等着炼化了她的肉.身,从而抵消掉这些内丹带来的种种弊端,要不然,他岂会与魔族合作。 魔族需要她的魂魄,而他留下她的那一身血肉。 鱼欢欢用力抵抗着这股力量,咬着牙说道,“丢了。” 刚把鱼欢欢拉回棺椁放好,孟婉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鱼欢欢又直愣愣的坐起身,想要冲出长明灯。转瞬间,便又躺回了棺椁内。 如此反复,秋怀仁同鱼欢欢的意志争抢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孟婉容目瞪口呆的看着,鱼欢欢在这儿仰卧起坐,只有一个想法,你们要不先坐下来商量好了再来抢。 她都怕鱼欢欢魂魄归来,发觉自己肉.身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放开她。” 在鱼欢欢即将在扛不住要跪下之际,白珩逆着光,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 在白珩一行人出现后,秋怀仁放弃了继续念咒术,而是冷笑着望着他们,“看来人都齐了。” 陆遥眼带同情,用着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道,“你这是何必呢。” “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要是你,怕是比我做的还绝,别在我这儿装什么好人。” 谁不清楚谁的德行,秋怀仁盯着陆遥那张虚伪的面孔,也算是明白了白珩为何如此讨厌于他。 梧栖正四处看着这些妖骨,目光落在某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这形状、大小…… “你连凤凰幼崽也杀。” 梧栖突然暴.走,质问着秋怀仁。 秋怀仁冷漠而嘲讽的望着梧栖满是怒意的脸,“不过是只凤凰,又能怎样。” “哦,我记着,那凤凰的内丹味道是我吃过的内丹里,第二好的。” 秋怀仁露出了副怀念的表情,“那幼崽抓着我的腿,哭着求我放了他,啧,怎么可能呢。” “我杀了你。” 第三十八章 · 秋怀仁表情冷漠, 居高临下的看着梧栖那恨不得啖他肉、饮他血的表情,“你是……” “本皇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小凤凰啊。” 多年前在他妖界打群架的小崽子, 现在竟也敢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真是可笑。 梧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秋怀仁, 言辞激烈的质问道, “你既护了他们,为何又要亲手残害他们至此。” 给了他们信仰,而后又亲自打破了所有美好。声声泣血、字字质问, 可仍旧唤不起秋怀仁一丝一毫的波动。 苍白到显出几分青色的手,如同抚摸着恋人一般, 轻柔的抚着白骨, 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为整个妖族殚精竭虑,可只因我受了这浊邪之气, 便要舍弃于我。” “他们又置我于何地!”秋怀仁情绪激烈,唇边带着嘲讽。 话说的多么好听,却依旧掩盖不了这肮脏的事实。 陆遥无奈叹息,满是怜悯的看着妖皇,“秋怀仁,妖族纵然对不住你,可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鱼欢欢看着妖皇的侧脸, 心中一阵悲凉, 他是不该杀这些妖, 可她又有何立场去质问他。 只踏错一步,做了一件坏事便万劫不复, 而恶人只需幡然醒悟,作出悔改的模样,就可得到众人的原谅,何其讽刺。 心口有股窒息感,鱼欢欢恍若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在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可这世间远比她要想象的复杂。 “谁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孟婉容目光深沉,似是在出神。 白珩冷淡道,“他已被浊邪控制了。” 或许他本人都不知道,浊邪之气逐渐放大了他心底的阴暗,在它的影响下,无知无觉的按照它的想法行事。 多说无益,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秋怀仁突然变了声调,黑色的瞳仁逐渐转化为赤红色,“没想到被你看出来,这个傻瓜竟还以为是自己干的,清醒些便时时忏悔,真是可笑。” 过于危险的气息,鱼欢欢直觉不妙,悄悄后退了两步。 “想跑,没那么容易。” ‘秋怀仁’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了鱼欢欢的手腕,“交出肉.身来。” “不。”鱼欢欢挣扎的想要到白珩身旁,只是‘秋怀仁’竟开始将妖力灌入她的魂魄之中,刺痛感极为强烈。 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迫鱼欢欢魂魄归入长明灯内,他便能跟着找到身体。 白珩拽住了鱼欢欢的另一只手,却不敢用力,若是他以仙力抵抗,倒也能稳住鱼欢欢的魂魄,只不过…… 抿了抿唇,白珩还是没这般做。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争斗,必然对鱼欢欢本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 ‘秋怀仁’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他可不在乎鱼欢欢是否活着,他只要那具完美的身体。 浊邪之气需要一具身体,而鱼欢欢正是它选中最好的祭品。 妖皇的身体只是它暂时的寄居所,它从头至尾要的都是鱼欢欢。 鱼欢欢魂魄受到撕扯般的痛楚,紧咬着下唇,“婉容,不能放我进去。” “可……”孟婉容心中急切,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左右看看,只得一把按住了‘鱼欢欢’的棺材板,不让她出来。 ‘秋怀仁’讥讽一笑,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我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看着鱼欢欢逐渐透明的身形,白珩忍不住想要出手,可‘秋怀仁’那有恃无恐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胆敢出手,他就敢让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你死了这条心吧,横竖都是个死,我又凭什么让你得到肉.身,去祸害他人。”鱼欢欢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本有所动摇的孟婉容,一听这话,这也没毛病啊。 缓缓低下头,看着目光空洞、正双手拍着棺椁的‘鱼欢欢’,孟婉容默默的挪了挪屁股,坐实了棺椁。 嗐,你还是老实的同她在里面待着吧。 陆遥突然站了出来,很是温和的试图同‘秋怀仁’交涉,“你若现在离开,本帝君还可以放你一命。” “呵,你也配同我讲话。” ‘秋怀仁’眼中尽是不屑,全然是看不上陆遥的。 陆遥握紧了掌心,脸色不变,只是眼眸深处飞快闪过一丝狠厉。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梧栖在一旁大喊着。 梧栖掌心凝出火焰,朝着‘秋怀仁’同鱼欢欢相接的手打去。 那带着灼热的火焰迎面而来,鱼欢欢也是心头一慌。 做妖也不能这么无差别攻击啊,她还不想被连带着一起烧死。 梧栖这疯狂的举动,着实令‘秋怀仁’一惊,瞳孔震动,在火焰即将烧他们之前,不得已松开了鱼欢欢。 “疯子。” 白珩连忙接住鱼欢欢,向自己怀中一带,彻底远离了‘秋怀仁’。 “可有哪里不舒服。”白珩不放心的想要给鱼欢欢检查一番。 鱼欢欢摇着头,阻止了白珩,继而张开了掌心。 “给。” 这是什么时候顺来的,白珩也有些震惊。 梧栖丝毫不给‘秋怀仁’喘息的机会,火焰擦着‘秋怀仁的衣角飞过。 凤凰火焰足以燃烧一切阴邪,包括浊邪之气。而浊邪选择将城建在护城河下,也有着这一点的考虑。 水底,自然不会引来不喜水的凤凰。 “我族幼崽你也敢动,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 梧栖简直是火焰全开,对‘秋怀仁’赶尽杀绝。左躲右闪的‘秋怀仁’,简直是好不狼狈。 几番回合拉扯下来,‘秋怀仁’率先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毒的看着梧栖,“你想除掉我,那妖皇他也活不了。” 梧栖翻了个白眼,“滚。” 陆遥低头勾唇一笑,梧栖他才不会想那么多,只会凭着一时热血做事。最为单纯,也最好利用。 这时候想拿秋怀仁当挡箭牌,他的身体早就被你祸害的,没什么可挽回的地步了。 白珩早就看出秋怀仁外强中干,也不由得心生惋惜。 在梧栖化出原形的那一刻,白珩动了动袖子,“进来。” 鱼欢欢二话不说,乖巧的钻进了袖袋中,看戏虽好,命更重要。 眼前骤然一黑,鱼欢欢再次抬头看见,便那只凤凰展开双翼,吟出一声长啸,口中续出一团巨大的火焰,直奔‘秋怀仁’面门。 现在连商量都不愿意打,直接动手了吗。 面对这简直要把‘秋怀仁’环绕住的火焰,直觉告诉他,快逃。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白珩提前锁住了整个空间,设下了结界。 缩小版的鱼欢欢趴在白珩的袖袋中,只露出脑袋,长吁短叹道,怪不得仙君要她钻进来,要不她可不就成了一条烤鱼。 扭了扭身子,鱼欢欢扒着白珩的胳膊,想要往外探去。却在中途,被白珩拍了拍袖袋,“老实些。” 令他无处可藏的火焰,铺天盖地的冲着他而来。满眼的火光中,照应出‘秋怀仁’惊恐的脸。 被火焰包围的‘秋怀仁’挣扎着嚎叫,声声中皆是不甘心。不过片刻,‘秋怀仁’的声音便弱了下来。 待到火焰散去,秋怀仁身上的浊邪之气已经去除,可人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成年涅槃凤凰的火焰之下,是断不会有人还会活下来的。只是梧栖虽以成年,但还未到涅槃之时,所以倒给了妖皇一个说话的机会。 强撑着身体,妖皇坐直了身,脸上尽是释然,“多谢你除掉了它,我与它对抗多年,却还是着了它的道,杀了这么多的妖,现在也是该用我这条命赎罪的时候了。” “抱歉。”面对着原本的妖皇,梧栖心底升起了丝丝愧疚。 秋怀仁脸上无一丝怪罪,只剩下淡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妖皇的信物,就交给你了。” “这不可。”梧栖推拒着。 “拿着吧,妖族以后就要靠你们了。”秋怀仁沉重的嘱托着。 秋怀仁不容拒绝的递到了梧栖的手中,“不要有负担,我遭此一劫,是注定好的,与旁人无关。” “若你实在不愿当这妖皇,待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交给他,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梧栖单膝跪在地上,接过了令牌,神情严肃道,“是。” 秋怀仁很是满足,缓缓的闭上了眼,再不会睁开。 这一切都该随着他的离去,就此了断了。 白珩沉默着盯着秋怀仁的尸身,半晌没有动作。 “这里从未有过。”白珩缓声道。 盯着白珩离去的背影,梧栖有些茫然。只见陆遥含笑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意思是,辛苦你将这些全处理了。” 你们不是不合吗,为什么还怎么了解他。 更让他困惑的是,秋怀仁秘音入耳留给他的那句话,“离天帝远些。” 梧栖默默拉开了同陆遥的距离,心不在焉的答着,“是吗。” 背对着秋怀仁尸身的梧栖没有察觉到,一丝未消除干净的浊邪之气,正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上,转眼浸入他的身体内。 嗐,梧栖摇了摇头,想不通就先放下吧。望着遍地白骨,叹了口气,他又不是练杂耍的喷火玩。 这么多是想累死他吗。 白珩,你给他等着,他迟早把你一起炼化了,扬海里。 “你可以从我棺材板上下来了,真的。”鱼欢欢满是无奈。 第三十九章 · 鱼欢欢艰难不已, 才从白珩袖中探出头来,漫天的火光之中,映出一只凤凰似是要展翅而去。 场面震撼而壮大, 如果不将梧栖同其联系在一起, 还是挺能唬人的。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场绚丽的晚霞,模糊而又悲伤, 奔赴向死亡。鱼欢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自从这一魄回来,人就容易感伤了呢。 秋怀仁一死,这护城河之下的地宫终究是随着水流一起, 消散不见。 鱼欢欢有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 有股失重感, 才棺椁中坐起身, 还未缓过神,便被一个飞快窜过来的黑影, 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这柔软的触感深埋在其中,鱼欢欢没忍住红了脸,这热情有些令她消受不起。 茫然的被揉搓着,鱼欢欢被闷的有些上不来气,挣扎着举起手,“先,先放手。” “抱歉, 抱歉啊。”荷花赶紧放开了禁锢着鱼欢欢的双手, “没事吧, 鱼鱼。” 鱼欢欢深吸了一大口气,“还有口气的。”放心吧。 不过…… 眼神忍不住在荷花某个过于丰满的地方流连, 再低头看看自己,鱼欢欢差点没泪奔,这差距真是天上地下。 回味了一下那感觉,鱼欢欢下意识的举起了手,还没等伸出去,便被人拎着领子从棺椁中拽了起来。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胆敢动她,鱼欢欢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定睛一看,哦,是仙君啊,那她没事了。 要不仙君你松开她,她自己走过去,省得累着你的手。 白珩只一个眼神飘过来,鱼欢欢立马收回了那乱飘且不安分的目光。 只是低下头,鱼欢欢还是默默的叹了口气,伸手比量了一下大小。 哎,掌心的红莲竟然消失了,鱼欢欢不可置信的翻来覆去,多看了几眼。 妖皇已死,他的秘法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其他的妖也陆陆续续醒来,陆遥挥着衣袖抹去了他们的这段记忆,“有些事还是不要记得的比较好。” 荷花也一同晕倒在地,鱼欢欢二话不说,捡人的动作越发的熟练,拉开储物袋,收起人,关上袋子,一套动作下来,简直一气呵成。 绕是陆遥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看向白珩,这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缕浊邪算不得最厉害,却把这妖都闹得天翻地覆。且更为重要的是,浊邪之气已封印千年未见,此次出现只证明了一件事。 有人从外打开了封印,白珩神色暗了暗,看来平静的日子是有人过够了啊。 梧栖顶着火光走来,鱼欢欢心底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他要是烤熟了,会比烤鸡更好吃吗。” “这个不清楚,但你如果想试试烤鱼的滋味,我倒是可以成全你。”梧栖咬牙切齿的说道。 鱼欢欢默默后退了两步,你别这样,她怕你咬人。 白珩只淡淡的抬眼,一言未发,只是右手扣住了鱼欢欢的腰,其中的意味很是明显。 得,他惹不起,特别是铁树开花的老神仙,在心底唾弃你。 再次站在阳光下,鱼欢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梧栖率先同他们告了别,原因无他,他得赶紧把手里的令牌扔,不是,是选出个继承人,挑起妖界的担子。 这事他真干不了,他怕他爹气死不说,更怕自己活不到涅槃那天。 梧栖走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鱼欢欢左右看看,选择了站在白珩身侧。 鱼欢欢眼神坚定,谁也比不上仙君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毕竟是叫过爹的交情。 白珩尽量保持微笑,最后这句大可不必有。 “你闲吗。”白珩冷漠道。 陆遥不知所云,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仙界应当很需要你。”白珩满脸认真。 如果忽略掉他眼底的那丝幸灾乐祸的话,陆遥想,他或许会信。 尽管白珩下了逐客令,陆遥还是脸上挂着微笑,“不巧,本帝君还需在这儿停留一阵儿。” “篱儿还未找回,本帝君如何回去。” 白珩不虞的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媳妇没看住跑了下来,是你自己本事的问题,跟着他们做什么。 陆遥唇边笑意带着几分恶劣,口中却说道,“自然是想找个相熟的人一道,才更好找到篱儿。” 当然是为了给你添点堵,他夫人扔下他去下界游玩,那你这甜甜蜜蜜的,美人在怀,自然是碍眼极了。 总之,他今日便是横插一杠,非要同你们同行。 鱼欢欢未察觉到这两个人眼神的不对劲,手下微动,似是将什么放进了长明灯。 “我可不曾记得我们有任何交情。” 看着白珩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陆遥又想起当年,白珩差点在茗萝境结界处的那块界石上,刻下‘狗与陆遥,入之皆杀’这八个字。 陆遥差点没能维持住温润的面具,是他忘了,有什么事是白珩干不出的,眼眸微转,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便又生出了主意。 “幽冥海那边,可是又快到了时间。” “想必多个人保护她,也没什么坏处的,不是吗。” 听到涉及到有关鱼欢欢的事,白珩那到嘴边的拒绝突然收了回去,沉思了片刻,算是默许了陆遥的提议。 孟婉容盯着那泛着幽光的魂魄,开始反思,她为何要当这长明灯灯灵。 且不说,估计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鱼欢欢竟会带出来一缕妖皇的魂魄。 就是现在,她看着也不敢相信。 欢崽,能有空同她解释一下吗,孟婉容面对着妖皇魂魄看着入了神。 为何她莫名有种养孩子的感觉,走了鱼欢欢那一魄,来了个妖皇,孟婉容抬起头看向天空,累了,毁灭吧。 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红衣女子坐在窗边,眉目张扬,宛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极有入侵力的美,肆意的生长着。 正是陆遥口中要找的天后江篱,也是梧栖的亲姐姐。 “找到了吗。”隔着面纱,江篱问道。 底下的鸾鸟半跪着,“回主上,他们此刻皆在妖界,二公子也在。” “哦,他竟也在。”江篱沉吟了一瞬,“找人把他弄回去,别在这儿碍事。” 听得出,江篱对这个弟弟很是嫌弃了。 “是。” 鸾鸟正要退下,却听得江篱突然出声道,“记得扮做我的模样去他们面前走上一圈,把陆遥给我引开。” 她并不想同陆遥见面,更何况,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梧栖正坐在妖族的大殿之上,听着他们推举各族的佼佼者,试图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不过,对外当然是另一个说法,选新护法。 正看得好好的,突然梧栖感觉自身后一凉,仿佛要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降临到他身上。 鱼欢欢身侧左一个荷花,右一个崔华,简直是彻底挤没了某人的位置。 “为了找你,我们可是好几日没怎么休息,就为了早点让你看见。” “我化形之后的模样怎么样。”小荷花转了个圈,眉飞色舞的说着。 鱼欢欢上下看了眼,很是认真的说道,“自然是美的。” “嗐,算了,你这个小鱼崽崽啊,拿你怎么办呦。” 荷花受不住鱼欢欢这副懵懂且美而不自知的模样,伸出双手开始揉搓着她的脸颊。 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任由荷花为所欲为的鱼欢欢,简直能戳到人心里去。崔华的手也蠢蠢欲动,可刚抬起手,便有一道死亡视线直射他的手背。 僵硬的扭过头去,崔华对上白珩那‘和善’的微笑,二话不说腾出了地方给白珩。 上仙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崔华咽着口水,很是担忧的看向全然无知的鱼欢欢。 “咳。” 在鱼欢欢身旁坐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一个眼神的白珩,忍不住出声。 可鱼欢欢却还是同荷花聊着天,“荷花姐姐,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是在妖市淘来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但……” “咳咳。” 白珩再次咳声道,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陆遥抵住了唇,试图掩饰住控制不了的笑意,没想到啊,白珩你也有今天。 “咳!”白珩瞪了陆遥一眼,重重的咳着。 鱼欢欢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问道,“仙君,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嗯,”白珩顺势答道,“是有些,应当是旧伤未愈吧,不碍事的。” 白珩很是了解她,他越这么说,鱼欢欢越放心不下他。 果然,一听这话,鱼欢欢坐不住了,放开同荷花相握的手,紧张不已的看向白珩,“仙君,你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白珩刚想冲陆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便听得鱼欢欢继续道,“伤还未好,仙君就赶快去休息吧。” “哈。”陆遥一个控制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白珩猛地一挥衣袖,似是恼羞成怒般的起身便走。 留下鱼欢欢一脸茫然的看着,陆遥不符合形象的,开始爽朗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 而小荷花脸上有些尴尬,这她不是故意截胡的。 去而复返的白珩:“你同我去修炼。” 鱼欢欢拉着荷花的手,“我们今晚一同睡吧。” 声音重合在一起,不出意外的,白珩怔住片刻,转而再次拂袖而去。 荷花:同欢崽睡一起,她应该不会被某上仙记恨吧。 “仙君他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 第四十章 · 鱼欢欢躺在荷花的身旁,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俨然一副小姐妹夜谈的场面。 二人互相交流着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荷花听的入迷, 搂住鱼欢欢的腰追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呢。” 鱼欢欢讲的眉飞色舞, 说到兴奋处还伸出双手比划着什么。 小荷花也相当配合, 时而点头,时而发出惊叹,很是捧鱼欢欢的场。 两个小姐妹多日未见, 有着很多话要说,而距她们相隔不远的地方, 白珩和陆遥二人面对面坐着。 “白珩, 同我回去吧。”陆遥抬手拂去肩膀上的落叶。 白珩连眼皮都未曾动上一动, 带着几分讥讽,“你还是少花些心思在我身上, 毕竟不会有第二个机会,能保住你的命。” 陆遥无奈的叹息,很是语重心长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迫不得已,那种情况下……” “不必同我解释。” 神情有些激动的陆遥对上白珩那冷淡而平静的目光,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白珩站起身来, 背对着陆遥, 目光悠长落在那半开着窗的房间, “眼见或许未必为实,可, 心总不会骗自己。” “帝君,望珍重。”他言尽于此。 袅袅茶香,不知迷住了谁的眼。陆遥端起自己那杯早以冷透了的茶,望着杯中的倒影沉吟片刻,抬手一饮而尽。 许久,亭中,传来一声轻笑。 —— “这外面的灵气比之茗萝境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鱼欢欢晃着头,长吁短叹道。 加上,上次出了意外,没仙君在旁,她倒也不能独自修炼。毕竟,仙君也不能时时给她收拾烂摊子。 想回韶昀池了,鱼欢欢流露出一丝渴望。起码,想要修炼还是可以随意的。 “小荷花,做人真是太艰辛了,还是做鱼来的轻松。” 荷花:不,她觉得你的艰辛是出自于,你没有看透仙君因何生气。 望着窗边照映出的人影,荷花很是明白,这怕不是仙君在警告她什么,眼眸一转,荷花嘴边的话变成了,“欢崽,你觉得仙君如何。” 鱼欢欢连停顿都没有,回道,“自然是极好的。” 荷花脸上刚浮现出笑意,就见鱼欢欢继续道,“可是——” “仙君他总是生我的气,吓人的很,一点都不平易近人,不许我与旁人玩耍,不让我吃糕点,还有……” 荷花嘴角抽了抽,给鱼欢欢使着眼色,可惜鱼欢欢并没有接收到这份良苦用心,反而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荷花,眼睛没事吧。” 不,她没事,不过你再说下去,有事的便是你了。 “还有呢。” “唔唔唔。” 荷花一把捂住了鱼欢欢的嘴,努力挽回道,“我知道,你定是没睡醒,我们还是先睡下吧。” 不是啊,她还有好多没说呢,比如,虽然仙君他毛病多了些,可平日里,对她却是极好的,这几次出事,都是仙君来寻她的。 别,你别讲了,窗外的人快站不住了,你不怕,她怕。 “鱼欢欢,过来一趟。”清冷如月的嗓音透过窗沿落入她们的耳中。 荷花抿了抿唇,拽过被子一把盖在身上,装模作样的侧过身躺进床榻尽头,打着哈欠,“哎呀,这困意上来了。” 说罢,便没了动静,独留鱼欢欢怔愣的坐在另半张榻上。 磨磨蹭蹭的到了白珩屋外,鱼欢欢盯着门上的花纹,抬起手复而又放下。 要不,她先回去,万一明天仙君记性不好忘了呢。再或者,仙君并未听到,小脸上纠结的,都皱成了一团。 一开始没鼓足勇气,在这犹豫的时间里,那仅存的一点也消磨殆尽了,鱼欢欢打着退堂鼓,试图后退悄悄的离开。 盯着门口晃悠了半天的人影,“进来。” 只见他话音刚落,门便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而后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鱼欢欢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意对他挥了挥手,“仙君,我来啦。” 看着白珩并未做任何反应,瞟向地上那软垫,鱼欢欢蹭蹭移了过去,盘腿坐在上面,板直了身子坐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半个时辰过去,白珩依旧维持着她进来时的姿态,打坐修炼着,鱼欢欢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用手扒着身下的垫子,一点点的往白珩身侧靠近。 白珩半垂着眼眸,看着她这小动作,唇角向上勾了勾,似是发觉自己的笑意,复而又压了下去。 待移到与白珩不过半尺,鱼欢欢悄声言道,“仙君,仙君。” 倒是理理她啊。 一个手指抵在了她的眉间,“鱼欢欢,坐好,从今日起,每日随本君打坐修炼。” 修炼啊,鱼欢欢眼中一亮,满是跃跃欲试,等她法术强些,便是出去也再不会怕谁敢打自己的主意了。 白珩眯着眼看着鱼欢欢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说得他这么不好,同他在一起还这么开心吗,傻子。 有白珩在旁照看着,鱼欢欢倒是没再出现吸取过多灵力的情况,只是—— “仙君,我错了。”鱼欢欢眼泪汪汪的拉着白珩的胳膊。 修炼没问题,打坐也没问题,可是,大半个月过去,没日没夜的打坐,她稍有松懈,白珩便能抓她个正着。 鱼欢欢可以确定,当日仙君他定是听到了,可是,容她同你狡辩一下。 “怎么会呢。”白珩轻声慢语的抬起手,用指腹温柔的拭去鱼欢欢眼角的泪珠,“欢欢,是不想同本君打坐修炼了吗。” 未等鱼欢欢摇头,便见得手指向下而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凑近脸颊,“你这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人。”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为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现下已经到了敢同旁人走,同旁人一起睡的地步了。 某‘旁人’:其实,上仙你说一声,她可以打包好,把鱼送你。 鱼欢欢莫名感觉到危险,咽了下口水,总觉得回答不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一根青葱细白的手指举了起来,“一,一个。” “哦?”白珩眼神凌厉,眯着眼问道,“是那只狐狸,还是外面那朵荷花,亦或者还有旁人。” “仙君,是仙君你。” 白珩威胁的话哽在了喉咙中,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看着白珩没有再度生气的迹象,鱼欢欢大着胆子说道,“仙君在我心中是特别的,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永远跟在仙君身后。” “永远吗。”白珩默默重复着。 “永远。”鱼欢欢似是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笑意吟吟的对着白珩。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着,白珩望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有深意,“欢欢,你要记得,不要同旁人这么随意的立下誓言。” 这世间大多是完不成的诺言,看不完的离愁。许诺而做不到,他怕是也不知自己会做些什么。 鱼欢欢眼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句道,“仙君,你不是旁人。”你是她心中的神,也是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在鱼欢欢清澈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疯狂的模样,白珩猛然松开了手,似是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的举动有多么的暧昧。 