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指尖宠》作者：红莲煮酒 文案： 天界新出了一款云养宠物的游戏，是神是仙都下载了试玩，只有月华仙君摇首拒绝：“无聊。” 过了几天，人们便看到清冷孤傲的月华仙君总是捧着传神仪笑。 “嗯，可爱。” “需要什么说一声，我给你。” “叫我夫君。” …… 众神仙（震惊脸）：“？？？” 食用指南： ①1v1 he，甜宠 ②清冷孤傲仙君X可爱善良九尾猫 ③偶尔会有沙雕剧情，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樱九，月华 ┃ 配角：神人妖魔 ┃ 其它： 第1章 神仙游戏（1） 灵兽宫是天界专门负责驯养神仙们的坐骑和灵宠的机构，和往常一样鸡飞狗跳，没有一刻安宁。 “咚！咚咚咚！……”灵兽宫外面的大鼓再一次被敲响了。 朗木和紫绵听到鼓声，唉声叹气地走出了灵兽殿，向着鼓声响起的地方走去。 两人被灵兽宫的宫主元衡仙君任命处理投诉的事，从第一天上任开始，便已经和平静安稳的神仙养老生活无缘了。 朗木丧着脸问紫绵道：“这是第几次有神来我们灵兽宫投诉了？” 紫绵比他平静些，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红唇，思索道：“好像是第一万零一次，太多太多啦，我都记不清啦。” 朗木点点头，无奈摊手：“希望这次来的神仙官小一点，脾气好一点，不然我真想撒手不干了。” 可是这急促的鼓声，听上去不是个好脾气的神仙能敲出来的呀。 两神走到这位敲鼓的神仙跟前，紫绵挂上招牌微笑，柔声道：“原来是鸣禹上仙，有失远迎，不知道鸣禹上仙过来灵兽宫所为何事？” 鸣禹这位神仙，地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灵兽宫宫人所能得罪的起的。 鸣禹冷哼一声，将棒槌往地上一扔，恶声恶气道：“所为何事？自然是来替我家哥哥来讨个公道来了。” “哦？”紫绵不解，继续柔声询问道：“还请上仙详细告知我和朗木，我们才好进行处理呀。” 鸣禹看这两个小神官面色镇定，不因为他凶狠的表情而有丝毫害怕，便收了目光，对他们道：“跟我来吧。” 鸣禹带着朗木和紫绵来到了一处仙界广场，这里已经围了十几个看热闹的神仙，虽然都有素质的没有叽叽喳喳，但是眼神交流之间尽是看好戏的神情。 “让让。”鸣禹进去包围圈，对蹲在里面的兄长鸣阳上仙道“哥哥，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去，我帮你去找灵兽宫算账吗？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说着看了一圈周围的神仙，放低了声音道：“你就不怕被他们看笑话？” 鸣阳站起身，将兜帽掀下来，光洁锃亮的脑壳就这样暴露在众仙视野中。 “噗嗤。”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紧接着大家都“噗”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鸣禹吼了一声，笑声立刻戛然而止，大家可都知道这位鸣禹上仙的暴脾气。 朗木走上前，对鸣阳上仙拱手，“问鸣阳上仙安，我和紫绵是灵兽宫的宫人，请问是不是我们宫中灵兽做了什么给上仙带来了困扰？” 这话一出，又有神仙笑了出来，鸣禹眼一厉，这位女仙立刻用云袖遮住了脸捂住了嘴。 鸣阳拍了拍弟弟肩膀，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娓娓道来。 原来在前几天，鸣阳羡慕火神那只既能当座驾又会喷火的火鸟，不顾灵兽宫灵宠风评极差，去灵兽宫讨了一只火鸡来养着玩。 原本好好的，这火鸡吃饱了还会跟他撒娇，围着他扑棱着一高一低的鸡翅膀跳舞。 但是半个时辰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着鸣阳喷火，这火鸡虽然法力不高，但好歹是个神物，喷出来的火直接将鸣阳上仙的衣服和头发烧光了。 路过的神仙看到了，都大为震惊，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几个仙女捂着脸急匆匆的飞走，只留下一句“有变态啊！”余音不绝。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鸣阳淡淡的说道，似乎被烧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朗木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只被鸣禹一掌拍晕的火鸡，有看了看鸣阳，咂摸了一下嘴，寻思着这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处理，因为灵兽宫因为灵宠不受主人驯服的事被投诉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一万多次，他和紫绵也早已经习惯了。 他还没开口说话，紫绵走到他旁边，对鸣阳温软道：“上仙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只要能满足的我们灵兽宫一定尽力做到。” 鸣阳模样有些纠结，他本来就没把这事当回事，衣服没了没事，变一身穿上就好，头发也没关系，他成仙之前的梦想就是出家做和尚，现在这样子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酷。 于是他摆摆手，无所谓道：“小事小事，要说补偿，你们再给我一个听话点的火鸟就行了。” “哥哥！”鸣禹走过来，瞪大了双眼，“你头发都被烧没了，还丢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弟弟，头发烧了还会长，至于丢人，我相信他们过几天就忘了。”鸣阳安慰弟弟道。 紫绵看着反应截然不同的兄弟俩，笑弯了眉眼，鸣阳余光瞟过来，红了耳根。 回灵兽宫的路上，紫绵对朗木道：“也许我们该和宫主说说，云养宠物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朗木赞同的点头，“对对对，这些整天来我们灵兽宫领养宠物又整天跑来投诉的神仙们玩了这个，我们就能清净清净了。” 终于在三个月之后的某一个黄道吉日，云养宠物的游戏在神仙们用来千里传音的传神仪上上线了。 据说为了早日让它问世，灵兽宫专门成立了宠物研究项目组，灵兽宫除了元衡仙君外的每一个宫人都不眠不休了三个月。 那是一个万分清爽的早晨，每一个神仙打开传神仪，上面都有一段话，是灵兽宫的宫主元衡仙君留的。 “亲爱的各位同僚，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元衡，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隆重宣布一件事，我，元衡，研究了一个游戏，爱玩玩，不玩拉倒。” 看到这条留言的神仙们都觉得奇怪，什么游戏，灵兽宫什么时候该成游戏制作宫了，那灵兽还养不养，他还想去领养个新的灵宠玩呢。 之后很多神仙开始在传神仪上呼唤元衡，元衡仙君却像是直接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一些比较闲散的神仙集结起来去灵兽宫找元衡，紫绵揉着有些发胀发酸的额角，站在灵兽殿的台阶下解释道：“各位上仙，先请稍安勿躁，紫绵会为大家解释清楚的。我家仙君突感身体不适，浑身发热，找地方避暑去了。” 可是马上就有神仙嚷嚷道：“哪里是避暑，我看又是去人间游玩去了吧，我早知道他什么鬼德行了。” 紫绵也很无奈，元衡让她这样说的，她也是没有办法啊，她一个小小宫人，能诚实的说元衡仙君去玩了吗，显然不能啊。 “咳咳，这事不重要。”紫绵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上仙都听到我家仙君说的那段话了，我家仙君身体抱恙，胡言乱语了。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这些年灵兽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难驯养，还经常出现伤害主人的事情，所以我们灵兽宫用时三个月，不眠不休的研究出了一款云养宠物的游戏，最迟后天在传神仪上登陆，欢迎各位上仙下载试玩。明天我和朗木会在聚仙台给各位上仙做一个现场版的演示，届时希望各位喜欢养宠物的上仙前来观看。” 紫绵说完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神仙们带着一知半解回去，路上还在交谈着这事。 樱九在没有人烟的冰天雪地里寻了一处山洞打坐，她最近修炼到了金丹瓶颈，始终没办法到达元婴。即便经历三倍强度的雷劫她也愿意，但是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她没有家没有师门，只有几年前在荒漠修行时遇到的一个世外高人，给了她一本修真秘籍，还给了她一个玉石项链。 在这个山洞已经三个月了，樱九呼吸有些急促，那道瓶颈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太好了。”樱九闭着眼，惊喜出声。 可是这喜悦并没有持续几秒，她耳尖微动，听到了山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人步履沉稳，走到山洞前她才听到他的脚步声。 这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修真者，至少高她几重，她感觉不出这个人的具体境界。 来人似乎并不只是路过，他径直站在山洞口，樱九布置的外层屏障被他轻而易举的破坏了。樱九皱起秀眉，一道血丝从唇角溢出。 她咬紧牙关，气道：“你是谁？进来做什么？” “你的瓶颈到了。”这人说着，直接走到了内层屏障前，手指在上面轻轻扣了扣，似乎在掂量自己能不能将这层屏障破坏掉。 樱九眼前一片黑暗，外面本是青天白日，白雪皑皑，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周身是明亮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感觉到周围一片漆黑。 她捏了捏手心，痛觉让她清醒了些，她启唇回应道：“与你无关。” 紧接着樱九听着他围着内层屏障走了一圈，走到自己身后站定，樱九忍住没有睁眼，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在紧要关头，一旦睁眼或是有其他动作，便会走火入魔，所以她没办法去看这人长什么模样，更不可能动手或者溜之大吉。 这人似乎也担心樱九看到他的样子一般，故意在樱九身后。 “我可以帮你，没有我的帮助，你想突破金丹到元婴，怕是痴人说梦了小姑娘。只要你把气运渡给我一半，我就助你到元婴。” 樱九不予理会，继续调息着刚刚因为这个人紊乱的身体。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这人说完就走了，笼罩在周围的威压瞬间散去，樱九舒了口气。 第2章 神仙游戏（2） 第二天，灵兽宫果然在聚仙台搭好了台子，这场景在天界虽然是头一遭，但是很多从凡间修真飞升上来，或者去过凡间历练的神仙都知道，这台子和凡间的戏台没什么区别。 朗木将演示台设计图纸合上，别在腰间的玉带上，往外走远了几步，看着台子并没有什么歪的不顺眼的地方，对灵兽宫忙活的其他宫人点点头，扬声道：“可以了，这样子和咱们家仙君设计的图纸差不多，咱家仙君真真是个厉害人物呢。” 紫绵刚刚打开传神仪，准备放大了在那些上仙们来之前大略演示一遍，听到朗木这话，差点将传神仪丢下了云台去。 云养宠物的游戏，元衡没有参与制作；聚仙台的搭台图纸，元衡照搬的人间的戏院；灵兽宫的宠物，他们自己驯养的；灵兽宫的宠物出了问题，也是他们出面处理。 现在到了他们呕心沥血做出来的游戏要问世的时候，元衡仙君去人间游玩去了。 紫绵真想将朗木脑壳掀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单纯天真。 此时在天界边缘的一座仙山，一位清冷绝尘的仙人正在窗台前看书，任凭天界如何热闹，不管窗外鸟鸣鹤唳，他都没有听见一般，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古书。 一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模样。 “月华！” 喊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门被一手推开，阁楼的平静就这样被打破了。 月华仙君头也没抬，只是用清雅的声音回应道：“何事？” 来人是月华仙君的多年好友归淳仙君，他和月华熟识，便早就了解了月华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脾性，所以见月华这幅无视客人的姿态，并没有放在心上。 归淳直接走上前去，坐在月华对面，有些激动的对月华道：“月华，我发现了一个好玩意，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灵兽宫新出的一款云养宠物的游戏，一会要在聚仙台做演示。你不知道，我老早就想养只帅狗了，比哮天犬还酷的那种，可惜灵兽宫驯养的都是鸡呀猪呀兔子呀这些弱智玩意。” 他说着也没问月华，直接自顾自的取了个最大的青玉杯，倒了杯茶水给自己，然后端起“吨吨吨吨”几口吞下了肚。 月华放下书看他像是几十年没喝过水的模样，淡淡道：“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看？” 归淳猛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开心道：“当然当然，我想去看看灵兽宫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演，你每天就在这里看书，偶尔去应帝君传唤，天天这样你不觉得枯燥乏味吗？” 月华摇头，他面容像是寒玉精雕细琢过的一般，面无表情的时候更让人有如此感觉。纵然有天界第一美男之说，但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早就已经将那些颜狗仙女们逼退三尺之外了。 归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很快他又兴致高昂的对月华道：“月华你难道就不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吗？你都不知道它们有多么可爱多么蠢萌。” “无聊。”月华不再理会归淳，又拿起那本古书翻看起来了。 归淳知道再怎么劝解，月华也是不会再陪他一起去的了，索性也别在这里碍人家眼了。他直起身，从塌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好吧好吧，你不去我自己去。” 归淳到聚仙台的时候，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神仙了，灵兽宫刚好开始演示主人和云养宠物怎么交流。 因为元衡仙君“身体抱恙”，所以暂时由紫绵代替他的角色来做一场现场版的神宠交互。 紫绵背对着众仙坐在椅子上，放大到和戏台背景布差不多的传神仪立在她对面，传神仪中的画面正对着众仙。 紫绵选了一只梅花鹿作为自己的云养宠物，取名“阿呆”，紫绵柔声轻唤了一声阿呆，传神仪中立刻出现了那只梅花鹿。 阿呆眨了眨水汪汪的清澈眼睛，对紫绵讲了人话。 “主人，是来陪阿呆玩的么？还是有什么事要找阿呆呢？” 紫绵将散落下来的一缕鬓发拢在耳后，阿呆看着紫绵，向左歪了歪头，又向右歪了歪头，卖萌道：“主人好漂亮，阿呆好喜欢主人呀～” 紫绵笑道：“乖。” 即便这些话是她自己设计的，但是哪个女孩子不想听别的生物说自己漂亮呢，所以紫绵心里也很高兴。紫绵手指对着大型传神仪用了一丝灵力，点在了赠送礼物那个按钮上，对阿呆说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主人就送你一颗小红果吃吧。” 传神仪中的阿呆和神仙们通常见到的梅花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些机灵聪慧，能回应主人的话，似乎也能洞察主人的动作一般。 阿呆前蹄中真的出现了一只小红果，它开心的转了一个圈，将小红果抛在了嘴里嚼着，眯起眼对紫绵说：“谢谢主人，阿呆最喜欢吃小红果啦，阿呆会一直陪着主人哒～” 女仙们都觉得梅花鹿可爱死了，一定要下载这款游戏养一只可爱的宠物。但是也有一些男仙觉得太过幼稚，比如鸣阳和鸣禹兄弟俩。 鸣禹抱着手臂，像是看民间杂耍耍猴一般看着这场演示，对鸣阳道：“哥哥，我看这灵兽宫迟早要倒闭，驯养灵兽驯养的辣鸡，云养宠物的游戏又这么弱智。” 鸣阳抬了抬自己的兜帽，让自己的视野变大点，温和道：“弟弟，要懂得宽容待人，以后的路走起来才会更加顺遂。我倒是觉得紫绵仙子和小动物的互动挺有爱的。” 紫绵下台之后，朗木走上了台，他选的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老虎，老虎的左眼还有一道刀疤痕迹。朗木给这只老虎取名“小脑虎”。 因为每个宠物的属性都不一样，所以这只小脑虎和阿呆对主人的态度和回答有很大不同。 朗木问小脑虎：“你今天吃过东西了么？” 小脑虎（表情凶狠）回答：“这个丛林里的活物都被我吃光了。” 朗木问小脑虎：“那你猜猜我今天吃过东西了么？” 小脑虎（表情凶狠且带有期待）回答：“吃吃吃，就知道吃，胖死你好给我塞牙缝。” 朗木黑着脸点击赠送，送给小脑虎一块新鲜肥美的牛肉。 小脑虎“哧溜”一口卷进嘴里，昂着下巴对朗木道：“你小子不错，倒是还懂得孝敬本大爷。” 当然这些赠送的物品都是虚拟的，不会消耗主人乾坤袋里的东西。 紫绵还在散场之前交代，宠物是需要好好喂养的，只有多多和宠物互动，才能提升宠物的依赖值，解锁更多的玩法哦～ 云养宠物这款游戏的现场版演示结束之后，灵兽司很快就在传神仪上上传了试玩版。 归淳看着传神仪上出现的这款游戏，点了下载，原本准备回自己洞府的步子一转，去了月华仙君所在的照君山。 月华仙君还维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模样，似乎一直就没有下过塌。归淳走过去，将下载好的那款云养宠物的游戏伸到月华眼前，“当当当当～月华君看我的宠物。” “这是狼？”月华瞅了一眼，问道。 “不不不，”归淳摇摇头，“这是狗，”他说着靠近月华耳边，似乎怕隔墙有耳一般小声说道：“我听一个在灵兽宫当职的兄弟说，这宠物名叫哈士奇，比二郎神的哮天犬还厉害，哮天犬看见厉害的就怂的不行，我这哈士奇，别管厉不厉害，看谁不顺眼，洞府给他拆成真“洞”府。” “嗯，厉害。”月华点了点头。 归淳“啧”了声，“这么敷衍，我没开玩笑，这货真的很厉害。” “是很厉害，”月华抬眼，毫不留情的戳穿道：“可惜是个假的。” 归淳摆弄着传神仪，并没有因为月华的话而变了情绪，他给月华讲了刚才在聚仙台看到的演示，想着该给自己这虚拟宠物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前面已经有个很霸气的哮天犬了，现在取什么名字都感觉会被压一头。他寻思着，问月华道：“月华，你觉得咬天犬这名字怎么样？” “不怎么样。”月华道：“一听便是学了二郎真君。” “唉！”归淳叹气，“有没有什么霸气点的名字，月华你读书多，帮我想一想，但是别取什么阿呆，什么小脑虎，听着都觉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樱九在黑暗的空间里被困了一天一夜，她知道，这人在临走之前在她周身布下了结界，她试过强行突破，可是这根本不能如她所愿。 她和那人的修为差距太过悬殊了，悬殊到她用尽一身修为连他布下的结界都冲破不了。 没办法，樱九只能打坐调息，那人也如约而至。 “怎么样，你考虑的如何了？” 樱九不予理会，本想着能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没成想这人冷笑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玄铁匕首扎向内层屏障最薄弱之处，屏障在那人夹杂着真气的力度之下寸寸碎裂开来，樱九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察觉到那人伸过来要擒住她的手，直接跳起躲开，在那人不注意时挥出一掌，可是被他轻易的化解掉了。 樱九觉得碰到这个人简直是无妄之灾，“你想要变得更强大，自己去修炼便是，惹我作甚。” “只有你身上的元婴气运能祝我修成大能。” “你这人身上带着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人都有自己的气运，你拿别人气运算什么本事，我不会顺应你的。” 樱九已经决定，就算被打死也不能屈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懵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神仙游戏（3） 那人站在距离樱九十米左右处，山洞外进来的寒风将他的头发吹的飘扬起来，青兽面具下的嘴角勾出几分狰狞嗜血的笑。他看着樱九，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樱九先前被他的掌风逼的退无可退，后背已经贴上冰凉坚硬的墙壁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气运渡给我一半，我不只不会杀你，还会助你突破元婴。” 樱九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让自己脸色看上去镇定一些。她摇头，抿唇一笑，苍白的面色生动鲜活了些。 “你就算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依旧不会答应的。渡气运这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损人利己。我劝你……” “放弃”两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这个人打断了。 他掌下凝聚着密密麻麻的黑雾，狠厉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樱九见势不妙，刚想冲着山洞洞口位置逃走，被他一掌拍到墙上，樱九整个身体被击到墙上，又重重的跌落下来。 她感觉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想说什么，可是刚刚张嘴便是大口的鲜血从唇中涌出来，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在翻转，在碎裂，在坠入深渊。 真正坠入深渊的人是她自己，世界依旧还是那个世界。 那人凑近樱九，手伸在樱九鼻间和脖颈处探查了一番，确定樱九被他一掌劈死了，才“桀桀”阴冷的笑了几声，转身离开了山洞。 在他离开不久，山洞里那具很快变冷的少女尸体上，一块玉石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在天界，很多神仙都无所事事，所以经常会聚在一起磕茶聊天，还会带着自己的坐骑或者灵宠前去逗弄玩耍。 灵宠比较高端的玩法，无非就是办一场比赛，看谁的灵宠更聪慧更能打了。 比如，坐骑赛跑。 还比如，斗火鸡。 自从有了云养宠物这款游戏，有神仙又出了新点子，比比谁的云养宠物更厉害。赛跑、打架是没法比的，干脆比智力吧。 于是几个神仙约好在静水亭比谁的云养宠物更厉害。 归淳也在这几个神仙之中，在那个神仙号召之后，他第一个积极响应，似乎也是憋的无聊了。他拿着传神仪又去了月华那里，月华此时刚刚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务回来，刚好看到驾鹤而来的归淳。 归淳停在月华面前，从仙鹤背上下来，拦住月华的去路。 “月华，走，带你去看热闹。”他说着就要去拉月华的云袖。 月华侧身一避，看着他问道：“什么热闹？” 归淳尴尬的将手收回来，刚刚太激动了，差点就忘了面前这人生人熟人都勿近。 归淳甩了甩传神仪，对月华道：“是这个，我们办了个小比赛，比一下谁的云养宠物更聪明。哎呀月华，上次你就没跟我去，这次就陪我去呗，你不知道，他们都三三两两交好，我一个人去，人家会觉得我没有朋友，我会被笑话死的。” 月华淡淡道：“能被笑话死你也是个奇迹。” 话虽这样说，月华还是陪同归淳去了静水亭。 毕竟是在天界，静水亭也是仙雾缭绕，这亭子因为是在静水湖中央而得名，静水湖中的水一年四季都是不会动的。 即便是将手伸进湖水中搅动，湖水也像是凝固住了一般，手能陷进去，感受到水的滋润和柔和，可是拿出来却是一滴水都沾不到。 月华和归淳到了静水亭，果然如同归淳所说，交好的几个人坐在了一起，没有谁是形单影只的。 两人寻了一处雕花围栏下的软凳坐下，比赛发起人悟历仙人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身走到中间，将规则讲了一遍。 大概就是参赛的神仙们都将传神仪打开，悟历仙人出各种各样的考题，神仙们养的宠物答题。 悟历仙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宠物请听题，第一题，鸡兔同笼，共有头四十八个，脚一百三十二只，求鸡和兔各有多少只？” 神仙们听完题，都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算着，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要输了，这玩意谁会啊，仙都不会宠物能会吗？ 没成想，三秒钟过去，一片回答的声音响彻整个静水亭。 “鸡三十只，兔十八只。” “呜……汪汪汪……” 悟历仙人点点头，听着这些宠物们的回答，脑中在统计着回答正确答案的宠物的数量。 “正确答案是，鸡三十只，兔十八只。有九只宠物答对了，恭喜恭喜，那么还有一只没有答对，就是归淳仙君您的宠物——酷狗，所以按照规则，归淳仙君，酷狗要被淘汰了。” 酷狗此时还在“汪汪汪”的叫着。 归淳“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酷狗，“就知道叫，这么笨还有脸叫？你不是会说人话吗，现在又装狗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傻狗。” “汪……嗷嗷……”酷狗趴在地上呜咽着，偷偷的拿眼偷看归淳。 归淳到底还是心软了，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于是叹了一口气，点击赠送，送给酷狗一根肉骨头。 酷狗开心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两圈，开心地啃骨头去了。 归淳无语道：“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月华淡然道：“动物不都是这样吗？倒是设计的挺真实的。” 悟历仙人将小本本翻到第二页，“归淳仙君您在一边歇着，剩下的仙家我们继续啊，各位宠物请听题，第二题，这是摘自人间一位诗人的作品，诗人名叫张若虚，作品名叫《春江花月夜》。” 听到悟历仙人提到的名字，神仙们各自对视着，都表示自己并没有听说过。人间诗词类作品很多，没听过也是正常，毕竟很多作品只是在当时或者之后的某段时间被人们知晓。 悟历仙人看着众位神仙，接着道：“这题是一位美丽的仙女出的，她就在这里，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仙子她明确表示不会带着她的小绵羊参加比赛，所以各位仙家还请放心。” 在场的仙人都看着坐在这里的为数不多的女仙，只有三个，各有千秋，都很漂亮，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出题的那一个。 悟历仙人道：“那么，问题正式开始喽，在《春江花月夜》里，此时相望不相闻的下一句是什么？” 神仙们依旧是一脸懵逼，只等着宠物给自己争气，毕竟刚刚就让他们很吃惊。 果然，三秒过后，有四只宠物接下了下一句。 “愿逐月华流照君。” 月华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诗里有自己的名字一般，依旧神色淡淡，众人都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这女仙似乎借由出题在向月华仙君表明心迹啊。 三个女仙中，最高挑的那位仙子红了脸颊，眼睛偷偷瞄着月华，从月华进来静水亭开始，她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 净水湖上漂浮的雾气似乎都染上了其他的味道，归淳见空气静止了一般，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寂静，却被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逼退了回去。 “这题什么玩意？！谁出的？简直弱智，都说是要比宠物的智力了，莫名其妙拼个诗句几个意思，咋的，糊弄我们是不是？谁出的站出来，不然管你是不是美丽的仙女，恶心巴拉的，让你变成丑八怪。”一个神仙翘起二郎腿，昂着脖子叫骂道。 不光是那位出题的仙子，其他人也听不下去了。 出题的仙子名叫秋染，平时大家都会夸她美丽大度，还从来没有谁说她恶心。 她气的胸口发闷，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刚想说句话怼回去，一低头看到传神仪中有只癞。蛤。蟆。 突然之间，胸口的闷气散去了，秋染捂住唇轻笑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呀，大家快来看看，他竟然在传神仪里养了只丑八怪，” 大家都围了过来，将这个骂人的仙人围在里面，有人说：“你这养的是个啥啊，癞。蛤。蟆吗？也太丑了吧。” 马上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丑的简直辣眼睛。” 有神仙认出了这骂人的是谁，扬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谁吗，癞蟆仙，它本来就是只癞。蛤。蟆，听说他就是因为仗着自己体型小，偷偷看了修真者的修炼秘籍，才修炼成仙的。我还听说，他在人间做坏事，是个辣鸡呢。” 癞蟆仙“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众仙道：“你们才是辣鸡，你们养的宠物才是丑八怪！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是个美男就了不起吗，垃圾！” 众仙听完他说的话，却都看向了坐在边缘一直没参与进来的月华，他是这里面最好看的，虽然知道癞蟆仙说的不是月华，但就是感觉在说他。 默默的为坐着也躺枪的月华仙君心疼两秒，有神仙刚想反驳癞蟆仙说的话，他却冲来包围圈，捂着脸跳进静水湖里了。 那模样，活像是掩面泪奔。 一时间，众仙唏嘘不已，觉得自己说的做的太过火了。 癞蟆仙长得丑也不是他的错啊。 月华将折扇合起，唇角勾了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药还没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神仙真香 十几位神仙都围在静水湖边喊着癞蟆仙，一边喊一边绕着湖边走，寻找着癞蟆仙的影子，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静水湖中就是没有动静。 有人说，癞蟆仙准是偷偷游到岸边回自己洞府去了。 遍寻无果之下，众仙也都放弃了，像来时那样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 归淳走到月华身边，一只手扶着静水亭的柱子，一只手掐住腰，有些懒散的对月华道：“月华，我们也回去吧，本想带你来看看热闹的，没想到热闹没看成，他们吵起架来了。虽然你总是不说话，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还没有我好。” 月华站起身，折扇搭在归淳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道：“谁说我热闹没看成，癞蟆仙还挺有趣的。” “月华仙君。”秋染仙子莲步轻移，施施然走过来，略施粉黛的俏脸泛着粉色，她走到月华近前曼声道：“月华仙君可是要回去了？” 月华点头。 秋染咬了咬下唇，看着月华道：“月华仙君不再……不再多坐一会看看这静水湖的景色么？对啦，”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道：“我知道这里有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那里还可以看到兰芝草呢，我听说，兰芝草还可以做成香囊，放在身上更有助于打坐入定。” 她说着看了看归淳，归淳瞬间明了秋染眼中的意思，点了点头去一边坐着去了。他心里却在为这秋染仙子惋惜，看上谁不好看上块冰块，一般人是暖不化的啊。 秋染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归淳听不到了，便羞涩的看着月华接着说道：“我想问问月华仙君，可不可以与我一同前去，等采到了兰芝草，我给月华仙君做个香囊作为谢礼如何？” 换做一般的仙人，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着秋染仙子去了，可是月华却不为所动，他对秋染道：“殿中还有些事，就不陪仙子了。” 月华说完看向归淳，归淳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静水亭，沿着鱼骨化成的小桥离开了。 秋染又是气愤又是羞耻的跺了跺脚，枉她白费了一番心思，人家压根就不接受。 出了静水湖，月华就和归淳道别了，他刚和帝君交代完回来就陪着归淳来了这里，所以照君宫中的卷宗还没有处理。 月华踩着祥云路过九公主的宫殿，九公主正在外面的空地上和幻舞坊的仙子学习新的舞蹈。轻盈的水袖飘摇，九公主一个转身，正好看到了月华。 九公主惊喜的睁大了眼眸，直接飞到了月华身边，硬生生的倾注灵力让月华的祥云降落在自己宫殿前的空地上。 “月华哥哥，你明明都经过我这里了，为什么不进来看我呀？”九公主嘟起嘴不满道。 月华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恭敬道：“回九公主，月华还有事务在身。” “什么事务呀，你们就是讨厌，你讨厌，父君讨厌，母后讨厌，你们都不陪九儿玩，都是事务事务，我不想要你们这么忙嘛～” 九公主说着就要去抱月华的胳膊，月华向旁边移了一步避开，九公主扑了个空，表情有些不高兴了。 她想起两个时辰前在传神仪中看到的，悟历仙人发起的比赛，轻蔑道：“月华哥哥，我真的搞不懂，云养宠物有什么好玩的，简直就是个辣鸡游戏嘛，这些人还整天在传神仪里罗里吧嗦的讲。说起来，虚拟的哪里有现实的好玩呢，你说是吧月华哥哥？” 九公主说着将自己的灵宠兔子召唤出来，蹲下身抚摸着兔子雪白的耳朵，抬脸对月华笑道：“月华哥哥你看，我的宠物兔子是不是和嫦娥姐姐的玉兔好像？你觉得它可爱吗，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我就跟灵兽宫的人说，让他们再驯养一只兔子送给你。” 月华看着那只兔子，眼里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像是在看一件寻常不过的事物。 九公主撇撇嘴，以为是月华不好意思过来看，便抱起兔子凑到月华身边去，“月华哥哥你摸摸看，它真的好可爱好软的呀～” 月华却一退三步远，对九公主欠了欠身，道：“抱歉还有事，告辞。” 月华说完就驾着祥云飞远了，九公主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气恼地将兔子丢在地上。 “每次都这样，干嘛躲我嘛。” 教导九公主跳舞的仙子一直在后面看着两人，心里想着：月华仙君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吗？ 