眼底带着几分懊恼,“你,胡言乱语。” 白珩突然站起身,解开结界,对着身后坐在软垫上的鱼欢欢说道,“本君也累了,出去透透气。” 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鱼欢欢连忙从垫子上站起来,高声呼喊,“仙君,等等我。” 排排坐在结界外的荷花等人,正摇摇欲坠的要睡着过去,荷花半睡半醒的低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见门开了呢。” “白珩上仙!”荷花看到那道身影出现,瞌睡立马消失不见,推了推身旁的崔华。 “怎,怎么了。”崔华左右看去,只看到白珩的背影,和刚从门内跑出来的鱼欢欢。 还未等崔华说些什么,只见鱼欢欢一手拉住一个,“难得出来,快,跟上仙君,我们一起出个门。” “不必,他们每日都在街上同我去寻夫人,倒也不是很急着出去。” 鱼欢欢:…… ————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江篱一巴掌甩了过去。 “不过是要你扮做我的模样,将陆遥骗走,怎么他还在。” 鸾鸟捂着半张脸,低眉顺目的答道,“主上,帝君他只瞟了我一眼,便认定了我不是您。” “是属下的错,学不来您的半点风姿。” 江篱冷笑一声,抚着自己的指甲,眼神中满是冷漠,“这两句话说得倒还中听。” 半依在榻上,江篱的神情很是不满,鸾鸟凑了过去,将茶递到了江篱手边,“主上,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支开帝君。” “哦,”江篱来了兴趣,“说说怎么个办法。” 鸾鸟连忙献上计谋,窥着江篱的神色,缓声道,“二公子那儿的动作,证明了咱们的猜想,妖皇他已经——”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鸾鸟继续道,“若我们让仙界那群人知道此事,怕是帝君就没空留在这儿,碍主上您的眼了。” 江篱沉思了片刻,眼中略过一丝挣扎,最终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陆遥他必须走,而看着手边的画像,江篱颦着眉,“鱼、欢、欢。” 说罢,那画像飞至半空中自燃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 “护法, 我们已许久未联系的上妖皇。”猴王边说边窥着枯荣的神色,“这鱼欢欢我们是继续抓还是不抓。” 枯荣沉着脸,抓起杯子摔了过去, “抓个屁, 单凭你我在白珩手里直接抢人吗。” 未免太过高估自己了些。 恰好此刻狼王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走上前去, 贴在枯荣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枯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当真?” 狼王沉重的点了点头后,枯荣除了一开始的短暂慌乱过后,很快琢磨起另外的出路。以现在的形势判断, 妖皇大人那儿绝对是有什么问题。 不然怎会给他们下达‘再不许追踪鱼欢欢’的命令,且听狼王话中的意思, 妖皇竟有些认不得他们了, 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了妖皇以外的其他大妖关系错综复杂, 枯荣也难以抉择,倒不如另找靠山。 枯荣正沉思着,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护法,近来可好。” “是你,你怎么——”枯荣有些惊讶于顾胜他竟敢明目张胆的在妖界行走。 顾胜大咧咧的同枯荣打着招呼,丝毫不在意他的脸色,“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怎么,有没有兴趣投奔魔族。” 枯荣脸色微变, 挥手屏退了属下, 独留下二人在房内。 鱼欢欢摸了摸脸, 很是新奇的问道,“仙君, 这个除了能改变容貌,还能改变别的什么吗。” 白珩只瞥了她某处一眼,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带着些无语,缓声道,“别想太多,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并无其它作用。” “哦,这样啊,好吧。”鱼欢欢叹了口气。 乖乖的跟上白珩的脚步,鱼欢欢发觉仙君带她一路向南走去,再走下去便要出了人界。 鱼欢欢忍不住开口问道,“仙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来找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鱼欢欢有些未回过神来,便见得牧云筝这张熟悉的脸,从凉亭内迎了过来。 “这是,那条小鱼吧。” 牧云筝很是好奇的围着鱼欢欢,打量了一番。 “倒是出落的极好,只是,白珩你怕是不够意思,为何施这障眼法带她来见我。” 牧云筝笑着挥手去除了鱼欢欢脸上的秘法,露出了伪装之下的真颜。 虽心下有了些准备,可乍一对上这双眸含春水,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模样,到底还是晃了下神。 真可谓一颦一笑之间皆可动人心弦,牧云筝出声赞叹,“仙子可想去丹阁小住几日,牧某愿携丹阁众人相迎。” 鱼欢欢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怕是不太妥当,一切事由皆由仙君做主。” 话入牧云筝耳间便是,白珩在哪儿她在哪儿,虽美色惑人,可对上白珩那张冷冰冰的脸,便是有再多的不健康想法,都被浇灭了。 比任何清心咒效果都好,怕是若哪一日他同女仙在榻上纠缠,想起白珩的脸,都能即刻立地清心寡欲,摒弃所有欲望。 太下头了,想着那可怕的场景,牧云筝忍不住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是我唐突了。” 白珩只窥了他一眼,半垂着眼眸,懒懒吩咐道,“她近日找回了那一魄,融合时间不久,你帮着看看,最好找些固魂之药给她吃。” 听着白珩风轻云淡的话,牧云筝嘴中下意识答道,“你当那是街边的白菜,随手都能抓来两个吗。” 转着手中的珠串,白珩眼皮未动,沉沉的嗓音道,“若炼制过程所缺的药材,皆可找我来拿。” “这——”牧云筝突然那点火气全消散了个干净,继而满面笑容,十分热情的拉住鱼欢欢的手,“一切好说,好说。” 牧云筝收起脸上的笑意,给鱼欢欢诊着脉,一旦涉及到医术,牧云筝便如同换了一个人,正经且很是严肃。 若不是如此,白珩也不会放心让他诊治。 许久过后,牧云筝睁开眼,抓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魂魄融合的没甚大问题,你按照之前所说,多注意些,我再配几副药,便无大碍。” “嗯。”白珩点了点头,“尽快。” 说罢,白珩抬眼看向他,似是再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牧云筝早习惯了白珩对自己这般,自发的站起身,接住了那枚坠子,脸上挂着十足的假笑,“我这就去配药。” “记得用好的。”白珩嘱托道。 “当然。”牧云筝捏着坠子答道。 看他不好好宰你一顿,牧云筝踌躇满志的离开。 鱼欢欢揉着手腕,凑到白珩身边,“仙君,就这么给他拿走,会不会太过奢侈了些。” “万一,万一他照顾不好药材,岂不是浪费了。” 看着鱼欢欢肉疼还强行找着理由的模样,白珩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不必担心,他比你我更心疼那些药材。” 更何况,便是移栽到旁处,怕是牧云筝都不会舍得,毕竟,除了他这里,找不到更适合那些药材生长的地儿了。 “用不了多少东西,不必有负担。”白珩轻声说道。 鱼欢欢乖巧的点着头,正感动的想抱一下白珩,却听得白珩道,“用你侍奉我,来抵便可。” 是她过早感动了,仙君还是那个仙君,没有一丝丝改变。 “你们回来了。” 崔华连忙迎了上来,站在与鱼欢欢两尺远便停下了脚步,“上仙,欢欢。” “怎么了。”鱼欢欢问道。 “那位回去了。”崔华指了指天上,继续道,“不过,留下了这份留音石。” 那块留音石缓缓飞至白珩面前,陆遥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仙界有要事需本君处理,望几位若遇见天后,请告与本君,不胜感激。” 对于陆遥口中的妻子,鱼欢欢突然升起了些好奇心,问道,“天后,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白珩陷入了回忆之中,多年前的一面,那红衣女子眉目间尽是娇艳,收起留音石,半晌之后才缓声道,“是个洒脱的人吧。” 壹日,天还未亮,牧云筝便找上门来送药,迷懵着眼的荷花打着哈欠问道,“请问您找谁。” “鱼欢欢,她在哪儿。” 荷花眼尾带着一滴泪,神智不算太过清醒,顺手指了个方向。 未等荷花言语,牧云筝一拱手,转眼便消失在荷花眼前。 伸了个懒腰,荷花似乎才意识到什么,猛然间僵住了动作,等等,那个房间,不光有欢欢啊。 糟了,荷花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那位仙人等下,她有话说。 屋外的结界并未拦住牧云筝,只是心下带了些疑惑,推开了门,口中高声喊着,“小鱼崽子,我来了,你的药,药……” 白珩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膝上伏着一个身影,显然是鱼欢欢。 他的声音惊醒了鱼欢欢,睡眼朦胧的揉着眼,自白珩的身侧缓缓起身,脸上挂着未褪的红痕,柔声细语的同白珩问着,“是谁呀。” 白珩拍着她的背,死死盯着牧云筝,“无事。” 说罢,不甚清醒的鱼欢欢刚要再次伏在白珩的膝上。 碰的一声,是谁撞在门上的动静,这下,鱼欢欢彻底清醒了过来,白珩的脸色也彻底的黑了。 荷花揉着额头,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扔下药,牧云筝便脚步凌乱的走了,远远的传来,“做人不可太过禽兽,禽兽啊。” 鱼欢欢眨着眼,回头向白珩问道,“仙君,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白珩目光幽深,冷笑一声,“他忘了给自己脑子配药。” “上仙,药我给您放这儿了。”说罢,荷花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白珩盯着鱼欢欢四处乱飘的眼眸,装似无意问道,“你是坐起来打坐,还是吃药。” 鱼欢欢一骨碌窜了出去,远远的传来她的声音,“我去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直至鱼欢欢跑出去了好远,再看不见身影,白珩才缓缓看向手边的丹药,回想起昨夜。 鱼欢欢陪在他身侧吸收着灵气化为已用,只是忽然灵气不受她所控制,隐隐又有了聚集的架势。 在人界,若是再闹出了动静,倒是更不好解释。白珩连忙攥住了鱼欢欢的手腕,将自己的仙力输入了她的体内。 “凝神静气,引仙力入经脉之中。” 鱼欢欢紧锁着眉头,忍受着痛楚,却还是按着白珩的说法,继续运行着体内的灵力。 虽灵气不再聚集的那么快,却依旧没能完全压制下去,白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狠下心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的气味瞬间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循着味道,鱼欢欢不受控制的唇贴上了白珩的手腕处,吮吸着白珩的血。 白珩另一只手扶住鱼欢欢的后颈处,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沉迷于自己鲜血的模样,果真,他料想的不错。 他的血对于鱼欢欢也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在的,只是这其中多添了哪些人的手脚,可就说不清了。 “太过贪吃,可是不可以的哦。”白珩伸手隔开了鱼欢欢。 鱼欢欢懵懂茫然的睁着眼,唇边还粘着些许血迹,委屈的撇着嘴。 “要。” 说罢,一把扑倒了并无防备的白珩,直奔他的唇而去。 第四十二章 · 白珩抚着唇瓣叹了口气, 目光沉沉,他是不是对她过于纵容了些。 看着沉沉睡去,卧在自己膝上的鱼欢欢, 白珩用指腹擦去了她唇边的血迹, 盯着指尖上那点红,鬼使神差的, 白珩送入了自己口中。 “哎呦。”鱼欢欢一个不察, 还未看清,便与对面之人撞了个正着。 “碰瓷到本后头上来了。” 鱼欢欢只觉腰间一紧,红纱覆腰, 将她拽了回来。 脚刚落于地面,便几乎紧贴到对面之人的身上, 鱼欢欢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抬起头看向对面, 突然瞪大了双眼,口中喃喃自语道, “美,美人。” 面前的女子宛如夏夜之中最绚丽的那朵花,清灵婉约,身上自有一股通透之感,令鱼欢欢面对她时,忍不住自惭形秽。 一身红衣张扬艳丽,如一团火焰, 不由得让鱼欢欢想起了某只爱展现自己翎羽的凤凰。这两种并不相容的气质, 却与她身上的温婉在一起, 形成了独有的矛盾而又和谐。 鱼欢欢这种涉世未深的小鱼儿,如何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忍不住望着江篱出了神。 嗤笑一声,江篱轻蔑的抬起鱼欢欢的下巴,“你便是鱼欢欢。” 用着肯定的语句,江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长的还算凑合,不过——”怎么傻乎乎的。 鱼欢欢没忘了正事,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江篱抿唇轻笑,眼中却并无笑意,“当然是,找你。” “找我?”鱼欢欢一脸的莫名其妙,以手指指向自己。 江篱微微颔首,肯定着她的话,“当然。” “来看看你究竟有何特殊,得了陛下青眼。” 这每一个字她都能理解,为何连在一起,她竟有些听不懂。 崔华远远看见了江篱表情凶狠,似乎在威胁着鱼欢欢,连忙闯入其中,一把推开了江篱的手,将鱼欢欢护在身后。 “你,你想干嘛。” 崔华慢吞吞的,抬眼紧盯着江篱的动作。 “本后倒是未曾料到,有这么多人护着你。”江篱双手环在胸前,神情讥讽。 鱼欢欢从崔华身后伸出只手来,很是不能理解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陆遥他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听得陆遥的名字,江篱猛然间一脸气愤,指着鱼欢欢道,“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鱼欢欢:这应当不是事情的重点。 站在中间的崔华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你就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天后啊。” 江篱瞪圆了双眼,眼中尽是不屑,“放肆,本后是巡游,可懂?” 崔华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温吞缓慢道,“好的,天后,你该回去了吧。” “你——” 鱼欢欢也未曾料到,崔华这性子倒是治住了江篱。 “院中何事如此吵闹。” 白珩人未到声先至,伴着风声而来,江篱倒是收起了那副娇纵的模样,转而正了正衣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最为难请的白珩上仙来了啊。”江篱阴阳怪气的回道。 白珩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鱼欢欢的身上,在看到鱼欢欢躲藏在崔华身后,脸色冷到极致,口气不甚好的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可曾商量好了,下次不如一道来,也省得废这功夫。” 虽对江篱的态度白珩不算热络,但也未曾如对陆遥那般恶劣。 “哼。”江篱高昂着头,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白珩道:“我记着,陆遥他还在找你。” “他,”江篱扭过了头,别别扭扭的低声说道,“让他自己待着冷静冷静,本后才不回去。” 并不听江篱的言语,白珩从怀中拿出那块留音石,企图传音给陆遥。 江篱一看,顾不得什么姿态,红袖冲着留音石便飞了过去,“别。” 躲过了江篱的动作,白珩停下手,冷漠抬头望着她,仿佛能看透她心底所想。 江篱咽了下口水,似是妥协了一般,收起眼底的狠辣,说道,“我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想凑个热闹,白珩你也不必做事这么绝。” 白珩似笑非笑的把玩着留音石,也不言语。 很是无奈的说道,“看在梧栖的面上,先别送我回去。” 听得梧栖的名字,白珩手下动作一顿。于是,江篱便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这是?” 荷花给鱼欢欢使着眼色,试图分辨出眼前这位出众的女子是谁。 鱼欢欢脸上干笑着,手指冲着天上指了指。荷花心领神会的后退了两步,惹不起,她先撤了。 这天帝夫妻俩倒也是有意思,一个一个的来,谁也不耽误。只是苦了他们,有白珩一个的气势便已经足够惊人,再加上这位,也得罪不起。 荷花开始怀疑,当初为何要出来,好好做一朵漂漂亮亮的小荷花,不好吗。 鱼欢欢皱着小脸,不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过来,这茶凉了,给本后,给我换一杯。” 下意识的荷花上前想要拿过茶杯,却被江篱一把躲了过去,抬着下巴看向鱼欢欢,“我要她给我换。” “您还是别了吧。”荷花很是真诚的建议着。 江篱横眉冷对着荷花,“轮得到你说话,今日我便就要她。” 鱼欢欢拍了拍荷花的手背,很是无畏的冲着她露出了小白牙,“没事的,给我吧。” “那你,悠着点啊。” 荷花担忧的目光落在了江篱身上,十分的同情。 她那是什么眼神,江篱很是不虞的沉下了脸。 鱼欢欢拿着茶壶,并未去换,反而掌心凝出火焰,似乎是要准备加热这茶水。 江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点火焰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正想一会儿等她热好茶水,再继续挑刺。 却不曾想意外在此刻发生,鱼欢欢那掌心的火焰忽得变大,不受控制起来,烧向别处,“糟了,快,快灭火。” 江篱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又急又怒,“我一个凤凰给你灭火,你怎么想的。” “你们过来。”扭过头去,江篱正要叫荷花几人,却发觉身后早已空无一人,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惊愕。 早在鱼欢欢凝出火焰的那一刻,荷花拽着崔华的衣角赶紧跑了出去。 怎能不跑,是烧的衣角不够多,还是燎的头发太少了,荷花边跑边想,这可怪不得她,刚刚已经尽力阻止,可惜那位天后不听劝。 江篱简直怄火的要命,“你倒是控制住火焰,减少灵力啊。” “我也想,但是真的做不到。”鱼欢欢皱着眉道。 简直无奈到极致,江篱已不想再争辩,自己动手凝决,想要将火灭掉,可鱼欢欢掌心的火焰,仿佛永远灭不完一般,扑了这处,升起那处。 “你到底想怎样。”江篱头发散乱,咬着牙说道。 “我再不使唤你了,还不行吗。” 鱼欢欢睁着澄澈的双眼,很是无辜的歪了歪头,“这怎么能行呢,天后,这茶水我定是要为您热好。” 这笑容,这话语,怎么这么像某个可恶的人呢。 “我是无福消受了,灭了火,你便赶紧走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说着,鱼欢欢手心的火焰渐渐弱了下来。 心力俱疲的江篱,瘫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想再多看鱼欢欢一眼。脸颊边粘着几缕头发,江篱不复之前的精致,倒是生了几分疲惫。 屋内被鱼欢欢烧的七零八落的,早以分辨不清本来面目。 鱼欢欢笑得一脸无辜,小脸上有些灰尘,才刚要走近了江篱,便被江篱伸手阻止了,“你别过来。” “哎?”鱼欢欢歪着头。 江篱心中一哽,捂着心口道,“得,你赢了。” 白珩皱着眉站在门外,十分嫌弃的望着门内,似是在沉思可有落脚的地儿。 荷花同崔华站在同一侧,冲着鱼欢欢点了点头。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江篱冲着白珩伸出了手,“你的人赶紧带走。” 白珩似笑非笑的看向鱼欢欢,似乎带上了些赞叹。鱼欢欢回以一个微笑,站立在原地,一脸的‘我什么也没做’。 仙界,陆遥头疼的揉着眉心,听着底下这群老不死的吵来吵去,真是令人莫名的烦躁。 下意识的摸去,也没了往日顺手放置在案上的茶水,陆遥怔住了片刻,继而再没了耐性。 “好了!”陆遥猛地拍着桌子,冲着下面的人发起了火。 “就这么些事,也值得你们去吵。” “都下去。” 看着陆遥发了好一通脾气,底下众人倒也消停了下来,不再争得面红耳赤。 一时间,陆遥耳边倒也清静了些。 屏退众人以后,陆遥看着案上,目光放空,似是有些思念起自己那个小妻子来。 还是将她放在身侧才能安心啊。 大殿之外的侍者探着头看向,那无人能窥探出心思的掌权者,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孤寂感。或许,那权力顶峰之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吧。 陆遥在殿内喊道,“来人,传本君旨意,宣牧云筝上殿。” “是。” 那侍卫缓缓退去,而陆遥眯着眼,心中默念,“江篱,玩的差不多了,还是得飞回他的手心。” 第四十三章 · “鱼欢欢, 你给我出来。” 江篱身边的鸾鸟满脸怒意还不忘提起裙摆,冲到鱼欢欢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耳朵, “你说, 是不是你指使的她们,将我们天后的月漓花拔了。” “就是, 就是。”另一侍女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手中捧着一盆已经面目全非到看不出形状的“花”。 鱼欢欢仔细分辨了片刻,那蔫哒哒的银白色叶片,倒是有几分眼熟。 “我都说了, 我是看着这盆花有些缺水,所以浇了点水。”荷花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江篱冷冷的盯着她, 青葱如玉的手指向月漓花的方向, 深吸了口气, “所以,这便是你可以将它泡在池塘里的缘由。” “这……”荷花搅着手指, 带着些心虚道,“我不也同它一起泡了吗。” 这什么鬼解释,你是荷花进了池塘,便同回了家一般,没什么区别。那月漓花根本不能沾水,平日里都是鸾鸟清早取了第一缕晨光下的露珠,滴在月漓花上一两滴, 便足矣。 更别提养这一朵月漓花所需要的其他苛刻条件, 江篱并不打算一一列举, 现在她这心肝脾肺都在痛,抖着手指抚了抚心口。 鸾鸟瞧见江篱的眼神, 连忙道,“你便说,该如何赔偿吧。” 荷花撇了撇嘴,虽不喜这个高傲的天后,但此事终归是自己理亏,低垂着眼眸,“全凭天后定夺。” 江篱微抬下巴,俯视着荷花,又看了看一旁的鱼欢欢,虚情假意道,“本后也不愿为难于你,只不过这月漓花是天帝为本后千辛万苦寻来的,这罚是少不了的。” “便罚她——”江篱刻意拉长了语调,“拔了自己的花瓣吧。” “什么!”荷花惊讶而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篱。 要拔她的花瓣,荷花瞬间变了脸色,她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花瓣于她来说,堪比仙人的仙骨,若没了这花瓣,倒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来的痛快。 鱼欢欢自然也明白这些,看向江篱,开口道,“天后,可否换个惩罚。” “哦。”江篱懒懒的抬起眼皮,唇边带着丝恶意,“不可。” “麻烦天后你也讲讲道理,这月漓花是我所坏,可也不应有如此惩罚。”荷花反质问着江篱,眼中满是执拗。 “呵。”江篱嘴角处多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同本后讲道理,你可配?” “鸾一,给我拿下。” 江篱一挥衣袖,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威严。 在她们争辩之际,鱼欢欢缓缓走至月漓花身旁,她似乎在仙君那儿读过有关于月漓花的书。 月漓花,通体银白,喜食灵气,与木棉同放一室,可形成剧毒。鱼欢欢突然想起,她的窗外便有一大片木棉。 而这花若是放在江篱房中,荷花便是再不清楚,也不会动这月漓花。 所以,荷花是在哪儿拿到的呢,鱼欢欢不由得问出了声。 “在你窗外啊。” “是吗。”鱼欢欢捻起一片月漓花花瓣,似笑非笑的看向江篱。 “可否请天后为我解惑,这花缘何在我窗外。” 鸾鸟眼神慌乱了一瞬,紧咬着下唇,突然插嘴,嘴硬道,“你别想转移话题,这花定是要她赔的。” 压着荷花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她向江篱跪下。 只是鱼欢欢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凌厉,“哎,这位姐姐,天后还未说话,怎么就轮到你讲话了呢。” 江篱脸色沉沉,满脸不虞的盯着鱼欢欢,“鱼欢欢,你不要倒打一耙,带着证据再说话。” 扭过头,鱼欢欢撑着下巴看向江篱,“我记着今早在窗边捡到一片叶子,不如天后先看看。” 江篱手心一紧,僵硬着脸,同鸾鸟交换了个眼神,权当鱼欢欢在虚张声势,“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喏。”鱼欢欢笑意吟吟的举起那片银白色的叶片。 “想必天后不想我拿着这片叶子,去找旁人再去验证一下吧。” 江篱同她对峙着,半晌后终于松了口,挥着手,“放开她。” “此事便当做未发生过,本后就大度一点,也不再追究于她了。” 荷花踉跄着到了鱼欢欢身旁,看着她捏着叶片,似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未曾发生?” “我怎么记着,刚刚天后准备要了荷花的命,现在怎么能这么轻描带写的一笔带过呢。” 江篱暗暗的瞪了鸾鸟一眼,咬着牙,“那你想如何。” “这也好说,毕竟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鱼欢欢笑得宛如一只小狐狸,伸出一只手比划着。 松了口气,江篱鄙夷的看着她们二人,到底是没见识的小妖精,她随便拿点东西便能打发了她们。 却又听得鱼欢欢的声音,“嗨,放心好了,以天后的身份,怎么不也得给咱们十件八件的神器,才能彰显她的身份,要不怎能拿的出手。” 鸾鸟瞪圆了双眼指着她们,“还十件八件的神器,你们当这是大街上的吃食,随手便能捡来的吗。” 现如今,也只存了三件神器,一件在天帝手中,一件在妖皇那儿,另一件早已下落不明。 她手中怎么会有,但鱼欢欢这话已经把她架在了那儿,若是直说自己并无一件,岂不是将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江篱脸色难看,口中话音一转,“神器不利于你等控制,这几件仙器便赠予你们,也算是一场缘分。” 看着江篱眼中的肉疼,鱼欢欢心下暗笑,这仙器怕是也价值不菲,要不江篱也不会露出如此眼神,只不过她的高傲让她做不来,再收回这仙器的事。 荷花上前一步,接过了那些东西,微微俯身,“那便多谢天后了。” “不必。” 再待不下去的江篱,勉强维持着风度,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去。 待只留下她与鱼欢欢二人时,拿着那些仙器,荷花脸上未见喜色,反而脸上笼罩着阵阵愁容。 “欢崽,这天后对你的敌意可谓不是一星半点,今日我们又坑了她一把,往后可如何是好。” 荷花又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鱼欢欢抿了下唇,“无碍,便是没有今日这事,她若是看我不顺眼,早晚还是会动手的。” 江篱对她的厌恶毫无由来,只认准了她与那陆遥有什么关系,这个原因在鱼欢欢看来,也是过分牵强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欢欢你也是好运,竟捡到了月漓花的叶子。”荷花很是欣慰的拍了拍鱼欢欢的肩膀。 哪里来的好运,不过是她在江篱她们进来之时,便趁其不备薅了几片,藏在了怀里。 “你还要吗。”鱼欢欢从怀中拿出了剩下的几片。 荷花看着那被鱼欢欢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叶片,连连摆着手,“不用了。” “要不,找上仙说一说此事如何。”荷花眼眸一亮,自认提了个好主意。 只见鱼欢欢摇着头,坚定的拒绝了,“不可,仙君得知定不会任由我受此欺负,可江篱到底身份不同。” 且不说她这天后的身份,便她是梧栖姐姐的这个身份,鱼欢欢都不可能让白珩夹在中间难做。 “唉。”荷花叹了口气,“往后只能小心防备些。” 白珩正闭目打坐,窗边晃晃悠悠的飞来一只小纸鹤,缓慢的落在了白珩的手心。 睁开眼,白珩对上那纸鹤,听得它传来的消息,一时间竟周身显出凌厉的杀意。 “幽冥海异动频频,望君早日前去。” 看来他是不得不走上一趟了,只是,鱼欢欢他该寻个人先替他照看一阵儿。 此去幽冥海,他是万不能带上鱼欢欢一起的。鱼欢欢身上的谜题还未揭开,幽冥海的情况又不明朗,此刻纵然再如何,也不可与他同去。 “我不。”鱼欢欢还想抱住白珩的大腿,只是自己这身高不太允许再作出这种举动,便退而求其次,一把搂住了白珩的腰。 鱼欢欢很是急切道,“仙君,我不会给你惹祸的,带上我吧。” 白珩满是不赞同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扒开,“不可。” “仙君,求你了,我这几日法术大有长进,或许还能帮上忙呢。”鱼欢欢作双手合十状,对着白珩祈求。 任是谁,对上这双眼宛如小鹿一般清澈,且湿漉漉的盯着你,祈求你,怕是也会忍不住心软。 起码,荷花是没忍住。 只不过,唯独白珩不为所动,转过身很是冷漠道,“本君此行有要事去办,带上你恐怕是会不妥。” 鱼欢欢蔫蔫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仙君你路上小心。” 虽心中已有料想,鱼欢欢会有些不太同意与自己分开,可这过分反常的粘着自己,其中怕是还有着什么他不知晓的缘由在。 只是来不及多想,白珩已经吩咐了曲玄过来接她回茗萝境,倒是能让他稍稍放心些。 江篱抬着下巴看向鸾鸟,轻抿了一口茶,“看样子,小家伙的靠山也要飞走了呢,我看她拿什么同我斗。” “天后说的是,她不过是一山间精怪,如何能与您相比。” 第四十四章 · 时隔多日, 当鱼欢欢再一次看见曲玄时,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待曲玄变化出原形, 带着她在院子中疯跑后, 那点不熟悉全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廊下,白珩背着手看着他们嬉戏, 目光柔和, 只是其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你也可以选择不送她回去的。”