月华回去照君宫，在温泉池里泡了一会，洗掉了从妖界带回来的气息，他换上了一件新的袍子，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 温泉池所在的殿中只有他一个仙人在，宫人都在别处待着，有外人踏入照君山半步，他都能知晓，所以他并不在意自己这幅模样会被别人看了去。 月华在塌上打坐，神识在传神仪中探了一圈，刚想关掉传神仪，准备入定时，归淳的声音从传神仪中传来。 “月华！在吗？” 月华睁开眼，回应道：“在。” “你现在忙吗？我跟你说个事，癞蟆仙找到了，这小子真是蠢的很，我们以为他回去了，谁知道他是在静水湖底下哭着哭着睡着了，你说他蠢不蠢？” 月华“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嗯……有的。”归淳道：“我们已经和癞蟆仙尽释前嫌了，现在我们是半个好朋友关系，已经约定好三天后在静水亭喝酒了，宠物比赛今天没进行完，喝酒那天再接着比，月华，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你来不来？”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月华说道。 他将传神仪拿过来，想着既然归淳和他们关系很好了，那么也就不用他陪着去了，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就算硬着头皮去了人家也未必会真心欢迎，不如一个人待着。 月华手指点在传神仪上，退出了交谈界面，灵兽宫的宣传却出现在了主界面上。 “想要一个小嘴抹蜜每天给您夸赞的小甜心吗？想要一个您赏点食物就灿烂您不理它就鬼哭狼嚎的嘤嘤怪吗？想要一个拳打五湖四海脚踢四面八方却不会给您带来实质危害的大凶器吗？那么还在等什么呢，心动不如行动，点进来看看我们的云养宠物的游戏，下一个拥有最炫酷宠物的主人就是大仙您啦！” “呜呜呜求求您啦，下个游戏吧！我元衡给您跪下啦！” 月华嘴角一抽，心道元衡这是游玩回来又开始犯二了。 他道了声“无聊”，将传神仪放下，继续闭上眼打坐。 可是勘勘过了几秒钟，月华轻轻舒了口气，伸手将传神仪拿起来，点击了下载游戏，然后将传神仪放的远远的。 既然已经下载了，那么可以静下心打坐入定了吧。可是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又将传神仪拿了过来。 游戏下载的很快，已经进入了登陆界面。月华将盘着的腿收起，伸直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坐着，他点击了登陆，在宠物类型选择上没有犹豫，随便点了一个。 游戏载入进去，到了选择名字的地方，月华看着画面上那只宠物猫的图片，数了数图片上背景上有几颗星星，便给宠物取名叫“猫九”。 月华看着那个载入中的进度条，不知道要等多久，便下了塌绕过竹骨屏风泡茶去了。 樱九一直都知道自己被那人杀死了，只是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慢慢消化过来，她也知道自己的魂魄寄生在那个世外高人送她的玉石项链中，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感谢他赠送她秘籍，并且指导她修行，但是显然这块玉石项链是多余的。 魂魄困在玉石中，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窒息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还要持续过久，或许要等到她的魂魄慢慢的在这个世间消散吧。灵魂得不到安息，她便不能转世轮回。 终于熬了几天，在樱九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顿颠簸感传来，她稳下来之后，揉着脑袋睁开眼。 “啊！你是谁啊？”樱九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月白长袍的男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难道是又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把她从玉石项链里放出来了？ 可是这人的表情看上去是觉得她问了一句很多余的话。 “我是你的主人。”月华淡淡说道。 “主人？”樱九有些不明白，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做过谁的手下，缘何莫名其妙多了个主人呢。于是她试探着说道：“你是我什么主人啊？抱歉啊，我有些事不记得了。” 看，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明明自己对现在所处的境地不知道，想要知道关于自己的信息，还要说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忘记了。 月华并没有多想，解释道：“我是喂养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宠物。” 他说完想了想，似乎他还没有喂养这个小东西，于是点击赠送，送给猫九一只肥胖的老鼠。 樱九脑中还在想月华说的“主人、宠物”，眼睛看着月华身形微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歪头问道：“你在做什么呀，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呃……大兄弟？” 月华连续点了七八下赠送，传神仪都没有反应，可是别人的赠送按钮都没有问题，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传神仪出毛病了。 月华想，作为主人，不能冷落了宠物，不然宠物会伤心的吧。于是月华对樱九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元衡设计出来的猫长什么样子。” “设计出来的猫？”樱九疑惑道。 她看着月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想起来刚刚只看月华了，并没有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于是樱九低头，一声尖叫控制不住的呼喊出来。 “喵啊！” 这是什么鬼啊，浑身都是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粮味儿一般、沈懵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我是宠物 樱九那声惊叫过后，整个脸表情都跟着都扭曲了起来，她将两只爪子伸到自己眼前，又用满是毛的爪子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维持着难以置信的模样。 月华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表情如此丰富的动物，唇角弯了弯，难得好心的安慰道：“过两天你就能平静下来了，我看他们养的宠物都是如此，还会比拼智力，也是挺有趣的。” 看樱九还在震惊中，他也不着急，从书柜上取下一个空白卷宗，在桌子上摆好笔墨和砚台，开始专心磨起墨来了。 他接受的是天帝交代的任务，不需要旁人知晓，也不需要记事官登记在案，但是他还是需要自己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天帝需要的时候翻看。 月华磨好墨又看了一眼传神仪中的樱九，就看到这只猫在用爪子捂着脸发呆。 樱九告诉自己，暂时接受自己是一只猫的事实，不过只是暂时。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超出她的认知了，修行没什么结果不说，还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坏蛋一掌拍死了，拍死了之后变成了一只猫。 变成一只猫？ 樱九低头看自己，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喂……”月华看樱九神情不太对劲，叫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樱九继续捂住脸，闷声道：“别说了，我自闭了。” 月华刚刚准备拿笔的手收了回来，将放在桌上的传神仪拿在手中，对樱九道：“你不开心？” 樱九狠狠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不开心啊，樱九心中叹气，心态都要爆炸了好吗。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又可以好好做人继续修行了。结果，变成了一只猫，她还怎么完成她的修行大业呀，成为一名优秀的修真者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樱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既然变成了这样，以她自身的能力是没办法改变现状的，不如先看看周围的环境，搜集一些信息，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樱九看着月华问道：“那个，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说你是我什么人来着？” 月华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宠物。” “我是宠物？哦我是宠物。”樱九跟着复述着，表情又开始怪怪的了。 月华看樱九又要陷入自闭的模样，对她道：“你似乎和别的宠物不太一样，也许你不喜欢我这里太过安静，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 月华这样说并不是没有凭据，他着实是担心樱九觉得这里太安静，自己又太闷。因为别的宠物，都有一个开朗的主人，还时不时的聚在一起聊天游玩。 樱九听到“去外面看看”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了精神，可爱的墨色。猫眼也变得亮晶晶的。 月华看在眼里，心道自己果然猜对了。 樱九倒真的不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比较热闹才有如此变化，她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罢了。 月华拿着传神仪走出了大殿，途径温泉池的时候，樱九“哇”了一声。 “怎么？”月华问道。 樱九爪子指着温泉，对月华道：“你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处温泉，简直太棒了吧，我以前去过一个传说中最大的温泉岛，那里的温泉池也就只有这里的十分之一那么大而已。” 听樱九说起以前去过的地方，月华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想着灵兽宫还给宠物设定了过去么。 “是吗……”月华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温泉池边，传神仪离温泉池近了。 樱九近距离看着升腾起来的朦胧缥缈的雾气，羡慕的不得了，她探着爪子想要靠近池水，但是刚探出去一小截就害怕的伸了回来。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奇怪道：“我好像怕水呀，这是为什么，好奇怪。” 以前也不这样啊，她以前可喜欢有水的地方了。总是在艰苦环境中修行的修真者不容易，能找到有水源的地方她就已经感谢上天待她不薄了。所以，对于水，她有种很特殊的感情。 是需要，也是喜欢。 月华想起曾经在书中看到，猫这种生物，天性怕水。即便樱九是虚拟的，也摆脱不了猫的特性吧。 于是月华解释道：“因为你们这一族本身就是怕水，你害怕也并不奇怪。”他沿着温泉池走了几步，接着道：“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这里不过是一处温泉，没有什么好看的。” 樱九点点猫头，伸了个懒腰，此时的她感觉自己被这个男人拿在手里，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她其实并没有实体。 照君山一共有十五处宫殿，共建了五层，这里是第四层。 月华带着樱九去了最下面那一层，因为上面三层都堆满了书籍和卷宗，还有外出游历带回来的一些藏品。对于别的神仙来说都是枯燥的很，更别说一只猫了，所以，月华觉得樱九会比较喜欢下面。 最下层有五处宫殿，月华几乎没有来过这里，月华飞下来在一处宫殿门口停下，门外两个宫人立刻上前两步躬身行礼，“仙君。” 宫门自行打开，月华拿着传神仪走了进去。 “他们刚刚叫你仙君？” 樱九左右张望着，因为月华在她身后，她看不到月华的身影，只能看到面前的景色。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鸟语花香。 人间仙境桃花源也不过如此了。 月华轻轻“嗯”了声，眼睛也在看着这里的景色，他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说想要将这里建成什么模样，但是工匠们并不敢懈怠，将这里建成了一处风景绝佳的场所。 樱九爪子拍了下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忘了最重要的事，她还没有问这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 “仙君……是那个仙君的意思么？就是天上的神仙，地位又比较高，年轻有为的那种，我小时候听人说，天界有四大年轻有为的仙君，元衡仙君，月华仙君，归淳仙君，御凌仙君。元衡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归淳仙君天真单纯傻乐观，御凌仙君威武霸气无人敌，月华仙君清冷孤傲无人理。” 月华听到樱九说自己“无人理”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樱九下巴搭在自己的小胳膊上，忍住舔自己爪子的冲动。问道：“那主人你是哪位呀？” 月华将传神仪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樱九正好看到他的脸和上半身。面前的这个仙人面若冠玉，姿容清俊，气质卓绝，头发没有束起，就那样披散在肩上与背后，柔和了他的清冷。微风拂起他的发丝，也像是带了些许温柔一般。 “你可以猜一猜，我是哪一个。”月华看着她的萌态，弯了弯唇道。 樱九刚刚一个个排除掉了归淳和御凌，在元衡和月华之间摇摆不定，鉴于刚来到这里时看到男人的清冷模样，心中还是觉得这人是月华的可能性大些。 但是现在，这个猜测又动摇了。 传言中月华仙君永远是不会笑的，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想让他笑，也许得再等个几千年几万年吧。 难道他是元衡仙君么？世人只说元衡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模样。 樱九歪着猫头，没忍住在地上打了个滚，以为在月华身上打滚的她惊的急忙挪到原地盘着小短腿坐好了。 “我猜主人是月华仙君。虽然人人都说月华仙君清冷，但是我觉得一个人不会每时每刻都那么冷淡的，总有开心的时候吧，那时候的月华仙君一定会温和很多的。所以主人，我猜的对不对呢？” 月华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将传神仪翻了个身向前走去，樱九此时看不到月华，只能继续看风景了。 这个宫殿设计的是夏天的模样，前面池塘里满是碧绿色的荷叶，还开满了粉红色的莲花。月华走上拱桥，站在拱桥中央，对樱九道：“这里怎么样？” “好看！”樱九发自内心的赞叹，她向前探身体，探的都酸了还是觉得离得不够近，便对月华道：“主人你往前站一点，我看到池塘里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月华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石栏顿住，“这样可以么？” 樱九点头，“可以啦，谢谢主人。” 这次离得近了些，便能看清楚下面是什么了，樱九指着荷叶下面的一堆游得欢快的红色锦鲤，对月华惊喜道：“主人你看，是鱼呀！” “你觉得鱼好看？”月华问道。 “不是啊，”樱九两只猫爪怼在一起戳了戳，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想吃鱼啦。这鱼红通通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月华看了看食物赠送，里面并没有鱼这个选项。他看着池塘里的锦鲤，盘算着怎么才能将鱼送给樱九呢，难不能要把鱼捞出来按进传神仪里去么，或者将传神仪丢进锦鲤堆里，传神仪自己将鱼吸进去？ “主人你看！” 樱九的声音拉回了月华的思绪，樱九爪子指着锦鲤道：“这里面有几只上面还写了字，好像是九？哇还真的是九啊。” 月华点头道：“你也叫九，也许这就是你和它们的缘分呢，所以不要吃它们了。” “唔，也是啊。”樱九乖巧道：“最近真是惊吓惊喜不断呢。” 樱九环视着四周，猛然觉得这里的场景甚是熟悉，可是很快那种感觉又消退了，只余下心口有种发酸发闷的感觉。 “我好像曾经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感觉好熟悉。” 月华想，宠物都是灵兽宫设计的，天界这样的地方不只一处，宠物会有熟悉的感觉也是正常。 于是月华给樱九解释道：“你当然觉得熟悉，因为这是他们给你设置的，方便宠物能够和主人更流畅地交流吧。” “他们是谁？”樱九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惊讶地问道。 “灵兽宫。”月华道：“你是灵兽宫研究出来的虚拟宠物。” “什么？！”樱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是虚拟宠物，我是宠物，还是个假宠物？” 月华点头，看樱九被刺激到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虽然是虚拟的，但是长得和真的差不多。” 你这样安慰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啊摔！ 第6章 团子投喂 月华看樱九耷拉着猫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抬眼看前方有一处密集的林子，也许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于是月华对樱九道：“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樱九猫耳动了动，证明自己听到了月华的话，她躺在地上，看着上方，整只猫像是被重重打击到一般。 “也好也好，正好这鱼能看不能吃，也挺难过的。” “你不是因为得知自己是假猫才难过的吗？”月华边走边疑惑的问道，“怎么又扯到鱼身上去了？” 樱九就那样躺着的姿势叹了口气，“唉，我跟你举个例子吧，如果有一天，我摔倒了，手磨掉了一块皮，膝盖却磕破流血了，那一定是膝盖更疼一些。这时候，我只要想着我的手受了点小伤，心里便会好受一点。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吃不到鱼比我是假猫的感觉好受多了。” “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月华认真道：“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喵？”樱九上半个猫身坐起，对于月华仙君突如其来的情话有些不知所措，猫耳抖了抖，道：“你说的我都有些害羞啦。” 月华将传神仪转向自己，看着爪子捂脸的樱九，有些不解道：“你为什么害羞？” 樱九支支吾吾重复了他刚才的话，“你说你是不会让我摔倒的。” 月华顿悟，对樱九解释道：“你在传神仪里，传神仪自身有灵力，不会掉在地上，所以你也就不会摔倒。”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樱九放下捂脸的爪子，心里对刚刚自恋的自己翻了个白眼。月华刚才说的话又在她脑中浮现，他似乎提到自己在传神仪里？ 神仙们用来千里之外传音的传神仪？ “你说我在传神仪里是什么意思？”樱九想到便问了出来，关乎她自身的问题，她都没办法就这样放任不管。 月华此时已经走下了拱桥，他看到前面的树林似乎是一片果林，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去那边，万一他的小宠物看到树上的果子想要吃怎么办，纵然他是个人们认知中无所不能的神仙，也不能将果子摘了喂给她吃。 听樱九这样问，月华停住了脚步，对樱九解释道：“虚拟宠物和真的宠物不一样，你没有实体，需要一个寄居的地方，现在你就在我的传神仪里。” “哦。”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刺激，樱九此时然而淡定的多了，她托着猫脸道：“原来如此，那主人你为什么要玩这个虚拟宠物的游戏，还要养我呢？” “我也不知。”月华回道：“也许只是因为大家都在玩吧。” 樱九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看着前面的果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闻到了那里飘散的香气。想到此时自己并不在月华身上，而是在传神仪里，便没有了顾虑，在洁净无尘的地板上打起了滚。 心中想着，难怪动物都喜欢在地上打滚，这样果然舒服啊。 滚了几圈，终于满足了，樱九对月华道：“主人继续走呀，我想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好吃……不不好看的景色和好玩的东西。” 月华无奈，此时转身只会让樱九更加想要进去。 刚刚走进果林，樱九就站起身要踮起脚尖去够树上的果子，但是想到她现在是只虚拟猫之后，就失落了坐回了原地。 樱九晃着腿，耷拉着耳朵，说道：“我好饿啊，我真的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她修行的时候是不怎么消耗能量的，打坐三个月不吃东西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自从她被那个人打死之后，她的魂魄便能感受到饥饿，现在这种饥饿的感觉更明显了。 月华靠近附近的一颗果树，将一颗红通通的果子摘下来靠近传神仪，樱九看着这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果子，张嘴去咬却咬了自己的舌尖。 “啊喵呸呸！好疼！” 月华听到叫声将果子拿开，看樱九捂着嘴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主人啊呜呜，我吃不到呀。看得到吃不到简直太伤心啦！” 月华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疼了起来，他手指滑动着传神仪，看着樱九旁边的食物赠送，一个个的点。 他想，总会有一个是樱九可以吃的到吧，如果不行，他就去灵兽宫找元衡，既然是他设计的，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点到芙蓉酥的时候，樱九停住了哭声，爪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糕点，她激动地险些泪流满面，“嗷呜”一声张嘴直接吞进了嘴里，小巧的脸被撑得鼓鼓的。 “别噎着。”月华一时间不敢再点第二下，这样的吞法对她可不太好。 他感觉到乾坤袋有一些变化，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他神识探进去，发现在里面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芙蓉酥，里面一共有五块。 不是说喂宠物不会消耗乾坤袋里的东西么。 樱九嚼碎了咽下肚子，感觉胃里舒服了点，她搓着爪子歪头看月华，惨兮兮地说道：“主人，没吃饱。” 月华很想再喂樱九一块芙蓉酥，以此来试试樱九刚刚吃的是不是它乾坤袋中的，但是想到这芙蓉酥放的时间太过久远，樱九吃了会出问题，便想着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法去试。 他将刚刚摘下的那枚红。果子放进乾坤袋里，在传神仪上找到红。果子点赠送，樱九爪中便出现了那颗红。果。 月华还在觉得这游戏设计的很是不可思议，再看向樱九，却发现她拿着果子没吃，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望着他。 “主人好聪明好厉害！” 月华心中隐隐生出些满足感，难怪他们都喜欢养灵宠玩，大概就是为了这种感觉吧。 林中有一处休息的地方，一个石桌，旁边围着四个石凳，月华在一张石凳上坐下，将传神仪放在石桌上，看着樱九吃东西。 樱九脚边堆着十几个红。果子，她啃着果子问月华道：“主人你不吃么？” 月华摇摇头，道：“我不用吃东西。” “唔，这样。”樱九点头，继续啃果子。 看樱九已经吃了四个红。果，肚子也变得圆滚滚的，月华提醒道：“你不要吃太多了，小心胀肚，这果子是生的，吃多了也不好。” 听完月华的话，樱九俯下。身护食一般将果子圈到身体下面，“我不吃了，但是你不能拿走。” “好，”月华看她这模样哭笑不得，“我答应你。” 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月华想起卷宗还没有写，便对樱九道：“明日再带你出来玩，我还有些事需要做，我们先回去吧。” 樱九乖巧的点点头，“嗯嗯，谢谢主人带我出来玩。” 月华没有去温泉殿在的第二层，而是去了第三层，那里才是他经常待的地方。进去宫殿，穿过一处广场，走过那座演武台，进到内殿后，樱九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偷偷摸红。果吃的爪子也收了回来。 这殿中全部都是书，就连墙壁都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哇！”樱九惊叹出声，“你这里也太酷了吧！” “酷？你不会看着眼晕头疼吗？”月华问道。 归淳每次来这里找月华，都要叫一次“啊我一看你这一堆，就头疼脑晕，以后再也不来了”。 “不会啊，”樱九摇头道：“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内殿南侧有一处偏门，月华打开门走进去，走下几层台阶，豁然开朗。 这里便是月华的书房了。 月华将传神仪放在桌上，取下卷宗摊开放在桌案上，墨已经被磨好了，月华出去那么久，肯定不是他之前磨好的，不然早就干了。 樱九想着也许这里还有别的人在吧。 月华看樱九在盯着他写字，担心她无聊，又见她又暗搓搓的去摸红。果子，准备在他低头写字的时候啃一口，担心她吃多了生的会坏了肚子。 月华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冷不丁地被问喜好，樱九想着曾经吃过的那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这几年走南闯北，没好好吃过几顿饭，饿了就摘野果吃，渴了就去河边用水袋装了饮水。 如果说她最念念不忘的吃食，应该是糯米团子了。 樱九对月华道：“糯米团子吧，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喜欢吃什么。” 月华神识传唤了两个侍女进来，侍女走过来对月华行了礼。“仙君，不知仙君传唤所为何事。” 两个侍女来照君宫已经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里，月华仙君从来没有传唤过她们，她们也很少能见到月华仙君的影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月华停下手中的笔，淡淡道：“你们会做糯米团子吗？” 两个侍女同时回道：“禀仙君，糯米团子好做。” 月华点头，“你们做一盘送过来吧。” 侍女领命退出书房做团子去了，樱九有些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曾经孤单一人，感受到的人们的恶意比善意多得多，这位仙君，比她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即便他不爱笑，即便他冷冷淡淡的模样，但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似乎，变成假猫都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糯米团子很快做好了，两位侍女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前面那个侍女端着白玉盘子，上面是香醇诱人的糯米团子，后面那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民间包裹糕点用的油纸。 侍女将盘子放在月华面前的桌案上就退下去了，月华用油纸卷起一个团子放进乾坤袋里，在传神仪上找到糯米团子赠送。 樱九抓着这个热乎乎散发着香味的团子，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第7章 换种处罚 月华坐在桌案前写卷宗，中途又给樱九卷了一个糯米团子。 写完之后，月华将笔搁置在笔架上，将卷宗合起用亚麻线缠上。他看樱九已经将第二个团子吃光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在盯着自己的爪子不动。 月华将卷宗按次序放好，回来看樱九还维持着这般模样，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小傻猫。” 樱九抬起脸看他，吐了吐舌，“哼，我才不傻呢。” “那你一直发呆，在想什么？”月华问道。 他坐回到藤椅上，将传神仪拿近些。 樱九盘腿坐在地上，爪子捂着脸，对月华道：“我刚刚一直在忍呢，忍住舔爪子的冲动，忍着忍着觉得主人你这传神仪里变热了，你看我脸是不是红了，我感觉很烫啊，脑子也有点懵。” 月华仔细去看她的脸，还微微前倾了身体凑近些去看，可是不管怎么看都是那张雪白的毛茸茸的脸啊。 “没有红。”月华道：“也许是你方才吃的太急了的缘故？” 虽是这样说，但是还是将传神仪拿在手中，既然元衡设计将传神仪作为云养宠物的载体，那么宠物不至于会觉得闷热的。况且，虚拟的宠物也会有热的感觉吗？ 只是看樱九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我吃的不急，真的不急。”樱九解释道：“我刚才拿到许久没吃到过的糯米团子，心里都快开心死了，只想着主人你人真是太好了，我一点都舍不得吃呢，怎么会吃的急嘛。” 月华用油纸包住一个团子的一角，凑到鼻尖闻了闻，隐隐觉得里面有种除了芝麻油、糯米面粉、绵白糖、芝麻、红豆之外的味道，他略略咬了一点，尝到了浅淡的酒香味。 两个侍女再次被传唤进来，月华看着那盘团子对问她们：“糯米团子里为何要放米酒？” 侍女互视一眼，径直跪在了地上。樱九看着一惊，月华没说让她们跪，她们怎么就跪下了。难道因为月华这冷淡的脸太吓人了？ 其中穿蓝衣的侍女道：“回仙君，是我自作主张加进去的，酒糟糯米团子比普通的糯米团子味道更厚重些，仙君从未让我等做过吃食，我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表现一些，就……就放了米酒。” 说到后面，蓝衣侍女有些心虚了起来。 粉衣侍女一直低垂着头，头顶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了。 樱九用只有月华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主人，我一口气吃了俩都没有尝出酒味来，您老也太厉害啦。” 月华垂眸看她，认真道：“我不老。” “好好好，你不老，”樱九继续刚刚的话题问道：“她们在里面放酒怎么了？” “因为照君宫明令禁止饮酒，明知故犯错上加错。” 月华这话，是回答樱九，也是对跪在下面的两个侍女说的。 果然蓝衣侍女身子一抖，粉衣侍女头已经贴到地上去了。 月华并没有说完，紧着着又补了一句，“糯米团子放酒不少见，自愿做替罪羊的也没几个。说吧，怎么回事。” 蓝衣侍女刚想说什么，手被粉衣侍女抓住了，她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嗓音嘶哑地对月华道：“是我在姐姐熬制红豆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坛陈年米酒打翻了，姐姐没注意到，我怕耽误仙君食用团子，便没有告诉姐姐这事。本以为那酒不会流到红豆中去，没想到……都是我的错，跟姐姐没有关系，姐姐刚刚对仙君说的那番话，不是为了欺瞒仙君，只是想要保下我。我们姐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一朝得了机缘，入了照君山做宫人，珍惜还来不及，万万不会去触犯宫规的。” 月华和樱九静静的听完粉衣侍女的话，樱九心中唏嘘不已，想着天界竟然和人界一样，阶级层次划分的也是这样严格。 月华淡淡道：“按照天界例法该当如何？” 粉衣侍女捂住脸小声啜泣，蓝衣侍女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咬唇道：“该……该罚下界，永禁止做修真者、入天界、做仙人。” “啊？”樱九没忍住惊呼出声，“这么惨。” 当然她还是理智的控制住了声音，下面两名侍女听不到她说话。 樱九不忍心，问月华道：“主人，这是你定的规矩么？” 难道，她之前觉得月华仙君是个善良的好人是种错觉，他其实对人非常的严苛？ 月华摇头，回应道：“不是。是帝君定的，各个仙人的宫殿中各自遵守罢了。” 他还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也没有那个权力去定天界例法。 不知怎么的，樱九莫名舒了口气，觉得不是月华就好，不然她会很失望的。 樱九小声问道：“一定需要遵守么主人？” 月华点头，“帝君是天界的主宰，他说的话，没有人可以违抗。”他看樱九失落的模样，问道：“你想让我赦免她们？” 樱九使劲点头，两只爪子举得高高的，“是呀是呀，她们看起来好可怜的，而且她们能从修真者成为下仙，一定吃了很多苦，单单因为不小心在团子里添了点酒，就这样被罚下界，还永远不能修仙，实在是太过严苛啦。” 她也曾是一个修真者，知道那是多么漫长又辛苦的过程。 月华没有说话，整间书房里安静的只有粉衣侍女的啜泣声。 良久，月华看着樱九，道：“你倒是一个善良的小东西。也罢，我本觉得规矩这事麻烦的很，直接按照天界例法处理了便是。既然你觉得她们可怜，那我想个其他的处罚方式。” 天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天帝身边记事官的眼睛，放了这两个侍女当这事没发生过显然不可能。 樱九托着腮追问道：“那主人想的处罚方式是什么呢？” 月华道：“将她们赶出照君山如何？” 樱九却看着桌上的盘子，想到刚刚吃了人家做的两个糯米团子就将人家赶出去，似乎太不厚道了。 她嗫嚅道：“那个，主人，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别的，罚她们俩打扫宫殿也行呀。” 月华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处罚已经很轻了。” 樱九“呜咽”了一声，“可是她们真的好可怜啊喵，而且她们做的团子真的很好吃，我本来都要饿死了。” 月华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你红。果岂不是白吃了，既然红。果不能饱腹，不如你把它们还给我？” “哈哈哈哈，”樱九听完捧着脸笑，“不要不要，你送我了就是我的啦，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说真的主人，留下她们吧，还能帮你打扫宫殿呢，干嘛要赶出去送给别人不要钱的劳动力呢。” 