崔华慢吞吞的说道。 白珩有些诧异的看向崔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能去。” “若一月有余, 我仍旧未归,便将茗萝境第二层结界打开, 绝不许再有人外出。” 这沉重的语气令崔华心下一紧, 有心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抿了抿唇, 许下了承诺,“我会照顾好她的。” 另一侧,鸾鸟服侍着江篱,尽显恶意的说道,“天后娘娘,她蹦哒不了两日了,便是有曲玄在, 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江篱永远高抬着下巴, 俯视着周遭的人, 瞥向白珩的方向陷入了沉思,“鸾一, 你去看看梧栖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她这心底的不安搅得她心烦意乱,便更加看不惯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开心。 江篱狠狠的捏碎了桃花枝,浅粉色的花汁顺着指尖缓缓流落在地,目光深沉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面对江篱这阴晴不定的模样,鸾一早已习惯,应声答道,“是。” 鱼欢欢似是有所感应转过了头,在树旁周遭并未看见身影,只有廊下站着仙君和崔华二人。 “要一起来玩吗。”鱼欢欢兴奋的朝白珩挥着手。 曲玄脚下一顿,差点没想把鱼欢欢掀下去,这就大可不必也分享了吧,他承受不起。 晚间,鱼欢欢坐在他的身侧打坐修炼,只不过,那暗搓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鱼欢欢根本静不下心,扣着身下的软垫,悄悄的将眼睛眯出一条缝,往白珩的脸上瞧。 没等她凑过去,头顶便挨了白珩一下,冷冷淡淡的同她道,“专心些。” “你是打算修炼到天明吗。” 听得白珩这暗中的威胁,鱼欢欢再不敢做小动作,倒是老实了些。在彻底进入状态后,鱼欢欢那颗浮躁的心竟也静了下来。 而此刻白珩却突然睁开了眼,伸手直接点了鱼欢欢的睡穴,人便软趴趴的躺在了自己怀中。 白珩目光在鱼欢欢身上停留了许久,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向后掖了掖,目光幽深的盯着鱼欢欢的唇瓣,用指腹摩擦了两下。 眼中似是在纠结,须臾,白珩忽的轻笑一声,他何时也这么瞻前顾后了。 贴近鱼欢欢的耳边,白珩危险而又如诱人堕落的海妖一般,“等我回来,再弄清你我之间的问题。” 即便在睡梦中,鱼欢欢也忍不住身子一抖。 目睹了一切的青钰剑开始考虑,抱鱼欢欢的大腿有多大的机会,以后它怕是要落入她手了,得提前同夫人打好关系。 “嘶。”鱼欢欢揉着额头从床榻上醒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周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处再寻不到白珩的身影,鱼欢欢突然有些心慌,连鞋也顾不得穿,跑下了床,“仙君,仙君,仙君你在哪儿。” 正要推门而出,荷花正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差点与鱼欢欢撞了个满怀。好在荷花及时转身,才避免了这场悲剧。 “你看见仙君了吗。” 荷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后,才有空去管她,点着鱼欢欢的鼻子,对其很是不争气道,“你啊,就知道仙君,地上凉,赶紧的先过去把鞋穿上。” 虽然着急,鱼欢欢还是乖乖的听着荷花的花将鞋穿上,便又要问。 荷花随手拿起一块包子,堵住了鱼欢欢的嘴。鱼欢欢下意识的吃了起来,但眸中仍旧很是困惑。 “上仙他早已出发去了幽冥海,现下怕是早就寻不到人影了。”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鱼欢欢低落的低下头,恨恨的又拿起一个包子,泄愤似的咬了下去。 “走就走,我,我也不会想她的。”鱼欢欢口气心非的说着。 曲玄正从外走了进来,“哦,这样啊,那晚上可不要有人哭鼻子啊。” 众人随着曲玄调笑了鱼欢欢两句,倒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也消散鱼欢欢心头那点不舍与难过。 眼看着鱼欢欢情绪好转,曲玄也在心底松了口气,他这也算不负所托了。 不过,这扫兴的人,总是会挑着时间出现。 “这是有了什么开心的事啊。”江篱的声音从外传来,依旧是那副娇纵而又不屑的模样。 “难不成是在庆祝白珩此去幽冥海旗开得胜吗。” “没什么事,也总归不能哭吧。”荷花阴阳怪气的回答着。 自从上次那月漓花的事,荷花对这位天后的观感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毕竟人家都想着要你命了,还恭敬个屁。 被噎了这一下,江篱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面具。 “呵,你也就还能嘴硬这几天了。”江篱似是掌握了什么消息一样,很是胸有成竹。 曲玄含笑站在鱼欢欢身前,不甘示弱道,“天后怎么还在这儿呢。” 颇为‘好心’的提醒着,“听说,天帝已派了凤凰族族长前来‘请’您回去了。” 这下,江篱彻底变了脸色,“本后怎知你是不是在骗人。” 曲玄坦然不已,摊着手一脸无谓,“无所谓啊,这消息是真是假,与我何干,不过万一是真的,可就……” 她耳边便不会再得清静,她那个爹是多么固执而又盲目的跟从陆遥那个狗东西,她最为清楚。 若是让她父王抓住了她,怕是今后她再想做些什么,便更不容易了。 江篱在心底权衡利弊了下,到底还是没能坐的住,猛然间拂袖而去。 “算你走运。”白珩竟连他走后的事,都为鱼欢欢安排好了,生怕她做点什么。 江篱心底既酸又不甘,随便动下脑子便能知道,这事定是白珩透露给她爹的。 以陆遥的个性,便是想抓她回去,即便是寻牧云筝来找自己,也不会告诉她爹一声。 鱼欢欢回想起江篱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有些心悸,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恨意。 而她并不能理解那种可笑的理由,是否能支撑的起这股恨意。 这里面或许还藏着她未知的事。 曲玄看着鱼欢欢沉默的同他们回去,一路上也没多说几句话。自从白珩离开后,便像是抽走了精气神似的,整日蔫蔫的,仿佛霜打的茄子。 连崔华都看不下去,想要将鱼欢欢拽出来透透气。 “我真的没事。”鱼欢欢脸上挂着些勉强的笑。 “那回去还有些路程,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吃些小吃如何。”荷花边说边拉着鱼欢欢手往外走。 “不了吧,我们还是赶快回茗萝境吧。”鱼欢欢挣脱开荷花的手,很是坚决的拒绝了。 看着劝不动鱼欢欢,荷花叹了口气,冲着曲玄摇了摇头。 由于鱼欢欢的极度配合,原本的路程硬是缩短了一半。 曲玄也很是纳闷,这根本不像主子所说的,鱼欢欢她根本就乖的不行,一点麻烦也没给他找,没试图去寻白珩,中途想要偷跑更是没有。 他这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是奇怪。于是,曲玄更是万分警惕着,直到回到了茗萝境,鱼欢欢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时常盯着长明灯发呆。 自从回了茗萝境,鱼欢欢倒是有了新的爱好,喜欢在白珩常待的地方打坐,茗萝境内无日夜,也无人算的清鱼欢欢坐在那儿多久。 “这么下去,真的没事吗。”曲玄忍不住发问。 荷花咬了口果子,无所谓的挥着手,“嗨,能有什么事,灵气充足的很,她总不能修炼到走火入魔,这样也好,省了咱们不少事。” 不,他总觉得,怕是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放弃,鱼欢欢早就看清了,江篱不会放弃弄死自己,若是自己执意去找仙君,怕是还未曾到,便被扼杀在半路,还平白的连累了身旁人。 倒不如安分的回来修炼,起码有了自保之力,才有资格任性一回。 不过,还真的蛮想仙君的,那日梦中似乎还见到仙君摸着自己的头,阴恻恻的威胁着,“既然你长高了,看来之前准备的锅不够用了。” ‘无事,我换了个更大的。’ 说罢,鱼欢欢眼睁睁的看着白珩从身后拿出了个堪比半个屋子大小的‘锅’。紧接着,她便惊醒了。 这可能也算仙君对她的爱吧,鱼欢欢如是想着,只是下回梦中大可不必这么做。 “这人真的会来吗。”鸾二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里是去幽冥海的必经之路,若她想去,找白珩上仙,必定会从此处路过。”鸾一很是肯定。 鸾二犹豫了半天,“可万一她没追来。” “怎么可能,她可是白珩一手养起来的,那鱼欢欢怎么舍得离开白珩那么久。” 可是,鸾一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五天了,就算是她爬着来,也早该到了啊。 这不科学。 鸾一眸中满是坚定:鱼欢欢一定会追来的。 鱼欢欢:勿扰,修炼中。 第四十五章 · “他来了。” 一身着藏蓝色绣着青竹花纹的男子, 头上簪着木簪,眉心处有一点殷红,手中端着块黑色的不明石块, 目光幽深的望着西方。 “祭师, 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只等着他到了。 白珩在半空中望着近在咫尺的幽冥海, 眼中闪过几丝不明的情绪, 似是有些抵触进入这个地方。 手心放置在结界之上,似是有处开始融开,白珩一步步踏进了此处。 鱼欢欢正闭关中, 突然一阵心神不宁,一时没控制住灵力,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怎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恍惚间她似是看到了仙君心口破了个大洞, 落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海水之中。看到仙君下落的那刻,鱼欢欢有一瞬的心口停滞。 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 鱼欢欢再坐不住,不行,她得去找仙君。 转眼间,鱼欢欢顺着窗边翻了出去。 “哎,这都多久了,欢儿也是能待得住,若不是确定她还在, 怕是都以为她跑了。”荷花边晒开叶子边说道。 “可不是, 这鱼突然有了上进心, 也是够惊人的。”崔华摇头晃脑道。 曲玄突然站起身,面色不佳的盯着结界处, “不好。” 荷花伸展的枝叶,“怎么了。” “你说的成真了,这回人是真跑了。” 曲玄连忙化作原形,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崔华似是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转过身,“怎么说跑就跑了。”也不带上他。 不说别的地方,对茗萝境倒是极为熟悉的鱼欢欢,只短短的一瞬间,便找好了结界的突破口。 待曲玄赶到之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处结界缺口。四处张望了下,曲玄突然有些感叹,这鱼欢欢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几个月的闭关,倒是让她有了破开结界的能力。 有这个实力在,或许,他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毕竟,白珩亲手布下的结界,她都能逃出去,便可见一斑。 只不过,该追还是得去追的。 “等等我们。” “嗯?”曲玄疑惑的回过头,便见得一花,且叶子卷着只乌龟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他化作原形是为了跑的更快,你们是图什么呢。这诡异的组合,硬是吓得曲玄后退了两步。 将结界修补好,曲玄一行人出发去寻鱼欢欢的踪迹。 不过,这一只角鹿头上顶着荷花,背上躺着只乌龟,怎么看怎么怪异。 算了,先找鱼欢欢要紧,曲玄带着这两个家伙便开始直奔幽冥海的方向而去。 除了这个方向,鱼欢欢不可能再有别的去处。 很明显,鸾鸟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都多久了,那条小鱼根本就不会来了。”鸾二满是不满的说道。 挪动了下身子,鸾二翻了个白眼,“得,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吧。”这么死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鸾一看着前方许久未有人经过,而略显空荡的前方,刚要开口道“好”。 突然在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满心激动的推了推鸾一,定睛一看却见得正是曲玄他们一行人。 “怎么是他?” 荷花在曲玄的头上左右晃悠着,若有人经过便会惊讶,任谁看到一朵花突然张口说话,也不能淡定,“你确定是这条路?” “她只能从这儿经过,才能到幽冥海。” 换句话说,这是她不得不经过的地方。 荷花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你说,这一路上始终也没见到欢欢的身影,能不能她只是待腻了,想出去一趟。” 曲玄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未说,却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欢欢她,认识路吗。”崔华缓缓的才吐出一句。 曲玄、荷花:……失算了。 果真如崔华所担忧的那样,此刻鱼欢欢正面临着选择,或许准确来说,她从一开始便没找准方向。 鱼欢欢矗立在云端,不过思索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北方隶属于魔族,东方为人族居住,而西南方正是她们曾去过的妖界。 所以,怎么看,都是西处最为有可能,她只需西行便能找得到仙君。 “那么,西在哪边。”鱼欢欢颇为不好意思道。 孟婉容也忍不住绝倒,合着分析了半天,你连方向都分不清。 心累的给鱼欢欢指了指方向,孟婉容戳着秋怀仁的魂魄玩。温养了这么久,虽然他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与之前那副即将要消散的模样,可谓是强了太多。 百聊无赖的孟婉容一边戳着他一边碎碎念着,“你说你啊,和小鱼儿一点都不一样,她就差将这儿整个翻过来,而你——” 孟婉容又叹了口气,她都戳了你这么半天了,倒是给点反应啊,动一动,证明你活着也行。 同样都是魂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但凡这两个能中和一点,孟婉容都不至于这么失落。 没有接收到孟婉容的怨念,鱼欢欢正加倍的赶路,以期望补上自己之前耽误的时间。 入目可见的荒凉,白珩微微颦眉,却并无动容,唯有风声在此间呼啸而过。在这里看不到除了黑以外其他的色彩,而幽冥族人却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青钰剑便开始嗡嗡作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仿佛想要马上与之一战。 白珩半垂着眼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缓缓的抬起手,压住了青钰剑身上的杀意。 隐于风声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兵器破空声,白珩眼神猛然凌厉,凌空向后翻身,躲过了这群剑刃。 丝毫不见惊慌,白珩看向正前方于迷雾中走出的那一群身着黑袍的男人。 “好久不见啊,白珩。” “让开,”白珩眸中满是意料之中,“我只要从此通过。” 对面为首的男子,脸颊半隐在黑暗之中,满是阴郁的目光如幽暗的沼泽,想要将人拖入黑夜里。 “可是,我们又凭什么呢,便不让你过去,又如何。” 虽然往日通过都不顺利,但也未曾见过乌蒙这么硬气过,白珩眼底闪过些许沉思,看来怕是有人给了他这份勇气。 在白珩看来,作为幽冥族的祭师,乌蒙显然是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他最不信的便是这些。 冷下嗓音,白珩道,“你该知道,我若不能过去应会是什么下场。” 乌蒙骤然抬起了头,满是不屑与残忍,“那又与我们何干。” “你怕不是忘了,当初他们是怎样杀了神女,又是如何遗弃了我们。” 现在,他们整族恨不得这世间所有人全都去给神女陪葬,更惘论生死,乌蒙眼底隐隐有些疯狂。 白珩自然是知晓的,正是因为清楚,便更为清醒的明白,他什么也做不了。 成不了杀戮的主宰,也做不了救世的神,他只能活着,带着遗憾游走于世间。 乌蒙只是恨,恨上了所有伤害了幽冥族的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曾放过。 “不论往日如何,今日我必定是要从此路过的。” 对白珩的狂妄,乌蒙很是佩服的鼓了鼓掌,“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客气了。” 很快,那群幽冥族人同白珩缠斗在了一起,黑衣人招招致命,而反观白珩只是一味以躲闪为主,却依旧游刃有余,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乌蒙也发现了这点,不由得讽刺而又疯狂的盯着白珩,向前挥了挥右手,示意某人可以动手了。 “仙君,我来了。” 这明显属于鱼欢欢的声音,明知不可能,白珩还是忍不住的回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源头,却在刹那间瞪大了双眼。 噗呲,是利刃入骨的声响,白珩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捅入自己腹部的剑刃,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绕是此刻,白珩攥住鱼欢欢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也不曾使力,似是还在怕伤了她。 鱼欢欢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垂着头,并不回答,只是手起刀落的再一把拔出了剑。飞溅出的血迹,沾染到了二人的身上、脸上。 白珩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却连擦都未曾擦上一下,目光死死的放在鱼欢欢身上,恍若未曾察觉鲜血,低哑着嗓音,“你说啊。” 猛然避开了白珩沾染着血迹的手,鱼欢欢遮掩住了眼眸,乖顺的站在了乌蒙的身侧。 这原因为何,便不言而喻了。 乌蒙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子,眼底尽是兴味,“怎么样,背叛的滋味尝着如何。” “在舍弃旁人时,毫不手软,那么这滋味也终将有一天会落在你们的身上,这——” “只是开始。”乌蒙很是畅怀,展开了双臂。 “他废话好多啊。”似是有人小声嘀咕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像是有人捂住了谁的嘴,“闭嘴,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唔唔唔。”我知道了,放手吧。 乌蒙眉心突突的跳,这真是自从他己任祭师以来最大的挑衅。 “给我出来。”乌蒙身上猛然间爆发出巨大的黑气,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焦土,再无生灵存亡。 完蛋了,被发现了。 “何必如此暴躁。”白珩突然从半跪在地上的状态,缓缓站起了身,顺便,擦掉了手下的——西红柿汁。 第四十六章 · “你怎会——” 乌蒙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珩站在自己面前, 且毫发无损的模样,简直大受打击。 “不,这不可能, 我明明让她捅了你的。” 边说边摇着头向后退去, 乌蒙一把拽过身侧那个‘鱼欢欢’,神色有些狰狞的问道, “说, 你是不是没有动手。” 那与鱼欢欢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眼中透露出几分惊恐,不停的摆着手, “祭师大人,我没有, 我真的动——” 乌蒙双眼赤红, 落入他的耳中便只有那‘没有’两个字, 微微勾起唇瓣,笑得温柔而缠绵,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之上。 只刹那间,在那女子恐惧的神色中,逐渐化为一抹轻烟消散于尘土之中,仿佛从未有过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在乌蒙眼中她已没了价值,那么便是她生命的尽头。 白珩伸手从衣服内侧缓缓拿出了一个被戳中正心的西红柿, 随意的扔在地上, 颇为嫌弃的用帕子一根根的擦着手指。 要用牧云筝的话说, 这家伙就是矫情,能一个清洁术解决的问题, 他非得自己亲自擦一遍才能安心。 擦完的帕子还沾着些西红柿汁,白珩看似不经意的扔到一旁,却正正好好落在鱼欢欢的脸上。 鱼欢欢:…… 仙君,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被发现了,人艰不拆好吗。 在白珩解开隐身符时,荷花正搂着鱼欢欢的腰,而曲玄一脸的‘我也没办法,只得随着她们胡闹’了。 手中还托着一只——小乌龟,正懒散的趴着,偶尔微弱的呼吸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白珩一个眼神扫至鱼欢欢的腰间,荷花打了个哆嗦,立马心灵福至的松开了手,尴尬的笑着后退了两步,这才见白珩的脸色好看了些。 眯着眼,乌蒙向着鱼欢欢的方向看去,那阴冷的神色似是想要看透她一般。 “你算计我。” 鱼欢欢瞪着眼很是不服,“这叫愿赌服输。” 更何况是你先不讲道义,找人假扮她去偷袭。 白珩看向鱼欢欢神情严肃,仿佛在说‘等下找你算账’。 糟,糟糕,鱼欢欢有点腿软。 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乌蒙半敛着眼眸,唇边带着讥笑,“可惜啊,可惜。” 你们还是着了他的道。 “这点心意,便当作送你们的见面礼。” 绕是白珩也脸色微变,紧随其后,其他人也发觉了不对劲。 乌蒙很是畅怀的看着他们,抬手将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召回,目光直直落在白珩身上,“我们改日继续。” 想去幽冥海底,也得看他们同不同意。 这次双方的试探,也并不是毫无所获,他似乎找到了个更好的办法去对付白珩。 “无忧花。”曲玄很是肯定。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看着白珩同曲玄皆是脸色一黑。 曲玄半跪在地,挣扎着抬起手,对荷花说道,“快,将鱼欢欢带走。” “为——”连‘什么’这两个字都还说出口。 只见得,白珩先众人一步攥住了鱼欢欢的手腕,眨眼间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曲玄无力的垂下双臂,无奈的闭上了眼,晚了,这下只能让鱼欢欢自求多福了。 “什么自求多福。”荷花茫然的转过头。 对上曲玄涨红的脸颊,和现在依旧保持着原形的崔华已缩进了壳内,在里面悉悉索索的,不知做了些什么。 荷花突然明白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会是那种药吧。” 曲玄艰难的点了下头,“嗯。” 回想起白珩最后那隐隐发红的双眸,荷花心底一突,这进去一条鱼崽,不会出来一堆小小鱼崽吧。 这还真说不准了。 “哎。” 鱼欢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白珩拽进了他的内府,连给她看看周遭环境的机会都没有,白珩一把将人推到在草地之上。 “仙,仙君。”乍一对上白珩那双压抑了太多情绪的双眸,鱼欢欢大脑中有了一瞬的空白。 白珩抬起手,沿着鱼欢欢眉骨一点点的描摹着她脸的轮廓。手指向下,在鱼欢欢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眼眸骤然加深,缓缓俯下了身。 !!! 看着这般模样的白珩,鱼欢欢心口莫名一跳,抵着白珩的双手抽出一只,捂在了自己胸前,仿佛这样做,便能控制住那异常的心跳。 随着白珩越来越近的脸颊,那长长的睫毛每动一下,仿佛都扫在了她的心尖上,痒痒的,却都触不到实地。 呼吸相纠缠着,连心跳都重合在一起跳动,无法分割开。 鱼欢欢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这她顶不住啊。 不行,她得清醒些,仙君明显状态不对,她不能趁人之危。在两人距离不到半指时,鱼欢欢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被鱼欢欢弄的哭笑不得,白珩用着那诱人的嗓音低低的笑着,“乖,把手移开。” “好不好。” 偷偷从指缝中向外望去,看着白珩鬓角上微微有些汗意,看的出忍的极未艰辛,却不曾强迫于她,而是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恍若间,起码是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便只留下了他们二人。他眸中只有她,而她眼里也只唯他一人。 不知不觉间,连鱼欢欢都没有意识到她放开了手,微红着脸冲着白珩点了点头。 白珩再无法等待,像是荒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甘甜的泉水,吻上了鱼欢欢的唇。 不同于他眸中的温柔,白珩在鱼欢欢的唇边又啃又咬的,鱼欢欢不由得心底带上了几分疑惑,仙君莫不是把她当成了食物。 这,这可使不得啊。 “张口。” 白珩眼眸中略过一丝不悦,还是他太过温和了些,竟然让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神。 不明所以的鱼欢欢听着白珩的话,放了白珩进来,便后了悔。 没人告诉过她,还能这么玩。 口中的空气逐渐被白珩抢夺了过去,恍惚间,鱼欢欢想起了她还未化形前,在韶昀池内看见的那两尾未开化的鱼儿,互相纠缠、追逐着,嬉戏在一起。 便如同她和仙君现在这般,在鱼欢欢差点晕过去之前,白珩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鱼欢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前的山峦叠嶂不由自主的跟着起伏。 那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红唇,更加激发了白珩心底的欲.望,想一点点的,将她全部染上自己的气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只属于自己。 猛然间,惊觉于自己这想法,白珩才想起自己还中着药。 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源于药.性,还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亦或者两者皆有。 “仙君,你这是犯规。”以美色相诱,实属是过分。 看着鱼欢欢不觉流露出的媚色,白珩真想在做点更过分的让她瞧瞧。 可他终究还没有那么禽兽,那样对她对自己都是不负责。 只是,有人不想这么放过他。 “仙君,亲亲。”鱼欢欢眸中一转,似是打着什么坏主意,伸出双臂向下一勾,贴了上去。 这大胆的行为,连白珩都未曾料想的到。片刻错愕后,白珩立马反客为主,送上门来的鱼,怎么会不‘吃’呢。 内府随着主人的心境变换,从四周飘来片片粉色的桃花花瓣,围绕着他们飘落着。草地内的二人身影重叠,发丝纠缠密不可分,画面唯美而令人不忍打扰。 鱼欢欢这不知死活的行为下场便是,再一次被白珩吻到双颊微红,乍一抬眼,眸中的春意流转,勾的白珩心底蠢蠢欲动,却也只能咬着牙不能动。 低声骂了句什么,白珩突然起身,脸色不自然的消失不见。留下鱼欢欢一脸懵,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抚着唇,她这是不是玩大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这无忧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鱼欢欢心下带着疑惑。 荷花捂着耳朵,尽量远离那两个家伙远一点,却还能看见他们的距离,背过了身,直呼晦气。 这让她一个女子承受这份尴尬,简直是她修炼了这么多年,最想原地消失的一次。 偶尔飘过来的喘息声,让荷花自闭到想要撕下几片荷叶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边动作停息,似乎告一段落,荷花便看着一只黑色的乌龟壳慢悠悠的爬了过来,崔华用最后的力气化作人形,口中低喃了一句,“欢欢。” 荷花看着他似是有些虚脱,面容苍白,唇瓣尽失血色,不由得疑惑这种事,就让他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他这也不行啊。 “这不能怪他。”曲玄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幽冥海独有的无忧花,是一种危险而致命的花,它可以让人在极致的快乐中死去,却毫无察觉。 若忍不住阴阳交合,则女子会立刻暴毙,而男子从此也将每月需与女子交合,来维持性命。 可即便这样,也熬不过一年。 “这花于女子无碍,唯独对男子有影响。” 荷花点着头,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衣襟,“那该如何解。” 曲玄突然没有言语,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不会此花的毒无解吧。”荷花忍不住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去。 “那倒不是,只要,咳,发泄过后,便无大碍。” 荷花拍着心口,松了口气。 “只是,这花会诱发心底的欲.望。若无所爱,自然无事,可这有所爱之人——” 荷花:…… 等等,荷花噔噔噔的跑了两步,一脚踹在了崔华的屁股上,口中骂骂咧咧道,“果真人不可貌相,你小子还敢惦记欢崽。” 曲玄:他说的不是这个啊,喂! 第四十七章 · 寻不到白珩的身影, 鱼欢欢在这里观察下四周,如仙君的性子一般,整个内府中均是冷冷清清的, 并无太多奢华的装饰。 