这话似乎有点道理，但是他的小宠物就太善良了点，遇上他这样的主人还好，遇到别的人，岂不是容易吃亏？ 最终月华还是听了樱九的建议，将两名侍女留了下来，但是罚她们俩去打理最下层的几个宫殿，其中就包括月华带樱九去的那一个。 两个侍女感恩戴德的离开了书房，樱九盯着桌案上的盘子，里面还有三个，其中一个刚才被月华咬了一个小角，还剩下两个完整的。 樱九吞了吞口水，觊觎着糯米团子。 月华看在眼里，对樱九道：“剩下的不要吃了，里面含米酒，你刚刚觉得身体发热便是因为米酒的缘故，再过一两个时辰，我让她们做新的给你。” 这时归淳在传神仪中喊月华，声音透过传神仪传出来，吓了樱九一跳。 “月华，我跟你说，我跟酷狗的好感度有八十了，还解锁了新的交互姿势‘击掌’，这是我自己偷偷发现的，别人都还没有呢，改天有时间去找你给你看看，可萌死我了。哎呀，癞蟆仙找我了，我把他也拉进来吧。” 传神仪中便出现了三个神仙的交谈界面。 归淳将刚刚和月华说的话又对癞蟆仙说了一遍，临了又加了一句，“癞蟆仙我信任你才和你说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你不知道我为了加这个好感度，给我这傻狗送了多少没用的东西，点的手指头都酸了。” “嗷嗷……呜汪汪汪……”接着传来了几声轻轻的狗叫声，似乎在对主人叫它傻狗表示不满一样。 癞蟆仙迫不及待的问道：“淳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样增加好感度？我也想和小蛤击掌玩，我这里好感度是零啊，到八十是不是很难啊？” “简单简单，你快先发誓不会告诉别人，我就给你说怎么办。”归淳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癞蟆仙熟练地发了一堆毒誓。 归淳道：“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给你说癞蟆仙，你别送别的东西，就送青果，一个青果一点好感度，你点八十次就成了，你就可以和你可爱的小蛤击掌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归淳想到和癞。蛤。蟆击掌的画面，就感觉到自己有呕吐的迹象了。 月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和樱九一样，听着两人的交谈。他伸手去翻传神仪，找到青果赠送，界面上显示赠送成功，可是好感度一点变化都没有。 还是零。 樱九歪头看着月华的脸，疑惑道：“你好像有些烦恼嘛主人。” “没有。”月华淡淡否认。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在烦恼啊，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呀，我能帮到主人的话一定会竭尽全力哒。” 月华背靠向藤椅的椅背，看着樱九道：“你看错了而已。” 第8章 神宠一体 因为忙着带樱九出门散心，之后又投喂糯米团子，处理团子里面掺酒的事，月华已经几个时辰没有打坐入定了。 对于一个一半时间都在打坐的仙人来说，别的事情占用太多时间，心性便会受到影响，这着实会让人焦躁。但是月华依旧神色淡淡，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把传神仪放在书房里唯一的花瓶旁边的架子上，樱九的视线正好对着上面的几支海棠花，他对樱九道：“接下来我要打坐两个时辰，不能陪你，你先自己玩会吧。若是无聊，也可以和我一起打坐。” 打坐难道不是最无聊的么？樱九这样想着。 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间，她也总是在寻找僻静处打坐，那时候虽然修为突飞猛进，但终究没办法去看美好的风景，品尝好吃的食物，和有趣的人交谈。 虽然这样想，但是樱九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宠物的角色，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回应道：“好～主人打坐开心。” 月华点点头，去了临窗的塌上，开始打坐入定了。 樱九看着粉色的海棠花，那花漂亮粉嫩极了，很想让人尝一口，也许做成海棠陷的团子也不错呢。 可是看着看着，就那么一小会，樱九就上眼皮下眼皮打架，支撑不住趴在地上睡着了。 不只睡着了，她还做了梦，梦里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猫，一只可以在世间行走的猫，她有九条尾巴，浑身毛发雪白纯净，两只眼睛一蓝一墨，既好看又帅气。 她穿行于街道上，路上的行人都看不到她，这时有人叫她“阿九”，她回头去找那个叫她的人，可是背后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哪里有一个人在啊。 只是那声音还在叫她的名字，“阿九，阿九……”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月华的脸。 月华看着传神仪里睡眼惺忪还打了个哈欠的小宠物，疑惑道：“怎么你也需要睡觉的吗？” 樱九抬起爪背揉揉眼，点头道：“我也不知，刚才主人一走我就睡着了，主人你就当我打了一会坐吧哈哈哈……” “可不是一会，”月华道：“你睡了两个时辰。” 外面天已经黑了，广寒宫发散着几乎透彻整个天界的微弱光亮。 樱九收回视线，耷拉着脑袋，原来已经睡了这么久么，刚才还做了梦来着，梦里自己是一只猫，还有人叫自己“阿九”。 阿九…… 樱九抬脸问月华道：“主人你刚刚叫我名字了么？” 月华摇头，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打坐完，想看看你在做什么，结果看到你在睡觉。我并没有叫你的名字。” 那么，那个人又是谁呢？ 樱九晃了晃脑袋，实在是想不出，做人的时候没认识几个人，更没有人亲密的叫她阿九。 月华看她这模样，将传神仪拿在手里，问樱九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樱九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说出来，万一月华仙君将她当做妖怪处死可怎么办，毕竟这里可是天界。所以，她还是不要说了吧。 “没有没有，”樱九睁圆了眼，让自己表现的精神些，对月华道：“主人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就是刚睡醒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的。” 月华看她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点头道：“那就好。” 月华又让两名侍女做了糯米团子送过来，喂饱了樱九后，他抽出一本书半靠在塌上翻看起来。 传神仪在桌子上，离塌有两米远，樱九踮着脚尖看月华看的什么书，却只看到“传记”两个字。 月华偏头看到她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将传神仪拿过来，放在自己胸膛前，书放在曲起的长腿上，一只手拿着，一只手翻看。 樱九这个角度看书还是觉得别扭，脖子都要扭断了。都说猫是液体做的，怎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呢。 樱九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对月华喊道：“主人。” “怎么？”月华翻书的手停了一下，问道。 “主人你把我，啊不对，你能不能把传神仪立起来？” 月华想了想，将传神仪竖着拿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将书拿起来，用神识翻书。 这个看书视角和月华的视角一样，自然舒服了很多，樱九偏头有些感激的看了眼月华，又把视线移到了书上。 这书名字是《岐州人物传记》，一本出自人间的书，写的是岐州比较出名的人物，都是一些颇负盛誉的人。 月华翻到下一页，这一页讲的是一个白眉道人，在岐州降妖除魔的故事，当年他游历到此，为岐州的一个镇子除掉了每夜偷小孩吃的怪物，百姓们下跪求他留下来，一留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后，这个白眉道人去世，人们还为他建了座雕像。 看完这个故事，樱九打了个哈欠。 月华问道：“你刚刚睡了那么久，怎么还会困？” 樱九看着他道：“因为我和主人是一体的，主人你觉得这书里的故事无聊，我才这个反应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困。之前主人打坐我睡觉，主人醒了我也醒，就隐约怀疑我是不是随了主人的感受和作息，现在看来似乎就是这样。” “聪明。”月华合上书，将书放在一边。 他几乎没有赞赏过别人，却愿意给他的宠物一个夸奖。 樱九捧着脸笑，“哈哈哈宠物随主人。” 月华垂眸瞥她一样，没接樱九这马屁话，而是拿着传神仪翻身下榻，对樱九道：“想不想去看看照君山最高的宫殿。” 樱九猛点头，吃饱了当然要出门散步消化一下，只是可惜她没有实体不能自己走。 月华飞身上了最上面，那里是他休憩的地方。最上层只有那么一处宫殿，平时他经常在最高处的阁楼中看书，空气稀薄，也就最干净最安静。 只是这次他没有进到阁楼里面，而是站在了宫殿顶层楼顶上，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 樱九从没有这么近看到星河，一时间有些愣怔。成千上万颗星星汇成的一条星河，就这样横亘在自己眼前，壮观而又惊人，她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好像她自己要被吸进去变成其中一颗一样。 直到一阵悠扬悦耳的箫声将她的思绪唤醒。 月华不知什么时候从乾坤袋中取出铮血碧玉箫，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樱九看着那只箫，又一次震惊了。 “铮血碧玉箫？” 月华仙君真是一次次地让她惊喜啊，不对，是月华仙君身上的东西让她惊喜。 月华停住，将碧玉箫拿在手上，优雅地打横转了一圈，问道：“你认识这箫？” “只是听说过罢了。”樱九道。 糟了，怎么就没忍住说出来了呢，会被当成妖怪的。 月华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灵兽宫对于这云养宠物的游戏还挺尽责的，给它们输送了这么多的知识，比那些只会卖萌讨主人开心的宠物好多了。 他有心考验樱九对于碧玉箫的了解，便对樱九道：“讲讲你听说的。” 她听说的？ 她听说的版本可多了去了。 比如，铮血碧玉箫原本是一位皇帝送给最喜欢的妃子的，那妃子姿容昳丽却心如冰石，没有谁能暖化她。她不会说话，却酷爱乐器，皇帝便寻到这世间最珍贵的玉石做成了箫，送给这位妃子来讨她欢心。皇帝死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妃子在皇帝身边自尽了，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碧玉箫，所以它才名为铮血碧玉箫。 还比如，铮血碧玉箫是一把大杀器，在上古时期爆发了一场仙魔大战，魔界后来居于上风，已经攻到天界入口了，眼看南天门就要被毁，大量魔修魔物要闯进神殿，千钧一发之际，天神降临，带着一把铮血碧玉箫，以一人之力将魔物击败。 还有其他很多版本，要“讲讲”，可能得讲到日出了。只是不管它的来历如何，都不能掩盖它是上古十大神物之一的事实。 月华见樱九半天没说话，以为樱九只是知道这箫的名字，便道：“是我为难你了，这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平时吹着玩的。” “吹着玩？”樱九道：“主人还真是豪气。” 别说在人界了，即便是天界，这铮血碧玉箫也是要被供起来的。上古神物啊，哪里能拿来吹着玩。 月华道：“我给你吹个曲子吧，你想听什么？” 樱九歪头想了想，还真是想不出来想听什么，便对月华道：“主人吹什么，阿九就喜欢听什么，所以主人单凭心情吹奏就是，阿九都喜欢。” 月华吹奏了一段前段时间自己创的曲子，当时途径一个刚刚发生战乱的小国，家园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街道上的人都是形单影只，各自在怀念着死去的亲友。 这曲子很悲伤，悲伤之中又带着亲人的思念。 樱九听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她捂住脸对月华道：“主人在因为什么事情悲痛，又在怀念谁么？” 月华停住箫声，道：“你听出来了。” 也对，刚刚樱九不是说主人和宠物一体，可以感应的吗。樱九能听出曲中意，实属正常。 樱九“嗯”了一声，将那股悲伤的情绪压下去，道：“我不知道主人经历了什么，听曲子里主人似乎在表达怀念，只是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月华刚想说“抱歉”，樱九却接着道：“主人还有我，以后我会陪着主人的。” 他心中不由软了一下，将传神仪当成了猫头轻抚了一下，道：“乖。” 樱九想，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还不如在这传神仪中将魂魄修补完整。相对于外面，这里面反而安全些，更何况，她还有月华仙君这个一个大人物保护呢。 月华继续吹曲子，只是曲子不再是那么沉重压抑，樱九先是跟着曲调节拍“喵喵喵”叫，后来直接将月华曲风带乱了。 月华无奈，任由樱九没有任何规律和美感可言的“喵喵”乱叫，调整了一下碧玉箫跟上了樱九的节奏。 深夜里，整个照君山上空只剩下凌乱的箫声和猫的怪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懵逼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人间重游 在宫殿最顶层外面吹了半夜的风，月华才带着樱九回去了。回到书房不久，天帝身边的引士官来到了照君山，两位宫人将他引到书房。 引士官是天帝身边负责接引仙官的人，天帝事务繁忙时，没办法自己去用神识传唤仙人，便交由引士官去做接引人传唤。 引士官进到书房的时候，月华正在和樱九半躺在塌上看书，两人看的风土游历志，都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在引士官进来照君山的时候，月华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看到引士官，将传神仪收起来放入怀中。引士官上前对月华行了一礼，道：“月华仙君，我奉帝君之命前来，请仙君去乾神殿商议要事。” 月华点头，同引士官去了乾神殿见天帝。 到了乾神殿中，月华对坐在高位上的天帝遥遥一拜，乾神殿中仙气云雾缭绕，更衬得月华面容缥缈清冷。 天帝虚扶一下，对月华道：“月华，上次御凌有要事，便托你去处理妖界的事，现如今御凌回来了，妖界那边你派去的人可以收回来了。” 月华颔首称是。 天帝又接着道：“岐州地界前几天不断有人在本君的神像前祷告，说希望岐州新出现的魔物能够被收服，不要再出现魔物祸害人间的事了。截止到目前，已经有两个人被那新出世的魔物害死了。” 传神仪此时在月华怀中，樱九透过月华的外袍竖起耳朵听着，听到魔物害死了两个人，惊了一下。 月华道：“帝君想让月华去岐州收服魔物？” 天帝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龙头，半阖着眼道：“收服便不必了，直接杀掉便是。” 月华没有在乾神殿中待太久，领了天帝的命令走出了殿门，樱九已经憋不住了，对月华道：“我们现在就去岐州吗？岐州这地名好像有点熟悉啊，似乎听过没有多久。” 月华将传神仪拿出来放在手上，传神仪中呈现的是樱九揉着脑门在思考的样子。月华看着她，道：“我们看过的那个故事，岐州某天来了一位白眉道人，降妖除魔，守护了岐州一个镇子三十年。” “啊啊，我想起来了。”樱九拍了一下爪子，道：“所以这个岐州就是书中的岐州么？” “正是。”月华道：“我们现在就去岐州，就当带你去人间玩玩。” 月华在人间的身份是一个潇洒的剑客，穿着江湖人士最常穿的衣服，长发高高竖起，背上背着一把重剑。他隐藏了真实面容，少了几分清冷俊逸，却多了几分阳刚洒脱。 到了人间，樱九乍一看到月华的模样，险些以为月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什么人劫持了，而传神仪也落到了敌人手中。 “主人，你怎么换了个样子？”樱九疑惑的问出口。 月华给樱九解答道：“在人间用原来的面容和身份行事多有不便，不如换个模样，你若是觉得这个模样不好看，我再换一个便是。” “不不不，”樱九不停地摇头，“超级好看，虽然看着和主人真实的面容不一样，但是神韵还是一样的。” 月华停下的地方是一家客栈，此时是傍晚，天幕灰沉沉的，周围都是匆忙小跑着回家的人，便也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月华。 月华走进客栈，小二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客栈一楼大厅里早早点起了灯，这实在是不同寻常。 掌柜从柜台后面出来，对月华拱了拱手，道：“这位侠士，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天黑了，小店现在要关门了，可只接受住店了。” 月华道了声“住店”，便顺着楼梯去了二楼。 掌柜在身后对小二道：“快给贵客安排天字三号房，拖拖拉拉的慢死了。” 月华轻车熟路的进了天字三号房，很显然对客栈的房间安排很是熟悉，一看就是没少来过。 樱九想到在客栈外面看到的人们行色匆匆的模样，问月华道：“太阳不过刚刚落山而已，为什么人们都急匆匆的回家呢？这个时间，不应该是很热闹的时候嘛？” 月华站在窗前，看着一楼大厅里几个还在吃饭的人，道：“因为岐州这几日新生的魔物的关系，魔物害死两个人足以搞得人心惶惶了。更何况，这两个人还不是一般人，是以除魔为己任的道士。” 樱九惊讶不已，道：“你怎么知道死的两个人是道士？” 月华道：“他们说的。” 樱九也跟着侧身看向一楼大厅，耳朵抖了抖，前倾着猫头去听那些人的谈话。 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对同桌的同伴道：“我现在都怀疑，传说中那个白眉道人真的这么厉害？不会是虚构的吧，毕竟现在死的这两个道人如此不堪一击。” 同伴饮了一口酒，“啧”了一声，不知是在感叹杯中酒香醇，还是在感叹这两名道人道行太浅，只听他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现在的修行之人哪里还有以前的修行者那么踏实努力，全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浮躁的很。我觉着吧，倒不是那魔物多么厉害，就是这道人太不中用了。” 刀疤脸猛点头，道：“兄弟说的极是，你说若是我对上那魔物，胜算有几分呐？” 同伴看刀疤脸一脸凶相，两人结伴来此，也不敢得罪，便道：“那肯定是大哥赢啊，一个刚出世的小魔头，别说打了，看到大哥浑身肌肉也得吓的尿。裤子了哈哈哈……” 刀疤脸很是受用，大掌拍着同伴的肩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月华坐到桌边的凳子上，樱九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家具还算齐全，房间还算整洁干净。想到天帝说的一直是月华与魔族打交道，问月华道：“主人，你是不是见到妖魔就杀啊？” 月华摇头，道：“我只除祸害。神、人、妖、魔，各自有自己的出身，只要彼此之间互不干涉，便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这次是魔物降生在人间，为祸人间，是魔物的错，除掉它是顺应天道。” 小二将水抬上二楼，站在天字三号房门口，听到月华在与人说话，想来这里又来了别的客人。待月华声音落下，小二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将吃食放在桌上，左右环视了一下房间，没有看到除月华之外的人。 小二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最近岐州人人自危，一丝风吹草动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瘆人，小二想到魔物现世，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没有和月华说话，跑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樱九看人出去了，盯着桌上的吃食，又眼巴巴的看着月华。 月华却像是没注意一般，问樱九道：“岐州这么大，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樱九满脑子都是吃的，思绪也断片了，跟着月华的话问了出来，“主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我还以为你也能察觉到才没有问我呢。”月华道：“这里魔气最重，所以……” “啊！！” 一声尖叫划破黑夜，紧跟着是门板晃动声和人们急速行走的声音。 叫声离天字三号房并不近，在天字最边上的十号房门口。月华将传神仪放入怀中奔过去，那里已经聚了十几个人，都是住在附近客房里的客人。 月华从人群缝隙中挤进去，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这道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整张脸已经变成了酱红色，印堂上面凝聚着一团浓浓的黑气，两只眼睛被挖去，露出两个血窟窿，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显然刚刚被害死不久。 樱九也被这人的死相吓了一跳，缓了缓对月华道：“这魔物果然只害道士，怕不是和道士有什么仇恨吧。” 月华道：“也许是，他刚被害死，魔物一定还在这里。” 可是围着的这十几个人中，没有一个人身上带有魔气，难道是他猜错了吗？ 月华退出人群，走到天字十号房门口，将门推开，他刚刚一脚踏入，一团浓烈的黑气从窗口窜出，飞快的逃离了客栈，月华紧跟着追出去。 他刚刚离开，小二就一步一步挪到掌柜身边，在他耳边悄声道：“掌柜的，那个天字三号房的客人很可疑，我亲耳听到他和人说话，可我进去之后并没有看到别人，我觉得和他说话的那人，就是杀人魔。掌柜的……” 小二还想说什么，被掌柜踢了一脚，骂道：“就你假机灵，还不快去报官！” 小二看着外面浓浓的黑夜，似乎有巨大凶猛的怪兽潜伏在其间，他抱着手臂欲哭无泪，如今当真是提着脑袋过日子了。 月华一直追着那团黑气，却一直没能追上，樱九想着，那魔物确实是很厉害，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三个道士，的确不是普通魔物。不够庆幸的是，月华没有跟丢。 那团黑气在一户人家的围墙处停了一瞬，直接进了院子里，月华紧跟着翻身进了院子，院中黑漆漆一片，树木影影重重，房屋的窗子像是怪物的眼睛一般，带了几分阴森味道。 月华循着气息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进去之后，他向床的位置走去，因为这里的气息更为浓重。 走到床前，月华刚想伸手掀开床帘，一只尖细的手从里面将帘子挑开。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扯着嗓子的尖细叫声，“救命啊，有采花贼啊！” 外面顿时火光大盛，有人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光亮照满了整个房间，月华和樱九才看清，床上有一个裹着被子露出半张脸的美丽女子。 樱九只道，都怪今晚没有月光，才让她有一种这里是一处荒废的院子的错觉，没成想这里住了人，还住了一个大户人家。 借着火光，樱九看到这房间已经挤进来十个左右穿着奴仆衣服的人，想来是这户人家的家丁，他们将月华围在包围圈里，有两个挡在床前，一副防止月华伤害床上那个女人的样子。 他们之中，并没有人说话，只是个个面容坚毅，死死的盯着月华，月华只是稍稍动了下，他们便将棍子紧紧的握在手上。 过了一会，有人迈着步子从外面走进来，脚步声听起来很焦急，但是因为身体太胖的原因走不快。这人走进屋里，直奔女子床前，掀开帘子将人紧紧抱住。 “婧儿，你没事吧。” 女子埋在来人怀里大哭起来，“老爷呜呜……吓死贱妾了，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呜呜……” 这人正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一个富裕又肥胖的员外，床上这女人正是他的小妾。 刘员外被脸上的肉挤得几乎看不清的眼眯成一条缝，他回头看着月华，恶狠狠地道：“来人啊，将他压住，你们俩赶紧去衙门，就说有采花贼闯进了我府中，被我亲手活捉了。”他说完摆摆手，“快去快去！” 樱九不由得担心起来，纵然月华是仙人，但是这里是人间，真的被抓进牢中可就不是小事了。 她焦急道：“主人，你快点逃走吧，被官兵抓住可就麻烦了。” 月华却是一直在感应着魔物的方位，感觉到那气息停在一处不动了，抬腿向着房间外走去。 家丁不知道该让路还是直接横刀挡在月华前面，兴许是没见过被人围攻还敢往外走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倒是胡婧儿眼尖，看到月华已经走出门外，急急地推了推刘员外，娇声道：“员外你看，那人要跑了。” 员外放开胡婧儿，抬手给了最近的那个家丁一巴掌，怒斥道：“让你们压住他，你们在做什么，一群饭桶，老子白养你们了！” 家丁急忙追出去，继续将月华围住。 然而月华却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依旧向前走着，沿着回廊，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员外吓了一跳，自己跑过去张开手臂挡在门前，几个家丁见状急忙围在员外身前，将月华挡在了外面。 月华停住脚步，员外气喘吁吁道：“你若是想要银钱，本员外给你一些便是，但你私闯民宅，骚。扰我家婧儿，便是你的错了。我本想给你公平对待，直接送你见官，让县老爷处置你。但你这登徒子，又想进我儿子房间做什么！” 月华还未说什么，员外又咬牙接着道：“你这人忒的嚣张，不让你吃点苦头，都对不住我的婧儿。你们，去，给我狠狠的打！” 家丁齐声应“是”，冲上前举起棍子对着月华狠劈，月华躲过，站在灰暗的房顶上，神色淡淡，对员外道：“你家有妖。” 月华不能直说这家有魔物，这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不如说这里有妖怪，反而可以借着除妖的名义继续探寻魔物。 可是这话却是没人相信，胡婧儿披着外裳在家丁的保护下走过来，抬脸对月华道：“我呸，你家才有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月华：“你家有妖。” 胡婧儿：“你家才有妖呢！” 月华：“嗯，我家确实有妖。” 第10章 遗漏的人 刘员外对着胡婧儿急急招手，让她快点到自己身边来，生怕胡婧儿多说一句话惹得房顶上这位会飞的人物不开心了。饶是自己家有十几个家丁看家护院，但是真打起来，不会是这人的对手。 他活了半辈子，这点门道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气氛突然就这样僵持下来，月华不能穿过人群破门而入，刘员外和胡婧儿不会放行。 樱九问月华道：“主人，我觉得你可以给他们使一下定身咒，等我们将魔物抓住了，再将他们放开也是可以的呀。” 月华也不是没想过，但他需要考虑很多东西，很多方法是不能实行的。 他对樱九轻声说道：“在没有弄清魔物真身、魔物自己没有现身的情况下，我只能以凡人的身份示人。若是使了定身咒，他们便知我不是凡人。不能在魔物的事情还没解决时，又生出一个新的问题。” 樱九了悟的点点头，托着下巴也开始想着解决之策。可是就过了那么一小会，就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了。 她心想，准是月华觉得面对这种场景无聊极了。 月华对刘员外道：“我说你家有妖不是空口无凭。” 胡婧儿当即怼出口道：“是呀是呀，你只要空口白牙一说就什么都能当证据了，可不就不是空口无凭了嘛。” 刘员外将人揽在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事我来处理就好了，婧儿你先不要说话。” 月华当没看到下面腻歪的两个人，接着说道：“刘老你可是夜夜失眠睡不着，贵……姨娘可是晚晚都在做噩梦，你家是不是永远招不到丫鬟，你经常用来出行的马车，是不是前几天翻进了阴沟里，还摔伤了你的腰。你的儿子，是否白天房门紧闭，很久未曾和你说过话了？” 在月华说到噩梦的时候，刘员外和胡婧儿就已经放开了彼此，听月华说的越多，两人的表情一个越来越惊诧，另一个越来越恐惧。 惊诧的是刘员外，恐惧的是胡婧儿。 刘员外瞪圆了眼，指着月华颤抖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月华淡淡道：“自然是算到的，便如同我算到你家有妖。” 刘员外向外挪了挪，不再紧紧挡着紧闭的门板正中间，叹了口气对月华道：“很多事情，都是突如其来，我……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先前请过几次大师，都说我家都鬼怪，于是一通作法，结果，晚上我和婧儿依旧如此，所以我们才……” 分房睡的。 这话太过羞耻和丢人了，不能明说给这年轻人知道。 胡婧儿面上的恐惧之色褪去，紧抱住刘员外手臂道：“老爷～这人兴许是个骗子呢，每个来咱们家行骗的黄袍假道士，都说咱家妖气重，阴气冲天呐。” “可是，”刘员外皱了皱眉，思索道：“他说了很多我们身上发生的事，而且都是真的啊，万一他真的能帮助我们，那么，以后我们就能睡个好觉了，福儿也能和我们说话了，难道，你不想听他叫你一声娘亲吗？” 提到儿子刘福，胡婧儿险些掉下泪来，她犹豫片刻，但还是不肯松口，红着眼眶对刘员外道：“不行，我不准！就算福儿永远不能开口说话，我也不要让这个不知底细的人碰福儿！” “婧儿！”刘员外抓住胡婧儿肩膀，咬牙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不是说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治好福儿的吗？” 胡婧儿扭过半个身子，拿着帕子抽泣。 樱九有些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她也曾是个活人，但偏偏不懂人类的复杂感情。 她问月华道：“他们俩这是怎么了，刚才你说那番话，他们都没哭。” 月华道：“做父母的心疼孩子罢了。” “唔……”樱九点头，心里开始羡慕起那个福儿了。 月华跃下房顶，稳稳落在地面上，对刘员外道：“我保证不会伤害令郎分毫。” 刘员外看看哭着的胡婧儿，又看看月华，面前这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虽然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但是那种沉稳气度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信服。 须臾，刘员外将胡婧儿拉到一边，让家丁们推开，对月华道：“我信你这一次，但是你若是胆敢伤害我儿子，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折磨死。” 这威胁月华直接略过了，员外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推门进去走到了刘福的床边，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因为白日里门窗紧闭的缘故，里面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樱九不知道这对夫妇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明明是为刘福担心的模样，却连带孩子出门走走都不肯。 刘员外和胡婧儿刚准备跟着走进来，月华已经将瘦小的刘福抱了出来。 外面动静这么大，这孩子却还在熟睡中，月华将他放在回廊围栏下面的长椅上，手指点在天突、璇玑、华盖三穴上，刘福猛地抬起头咳了几声，胸前一团稀薄的黑气向外渗出，月华将刘福衣襟掀开，手贴在他胸口，将魔器引了出来，之后掌心凝聚起灵气，将刘福胸前被魔器灼伤的皮肤治愈。 月华将魔器收起来，此时刘福也睁开了眼，眼中平静幽暗如同一汪死水，樱九吓了一跳，不敢再看这小孩子的眼睛。 明明只有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双眼睛呢。 胡婧儿冲过来，将刘福紧紧抱在怀里，让刘福的脸埋在自己身前。她瞪着月华道：“现在你满意了？我儿子他不是妖怪！” “婧儿！”刘员外小声呵斥道：“好歹是他让福儿醒了过来，我看他刚刚从福儿身体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刘员外对月华一拱手，道：“这位侠士？道长？……敢问你刚刚从福儿身上取出的是什么东西？” 月华道：“一个干扰我调查的东西。” 月华说完，直接跃上房顶，两个飞跃离开了这户人家。 樱九在月华怀中感受着呼啸而过的晚风，盘腿坐在地上问道：“我们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月华道：“正是。它将魔器放进刘福身体，让我误以为它停在某处不动，或是想让我怀疑刘福就是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线索不说，这魔物的踪迹也没得了。”樱九突然有些烦躁起来，她躺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又一个鲤鱼打挺扑腾坐起身。 月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躁，安抚道：“不急，慢慢来，我们先去县衙，那三具道人的尸体定会送到仵作那里，兴许能查到些什么呢。” 月华这次很顺利的到了衙门，进了敛尸房，没有惊动任何人，看守敛尸房的两个衙役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在这个停放尸体的地方，这两人也能睡得这么香，樱九捂着“扑通扑通”吓的乱跳的心脏佩服的五体投地。 三具道人的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在一起，显然在他们来之前仵作已经做过检查了。 月华对樱九道：“你闭上眼，等我查看完你再睁眼。” 樱九一向怕鬼怕死人，这种场合下不敢逞英雄，听话的转过身闭上了眼。 月华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先前在客栈为了追踪魔物没有仔细看死去的道人，现在借着敛尸房的油灯，看这道人身上的伤口太过齐整，可一招置人于死地，不像是新生魔物手法生疏能做的出来的。 若说新生，除非是被有心之人炼化，在魔物化形时不忘教导魔器的使用，以及，如何杀人。 樱九此时已经转过身睁开了眼，只是没有看道人狰狞可怖的尸体，她突然有那么一个疑问，岐州这么大，为什么魔物一定要停在刘员外家，又为什么要让他们以为刘福就是魔物呢？ 樱九方才不忍心打扰月华，等到月华重新将白布盖上去，才道：“主人，我总觉得魔物还是和刘员外家有关系，而且，刘员外，他的小妾还有他的儿子，都好奇怪啊。就算和魔物没关系，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月华道：“衙门有岐州百姓的户籍资料，以及一些事件的记录，我们可以去查看一下。” 月华带着樱九去了县衙存放户籍资料的地方，他平时找书自有一套方法，很快就将刘员外家的资料找到了。 樱九爪子指着族谱的最后一页，奇怪道：“刘员外，他死去的夫人，他的大儿子刘义，他的小儿子刘福，主人，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人？” 月华回应道：“他们言语之间，似乎都不记得还有刘义这个儿子。” 