抬起头, 鱼欢欢盯着那片晃晃悠悠飘落在自己手掌心中的桃花花瓣,不知想起了什么, 脸色一红。 待走进了这处唯一的一座房屋, 鱼欢欢才知什么叫内有乾坤。 绕是鱼欢欢也忍不住惊叹,这里竟和茗萝境中的摆设如出一辙。抚摸着桌面,鱼欢欢有些恍惚。 原来她与仙君之间已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自她化形至今日,仿佛每一桩每一件事都与仙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耳畔忽得听到潺潺水声, 鱼欢欢好奇的向其走去, 待听到其中夹杂着既熟悉又奇怪的喘息声, 鱼欢欢突然停住了脚步。 似乎意识到了里面正发生着什么,鱼欢欢想要立刻转身离开, 可这脚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挪不动。 心下越焦急越慌乱,鱼欢欢脸颊皱成了一团。 只听得一声轻笑从里面传来,紧接着鱼欢欢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拽进了温泉之中。 温和的水流迷住了鱼欢欢的双眸,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鱼欢欢惊魂未定的抓住了面前的人。 好容易睁开了眼, 看清是谁后, 鱼欢欢口中忍不住埋怨道, “仙君,你干嘛吓我。” 白珩的状态明显不对, 箍着鱼欢欢腰的手攥的死紧,仿佛怕人跑了似的,眼眸也早已变成了竖瞳。 很是熟悉白珩的鱼欢欢,直觉的想要逃离,却被白珩单手将鱼欢欢的双手反扣在身后,整个人都被压制的死死的,不得动弹。 “仙,仙君,你冷静一下。”她不该乱走动的,鱼欢欢欲哭无泪。 白珩歪了歪头,迷茫的眼神中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死死的盯住她。 对上白珩的目光,鱼欢欢心底莫名有些慌,心跳加速。 “脱。” 鱼欢欢惊恐的瞪大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不是仙君能说出来的话,还她清姿俊雅的仙君。 白珩眸中染上了不耐,不等鱼欢欢有所回答,便自己运着法术,褪去了鱼欢欢的外袍。 “等等。”她有话要说。 鱼欢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说服白珩,却见得他半垂着眼眸,微微俯身,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便没了动作。 未尽的言语便全卡在了喉咙处,就,这样吗。 那为什么——要脱她衣服,鱼欢欢纵然心底有千言万语,却没能问出口。 白珩轻嗅着鱼欢欢身上的气味闭上了眼眸,也掩盖住了他那些不能言说的心思。 不知为何,在他看见面前女子的那一刻,想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只觉得那衣物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极其的碍眼。 鱼欢欢僵硬着身子,任由他靠着自己。过了片刻,白珩在她耳边低声弥喃,“难受。” 不知为何,鱼欢欢咽了咽口水,不敢言语。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为妙。 白珩却不肯放过她,在她身边略带委屈的说着‘不舒服’。 直到闻到一丝血气的味道,鱼欢欢惊讶的回过头看向白珩,发现他唇角溢出了血迹。 白珩咬伤了自己的舌尖,眼中清明了片刻,似是强行压抑着什么,低沉着嗓音道,“快走。” 二话不说,鱼欢欢连忙撤出了温泉,顾不得外衣,抬脚便跑。 只不过,这里是白珩的内府,若他想要抓住鱼欢欢,一个念头的事便可以做到。 白珩于温泉中打坐,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神色中可以窥见出极为痛苦。 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为什么不去找鱼欢欢呢,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她就在内府,只要伸伸手的事。 白珩连着点住了自己几个穴位,他很明白这毒下一步,怕是要幻化出一个‘鱼欢欢’的身影,来迷惑自己。 为求清静,白珩先束缚住了自己,确保鱼欢欢的安全,以防自己真的失控,伤了她。 甚至,将自己用法器捆了起来。 毫不知情的鱼欢欢浑身湿漉漉的,跑至树下扶着树干,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的仙君简直太过危险,她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仿佛想把他吞吃入腹。 还未等鱼欢欢反应过来,一股力量便将她退出了内府。 白珩双目赤红着,隐隐有些入魔的模样。 “绝不可能让你动她。” 荷花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显现出一个湿着字裙的女子正要掉落下来,有些像是鱼欢欢。 刚想伸手去接,便被一股阴冷的雾,眨眼间卷走。 荷花:她感觉不太妙。 鱼欢欢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在旁小声的说着话。 “这便是主上带回来的女子啊。” “可不嘛,我趁着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两眼,真是天上人间都少有的绝色。” “那肌肤白的胜雪,真想——” “别说了,你怕是想被主上片了吗。” 随着呜呜咽咽的声音逐渐远去,鱼欢欢也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之中。 “参加天帝。” 江篱直视着陆遥,一边行着礼,像是带着些怨气在。 放下奏章,陆遥连忙走了下来,扶起了江篱,“快起,快起。” 说罢,点了点江篱的鼻子,很是宠溺道,“怎么,终于肯回来了。” 伸手屏退了众人,江篱嗔怪的看了一眼陆遥,“再不回来,怕是这天后要换人做了。” “这又吃的哪门子的醋啊。” 陆遥将人带入内室,坐至铜镜前,把她拆着发饰,“好了好了,你看这心里眼里全是你,还不够吗。” “哼。”江篱冷哼着转过了脸,“那你再不许去偷着见任何女子。” 陆遥动作有些停滞,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口中应着,“自然,有了你,哪还看得进其他人呢。”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江篱,眸中流转着媚意,陆遥自然是勾了勾唇,一把抱起了江篱向榻上走去。 红帐滑落,偶有衣服掉落于地,人影纠缠情至浓时,江篱看着身上的陆遥,伸手描摹着他的眉眼,突然问道,“陆遥,我们要个孩子如何。” 江篱猛然停住了动作,神情都来不及掩饰,“不行。” 这斩钉截铁的回答,令江篱心尖抽痛,尽管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难过。 似是有些感到话有些重,陆遥连忙替江篱拨了拨头发,温柔道,“篱儿,你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我孕育个孩子太过艰难。” 江篱眸中平静,“我不怕。” 陆遥继续道,“可我舍不得你受苦。” 说罢,陆遥温柔的抵着江篱的额头,想要亲吻着她,却见江篱扭过了头,躲了过去。 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嗓音平静道,“我知道了。” 是真的舍不得她受苦,还是其他呢,江篱说不清,也不想明白了。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该收起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妄想。这个男人,始终不会为了她有一丝改变,而她也有着自己的选择。 陆遥在江篱看不见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沉思,是谁同她说了什么吗,是时候再清理清理身边的人了。 鱼欢欢抚着额头,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摆设有些发呆。 她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可为什么对此有些熟悉感,在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不是在仙君的内府刚刚出来吗。 对了,仙君呢。 鱼欢欢跑至门前,刚想抬脚走出去,便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了脚步。 “这么着急,是想见我吗。” “你是——”鱼欢欢停下了动作,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这下糟了。”在荷花看到白珩一人独自出现在面前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白珩看似很正常,环顾了下四周,并没寻到鱼欢欢的身影,转而问道,“她呢。” “不知道。”荷花硬着头皮说到。 话音刚落,便见得白珩变了脸色,“不好。” 其实,鱼欢欢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你抓我应当没什么用处的。” 鱼欢欢努力向对面之人表现出,自己是有多么的没有价值。 那人一身黑衣包裹住全身,懒懒的抬起眼,看向她满是兴味,“哦,既然你这么没用,不如——” “便杀了吧。” 嗯? 那两个侍女向她伸出手,似乎要架她出去,鱼欢欢连忙抬起手阻止,“等等,我觉得我还是有点用的。” “你还缺侍女吗。”鱼欢欢赔着笑脸问道。 “你觉得呢。” 鱼欢欢看了看这两位,也打消了这种念头,“要不,看个门。” 那人并未言语,只抬手捏碎了桌面的核桃。 其实,她也可以当小弟的。 “不要想着其他的,你只要知道,逃跑是无用的,待在这里,便能保你平安。” 那人摆了摆手,只见得一排侍女鱼贯而入,吃的穿的用的,足足摆满了一屋子。 这真的是对俘虏的态度吗,鱼欢欢迷惑,这人还真是奇怪,什么也没问她,只是叮嘱她,不要想着逃跑。 总不能是请自己过来做客的吧,鱼欢欢摇了摇头,挥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相信我比相信其他人,更可靠,起码比那些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 4乆拾光第四十八章 · “啊!” 妖界大殿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喊声, 却无人敢靠近。 锁链晃动的清脆声音逐渐变大,有一新来的侍女不清楚情况,大着胆子向内走去, 随着越接近内殿, 那古怪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刚一掀开内殿大门的缝隙,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 侍女惊恐的想要逃跑, 却被一只苍白的手猛然抓了进去。 连丝声响都没有发生,唯独地上那掉落的手帕,证明过那侍女的存在。 “听说了吗, 最近妖界不算太平啊。” “怎么了。” “还不是选妖皇暂代人选闹得,这各族啊, 都有想法。” 这不, 现在有点野心的全都聚集在了妖都, 怎么会没有摩擦。说到底,还是没个主事的出来管管。 “哦, 看来是本皇的话不中用了啊。” 来人脸上带着面具,众妖齐齐弯着腰不敢直视妖皇的面容,有些个胆子大些的,瞧见了那人腰间独属于妖皇的令牌,更是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 ‘妖皇’在上首落坐,许久没有动静,众妖听不到命令也不敢起身, 只得维持着半跪的动作俯首帖耳。 半晌之后, 才听得上方慢悠悠的说道, “起身吧。” “三日之后,在广凌殿择选暂代之人。” 说罢, ‘妖皇’也不顾众人的意愿,径直走了出去,独留下众妖承受着那余威,有些妖力不够精进的,被震慑到吐血,却也不敢生怨。 鱼欢欢趴在窗边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四周,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上面。 这里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方向,整个地方除了灰白黑,便没了别的颜色。鱼欢欢心生疑惑,却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 “这是迫不及待想见我了吗。” 鱼欢欢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听着鱼欢欢这倒打一耙,这男人也不恼,只自顾自的落坐,“怎么,待不住了。” 鱼欢欢摆弄着手指不说话,沉默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在没弄清情况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虽然这人看着对自己并无恶意。 “你想听个故事吗。” “不想。”鱼欢欢很是真诚的摇着头。 “那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鱼欢欢再次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想知道,通常这么上赶着让人知道点什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想回去找仙君,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人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不想知晓,我偏要同你说。” “哦。”鱼欢欢抬起了眼,缓缓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更气了,怎么办。 那人用法术定住了鱼欢欢,也不管她表情如何,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帝名为时云霆,记住了吗。” “你,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鱼欢欢没办法给出任何反应,只转了下眼珠。 “瞧,本帝都忘了,你动不了。” 时云霆围着她绕了一圈,给出了建议,“这样吧,你要是有印象,眨一下眼,没有呢,便眨两下。” 话音刚落,便见鱼欢欢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时云霆也未太失望,毕竟这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没有印象也好。”省得徒增烦恼,也让他少了些恨意。 门外传来通报声,“主上,祭师大人求见。” 时云霆稍作思索,对着门外道,“让他进来吧。” 风尘仆仆,带着些许血腥味的男人自外走进,待看清了他的脸,鱼欢欢忍不住瞪大了双眸,是他,这个人不正是暗算仙君的什么破祭师, 祭师刚拜见完时云霆,便感受到注视在自己身上一道仇视的目光,不由得顺势寻了过去。 乍一看清鱼欢欢的脸,祭师也没忍住惊讶,“主上怎么把她弄回来了。” 眼眸一转,心下回转了千万条心思,祭师面色如常,“如此也好,有了她在,白珩对我们动手也要束手束脚几分。” 没等祭师继续,时云霆率先打断了他,“不可。” “嗯?” 祭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带着不解的回过头,用着危险不已的语气道,“幽帝大人可要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 “红颜枯骨,万不要为此迷了眼。” 时云霆听着祭师一本正经的胡说,勉强维持着风度,“不能以她为饵,剩下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在白珩身上。” 在鱼欢欢面前是一副十足的保护状态,二人对着视线,实则时云霆同他密音传声,“留着她,自然有留着她的道理。幽冥族能不能重显当年之风,或许还要看她。” 在这三两句话中,祭师突然明白了什么,与时云霆极其有默契的对了下视线,便错开了眼。 “你护着她,不过是个没用的小精怪,便是利用她,又如何。” 时云霆抬手一掌打向祭师,表情中含着暴怒,“滚,本帝说不准动,便是不准动。” 躲闪不及,这一掌实打实的打在了祭师身上,“主上今日为了她伤我,他日毕定会后悔。” 时云霆头也不回,“那也是本帝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好。”祭师满是阴郁的看向了鱼欢欢,仿佛她是什么祸水一般,临走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鱼欢欢同样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呢,在这儿碰见你,也可谓是冤家路窄。 “我说过,你待在这里,便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时云霆尽量和善的同她说道。 不过因着长时间未曾做过这种表情,而略显怪异。 鱼欢欢没办法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虽然他打伤了那祭师,可依旧不能摆脱得了他们二人是一伙的事实。 时云霆絮絮叨叨了半天,也得不到鱼欢欢半点回应,感觉有些无趣,便解开了鱼欢欢的穴位。 “大哥,我挺好的,不用你保护,把我送回去就成。” “还有,你要真为我好,直接砍了祭师,岂不是一劳永逸,你我皆放心。” 时云霆脸色不自然,抽了下嘴角,“你倒是脾气秉性未变。”如出一辙的心狠。 “我记得这是我们见过的第二面,说的好像你多熟悉我一样。” 时云霆用着满含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你自是不记得,可只要我记得便好。” 鱼欢欢眨着眼,满是真诚道,“那你就自己记得吧。”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时云霆已经能无视她的话,抚着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的望着她,似是想透过她看到谁。 明明是与白珩差不多的目光,可带给鱼欢欢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对上时云霆,鱼欢欢只觉得心生反感,想要逃离。 而仙君,鱼欢欢忍不住脸红了红,一想到他,心里便如同揣了只小鹿一样,在里面乱撞。 在时云霆看来,自己才这么略施手段,鱼欢欢就面带羞涩,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可见其好哄骗。 打着再接再厉的主意,时云霆继续说道,“我们早已在天地面前发过誓要成亲的。” 鱼欢欢刚一回过神来,听得这话,差点没将眼珠子掉下来,“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她生是仙君的鱼,死也不能归你。 白珩皱着眉按住了心口,那躁动的心魔时时在蛊惑他,去掠夺杀戮,将那些掳走鱼欢欢的人全部杀掉,只留下他们两人,这是多么美妙的事。 “住口。” 荷花刚走近,便听得白珩这一声呵斥,不明所以的,被白珩阻止了接近他。 “我万不会做这种事的。”白珩冷声道。 心魔不甘的反问,“你坚持些什么呢,你明明也不喜欢这个世间的,不是吗。” “同我一起,做你想要做的事,鱼欢欢不正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 白珩有一瞬停滞了动作,不过片刻,手段利落的封住了自己身上的穴位,心魔嘶吼着被压制了下去。 纵然心魔说的再天花乱坠,这个世间再污浊不堪,可白珩想到鱼欢欢她不喜欢黑暗,便什么阴暗的想法都没了。 他不能拿鱼欢欢去赌。 “天后娘娘,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们了,这真不能让您出去。” 江篱神情讥讽的看着她们,“好,本后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将陆遥给我找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怎么了这是,是谁又惹得我们的天后娘娘不开心了。”陆遥带着笑意缓步走了进来。 看着是他来了,江篱冷哼一声扭过了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是哪里来的风啊,竟能请的动您来看望我。” 周遭的侍女低垂着眼眸,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下,不存在于此。 陆遥很是善解人意的让她们退了下去,便一把抱起了江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好了,别气了,篱儿可是生气我最近没有来多陪陪你。” 江篱高傲的抬着头,不肯看他,“我怎敢呢。” 这哪里是不敢的样子,分明是他不敢说话了。 “不如篱儿说说,我这是哪儿惹到了你,也好给我个改正的机会。” 江篱气呼呼的拽住了陆遥的前襟,“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又不是犯人。” 陆遥眼底隐隐升起一丝沉思,口中却依旧哄着她,“最近外面动荡,连仙界也不甚安全,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江篱气消了不少,但还是情绪不高。 “这样吧,事务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我陪着你回去见见父亲他们可好,权当我们出去游玩了。” 江篱眸中带着惊喜,“此话当真?” “当真。” 第四十九章 · “父亲可在内。”梧栖身着紫衣, 脸上含着笑意,不急不缓道。 门前的侍女低垂着眼眸,连声应道, “回少主, 族长应当是在的。” 梧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将她肩膀上的落叶拂去, 抬脚进了大殿。 虽然少主看着极为和善,比平日都温柔了许多,可侍女乍一对上梧栖走过去的侧脸, 心头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彻底看不见梧栖的身影,半晌后侍女才回过神来, 少主换下了红衣。 原来那股违和感竟来自于此, 侍女摇着头挥去那些荒诞的想法, 可能少主只是想换换风格吧。 “父亲。”梧栖大步走到了梧海道下侧,恭敬的行着礼。 梧海道眯了眯眼, 盯着他看了许久,声线毫无波动道,“起来吧。” “你回来所为何事。”梧海道颇为嫌弃的问着。 梧栖勾了勾唇,“无事,只是想回来看看父亲。” 梧海道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几分狐疑的看向他,这副容貌是他儿子没错, 可这属实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怎么想着穿紫衣了。”梧海道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梧栖转着手上的翠玉扳指, 漫不经心道, “想穿便穿了,难道父亲不觉得, 这样更显尊贵吗。” 听出了梧栖话中的野心,梧海道莞尔一笑,心下已然明了,无奈的摆了下手,“你这小子,随你吧。” 两父子间突然沉默了下来,梧海道坐着并不说话,梧栖也不急,侍女都来回上了两波茶。 梧海道实在受不了他干坐在这儿,咳了两嗓子。 “怎么了,父亲。” “别在这儿装没事人,有事就说,说完便走,别留在这儿碍眼。”梧海道看着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梧栖嘴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父亲,我只是想来向你借样东西。” 边说着,梧栖边走近了梧海道。 “是吗。”梧海道抚着胡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感,“梧栖啊,是为父对不住你了。” 说罢,梧海道一掌打向‘梧栖’的方向。 “你这老东西,竟发现了我,不过” “晚了。” ‘梧栖’阴恻恻的看着他,梧海道心下暗道不妙,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 “你,下毒。” ‘梧栖’没有否认,反而俯视着这凤凰族所谓的族长,眼神中带着轻蔑,“本还想着问一问你涅槃重生之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若是,我将你们全部杀掉,也就无所谓别的了,不是吗。” 梧海道半跪在地,满是仇恨的看着他,“你不能这么做。” 梧栖没有应话,目光幽深的看向远方,“啊,沾血了呢。” 鲜血流满了地面,梧海道栽倒在其中,而梧栖已然摇身一变成了梧海道的模样,大摇大摆了走了出去。 “我的妹妹,这将是你收到的一份最大的惊喜。” “你别动我。”江篱气呼呼的扭过了身。 陆遥无奈的叹了口气,捡起江篱刚扔下来的东西,放置在原位。 “这又是怎么了。”陆遥从背后环住了她,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说好了带我回去的,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动身。”江篱满是委屈的抱怨着,眼眶微红,怕是下一秒若是陆遥说的不如她意,便能哭出来一样。 陆遥最是受不住她这副模样,扳过她的脸,在江篱的唇角处亲了亲,“好了,我今日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件事的。” “我们现下便回去,如何。” 江篱猛然抬起眼,带着惊喜看向他,“那我们走吧。” 陆遥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左挑右选了半天。 “他”最是不喜这火焰,而现在用着‘梧海道’的脸下达命令屠了这些凤凰,却让‘他’徒增了几分快意。 此刻,‘他’更是要拿‘梧栖’的身体去烧了凤凰族的尸骨。 踏着漫天火光,梧栖缓缓走出,脸上尽是满足,从现在起,这个世间便再无凤凰一族了。 “快,一会儿啊,我便让你看看,我们凤凰族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江篱前一秒还在同陆遥闹着,下一秒在看到凤凰族地界上只有遍地残骸,再看不到任何往日的繁荣。 “这是……” 江篱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堆黑焦到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眼泪扑梭梭的往下掉,而本人却无知无觉的,只是用手扒着那些分不清的黑炭。 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么多的族人,怎么会一只凤凰都再寻找不到呢。 江篱不死心的在这里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还有任何凤凰存活的迹象。 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梧栖’用梧海道的名号,将所有在外的凤凰全部召回后,这才能如此顺利的斩杀掉所有凤凰。 “陆遥,你来,你来帮我找找好不好,爹,爹他一定还活着的,对吧。”江篱的衣裙上不复往日的洁净,脸上还沾着几块黑污。 陆遥心疼的替她擦了擦脸,语气依旧温柔,“篱儿,你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不,不是的。”江篱一把推开了陆遥,口中念念有词,“爹他不会那么轻易抛下我的。” 双眼猛然一亮,“对了,还有梧栖,我得去找他。”他还在妖界。 “现在,我只有他了,只有他。” 江篱有些疯狂的念叨着,似是把梧栖当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遥拽住了她的手腕,苦苦的哀求着她,“篱儿,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过去找他,好不好。” 江篱拼了命的挣扎,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无奈之下,陆遥用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让她昏睡了过去。 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江篱,陆遥望着这满地疮痍,从始至终眼中都无任何惊讶,只是低头看向江篱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陆遥抬起手缓缓抚摸着江篱的脖颈,动了收紧手的念头,却始终不曾真的落下去。 罢了,毕竟他还是需要一个天后,来占着那个位置的。 陆遥一把抱起了江篱,将她带了回去。 “你真的没别的事做了吗。” 鱼欢欢无奈的看着对面的时云霆,托着下巴,再次叹息出声。 “我只是想同你回顾下往昔的感情。”时云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明明没甚感情却硬装神情的表情,鱼欢欢无奈而绝望的看着他,妥协道,“得,我听还不成吗。” 反正她是绝对不信,她会同这么个看着没什么正形的家伙成亲的。 时云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 “那跟我走吧。” 鱼欢欢被蒙住了双眼,只听得周遭安静的没一丝声响,心下有些慌张,在此刻,时云霆一把将纱带拽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一大片黑色淤泥上方包裹着那一团五彩的光团,仿佛延伸出一只只手想要试图将光拽入黑暗。 鱼欢欢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那团光雾吸引,有什么在其中召唤着她。 自从将人带到了这里,时云霆便再无动作,只是静静的观看着一切,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万事皆在掌握之中。 “去吧,拿回你的记忆。”然后,同他一起杀掉那些曾经的背叛者,找回属于他们的全部。 在鱼欢欢指尖触碰到光雾的那一刹那,便如昏睡一般闭上了双眼,被光雾包裹住全身。 白珩掐着一人的脖子问道,“鱼欢欢在哪儿。” “我,不知道。”