他翻书极快，很快就将这本刘员外家的户籍资料看完了，把资料放回原处后，月华道：“我们还需再去一趟员外府。” 再次光临员外府，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时那般黑暗阴沉了，家丁们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守着，刘员外在刘福房间门口背着手来回踱步，樱九猜测胡婧儿应该是在房间里陪孩子吧。 月华依旧是正门不走，翻墙下来落在刘员外面前，刘员外吓的后退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刘员外扶着墙稳住肥胖的身体，刚想破口大骂，见来人是月华，将差点吐出口的“污言秽语”咽回去，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月华径直问道：“刘义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刘员外：我刘员外不配拥有名字？ 第11章 你想去哪 听到月华提到“刘义”，刘员外惊讶的张大了嘴，刚刚站稳的身体又向后退了两步，他颤抖的右手扶着墙，闭了闭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月华也不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凌晨时分的冷风将他的发丝吹的微乱。 刘员外睁开眼，唇瓣打着颤，问月华道：“为何突然问起我家义儿？” 月华浅声道：“只是想起，你家所有人口都出现在院中，唯独不见刘义。” “也罢，这个镇子人人都知道的事，告诉你这个外来人也没什么关系，”刘员外摇摇头，凄然道：“义儿他，两年前骑马摔下了山坡，等我们找到他时，只剩下了一堆白骨，我的儿子就这样被野兽啃食了……唉……他才十四岁啊，他还说明年要去从军，取个战功回来让我看看……我的义儿啊……” 说到这里，刘员外已是老泪纵横。 樱九觉得这气氛很是悲伤，扁了扁嘴，对月华道：“想不到，这个刘义竟然死了，我还怀疑是他搞的鬼来着，现在看来，刘义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还去世两年了，那个杀人魔物显然不可能是他。” 月华看刘员外稍微平息了些，继续问道：“你如何知晓那堆白骨便是刘义的？” 刘员外抹了把泪，嗓音嘶哑道：“义儿曾有带福儿偷偷溜出府去玩，遇到了一伙劫匪，他为了保护福儿，右手小指被劫匪削掉。官府去的人，将骨头拼凑起来，独独缺了右手小指。”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刘员外已经平静下来，他眯着眼，似乎在怀念死去的刘义，对月华道：“你走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了。” 樱九“哎呀”一声，爪子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下逐客令啦。” 月华没说什么，和刘员外作别，离开了员外府。 刚出去员外府，樱九就迫不及待问道：“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么，我还是觉得他们很奇怪呀。” 月华抬脸看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色，对樱九道：“确实奇怪，但是我们不能明着来。”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开始有了稀稀疏疏的行人，不过一会时间，出现在街市上的岐州百姓越来越多，人员来往，络绎不绝。 因为晚上夜市不敢开门，人们也不敢在夜晚摆摊玩赏的关系，太阳升起之后的白日时间便显得尤其珍贵。 月华带着樱九穿行在街上，两边是邻立的店铺，身边是走街串巷的行人，樱九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在某个清晨，在热闹的街头逛一逛。 在千吉街上行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月华对樱九道：“岐州的早市，分布在百趣街、千吉街和万物街。顾名思义，百趣街比较高端，只有楼市商铺，售卖的也是贵重物品；千吉街就比较杂了，店铺也有，小摊也有，里面的东西能满足普通人的需要；万物街什么都有的卖，只是质量差些，东西朴实无华，常去的是一些贩夫走卒。” 樱九还在消化这三个街市的区别，月华接着问道：“你想去哪条街？” 樱九“唔”了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实在是不好选呀，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月华却是明白她的喜好，脚步停在“聚香楼”门口，对樱九道：“我只在这里尝过吃食，味道尚可，我们去这里吧。” 樱九抬头双眼晶亮地看着“聚香楼”大大的烫金牌匾，咬着爪子尽力忍着口水，似乎已经闻到糖醋鲤鱼、清蒸鲈鱼、芙蓉桂鱼的味道了。 进去“聚香楼”，老板娘扭着水蛇腰捏着帕子笑脸盈盈的迎上来，走近月华身边道：“哟，这位客官，长得可真俊呐，您看，您是在一楼就坐呢，还是奴家给客官安排个包间找个会唱曲的姑娘伺候着呀～” 老板娘尾音拉的极长，樱九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主人，我要不是看这里的客人都在吃早点，差点以为你进青楼了。” “青楼？”月华问道：“你竟还知道青楼。” 樱九没来得及说什么，老板娘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一甩帕子，双手叉腰道：“什么青楼？奴家做正经买卖的。” 旁边桌上的客人对老板娘嬉笑道：“老板娘，你刚刚那模样，说不是妓。院的老鸨，人家都不信呢。” 几个男客跟着起哄，老板娘脸都憋红了，又因为担心影响自己家生意，不敢出声呵斥。 这时二楼一个包间的窗子打开，里面一人探出头来惊喜喊道：“月华，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快上来快上来，我们都好几天没见啦。” 月华和樱九一起抬头向上看去，樱九自然不认得，月华却是熟悉的很。 这不正是笑的像个二傻子一样的归淳么？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好友，月华也有些惊讶。走到二楼包间，推门进去，里面除了归淳之外，还有一个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归淳站起身过来给月华拉开椅子。 月华没有落座，问归淳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归淳“唉”了一声，无奈的指着那个少年道：“帝君给的任务，说我整天不干正事，让我带九公主下凡间游玩来了。” 此时少年正好抬头，对归淳吐了吐舌，才一蹦一跳的跑过来要拉月华的衣袖，“月华哥哥，我是九儿啊，你惊不惊喜？” 月华侧身一避，对九公主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道：“月华见过九公主，既然你们互相作伴，月华就先去别处了。” 月华说完，和归淳点头示意，便离开了包厢，门外等着的小二将他引去另一个包厢。 九公主刚想追出去，就被归淳伸出手臂拦下了，他柔声劝道：“九殿下，你又不是不知，月华他没办法和别人一起进餐。” 九公主扭头，赌气道：“我们也是别人吗？我们难道不是他的好朋友吗？” “是好朋友没错，”归淳笑道：“但是人家就是这样的习性，那又什么办法呢。来来来，我们吃东西，不管他了，他爱干嘛干嘛去。” 月华进了包厢，点了些比较清淡的早点，等小二退出去关上门之后，抽出乾坤袋中的帕子将桌上空着的地方擦了几遍，才将传神仪拿出来放在那里。 这一晚一直都在月华怀中，鼻尖嗅到的也是他身上冷淡的清香气，让人非常的舒服，熟悉了这种感觉之后，离开月华身上反而不适应起来。 传神仪和月华面对面，月华对樱九道：“你空腹时间久了些，吃些清淡好消化的吧。” 他说着将奶黄包和水晶墨鱼饺夹进了乾坤袋中。 这时他和樱九同时发现，鱼不能送，但是用鱼做成的食物还是可以送的。 吃着水晶墨鱼饺，樱九眼里闪着幼狼眼神一样的光，既然能吃到墨鱼饺，那么她的芙蓉桂鱼是不是有盼头了？ 月华还不知怎么将荷叶莲子粥放进乾坤袋中，樱九已经将两个奶黄包和三个墨鱼饺吃光了，她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感觉“打饱嗝”这事太有损形象的樱九偷偷的看了眼月华，见月华并没有出现嫌恶皱眉的神情，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月华想到乾坤袋里似乎有一个存放了很久的葫芦，那是云游之人路上饮水用的，月华将葫芦取出，将桌上茶壶中的水倒进去，盖上塞子放进乾坤袋，点了传神仪上的赠送，樱九面前瞬间出现一个水葫芦。 “先将就着用这个喝水吧，”月华看樱九抱着水葫芦左看右看，说道：“你把塞子打开就可以喝了。” 樱九听话的将塞子打开，果然里面是满满的一葫芦茶水，茶色清澈，味道也很是清新淡雅，樱九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感动道：“谢谢主人。” 老板娘在一楼说要在今日搞什么活动，不赶时间的食客都伸着耳朵听老板娘说话，大意就是带着小孩子来“聚香楼”吃早点的客人，都可以送一份糯米团子。团子只送，不卖。 前提很明确，必须是带着自家小孩子来才行。 归淳自然也听到了，他和九公主刚刚吃完早点，在寻思着带她去哪儿玩呢，听到老板娘这话，“啧”了声，“早知道就让九殿下变作小孩了，这样还能弄份糯米团子尝尝。” 九公主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把自己变成小孩子？你要是真的厉害，就算我们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你也能给本公主弄一份过来。” 归淳站起身，对九公主道：“行，不就是个团子嘛，这有何难，看我归淳出马，马上就给殿下弄来。” 很快，归淳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糯米团子，推开包厢的门，没看到九公主的影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月华所在的包厢走去。 果然，九公主人在月华这里。 月华在看向窗外来往的行人，九公主托着脸在看月华，一脸花痴模样。 归淳推门的响动惊动了两个人，月华神情淡淡，九公主坐直身体，看到归淳手上端着的东西，道：“回来了，哟，你还真弄了来，本事不小嘛。” 归淳将碟子放在桌上，酥香味飘进了樱九鼻尖，她庆幸刚刚被月华投喂饱了，不然现在闻到这个味道口水铁定会流下来。她半靠在树桩上，一条猫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起了二郎腿，爪子拔开葫芦塞喝了一口茶水。 嗯，爽！ 归淳拉开椅子坐下，神色间带着点被夸奖之后的骄傲，他笑道：“我问掌柜要糯米团子，他问我的孩子在哪里，天啊，我脸长得这么年轻，哪里像当爹了的样子嘛，我说我就是小孩子，今年刚满六岁，他就给我一份团子。” “就这么简单？”九公主奇道。 “当然。”归淳昂了昂下巴，“也就是我，换做别人，抱着掌柜大腿哭也要不来。” 九公主嫌弃道：“那是你比较不要脸吧。” 月华还有事在身，没有多做停留，与归淳和九公主拜别，下了楼去掌柜那里结账时，月华问掌柜：“还有糯米团子吗，我可以出三倍价钱买一份。” 掌柜抬起手背做掩护，对月华小声说道：“刚才有个从二楼包厢下来的年轻人，和你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身高，想跟我要团子，我不给，他就说出十倍的价钱买我们店的糯米团子，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赚王。八。蛋，我就十倍价钱卖给他了。这事你别给别人说，我免费送你一份。” 掌柜说着转身从后面的架子上取出一份打包好的糯米团子，递给了月华。 走出“聚香楼”，樱九问道：“掌柜说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主人你的朋友呢？” 月华点头，道：“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暗夜查探 月华带樱九去了岐州郊外，看遍了岐州野外的山水亭台风景，直到太阳落山时分才进了岐州城。 到了深夜，两人去了刘员外府上，兴许是因为昨夜月华闯府的关系，后院大门那里有两个家丁举着火把守着。 月华昨夜知晓了刘员外、胡婧儿、刘福各自在哪个房间，这个后院只有这么四个屋子，刘员外和刘福的房间相对，那么胡婧儿对面的屋子，应该就是刘义生前所住的卧房吧。 没有带出一丝声响，只是微薄浅淡的冷香散了一丝，月华已经来到这个卧房门口。他推开房门，木门并没有发出陈旧的“吱嘎”声，似乎经常有人进来。 今夜有微弱的月光照耀，还有稀疏的火把光亮，月华走进去关上门，借着窗口探进来的细微光线看这个房间的布置。 魔物的气息倒是一丝也没有，正前方放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有一个红布包盖着的牌位，樱九想，这定是刘义的牌位吧。 八仙桌两边是很多挤在一起用布扎的娃娃，有男童有女童，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眼睛闭着，只是眉间那点红点有些瘆人，鲜红的像是人血。 樱九有些害怕，不敢再看这一堆布人，对月华道：“这些娃娃，太吓人了。” 月华收回视线，将传神仪放进怀里，对樱九道：“你先闭上眼睛，我看到什么和你讲便是。” 樱九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要看，我也想帮你呀，虽然我没有什么用。” 最后一句声音细弱蚊蝇，月华却是听到了，他将传神仪拿出来，正面对着自己，看着里面的低着头的樱九道：“你不是没有什么用，有你在，我才有想要继续探查下去的想法。” 不然，他完全可以交给别的神官来处理，他们做不到他再来查探便是。 樱九抬起脸，难以置信地道：“真的吗？” 月华点头，“我从未说过假话。” 樱九还想说什么，有脚步声从外面走过来，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尤其明显，月华走到八仙桌后面，半蹲下身体收敛气息，桌布很长，正好隐去了他的身体。 来人走到八仙桌跟前，身体几乎要贴上八仙桌，传神仪此时在月华手中，樱九正好可以穿过桌布最下面空出来的缝隙看到来人穿着的鞋子。 八仙桌轻轻晃动了下，那人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摸向牌位。嘴里念叨道：“义儿，爹又来看你了，爹每天晚上都来，你可不要觉得爹爹烦人呐。义儿，都是爹对不起你，才害的你死的这么惨，你不要怪爹好不好？” 樱九用月华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这刘员外果然有问题，刘义的死和他有关系。” 月华没有说话，继续听对面的动静。 刘员外手抚摸着蒙着红布的牌位，接着道：“如果那天爹没朝你发脾气，你也就不会一气之下跑去郊外纵马，也就不会掉下山坡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了……唉……”接着是刘员外抬起衣袖抹泪的声音。 刘员外站直了身体，接着道：“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福儿这个弟弟，你们兄弟情深我这个做爹的也很欣慰，希望你安心的转世投胎找个好人家好不好，不来再去亲近你姨娘和弟弟，他们已经很苦了。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你弟弟早日病愈，能开口同我们说说话。” 刘员外说完，轻抚了下牌位，垂着肩膀走了出去。 樱九叹口气，道：“听他的这一番真情流露，我现在觉得刘员外没有那么奇怪了。他死了一个儿子，病了一个儿子，和正常人有点区别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样的话，”樱九捏着自己的下巴，接着道：“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 月华站起身，道：“不要泄气，好戏还没上演。” 樱九心里责怪自己不争气，如果自己还活着，没有被那个人杀掉就好了，那样她一定能帮助月华，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耍耍嘴炮。 樱九看着月华，有些愧疚道：“如果我有身体就好了，那样我们还可以分头行动，得到的线索肯定比现在多。” 月华拍了下传神仪，似在安慰，“你单独行动我不放心，魔物现世，危险重重，我不能放你一个人行动。” 月华说完，继续在刘义的卧房中行走查看，南侧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床，床上被子被整齐叠好，床边有一张雕花桌子，上面一件东西都没有，显然被收拾过了。 月华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抽屉一共有三个，上面两个抽屉里和桌上一样，空无一物。第三个抽屉把手是坏掉的，拉不开，月华摸出一根铁丝别进去，将抽屉打开，里面有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剑。 月华将短剑拿在手上，樱九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道：“这剑还是金子做的。” 短剑确实是用金子打造的，上面还镶着一红一蓝两颗宝石，不像是用来防身用，更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挂在身上当装饰炫耀用的。 月华拔开剑鞘，果然剑刃锋利不足。这金剑在坏了的抽屉里，所以没有被人拿走。月华没从金剑上看出别的东西，将它放回到抽屉里。抽屉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樱九却想起几年前听几个西域人说起的传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给月华听。 月华关上抽屉，问樱九道：“怎么了？” 樱九抿了抿唇，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传说。” 月华道：“说来听听。” 樱九道：“传说有个富商，经常行走大江南北做生意，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勾搭一名正经人家的女子，谎称自己没有家室，骗女子和自己媾。和，并发誓说自己一定会娶这个女子。这人每过半年就换一个新的地方做生意，玩弄过的女子不计其数，且很多都怀上了他的孩子。”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和他们要查的事情有任何关系，月华却很有耐心的继续听下去。 樱九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不知道过了几十年，十几个从不同地方来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聚在了一个酒楼里，他们互不相识，也没有别人邀约让他们来此，只是心中突然有的那么一个想法。这些人围着一个大圆桌交流着彼此的信息，相同的是，他们都只有母亲，父亲在他们还未出世时就外出经商，一去不复返了。还有另一个相同点是，他们身上都有一把金剑，上面嵌着一红一蓝两颗宝石。” 月华分析道：“富商临走之前，将金剑交给了他们的母亲，并说等孩子出世，戴在孩子身上？” 樱九点头，“正是。那几个西域人说，这金剑上的宝石采自魔界岩浆里的红魔石和冥界冥河里的蓝幽石。放在一起放在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能让他们心意相通。富商的这些私生子，正是因为这两颗石头的关系，聚到了一起，更神奇的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是他们年逾花甲的父亲的第一个孩子，这人从小体弱多病，他靠着父亲流落下的金剑，吸取着至亲之人的精气，用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给自己延续着生命。” 月华将金剑再次拿出，仔细看了下两颗宝石，神识探进去感应到了一丝邪气。他对樱九道：“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刘义的死，兴许和刘福有关系。因为，昨日帮刘福祛除魔器时，他腰间也有一把金剑。” 整个卧房被查探完了，樱九又看到那堆布扎的童男童女，觉得愈发的诡异，她转开视线，不再去看。 这时院中传来一声“劈啪”响动，似乎有人脚踩到了树上掉落下来的干枯枝丫上，脚步声很是细微，听上去是小孩的脚步声。 两个守门的家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背靠着墙睡着了，手中的火把也熄灭掉，整个院中只有苍白的月光还在。 月华走到窗前，隐匿着身形侧身向外看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院中走着，路过刘义的房间门口，走到尽头贴着墙壁拐弯，此时两人看不到小孩子身影，只是听到他继续沿着墙壁旁边不紧不慢的走着。 樱九道：“这小孩是刘福？” 月华道：“正是。” “他似乎在闭着眼睛走路，是在梦游吗？”樱九问道：“而且这大半夜的，他一个小孩怎么敢不在家长陪同下出来？” “我们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月华说完，从窗口跃出，远远的跟在刘福身后。 刘福停在了刘义卧房正后面，停住脚步，瘦小的身体蹲下，手指将土块拨开，在里面挖着，过了一会，他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停下了挖土，双手伸进去从里面捧出来一个铁盒子。 他就这样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脖子扭动脸朝向月华和樱九这边，缓缓睁开了眼，樱九借着月光看到，刘福的眼睛不再是先前见到的黑沉的眼珠，而是两个骇人的血窟窿。 樱九吓了一跳，捂住了嘴，惊道：“吓死本喵了！他他他……他的眼睛，主人你看到了没有？” 月华一动不动，刘福又将头转回去，似乎并没有看到月华。 月华轻声道：“刘福和刘义一样，早就死了。” 樱九惊诧不已，问月华道：“你一点都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知晓他是鬼了？” 月华道：“取魔器的时候知道的，不过说鬼并不准确，应该说他现在是一个活死人，人已经死了，身体里还有一魄没有被鬼差勾走。阴间的事我管不着，所以并没有在意。只是，如果他们兄弟俩和魔物扯上关系，我便不能不管了。” 刘福维持着背对着他们的样子站起身，用袖子将盒子上面的土擦干净，像是对待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 樱九有些好奇起来，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小孩子还这么在意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这时后院里传来胡婧儿的哭喊声，她声音原本就尖细，现在夹杂了恐惧更是尖刻，她不停地喊叫着。 “不要杀我！救命啊！求你了放了我吧……我错了，求你了呜呜……” 月华对刘福使了定身术，走过去将他抱起跃到了刘义的屋顶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的场景。此时在胡婧儿卧房门口，一团黑气在她身后，隐隐能看到从黑气中伸出的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刘员外和一群家丁在五米开外拿着棍子很是焦急和担忧，却都不敢上前。 这黑气正是月华追踪的魔物，一日一见，它身上的气息变得更为浓重，许是将那三个道人身上的精气吸收为自己所用了。 第13章 魔物真身 刘员外看着爱妾被一团黑气抓在手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夺过身边一个家丁手中的棍棒，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但看到胡婧儿被掐的痛苦的脸，脚步一顿又退了回来。 终究，还是放不下内心对于鬼怪这一类生物的恐惧啊。 眼看胡婧儿险些呼吸不过来，翻起了白眼，月华道了声“慢着”，紧接着跃下房顶，将怀中抱着的刘福交给一个家丁。 刘员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劲的对着月华鞠躬，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架子。 月华对胡婧儿身后的魔物道：“你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吧。” 魔物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轻分毫，他恨声道：“死个明白？她凭什么可以死个明白，我只要让她死！只有她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月华道：“那么你呢？不想弄明白为何会被害死吗？” “这重要吗？”魔物厉声道：“我只管报仇就够了，这才是我堕入魔道的意义。” “义儿？是你吗义儿？”刘员外上前两步，手臂向前伸，似乎想要摸一摸那团黑气，这声音和他的义儿生气时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魔物却像是突然被咬了尾巴的野猫一般，大声呵斥道：“谁是你的义儿！刘义早已经被你这歹毒的妾给害死了！” 刘员外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他的婧儿虽然性格泼辣，但是绝对很善良，不会伤害别人的，又怎么会害死义儿呢，更何况，义儿是自己摔下马掉落山坡才死的啊。 见刘员外不相信，魔物怒火更胜，他手下用力，胡婧儿颈间的骨头已经被他捏出了清脆的声响。 刘员外急道：“义儿不要！你先告诉爹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为什么你平时骑马都好好的，那天骑马就出了事？” “为什么……”魔物念叨出声，声音嘶哑，难得的平静下来，他回忆道：“那天是弟弟发热症的第七天，我说过几日就去城门口登记入伍去。爹爹说沙场太危险，不能放我去参军，让我乖乖考取功名进官场。我不愿意，和爹爹大吵一架后，骑马出了城，去了经常练习刀法的林子。” 刘义低头看了眼快要晕厥过去的胡婧儿，眯了眯眼，接着道：“奇怪的是，本来该守在弟弟身边照顾他的胡姨娘竟然在那里，口口声声说希望我救她儿子。可是弟弟最需要的是一个妙手回春的郎中，我当时只觉得这女人有点疯癫，还有点可怜。即使我一向讨厌她占了我娘的位置，但是她终究是我弟弟的亲娘，于是我好言安慰让她回去休息。可是……” 刘义提高了声音，狠厉道：“这女人竟然一刀捅在了我的胸口！我当时只是失血过多，这女人叫来了一个道士，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两只恶狼，那道士将我魂魄硬生生从身体中剥离，收进一个招魂幡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两只狼把我的身体吃的一干二净！” 刘义说着看着刘员外，恨声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死我吗？她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听信了那臭道士的话，以为杀了我这个至亲之人就可以给她儿子续命，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弟弟不是发热症五天没好，而是已经死去五天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让我们见福儿的原因，福儿早就死了，只是这恶毒的女人不肯接受罢了。” 刘员外险些站不住，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架住，他嘴唇颤抖着，手指着胡婧儿问道：“义儿说的都是真的吗婧儿？” 胡婧儿神思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刘义冷笑一声，抓着她脖子的手改抓住她的头发，道：“你害我这么惨，就这样让你死了还真是便宜你了。” 胡婧儿捂住自己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嘴里已经蔓延起从喉管里窜出来的血腥气。 樱九咬了咬唇，对月华道：“这刘义，也太可怜了吧。” 月华一直看着如今是一团黑气的刘义，听到樱九说话，回应道：“还不只有这些。” 还有更可怜的吗？樱九原本觉得自己被人一掌拍死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这刘义比她更惨。也不是说因为有了比自己还惨的人，自己心里就舒服了，而是她明白那种无妄之灾有多么的痛苦，心里对刘义这个少年心疼了起来。 刘义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悲伤和恐惧，他不是害怕这院中的什么人，而是当时自己的遭遇，他凄然道：“我魂魄被那道士带走，到了一个阴冷的地牢，他将我和其他人的魂魄放进一个炉子里炼化，因为我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最适合被炼化，最终我将那些魂魄吸食，才得以保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炉子被打开了，我得以重见天日，可是这时的我，已经是这臭道士手中一把杀人工具了。他这两年带着我游走四方，借我之手杀了外乡几十个人和岐州本地的两名道人，全都是他曾经看不顺眼之人，只是他不知，我虽然被他炼化，但我记忆全在，我恨他。于是在那晚趁他睡着，将他杀死在客栈里。” 胡婧儿此时已经能发出声音了，她虚弱道：“老爷，你快让义儿放了我吧，他平时最听你的话了。” “那么义儿说的那些事你做过没有？”刘员外急忙问道。 如果胡婧儿不是刘义说的那般不堪，他宁愿不认这个儿子了，也要想办法将胡婧儿救过来。 胡婧儿眼神闪躲，依旧摇头，“老爷，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义儿呢，姐姐活着的时候待我如亲生姐妹，义儿也便如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般。义儿肯定是死前出了幻觉了，才会以为是我杀的他，而且，他说福儿死了，福儿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刘员外看着睡着的刘福，将对胡婧儿的怀疑压了下去。 可是，他又猛然想起刘义说的续命。 刘福确实是在刘义出事的当晚就病愈了，只是在那之后，他不敢见生人，白天不出房门，也从不和他们说话。他当时只是以为，义儿死了，福儿伤心过度失声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满嘴谎话！” 刘义说完，直接一甩手将胡婧儿扔到地上，窜到抱着刘福的家丁那里，将刘福托起，刘福就这样横在离地面一米左右的位置。 “你倒是来亲手摸一下，福儿还有没有呼吸和心跳！”刘义对刘员外说道，声音里不可避免的夹杂着咬牙切齿，“你以前就对我和福儿不上心，福儿刚刚生病的时候，你但凡重视一些，他后来也不会病死。我也痛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听信了那个庸医，以为福儿喝完药睡一觉就能好。” 刘员外垂着头走过来，心里的愧疚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了，刘义说的这些话一点也没错。 已经有两年没碰过自己的小儿子了，刘员外手指刚点在刘福脸上，就控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刘福的脸很冰，像是冬日里将雪花揉捏在一起的雪团。 刘义纵然心里也难受，但是他只是为弟弟难受罢了，看刘员外这副模样，催促道：“够了，现在这副作态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 他轻而易举地操控着刘员外的手伸向刘福的胸膛，道：“如何？可是一点动静也无？” 刘员外大为震惊，自己伸手再去探刘福鼻息，依旧只是冰凉的触感，没有半点生人的呼吸。 刘员外回头去看被刘义扔倒在地爬不起来的胡婧儿，半是气愤半是不解道：“你怎么如此糊涂啊！福儿死了，我的义儿也被你给害死了！都怪我当初识人不清，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狠毒。” 胡婧儿将自己的身影隐在栏杆处，不敢面对刘员外的指责，更不敢面对刘义。 如今尚有命在，过会呢？ 刘义将刘福抱在自己身上，对胡婧儿道：“那道士被我杀了，现在该你了。看在福儿的面上，我不会让你很痛苦。” 刘员外肥胖的身体挡在刘义面前，张开手臂，鼓起勇气道：“义儿，是爹爹对不住你，如果爹爹当初对你们兄弟俩多点关爱，你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要怪，就怪爹吧，有什么怨气就冲爹来。” 刘义冷笑，伸手将胡婧儿从卧房门口吸过来丢在刘员外脚下，胡婧儿本就被折腾的虚弱，现在这一摔更是气若游丝了。 胡婧儿疼的手指都掐进了院中石砖的缝隙中，她呻。吟出声，还不忘对刘义说几句求饶的话。 能活着，谁想被杀死呢，更何况，做一个有钱的员外的爱妾，过的不能再舒坦了。福儿死了，她可以再生一个，但是她命没了，就什么都没得了。 刘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对刘员外道：“她害死我你还这样护着她，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等我杀了这女人就送你上路。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员外被刘义嗜血的话语吓到，他的儿子，这是准备要弑父杀母吗？他心急如焚，对着站在一边仿佛局外人一般的月华企求道：“道长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 他说着说着，隐隐有对着月华下跪的意思。 刘义扭头去看月华，阴笑道：“救？他死了拿什么救你们？”他说着周身聚起阵阵黑雾，最终黑雾化成一把魔剑竖立在半空中，在他念出的咒语操控下，向着月华胸口直射而去。 第14章 兄弟情深 魔气凝结而成的那把魔剑，直冲月华要害而来，月华也不闪躲，直接挥袖将魔剑挡开，魔剑晃晃悠悠的闪了几下，又回到了刘义身边竖在半空中。 樱九在魔剑飞过来的时候便伸手捂住了眼睛，她慢慢挪开爪子再去看刘义，却见那团黑气对魔剑凶道：“废物！” 魔剑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听到刘义骂它，剑柄向下弯了弯，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刘义复又看向月华，开始重新估算他的实力，他握住魔剑，剑尖指向月华，阴沉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一个凡人，身上半分修真者的味道都没有，却可以轻松化解我使出的一招。既然如此，我就亲自来会会你。” 他说完，将刘福放下，瞬间闪到月华面前，魔剑对着月华面门刺去。 樱九只觉得煞气和杀气扑面而来，整个人心跳都乱了，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月华喊道：“主人快躲开呀！” 月华依旧不动，只勘勘抬手，两指捏住剑尖，唇瓣轻启，念了个诀，那魔剑瞬间化为乌有。 只见他张开的掌心中，那根被他用来别开抽屉的细铁丝开始变成长长的坚硬锁链，月华将锁链抛向想要逃走的刘义，锁链将刘义反手绑了起来，又在他身上缠了几圈并在背后打了个活结。 人间和地狱也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差距而已。 樱九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她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吗？月华可是神仙啊，四大仙君之一，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魔物怎么样嘛。 可是下一刻，刘义身上的魔气膨胀开来，硬生生将锁链震断了，那根缚魔链就这样碎裂成几十段掉在地上。 已经悄悄躲到房中的刘员外和家丁们，趴在窗下偷看到这一幕，双腿都在打着颤，生怕刘义突然想起他们，飞过来挨个将他们脑瓜开瓢。 只是他们全都忘了一个人，一个被刘义打成重伤趴在地上还没能爬起来的胡婧儿。 胡婧儿一边暗恨刘员外自私，一边暗骂府中家丁都是胆小鬼，如今她只能自救，假装自己已经晕死过去，脸贴在地面上，耳朵偷偷的听着那边交战的动静。 樱九看着刘义膨胀的越来越大，已经有这院子里靠墙放着的马车那么大了，她忙问月华道：“主人你还有别的法器吗？” 月华摇头，道：“没有了，来的匆忙，忘记带了。” “那怎么办嘛，我觉得他现在好可怕，我们如果打不过他怎么办？” 樱九直起身体，抱着手臂跺着脚，急的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月华却是奇道：“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樱九想也没想便回道：“当然是因为，如果主人打不过他，他会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当然我最担心的是，他会伤到你啊。” “不必担心，”月华道：“他还伤不到我。” 在樱九的记忆里，神仙都有自己的坐骑和一堆法器，每次和妖魔鬼怪打架，他们都会用上法器，而坐骑也会在一边助阵。 坐骑，月华没有。 法器，他说没带。 现在如何是好呢？樱九觉得头要炸了，但偏偏月华依旧神色如旧，身姿沉稳，丝毫不觉得面前这是个魔力和杀意越来越高的魔物，倒像是在看一个在玩杂技的小怪兽。 终于在樱九不知道月华在想什么的时候，刘义动了，他催动魔气将月华笼罩在其中，整个世界像是变了一般，黑暗无声的逼仄空间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在。 “雕虫小技。”月华轻声道，“闭阵，破。” 黑气缓缓散去，消失于天地间，樱九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依旧在刘员外家的院中。 “合，缚，散。” 在月华念出这三个字后，地面上那堆碎掉的锁链散发着点点金芒，再度首尾相连，合成一条完好无损的缚魔链，窜到刘义身体上将他紧紧捆绑住。 刘义冷笑一声，“你已经绑了我一次，明知没用，还要再绑第二次，真是蠢的可以。” 他再次试图让自己膨胀起来，可是自己周身的魔气每胀大一分，便消失一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可那东西是个无底洞，他释放的魔气一点也没能收回来。 “你到底是谁？！”刘义咬牙问道，他停下动作，任由缚魔链将他再度锁紧，即便他在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但他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月华只是道：“一个过路人。” “过路人？”刘义冷哼，道：“过路人可没这闲心，你是修仙的？现在是半仙了？替天行道积善成德来了？伪君子，想杀了我等哪天飞升了找天帝讨要好处吧？” 月华不理会他说的话，走到在树下躺着的刘福身边，蹲下身在他额间点了一下，刘福睁开黑沉沉的眼，看着灰暗的天幕，张开了黑紫色的唇，喊了声“哥哥”。 那声在挖到铁盒子时没有来得及喊出口的称呼，在月华唤醒他之后，直接叫了出来。 刘义一震，不相信刘福竟然还能说话，就连装死的胡婧儿都抬起了头瞪圆了眼看向这边。 两年了，她造杀孽为他续命，他都不曾叫她一声娘亲，心里终究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刘福好像没有看到别人，就连月华在他眼中都是摆设，他径直向着被捆绑着的刘义走去，到了刘义身前，抬起脸又叫了声“哥哥”。 刘义偏过头，不去看刘福，对这个弟弟又爱又恨的感情，让他心里万分难受。“你看错了，我不是你哥哥。” 刘福小手伸进自己衣襟中，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那个铁盒子，打开之后向上举到那团黑气的头部位置，软糯道：“哥哥，你看，你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你送给我的。” 刘义低头看去，里面是一把金剑和一个蝈蝈笼子。 的的确确是他送的。 刘义突然想起某一天，一个好友带他去百趣街赏玩古董，他记得弟弟生辰快到了，便想在店里挑选一个宝贝给弟弟做生辰礼物。 就在那时，他在柜台里看到了一对金剑。掌柜说血缘至亲之人一人佩戴一个，便可以感应到对方，他当时想着弟弟如此可爱柔弱，如果弟弟哪天被人欺负了，他是不是可以立马奔过去将欺负弟弟的人痛打一顿？ 于是他便将金剑买下，其中一个戴在自己身上，另一个回去后挂在了弟弟腰间。 想到这里，刘义深吸一口气，轻叹道：“我如今这幅鬼样子，你竟也能认得出。” 刘福歪头，笑的傻乎乎的，道：“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哥哥。” “傻孩子，”刘义道：“别举着手了，放下去，哥哥看的到。” 刘福听话的“哦”了声，又将蝈蝈笼子拿出来，将金剑再度挂在腰间，铁盒子放在地上，晃着蝈蝈笼子对刘义道：“哥哥还记得这个吗” 刘义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时你娘不让我们斗蝈蝈玩，我们藏了好多蝈蝈和笼子都被她给找出来扔掉了。后来我们偷偷玩完之后将蝈蝈藏在花瓶里，把笼子埋在我屋后的小土堆里，她再也没找到过哈哈哈……” 想起以前的事，一个少年一个小孩，开心的笑起来。 樱九看着眼前这幅兄弟情深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道：“一个魔物，一个活死人，是真的太可怜了，唉，看的我都快哭了。” 月华想了想，动用了一丝灵力，将刘义和刘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刘义依旧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刘福依旧是鲜活灵动的小男孩。 缚魔链也被他悄悄收回了。 刘义看着刘福模样的变化，似乎感觉到是月华所为，向月华投来感激的目光，神色间再没有那股戾气。 员外从房中出来，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似乎很想上前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他心中天人交战，却始终没办法鼓足勇气。他还在犹豫着，感觉到脚腕被什么抓住，低头看去，却是胡婧儿爬了过来抱住他的腿。 毕竟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女人啊，刘员外摇头叹息，弯下腰将胡婧儿抱起，胡婧儿手臂环住刘员外的脖子，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刘义将刘福抱了抱，放开他之后，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对他郑重道：“福儿，哥哥杀了很多人，所以，以后会消失不见了。”他见刘福捂住眼睛要哭的样子，又对月华请求道：“道长，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不是凡人，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帮我弟弟转世投胎，不要再这样半死不活了，我只希望他能来世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即便没有我在他身边保护他。” 月华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刘义自己变作一团小小的黑气，正好钻进刘福手中的蝈蝈笼子里，他对刘福道：“福儿，把我交给道长吧。” 刘福虽然年纪小，却极其懂事，他手背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走到月华身边，将装着哥哥的笼子递给月华，月华接过来拿在手上。 “道长哥哥，我哥哥他真的会消失吗？”刘福咬了咬唇问道。 月华轻抚了下他的头，道：“我会为你哥哥求情的。” 这事，他说了不算，帝君说的才算。 两个鬼差凭空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对着月华躬身行礼道：“仙君，我俩奉命收回两年前遗漏的一魄。多谢仙君提醒，我俩差点误了大事。刘福被定在后日投胎，这一魄再晚收两日，刘福三魂七魄不全去投胎，下辈子定会是个傻子。不过仙君放心，看在您的面上，我们会给他安排个富贵人家，绝不会让这小娃吃苦。” 鬼差带着刘福离开了，月华也和樱九离开了刘员外家，刘员外和胡婧儿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儿子告别。 胡婧儿越想心里越凉，再晚两日，福儿下辈子就是个傻子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员外家的府门就被敲开，几个衙役将胡婧儿半拖半拉的押走了。刘员外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出门来看，一人耳尖，听到了打头的衙役说的话。 “那官差说，这胡姨娘两年前涉嫌谋害长子啊。” “哎哟，我早看这狐狸精不是个好东西了。这不，出事了吧。” 第15章 天界谣言 魔物被收，天帝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月华带着樱九回了天界。 月华踏进南天门，传神仪此时被月华拿在手中，樱九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云雾，汇聚成漫无边际的云海，晨光撒下去，云雾上铺满了细碎的光芒，十足的壮观瑰丽。 她看了一会，又想起他们先前经历的事，对月华道：“主人，那个胡婧儿如果一开始没那样做就好了，或者说，刘福没发热症去世就好了，那样他们兄弟相亲相爱的，将来肯定也会活的很好。” 月华道：“人终有一死，命数如此。” “那么神仙呢？”樱九收回看风景的视线，看向正前方，道：“神仙应该不老不死了吧。” 可是却听月华回道：“会。” 樱九奇怪的很，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神仙也会死的。于是她继续问月华道：“神仙怎么会死呢，主人是亲眼见过么？” 月华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樱九的角度看不到月华，便也不知月华现在是什么表情。 此时已经进了天界中心位置，一座座巍峨宏伟的神殿拔地而起，远方是延绵不断的神山，山上有仙人的宫殿。 月华进入乾神殿，向天帝简略交代了这次任务所为，天帝似乎很疲惫的模样，眉头轻皱，站在一旁的仙娥忙上前倾身为他揉捏额角。 天帝微闭上眼，声音自带上位者的威严，“这魔物可是十分棘手？月华为何这么迟才将魔物收服？” 月华道：“回禀帝君，月华在人间做了一些善后工作，以免处事不全带来其他麻烦。” 天帝眉头舒展开来，挥退了仙娥，身体向前倾了倾，眼睛紧紧盯着月华的脸，道：“天界能和魔物打交道的神官不多，月华你下次行事还是要速战速决的好。” 天帝没有直说，月华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便是想让他直接揪出魔物杀掉，其他的都不重要。 月华点头称是，天帝继续阖上眼，道：“回去吧。” 月华出了乾神殿，樱九忙问道：“你家天帝是不是生你气了，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责备你呀。” “嘘，”月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不要说他，会被听到。” 樱九乖乖的闭了嘴，可是只过去一小会，樱九又憋不住了，喊月华道：“主人，你早就想问你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刘家是怎么一回事了？” 月华道：“嗯，看到那块红布就知道了，你应该还记得，盖着刘义牌位的那块红布。” “红布怎么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樱九问道。 “那块红布是一件神物，名叫朱夷。我们那晚从客栈追踪刘义，刘义在府中消失，我们都以为他设了调虎离山计离开了员外府。其实，他就一直藏在自己的牌位里，因着朱夷的遮挡，我没能发现隐在牌位里的刘义。刚刚看到朱夷的时候，我便猜到刘义身份。” 樱九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俩在刘义房间里寻找线索，在刘员外进来时躲在放着牌位的八仙桌后面，当时竟然不知道和刘义离得那么近。 月华接着道：“只是，朱夷绝对不是刘义或那道士所能拥有的，我问过刘义，刘义说自己并不知道朱夷的来历。” 说起刘义，樱九提醒道：“主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忘记把刘义交给天帝了。 月华只道：“忘记了。” 这几个字说的十分坦然，没有半分对于自己忘事的羞愧。 樱九狐疑道：“主人你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吗？” 月华点头，道：“帝君没问，便没有必要多葬送一个生灵。” 这是要保刘义的意思？樱九想着，心里为刘义开心了起来。 人一开心嘛，就特别容易想要做点什么，樱九戳着爪子对月华道：“主人我饿了，你都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喂过我啦，肚子都扁扁的啦。” 月华顿住脚步，道了声“抱歉”，乾坤袋中还有些吃食，他在传神仪中点了赠送，樱九爪中瞬间出现一碟桂花糕。 这桂花糕还是在岐州郊外的一个小摊上买的。当时樱九已经吃饱了，又偏偏嚷嚷着要吃，月华无法，只能买了先在乾坤袋里放着。本想等樱九饿了喂给她吃，却因为魔物的关系耽搁了。 月华看樱九一口气啃掉一半，半边脸颊都被撑的鼓鼓囊囊的，于是温声劝道：“你慢点吃。” 樱九将桂花糕嚼了几下咽下，嘴里嘟囔道：“啊饿死了饿死了别和我说话我没空说话。”说完生怕被人抢一般，又将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 月华看着她，道了声：“吃货。” 樱九背过身去，想了想，又起身将屁。股下坐着的月华给她新买的垫子往前拖了几下，一副要离月华远远的模样，复又盘腿坐在垫子上，抓起桂花糕啃起来。 月华不由得弯了唇，轻笑道：“可爱”。 他不常笑，这一笑却是如同晨曦破晓，拂散了浮世苍茫。 晨光万丈，神仙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出现在周围活动了，两名路过的仙女猝不及防地被月华的笑惊艳到，停下来竖着耳朵想继续听，可无奈只听到月华仙君说了声“可爱”便走远了。 两名仙女站在原地依旧惊疑不定，她们听说的可是月华仙君清冷孤傲啊，今日第一次见到月华仙君，发现月华仙君不只会笑，还会夸人可爱。 夸人可爱……被夸的那位是谁呀？ 她们互视一样，眼眸都是晶亮亮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点燃。 莫非，月华仙君有一个可爱的仙侣么？ 樱九吃完桂花糕，月华想起樱九讲过的金剑的故事，结局并没有讲被他听。 月华问道：“富商的大儿子和私生子们最后如何了？” “啊那个……”樱九仰躺在垫子上，爪子垫在后脑处，十分的惬意悠闲，她回忆道：“富商的大儿子自然是不会说真话的了，他敢同意父亲的安排，借弟弟们为自己续命，也是一个狠人。只是这人思虑行事颇为小心，为了防止续命的事情败露，他在私生子们的酒菜里下了毒，将他们统统毒死了。” 月华问道：“没有了私生子为他续命，他岂不是也会死？下毒之前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因为他误以为自己从小体弱多病受人欺凌，是因为自己的气运都被私生弟弟们分去了。他以为毒杀了他们自己的气运会回来，也就不用借别人的精气来续命了。” 听完樱九的解释，月华道：“有点扯，这毒杀的原因定然不是真的。” 樱九捂着嘴“噗嗤”笑出声，“对啊，确实有点扯，因为这是我自己编的嘻嘻～” 当然她也不是凭空想到气运，她总是会想起被那个黑衣人打死那天，他说的想要掠夺她体内气运的事。 樱九看着天界上空那层若隐若现的屏障，柔软的卷舌音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结局，往好了想，也许毒杀的结局也是那几个西域人编的呢。人家可能兄弟十几个人相认，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呢。” 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月华也没有将心力放在金剑的事情上。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回到了照君山的书房里，月华开始了打坐，樱九也打了个呵欠趴在垫子上进入了梦乡。 他们不知道的是，仙界已经谣言四起了。 在乾神殿外面擦身而过的两个女仙，将月华有可爱的仙侣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神仙们闲来无事时，常会聚在一起闲谈，今日说这个上仙又被灵宠折腾被云养宠物鄙视了，明天说那个仙女暗恋谁谁谁就差直接扑上去了，后天说元衡仙君三千年没露过脸了是只活在传神仪里吗。 常言说“人以群分”，两个仙女的玩伴自然也是喜欢八卦的，很快便将月华的事情传开了。 只是，传的似乎有些歪了。很快月华仙君有仙侣的消息就变成了另一个。 “月华仙君摸着一个美艳仙子的脸说，‘你真可爱，我们成亲吧。’哎呀，我光想想小心脏就受不了啦！”仙女说完还做了一个羞涩的捂脸动作。 同伴拉开她的手，认真的问道：“真的假的？你亲眼见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这事可不得了，这天界谁不知道月华仙君根本不近女色的？” “当然是真的啦！”这仙女激动道，一副你们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的模样，“这可是我闺中密友亲口同我说的，我相信她说的话。” 这时一个神官走过来，听到她们在聊月华的事，凑过来道：“月华仙君吗？太巧了我跟你们说，我一个时辰前路过月华仙君身边，听他在和传神仪里的一个女的说话，好像在说什么大儿子，私生子。我不太明白，兴许这信息对你们有用。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几位仙子玩的开心。” 神官走了之后，仙女碰了碰同伴的肩，神秘兮兮地道：“你说，月华仙君是不是瞒着我们所有人偷偷成亲了，还生了几个孩子啊。” 照君山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风风火火地驾鹤飞进照君山，像往常一样直冲月华的寝殿。 只是这次归淳猜错了，月华并没有在寝殿中，而是陪樱九在最底下的那层最中心的宫殿里看鱼。 樱九从前几日来过这里一次开始，脑中总会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都是和这个宫殿里的场景布置有关系。片段里有一个女子，她走下拱桥，卷起裙摆蹲在池塘边，徒手将水中的鱼捞出来放在鱼篓里，樱九眨巴着眼睛仔细去看，那鱼身上并没有被刻上“九”字。想要再去看那女子的容颜和穿着时，片段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央着月华再带她来这里看看，便是想看这池塘里的鱼身上还有没有“九”字，她更想能明白那女子是什么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第16章 她很特别 归淳找遍了照君山，终于在宫人的指引下，在宫殿里见到了月华。 月华正站在池塘边，手中拿着传神仪，唇瓣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归淳凑近了，月华瞅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 池塘中的每条鱼身上都刻着“九”字，几条鱼的鱼尾摆动了一下，湖面荡起一层层的涟漪，樱九口水险些流下来，要是能吃到该多好。 她要是有真身，早就直接伸手去捞了，也不用月华帮忙不会拿什么工具。 就像脑中出现的那个女子一样，带着急切和馋意，又怕被人看到一般刻意的收敛着。 归淳靠过来，和月华并肩站着，因着传神仪这东西是神仙的私有物，即便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伸头去看，所以归淳并没有看到传神仪中对着池塘一脸痴样的樱九。 只听归淳嬉笑道：“月华，我和你相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还偷偷生了几个儿子了呀，你说你怎么还要瞒着我呢，我们谁跟谁呀，你早说，我不就有几个干儿子了嘛嘿嘿。” 月华神色如常，语调清亮自然，他道：“都是假的。” “可是天界都传开了，”归淳道：“以前他们这群人也老爱造谣，但是空穴不来风，月华你真的没有仙侣吗？或者你去人间的时候，结交了一个美人？” 可是天界这么多美丽的仙子，这几千年来也没见月华对谁动心过，在人间更是不可能吧。 月华不理会，归淳奇道：“难道又是哪个仙女散播出来，想和你传绯闻？我说月华，你要不干脆快点找个仙侣得了，你一直这样一人，是在给她们希望啊。” 月华淡淡道：“她们如何，我管不着。” 樱九听着两人对话，听出月华和归淳两人关系不简单，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见他来，月华也没有将传神仪收起，显然对这个朋友很是信任。 樱九对月华道：“主人，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呀，你给我找个女主人，那样我就能有两个主人啦。女主人还是漂亮的仙女，想想就很棒！” 归淳听到声音被惊到，从来没想过能从月华这里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他听到声音是从传神仪里发生来的，便伸着脖子探头去看。 月华的传神仪中有一只猫，浑身毛色雪白，眼瞳是墨色，看上去娇小可爱，只是这小猫姿势太奇怪，还会像人一样盘腿打坐。 樱九原本在看池塘中的鱼，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她向后挪了几下，问道：“你就是我主人的好朋友么？” 归淳表情更震惊了，他看了看樱九，又看了看淡然的月华，道：“月华君，你这云养宠物还能看到人，还会主动说话的吗？” 月华点头，道：“她很聪慧。” 归淳有些丧气，道：“我的宠物笨死了，不问它它是不说话的，有时候都想卸载了。但是转念一想，他与我毕竟相处了几天，陪伴了我几天，就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也实在是舍不得。月华，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她这么聪明又这么听话的？” 月华却有点疑惑了，难道云养宠物还需要主人调。教的吗？他的猫九，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智商啊。 “好吧好吧，你不说拉倒。”归淳继续面对着樱九，已经三千年没见过猫的他，看樱九娇小可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碰了碰月华的传神仪，见月华没有反对，点在屏幕右边，有一个宠物换装。 归淳边看那些衣服，边对月华道：“月华君真是不懂照顾人……宠物，也不知道给你家小猫穿件衣服。” 拖到最后，有一身粉红色的套装，很奇怪的是，他的哈士奇和癞蟆仙的小蛤都没有这身衣服。归淳仙君看到这衣服，手痒痒的很，直接点击解锁给樱九穿上了。 樱九只觉得身上多了层束缚，将连右边的耳朵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箍住了。 樱九低头看自己身上，自己身上居然凭空多了一身衣服，而且大小长短松紧竟然是完美的契合。 但是她现在变成了一只猫，也就随了猫的习性，不喜欢身上有束缚，那样会让她感觉自己被什么捆绑了，没得自由。 樱九扯着自己身上的粉色小裙子，表情凶凶的，对归淳道：“你快给我弄下来！” “我就不，”归淳玩心大起，又将樱九耳朵上的花环调整了一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樱九抬爪子去拨花环，想要将它从耳朵上拨下来，可是爪子碰到了就是弄不掉，她气的都快哭了，面前这个臭男人还开心的大笑。 “主人，救我，我不要这东西嘛！他欺负我！” 这时候还是果断的向大佬告状比较好，月华道了声“别欺负她”将传神仪面向自己。看到里面的樱九，原本浑身雪白的小猫咪现在套上了一身粉色裙子，一边耳朵上还戴了一个桃枝编成的花环，只觉得…… 太可爱了。 樱九折腾半天，衣服一点也没有松的迹象，花环就像是长在耳朵上一般也掉不了，她见月华只是盯着她看，也不帮忙，更气了。 樱九凶完归淳凶月华，“喂！你听到没有，给我脱掉！” 连主人都不喊了，是真的生气了。月华手指点在传神仪上，第一次下不去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樱九这幅炸毛的模样和这幅凶凶的表情。竟觉得意外的有趣。 这凶萌凶萌的模样，就很想再多看一会。 樱九累瘫了，喘着气直接躺倒在垫子上。 月华弯唇浅笑，点开了右侧的换装，将那身粉色套装撤掉了。樱九只觉得浑身的毛都散发着舒适，她感激的抬脸看了月华一眼。 只是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紧接着下一件衣服又穿到了她身上，好在相比于那件粉色的，这件衣服宽松的很，完全不影响动作。 樱九懒得再起身折腾一遍，看了看衣服的颜色，熟悉的很，不正是月华惯常穿着的月白色么。 归淳“啧啧”出声，对月华调笑道：“你不是说这云养宠物无聊来着，现在看来，你比我还感兴趣啊。” 看樱九没有抗拒这件衣服，月华收了传神仪放进怀中，对归淳道：“我有事问你。” 月华这人与人交谈一向喜欢简洁，不喜废话，他开门见山问道：“你可还记得朱夷？” “朱夷？”归淳讶异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朱夷不是在三千年前和那个叫朱瑾的花妖一起被烧死了吗？唔，我忘记了，三千年前的事，有些你都不记得了。” 月华道：“朱夷并没有被烧死，而且，它如今修炼成了一件神物。” “这就更不可能了啊，”归淳摸着下巴，蹇眉道：“朱夷是朱瑾花妖化形之前的花萼，朱瑾修成人形后，她的花萼便随之化成了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朱夷便是那时候朱瑾取的名字。我们都知晓，朱夷在朱瑾手中是衣服，到了别人手里就是一块普通的四方红布。朱瑾确实是被烧死了，那么朱夷想要自己修成神物怕是不可能吧。难道你这次去人间，看到了朱夷吗？” 月华点头道：“没错，我不相信朱夷突然出现在一户普通人家家中，只是一个巧合。” “这件事我也帮你查一下，朱夷能从一个妖精的法器修炼成一件神物，确实不太正常，怕是有什么人从中作梗。时间也不早了，月华，我先回去了，这事不要急，我们可以一起查。” 归淳说完离开了，樱九在传神仪中也一直听着两人交谈，她对月华道：“没想到这朱夷不只是一件神物，还是一件古物，三千年，好久远啊。”樱九说着，又想到月华也是至少成仙三千年以上了，便问道：“主人，你有喜欢的人，不对，你有喜欢的仙子吗？” 月华摇头，道：“没有，女主人你就别想了，有我还不够吗？” 樱九不说话了，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月华看着她，眼中微微带了些探寻，他道：“你确实和别人的宠物不太一样，任何方面都是。” 樱九心中一惊，月华是发现了什么吗，可别把她当成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坏妖啊。都怪她先前太过得意忘形了，不管是说的话，还是一些行为动作，着实不像一个被设定好的云养宠物。 只是，好在月华不是那种表面正派实则阴毒的仙。 樱九咬了咬下唇，抬脸看了月华一眼，却不敢和他对视，她嗫嚅道：“我那天醒来，脑中就多了很多东西，没什么好奇怪的呀主人。” 月华没有挑明，只是道：“等你哪天想说了再说吧。” 樱九见月华没有继续追究，歪头问道：“主人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在你身边会害你么？” 月华被逗笑了，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害的了我吗？” 樱九抱膝背过身去，气呼呼地道：“喵！” 月华收敛了神色，不再逗她，认真道：“虽然你不同寻常，但是我很喜欢这种陪伴。”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打滚求收藏～ 第17章 故事与歌 月华回到了寝殿，和樱九一起看书。两人已经摸索出了最舒服的姿势，月华背靠着枕头靠在床头，传神仪放在胸前，就好像她背靠在他怀中一般。 书立在月华半抬起的大腿上，他可以腾出手来翻书，间或扶一下因为樱九的动作微微歪斜的传神仪。 这书是上古妖怪图志，看到十几页的时候，樱九想起月华和归淳谈话中的那个女妖——朱瑾。 一旦被什么别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便没办法再专心看书了。月华感觉到樱九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樱九伸了个懒腰，从垫子上爬起来，问月华道：“主人，朱瑾是谁呀？” 月华将书放到一边的桌案上，把传神仪放在大腿上，让樱九面对着自己，道：“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樱九咬了咬爪子，“唔”了声，道：“就是突然想到的，很是好奇。红布本来是包裹刘义牌位的，你们又说它是花妖朱瑾的花萼，我就觉得这个花谨不是简单的妖，所以想听听关于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可就长了，”月华道：“你想听，拿什么来换？” 樱九一溜烟跑到大树后面，抓了个袋子跑了回来。 袋子是牛皮纸做的，高档一些的糕点店铺用来盛放糕点，内侧防油，以免油渗出来沾到客人衣衫上。 到了近前，樱九抓着袋子对着月华晃了晃，眯眼笑道：“主人你还记得这个嘛，聚香楼那个掌柜送的糯米团子，我还没吃呢，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就让给主人吃啦，只要主人给我讲讲朱瑾的故事就好啦。” 月华不为所动，眉梢轻挑，垂眸道：“这东西我乾坤袋里有。” 他话语说的沉静悠扬，并不在意一包糯米团子，且乾坤袋里那些在樱九看来是无价之宝的团子，在他说来，也好像是在说“我有一堆石头”那样随意。 樱九眼睛更是熠熠生辉，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月华的团子搞到手了。 是直接开口要呢，还是用点计策呢？ 月华见樱九眼睛看着他，神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轻咳了声，唤回樱九的思绪，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吗？” 樱九回头看了眼大树，那里原先被她藏着的吃食都已经不知不觉间吃光了，她现在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拿来交换呀。 只有还有一样东西，说了主人他会要吗？ 樱九转了个圈，然后趴在垫子上扑腾了几下，对月华道：“主人你看我这一身毛，又白又长，剪下来可以给主人做披风上的毛领呢。” 在樱九提到”毛“时，月华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了，他薄唇紧抿，手指都颤抖了一下。 樱九不明所以，忙问道：“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嘛？” 月华摇头，道：“没什么。”他恢复了原本淡然的模样，对樱九道：“你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便唱首歌来换吧。” “啊？”樱九挠了挠头，身上的毛都在散发着拒绝。 她是真的不会唱歌啊，难道要像那晚一样一直喵喵叫吗，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樱九抿了抿唇，抬脸对月华道：“是主人提的交换要求，那么应该主人先讲朱瑾的故事，我再唱歌，这样才公平嘛？” 月华也不跟她计较，道：“朱瑾原本是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朱瑾花，在四季交替、风霜雨雪的磨砺之下，修炼出了妖丹，最终修成了人形。在她化形的那一刻，花萼变成了一件红衣穿在了她身上，她给红衣取名为朱夷。” “完了？”樱九问道。 她耳朵还在竖着，感觉到接下来的故事会更激烈惨烈一些的，毕竟他们俩先前提到过，朱瑾和朱夷一起被火烧死了。 只是月华说完这些之后，便迟迟没有动静了。 月华点头，看着樱九，樱九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是说该她唱歌了。 樱九心中气闷，月华这故事讲一半的行为，就像人间说书先生的“且听下回分解”一样，吊着人胃口不给满足。 月华却好像没有看到樱九不高兴一般，催促道：“该你了，不要磨蹭，磨蹭没用。” 樱九背对着他，捧着脸“喵喵喵”的叫，毫无章法，一点也不像是在唱歌，更像是在和别的猫吵架。 月华无奈，轻笑着哄道：“你好好唱，一会带你去听关于朱瑾的真实故事。” “真的吗？”樱九扭头看他，“你得保证不能是一半的故事。” “我保证，”月华说着伸出三根手指立誓，“我不会骗你。” 樱九想起某天夜晚行走在热闹的街市，路过一处明亮的楼，上面坐在围栏边的一个美艳女子唱的那么几句词。 循着记忆，便唱出了口。 “九曲回廊寂寂夜～我与郎君遥相望～～郎君怜我身娇软～揽我腰肢入……” “停。”月华扶额，额角有些抽搐，他手掌拍了拍桌案，问道：“这歌你是哪里听来的？” 樱九不知道月华为什么要喊停，还问她，回应道：“我刚想起来的歌词，被你给打断了。我就是某天听一个美人姐姐唱的呀，不好听么？” “以后这歌不要唱了，歌词也忘掉。”月华道：“下次唱正常些的。” 樱九嘟囔道：“可是我就会这一首，你不喜欢，下次再让我唱，我就只能现编了，喵喵歌那样的你要不要？” 月华却道：“我宁愿听喵喵歌，也不要听这个。” 月华看了眼天色，天幕已经暗淡下来了，他便准备处理这几日照君山积攒下来的事务，打坐两个时辰，只待第二天清晨再带樱九去听故事。 夜晚时间很快过去，天边泛起微光，月华睁开眼，调息片刻，樱九悠悠转醒，爪背揉了揉眼睛。 听到月华翻身下榻，向她走过来的脚步声，樱九期待的问月华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主人？” “收拾一下就去。”月华说道，同时将传神仪收入怀中。 这一次月华带樱九去的是妖界边界，妖和人仙魔不一样，更喜欢独居独来独往，月华停步的那片竹林，是一个青蛇妖的领地。 这么大一块地方，只有他一只妖在那里居住着。 