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白珩手下一个用力,那人便没了声音。 荷花只默默的同曲玄交换了个视线,这位从鱼欢欢消失后,就越发暴躁了啊。 他们几人还无人知晓白珩已然生了心魔,只当白珩凭自己的仙力,已然控制住了无忧花毒,却不知鱼欢欢究竟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白珩面无表情的擦着手,曲玄大着胆子凑了过去,“主子,他们的目的不是抓鱼欢欢,而是她背后的你,只要您在一日,鱼欢欢便能安全一日。” “至少现在她应当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这些道理白珩怎么会不懂,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忍受不住的在想她。 分明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趣,随意养个小玩意在身边,解解寂寞,也算是给生活添点乐趣。 只是现在,白珩不过是想想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心下焦虑,怕她受了委屈。 不知不觉间,鱼欢欢竟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从里面挪窝了。 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撒娇,都像是刻在他的心上,时时在白珩的脑海里回放。 心魔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怂恿着他,去掠夺,去占有。 白珩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半晌后,眼神再次清明,心下似是作出了决定。 “去幽冥海底。”只要过了幽冥海,将结界加固完成,便是他们再想如何,也没多大风浪。 这时做下决定的白珩万万不会料到,他会在那儿,见到一个他所料不及的人——鱼欢欢。 “欢崽,你怎么在这儿。”荷花惊叹出声。 白珩只对着她伸出了手,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第五十章 · “白珩, 好久不见。”鱼欢欢神情无波无澜高高在上,眉目间含着几分悲悯,仿佛看上旁人一眼都是施舍。 不, 鱼欢欢从不会这么直呼他名。 而这熟悉的目光, 让白珩猛然间从记忆中,回想起了某个人, “你不是鱼欢欢。” “将她还给我。” ‘鱼欢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蛋, 口中感叹着,“怎么,这张脸有我那张更为美艳吗。” 白珩皱着眉, 腰间的青钰剑铮铮作响,似是只要白珩一声令下, 随时它都会直取鱼欢欢的性命。 青钰剑跃跃欲试: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 我想砍她确实是好久了。 这个机会,请给它。 白珩像是明白了什么, 却依旧不肯相信,只是固执的望着‘鱼欢欢’,冲着她伸出了手,“过来,欢欢。” 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去计较,只要她还是欢欢, 依旧软软的叫声“仙君”, 便一切都不重要了。 ‘鱼欢欢’讽刺的看着白珩冲着她祈求的模样, “很可惜,我属于这里。” 展开双臂, ‘鱼欢欢’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尽是沉醉,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神女,随我回去吧。”时云霆拉住了‘鱼欢欢’的手,神情中既痴迷又带着几分隐藏的恨意,看上去矛盾极了。 ‘鱼欢欢’低头瞟着时云霆那拉住自己的手,虽不满却也没有挣开。 时云霆不由得勾着唇,下意识的看向白珩,冲着他得意的笑了笑。 “你们要做什么我且管不着,但将她还给我。”白珩拦住了他们,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只一味的盯着‘鱼欢欢’看。 鱼欢欢指尖颤了颤,唇角向下撇了撇,“我便是她,她便是我,白珩你还不明白吗。” “你啊,又被骗了呢。”真可怜。 “所以,还你什么。”无论是良善的鱼欢欢,亦或是幽冥族的神女,都不过是她一人罢了。 白珩望着‘鱼欢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惚。时云霆最是愿意看这帮神仙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快意极了。 撞着白珩的肩膀,时云霆扶着‘鱼欢欢’的手,姿态放的极低,随着‘鱼欢欢’一同离去。 远方遥遥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恭迎神女归来。” 白珩愣愣的看着掌心的那枚坠子,神色晦暗不明。 ‘鱼欢欢’站在最高处,俯视着底下黑泱泱的一群人跪拜着自己,脸上的冷淡似是与白珩如出一辙。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身上竟有了白珩的影子。 “起来吧。”鱼欢欢语气无甚起伏道。 时云霆看着‘鱼欢欢’兴致不高,表情中透着几分不耐烦,“神女可还有什么吩咐。” 四处随意的看了下,‘鱼欢欢’伸出只手指向底下,略带嫌弃道,“这颜色死气沉沉的,换个色吧。” 祭师乌蒙大着胆子抬起头,低垂着眼眸问道,“那依神女所见,应当换什么颜色为好。” ‘鱼欢欢’神色有些恍惚,似是随意说了句,“便白色吧。” 干净。 “这……”乌蒙抬起头,只看到‘鱼欢欢’的背影,连忙转头看向时云霆,“主上,白色可是——” 时云霆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质疑,强硬道,“不论如何,听神女的便是。” 看出了乌蒙的不甘不愿,时云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现在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别忘了他们的初衷。 是了,这算什么。乌蒙站直了身,去准备按照‘鱼欢欢’的吩咐去做事。 乍一离开他们的视线,‘鱼欢欢’便不受控制的捂住了额头,神情痛苦不已。脑海里的那道记忆在体内横冲直撞,霎时间‘鱼欢欢’呕出口血来。 怕被人发现,‘鱼欢欢’匆匆的将血用法术掩饰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向走来的时云霆。 “陆遥,那杀了我全族的人定然逃不出这三界,你去寻,你现在便去寻,好不好。” 江篱醒来第一件事,便拉住陆遥衣角,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卑微,简直将她作为凤凰的骄傲全都放下,只为了报仇。 抚着江篱乌黑的发,陆遥口中只道,“江篱你该明白,许多事,不是本君一人便能做的了主的。” 听得这话,本还在寻求依靠的江篱,突然顿住了动作,眼角含着的泪珠如碎玉一般,坠落于地。 半晌后,江篱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在此,敛着神色,让人分辨不清她的情绪,“天帝教训的是,是本后鲁莽了。” “今后,再不会有。”永远。 这段时间繁杂的事务,让陆遥眉目中染上了淡淡倦怠,江篱这反常的行为也没引起他太多的关注,只是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安抚的话,便放她一人,起身离开了。 陆遥前脚出了门口,后脚这天帝夫妻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一个目露不耐,一个眼神冷寂。 “鸾一,你守住内室,对外便说,这段日子,天后抱恙身体不适,不宜接见任何人。” 江篱吩咐好了所有,换上一袭白衣,目光幽深的向着主殿望去,陆遥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紧接着,内室空无一人,江篱直奔凤凰族地界而去。她必须回去弄个明白,是谁非灭了她凤凰满族不可。 “是我那又如何。”梧栖满不在乎的轻啜了口茶,仿佛他只不过是吃了顿饭那般简单。 对面的男人带着面具,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压低了声音,“你说怎么了,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你知不知道这会打乱全盘计划,若是有人发觉,一切心思便全废了。” 梧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生笑的话,“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不过是提前拿他们活动下手脚,能影响什么。” 那群自以为聪明的人,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罢了。”男子无力的摆了摆手,不欲多言此事。 事情已然发生,再与他纠缠,也不过是徒增口舌。 “我警告你,今后再做这种事,先同我打声招呼,不然——” “没人给你收拾这烂摊子。”男子冲着梧栖放着狠话。 ‘梧栖’毫不在意,一点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懒懒的抬起眼,“得了吧,我的天帝大人,你今日这么义愤填膺的找来,不过是因为你的小宝贝得知此事,伤心的找你哭诉流泪。” “你心疼了吧。” 被戳中小心思的陆遥,不由得脸色微红,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梧栖,你不要太过放肆。” 说罢,陆遥冷声道,“你该知道,凤凰一族牵扯甚大,你这一动手,本就微妙的平衡自此打破,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梧栖无所谓的摆弄着手边的颅骨,看得出是丝毫没听进去,“既然已经要乱,不如便乱的更彻底点。” “你是说——”陆遥突然沉思,像是在分析着是否可行。 二人在此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那点微妙的剑拔弩张,也就到此消失无踪。 “这里的布置,全是按照千年前神女您的房间一点点恢复出来的。虽算不得一模一样,也有个七八分。” 时云霆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深情的望着她,“暂时委屈神女了。” ‘鱼欢欢’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身,“无妨,这里便很是不错。” 看着鱼欢欢心情不错,时云霆眸中一转,“那么现在该谈谈你我之间的事吧。” 躲不过这事,鱼欢欢一脸的‘她就知道’。 “神女应当也想起之前,你我之间的婚事。”时云霆试探的问道。 ‘鱼欢欢’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扶着额头,“这事改日再说吧,我这头有点疼。” 哎呦了两声,‘鱼欢欢’含糊着,将时云霆打发走。 在周遭只剩她一人时,‘鱼欢欢’松了口气,这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在那团五彩的光雾顺着她的指尖进入体内后,鱼欢欢脑海中便平白多了一段记忆。 她似乎变作了另一个人,看着她上了战场厮杀,联合着众人共同抵抗着那他们口中的‘浊邪之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被背叛,却依旧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浊邪之气封在了幽冥海底。 而神女也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这本是她轻信于人,怨不得他人。 可这幽冥族本是神女带领着,最是圣洁、有信仰的一族人,在她死后,怕是她的名声都被人污蔑,唾骂。 幽冥族也随之被染上污名,被那道貌昂然之辈困在幽冥海,再无法见天日,只得日复一日的在这里,被那溢出的浊邪之气侵蚀。 可在众人眼中,幽冥族才是同浊邪之气同流合污的卑劣之辈,不得不令人唏嘘。 鱼欢欢忍不住叹息,她自是同情于他们,可她并不觉得,她便是神女。 只平白多了段千年前的记忆,便让她忘了同仙君一起的点点滴滴,去承担起那神女的职责,鱼欢欢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鱼欢欢揉了揉腮帮子,唉,装神女好累的。 第五十一章 · 天启三年, 妖族举全族之力誓要将杀害凤凰一族的浊邪消除殆尽。 讨伐大军浩浩荡荡的,先是仙界表明了态度加入,而后魔族、人界皆加入其中。等到这队伍集合在幽冥海处时, 已然是三界齐聚在此。 “这场景, 莫不是有些相熟。”乌蒙含着几分笑意在唇边,同时云霆说道。 时云霆讥讽着看着大军,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倒不知这次又看上了什么。” 乌蒙神情冷清,很是淡漠道,“打着消灭浊邪的旗号, 实际想做的,不过还是为了神女。” “嗤。”时云霆嗤笑一声, 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为了眼前短暂的利益, 而不去想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危机。最是正义凛然的这帮人, 干着最令人不耻的事。 这么大的动作,绕是在凤凰族地界的江篱也不得不有所耳闻。在藏起最后一颗凤凰蛋后, 江篱温柔的抚摸着蛋壳,神情眷恋而带着几分圣洁,很是悲伤。 “你们要好好的,凤凰族的未来便全靠你们了。” 这里是她儿时玩闹的隐藏之地,除了她和父亲,再无第三人知晓。而父亲许是预料到了今天,将部分凤凰蛋藏在了此处。 却不曾想, 这竟成了凤凰一族最后的生机。 没人能知道, 现在的江篱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江篱突然站起身来,“该去找他了。” 再见了, 她的父亲、族人,事情终究需要个了断。江篱低垂下眼眸,不自觉的抚着肚子。 而她的‘好弟弟’梧栖此刻坐在上首,看着底下几方人各自不服气对方,场面很是失控。 始终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梧栖满是兴味的盯着底下的众人。 陆遥大步走了进来,冷着神色,一言不发只释放出威压震慑住众人。 “诸位,若是无事便去研究研究该如何才能破幽冥族的毒术。”也好过在这儿无休止的吵。 众人互相对视着,看了看陆遥的脸色,便开始相继离去,只因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陆遥走上前一把打掉了梧栖递到嘴边的酒杯,“你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你不觉得,这很是有趣吗。” 梧栖无所谓的继续倒着酒,仿佛这只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深吸了口气,陆遥虽心下升起了些许的后悔,但事到如今也轮不到他再去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同他合作。 梧栖自然也明白这点,便更加的有恃无恐。 “你别忘了,我能放你出来,也能再亲手将你送回去。” “我当然知晓你可以,”梧栖轻啜了口酒,懒懒的抬起眼眸,“可是你愿意吗。” “你费尽心思的想当着天下人的面除掉她,现在只差一步了,你真的能就此罢手吗。” 现在的梧栖足以探查人心,把握住陆遥的心态,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遥一副被他拿捏住命脉的难看脸色,猛得拂袖而去,身后传来爽朗的嘲笑声,更加让陆遥不满。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陆遥唇角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被困在这一方天地的鱼欢欢,冷着脸看向时云霆,“你这是何意。” 无视着鱼欢欢的怒火,“这些都是为了神女你的安危,现在围在幽冥海外的敌人太多,为防止有人偷溜进来对你不利,这才出此下策。” 时云霆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鱼欢欢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 这变相的软.禁,竟也成了对她好,鱼欢欢掩下眼底的讽刺。 鱼欢欢只轻飘飘的抬起手,一掌打向了时云霆身后的巨石之上,眨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粉末。 这一手下来,时云霆脸色也不由得有些难堪。 亏他说的出保护二字,无论是千年前的神女,亦或是现在的鱼欢欢,从来不曾需要过他的保护。 她总是骄傲的,善良的,也正是因为她那份没什么用的善良将他们整族逼迫到现在这个地步,时云霆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鱼欢欢冷冷清清的一个眼神瞥过来,时云霆立马又换上了那副深情的面孔,“神女既然想出去,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还是带上明月、清风这两个丫鬟,也好让我放心些。” 顺着时云霆指尖看去,那两个丫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处,任由她打量。鱼欢欢只微微探查,便只这二人不过是时云霆派来她身边监视的。 这真的是担心自己吗,鱼欢欢不可置否。将自己奉为神女,却也不过是试图在她身上寻求更大的回报。 “好。”鱼欢欢干脆的答应着。 她一点点的试探着他们对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她向前一寸,他后移一尺,仿佛无论她做什么,时云霆都只会答应。 若是她去杀人,怕是时云霆也只会笑着给她递刀。 如此没有底线的对她,并没有让鱼欢欢心中高兴几分,反而忧心忡忡。 前方有着巨大的危险,而自己却不知如何避开。 或许是有办法的,除非——她真正的融合了那部分记忆,彻底让作为‘神女’的记忆占据上风,才能知晓这群人究竟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鱼欢欢掐着手心,紧紧咬着下唇,神色中透露出纠结,她不想忘了仙君。 而被她惦念的白珩此刻在幽冥海底看着已然破碎了的结界,严肃不已的靠近了那处缺口,伸出手感应着这块结界之上的力量波动。 “果然如此。”白珩皱着眉收回了手,语气是说不出的凝重。 曲玄站在一旁看着白珩的动作,心下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抿着唇,拍了下身侧崔华的肩膀,“放心吧,有上仙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崔华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带着两个侍女,鱼欢欢行走在幽冥族内,无人敢直视于她,生怕冒犯了神女的容颜。 鱼欢欢能感受到他们是真的从心底里敬畏着她,心尖处莫名的多了丝刺痛。 在这境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鱼欢欢也走了个差不多,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随着梧栖组织的大军攻幽冥海的时间越来越接近,鱼欢欢也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现下,这股力量已隐隐有了以陆遥为中心骨的迹象,众人有了什么矛盾都推崇去找陆遥,判个公正。 “你们不要在这儿,我睡不着。”鱼欢欢口气很是不好的撵出去了侍女,独自一人待在屋内。 那道记忆又在她的脑海内催促着她,“把身体交给我,这一切都能解决。” “无论是时云霆,还是外面那群乌合之众,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鱼欢欢很是熟练的屏蔽着‘她’的絮叨,毫不留面子的怼道,“别这么说,要咱们真这么厉害,也不至于只留下点记忆。” 那道声音明显的停滞了一瞬,紧接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懂什么,当年不过是被人偷袭,要不然哪里会有人与之敌手。” “行行行,你说得对,不过,咱能换个人担此大任吗。” “不行,你我本就是一体。”神女斩钉截铁的拒绝着。 听神女所言,她本是神女存留于世的一缕魂魄,不知为何辗转落到了茗萝境,还得了白珩的点化,与他牵扯上了因果。 而她则是作为神女的记忆,只有二者彻底融合,才能获得她全部的力量。 “只要你我融合,便再无人敢在这儿猖狂。” 鱼欢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提醒到,“你怕是忘了件事。” “什么。” “我魂魄不全。” ‘神女’声音都破了音,“你怎么不早说。” 鱼欢欢摊开双手,“你这不也没问啊。” 那道记忆:没人告诉过她,转世之后的神女变得如此一言难尽。 “你就没去寻吗,那可是你的魂魄。”为何你还能如此淡定的同她说这件事。 鱼欢欢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没错啊,找是找了,这不是没找到吗。” 况且,鱼欢欢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乌蒙对着两个丫鬟微微颔首,便大摇大摆的靠近了殿门口,听得里面的声音,想要推开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由自主的听了下去。 原来,她还不是真正的神女,魂魄未归,力量自然也做不到十足十。 心下心思百转千回,乌蒙很快作出了决定,将她作为神女来发挥最大的作用。 悄无声息的来,毫无动静的走,乌蒙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去做了新的准备。 鱼欢欢丝毫不知新的危险正在接近,还在努力打坐,想要尽快稳固住现有的修为,好去打这场硬仗。 回去的路上乌蒙撞见了正前来的时云霆,连忙侧过身躲在了一旁的假山之中,看着他向着鱼欢欢寝殿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过,乌蒙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眯着眼紧盯着时云霆的背影。 时云霆看着门口无一人在值守,不由得皱起了眉,厉声呵斥道,“人呢。” 清风、明月二人连忙小跑着到了时云霆眼前,行着礼,“见过主上。” “你们玩忽职守,不在此处守着神女,可知错。” 听着外面的动静,鱼欢欢不得不走出来看看,刚一出来正好对上时云霆要罚那两个侍女。 “等等。”她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 “不过是两个侍女, 何必发如此大的火。”鱼欢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离开。 时云霆看清了来人,立马换上了笑颜, “你怎么出来了。” 鱼欢欢挣脱开时云霆的手, 神情冷淡,“我若再不出来, 怕是这门槛便要染血了。” 她很厌烦时云霆, 特别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她与时云霆在许多观念上并不一致,甚至说是背道而驰的。 每一次看见他深情的嘴脸, 鱼欢欢都心下一阵不舒服。明明是该厌恶她的,还装成这副样子给她看, 鱼欢欢只觉得可笑不已。 时云霆有些尴尬的放下手, “担心你的安危, 一时有些失了理智。” 鱼欢欢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对此不予置否。 “明日便是两军交战的日子, 神女可要去观战。” 原来时云霆是来问这件事,鱼欢欢垂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你想我去或是不去呢。” 时云霆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神色,“自然是希望你去的,这样也能鼓舞士兵的气势。” “那便去吧。”鱼欢欢带着几分随意, 漫不经心道。 这正事聊完, 时云霆有心聊些其他, 便顺势坐了下来,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 “你我这婚约,神女可想好该如何处置。” 鱼欢欢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强颜欢笑着,“那不过是句千年前的玩笑话,为的也是应付众人,我们幽冥族人想必也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便就罢了吧。” “这样啊。”时云霆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虽有些失落,但这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那从现在起,神女重新考虑下我,如何。”时云霆像是不经意的说道。 鱼欢欢眼神有些闪躲,看到她这个反应,时云霆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哈哈哈哈,不过也是句玩笑,好了,神女早些睡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战呢。” 时云霆很是体贴的将门掩了起来,而转过身后,却彻底变了脸色。 看来重来一回,他也依旧得不到她的心,那么,便留住她的人,也是好的。 今夜注定有些人睡不好,鱼欢欢靠在窗边,看着星空出神的发着呆,回忆着自己同仙君的点点滴滴。 耳边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声响,鱼欢欢警惕的看向周围,刚想动手,便被人控制住身体,以刀刃架在了脖颈处。 “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我也不能保证,是划破你的喉咙,还是你这漂亮的小脸蛋。” 冰冷的刀锋靠着肌肤,而鱼欢欢却不敢动上一下,只得侧目看向来人,“天后怎么来此找我,这份勇气真是令人佩服。” 江篱嗤笑着,将刀向前递了递,贴在鱼欢欢的耳边低声道,“嘘,你最好不要说些令我不快的话,要不然——” 识情知趣的鱼欢欢眨着眼,闭上了嘴,江篱直接用法术将她捆了起来,而刀也始终也没有放下。 “你便随我走一趟吧。” 说罢,鱼欢欢只感觉头一沉,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江篱她抓自己做什么。 “我们不过是想借道去往幽冥海底对付浊邪之气,幽帝应当顾全大局。” 时云霆并未出现在边界处,反而是乌蒙出来迎战。陆遥眸中掠过一丝疑惑,心下隐隐有些感觉事情失控,强压下念头镇着场面。 “都给我滚。”时云霆站在鱼欢欢的房间内,双目中尽是怒火。 他竟不知何时他这里竟然都可以让人随意来去,简直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马上就要开战,鱼欢欢却消失不见,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发了一通火之后,时云霆瘫坐在座椅之上,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罢了,不见也好。” 只要不是落在陆遥手中便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时云霆站起身,打算去打探一下陆遥那边的虚实。 “天帝真是说的轻巧,诸位想要从别人家打劫,还要主人家替你们开门,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时云霆毫不留情的讽刺着,直将对面众人说的脸色难堪,像是下一秒便要扑上来杀了时云霆一般。 那点子遮羞布被时云霆彻底的撕了下来, 对于这些目光,时云霆一概视而不见,只看着陆遥脸色变化,几乎维持不住的温润面具。 一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正道模样,上来便说教,“无论如何,这浊邪一日不除,这三界将永无宁日。做的是为三界众生的事,幽帝你怎么就如此糊涂。” 时云霆差点没笑出声来,三界,那又与他何干,他恨不得你们全都死掉才好,才能化解他几分怨气。 “当年你们如何做的,难道指望今日本帝以德报怨吗。” 陆遥没有阻止众人对时云霆的讨伐,一如当年,神情冷淡的站在一侧看着所有人的神态,人性在一刻尽显。 “嘶。”鱼欢欢抚着额头坐起身,手腕上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她的视线。 低下头来,鱼欢欢看着手脚上各两根的锁链,不由得有些怔愣。环顾着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某个阵法中央。 有脚步声接近,鱼欢欢回过头去,对上了江篱平静的目光。 “你想杀我。”鱼欢欢很是迷惑江篱对自己的执着。 江篱蹲下身,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杀你,而是为了所有人的命,你只得献出你这条命。” 鱼欢欢并不能理解江篱的话,只是带着疑惑看着她。江篱也不废话,直接启动了阵法,而她自己也并没有撤出去。 “你疯了吗。”鱼欢欢陈述着这个事实,她并不想同她死在一起。 抬头看了眼天空,江篱将眼眶中泪水憋了回去,“是啊。” “这阵法还有半个时辰,你我便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余地。” 江篱回过头,以为会看见鱼欢欢痛哭流涕,对自己求饶的场面。殊不知望见的只有一脸平静的鱼欢欢。 “你不怕死吗。” “怕啊。”鱼欢欢很是真诚的说着,“可是你又不会因为这个放我出去。”着急也没用,对吧。 这竟然让江篱无法反驳,悲伤的情绪因着鱼欢欢,也冲散了大半。 “你能解释一下,你这样和我殉情的架势是为了什么吗。” 她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啊。 江篱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掩盖住了里面隐藏着的情绪,空灵的声音在这片空荡的空间里回响着。 “大家都是要你死的,我不过是提前一步,对你下手罢了。”要恨也不能只恨她一人。 鱼欢欢隐隐的感觉到自己似乎离真相只差了那么一步。 静下心来,听着江篱对她娓娓道来。 