竹林中有青蛇布置的阵法，别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法力道行低于他的，就会被困在里面。 只是月华不用担心这些，而且看月华熟练踏上石阶小路的模样，樱九便觉得他不是第一次来了。 兴许，他说的是真的，这次可以听到关于朱瑾的最真实最完整的故事。 月华很快便走到了竹林中间，这里有一处吊脚楼，不远处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袍的白净清秀男子，正举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接着竹叶上面垂落下来的朝露。 樱九想，这男子应该就是青蛇妖闻露了。 月华进竹林时，闻露并没有感应到，等月华进了院中，站在吊脚楼外，闻露手一顿，将瓷瓶收回托在掌心，向着月华走来。 闻露边走边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月华也不故作熟稔的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朱瑾有没有回来过？你是否知晓朱夷这三千年来的经历？” 闻露闻言，将瓶子重重地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手撑在桌子上，一副不欢迎的模样，他皱眉道：“这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她连妖身妖灵都被你们烧死了，怎么，你们天界还嫌不够吗？” 月华在石凳上坐下，丝毫不在意闻露对于仙人的嫌恶，他沉静淡然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华说完这句话之后，闻露半天没动静，只是坐在月华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樱九忍受不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开口道：“这位妖精哥哥，朱瑾被烧和我主人没关系的，主人今日来，是因为我想知道朱瑾的前尘往事，也想知道朱夷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还那么巧和主人要收伏的魔物有关系。” 闻露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没看到说话的人，对着远处喊道：“谁啊，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月华将传神仪拿出来，摆在石桌上，正面对着闻露，道：“是我的宠物。” “哎呦，”闻露反应过来叫了声，凑上去仔细看了下樱九的模样，道：“你竟然也会养这玩意，我说，你就不会养个真的？养个假的有什么意思，连摸都摸不到。啧，看看这衣服穿得，跟情侣装似的，咋的还当小媳妇养了？” 樱九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你才小媳妇呢！” 闻露也不生气，抱臂笑道：“我倒是想啊，你家月华君不搞断袖啊。” 月华出声道：“你们俩别闹了。” 他说着将朱夷从乾坤袋中取出，放在桌上，对闻露道：“我问过它因何会出现在人间，它怎么都不肯开口，你来试试吧。” 闻露托着下巴，思索道：“朱瑾活着的时候，我也没听过它说话，也许它化形的时候没发育好是个哑巴吧。” 朱夷就摆在传神仪前面，也就是樱九面前，在闻露说话的时候，樱九便看到朱夷前面的一角向上抬了抬，像是小动物听到别人在说自己时悄咪咪的抬一下头一般。 只是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将自己和月华在人间怎样捡到朱夷的事讲给闻露听了，来龙去脉讲的非常清楚，包括客栈里那个死状凄惨的道士，还有让人感动的兄弟情义。 闻露的表情表明他很认真的听着，樱九每讲几句，他还会点头，或是“嗯嗯”几声。 待樱九讲完，闻露却看着月华道：“说实话，月华君，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一只假猫跟我说话，比之前听墓山鬼母讲她儿子怎么死的还让我震惊。” 月华知道樱九听了闻露的话，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他对闻露道：“闻露，好好说话，不然这里三年不给降雨。” 见月华帮自己说话，樱九气顺了些，对闻露凶道：“让你这里又干旱又炎热，看你去哪里闻露水，哼！” 闻露撇撇嘴，在石凳上坐下，右手搭在桌子上托着半边脸，道：“你们肯定知道朱瑾本身就是朱瑾花修炼成的花妖，可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她修出妖丹是受了一只猫妖的帮助。” 他说着看了看樱九，道：“那个猫妖，是真正的猫，还是稀有的九尾猫血统。那猫妖当时已经修成人形了，当时去悬崖那里采草药，不小心踩到了朱瑾，那猫妖很善良，在朱瑾身上注入了一丝法力，还对朱瑾说能不能成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里和月华讲的有些差别，只是因为月华也不知道有猫妖的存在。 “朱瑾凭借那丝法力，修炼出了妖丹，很快修出了人形，花萼变成了红衣朱夷。只是她太过追求进度，一心想要找到猫妖报恩，法力和道行很是浅显。别的妖都看不上她，不愿意同她一起玩，后来我和她成了好朋友，她才将这些事和我讲了。之后有一天，她很开心的跑来告诉我，她的恩人，那个猫妖，现在成了神仙。” 月华听到这里，却是微微蹇眉道：“天界没有猫修成的仙。” “现在自然是没有了，”闻露道：“因为她三千年前被处死了。” 月华和樱九同时看向闻露，神情中都是一样的不可置信，神仙能恶到什么地步才会被处死呢？但是看她对朱瑾那么善良，又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呢。 闻露道：“你们先听我说完，有什么疑问一会再问。天界可不是我们妖能随随便便去的地方，朱瑾一直期待着能有和那个猫仙——修嫣仙子见面的那天。那一天来了，可是却是十足的惨。那天，朱瑾听说修嫣仙子被绑在天界刑台上，很快就要被天帝处死了。朱瑾火急火燎地冲上天庭，还没来得及和修嫣仙子说上话，就被神火烧死了。” 樱九听的震惊不已，心里也隐隐多了几分痛感，分不清是对朱瑾的，还是修嫣仙子的。 月华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这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闻露奇怪道：“三千年前你已经飞升做神仙了啊。” 闻露想了想，道：“也对，那时候魔界乱的很，经常找仙家麻烦，你那时总是被派去镇压。可是，你应该记得修嫣啊，不可能你和魔界打完仗回去后，修嫣仙子被处死这事在天界那么快就平息了。” 第18章 梦醒时分 在樱九心里，月华是无所不能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月华脸上看到苦恼的表情。 她知道，他在从过去的记忆中寻找一个叫修嫣的身影，只是结果没有那么理想。 月华看着闻露，摇了摇头，道：“着实不记得了，三千年太久远了些，不熟识的人，会忘记也正常。” 闻露却是狐疑地看着月华，问道：“女仙被处死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你这也能忘？” 樱九不忍再看月华露出那种苦恼的神情，想要将这个话题岔开，她问闻露道：“那个修嫣仙子，为什么会被处死呢？是犯了什么大错么？” 闻露叹了口气，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听说修嫣仙子经常勾搭灵力深厚的上仙，甚至有次喝醉了酒在天后的莲池里泡澡，还闯进了天界禁地，在上古天神的神像前搔首弄姿。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被罚琵琶锁穿仙骨丢下界是因为，在这之前一剑刺伤了嫦娥仙子。” 他说着，语气中带了些悲伤，是想到了朱瑾的缘故。 闻露舒了口气，接着道：“朱瑾崇拜修嫣，又一心想要见到修嫣好报恩，于是不顾我的劝阻冲上仙界找仙家理论，但是啊，天界岂是妖想去就去的地方，我当时跟在朱瑾后面不远，亲眼看到她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那你有见到修嫣仙子的样子么？”樱九问道：“是不是真的很惨。” “我那时，哪里还能分心去看有什么人在呢。”闻露难过的低下了头，声音里夹杂着嘶哑，“你永远不会明白，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顷刻间殒命是什么感受。” 月华带着樱九离开的时候，闻露还维持着低头的模样，樱九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倘若他真的哭了，肯定不会想要被别人看到的。 回天界的途中，樱九对月华道：“我们应该再安慰一下他的，毕竟，是我们把他的陈年伤疤再次揭开了。” “他不需要安慰。”月华道：“那会伤他的自尊。” 樱九偷偷嘀咕道：“是他不需要还是你根本不会安慰人啊。” 月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这样回到了照君山。这一路，他还在细细回想三千年前的事，可是脑中就是没有一点关于修嫣仙子的记忆。 他也知道那种大事不应该会忘掉，也许，世人说的没错，他的确为人孤傲冷清，冷漠到什么都不在意。 到了寝殿，月华将传神仪放在桌上，翻身上塌准备打坐。 樱九看着月华，有些赌气的在垫子上扑腾了几下。 月华睁开眼，平静道：“不开心？” 樱九绷直了猫身，侧躺在垫子上，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道：“你不理我，也不喂我吃东西，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啦？” 月华忍不住笑了笑，身体却不动，对樱九道：“你不是还私藏了一包团子？” 樱九眼睛瞟了眼树后，因为心虚气势弱了一点，“可是那是零食，零食是不能当饭吃的。你一打坐就是两个时辰，你打完坐你的小宠物就被饿死啦！” 月华起身走到樱九面前，细细端详着她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肚子，一点也不像是饿到扁平的模样，他弯下身点了点樱九肚子的位置，道：“饿死倒是不会，我觉得你还可以撑两天。” 樱九爪子盖着眼睛，气呼呼道：“我不要理你啦，大坏蛋。” “真不理我了？”月华说着站起身，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看来我只能自己独享了。” 月华说完，樱九便闻到空气中弥漫起清淡的莲藕香气，在几声由刀和瓷盘的碰撞带来的清脆声响后，那股香气更浓郁了，其间还夹杂着糯米的甜香。 樱九将口水压下，悄悄地一点点转头，直到看到身后的情景。 月华将一把精致漂亮的小瓷刀放在一边，他面前的盘中是被削成齐整的一片片的糯米藕。 樱九感觉自己口水要流出来了，忙移开视线，向上看却正对上月华好整以暇的眼，就这样被抓了个现行，樱九干脆盘腿坐起身，爪子梳理着自己头上的毛，像是少女因为羞赧用手顺自己的发丝一样。 “这是我们去竹林之前，我让侍女做的，”月华说着取出乾坤袋，将糯米藕连同盘子放了进去，熟练地在传神仪中点了赠送。“你先尝尝合不合口味。” 樱九吃的很开心，心里的那点小小的气焰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将一整盘糯米藕吃光了，才想起来月华一点都没吃，她不好意思道：“主人我应该分你一半的，都怪我太能吃啦……” 月华一直看着她吃，闻言却是难得的温声道：“没事，我不爱吃这些。只是，以后不许再骂我大坏蛋，也不许说不再理我，不然，就给你穿那身粉色的衣服。” “哇饶了我吧，”樱九身体控制不住抖了抖，那衣服穿在身上可紧了，简直是噩梦啊。她乖巧的讨饶道：“主人我再也不敢啦！” 月华满意地打坐去了，樱九趴在垫子上开始打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平时也没少做梦，比如梦到自己修为又精进了，梦到自己去了某某地方降妖除魔。让她觉得最特别的，大概就是梦到自己是只猫了。 只是这次，却比猫还玄乎。 梦里她驾着祥云来到一处仙宫，这里很雄大很壮丽，就连花树都绝美耀眼到不曾见过，灵宠更是一些珍稀物种。樱九进了殿中，殿中已经有很多人在了，他们推杯换盏，互相打趣，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到他们在笑在说话。 樱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脑子混沌，沉睡中的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揶揄道：“仙子来了，你可是来晚了，当罚三杯。” 樱九想要拒绝，她喝不了酒的，一点酒就能让她脸红脑热，别说是三杯了，一杯都无福消受啊。 可是不知怎么的，手不受控制，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酒杯潇洒地一饮而尽，三杯酒接连下肚。樱九只觉得，这殿中的人们身影更模糊了，这空气，也越发燥热起来，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樱九推开围在她身后看热闹的人，直往外冲，她看不清外面什么情景，直到一头栽进了水里，激起层层水花和波澜。 热意瞬间散去，她感觉有人扑进水中，将她抱了出去。 这份难以言喻的温柔没来得及感受几秒，画面就转向了别处。樱九使劲的眨眼，试图让自己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里依旧是仙云环绕，只是和刚刚不同的是，这里的仙气更为浓厚一些，似乎有着很深厚的底蕴。 周边寂静空旷，她仿佛置身于仙界的荒野，可是出口在哪里，前方终点又在哪里呢，她不知道也看不清。万事万物都有因果，答案会不会隐藏在这里呢。 樱九抚着袖口处精细的花纹，思索了一番，向着前方走去。走了几里路，前方出现了白玉石阶，樱九向上看去，石阶尽头有三座巨大的神像，这三个神庄严肃穆，最左边那一个，五官俊逸出尘，竟和月华有几分相似。 月华…… 樱九猛然惊觉，她当初是人如今是猫，可没做过什么仙女。她环视周遭，场景却慢慢的暗了下来，直到目之所见，一片漆黑。 还有伴随着的，穿心刺骨的疼，从骨头里弥漫出来的疼痛，扎进心脉，揉进身体的每一寸。 “疼……”樱九呻。吟出声，整个身体都跟着痉挛起来，她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经被人拍死在山洞中，那时感受到的疼痛，尚不及这时的十分之一。 她按住自己的肩颈处，触摸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条坚硬冷幽的黑色锁链，那锁链紧紧穿进她的身体里，将琵琶骨凿了个对穿。 樱九感觉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努力睁眼去看自己的处境，却看到远处一个红点由远及近，她咬唇忍下骨头里泛出来的痛意，眨眼仔细去看，那红点到了天界边缘，樱九终于看清，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子。 朱瑾……吗？樱九想。 很快，她的猜测便被证实了，就在那红衣女子边飞向刑台这边，边喊着“修嫣”时，被冲过来的火鸟喷出来的天火烧着了。 樱九心中慌乱又担忧朱瑾，不知所措，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应该说是修嫣做出的反应。她使出了身上仅存的一丝灵力，挥向了朱瑾。 锁链在她骨头中扎的更紧了，她却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阿九，醒醒，阿九……” 月华将传神仪拿在手中，试图唤醒樱九。他打坐时间并没有满两个时辰，听到樱九在喊疼便下榻看看怎么回事，过来便看到樱九整个身体蜷成一团，不停地呻。吟喊疼，间或啜泣出声。 樱九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月华之后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她因为刚刚的梦，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她坐起身，对着月华伸出了爪子，似乎想要触碰到月华，但是前方无穷无尽，皆是虚空。 月华蹇起眉，从未见过樱九如此模样，心中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樱九垂着脑袋，抱住自己的头，即便已经离开了梦境，还是隐隐觉得那种疼痛感没有消失。她对月华道：“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修嫣仙子，被锁链穿了琵琶骨，那种感觉很吓人……疼的要死。”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月华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因为听了闻露讲的那些，才让你有了这个梦。” 看樱九神情放松了些，月华放柔了声音道：“别怕，我在这里。” 话虽这样说，月华却是越来越担心了，樱九自己看不到，他却是能看的清楚，樱九的身体，开始出现一种半透明状。 作者有话要说： 樱九：想要一个抱抱～ 月华：等你有实体了，要一百个都行。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吃三大碗狗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火鸟之死 月华薄唇抿了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问樱九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樱九抱住自己，勉强笑了笑，那笑因为她现在半透明状的缘故，显得虚弱又缥缈，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了。可她还是不想月华担心，声音嘶哑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可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月华道：“我不知你真实来历，所以不能妄下判断，你现在的模样，似乎是受到了损伤，而不单单是做了噩梦那么简单。” 樱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经历了刚刚那场梦，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痛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惊讶的了。 她现在沉静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凄凉，微抬了脸对月华道：“主人有定魂珠么？” 请让我把自己死猫当活猫医吧。樱九想。 “有。”月华道。 他说着从传神仪中点了赠送，见樱九服用了定魂珠之后，状态恢复了些，才放心了。他将自己剩下的九十九颗定魂珠连同一个新的乾坤袋送给了樱九。 樱九打开袋子瞧了瞧，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不好意思地道；“主人，这些你拿回去吧，一颗就够了，这一百颗不知道要炼制多久。修真之人渡劫时，若是基础不够好，受不住雷劫，魂魄受到重创，只能靠定魂珠修复，一颗定魂珠足以让一个修仙者穷的叮当响了。而且，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月华没有动，对樱九道：“定魂珠若要发挥最大的效力，需要配合功法，你先打坐调息，我教你口诀。” 樱九听话地照做，在月华念完口诀之后，樱九已经全身心进入到入定状态，周身笼罩着一层温暖的浅金色光芒。 月华坐在一边看着樱九，想到和她相识以来经历的一些事，即便他是个傻子，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樱九不是真正的云养虚拟宠物了。 “难道你真的是魂魄寄生吗？又为何会突然梦到修嫣？”月华道。 只是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过去了多久，月华感应到天帝身边的引士官进了照君山，此时樱九还在定魂中，他将传神仪收起，静静地等着引士官的到来。 引士官来到月华的寝殿，在殿外对月华恭敬道：“仙君，帝君请您去一趟乾神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引士官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直接将樱九吵醒了，樱九猛然睁开眼，感觉到自己在月华怀中，心顿时安定下来。 月华跟着引士官到了乾神殿，和以往不同的是，殿中除了天帝，还有好几个品阶较高的神官在。 月华上前行完礼站在一边后，火神官便迫不及待的站在殿中心，对天帝欠了欠身，急道：“帝君，既然月华仙君已经来了，那您可以帮我讨个公道了吧，我那火鸟可不能白白就这样死了。” 天帝却是不动如山，不管是身体，还是神情，他只是慢条斯理地道：“炎煜，自己理清了再说，你这话，会让别人误会是月华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本君请月华过来，是让他来帮你的，你可不要如此三言两语就轻易地把人给得罪了。” 火神官炎煜也觉得自己刚刚说话太冲了些，对月华抱歉地一躬身，道了声“小神鲁莽了，得罪”。又接着道：“帝君，月华仙君，还有各位同僚，你们都知道我是这两个月才刚刚上任的，之前火神这个职位是我父亲的。两个月前，我父亲将火神官的位置传给我，同时将他的坐骑火鸟也给了我，可是半个时辰前，我在收服邪火的时候，火鸟不知道被谁杀死了。” “死了？”有神官难以置信地问出口。 其他神官也都面面相觑，极为震惊。谁不知道，这只火鸟，可是这天界中活的最久的灵兽坐骑之一，一般的仙人都近不得它的身，更何谈将它杀死。 炎煜心中悲痛，脸上隐忍，他道：“对，死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帝君。只求帝君能帮帮小神，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交代，他和火鸟朝夕相伴了几千年，早已经把火鸟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我甚至不敢将这事告诉他。只希望能早日查到凶手，好歹给父亲一个交代。” 天帝道：“月华，你和几位神官陪炎煜去事发点走一趟吧，若是棘手，便回来告知本君。” 月华和几位神官出来乾神殿，月华担心樱九现在是何种状态，将传神仪拿出来捧在手中。见樱九坐在垫子上冲他弯着眼睛笑，身体也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樱九知道月华身边跟着几个神官，小声说道：“主人～我把定魂珠还给你把，我就说一颗就够了，你看，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啦。” 月华道：“定魂珠你留着吧，我用不着。下次需要什么，说一声便是，我给你。” 走在月华身后离月华最近的两个神官，听到月华说的话，心中猜想和月华用传神仪联系的那位，定是传言中的神秘可爱道侣。两人挤眉弄眼，眼神交流，不敢将话说出来。 炎煜走在一侧，本就心中不痛快，见两个神官模样是在偷笑，更是火大，以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没用不该做这个位置，或者因为火鸟死了而幸灾乐祸，他走到两个神官身后，一人一脚将人踢了个狗啃泥。 两个神官爬起来刚想骂，见炎煜凶狠地瞪着他们，立马将到嘴边的脏话收了回去，正正衣冠规规矩矩的追上月华，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了。 炎煜也抱着手臂跟上去，走在月华右侧，对月华道：“仙君对这事怎么看？以前父亲带着火鸟去收邪火，也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魔域的人，见我一个小毛孩子好欺负，趁我不注意把火鸟搞死了。” 月华看传神仪中樱九对他鼓了鼓脸颊，一副不认同的神情，心有意会。他对炎煜道：“若是觉得你好欺负，直接冲你去便是。我没有见到火鸟现在是什么模样，不好随意判断。” 此时几人已经到了云桥上，这条路离事发地最近，也最节省灵力。云桥狭窄，一个人经过宽松，两个人就拥挤了。月华先一步上了云桥，炎煜也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 他早先听闻月华仙君不喜别人吵闹，也担心话说多了会遭到月华厌烦。 下了云桥，前方纭纭白雾蒸腾，再走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白雾一瞬间散去，唯有青山延绵，密林青葱，碧波潮生。 分明是一处风景绝佳的人间境地，但因为这里靠近魔域，住在这里的人时常受到魔物的侵扰，人们都搬走了。只偶尔有胆子大的人，来这里打猎或是寻宝。 月华示意炎煜带路，炎煜自己也不敢耽搁，走在前面，飞跃到前面那座山，到了断崖处停下来。 几个天兵走过来，先给月华和炎煜见了礼，才对炎煜道：“火神大人，我等一直在这里守着火鸟，没有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在这里。” 炎煜点头，神情悲伤，走到火鸟的尸体面前蹲下，伸手抚摸着它身上的羽毛。 月华走过去，看到火鸟脖子上的伤口，对炎煜道：“是被勒死的，可有查出是什么凶器吗？” 炎煜压下心中蓬勃的烦躁，对月华道：“若是能查出来就好了，若是能查出来是什么东西勒死的火鸟，顺藤摸瓜我能将他祖宗十八代扒出来鞭尸！”炎煜缓了缓，接着道：“我当时骑着火鸟看到了悬崖对面一大堆邪火，火势很大，快要烧到林子里去了。”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崖边，指了指对面，道：“父亲常告诫我说要对火鸟爱护，好，我听话，我爱护。我让火鸟停在这里休息，独自一人拿着法器去崖对面收邪火。回来就看它昂着脖子，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想要吐火却吐不出来的样子。” 有神官围着火鸟的尸体看了很久，有些怯怯地站在炎煜后面，道：“看上去，确实是被勒死的。” 炎煜扭头瞪他，“我他。娘。的当然知道是被勒死的！” 其他神官敢怒不敢言，都害怕火神家族的暴脾气，一个年纪大点的神官站出来打圆场道：“大家都冷静冷静啊，查出火鸟死因才是当务之急嘛。火神大人，火鸟它好歹是仙禽，不如您试试能不能将它的魂魄唤回来，问问它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这话一出，炎煜眼睛都红了，暴躁道：“都说死了死了，魂都散了那种死了，我上哪里唤魂去？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帮忙查探的，都给我去周边找今日什么人来过这里的痕迹，别再过来烦我！” 几个神官不敢再多说话，都各自去附近查找线索了。炎煜站在崖边，摸了下眼角，月华看他一眼，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不过，活了一千多年的孩子，还这么不会控制脾气吗？他的阿九，不过才出生几天而已，就已经懂很多道理了。 樱九此时趴在垫子上百无聊赖，不知道月华心中所想，若是知道，怕是要直接跳起来。 第20章 蓬莱之行 半天的时间过去，太阳快要落山了，晚霞铺满天际，绯红与金黄色混杂在一起，绚丽却温柔。几个去周边查探的神官都陆陆续续回来，走到月华和炎煜身边站定，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月华早已经在四周看了一遍，而炎煜一直在火鸟身边蹲着未动，像是已经石化了一般。 炎煜见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背着手在几个神官面前走了几步，看他们都吓的垂下了头，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道：“所以，你们什么都没发现？” 神官们大气不敢出，紧闭着嘴不说话，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都捏着紧紧的，害怕炎煜一气之下将他们打一顿。 炎煜年纪小，也不受管教，确实从不将人情世故这套自然法则放在眼里，不顺眼的人，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只是，这一次炎煜只骂了声“废物”，让天兵将火鸟的尸体用云绸裹起抬走，自己也一甩袖子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和老火神交代，便也没有想到月华还在这里，更没有功夫去教训几个蠢笨的神官。 神官们看炎煜走了，都松了口气，那个年纪大些的神官走到月华身前，恭敬道：“仙君是现在回天庭还是再查探一会？” 月华道：“你们先回去复命吧，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办。” 神官们都离开了，樱九问月华道：“主人，我们要去做什么呀？” 天色很快暗下来，此时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密林被风穿过激起连续紧密的“飒飒”声。 月华道：“我们去闻露的竹林。” 到了竹林，月华径直去了那个吊脚楼，走上老旧的梯子，他推门进去，整个院中静悄悄的，他一个外来者随意进入，这林中主人却并没有出来阻止。 樱九跟着月华环视了一圈房间的布置，很简洁，除了一张雕花床，就是一个摆放瓶瓶罐罐的架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只有一个小瓷瓶。他们早上见过，是闻露接晨露用的。 月华走过来，将青玉瓷瓶拿起，这瓶中露水还有大半瓶，显然闻露还没来得及将晨露炼制就急着出门了，一直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樱九问道：“主人你找闻露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月华不答，将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任何表情外露。樱九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挠了挠头，也不吭声了。 她和闻露仅仅是见过早晨那一次，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毕竟他最好的朋友被烧死了。 月华回到天界，从南天门到照君山要经过火神一族在的烽山，他略微思索了下，便去了烽山，想要再问问炎煜事发时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进烽山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宫人敢拦，月华径直停在炎煜院门口，从祥云上走下。 奇怪的是，这院门口没有宫人守卫，月华刚刚走进院中，就听到有人说话，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老火神和炎煜两人面对面争吵着。 樱九明白，老火神还是知道跟了自己几千年的坐骑死了。老火神气焰更足一些，将炎煜训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火神对炎煜劈头盖脸骂完了，又接着道：“若早知道你是个这么没用的东西，我就把这火神的位置传给你兄长了，我真是后悔啊。” 少年最烦长辈把自己拿去比较，即便是和自己的亲兄长。炎煜咬着牙，对老火神道：“是是是，他才配当你儿子，我他。娘。的就是个废物，我不配！” 炎煜说完就进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老火神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是真的后悔，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火鸟不明不白的死了罢了。 月华从树下走出来，老火神猛然扭头去看，见是月华，才将溢出来的杀气收了。 老火神对月华招招手，指了指院中的圆凳道：“月华你怎么来了？” 月华顺势在老火神对面坐下，道：“来问问二公子关于火鸟事发时的事，既然前辈在这里，那我同前辈讨教也是可以的。事发地并没有魔物残留的气息，魔域的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那里了，所以不会是魔物临时去伤害火鸟。我怀疑是前辈您的仇敌，趁二公子大意，将火鸟勒死。” 老火神静静听着月华说话，面色不变，只是抚了抚胡须，难得用温厚的声音道：“你这次怕是猜错了，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更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仇敌这东西，不存在的。” 月华却不正面回应老火神的官话，反问道：“那么前辈可还记得，三千年前被火鸟烧死的花妖？” 樱九知道，月华说的是朱瑾，她也瞬间明白过来，烧死朱瑾的那只火鸟就是这位火神死去的坐骑。 老火神呼吸突然滞了一下，复又和善地笑笑，道：“月华你这孩子，又在人间道听途说了些什么？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花妖啊。” 月华并不揭穿，只是接着道：“灵兽灵宠认了主之后，便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更何况，火鸟不是一般的灵兽，当时若不是得了前辈号令，不会对着一个小妖贸然喷火。我从以前便敬仰前辈心思坦荡，从不行阴暗狭隘之事，便也不想您出事，还希望您能将当时的事告知。” 老火神摆摆手，道：“没有的事，火鸟从没有乱喷过火。” 月华站起身，夜色中他身姿挺拔如松，嗓音里也带了些循循善诱的味道，他对老火神道：“这一次轻而易举的杀了火鸟，下一个会是谁呢，大公子和大小姐分别在帝君和天后身边当差，别人近不得身，二公子得了您的传承，妖魔鬼怪退避三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还有一个女儿在蓬莱修行。” 听到这里，老火神面上已经浮现担忧之色，月华说的没错，他的小女儿还远在蓬莱，她是唯一一个他没办法保护的孩子。他心里明白的很，火鸟之死只是一个信号，下一步就会盯上他的亲人。 炎煜一直在窗前听着父亲和月华的对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大步走过来，对老火神道：“父亲，我想去保护二姐姐。” 老火神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一起去。”他说着又看了看月华，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火鸟了？” 月华摇首，道：“不知，只是我想您应该更清楚是何人所为，只希望到时前辈能够如实相告。” 老火神去乾神殿求了一道蓬莱的通行令，带着月华和炎煜去了蓬莱。 蓬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仙岛，不管是从什么地方去这里，都要乘船，海上大雾茫茫，很容易迷失，人们也不敢去这里。久而久之，蓬莱便成了神话中才存在的地方。 有了通行令就方便多了，上船之后，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靠了蓬莱岛的岸边。蓬莱岛的掌门早已得了信，带人举着火把来到岸口迎接。 毕竟是天界来的人，掌门不敢怠慢，直接将月华一行人带到学院去了。 路上，掌门一直想要和月华套近乎，他早先就听说天界十大仙君各个龙章凤姿，今日见到心道果然传言不虚，就是人太冷淡了些，不怎么好接近。 月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掌门不知道如何开口，掌门还在寻思，却听月华主动和他说话，惊喜不已。 月华对掌门道：“我们来蓬莱的事不要声张，你只管带人看好炎二小姐。” 掌门点头称是，又和老火神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去安排炎晶晶所在卧房的防御去了。 蓬莱岛的管事将月华等人安排在客房，客房离老火神的小女儿炎晶晶的房间很近。 月华进了卧房，这房间灯火通明，装饰的很是华美，就连床帐都是用的上好的蚕丝软纱，墙上挂着人间失传的名家画作，月华在桌边坐下，将传神仪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樱九一路上因为顾忌着身边有人，一直没敢说话，简直要憋坏了。 她对月华道：“主人，勒死火鸟的那个凶手，真的会来对炎二小姐不利么？我总觉得主人你似乎在怀疑凶手是闻露啊，可我更怀疑是朱夷干的。” 月华嘴角勾了勾，似乎有些兴味地问道：“为何怀疑是朱夷？” 樱九道：“因为朱夷是朱瑾的法器，它要为朱瑾报仇啊。而且火鸟不是被勒死的么，我怀疑是朱夷直接缠到火鸟脖子上，将它勒死的。” 月华点点头，道：“有道理。” 所以，这猜测是对呢还是错呢，樱九弄不清月华说的有道理是什么意思。 樱九还想再问，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管事走进来，慌张地道：“仙君大人，炎二小姐那边，出事了。” 月华带着樱九过去炎晶晶在的卧房，走到门边便见炎煜将炎晶晶抱住，又松开上下打量着，道：“你没事，二姐姐你没事就好。” 炎晶晶疑惑地看着父亲和弟弟，道：“我在这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你们怎么过来了？”她偏头看到站在门边的月华，忙走上前去欠身道：“仙君快请进，是晶晶怠慢了。” 樱九看着这幅亲人相会的场景，很是奇怪，那个管事，刚刚不是说出事了吗？ 房间里的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炎煜刚想问父亲怎么回事，掌门走了进来，炎煜直接问掌门道：“你家那个管事小老头怎么回事，我二姐姐没事，为什么要跟我们说出事了，是觉得吓死人不用偿命吗？” 掌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道：“二小姐她当然没事，出事的是别人。” “啊？”炎晶晶惊讶地睁圆了眼，只打她来了蓬莱，目之所见皆是一片平静祥和，从未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父亲和弟弟都来了，掌门也慌慌张张的，她感觉整个人被蒙在鼓里，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她问掌门道：“师父，怎么回事？谁出事了？” “是程茜，”掌门声音失落，他最中意的两个女弟子，一个是炎晶晶，另一个就是程茜了。“程茜她，死在了自己床上。” “什么？！”炎晶晶捂住了嘴，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炎煜冲了出去。 老火神他们不放心，紧紧跟在炎晶晶身后。炎晶晶跑去了程茜房间，那里已经围了几个蓬莱的管事。程茜躺在床上，眼球外突，表情扭曲，脖子上是一圈红紫色的勒痕。 和火鸟的勒痕在一个位置。 炎晶晶扑过去抱住程茜，悲戚地哭泣出声，不敢相信她在蓬莱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没命了。 炎煜触景生情，红了眼眶，老火神却是脑中警铃大作，看来月华说的没错，这杀害火鸟的凶手，果然早他们一步潜入了蓬莱。如果没有事先安排好人手守着晶晶，那么，现在躺着床上的是不是就……是他的女儿了？ 掌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失去爱徒心痛不已，而且蓬莱从未出过命案，他站在一边，听着炎晶晶的哭声走了神。 月华道：“你带人将蓬莱封锁，严加警戒，最好将人都带来这里，有火神前辈和我在，邪祟还近不得身。” 掌门瞬间清醒过来，“哎”了声去办了。 此时天际一道闪电划过，将黑暗的院落一瞬间照亮，紧接着便是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空气都变冷了。大颗又密集的雨滴从门外和窗台扫进来，房间的地面上很快被雨水打湿。 一个管事上前将门窗关上，又捂紧衣服抱着手臂跺着脚走回来，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今天又是什么怪事啊，造孽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沈唧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想泡温泉 雨声在这个沉静的夜晚尤其响厉，因为门窗都被关上的缘故，房间里沉闷无比，月华站在一边，神情从容，和其他人面上的焦躁神情对比明显。 狂风吹过门板，带来一阵“砰咚”的响声，管事们紧张的看着门外，心想掌门怎么还没回来。 老火神皱了皱眉，刚想走到床边劝说炎晶晶别哭了，却听炎晶晶“啊”的一声痛呼出声，她依旧蹲在床前，抬起手将护腕解开，只见原本雪白的手臂此时已经变得黑紫，在她松开护腕之后，那黑紫气便从手腕处顺着她的血脉快速的流动着，很快整只右手也变成了黑色。 这突发状况只发生在一瞬间，就连月华都没能预计和制止，他上前伸出两指将炎晶晶手腕按在被褥上，一边输送灵力阻止黑气漫延，一边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 此时老火神和炎煜也担心的围了上来，管事们只在一边踌躇，他们是蓬莱岛的老人了，很有眼力劲，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不上去碍事。 老火神看着炎晶晶手腕上两个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小洞，沉声道：“是毒蛇，这毒还烈的很。” 岂止是还烈的很，老火神明白，若不是月华及时将炎晶晶体内的毒拦住，只怕炎晶晶此已经毒发身亡了。想到这里，老火神懊悔不已，扭头对炎煜急道：“这毒蛇肯定还没跑出去，快找！” 他说着当先一步开始了行动，炎煜担忧的看了眼紧闭着眼的炎晶晶，握了握拳，去了房间的另一边。 老火神刚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站在月华和炎晶晶身旁，伸手将盖在程茜身上的棉被掀开，只见一条长得很像竹叶青的长蛇盘在程茜小腹前。老火神刚刚掀开，青蛇就朝着老火神面门扑来，老火神早有准备，猛退两步之后将青蛇七寸捏住。 “敢跟我来这套，也不看看我活了多少年了，什么招数没见过，会怕你这区区一条小蛇？”老火神说着又看了看炎晶晶，一条小蛇将她咬的半死不活，不知是这青蛇毒性太强了，还是炎晶晶在蓬莱修为退步了。他接着道：“你把解药拿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老火神说完，将青蛇掐的死紧，他用了些法力，指甲戳进了青蛇的皮肉里，显然对青蛇很是痛恨。 青蛇却不为所动，依旧对老火神吐着信子，原本潮湿的地面上，突然升起一片微薄的青烟，一丝丝的缭绕开来，在他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化成了一条条竹叶粗细的小青蛇，爬上了管事们和炎煜的腿。 月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床帐顶上道：“闻露，别对无辜之人下手。” 有少年声音回应道：“无辜？这世间哪有无辜之人？月华仙君何时这么悲天悯人了。” 老火神抓住青蛇的手一顿，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只见床帐上面盘踞着一条青蛇，通身碧绿，颜色如同清透无暇的翡翠，一看便是很少沾染尘世风，于清静之地苦修很久的妖精。 话虽如此，闻露还是将散出去的小蛇们收了，管事们皆松了一口气，两腿直打颤，连“告辞”都没说就一个接一个跑出去找掌门了。这情形，怎么看都是外面更安全吧。 见罪魁祸首露面，老火神反而沉得住气了，他将手中的青蛇当着闻露的面捏死后扔到一边，寻思着对敌之策。炎煜不同，一来是少年人容易冲动，二来是想为火鸟和姐姐报仇。 炎煜取出法器向闻露冲来，闻露变成人形一闪，从床帐上下来，对着月华摊手，道：“看，你让我别对他们下手，他反倒是要来打我了。” 月华还在用灵力为炎晶晶解毒，闻言沉静道：“是你先下的手，火鸟的事暂且不提，炎二小姐是你咬伤的。炎煜是她弟弟，不打你打谁。” 闻露又躲过一招，炎煜法器上燃起的火差点烧到他的头发，他叫道：“哎哟，真要追溯到谁先下的手的话，那可不是我，是这老头还差不多。”闻露说着，已经窜到了老火神身后。 闻露刚刚蓄起掌风要对老火神天灵盖拍下，炎煜大叫一声“小心”，自己赶不及过去，心急之下将法器对着闻露掷了过去。闻露也不躲，刚刚嬉笑的神情也收敛了，掌风快要落在老火神头顶。 老火神却呵呵笑了起来，身形未动，道：“小孩子还是太冲动了。”他抬手对上闻露的掌风，积蓄了几千年的热浪将闻露瞬间掀翻出去，他身体撞到了桌子，跌在桌脚处，抑制不住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起来。 老火神向着闻露走去，眼中杀意迸发，道：“还是那句话，你把解药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 闻露笑的很愉悦，摇头道：“没解药，你女儿没救了，等死吧。想杀我就杀了我吧，反正有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儿陪葬，我快活的很。” 老火神捏紧了拳头，就要对着闻露砸下去，月华手指从炎晶晶手腕上移开，挥袖拦下了老火神这一拳，道：“前辈，闻露还是交给帝君处置吧，你我都没有资格。炎二小姐身上的毒已被抑制，解药是竹叶青的蛇胆和竹叶上的晨露，当务之急是带炎二小姐回去解毒。” 老火神呼吸急促，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缓过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道：“是我太急躁了。” 月华道：“前辈爱女心切，月华明白。” 炎煜将炎晶晶背起，月华将闻露变回原形收伏后，掌门才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掌门扒开门缝往里瞧，见月华他们都好好的在房间里待着呢，心放回了肚子里。可转念想到程茜，又难过极了。 回到天界，月华先去天帝那里诉职，后将闻露交给了专门负责天界案件审查的刑宫，天界一直以来没出过几次案件，刑宫的人每天悠闲度日。这次闻露的事涉及到了火神官的女儿和坐骑，便非同小可了。 将这事安排好之后，月华身边终于没有别人在，他将传神仪拿出来，一边驾祥云回照君山，一边看樱九在做什么。 樱九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觉得心情舒爽了些，对月华道：“在蓬莱的经历，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月华道：“因为闻露和火神前辈，一个失去了好朋友，一个失去了相伴几千年的坐骑吗？” 樱九猛点头，道：“还是主人懂我，而且火神官还差点失去了一个女儿呢。我觉得，他们俩都挺惨的，这件事中，没有谁是胜利者。”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月华道：“冤冤相报，却是彼此都在不停地失去。” 然而不报的话，终究意难平。樱九只是这样想，没有说出来。 很快就到了照君山，月华没有像往常一样会寝殿或者书房，而是去了温泉殿，蓬莱那场雨，受闻露的影响，潮湿的空气中掺杂了蛇类的黏腻感，让他非常的排斥。 到了温泉池边，月华蹲下身，将手指伸进池水里，想了想对樱九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寝殿吧。” 樱九捧着脸，眨了眨眼睛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背过身去不就好了嘛。” 月华想，樱九一个女孩子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如此拘泥呢。他将外袍脱下，整齐的叠好放在池边，将传神仪压在上面，之后在樱九的注视下，将腰封解了丢到外袍上，正好将传神仪盖住了。樱九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惊得叫了声。 却听月华轻笑出声，之后是很轻的水花声，是月华进温泉池里了。 樱九干脆躺在垫子上，用十足的羡慕语气道：“我也想泡温泉呀。” 现在是温泉泡不成，美男出浴的场景也欣赏不了了，月华这人，是真的会一招斩断别人所有可能的幻想。 月华自然能听得到樱九说什么，他对樱九道：“就算我把传神仪放水里，你也出不来。” 樱九不想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想到已经被刑宫收押的闻露，道：“朱夷去哪里了呢？” 月华不答，只是看了传神仪在的位置一眼。 一刻钟后，月华从温泉池中起身，凌晨时分尚微弱的晨光似乎都积聚在了他身上。踏上岸时，月华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袍服。他将岸边的腰封拨开，将传神仪拿出来，对樱九道：“想知道朱夷在哪里，可以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樱九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圈很细的绳子，她爪子勾着绳子，自己低下头看不到是什么样子，便问月华道：“难道朱夷在我脖子上？” 怎么可能呢，朱夷可是那么一大块红布啊。 月华点头，道：“正是，它自己挂上去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看上去很顺眼。” 雪白的小猫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平添了几分灵气和活力。 “可我不想让它挂我脖子上嘛，”樱九气呼呼道，模样却像极了撒娇，她抓着朱夷拉扯，喊道：“你给我下来！” 月华看她动作大，有点担心道：“别伤着自己。” 朱夷不为所动，樱九左边拉扯，它右边就锁紧了。看樱九急的都快哭了，它才委屈地出声道：“多好看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在你脖子上，我可以在其他地方啊，如果你不喜欢红绳，我还可以变成别的呢。头上的绢花啊，尾巴上的蝴蝶结啊，我听说人间养的猫宠物可喜欢戴这些装饰了。” 朱夷声音雌雄莫辨，一时间分不清它是何种性别。 樱九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你干嘛在我这里？”见朱夷不回答，又问月华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它在我脖子上了？” 月华点头，道：“它很喜欢你，从我带你去听闻露讲朱瑾的故事后，它就藏在你身上了。” “难怪在蓬莱岛时，我怀疑朱夷，你会露出那种表情，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樱九生气地“哼”了声，“你们合伙欺负我。” 此时朱夷已经默默的从樱九脖子上下来，在樱九旁边学着樱九的样子抱膝，樱九趁它不注意瞬间跳起一爪子将它按在地上，凶道：“让你缠我脖子上！说，还敢不敢了？” “猫大爷饶命，”朱夷假装哭啼啼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回去寝殿，月华和往常一样打坐，樱九进入睡梦中。月华身体进入入定状态，神识还没有完全融进去，他对趴在樱九身边的朱夷道：“阿九先前做噩梦，是不是你捣的鬼？” 朱夷却是大胆的承认了，它道：“瞒不过仙君，我只是想借您家宠物的梦境，去看朱瑾身死时的具体情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活了下来，这问题困扰了我三千年了。现在才知道，是修嫣仙子救下了我，她都自顾不暇了，却还想要救朱瑾。” 月华道：“既然得到了答案，你走吧。” 朱夷依旧趴在樱九旁边不动，道：“她身上有朱瑾喜欢的味道，我要代替朱瑾认主。你也知道她不是真的云养宠物吧，你担心她某天魂魄会消失。” 月华自然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小挽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顺手牵猫 午时，月华刚投喂完樱九，一人一猫准备歪在塌上看书时，天帝身边的引士官又来了，连着两天出入照君山，引士官自己也很无奈。 天帝召见月华还是为了闻露的事，据引士官说，闻露在刑宫喊了一上午要见天帝陈述冤情，刑宫无法，只得将这事报到了天帝那里。天帝也似乎对于闻露想说的冤情好奇，让刑宫的人把闻露带去了乾神殿。 只有闻露去自然是不行的，还需要这个事件中的其他人也在场，比如老火神和炎煜，比如月华。 月华看樱九和朱夷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便没有带上传神仪，和樱九道了别后就去了乾神殿。 进了殿中，恰好听到老火神向天帝请求处决闻露。 天帝抬了抬眼，随意问道：“哦？炎卿想要怎么个处决法？” 老火神剜了被缚妖绳五花大绑的闻露，道：“这青蛇妖犯的罪，单单是勒死火鸟，就已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臣愿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在场的几个小神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永世不得超生真太狠了。 不过话说回来，火鸟也被闻露给整的魂魄都散了，一命抵一命，老火神这样想也正常。 月华此时已经站在了殿中，他向天帝行了礼后，道：“帝君，不如也听听闻露的说法，再做决断？” 天帝点头，对闻露道：“你所说的冤情，是什么冤情？要实话实说，但凡有一丝虚假本君就要制你的罪。” 闻露无视老火神投来的痛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缓缓道：“禀天界的帝君，我杀火鸟是为了给我的朋友报仇。三千年前，我朋友朱瑾上天找修嫣，被这位火神官的火鸟烧死了。她是妖，没有你们这些神仙尊贵，但她也是一条命，不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 老火神听到修嫣后，身体抖了一下，放在闻露身上的视线也收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看居在高位上的天帝，又看了眼月华，攥了攥拳头，急切的打断了闻露说的话，对天帝道：“帝君，火鸟命数中本也有次一劫，是我老糊涂了忘了这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闻露听完，笑出了声，小声嘟囔了句：“你可不就是老糊涂了吗。” 炎煜走过来，神情有些暴躁，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妥协，他道：“一个小妖而已，被烧死就被烧死了，为什么要拿火鸟的命去抵，那妖精配吗？” “孽子住口！”老火神骂完炎煜，平缓了一下呼吸对天帝拱手道：“帝君，当初是火鸟莽撞，烧死了这位青蛇君的朋友，一命抵一命，我们两不相欠。这等小事麻烦帝君了，还请帝君饶恕这青蛇君吧。” 天帝呵呵笑了几声，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神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他对老火神道：“也好，本就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和本君无关。只是火鸟就这样役了实在悲哀，本君会让灵兽宫再培养一个火鸟出来送给炎煜的。” 老火神忙拉着炎煜跪下谢恩。 闻露最终还是交给刑宫关押，等过了拘押期限再将他放回去。两个刑宫的宫人押着闻露出乾神殿，闻露路过月华身边的时候，对月华勾唇一笑，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月华一时间琢磨不透。 出了乾神殿，炎煜赌气地先跑了，月华和老火神并排走着。月华问老火神道：“炎二小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老火神满脸感激之色，他对月华躬身一礼，道：“多亏月华及时相助，晶晶的毒已经退了，只是还未醒来。” 月华将老火神的手臂托住，不让他将腰身弯下去，他轻声道：“前辈，火鸟会将花妖烧死，不是您在殿中说的莽撞这么简单吧。” 老火神站直了身体，道：“别问了月华，”他原本想就这样和月华告辞走开，但想到面前这人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叹了口气道：“我只能说是上面的人要求我让火鸟这样做的。所以月华，为了我们都好，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去查，更不要再和那个青蛇妖有什么牵扯。这其中水很深的，千万不要踏进去。” 月华回照君山的路上，还在琢磨着老火神的话，还有闻露离开时，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刑宫是天界中，除了乾神殿和天帝天后的寝宫外，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若要进刑宫见闻露，还需要去天帝那里去求一道通行令。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月华就回到了照君山的寝殿，寝殿中静悄悄的，没有樱九和朱夷的吵架和追打声，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走近放着传神仪的桌子，拿起传神仪，眉头紧跟着皱起，传神仪中那个一看到他就会笑的很开心的猫，不见了，只有朱夷飘在半空。 月华问朱夷道：“她呢？”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朱夷落到地面上，做了一个拿绢帕抹泪的动作，对月华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还正和她闹着玩呢，她突然和我说好困，好想睡觉，然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我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没想到下一秒就见她身体变得透明，直到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月华道，心也跟着突突跳了一下。 他用灵力将朱夷从传神仪里勾出来，退出云养宠物的界面，就见灵兽宫的大字公告在首页上亮起。 “云养宠物试玩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请等待正式版登陆。” 在这公告的下面，是一些神仙的跟帖。 其中有一个是癞蟆仙说的，他在上面道：“正式版回来之后，我们再选择原来的宠物，他们还会带有原来的记忆吗？” 紫绵在下面回复癞蟆仙道：“抱歉上仙，试玩版是删档测试，所以，即便再选原来的宠物，记忆是不会有的了，您可以到时候重新养一只，反正属性不会变，只是多花点时间培养罢了。不过不会让您们吃亏的，等正式版回归，每一个宠物都送一套粉色纱裙或者黑金锦袍。” 看到有补偿，癞蟆仙不吱声了，黑金锦袍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月华抿了抿唇，拿着传神仪去了灵兽宫。 刚行到灵兽宫宫门口，就见紫绵和朗木两人坐在门边嗑瓜子。见月华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惊讶的表情，连瓜子都忘了收了。在他们的记忆力，月华还是头一次来他们灵兽宫。 紫绵先反应过来，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对月华抱歉道：“月华仙君，我家仙君现在不在殿中，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和朗木说，等我家仙君回来，我们一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他。” 月华道：“我不是来找元衡的。我来灵兽宫只是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让原本的宠物回来，以及，什么时候回来。” 紫绵和朗木对视一眼，没想到月华是为了云养宠物的事来的，紫绵柔声道：“回仙君，原本的宠物没办法回来的，而且，测试版的数据都在今天晌午清空了。至于正式版什么时候上线，我们也不清楚，这事我家仙君说了算。不过，等正式版出来紫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仙君。”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月华心中怅然若失，面上也不自觉的蒙了一层冰霜，看上去更冷了。 这时，又一个人来了灵兽宫。 紫绵和朗木看着一连来了两个仙君，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只再次感叹这事是从未有过的，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 归淳从仙鹤背上跃下，到月华身边站定，对着紫绵和朗木亮出手背，只见上面有一排牙印，都渗出血丝来了。 紫绵和朗木面面相觑，不知道归淳仙君这是在玩哪一出。 月华问道：“你来做什么？” 归淳道：“我还想问你呢。”归淳指了指受伤的伤口，对他们道：“看到了没有，这是哮天犬咬的，都怪你们灵兽宫。” 紫绵忍不住蹇了眉，却还是脸上带笑的问道：“归淳仙君这话说的，您被哮天犬咬了不怪它也不怪二郎真君，怎么偏偏怪起我们来了。” 归淳将手收回去，抱臂道：“当然怪你们了，要不是你们突然搞什么关闭测试版，将我的酷狗弄没了，我也不至于没狗撸，跑去撸哮天犬啊。” 这什么道理？紫绵暗自翻了个白眼，依旧笑的温和，“仙君有所不知，这个版本漏洞太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式版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了，我可以向仙君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归淳被咬了心里不痛快，听不进紫绵的话，只是道：“元衡呢，让他出来见我，都三千年没露面了，云养宠物下架也不出来解释一下，我被狗咬了也不知道出来安慰一下。” 紫绵歉声道：“实在对不住，我家仙君还在人间游历呢。” “又是这句话，”归淳冷哼，“我每次来他都是这个借口避而不见，他莫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归淳说着就要往灵兽宫里闯，紫绵和朗木上前去拦，被归淳一掌推开，归淳进去之后径直飞向灵兽宫的最高处，一间间的将门打开寻找元衡在哪里。 朗木从地上爬起来，急忙紧走几步将紫绵扶起，紫绵顾不得摔疼的腿，对朗木道：“快，快阻止他！” “你不要紧吧？”朗木急切地问道，神情担忧。比起元衡定下的规矩，他更担心紫绵现在怎么样。 紫绵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快去！想我们俩都被贬下界吗！？” 朗木无法，只得松开紫绵快速向顶楼奔去。 月华看不懂这三人在搞哪一出，便站在原地身形未动，他本人也不好八卦，抬脚就想离开。 紫绵扶着腰踏出灵兽宫喊住月华，垂泪道：“仙君且慢，求仙君救救我们吧。”她说着就要跪下。 月华回身制止，用了一丝法力将紫绵曲下的膝盖托起，他问道：“怎么了？” 紫绵道：“我家仙君给我们下了死规矩，若是有人闯进他的书房或是见到了他本人，我和朗木就会被贬去仙籍，剔去仙骨，变成凡人。” 她和朗木生来便是仙界的人，做什么事一向随心所欲，若是让他们身无分文的去人间，又没有一技之长，怕是要讨饭过日子了。 月华想，归淳此行确实是太鲁莽了些，便对紫绵道：“我去看看，只是能不能阻止他我不能保证。” 他说完进了灵兽宫，跃上顶楼，在一个房间门口堵住了归淳，归淳刚把手放在门板上要推门进去，被月华拦下了。 月华看他眉宇间充斥着暴躁，心中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见归淳这幅模样。 归淳喘着粗气，对月华道：“你别挡我，我今天非要见到他不可。” 月华诧异道：“难不成你们还有别的恩怨，以前你见不到他也不会这么冲动。” 归淳看着月华，没有否认，月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归淳收回推门的手，背靠在朱红石栏上，解释来龙去脉，“上古有十大神器，你知道的，你身上的铮血碧玉箫就是其中一个。我曾经有一个璇玑镜，也是其中之一，三千年前，被元衡骗去，一直未曾还给我。如果是一般的法器，送他就送他了，但那是我祖传的璇玑镜，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送给他。” 他说着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每次来，他都避而不见，还让他的手下说他去人间游历去了，游历三千年？他可真是厉害啊。” 归淳面露讽刺，朗木此时已经爬上了顶楼，气喘道：“两位仙君，我家仙君他是真的不在家，归淳仙君您若信得过小的，等我家仙君回来，我一定将这璇玑镜的事给他说。” “我信不过你。”归淳道：“而且，我没必要等他回来问他要，直接从这里找出来便是。” “仙君不可！”朗木急道。“我和紫绵会死的。” 月华见状，对归淳道：“璇玑镜的事，等元衡回来我帮你讨还，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俩了。” 归淳咬牙，最终还是妥协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退让，”他说完又对朗木道：“告诉你家仙君，若是一个月之内不归还，我就闹到帝君那里去。” 月华道：“帝君怕是没工夫处理你的私事。” “怕什么，”归淳道：“我和九公主关系好的很，我到时去求九公主，她再去求帝君，帝君说不定就会帮我了。” 樱九睡梦中被一阵耀眼的光照醒，她捂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那么光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来回走了几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的让她心里发慌，这空间不就是她的玉石项链吗？难不成又回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月华会发现她消失了吗，她有没有被别人取代呢，月华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吗？ 每想到一个问题，她的心就往下沉一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芙玫，你这项链挺好看的呀，这样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谁送的呀？” 那个叫芙玫的女人娇媚道：“哎呀，是干爹送的啦，还是你有眼光呢，我觉得这项链用玉石做的太老气啦，不符合我的气质。” 这话说完，樱九感觉到眼前的强光消失了，是那个叫芙玫的女人炫耀完后，将项链放回了衣衫内。 女人讨好道：“你干爹也太好了吧，芙玫你人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你把这项链都衬托的高贵了呢。” “是吗？”芙玫掩唇娇笑，道：“那是，我可是陵州第一美人呢。我干爹说这个项链是一个修真者戴过的，他可了解我了，知道我懒，便送我这个项链，还说能帮我躺着修行呢。” 樱九一直听着两人对话，这玉石项链是她的，她再明白不过，这项链只是一个改造的乾坤袋而已，除了能做首饰，能在里面存放点东西之外，便没有别的用处了。 帮助修行更是无稽之谈，想来这位第一美人的干爹，不是真不懂，就是在骗她。 那个女人问芙玫道：“我记得你干爹是商会的会长吧，什么时候也去修行了？” 芙玫笑了笑，道：“嗨，他这人都多大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里还能修行呢。是一个修真大能送给他的。” 樱九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修真大能送的，难不成这个修真大能就是杀死她的那个人，在她死后还将她的项链转手送人？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太高了。 樱九听着，除了这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还有别人的说话声。 有来往行人讲话的声音，也有小贩的叫卖声。 果然芙玫道：“时间不早了，这太阳也快要落山了，敏敏，我们就各自回家吧，有时间再来这陵桥游玩。今天你破费了，改天我请你吃八宝鸭呀。” 敏敏“哎”了两声，听到芙玫说要改天邀请她玩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下了拱桥就分别了，芙玫停住脚步，看着敏敏的背影，不屑道：“一个又穷又丑的平民女，还想和我做朋友，我呸。” 芙玫转身就走，险些被从右侧过来的小卖郎的货架撞到，她后退一步跌在一个男人怀里。 樱九听到芙玫的心跳声，紧接着又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对芙玫道：“你没事吧，没有被撞到吧？” 芙玫倚在男人怀里，羞涩道：“我没事，谢谢官人。” 男人却笑出声，“还是第一次有美女姐姐叫我官人，毕竟我在前几天才过了十八岁生辰，姐姐以后走路小心着些，下次可不一定会遇到我了哦。” 芙玫直起身子，香帕遮脸，道：“原来官人还是个少年呢，是姐姐眼拙了，只是见弟弟这般有男子气概，还以为弟弟已经弱冠了呢。”芙玫表情有些失落，她看着这少年，道：“真是君生我已老，可惜姐姐大你两岁，不然还可以成就一席佳话呢。” 樱九听的都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用最羞涩的模样说着大胆的话，才刚刚见面，芙玫就已经向少年表达爱意了。 她说着脸上泫然欲泣，少年看的痴了。 只听少年道：“长辈们都教导我说以后要找一个会疼人的女子做娘子，我看姐姐漂亮又温柔，虽比我大两岁，但肯定是会疼人的那种，所以，如果姐姐不介意，我想带姐姐回家给爹娘见见，求他们去姐姐家下聘礼。”少年说着拉住了芙玫的手，凑近芙玫道：“我中意姐姐，姐姐意下如何？” 芙玫拳头轻轻砸了下少年胸膛，羞红了脸嗫嚅道：“臭弟弟，这也太快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公子，我得先回去和我爹娘说说，让他们有一个心理准备。” “香姐姐说的是，是弟弟考虑不周了。”少年道。“我家在城南，姓江，姐姐随便跟人打听一下便知，”他话语中带着得意之色，“我江家在城南一带是最富庶的。” 两人还在说着什么，樱九却听不到了，她再次进入封闭的空间中，直到一阵颠簸过后，面前一亮，看到月华的一瞬间，惊喜淹没了她。 “喵！喵喵喵！”樱九脱口而出。 月华脸上浮起失落之色，手掌将传神仪正面朝下压在桌面上，他神色冰冷，手指捏紧了桌沿。 樱九不明所以，清了清嗓子，喊月华道：“咳咳，喵，主……额，这个咳咳，怎么一说话就是猫叫。” 