原来,无论是时云霆、还是陆遥都想要她的命来达到各自的目的。 “时云霆明明对你恨之入骨,却还要留下你,无非是想拿你去破这束缚了幽冥族千年的结界。” 而陆遥,一提到他,江篱眼眸加深,有些停顿,“你大概是碍了他的路吧。” 江篱并没有说的是,其实陆遥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着她,以那人的个性怕是连最后鱼欢欢的死法都算计了进去,可谓是算无遗漏。 只是,她自己破坏了他整个的计划罢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动了凤凰一族。江篱这才动了和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我,只想毁了他们所有人的计划。没了你,他们那联盟的大军便是攻了进来,也再无意义。” 江篱早就查到了领地中那细微的浊邪之气,怕是此刻早已混入了大军之中。 鱼欢欢点着头,撑着下巴同江篱说道,“这应该就是贼喊捉贼吧。”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许多,也未曾见到第三人,鱼欢欢不由得心底有些疑惑,“这里究竟是哪儿。” 按理来说,江篱应当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可能,将她带到幽冥外,可这里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江篱忽得笑了,笑意真诚了些,“这里啊。” “正是幽冥海底关着浊邪之气的地方,怎么样,不错吧。” 鱼欢欢:原是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这一个个的,都干的不是正常人的事。 “废话不必多说,天帝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打进去。” “是啊,您就下命令吧。” 陆遥脸上似是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那只能如此才能保三界太平了。” 抬起手,陆遥作出了进攻的手势。 霎时间,兵器相接,众人混战为一团。仔细看去,竟会发觉梧栖竟然带着妖族临时反了水。 陆遥怒不可遏看着梧栖将他仙界的人一掌取了性命,手掌从他的胸膛中抽了出来,梧栖带着诡异的笑,舔着手上的血迹,口中无声的说着什么。 仔细分辨,便可以读出梧栖在说,“怎么,后悔了吗。” 梧栖找到了时云霆身侧,同他一左一右的杀着敌人。 要说他的反水,也不过是时云霆给出的利益更大,更吸引他罢了。 谁让时云霆许诺他,若是成功,便将魔界妖界全部归他管理,可谁稀罕呢。将他放出来,就应该想到,这天下每一个角落都该属于他——浊邪之气。 而梧栖只不过是想换个傻一点的傀儡,以便能更好的把控。 “鱼欢欢在哪儿。”梧栖凑过去开口便问道。 时云霆:…… 第五十三章 · 梧栖有些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嘶,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刚刚时云霆的神色,他便知怕是人早已不在他的手上。 他怎么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减, 不对, 是谁在幽冥海底。梧栖眸色一暗,不顾战场上众人的生死, 转身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时云霆与乌蒙交换了个眼神, 紧随其后跟住了梧栖。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样似乎就能找到神女。 “我说大家都这样了, 你看,你要不先松开我。” 鱼欢欢抬起手带起一阵清脆的锁链声, 对着江篱歪了歪头。 江篱冷着一张脸, 明媚艳丽中带出了一丝冷冽, “松开你?” “然后等着你伺机逃跑吗。”江篱嗤笑着,“你放心, 我没那么傻。” 她真的只是觉得,既然两人都在阵法中,那再锁着她应当也没什么太大用,还不如让她临死前舒服一点。 江篱满眼的警惕,丝毫不信鱼欢欢的话,可谓是将戒心放了个十足十。 “姐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听得这声音, 江篱猛得抬起头看向了声音处, 丝毫不意外梧栖会出现在这儿。 闭上眼缓和了片刻, 才敢再次看向梧栖,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满心的杀意。 梧栖一身紫衣, 眉眼间透着几分风流,与江篱五官上有那么些许的相似,可唯独那双眼睛中,不同于以往,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显得复杂而浑浊。 可口中依旧尽显天真,梧栖唇边带着笑意,而眸中无任何波动,“这里很危险的,姐姐,你快过来。” 江篱低垂着眼眸,忽得笑出了声,低声道,“便不要再装着梧栖那傻小子的模样,来恶心人了。” 既被识破,浊邪也不再伪装,撕破了那伪装,周身的气势瞬间拔高了许多,眼神中透露着杀意,沉着嗓音威胁,“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便识趣一些,将她交给我,还能给你们凤凰一族留下点血脉。” 纵然已经知晓了真相,再听得这话的那一瞬间,江篱还是红了眼眶,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冲出去杀掉他。 “你这污秽之物,竟还想威胁着我,现在我不过独身一人,你拿什么制衡于我。”江篱眼神中透着些许冷漠,可偏偏眼眶处的红意还未褪去。 微微仰着头,看上去骄傲又有种别样的易碎感,更是美艳无双。 梧栖轻抬眼眸,邪邪的看着江篱,“这可是你弟弟的身体,你当真不在乎了吗。” “呵,杀了他,怕是再没有合适的容器能当你的躯体了吧。”江篱满不在乎的抬着下巴看着他,一点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浊邪恨恨的看着江篱,咬着牙,“你倒是狠心,那你就不担心凤凰就此灭族,毕竟,你也要死了呢。” 停顿了片刻,江篱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眼角带着点泪珠,“我这条命算什么,现在我恨不得拉着所有人去死。” 擦了擦眼泪,江篱倔强的盯着他,“忘了告诉你,现在这世间是只有我们两只凤凰,可还有完好的凤凰蛋在。” 鱼欢欢左看看右看看,倒是缕清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侧过头,鱼欢欢看见了一片桃花花瓣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瞬间有些惊喜的看向四周,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声‘仙君’。 待寻到了那个身影,鱼欢欢终于神色放松了下来,心落到了实地。 “将神女还给我。”时云霆从浊邪身后突然冒了出来,一脸的势在必得。 浊邪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很是不耐,“滚。” 敢同他抢人,活的不耐烦了。 时云霆神色有些难堪,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架势,“你不要太过放肆,别的好谈,神女不能给你。” “哦,那便各凭本事吧。”陆遥含着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缓缓走了出来。 看着他也到了,白珩也便现了身。便是他不主动出现,以陆遥的本事也能猜出那是他。 大大方方走出的白珩看着陆遥,那充满的兴味的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突然心底一阵不愉悦涌上心间。 “人倒是齐全,只不过,你们谁都得不到她。”江篱有些癫狂的掐住了鱼欢欢的脖子,冲着他们得意的冷笑着。 陆遥伸着手安抚着江篱,“别,篱儿,你别冲动,无辜的人不该为此丧命。” 看着他这副虚假的面孔,江篱胃里突然一阵翻滚,突然松开了手,侧过头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浊邪若有所思的盯着江篱这反应,眼中掠过一丝深意,这怕不是…… “咳咳咳。”鱼欢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揉着脖子,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现在根本使不上力,这锁链将她大半的功力锁住不说,竟还化作能量供应着这个阵法。 而若是从外强行攻入,她作为阵眼怕是也要灰飞烟灭。不过,江篱倒是还能捡回一条命。 准确说,是两条命。 江篱一直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恶意,鱼欢欢一直都知道,却也明白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吃陆遥的醋。 现下,看着江篱对陆遥那又爱又恨的目光,鱼欢欢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知道的,对吗。” 这句话别人可能听不懂,但江篱却听懂了,有些诧异的看向鱼欢欢,“你是谁。”鱼欢欢还是神女。 鱼欢欢只笑笑没有言语,但江篱的反应却告诉了她所有的回答。 那几个人还在为了她归谁而互不相让,直到白珩冷淡的说了一句,“再吵下去,这阵法便要开启了。” 竟还能在这儿浪费时间,白珩眼中闪过些焦躁与不耐。 他自然知道如何破阵,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这阵法被从内启动,从外无法破解,只得阵中的人从内破开。 江篱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自然不会打开,而鱼欢欢,白珩叹了口气,那锁链中含着凤凰的涅槃之火。 若是鱼欢欢强行破解,必然会受灵魂灼烧之苦。而她魂魄又不全,这样做的风险极大。 陆遥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得拉下面子去求江篱,“篱儿,放了她吧,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江篱目露嫌恶,“我嫌恶心。” 看着江篱这态度,陆遥有些挂不住温润的面孔,笑意僵硬着。 那几人看着都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可鱼欢欢知道,他们个个都惦记着从她身上得到点利益,只有仙君他不求所图,只是想让她活着,所以来救她。 鱼欢欢有些眷恋的看了看白珩,口中低声说道,“仙君,若是我忘了你,你还会要我吗。” 像是知晓了鱼欢欢要做什么,白珩点了点头,“要。” 不管发生何事,你永远是他的鱼。 鱼欢欢眼眶泛起了泪花,强忍着泪珠,不让它掉落,吸了吸鼻子,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闭上眼,鱼欢欢开始打坐,很快便陷入了冥想之中,周遭的灵气疯狂的涌向她。 不再抵抗这那股记忆,反而开放了识海,与它融合在一起。 江篱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后退了几步,看着鱼欢欢身旁灵气暴动,不多时,在她再次睁开眼时,鱼欢欢已变了神情。 若说之前的鱼欢欢还有着几分人气,现在的她冷冰冰的,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压迫着人,恨不得对她俯首称臣。 而陆遥明显脸色开始下沉,很是不快,他最是讨厌她这副永远平静而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碍眼极了。 “千年未见,你们还是这么没长进。”算计的,也还是只有她一人。 阵法在鱼欢欢彻底融合的那一刻,便被鱼欢欢从内无意识的破开了。 还未等江篱去挟持住她,便看着一角白色衣袍从她面前划过,将人劫到了自己怀中。 “松手。”鱼欢欢盯着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很是不虞,却始终没能下得去手。 陆遥有些恍惚,颇为警惕的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出手。 这几人均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鱼欢欢。 “陆遥,你为何要背叛。” 神女回想起了一切,便是开始算总账的时刻。 那场对付这浊邪之气的大战中,明明胜利在望,却不曾想她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以当时的位置,只有可能是陆遥对她下的手。 陆遥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忽得抬起头,神色狰狞且恶狠狠的说道,“凭什么,你说呢,只要有你在,那群人就都看不见我的付出,似乎你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救世主。” “那我呢,置我于何地。” 他不甘心,同样都是一起对付浊邪的首领,那么凭什么不能让他来做那最高的位置。 先是在后面的战斗中算计着时间,才让人去通知幽冥族,没能让他们及时赶到,而被众人排挤,逼迫着他们同大部分人远离。 再一点点的将他们全消灭掉。 鱼欢欢被他从背后刺中的那一刻起,他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从而酝酿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而为了保护幽冥族,鱼欢欢以最后的力气在幽冥海设下了结界,防止她的族人一齐没了性命。 “小心。”江篱突然大声喊道,并扑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久到陆遥也记不清,这个计划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千年前,三界还未分的那么清, 妖可以在人界肆意行走, 而仙也会混迹在众人之中,并无不同。 一切皆是从浊邪之气满溢, 开始肆无忌惮的夺取着每个接触到的人的生命, 大有要席卷整界的架势。 鱼欢欢的前世乃是幽族神女曦禾,曦禾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带着幽族率先前去抵抗浊邪, 以护万民。 因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联合起的大军也逐渐壮大。 “神女大人, 只差今日这一战, 我们便可以享受着盛世太平了。” “但愿如此。”虽然形势都在偏向他们, 可曦禾这心底始终有些不安。 直到大战的那天,曦禾披上战甲, 准备与浊邪决一死战,可梧海道那天却一大早便找到了曦禾。 “神女,今日这战可否向……” 陆遥人未至,声先到,含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传来,“各位可在,看来我来的正巧, 诸位说些什么呢, 可否与我一听。” 曦禾同他双双看向了梧海道, 一对上陆遥的目光,梧海道突然噤了声, 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老夫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这样啊。”陆遥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没说几句话,梧海道便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曦禾有些疑惑,但事情繁杂,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转眼便到了战场之上,曦禾面对着万众大军神情坚毅,“浊邪已被困在此处,只要斩杀了它最后一抹残存之地,众位便可安心归家,再不受浊邪所威胁。” 在她的身后半步的陆遥目光沉沉,却在曦禾回过头时换上了温和无害的面孔。 “你前不久才受了伤,恐有所吃力,跟好我。”说罢,曦禾剑刃冲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陆遥瞳孔紧缩,却始终没有挪动半步,直到那血迹飞溅到他那如玉一般的面容之上,唇边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 曦禾看着他这般信任自己,眼眸中怀疑稍稍去了几分,像是无所察觉一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冲啊。”一声令下,战场上已是一片混战,众人皆是厮杀着。 陆遥紧跟着曦禾身后,不多时,曦禾的盔甲上已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趁着众人都忙着各自厮杀,没有看向这里,陆遥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把短刀。 噗呲,刀入钝肉的声音,曦禾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却见得陆遥很是坦诚的看着她,仿佛只是平日里同她喝茶一般淡然。 “你为何……” 陆遥将仙力化作的刀刃彻底的没入曦禾的体内,从外看去像是曦禾转过身在与陆遥拥抱一样。 “我想要那至高的位置和权利,而你阻了路。” 曦禾似是想通了前因后果,怪不得从那日她拒绝了陆遥想要三界推举出一个掌权者后,陆遥便动作不断,与各族频繁接触。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起,曦禾也明白了他的目的,可他偏偏选了这个时候,便让曦禾不得不升起了恨意。 陆遥他,为了地位竟然同浊邪合作,曦禾伸出手暂时止住了血,一掌打退了陆遥,而后转身冲进了幽冥海底。 “等——”陆遥想要阻拦,却发觉曦禾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多思考,陆遥也跟着下去,再看见曦禾时,只有一道倒地的身影。 陆遥大步走了过去,手指有些颤抖着扶起了曦禾,只见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你看,这样你我都如愿。” 她愿天下太平,陆遥愿地位权势。 现下只有她和陆遥在,她一死,这封印浊邪的功劳便落到了陆遥身上。 有这好的法子,陆遥自然不会再选择同浊邪合作,而她也可以瞑目了。 陆遥自然是不会不接受,在曦禾逐渐消散身形时,陆遥突然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留下了曦禾的一缕魂魄。 而白珩目睹了陆遥捅刀的全过程,在杀完眼前的浊邪到达幽冥海底,却见得陆遥独身一人站在那里,浊邪已封印,而他一副很是虚弱的模样。 白珩向来不太愿意管事,此刻却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遥,淡淡的问道,“曦禾人呢。” 陆遥并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看的出其中的遗憾。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到达后,陆遥才勉强站了起来,眉目间满是遗憾与悲伤,似是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她被浊邪迷惑与之合作,清醒后自觉对不起大家,已自裁谢罪。” 听得这话,其中不乏激进者义愤填膺的指责着曦禾。 鱼欢欢的记忆中,便只到了这里。后面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看着众人这副做派,白珩只心中冷笑,感叹曦禾的天真,心中却无甚波动,拂袖而去,并不想参与他们这群虚伪的人分赃。 陆遥顺理成当的当上了天帝,有着崇高的地位,却始终将白珩与幽冥界当作一块心病。 顺从他的,陆遥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而幽冥族则是死忠于神女,不可能会为他所用,陆遥动手了。 恰巧那时,幽冥族因失去了神女,无人约束,部分族人做了些出格的事,这恰好给了陆遥一个理由,将他们关在幽冥海,世世代代替曦禾赎罪,镇压着浊邪。 “你真卑劣。”江篱满是憎恶的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 陆遥终于撕下了伪装,满是恶意的冲着江篱说道,“我卑劣,是,那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干干净净的清白人物吗。” 江篱忍不住脸色一白,看得出她对此也是早有察觉了。 其实,江篱一直不明白,明明当年他们凤凰的数量比之现在多三倍有余,怎会灭不了浊邪。 原来,人的贪念真的能将世人的安危置之度外,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陆遥是,她爹亦是。 起初陆遥温养着曦禾的魂魄,倒也还算尽心。只是时间长了,陆遥也升出了其他的想法。 “我只有仙界一处,又怎能够呢。” 原是当年,即便陆遥提出要掌权,可各界都有了初步的雏形,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住这么多人。 最要紧的是,他没有曦禾那么高的呼声与号召力。毕竟,背叛曦禾的人还是少数,大多都是被他欺骗,而对曦禾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实际上却还站在曦禾那边。 陆遥想了个法子,将曦禾的魂魄寄养在茗萝境内,让白珩养着她,倒也不用他再去费心。 事情的差错是从那一日,陆遥刚刚抽空来看看曦禾的魂魄修养的如何,却发觉已经到了白珩怀中化了形。 这并不是这个时候该出现的事,以他的计划,曦禾至少还需百年才会出世。 因着这个意外,陆遥不得不提前了计划,“本便是想把你扔给白珩,好最后一举除掉你们二人,你提前了些,本君本以为这倒也不算什么致命的错误。” 可惜,他判断错了。 没了百年的历练,靠着白珩血化形的鱼欢欢,导致了他们二者的血就此有了天然的吸引。 在那之后,鱼欢欢在白珩身边修炼的速度,简直超出常人几倍。那些幻境都只是想让鱼欢欢知道,白珩迟早会杀了她。 江篱拽着鱼欢欢的衣角,一脸的倔强,“我不准你出去,不准。” 起初变成鱼欢欢的曦禾,即便找回了记忆,却也不曾明白是何人背叛了自己。 现下这一刻,鱼欢欢笑着感叹,这人为了那个位置真是殚精竭虑,将她抹去了那段记忆不说,还如此放得下身段,受白珩这份气。 可见,陆遥这人是多么的能屈能伸,只要给上他一个机会,便能让你万劫不复。 江篱悲凉的闭了闭眼睛,是了,她不也是他算计的一环吗。 鱼欢欢不明白江篱的行为,只半蹲下.身伸手轻轻的掰开了江篱的手,只淡淡而平和的问道,“他(她)还想有个爹吗。” 江篱有些愣住,但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他(她)有娘便足够了。”那个爹不要也罢,让他知晓,也不过是徒增砝码给他去算计。 “好。”鱼欢欢微微颔首,得到了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毕竟谁能容忍一个杀了自己满族,还想着让她依旧站在他身侧支持他。 江篱自认为做不到,便只能放弃他。 鱼欢欢刚一踏出结界,便看到陆遥脸上那势在必得的笑容,只见他手心中浮着的那盏,正是长明灯。 她是何时丢的,鱼欢欢自己都不知。 陆遥只勾着唇,很是放松,“你这里的朋友,本君可是一个未动。” “甚至他们还多了个邻居。” 鱼欢欢皱着眉看着陆遥像个胜利者似的,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甚至是炫耀。 “你应当一直在找你那一魂吧。” 鱼欢欢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心口,“你……” 她早该想到的,陆遥为了控制她,自然会留一手,而这一魂正是拿来她不受控时威胁她的。 绕是鱼欢欢也忍不住想要骂他几句。 而江篱一脸的失落,看上去很是难过,只不过下一秒便无声的笑了起来,“你是说这个吗。” 陆遥忍不住想要去夺,瞪大了双眸,“你怎么会有她的魂魄,那我这个……” 第五十五章 · 江篱也曾对陆遥年少心动过, 只不过随着她与陆遥接触下来,她才发现陆遥的目光总是分给了太多人,而对任何人都是那副略带深情的模样。 原来, 她并不是他心中的特例。 从陆遥娶她的那一刻, 她便知道,她爹定是与陆遥达成了什么协议, 而她不过是证明他们联盟成功的存在。 即便婚后陆遥忙了些, 但对她也算是无微不至,只是无论何时面对她,陆遥眼眸中始终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找寻不到陆遥有一丝爱她的迹象, 可江篱不甘心,于是她总是故意在给陆遥找麻烦, 以期望能换取在陆遥眼中多看到一些情绪, 多在意她一点。 如果那日, 她没有在殿外听到陆遥对曦禾的魂魄自言自语,估计她还是那个为情爱所困的小凤凰。 陆遥在殿内看着已经温养差不多的曦禾魂魄, 扶额冷笑了片刻,“曦禾,我会复活你的,只不过你太不听话,太不可控了,我这也是以防万一不是,你可不能怪我。” 原来在将曦禾魂魄送去茗萝境时, 陆遥便从中抽出了魂魄中的一魂, 只为了在曦禾不受控制时, 便可将她毁了。 江篱只听得这一段,惊讶不已的捂住了唇, 她只听她父亲说过曦禾,也曾远远的见过几面,那是一个令人可敬的女子,身怀大义,却又心存善念。 在听得曦禾与浊邪勾结,最后落得个自裁的结果,江篱本是不信的,可他父亲,陆遥,大家都这么说,江篱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那之后,江篱偷偷摸摸开始查这件事,因着她的身份,倒是给了她不少的便利。 江篱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在不可置信之余,江篱更是决心要阻止他。 那缕魂魄陆遥看的极为重要,江篱近几百年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寻找着,才摸到了些许规律,比如陆遥总是会在早上朝会时,短暂的将魂魄处的结界关闭片刻,以防那些神仙察觉到此处的异常。 “你竟然为了她,将自己的魂魄换了进去。”陆遥头一次眸中带上了不解,他不明白他的妻子为什么会选择背叛他。 甚至为此牺牲自己的魂魄,也在所不惜。 江篱坐在地上,发丝凌乱,有些嘲讽的笑着,“在我偷换着魂魄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怕你发现的早,才不得不分魂。”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看着江篱,为什么要救她,明明她不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吗。 这前后矛盾的行为,令众人皆是不疑惑。江篱扭过头看向鱼欢欢,高傲的抬着下巴,很是不服输,“其实我不讨厌你,但——” “也不喜欢你。” “换你魂魄,追杀你,都是为了阻止陆遥罢了。” 江篱隐藏着眼底的不忍,毕竟前世的曦禾,着实是令她钦佩的人。 事到如今,陆遥看着江篱逐渐冷下了神色,少了那些假装的深情,周身温润的气质变得冷冽。 鱼欢欢走向前来,曦禾已占据了身体,向江篱抬起了手,将那缕魂魄收入了体内。 终于魂魄归位的曦禾,将白珩的青钰剑拿了过来,“来吧。” 看着曦禾这副永远平静的模样,陆遥突然有些恼怒,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多,曦禾仍旧是这样,眼眸中从没有自己。 陆遥也升起了斗志,这千年他可从未松懈过,他便不信了,现在的他还能打不过曦禾。 转眼二人缠斗在一起,众人只看得两道残影,不多时,二人各自后退了两步,只见二人面无表情,令人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直到陆遥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曦禾俯视着他,颇为淡漠道,“我本就无意与权势,在那场战争后,我已打算四处走走。” 只要你真心为了这天下人,她从未想过不让他掌权。只是陆遥太多算计,令曦禾放心不下,准备让他再多些历练,省得多出些麻烦。 可惜,她这片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陆遥抹掉唇边的血迹,冷笑着看向曦禾,“你说的轻巧,可我付出了多少,你可曾知。” “你太过相信这个世界的光明,可却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我,远比你适合掌权。” 曦禾没有否认,只是用剑挑起了他的下巴,“你说的没错,我是不适合,可你也不曾合格过。” “你凭什么这么说,在我在位这些年,哪里不是蒸蒸日上,一派繁荣。”陆遥很是不服气。 江篱却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你睁开你那眼睛仔细看看,什么繁荣,什么平和,都是假象,你不过也是在欺骗自己罢了,这些年你挑破的各界还不够吗。” 各界互相独立,猜忌,敌视对方,暗中厮杀,死伤了多少人,江篱都不敢去想,只装作不知,这样便能良心无愧一般。 直到,刀子冲向了他们自己,凤凰一族全部覆灭后,江篱才想明白,在她没有伸出援手时,他们族人的命运也便已经书写好了。 陆遥早晚都会对凤凰下手的,谁让他们知道的太多,且成年凤凰他们的涅槃之火,是浊邪的天敌,陆遥想要与浊邪合作,必然想要先除掉他们,才好弄出个大动作。 “想当你的救世主,可惜,你永远比不上曦禾。”江篱冷漠不已的扎着陆遥的心。 “你给我闭嘴。”陆遥神色狰狞着,看得出气的不轻,似是大有下一秒还能吐出一口血的架势。 “我哪里不如你了,凭什么他们都站在你那一边。”明明他那么努力,出谋划策何时少了他。 可结果却是,众人皆信服于神女,曦禾被他们奉若神坛,而他不过是她的好友,仙界的领军,众多微不足道的人中其中一员,他不甘心。 浊邪看着他们争执起来,不由得莞尔一笑,这岂不是最好的机会,趁着众人不注意,浊邪冲着陆遥而去,放弃了梧栖的身体,转而准备夺取陆遥身体的控制权。 没了浊邪,梧栖的身体瘫软在地,而陆遥却突然眸中一红,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四肢,很是满意,“都,这天帝的身体就是不同,仙力充沛,这是我换过除了梧栖最好的一个容器了呢。” 江篱再不能淡定,挣扎着跑了出来,“你放开陆遥。” “你别忘了,他可是促成你全族人覆灭的元凶。”浊邪很是残忍的对江篱说道。 “轮不到你来提醒我,你个浊物。” 浊邪瞬间变了脸色,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如此骂他,伸手便要对江篱出手,却中途被曦禾拦住了去路。 “你的对手是我。” 曦禾到底是刚刚融合魂魄不久,才同陆遥一战,再对上浊邪便显得有些吃力。动作稍有些迟缓后,便见浊邪那刀即将落到曦禾的身上。 已经做好了受伤准备的曦禾,正要迎上去,顺势捅陆遥一刀。却见白珩突然冲了出来,替她挡了过去。 白珩扣住曦禾的腰后退了两步,在安全后立马放开了手,即便现在是鱼欢欢的身体,可从神色看出她是曦禾。 “小心些。”白珩冷冷的说道。 曦禾忍不住挑了挑眉,“怎得,你关心我。” 白珩毫不犹豫道,“不。” “但这是欢欢身体。”她还要的。 曦禾无语,她这是比不过那小丫头了吗,算了,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不该计较,也不能理解他们的情情爱爱。 曦禾只想着解决浊邪,便能彻底放下执念,也算对的起那些死去的英灵。 “想要她回来,便乖乖的听我的话。”曦禾满是兴味的看着白珩,她不信他会不答应。 果真,白珩思索了几息,便点了点头。 对视了几眼,二人几乎同时冲向浊邪的方向,对着他出了手。 结他们二人之力,与被浊邪占据了身体的陆遥打了个平手。一时间倒也分不出个胜负。 陆遥此前同曦禾战斗中已受了伤,但浊邪并不在意他身体会如何,只是招招致命的打着曦禾他们二人。 这近千年的酝酿,浊邪的力量有了很大的提升,若是今日不能斩杀了他,怕是这三界将要有一场大难。 而能否再有人制止浊邪,也便成了一个未知数。 看着上方的局势越发的紧张,江篱则是将眼泪逼回眼眶,伸手摸了摸腹部,带着几分遗憾而温柔的说道,“你放心,不管如何,娘会让你活下来的。” 说罢,江篱闭上眼睛,口中念着凤凰的禁术,竟是要提前将腹中的凤凰蛋催生出来。江篱的额头上止不住的汗水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可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 禁术燃烧着江篱的生命,但她不后悔,在天地间闪过一道五色的光芒,闪耀到还在打架的那几位不得不暂时分开,便见得江篱唇上无一丝血色,站起身来,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凤凰蛋,微弱的生命力从中传了出来,证明这小家伙还活着。 似是察觉了母亲要做些什么,那小凤凰蛋拼尽了力量在江篱手中滚动了下,却依旧没能动摇江篱的决心。 江篱转头看向曦禾,带着她那独有的骄傲,“你替我好好养他。”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凤凰蛋塞入了她手中。 曦禾:等等,她现在将鱼欢欢换回来,应该为时不晚吧。 第五十六章 · 浊邪看着江篱脚步虚浮, 却依旧坚定的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心生轻视,一个骄养着长大的凤凰, 又能奈何他怎样。 “呵。”江篱轻笑一声, 满是不屑。 曦禾不想看着她去送死,出声阻止, “你自己的蛋, 自己孵,我不想养个挑剔的小凤凰。” 看出了曦禾背后的善意,江篱摇了摇头, “你不养也得养,他已经送你了。” “你们打不过他的。” 且不说现在曦禾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白珩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幽冥海的结界, 仙力始终没有恢复。 曦禾自然明白她要去做什么, 可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抬起手将江篱定在原地,曦禾似是作出了决定, “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你放开我。”江篱焦急的冲曦禾喊道。 曦禾不听她的叫喊,转身走向‘陆遥’,突然很是开怀的勾唇一笑,“你我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是吗,那就来试试看, 咱们俩谁会死的更快一点。” 浊邪操控着陆遥的身体, 直奔曦禾的面门而去。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了, 曦禾一死,这世间再无人能阻止他覆灭整个三界, 所有人都会成为他座椅下的枯骨。 想想那些恐惧而无助的面孔,浊邪脸上的恶意简直要溢出。曦禾只冷着脸,冲着白珩说道,“愣着做甚,还想要你媳妇归来,便同我斩杀了此等浊物。” 白珩本还算平静的面孔,全在曦禾那声‘媳妇’上破了功,不由得抽动了唇角,干脆利落的上前来帮忙。 想要以自身献祭的江篱看着他们缠斗在一起,脸上是无法掩藏的焦急与担忧。 曦禾与白珩配合的很是默契,绕是对他有着些许意见的曦禾,也不得不说白珩是真的在意鱼欢欢,才会这般紧张她的身体是否受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曦禾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一时不察未能及时躲避浊邪的掌风,右肩被打中,连连后退了几步。 白珩连忙飞身而来,想要伸出手,却忌讳着什么,在半途中默默收回了手,但眼底隐藏着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若是白珩没有开口说话的话,便更好了。只见他微颦着眉,很是心疼,“你小心着些,欢欢她怕疼。” 这真情实感的为鱼欢欢着想,却令曦禾心下一哽。怎得,她便不重要了是吗,可别忘了现在鱼欢欢与她同在一体。 白珩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配合。 曦禾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是复杂便是了。同时,她也在疑惑,千年前白珩也是这么个讨人嫌的性子,那鱼欢欢怎就想不开偏偏同他纠缠在了一起。 毕竟是自己的转世,曦禾虽对白珩颇有微词,但更多的是怕她被骗,毕竟她从未看透白珩。可看得白珩这对鱼欢欢上心的模样不似作假,曦禾也便释怀了。 那鱼欢欢人虽傻了些,现在看来眼光倒还算是凑合。 浊邪忍不住插嘴进来,这真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满腔怒火的浊邪,不再戏弄于他们,反而拼尽了全力,大有要至他们于死地的架势。 白珩微微眯起了眼,为了鱼欢欢,将曦禾护在身后,十分郑重的对她说道,“放心,说好的,除掉了浊邪,将鱼欢欢还给我。” 他还没对那条小傻鱼表明心迹,不能就这么算了。 绕是不懂情爱的曦禾,也有些为之动容,这下她也能放心了。 白珩的实力她不清楚,但以千年前来算,当年他的实力差不多也与自己旗鼓相当,只不过白珩不愿参与进来,只是默默独身一人在战场上厮杀。 这么一个人,此刻却说着承诺,挡在了她身前,曦禾忍不住对鱼欢欢升起了些好奇。 虽白珩尽力在抵挡着浊邪的攻势,却依旧能看出白珩的实力还未恢复至顶峰,现在的他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落下风。 眯着眼,曦禾盯着白珩的动作,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浊邪也被他这股气势逼得有些连连退败。 “你疯了。” 浊邪带着些恼怒看着白珩为了刺伤自己,不顾他插入他体内的刀剑,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抹了把唇边的血迹,白珩眉眼间硬是带出了几分邪气,“我是疯了。”他疯了也要鱼欢欢回来。 尽管曦禾顶着鱼欢欢的身体站在他面前,可白珩却依旧能一眼看出二者的区别,要不是为了对付他,这世间早以太平,他不用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来巩固一遍结界。 也不用为了替鱼欢欢的魂魄而四处奔波,而不用现在还得担心媳妇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没了。 白珩向来是懒散不已,千年前因为浊邪上了战场,千年后还是因为他而情路坎坷。此刻,满腔的怒火全撒在了浊邪的身上。 可浊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他窥见白珩眼底的狡诈,浊邪突然豁然开朗,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借机报复。 白珩与陆遥不对付许久,更何况他知晓了鱼欢欢前世被他这家伙算计至死,更是看不上他,平日里不能动手,现在可不是找着机会了,逮住他一顿好打。 浊邪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与疯了一般的白珩对打着,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正面打不过,那便动些小手段,这么多年,浊邪学的更为阴险。 “小心。”曦禾看着那冲着白珩后背的黑雾瞪大了双眸。 “欢欢。”白珩震惊的扭过身,望着为他挡了这致命一击的曦禾。 曦禾只恶狠狠的拽住了白珩的领子,“赶紧的,给老娘弄死那货,要不我死的都不清静。” 白珩:…… 看着偷袭不成的浊邪,正想先撤退,过后再进行反击。刚从陆遥身体里脱离,准备逃窜。 盯着那极快速度的黑雾,白珩手心中散发出光芒,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自他脚下展开。 浊邪突然有些不安,嘶吼着想要挣扎出去,却见得白珩向前走了几步,手中结印,将浊邪牢牢的困在这牢笼之中。 之前白珩与他交手的躲闪,突然有了解释,浊邪怒喊着,“原是你在交手时,竟偷偷画下阵法,卑鄙。” 白珩不理会浊邪的临死挣扎,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而曦禾经由刚刚那一击,神魂已快消散,鱼欢欢的意识逐渐在清醒。 曦禾同鱼欢欢看着这眼前的阵法,二者面色皆是一变,白珩以命相搏,困住了浊邪,可这样,他们二人谁都离开不了。 此刻,白珩走到鱼欢欢眼前扶起了她,看着一旁飘在半空中几近透明的曦禾,对她道了声谢。 曦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谁让这家伙喜欢你,我也不想看她对我哭唧唧的,就这么着吧,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啊。” 直到这一刻,曦禾也不忘了对他们嘱托道,“浊邪一定要消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我便让你们俩永远成不了亲。” 听得这不靠谱的威胁,白珩可耻的表示,曦禾她成功了,搂住鱼欢欢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江篱好不容易挣脱开,在发觉能行动后,第一时间冲向了陆遥,“陆遥,你看看我,你怎么样。” 喊了半天陆遥没有反应,鱼欢欢便瞪大了双眸,看着江篱高高的举起了手,仿佛下一秒便要落在陆遥的脸上。 那抡圆了的胳膊,不由得让鱼欢欢有些恍惚,他们应当是夫妻吧,是吧,是吧,应当没有什么仇恨吧。 都这应当是有的。那这……她便当作看不见吧。 鱼欢欢刚要转过头,避免观看夫妻惨剧,以防影响她与仙君日后的感情。却听得白珩突然委屈发问,“你不会如此对我吧。” “不会不会。”鱼欢欢连连摆手,心下暗道,她顶多是泼泼水。 看着鱼欢欢的神色,白珩便知她没想什么好事,同时暗下决定,决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得陆遥突然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清醒了过来,看得是江篱,不由分说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你现在同我回去天界,我便当作一切皆未发生过,可好。” 江篱本有些着急,此刻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好。” “看来,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缓缓的,江篱将手从陆遥手腕处抽离出来,拿出了一枚留影石。 陆遥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想去面对,不死心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江篱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令陆遥崩溃的话,“我只是将这里发生的事,让三界的人全部看了看。” 但凡有留影石的地方,江篱一个都没放过。陆遥突然很是愤怒的一把掐住了江篱的脖颈,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待她那么好,即便刚刚他只是想着将她带回去抹掉她这段记忆,再让她继续做自己的天后,不曾放弃过她。 可她为什么这么狠,非要毁了他。 鱼欢欢摇了摇白珩手臂,白珩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出手,一道仙力打在了陆遥的手腕上。 陆遥吃痛松开了手,却还恶狠狠的盯着江篱。 “咳咳咳。”江篱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陆遥脸上有些颓败和迷茫,他不知道为何会落得这么个结果。 原来背叛,是这么令人刻骨铭心且痛苦。 陆遥还做着翻身的美梦,却不知,生产完还虚弱着的江篱却早已为他们选好了结局。 “陆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五十七章 · 陆遥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便见得江篱明媚而艳丽的冲着他笑着,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污渍。 她向来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从不肯让人看她落了下风。便是现在, 她依旧是高高抬着下巴, 未流一滴泪。 你想做什么,陆遥在心底不由得问道。 江篱最后看了一眼陆遥, 仿佛要将他记在心底, 眸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化作原形飞至半空。 流光溢彩的凤凰在空中展开了双翼,陆遥却突然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口中不住的喊着,“篱儿你回来, 回来。” “对, ”陆遥想到了什么, 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向着江篱喊到, “我们还有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面前,下来好不好。” 那凤凰低下头看向鱼欢欢怀中的凤凰蛋,眸中竟含着几分悲伤,却依旧不曾停止动作。鱼欢欢只觉周遭一阵强力的风刃袭来,自己与白珩已经被推出了阵法之外。 鱼欢欢暗道不妙,将那小凤凰蛋塞入白珩的手中, 转手结印尝试着突破结界进去, 却见那凤凰突然动作了起来, 长鸣一声,便直奔浊邪而去。 他们不知, 除了涅槃之火,凤凰燃烧的生命之火对浊邪之气同样是致命的,不过这般做,她也会没命便是。 那团炙热的火焰冲向浊邪的光牢,只听得浊邪的喊叫声十分的惨烈。陆遥却连躲避都没有,只看着那只凤凰掠过他的身影,望向天空,似是怀念似是悲伤。 陆遥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用法力抵挡着扑面而来的火焰。鱼欢欢尝试着打开结界,却被白珩拉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且不说打不开的,若一旦破开,江篱此刻的牺牲便白费了。” 这以生命为燃烧的火焰,足够将这里的一切烧尽。陆遥却依旧坚持逆行着,他知道江篱是想拉着他一起死在这里。 可是,陆遥终于真情实意的勾起了唇,“你啊,还是这么任性。” 便是仗着他真的舍不下她吧,陆遥缓缓的伸出手,与熊熊火焰中抱住了江篱,唇边还带着微笑。 他已然失败了,陆遥也终于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心底颇为轻松,终于,他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江篱只闭上了双眼,脸上尽是解脱。 全程观看着一切的众人,在看到那满目的火充斥在那片空间,他们夫妻连同着浊邪一起消散在这世上,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这一切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陆遥做这个天帝确实十分称职,但他也做了许多错事。 在燃烧殆尽的土地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鱼欢欢刚想走进去,却变故突增,幽冥海底开始塌陷。 “快走。”白珩右手僵硬着抱着凤凰蛋,左手不忘将这些人一同带出幽冥海底。 鱼欢欢回头望了一眼,口中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若不是因着立场不同,或许,她与江篱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刚一落到幽冥岸边,鱼欢欢低下头,却发觉不知何时长明灯已然又回到了自己腰间,还未来得及细想。 “你们可以走,但神女必须留下。” 一向对鱼欢欢纵容的时云霆,现下却突然变了脸色,语气强硬的要留下鱼欢欢。 鱼欢欢眯起了眼,看的出他怕是一开始便打的这个主意,只要她能留下,他们并不在意她身体里究竟是谁。 无非还是想要个神女在,鱼欢欢唇边勾起了些许弧度,竟有八分与曦禾相似,“你想要的无非是幽冥族可以自由,这本就是曦,我亏欠与你们,这事我自然会去做,不必强留下我。” 时云霆隐藏着自己那点子私心,垂下眼眸低沉着嗓音道,“你本就是我族神女,何必与他们走。” 他不明白,千年前不懂,现在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 鱼欢欢没有解释,爱与不爱本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得清的。 身上带着伤,鱼欢欢脸上却依旧不显任何痛意,只有平静,“你先走。” 说着,伸手推了推白珩,对着他使着眼色,能走一个算一个,没必要都在这儿陪着她。 白珩只是微微笑着,拉住了她的手,眸中满是坚定,“你不必如此坚强。”有他在,从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 这死小子还能挺唬人的,曦禾摸了摸下巴很是鄙夷,扭头看向鱼欢欢,“小家伙,我便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她会同你一起解除这里的诅咒,所以这碍眼的小子就别留在这儿晃悠,看得她心烦。 鱼欢欢正有些为难该如何才能劝说白珩出去,却听得曦禾同她说道,“直接打晕扔出去得了,你别忘了,他刚刚困住浊邪那已经是他最后的法力。” 换句话说,白珩只不过是看上去无碍,实则便是鱼欢欢随意一个小法术也能制服的了他,更重要的是白珩对她没有防备。 恰巧躺在地上的梧栖在此刻醒来,捂着额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得鱼欢欢不知从哪儿扯出的绳子,一把捆住了白珩,顺势推给了梧栖。 “带他走,快点。” 梧栖对上鱼欢欢那认真的眼眸,不由得开始信服,愣愣的点了点头,神情还有些呆愣,但身体却早已听从鱼欢欢的指令去行动,带走了白珩。 “我姐姐呢。”梧栖只记得最后那个画面,他感应到了姐姐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气息。 白珩挣脱不开,只冷淡的闭上了眼,一副拒绝合作的模样。梧栖也不恼,看样子是习惯了白珩对他这个态度。 只是到了幽冥界外,梧栖才有空仔细看了一下白珩。 感受到胸前有什么伸了进来,白珩突然睁开了眼,很是恐怖的低沉着声音,“你想做甚。” 梧栖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没将白珩胸前那摸出来的凤凰蛋摔到地上,不由得捧好之后拍了拍胸口,“别这么吓人。” 看清了手中是什么后,梧栖瞪大了双眸,满是不可置信,“这……” ‘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白珩看不下去,带着几分无奈道,“这是你没破壳的外甥女或者外甥,不过” “你再晃下去,他可能就不用破壳了。” 惊喜过后,梧栖连忙清醒过来,连白珩都不怎么在意了,只捧着那枚凤凰蛋,翻来覆去的看,简直是要在上面盯出个花来。 “还望幽帝为族人们多加考虑。”连给时云霆犹豫的机会都没有,乌蒙率先带领着众人跪了下来,一副恳求的模样。 可只有时云霆知道,这是在威胁他,以全族的生命在威胁他。乌蒙知晓他对神女的心思,所以这是要他在神女与全族之间作出选择。 低垂下眼眸,时云霆看着这些人,不忍之余也生出了些悲凉。 动了动唇,时云霆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自己已哑口无言,只得转过身,背对着鱼欢欢的方向,仿佛这样便能让他良心好受些。 鱼欢欢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张开了手心,缓缓的贴在了那曾阻碍着幽冥族自由的结界之上。 这方天地困住了他们,也困住了心,时间一长,哪怕是对神女,也生出了些怨怼。 若是鱼欢欢再晚些出现,便会按照陆遥所预想的那样,被幽冥族敌视。 而现在,鱼欢欢将自己全部的灵力全部注入这结界中,幽冥族人满是希翼的看着那束缚了他们多年的结界在逐渐变的透明。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错过什么,几乎到了屏息的状态。 直到鱼欢欢的脸色变得比手腕处都透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看着结界破碎成星星点点的碎片,如莹光一般,流光溢彩,乍一看去漂亮极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停顿了片刻,幽冥族人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在众人欢呼雀跃之时,鱼欢欢的手腕软软的滑落下来,强撑着没有坐在地上。 摸了摸心口,鱼欢欢感觉到曦禾最后一抹残魂很是欣慰的离去,突然有些怅然。 “走好。” 曦禾只是淡淡的笑着,她所有的遗憾已经没了,此后便望鱼欢欢能替她好好的活下去,看这大好河山。 “叫你逞强。”白珩满是心疼的接住了鱼欢欢。 鱼欢欢努力的勾出一抹笑来,苍白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听得这话,白珩脸色变了变,突然严肃不已的沉下了脸,“你凭什么要为本君做决定。” 凭什么觉得离了她,自己便能独活。 白珩还想在放几句狠话,却突然唇上落下一根手指,“我知你所想,可我又如何舍得你。” “若你是我,也会这般选择的。” 鱼欢欢睁着大大的眼眸,在那里白珩看到只有自己,心口那股怒火突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最后只得替她缕了缕凌乱的头发,颇为低声道,“下次不能再放开我的手了。” 看着白珩不再生气,鱼欢欢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窝在白珩的怀里。 “你们走吧。” 在他转过身的那刻,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在不够爱,输在他想要的太多,且更多的喜欢神女这个身份之下美化的曦禾。 至于现在,时云霆看着鱼欢欢少了那些悸动,但也至少是放下了那些不甘,看上去神态很是平和。 鱼欢欢有些恍惚的看着时云霆,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本帝也不屑于做那拆散人的恶人。”时云霆抬起头眼神飘忽,“趁着我还没有反悔,赶紧走。” 他看不得这等亲亲热热的场面。 两个人皆受了伤,谁也不比谁好上几分,白珩搀着鱼欢欢,对着他微微颔首,“多谢。” 时云霆自然听出了白珩话中的含义,在感谢他没有落井下石,强留下鱼欢欢。其实有一瞬间,他真的有这个打算。 他啊,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卑劣的人,时云霆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乌蒙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状况,待看到时云霆走过去竟然只是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眯起了眼。 “我们回茗萝境吧。”白珩头一次笑的如此温柔。 还未等鱼欢欢回答出“好”字,便见得白珩突然瞳孔紧缩,一把将鱼欢欢推至身后。 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鱼欢欢的脸上,她看着白珩倒在自己面前,腹部插着一把刀,而始作俑者竟还有些遗憾的望着她,仿佛在说,‘没能捅到你,是他的失败’。 “白珩,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鱼欢欢连手都在颤抖,摸到白珩腹部上的血迹,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别,别哭啊。”白珩抬起手想要替她擦擦眼泪,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而想收回,却被鱼欢欢一把抓住,放至自己的脸颊。 “你,你会没事的,你等等,我们去找牧云筝,我们去找他,让他给你治。”鱼欢欢声音哽咽着,反复重复着要去找牧云筝,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时云霆听得鱼欢欢的哭声,折返回来一把抓住了乌蒙的衣襟,“你在做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乌蒙,没有否认,坦然的对时云霆承认着,“你也看到了,我想杀了她,不过有人替她挡,没成功罢了。” “你为……” “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吗。”乌蒙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因为我恨她。” “凭什么你觉得她打开了结界,便可以一笔勾销,彻底抵过她的罪过,她有尽到神女的义务吗。” 时云霆啪的一声,打了乌蒙一巴掌,“这一掌是让你清醒清醒,看你说的都是什么浑话。” “这与她何干,若说错,那你是不是该怪我,当年神女这个位置是我求着曦禾看在情分上,让她当的。” 时云霆闭了闭眼,一副回忆的架势,“错在我以为她当上神女,我便可以多些与她相处的时间。” “而结界亦或者是诅咒,又与她何干。”都是陆遥那家伙干的好事。 从头至尾,曦禾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更何况,她早已转世,现在的鱼欢欢又为什么要受他的报复与怒火。 乌蒙却听不进去任何言语,这么多年把她当作敌人,甚至到了把杀掉她作为自己毕生目标,现下告诉他,他恨错了人,还伤及了无辜,怎能不让他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你定是在为她开脱。”乌蒙隐隐有了疯癫的架势。 第五十八章 · 蹲下身, 时云霆便察觉到环绕在白珩身上的死气,仔细一看,倒是让他发觉到这死气的由来, 不由得舌尖发苦。 看着时云霆神情不对, 鱼欢欢立马明白的这刀上有古怪,尽管虚弱不已却还是拼着一口气, 强行将吸收起灵气, 不顾对自己身体的损伤,一把将乌蒙先行捆住。 “我不介意杀了他的。” 鱼欢欢将手放置到了乌蒙的脖颈处,看得出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在看到白珩伤口处萦绕着那些淡淡的黑气, 时云霆脸色越发沉重,连救乌蒙的心思都歇了。 在对上鱼欢欢满含希望的目光时, 时云霆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鱼欢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 你再看看。” 眼泪如落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而鱼欢欢像是无所察觉似的,只看着白珩,整个人从未这么慌乱过。 白珩却冲着她笑着,“别哭,你记得我们说好的,你要回茗萝境,去替我看看那一池鱼养的怎么样了, 是不是长得……” “白, 白珩, 我们一起回去看。”鱼欢欢满脸泪痕,糊住了她的视线。 在那截手腕滑落的瞬间, 鱼欢欢慌乱的简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足足坐在那里一刻钟后,鱼欢欢终于有了动静,一把掐住乌蒙的脖颈,神情极为狠厉,“你也去死吧。” “你,”乌蒙狰狞着想要挣开,可惜鱼欢欢已下定了决心,竟是要生生掐断他的脖子。 时云霆却突然保持沉默,无视了乌蒙的求救,反而有些要走的架势。乌蒙岂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我,我可以,救他。” 听得这话,虽不知真假,但鱼欢欢还是松开了手,乌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待喘过气来,便被鱼欢欢拖到了白珩身前,“若是他不能安然无恙的在我面前,你该明白我会做什么。” 乌蒙自然明白,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错的,而白珩也是自作自受,谁让他非要救这个女人,关他何事。 掩下眼眸中的情绪,乌蒙‘嗯’了一声,对着鱼欢欢说道,“起码给我松开双手,不然如何为他治。” 鱼欢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是能看透他的内心,最终还是对白珩的担忧占据了上风,抬手解开了他手腕处的绳子。 乌蒙没什么诚意的笑了笑,低下头,看样子是要查看白珩的情况,紧接着下一瞬,乌蒙突然手腕一转,银针飞向鱼欢欢的方向。 这是还没有死心,想要杀害鱼欢欢。鱼欢欢眸色一暗,侧身躲避,顺势抽出青钰剑直奔乌蒙胸膛而去。 扑通一声,是死不瞑目的乌蒙瞪大了双眸倒地的声音,而鱼欢欢也紧靠着青钰剑,才能勉强维持住不倒在地上。 即便这样,满是鲜血的鱼欢欢还是坚定着目光,一点点的爬到了白珩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鱼欢欢这才嘴角含着笑意倒了下去,彻底昏迷之前,似乎看到有人走到了他们身旁,叹息了一声。 鱼欢欢心想:这都不重要了。 ———— 两百年后,茗萝境内,曲玄拉着荷花的手,二人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 一手扶着荷花的腰,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一边笑得宛如个二傻子般,看向黑着脸简直要在脸上写上三个大字‘我不爽’的白珩。 荷花看得白珩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由得有些羞涩的拍了下曲玄的手,“还有人在呢,你收敛点。” “我这不是怕你身子重难受吗。”说着,曲玄贴到荷花的耳边低声道,“不用理会他,这个月他不是天天这么个眼神看着咱们,谁让他口无遮拦,才惹得到手的媳妇都跑了。” 听力极好的白珩哼了一声,再看不下去,扭头拂袖而去,他不生气,一点不生气,啪叽,青钰剑被插到了假山之上。 青钰剑:主人,它就是跑的不及时。 要是和女主人在一起,岂不是顺心如意多了,何苦在主人这儿,还得接受他失败的怒火。 嗐,这都是什么事啊,青钰剑灵陷入了回忆。 这事还要从长明灯内那缕妖王魂魄说起,当时乌蒙那一击,确实十分凶险,妖王察觉到,用自身为白珩护住了心脉,才让白珩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绕是这般,白珩也休养了近百年,近期才彻底出关,而鱼欢欢也好不容易才将损耗极大的身体养好。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水到渠成的在一起,甚至曲玄都准备好了去给各位发喜帖,谁知这般也能让白珩弄出个幺蛾子。 那日,梧栖带着外甥小凤凰来看白珩他们,这么多年,梧栖一直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尽管那些并非他本意,可他依旧过不去那道坎。 要不是有这么个外甥,给了他点活下去的念想,怕是他也要随姐姐而去了。 梧栖看上去沉稳了许多,还养得一手好凤凰,小凤凰看上去极为彬彬有礼,看得出日后定是个明事理的。 虽年龄不大,可气派十足,头一次来此做客,便放下豪言,要娶鱼欢欢为妻。结果被白珩按在了韶昀池里,好好的洗了个澡。 白珩:他收回对这小子的评价,这就是个混蛋,真是随了他爹了,都惦记着他的媳妇。 恰好梧栖带着他来,白珩倒是笑眯眯的看着小凤凰,说要给小凤凰先找几个漂亮侍女留在他身边,省得总惦记别人家的。 那小凤凰一听,瞬间没了高冷的模样,叉着腰,本想震慑住白珩,却发觉自己得仰视着他。 于是,让他舅舅先让开,蹭蹭蹭的爬到了白珩对面的椅子上,“老男人我告诉你,现在的姐姐谁不喜欢我这款年轻好看有实力的男人,你不中用了。” 越说越起劲,“把姐姐给我好了,我定会待她很好。” 白珩黑着脸,将小凤凰提到自己面前,“我留着她干嘛,我留着她准备吃了她,还是煮了吃。” “若你不听话,我一会儿连你一起煮。” 小凤凰那见得这架势,被白珩的气势吓到,突然撇了撇嘴,扭过头向梧栖求救,“呜,舅舅,他好可怕,他要吃凤凰,还要吃姐姐。” “呜呜呜呜,我们快救姐姐。” 梧栖白了白珩一眼,接过了小凤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白珩叔叔同你开玩笑的。” 叔叔,白珩神色危险的注视着他们,合着他们舅甥二人里外都在说他老。 门外听得这一切的鱼欢欢,嘟着嘴很是不服气,白珩他竟然还想煮了她,哼,这回她便要离家出走。 房间里拳头大的夜明珠得带着,不然她怕黑,琉璃枕、熏香、衣服,鱼欢欢翻找了一堆需要带走的,才发觉这里面十之八.九皆是白珩塞给她的,甚至她的小衣都是白珩定制的。 鱼欢欢不由得红了下脸,却依旧坚定的想要跑。 这边梧栖刚哄着外甥不哭,正想拉走小凤凰,省得再被白珩惹哭,却听得他们在迈出门槛的那一瞬,白珩在他们身后幽幽道,“哦,忘了同你们说,近日,本君将会把鱼欢欢娶回家,结为道侣。” 梧栖只心道不妙,低头看去。 “哇。”茗萝境内响起响亮的哭声,震的林中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往出飞。 曲玄连忙捂住了荷花的耳朵,口中还念叨着,“不怕不怕啊。” 荷花摸着肚子,神色温柔,对曲玄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这几位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那小凤凰来一次哭一次,哭一次还来一次,死活非要说鱼欢欢是他未来媳妇,能不打架吗。”曲玄一边口中说着,一边扶着荷花小心翼翼的走着。 不过,听声音这次哭的特别凶,曲玄暗道。 以前那小凤凰的哭声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似乎是在真情实感的放声大哭。 曲玄他们到时,梧栖正抱着小凤凰加紧往外走,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 连跟他们打招呼都来不及,曲玄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得小凤凰哭的双眼通红,还口中大喊着,“白珩老贼,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等着,我娶不到姐姐,那十八年后,我娶姐姐的女儿。” 白珩无所谓的笑着,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儿子。” 瞬间气的那小凤凰,又要从梧栖的怀里挣脱出来,和白珩比划比划。 想娶他的女儿,那也得看他想不想要他这个女婿。 荷花看着幼稚的这两人,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更何况,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丝毫没有想过,万一鱼欢欢生的是个男孩…… 白珩说到做到,第二日便张罗起他同鱼欢欢的结契大典,在问向鱼欢欢有何要求时,她总是走神,次数多了,白珩也察觉到了不对,可又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待鱼欢欢回过神来,只摆了摆手,对白珩说道,“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我相信你。” 白珩虽心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而是尽心的准备着,可以看出对着这事,他是预谋很久了。 准备这一个月以来,白珩是冲着谁都笑,直到他发觉了鱼欢欢要跑…… 从那以后,白珩就不对劲了,经常性幽幽的盯着荷花的肚子,像是能看出个花来,再一看他们二人甜甜蜜蜜,则是更加幽怨。 成亲前一日,白珩实在是坐不住,便去寻了鱼欢欢。 “谁啊。” “是我。” 鱼欢欢正数着自己是否漏带了什么,却听得门外白珩的声音,差点没吓出病来。 赶紧收拾了下,鱼欢欢手忙脚乱的给白珩开了门,“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白珩直勾勾的望着她,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委屈与不解。 “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鱼欢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很是迷惑。这么个问题,至于他大晚上来一趟。 又盯了她半晌,白珩突然冷下了脸,径直离开。没有便没有,不想说便罢了,反正,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鱼欢欢将东西全装入空间,鬼鬼祟祟的往出跑,还没出茗萝境,她刚出自己的小院,便被白珩堵了个正着。 “你怎么还在?” 白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干脆的定住了她,一把将她抗在了肩上,起身便往屋里而去。 鱼欢欢有些慌了,“你,你想做什么。” 做甚,白珩简直要气笑了,他在这儿等了她一晚上,果真,蹲到了她。 将人轻柔的放在床榻上,白珩还是没忍心伤她,半蹲在她面前质问着她,“你跑什么。” 鱼欢欢不回答,眼神飘忽的质问着,“那你还抓我呢。” “你不跑,我怎会去抓你。” 哼,鱼欢欢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很是不配合的样子。 这次倒是白珩率先低下了头,“我是真心的想要同你在一起,你若是不愿,我不必跑的,我走便是。” 说着,白珩故作神色落寞,很是伤心的模样,便要往外走。 鱼欢欢何时看过白珩这么低落,卑微的样子,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没有吭声。 直到,白珩的一只脚踏出门槛,鱼欢欢在后大声说道,“说着喜欢我,那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煮我。” “怎么会。”白珩略微细想,便明白了那日的对话,让鱼欢欢听了去,怕是还听得不全,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那他这段日子的纠结难过是为了什么,白珩释然的同时又有些懊恼。 同鱼欢欢好一阵解释,这才安抚好了即将成亲的小妻子。 误会解开,鱼欢欢倒也不那么矫情,好好的同白珩结了契。 整场大典都很顺利,除了——梧栖需要看好自家小外甥,千万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下冲过去。 在契约结成的那刻,白珩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这下,鱼欢欢才终于属于自己,而自己自然也只属于她。 入夜,倒也没人敢去闹白珩的洞房,只在外多灌了他几杯酒,便也就罢了。 白珩推门进入喜气洋洋的房间时,脚步平稳,丝毫没有醉意 可看到灯火下照耀着床榻上坐着的那道身影,白珩脚步加快走了过去,挑起盖头,愣愣的注视着鱼欢欢,心下暗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应是醉了的。 第五十九章 · “按人间的说法, 今日过后你我是夫妻,此后你我一体,再不分离。”白珩直勾勾的盯着鱼欢欢羞红的小脸。 鱼欢欢忍不住抬头看去, 却被白珩眼眸之中, 那直白而热烈毫不掩饰的感情,给吓得心下一惊。 只低低的应了声, “嗯。” 而后见白珩还算守礼, 将那两杯合卺酒拿了过来,二人互挽着臂喝了酒。 只见白珩看的鱼欢欢喝完了酒,开口问道, “可否安寝。” 鱼欢欢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只知现在她和白珩已是正经的夫妻, 以为白珩他累了, 要同她就寝, 正巧她这一天下来,也有些肩膀酸软。 在白珩的注视下, 鱼欢欢点了点头。下一刻,鱼欢欢头上的珠钗尽数落在了地上,连她脸上的脂粉都是白珩等不及,用法术去除的。 床幔之后隐隐传出男子低沉的笑意,“夫人不亏是鱼儿。” 那水渍声作响,有女子恼怒夹杂着喘息声,似是伸手在捂住某人的嘴, “你, 你不许说了。” “好, 不说。”只做,罢了。 翌日清晨, 众人没有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直至午间日头高照,也没见得那白珩为了防他们设的结界有任何动静。 孟婉容闲得无事,竟在他们大殿外开起了赌盘,赌他们几日会出来。 二日,三日,十日,半个月的…… 各种猜测应有尽有,连孟婉容自己都下了注,“我压半个月,嘿嘿。” “这应当不能。” “谁说不能的。”孟婉容一脸不服气的回过头,见得荷花挺着个大肚子沉思着。 孟婉容默默拉开了同她的距离,看似颇为嫌弃的说着,“孩子还没生,你少往我这儿靠。” 孩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看得出孟婉容对她隐晦的关心,荷花不好意思的拍了下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近来记忆不太好,想着凑个热闹,一时忘了,我这就往后撤撤,不过……” “不过什么。”孟婉容不由得跟着问道。 “他们应当待着超不过三日的。”荷花很是高深的了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留下孟婉容摸不着头脑,那岂不是低估了白珩上仙的实力。 荷花只想告诉这丫头,你是高估了鱼欢欢。 果真第三日一早,听得里面娇声呵斥着,“你今日再不让我出去,我,我哭给你看。” 一阵凌乱嘈杂的声音过后,门被从内打开,鱼欢欢整个人裹着一件高领的淡粉色长裙走了出来,却依旧能窥探见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荷花看着那被滋润的多了几分娇媚的小脸,眼眸下方隐隐显现出几分青色来,心中暗骂了白珩一句‘禽兽’。 “谁那儿有空闲的住处,我深觉以往过于懒怠心中愧疚,特此现在闭关,好好修炼。”鱼欢欢左右看了一圈。 刚有人不明所以的想要说点什么,见白珩那冰冷的眼神瞬间扫视过来,“诸位也不宽裕,府中应当也无那么多住处,是不是呢。” 白珩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威胁的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刚刚还想举手的那几位一看这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夫妻吵架,散了吧。 鱼欢欢还想拉住几位问问,却见她目光落到哪位,哪位如身后追着恶灵一般,连连拒绝着。 “您别为难我们,我们家中确实连茅房都没了。” 鱼欢欢:……什么时候仙界有过茅房,骗她也能不能走心些。 啊喂,你们敢不敢看着她再说。 算了,鱼欢欢也不打算为难他们,看着众人散退,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白珩一眼。 自觉自己做的确有些过分,白珩一把搂过鱼欢欢的腰,赔着笑脸,“若夫人真想修炼,为夫却是十分乐意相助的。” 鱼欢欢瞬间变了脸色,忽然觉得自己这腰隐隐有些疼,大可不必。 乍一开荤的某人仿佛食髓知味一般,就差长在鱼欢欢身上。 以至于后来想找白珩的人,只要知道鱼欢欢的行踪,定能找到他。 人呢,因着某些不事不得不出去一趟的白珩刚一回来,在殿内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未寻到鱼欢欢的身影。 在寻找无果后,白珩突然想起了某个地方,大步寻了过去。 只听得潺潺水声,这处是茗萝境内唯一一处温泉,果不其然,远远的白珩见得那道身影靠在温泉壁上,两道白的晃眼的手臂搭在一旁,鱼欢欢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仔细看去人竟然在这儿睡着了。 似是听到了动静,鱼欢欢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待看到白珩蹲下.身将手伸过来,鱼欢欢瞬间清醒了过来。 猛得沉入水中,顺势往泉水中央游了游。鱼欢欢看着岸边的白珩笑得得意,一副得逞的模样,口中还不依不饶的,“呀,这温泉水可不浅,想必夫君不太喜,不如先回去殿内等我吧。” 白珩何尝看不出鱼欢欢在捉弄他,那眼眸中的狡黠带着几分坏心思,他不该让她知道猫怕水。 不过,白珩充满深意的挑眉一笑,她怕是忘了原形的影响对于他来说几乎为无,只是平日里不喜沾染罢了。但若是有她在,这倒也给他一个新的思路。 这里似乎他们还没有试过。 看着白珩眸中带上了危险的神色,鱼欢欢下意识想跑,却见白珩解开衣袍入了水,还未跑出去几步的鱼欢欢,只感觉背后贴上了一副精壮而不失有力的滚烫身躯。 惊的她连话都说不全了,“等,等下。” 白珩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只在她头顶轻声笑着,“夫人放心,有你在此处,是刀山火海为夫也会闯进去的。” “嗯……”本还想感动感动的鱼欢欢,已然音调破碎。 麻烦下次说这么深情的话时,不要带上动作。 水浪翻涌,鱼欢欢眼神迷离,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鱼欢欢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她似乎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自从那日之后,鱼欢欢发觉白珩的脸皮又厚了几分,像是那次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拉着她各种地方尝试。 好在没等白珩放纵太久,鱼欢欢昏倒了。吓得白珩连夜将牧云筝从被窝里挖出来,拎过来给鱼欢欢看病。 本来被扰了清梦的牧云筝还带着些怨气,可一对上白珩那满是担忧的双眸,倒是消气了不少。 牧云筝沉着脸,满身的低气压,一副‘你们谁都不要打扰他’的模样。 看着牧云筝的神情,白珩攥着鱼欢欢的手越发紧了些,“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大不了我与她同生同死。” 说着,竟是隐隐有了若是牧云筝说鱼欢欢有任何不好,他随时想随她而去一般。 牧云筝抽着嘴角,伸手制止着他,“别,她们母子俩受不起你这么疯,你赶紧松开我。” …… 长久的沉默,白珩突然爆发,一把抓住牧云筝的衣襟,二话不说,单手将他拽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给鱼欢欢掖了掖被子。 这双标的模样,直看的牧云筝目瞪口呆。掩上房门,白珩再也忍不住,面无表情的扯住牧云筝的衣领问道,“你再说一遍。” “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白珩像是没听进去,亦或者是惊喜过了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有了。” “有了,有了什么。” 牧云筝低下头去看得那仙界的小太子正仰着头,一副高冷的模样问道。 伸手指了指房内,牧云筝再次强调,“鱼欢欢她,有、喜、了。” 这下,他这音量几位可听清了,能否放开他,不要再折磨他这个炼丹的。 “是吗。”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紧接着,牧云筝看着自己被放开,小凤凰和白珩几乎是同时想要进入房内,还是白珩技高一筹。将小凤凰关在门外不说,一时没收住,还差点撞在门上。 小凤凰气不过抬起手想要拍门,只是想起了鱼欢欢还在内,又愤愤不平的放下了手,冷哼了一声,跺着脚猛得挥着衣袖,回过身冷冷的盯着牧云筝。 “你可见到了什么。” 强大的求生欲促使牧云筝此刻作眼瞎状,“哎呀,这天真不错,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呢。” “哼。”算你识相。 小凤凰挥一挥衣袖,又看了眼关的死死的门,紧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选择先回去再找机会见姐姐。 房内,白珩看似很正常的坐在床榻边上,只是他这么坐着盯着鱼欢欢肚子看了已有大半天,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 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动作,伸出手微微有些颤抖,抚上鱼欢欢还平坦的小腹,低声呢喃着,“怎么,就有了呢。” 一想着会有一个缩小版的鱼欢欢甜甜的拉着自己的衣袍,喊着‘父亲’,简直能让人心都化了。 不知怎得,白珩又想到二人初次见面的那些乌龙,更是柔情万分的看着小妻子,她和孩子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在鱼欢欢得知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后,不由得突然沉默下来,白珩看着她这副神色,心下忐忑,正斟酌着语句。 见得鱼欢欢抬起头,戳着自己的肚皮,对着白珩拍了拍的肩膀,“不要有太高的期望。” 软萌萌的小姑娘没有,或许有个翻版你的模样的男子汉。 白珩从小妻子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中,窥探出了某些事。罢了,都是他们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 小凤凰拍着桌子,气皱了一张小脸,怎么能无所谓,怎么就是个男孩子了。 不死心的小凤凰又伸手扯开了那小婴儿的襁褓,在看到那某些他也有的东西时,小凤凰那刻少男心,彻底碎了个彻底。 为什么是个男孩子,他那么大的太子妃说没就没了。他都想好了今日偷摸带太子妃回去养,结果偷回来,打开被子竟货不对板。 小凤凰只得黑着脸,上门退货。 正焦急的寻找孩子的众人,待看到小凤凰臭着一张脸,僵硬着半个身子抱着小霜糖回来。 梧栖上去夺过孩子,将霜糖还给鱼欢欢,呵斥着小凤凰这不懂事的行为。 被舅舅呵斥着回去跪两个时辰的小凤凰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太子妃没了还得受着罚,不由得悲从中来。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珩低头看了眼小霜糖,却发觉这小子不仅没被吓着,反而听着小凤凰哭声凄惨,还傻乎乎的裂着没牙的小嘴笑着。 鱼欢欢蹲下身,揉着小凤凰的发顶,语气温柔的抱着他,“姐姐没有怪你,只是下次再带走小霜糖时,要和姐姐说一声,好吗。” 小凤凰在鱼欢欢怀里蹭了蹭,心道,他才不是因为难过,而是你怀里另一位。 定然是白珩的错,是他故意不想让他有媳妇的。小凤凰恶狠狠的瞪着白珩,同时心下决定,你给他等着。 这小子就是他新的反白珩同盟。小霜糖张着双手,‘啊啊’了两声,像是在回应。 时间飞逝,两道身影在墙根处鬼鬼祟祟的,似是在密谋着什么。 小凤凰拍着白轩之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口中却说着足够让白珩吐血的话。 “轩之啊,你看你爹那小气样,你不知道,他在你没出生前就这般吃独食,从不肯让人多接近你娘亲半步。”说着,小凤凰竟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 “今儿你不是想同姐姐睡吗,我给你出个主意,把这个放在白珩的茶盏中,保证今晚他没法再将你扔出来。”小凤凰一脸得意的,将药粉包拍入了白轩之的手中。 这昏睡散他可是在他舅舅身上实验过了,不然,当他是怎么出来的。 只见白轩之突然露出了一个同他父亲一样腹黑的笑来,站起了身,对上梧栖飞快的换了张脸,“梧栖叔叔,听渊应当也不是故意的。” 梧栖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拎起陆听渊走,“回去再罚你。” 陆听渊热泪盈眶,盯着白轩之那张无辜的脸,气红了眼。是不是兄弟,怎么见着他舅舅就把他卖了。 站在廊下的白轩之对着他歪了歪头,笑眯着眼,很是无害,他可没有答应过。 对于白轩之装无辜最深受其害的,首当其冲是白珩,简直到了让白珩恨得牙根痒的地步。 白珩盯着那在鱼欢欢怀里撒娇,在自己底线上疯狂跳跃的白轩之,努力控制着没动手,可那目光透露出的威胁,可是一分没少。 “白轩之,你已经五岁了,是个男人应当有点骨气,怎能赖在母亲的怀中撒娇。”白珩很是理直气壮的对着个五岁的孩子说道。 你也道他才五岁,为何不能他出去,让他与母亲住在一处,他个老男人整日一副空虚寂寞冷的模样,霸占着母亲,活像个地主守财。 心下这般想着,可白轩之扑闪着大眼睛,口中却道,“父亲说的有理,可孩儿只是无法控制想与母亲亲近,这般是不是有错了呢。” 说着,白轩之垂下眼眸,竟红了眼眶,一颗颗的往下掉着眼泪。 简直哭的鱼欢欢心都化了,连忙瞪了白珩一眼,拍着儿子的背说道,“怎会呢,小霜糖乖,娘亲自然也想同小霜糖亲近的。” “可,可娘亲都不陪我睡,听说人间的孩子,都有母亲陪的。”白轩之神色犹犹豫豫的,睁着一双与鱼欢欢有八分相似水漾的眼眸,很是无辜的望着鱼欢欢。 一下被击中了心尖的鱼欢欢,一把捂住了心口,很是受不住。她终于明白,为何她一摆出这种表情,白珩总会对自己别无他法。 这搁她,她也顶不住。 被儿子迷惑上头的鱼欢欢,瞬间将白珩抛之脑后。 “小霜糖,今晚娘陪你。” 得到了鱼欢欢承诺的白轩之,很是惊喜的扑到了鱼欢欢的怀中,侧脸望向白珩的方向,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来。 喏,在母亲这儿,还是他更重要的。 “呵。”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白珩冷笑着。 很好,小子,他还治不了你了,他耍手段时,你连个影都没有。当着鱼欢欢的面,白珩不好直接收拾他,不过,他还不能找其他人吗。 白珩没说什么,只是用着鱼欢欢无法忽视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后背。在她回过头来时,在一脸落寞而倔强的扭过头去,仿佛在强装坚强。 鱼欢欢抱着儿子,突然有些愧疚,没和他提前说声,同意了同儿子睡。估计白珩正难过着呢,鱼欢欢突然有些坐立难安。 白轩之却早就看透了这人黑心黑肝的真面目,撇着嘴一脸的不屑,装,你继续装。 怎得,许你在他妻子面前表演,不许他装可怜吗。 “没关系的,你陪他也可以,我一个人守着冰冷的床榻,其实也无所谓的。” 边说着,白珩往外走,还不望抬头看着天空,将红了的眼眶对着鱼欢欢,“你好好陪他,我先出去走走。” 鱼欢欢差点没忍住追上去,还是白轩之实心的体重,抑制了她的冲动。 白轩之白净的小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底却忍不住感叹,这场他胜。 可惜没等他高兴太久,门外霹雳扑通的动静传来,白轩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曲秋心那独有的大嗓门从门外穿透而来,“轩之,我来找你玩了,还不快出来。” 他就说这回父亲怎么会轻易败下阵去,原是把曲秋心给弄过来了。 曲秋心正是曲玄与荷花的女儿,最喜欢同白轩之玩,即白轩之总是板着那同白珩有九分相似的脸,也不耽误小秋心对白轩之发呆。 在曲秋心眼中,好看的人值得她多些耐心的。比如,白轩之。 虽然白轩之安静的性子不喜吵闹,但也默许了曲秋心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宛如一只小麻雀,能从早到晚说个不停。 也真是一物降一物,曲秋心那藏不住话又活泼的性子,也能同白轩之玩到一起去。 看着蹦蹦跳跳直他面前的曲秋心,白轩之心下遗憾,好了,这下计划泡汤。 这回连人都被扔出家门了。 白轩之表情麻木的被白珩打包送给了曲玄一家,还被曲秋心扯着衣袖,说着什么。 鱼欢欢本想有些不舍的对儿子挥着手,下一瞬被白珩拦腰抱了回去。 即再迷糊,鱼欢欢也察觉到了白珩的小动作,不由得问道,“你答应了曲玄什么。”让他这么痛快,将小霜糖带走。 两个男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白珩手下动作不停,口中道,“也没什么,只不过互帮互助罢了。” 看得鱼欢欢竟还有气力问这问那,白珩更是孟浪了些,只将鱼欢欢弄得不敢睁开眼,“唔。” 闲来无事,鱼欢欢看着那旁正在沏茶品茶的夫君,忍不住起了玩心,向后仰躺着,拍着圆润凸出的肚子,叹息一声。 “哎,夫君,我们这个孩子,会不会多像我一点,比如长出鱼头猫尾,鱼尾猫头。” 白珩头也不抬,继续沏着茶,看得出很是气定神闲。 鱼欢欢却还不放弃,继续道,“那你也知道,万一这孩子饿了,咬自己怎么办。” 终于有了反应的白珩看向桌面上风卷残云过后的那些糕点,无奈叹息,“这次又是酥酪的、还是蒸粉糕的。” 低下头,鱼欢欢羞涩一笑的同时,还打了个小小的嗝,“那这回大概是茯苓糕的吧。” 正巧回来的白轩之,不可置信的将猫耳都忘了收回去,看着父亲那般配合,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装着一脸惊恐的表情顺势道,“娘,原来我是茯苓糕的孩子啊。” 说罢,拉着陆听渊转身跑了出去。 鱼欢欢无力的伸出手,等等,听她狡辩,不,她能解释,那是个玩笑。 陆听渊一把甩开了白轩之的手,想要回去找鱼欢欢确认下,她是不是又有了身孕,他可是还惦记着媳妇呢。 在陆听渊头上敲了下,白轩之很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去什么去,没看娘他们只是在玩闹而已,她不过是吃多了。”哪里来的孩子。 “哦,这样啊。”听得陆听渊这话还有点遗憾。 某日,鱼欢欢同白珩在人间闲逛时,看到了一对同陆遥与江篱十分相似的男女,二人看上去很是甜蜜。 男子是名书生,女子是位绣娘,在看得他们过的很好,白珩拍着鱼欢欢的背安抚着,“他们这样也算圆满了。” 鱼欢欢也终于放下,她想,或许她和江篱还能有见面的一天,希望那天不要来的太晚,他们的孩子,还在等他们。 “夫君,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那男子给她擦着汗,一边温柔道,“怎会,娘子许是看错了,走,我们回家吧。” 说着,接过女子手中的绣筐,二人并携着离去,脸上却都是对生活的向往。 ———— “欢欢姨姨,我们为什么蹲在这里呀。” 曲秋心歪着小脑袋,头顶着荷花,很是疑惑。 鱼欢欢将手指抵住她的唇,“嘘,因为,因为……” “因为,我们在躲猫猫啊,所以不要说话,我们悄悄的待在这儿啊。” 曲秋心盯着鱼欢欢捣鼓着什么,“可姨姨,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变回原形啊。” “因为这样能更好隐藏啊。”鱼欢欢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孩子。 “这样啊。”听话的曲秋心,也跟着鱼欢欢变回了原形。 于是,在韶昀池中出现了这么一幕,一朵小小的荷花下,趴着一条小鱼儿,那鱼懒怠的连个泡泡的不愿意吐。 白珩只瞟了一眼,无奈的捂住眼眸笑出了声,这万里挑一的小鱼儿,也就鱼欢欢这一家了。 “来,上来,我不动你是。”白珩好声的劝着,谁让他自己昨晚过分了些,将人惹恼的。 那哪里是‘一点’,明明是‘亿点’。过分的让她说那些话,想想鱼欢欢都想骂他一句流氓。 看着被识破,鱼欢欢也不管不顾的耍起了赖,“让开,我在这儿准备找只鱼,重新生活。” “是吗。”听得这话,白珩二话不说下了水,将人抓了回来。 留下曲秋心满是疑惑的泡在韶昀池里,要不,她也拿这种方法去威胁白轩之去。 嗯,就这么办。这般想着,曲秋心去寻白轩之。 而白珩看了看天边,又看了看身侧的鱼欢欢,忽然觉得十分满足,他们还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也不会放开彼此。 愿世人爱你,你也爱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