听到声音，月华将传神仪翻开，看樱九冲他笑，一时间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滋味，有点酸涩又有点甜。 樱九郁闷道：“主人你怎么都不理我，我原本以为以后见不到你了都快难受死了。这半天不见，我可想你了。” “我……”月华刚说出一个字就戛然而止，生生把“我也想你”这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道：“你回来就好”。 樱九鼓了鼓脸颊，月华此时才认真看她，见她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蹇起了眉，担忧道：“把定魂珠拿出来吃一颗，然后用我教你的口诀调息。” 樱九看着自己，叹息了一声，从树下扒拉出乾坤袋，掏出一颗定魂珠吞下了肚，她回到垫子上坐下，见月华担忧的样子，心里反而莫名的开心起来。 她盘起腿打坐，问月华道：“你害怕我会再次消失么？” 月华不答，朱夷从架子上滑下来，穿进传神仪中，在樱九身边飘来飘去，道：“当然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现在魂魄真的虚弱，比做噩梦那次还虚弱，你快点调息吧。” 樱九听话的闭上了眼，运气调息。回来之后她反而什么都不害怕了，打坐中的她，嘴角都带着笑。 朱夷对月华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定魂珠也支撑不了多久，我感觉到传神仪在排斥她，一直想要把她的魂魄向外挤，许是这次灵兽宫做了什么改良。倘若阿九她真的一不小心被挤出去了，再想回来就难了。” 月华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永远留下吗？” “永远留下？”朱夷惊道：“你想的也太长远了点。我只有一个可以保住她魂魄的办法，不至于总是寄生在你的传神仪里，也不用再体会魂魄颠簸之苦。” 月华道：“讲办法。” 朱夷妥协道：“好好好，你们大仙就是这么喜欢一本正经。”他咳了声，道：“办法就是给她找一个同类的身体，也就是找一只猫，来收养她的魂魄，因为是同类，所以会很容易融合的。” “我知道了，”月华道：“我现在就去找猫，你继续待在传神仪里，帮我守着她，有异常状况就叫我。” 月华径直去了灵兽宫，不管是人间的宠物猫、流浪猫，还是妖界的猫妖，他都不想碰，灵兽宫相对来说好点。 到了灵兽宫，没有看到先前守在这里的紫绵和朗木。走进去后，却见两人一人一边在打扫灵兽宫中宽阔的庭院，月华没有那个功夫去想两人是本就负责打扫，还是元衡回来之后给他们的惩罚任务。 紫绵更为机敏，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扭头去看，见是月华，忙将扫帚放在一边，走上前来向月华行礼。 月华问紫绵道：“灵兽宫可有猫，我想养一只。” 紫绵为难道：“回仙君，灵兽宫里并没有猫这种灵宠，实在是非常抱歉。”这抱歉是真心实意的，因为月华刚在今日中午时分帮过他们，现在月华仙君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帮不上忙。 紫绵咬唇想了想，道：“实不相瞒，仙君，整个天界也就只有羽衣坊那里有几只狸花猫，还是准备养大了之后，剥下皮毛给天后娘娘做衣服的，您去讨要恐怕要不到。如果仙君不着急养猫，我可以去人间寻一只干净的猫咪回来，驯养好了再送给仙君。” 月华摇首，道：“我去试试吧。”他说完就走了，给樱九找身体的事情刻不容缓。 朗木在月华进来的时候，也走了过来，站在一边听两人说话。月华离开后，朗木皱着眉头对紫绵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记得那个谁吗，修嫣仙子，就是被锁琵琶骨丢下界的那个，她当初就是猫妖修成的仙。我记得月华仙君当时和修嫣仙子关系挺好的。后来修嫣仙子犯事被处决，天界就禁止养猫禁止猫妖成仙了。月华仙君竟然还来问猫？这就太奇怪了。” “你说得对，”紫绵手腕敲了敲自己的头，自责道：“我怎么会将这事给忘了，看来月华仙君那场病生的着实厉害，到现在还没能想起那时的事。朗木，我去追月华仙君，可不能让他去找天后娘娘，如果被娘娘知道是我们给月华说的羽衣坊有猫，我们就惨了。” 朗木按住她的手臂，道：“我脚程快，我去。” 月华走的很慢，他从未和别人讨要过什么东西，不知道到了天后那里该怎么说，而樱九也还没有醒来。 在月华距离天后的寝殿还有几里时，朗木追了上来，简直用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他喊住月华，一边大喘着气。 朗木走到近前，对月华拱手，道：“仙君，您万万不能去求天后娘娘。” 月华疑惑不已，提到天后有猫的是他们，不让他去讨要的也是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月华问道：“为何？” 朗木舒了口气，道：“天后早就已经禁止别人要猫养猫了，仙君可能不记得了，当时帝君还颁了政令呢。” 紫绵因为帮不上忙而觉得愧疚，他又何尝不是。他来的路上想过，如果月华养猫只是一个随便的想法，他劝不劝说都无所谓。但是看月华真的要去找天后讨要了，便知道养猫这事对于月华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朗木向前一步悄声道：“仙君，您去要是真的不成的，可能还会遭到娘娘的抱怨。不过我有一个主意，那就是您偷偷的去羽衣坊抱一只回来。” 他本想说“您可以去偷一只回来”，但是仙君做事，能用偷吗？况且，那些狸花猫留在羽衣坊，迟早要被扒了皮毛做成衣服献给天后，还不如被月华养在身边做个消遣呢。 月华去了羽衣坊，这是他第一次踏这里，在羽衣坊忙活的管事、宫人和绣娘们都停下了活计，看着走进来的月华。 羽衣坊的主管是个女仙，反应过来急忙迎上前去，对月华恭敬道：“仙君大驾光临，可是需要新式的衣裳吗？”她偷偷打量月华，只觉得月华穿着白色的内衫单色的袍子都俊逸非凡，她接着道：“我们可以给仙君量一下肩宽腰围等尺寸，给仙君量身打造最适合您的衣裳。” 事实上，羽衣坊的管事早就练就了一双巧眼，打眼一看来求衣服的仙人，就知道该做出什么尺寸和样式的衣服。这位仙女主管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借机接近月华罢了。 月华推辞道：“不必了，我只是听说这里有珍稀神兽的毛皮和毛羽，便想进来看看，你能带我去吗？” 主管听了，忙点头称是，走在前面带路了，她边走边介绍道：“这里是我们的绣坊，这些绣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绣天界的各处风景都不在话下，我觉得仙君身上挺素的，等仙君挑到喜欢的云锦和毛羽，我让他们给仙君做衣服，再在上面勾勒出精致的纹理，保证仙君喜欢。这里是……” 最里面那个院子是存放珍稀神兽的皮毛和羽毛的，刚刚走进去，月华便听到几声细微的猫叫声，樱九也在此时醒过来，经过调息之后魂魄稳住了些，只是仔细去感受，还是有些排斥感。 主管将门推开，对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所有的珍稀毛皮都在这里了，希望仙君能挑到喜欢的。”她说着也跟着月华迈过门槛，走在月华身边介绍着那些毛皮的来历。 月华道：“仙子且去忙自己的事便是，我随便看看。” 这独处的机会来之不易，主管刚想拒绝，就听月华道：“我不喜欢身边有别人在。” 主管垂下了头，退到门边等着月华，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 月华维持着挑选毛皮的样子，直到走到了一个竹制篮子旁边，向里面看去，就见八只狸花猫在里面，有的睡觉，有的互相舔毛，有的在一边发呆，还有一只看到月华“喵”了一声又趴下了，显然对外人兴趣不大。 月华将传神仪放进篮子里，对樱九道：“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复又对着朱夷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继续装模作样的去看衣料了。他知道，朱夷自有办法将樱九的魂魄从传神仪中转移到狸花猫身体里。 樱九却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两位在她打坐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她刚想开口问，就听朱夷小声道：“你别说话，闭上眼。” 樱九听话的照做，只觉得一阵拉扯剥离之感在体内生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朱夷轻咳了声，道：“好了，你可以睁眼看看了。” 樱九睁开眼，眼前一片通明，视野也变宽了，就像是，她之前做人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周围，就见有那么七只和她一样的猫，在这个篮子里。 这时主管又迎进来一个人，她是天后身边的侍女，虽然她只是个侍女，但天后的侍女终究是和普通的侍女不一样的，主管脸上挂着笑，对侍女道：“紫依仙子，快请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紫依趾高气昂的走进来，完全无视主管的存在，待看到月华后，眼睛瞬间一亮，她踩着莲步走到月华身福了福，娇声道：“仙君，您也在这里呀。” 看月华神情淡漠，紫依有些懈气，便先去看了给天后养在这里的猫。樱九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忙趴在传神仪上，将传神仪牢牢的挡住了。 紫依手指点了点数量，正好八个，她撇了撇嘴，道：“小畜生们，光吃不长，我看你们也就长这么大了，今天就扒了你们的皮给娘娘做衣裳。” 她说完又转身回到月华身边，见月华在看神鹿皮，忙道：“仙君好眼光啊，鹿皮做靴子最棒了，”她说完对立在门边的主管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仙君量尺寸做靴子。” 月华摆手，道：“不必。” 他回身去看竹篮，就见樱九已经爬上了篮子边，两只爪子扒在沿上，冲他歪头笑呢。 月华放下担忧的同时被萌到，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紫依看呆了，以为月华在对她笑，瞬间红了脸，她结结巴巴道：“仙……仙君，您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您量尺寸。” 月华看向她时已经恢复了原本淡漠的神情，他道：“不劳烦仙子了。” 月华假装继续看，路过竹篮的时候，将手伸进去，樱九顺势将爪子放在月华手心，被他抓着在到竹篮边的时候，为防止被房间里其他人看到，快速的钻进月华的袖子里，两只爪子和两只腿紧紧抱住月华的手臂。 好在月华衣袖宽大，别人也看不出里面还藏了一只猫。而传神仪自身有灵力，早已偷偷的回到了月华怀中。 第23章 他的秘密 为了防止樱九掉下去，月华将手臂横起，方便樱九趴在上面。他继续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和搭在架子上的毛皮，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紫依还沉浸在月华刚刚那个浅笑中，心中小鹿乱撞。见月华要走了，忙凑上前去道：“仙君，你若是嫌弃这里的毛皮俗气，羽衣坊还有很多高级的锦缎呢，我可以陪您去看看。娘娘常夸我眼光好，我跟着仙君去挑选，一定能挑选到让您满意的。” 月华依旧推辞，他本就不是来选布料的，现在给樱九找身体的事情完成了，便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主管站在一边神情尴尬不已，这紫依，仗着是天后身边的人，竟是想要将她的活计给抢了。 月华走后，紫依对着身旁的架子踢了一脚，又走到竹篮旁边，使劲将盖子“啪”的一声盖在竹篮上，刻薄道：“一群丑八怪，和我上次来的时候竟是一般大小，娘娘等新衣裳等的急，既然如此，今日就将你们拿去剥皮好了。” 主管走过来，对紫依道：“仙子，取皮毛这事，可否由我们羽衣坊代劳？” 紫依冷笑道：“代劳，你们代劳的起吗？娘娘要穿的衣服，金贵着呢，你们剥皮的时候处理不好怎么办？”见主管还想要说什么，紫依直接打断道：“行了，我们有专门的人员来处理，用不着你们羽衣坊。” 她说完去门外对同她一起来的宫侍道：“进来两个人将这几只猫抬走，抬到娘娘的寝殿去。” 出了羽衣坊，樱九从月华袖子里钻出来，被月华抱在臂弯里。月华忍不住去摸樱九的头，樱九抬脸追着月华的手指去咬，咬到了又不敢用力，只用小牙齿轻轻的磨，用舌尖轻轻的舔几下。 月华手指被磨得有点痒，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手抚在樱九背上顺毛。 很快到了照君山，进去寝殿后，月华也没有将樱九放下来，而是自己坐在藤椅上，将樱九抱在身前。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那些神仙为什么都喜欢养灵宠了，也体会到了九公主的那句话，虚拟的哪里有真的好玩。 只不过，不管是虚拟的那个，还是现在在他怀中的这个，都是同一个魂魄罢了。 樱九抬起头去看月华，就见他神色温柔，一时间竟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不过，话说回来，谁不喜欢撸猫呢，月华仙君这样也不足为怪。樱九想道。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着，任由月华的手在她头上。 朱夷从传神仪里飘出来，趁樱九闭上眼没注意，变成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系到樱九的尾巴上，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猫的尾巴异常敏感，樱九回身去捉自己尾巴，却是根本就够不着。她从月华身上跳下来，在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直到把自己给转晕了。 朱夷抑制不住地嘲笑出声，叫道：“你是不是换了身体之后，就成了个傻的啊？” 樱九趴在地上，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一大堆星星噼里啪啦的炸开了一样。她甩了甩头，道：“朱夷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剪成一堆布条。” 朱夷继续嬉笑道：“来呀，现在就等着你剪，你这爪子可连剪刀都拿不了呢。” 樱九扭过头不理它了，月华将樱九抱回来，手抚在她背上轻拍。 樱九心中奇怪，顾不得自己脑袋还晕着，担心月华为什么一直没说话。她睁开眼，对月华道：“主人，你怎么啦？” “无事。”月华道。 声音平静无波，似乎是真的没什么事，但是这种反应让樱九更担心了，因为按月华的习惯来讲，他说完无事之后应该会接着问一句“为什么这样问”。 樱九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周身的气息也和平常一样沉稳而又清冷，樱九爪子扒在他胸前衣襟，刚刚隐隐看到月华脖颈处闪过一点红，这个角度从下往上看，看不大清楚。她抓着月华的衣襟向上攀，就见月华脖颈处起了一片片红斑。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嘛。 “主……主人，”樱九咬了下唇瓣，担忧道：“你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红疹，看上去像是过敏了，你是不是乱吃什么东西了。” 月华伸手将她抱下来，放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平视，道：“我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只是……” “只是什么？”樱九着急问道，他说话何时如此吞吞吐吐了。 月华看着她，毫不在意地道：“只是对动物毛皮过敏罢了。” 樱九挣扎道：“那你放我下来。” 月华不松手，继续将她放在怀里抱着，假装没有听到樱九说的话。樱九趁月华不注意从他身上跳下来，直接跑到窗口跃上窗台在上面趴着。 月华无奈地叹口气，道：“过来。” 樱九想也没想就拒绝，那片红疹太吓人了，尤其月华本身如同白玉一般纯净无暇，她真的不忍心让那片红疹继续漫延下去。 月华道：“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他见樱九不肯妥协，便自己走了过去，“让我抱一会，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拿吃的来诱惑？樱九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果断的选择了远离月华。她可不是那种为了吃就不讲原则的猫，啊呸，她是人，才不是猫呢。 见月华马上就要到跟前了，樱九飞速的窜出去，攀上了对面的窗台，对着月华得意的笑，她现在敏捷的很。 月华背靠在窗台处，道：“再说一次，过来。” 以前不了解月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和他熟识之后，一点都不害怕他，即便现在月华神情冷淡，她也知道他内心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不然他干嘛要帮自己找身体呢？ 樱九吐了吐小舌头，道：“不要不要，等你什么时候红疹消了我再过去。” 她说完不再看月华，心里想着，月华仙君竟然也有弱点呢，她还以为他百毒不侵的。这边的窗台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微风拂过，勾起了她的困意。樱九趴在窗台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樱九醒了后并没有睁开眼，而是闭眼伸了个懒腰，她只觉得浑身舒畅，而周围的气息和触感也非常熟悉。她猛然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睡在了月华怀里。 月华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眼眸阖上，隐住了那双清澈炯冷的眼，而眼睫浓密又长，鼻梁高挺，就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还有他的唇和下颚的弧度……樱九不敢再继续看，只是想着难怪那些女仙都很喜欢他。 恰在此时，月华睁开了眼，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眼中神采和平时一般无二。他揉了揉樱九的后颈，看她舒服地眯起了眼，道：“醒了？” 樱九方才光看脸了，险些忘了重要的事，她伸着脖子去看月华脖颈，就见那片红疹不只没消退，反而更严重了。她对医术没有任何研究，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帮助月华消退红疹，只能自己躲得远远的，这样的话，月华碰不到他，应该可以很快好了吧。 樱九想着，便要从月华身上跳下去，月华早有预料，直接将她一把捞了回来。 樱九一边哀叹自己睡觉睡得身体发软速度慢了，一边恼月华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上心，直接一口咬在了月华揽着她的虎口上。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樱九，刚想要松口，就听月华笑道：“傻猫。” 傻猫？ 她才不傻呢，才不要这个这个称呼。樱九想。 她咬的比刚刚重了一些，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到底谁傻啊，明明是他不分轻重好不好。 月华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也不将手抽回去，只是说了句“不疼”。 樱九松口，鼓起脸颊气呼呼道：“傻仙，傻仙。”叫完认命一般的趴在月华身上不动了。 月华见她是真的生气了，便不再逗弄她，正色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了吗，为什么魂魄会寄生在我传神仪里？” 樱九抬脸看他，道：“我说我曾经是人你信么？” 见月华点了点头，樱九笑起来，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就喜欢月华这样和人交谈时带脑子的人，而不是那种，不管信不信都要别人摆出一堆证明的人。 樱九接着道：“我曾经是广大修真者群体中的其中一个，额……无名小卒，而且我没有师门，是按照高人给我的秘籍自己找地方修行的。其实我天资还是挺好的，很快就到了金丹期，只是之后就一直卡在那里没办法再往上升了。有一天，我找到了一处绝佳的修行地，在雪山的一个山洞里。那时候我在突破，就被人给破坏了阵法屏障后杀死了。” 月华抿唇，眉宇间有几分冷峻，他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 樱九摇头，道：“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因为他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不过我想，这人手段如此狠厉毒辣，长得肯定也会很凶残。只是这个人太厉害了，一掌就把我小命给拍没了。我猜测他一定是一个修真大能，因为，他说他想要我的气运。” “气运？”月华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要抢人气运的。” 樱九叹气，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杀死樱九的那个人暂时不知道是谁，月华继续道：“被他杀死之后你就来了我这里？” 樱九摇头，道：“不是，我在我那个玉石项链里待了一段时间，至于多久，我也不清楚，后来才见到了你。不过……” 樱九突然想到自己先前被传神仪挤出去，回到项链中的事，那个叫芙玫的女人提到的修真大能，是不是就是杀死她的仇人呢？ 月华见樱九皱起眉头，问道：“不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飞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我要吃鱼 樱九将在人间遇到的事同月华讲了，其中包括芙玫口中的干爹，只是隐去了芙玫和少年的邂逅那一段，一来是觉得那对于自己来说无关紧要，二来是这两个人一来一往骚话连篇，让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羞耻极了。 什么香姐姐，什么臭弟弟，还有什么君生我已老，我中意姐姐……这些话要怎么对月华讲出口嘛。 月华沉思了一会，道：“那个女子提到的修真大能，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还是要查过才能下定论。我派人去人间悄悄查一下这个人，你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他不知道宠物需要多久喂一次，又因为这只猫的身体是偷来的，便也不敢去问别人，万一被人知道他在殿中养了猫，就不好办了。 睡了半天，现在又是傍晚时分，樱九在月华身上滚了两圈，躺在月华腿上，没有感觉到饿，她咂摸了一下小嘴，嗯……想吃东西。 于是樱九装模作样地抬起了爪子，指着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道：“肚子扁的，饿扁的。” 月华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将她刚刚眼睛骨碌碌转，一副打什么鬼主意的模样看在眼里，他也不戳破，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去做。” 樱九想了想，她之前在传神仪里吃的吃食，还是那两位侍女姐姐做的酒糟糯米团子好吃，也许是因为当时饿了很久的缘故吧，就觉得惊为天物。只是照君山禁酒，那么就吃糯米团子好了。 她刚想说出口，就听月华道：“你现在既然有身体了，可选择的东西就多了。” 是吼！ 樱九从月华身上跳下来，冲向了门外，可是走在长廊里向外望……天耶！外面是浩大汹涌的云海，似乎掉下去就会被淹没。她眼中怀着惊艳，还有点胆怯。 月华站在她身后，弯腰将她抱在臂弯里，同她一起看向外面，道：“小傻猫，不知道路怎么走还乱跑。” 樱九爪子捂着发烫的脸，觉得路痴的自己有点丢人，她小声道：“我想去抓鱼吃嘛。” 自从前两次在照君山的下层宫殿里，看到那一群锦鲤之后，便忘不掉了。每每想起，都想流口水。 月华道：“你同我说，我可以带你去，下次不要这样乱闯了知道吗？” 见樱九还在捂着脸，以为是话说的太重了，他柔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这里虽是我的府邸，但这里曾布下过多少奇门遁甲我已经不记得了，寝殿里还好，出来就不安全了。” 樱九其实只是在自责罢了，本也不想给月华添麻烦，但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会得到他的纵容，才会这么胡来吧。 樱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啦，以后会乖乖的。” 月华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一定要先和我说。” 月华抱着樱九去了那个有鱼的宫殿，几天没来，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庭院似乎有自净功能一般，每时每刻都有树叶和樱粉色花瓣飘落下来，但是地面上并没有沉积多少。 进去院中，樱九便从月华身上跳了下来，她拔腿跑上了拱桥，在拱桥上向下看了几眼，确认那几条鱼还在那里，简直开心极了。 下去拱桥之后，她站在岸边，对着池塘中的锦鲤伸出了爪子，那鱼机灵的很，樱九刚将爪子伸到水里，它们就游到另一边去了。 樱九不得不跑到另一边去捞，那群鱼依旧躲开了。来回几次之后，樱九跑累了，也有些泄气。走到月华腿边，扒拉月华的袍子下摆。 月华想要将她抱起来，樱九摇头，指着池塘道：“我要鱼，你帮我捞一条，啊不，两条。” 月华看了一眼池塘，道：“可我看你吃一条就够了。” 樱九道：“一条不够，我好久没吃过鱼了，今天能吃一大锅。” “那我帮你有什么好处？”月华问道。 樱九绞尽脑汁思索自己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简直穷极了。她又想到自己的那个玉石项链，道：“那等我将项链从芙玫那里要回来，就送给主人好不好？” 月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有点嫌弃，他道：“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如，等哪天你送一个新的给我吧。” “好！”樱九满口答应，“那我们就这样说定啦，鱼鱼鱼，我要吃鱼！” 月华将朱夷从樱九尾巴上解下来，对着池塘中的鱼群扔进去，朱夷飘在水面上，咳了几声道：“哪个王八蛋扔我，咳咳咳……”它刚刚一直在睡觉，还做着梦呢，就被扔水里了。朱夷游到岸边，看到月华和樱九，心里咯噔一下，它刚才，好像骂了这两个祖宗？ 然而两人都不在意，樱九对朱夷道：“朱夷，帮我抓两条鱼上来。” 朱夷听话的“哎”了声，就游去鱼群里抓鱼去了，它在被扔进水中时就恢复了四方红布的样子，直接一卷一包，就将两只鱼卷在了自己身体里。 樱九在岸边叫了声“好棒！”，就差伸出爪子鼓掌了，朱夷得了夸奖，心里竟也孩子气的多了几分兴奋和满足。 回去之后，两条鱼一条被清蒸，一条被红烧了，樱九撑得肚子鼓鼓的，鱼却还剩下一大半。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主人，我吃不完了，可以给我留着明天醒来吃么？” 月华却命侍女进来倒掉，等侍女出去了对樱九道：“明天做新的。”说完将樱九抱起，一起去塌上看书去了。 月华一边看书一边撸猫很是惬意，樱九作为被撸的那一个却是另一种感受了，一直被这样摸来摸去的，她也是会害羞的好嘛！虽然她现在是猫身没错，但她终究是一个人类是个女孩子呀。 不过，唯一一点好的就是这狸花猫浑身的毛，脸红也不会被看出来。等哪天她变成了人，月华是不是就不再碰她了，而那时，他身上也不会再起红疹了吧。只是，月华如此喜欢猫，即便等哪天她修成了人形，他还可以再去外面抱一只别的猫回来养啊。 想到这里，樱九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她耳朵不由耷拉着，头靠在月华胸前不动了。 月华揉了揉她的小下巴，道：“怎么了？” 樱九也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只飞速的扫了一眼书上的文字，道：“人间的美景真的挺多的，我好想去呀，可惜现在还是一只猫，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月华道：“你可以修炼，修成人形之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樱九直起身体，道：“你说得对，我要修炼，不能这样整天荒废度日，说到做到，我现在就开始。”她说完又泄气道：“可是动物要怎么修炼呢，还有我现在人模猫样的，算人呢还是算猫呢，是用人的方法修行呢还是用妖的方法修炼呢？啊啊啊……想的脑子疼。” 月华“噗”地笑出声，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当然是人了，只是，你用现在的身体，修行起来会很慢，这样吧，我先炼制一百颗洗髓丹给你，洗髓丹能帮你重塑经脉骨骼，即便是一个资质平凡的普通人，也能进步飞速。” 月华将樱九放在塌上便去炼丹了，他在玄天宗修行的时候，便是一个炼丹师，至于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太过久远，他早已不记得了，只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才有此选择。 在人间，一个高阶炼药师一天也才能出十颗左右而已，月华两个时辰炼出一百颗，可见消耗了很多灵力。他从丹房出来时，脸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额上还在向外透着汗珠。 樱九见月华出来，跑过去跃起飞扑进他怀里，感动不知如何表达，只有不假思索的去做。月华将她抱着举高，道：“修行要懂得循序渐进，莫要急躁，记住了吗？” 樱九猛点头，道：“我知道啦，我想现在就开始。” 月华将她放下，又将一袋丹药放在矮几上，道：“一日十颗，不要贪进度。” 樱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交代两遍这事，刚想问，就听月华道：“我要闭关三日，三日后我便回来了。这三日有朱夷保护你，乾坤袋里有我备好的吃食，你……”他没忍住又揉了一把猫头，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孑然冷淡惯了，从未如此关心过一个人，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樱九舔了舔他的手指，道：“我等你回来，我会听你的话，循序渐进，好好修炼的。” 月华离开后，樱九吞下十颗洗髓丹，想着之前修行时的那本秘籍，开始从头运转全身经脉，只是猫身和人身终究不一样，才刚开始，她就感觉到经脉有种受到阻碍的感觉，过一会那种阻滞感就消失了。因为洗髓丹一直发挥着作用，经脉也没有堵涩多久，很快就冲开了，她惊异于这洗髓丹的神奇，更加坚定了不能辜负月华的心思。 一天的时间过去，此时是深夜时分，樱九睁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身体修为有什么变化，也许是时间太短了吧。她想。 然而想到当初拿到那本秘籍时，只不过修行一两个时辰，就已经感觉体内有股坚韧的气流了。 朱夷在樱九面前飘过，道：“傻猫，想什么呢？” 樱九闻言就要打它，朱夷“嗖”的飞到墙上去，对樱九道：“月华喊你傻猫都没事，怎的我喊你你就要揍我？简直太没天理了吧。” 樱九爪子托着下巴，道：“你说，是不是还是人的身体修行的比较快？” 朱夷想了想，道：“应该是吧，我没看出你这一天有什么变化，不如等月华回来问问他。” 樱九叹气，道：“还有两天呢。” 两天后，月华出关，灵力复原的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他确实丢了一部分三千年前的记忆，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小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我要做人 月华从灵犀宫闭关出来，就见引士官在宫门外来回踱步，一脸焦急的模样。见门开了，引士官忙一扫拂尘，迎上前去急切道：“仙君您可算是出来了，帝君已经等了您大概一个时辰了。” 往常天帝让他去抓捕霍乱人间的魔物时，也没见如此急迫，月华走在引士官身边，道：“边走边说吧。” 引士官“哎”了声，边走边道：“仙君有所不知，那个叫闻露的青蛇妖，昨日就过了被刑宫拘押的期限了，裴宫主本就打算放他走的，但是没想到他突然说要见前火神大人，大人去了，他们俩竟然一言不合的打起来了。前火神大人出来刑宫后又告去帝君那里，帝君无法，只得下令将青蛇妖再拘一日。帝君让我来就是请您去一趟，亲自将青蛇妖送下界，帝君担心这妖精再在天界闹出什么混乱来。” 月华揉了揉额角，心道闻露果然还是不肯就这样算了，可他又有些放不下樱九，三日未见，她修行如何，有什么遇到什么难题。 然而天帝的召见如何推拒呢？月华无法，跟着引士官来到了乾神殿殿外的广场。另一个引士官从乾神殿中一路小跑出来，对月华见礼，道：“仙君，帝君说您不必进去向他禀报了，只在殿外等青蛇妖来了送走便是。” 月华点头，在殿外等着，青蛇妖还未来，老火神和炎晶晶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炎晶晶看到月华后，盈盈一拜，感激道：“多谢仙君出手相救，晶晶定不忘仙君大恩，以后有什么需要晶晶做的，晶晶义不容辞。” 月华看她脸上不见一丝病容，知晓她身上的余毒也清掉了，对老火神和炎晶晶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闻露炼制后的晨露药性不错。 而此时，两个刑宫的宫人牵着闻露走了过来，因为昨日闻露突然暴起要伤老火神的缘故，裴宫主让人给闻露上了枷锁。 宫人上前对月华道：“仙君，我家宫主托我们给您捎个话，他说请您尽快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青蛇妖送回去，他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月华偏头去看闻露，就见闻露对着他乖觉的笑，他疑惑不已。闻露和他们是不一样，毕竟妖和仙自古不两立，但闻露看上去就是一个清秀无害的少年，怎么都不会惹人讨厌才对。甚至人间的一些长辈都很喜欢这样看上去聪明伶俐的少年。 炎晶晶走过来，对月华道：“仙君，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老火神想也没想阻止道：“不行，你不能过去，这妖精昨日见到我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呢，就突然对为父挥出一掌，手段相当毒辣，心肠也极其恶毒，你过去恐怕会吃亏。” 炎晶晶神情平和，她弯唇笑道：“父亲不必担心，他手脚都有枷锁呢，伤不了我的，除非他再来咬我一口。” 老火神还是不放心，跟在炎晶晶身后。炎晶晶心地善良，对闻露说了一些“就此和解”的话，还有闻露化成毒蛇咬她的事也就这样算了。 闻露一直微笑着听，眼睛看着炎晶晶，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只是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以后大概会老死不相往来了，”炎晶晶道：“祝我们永远也不要再有牵扯了。” 闻露靠近一步，炎晶晶瞳孔微缩，向后退了一步，闻露唇角的弧度大起来，他笑道：“你解余毒的时候，喝的那口露水好喝吗？我吐的。” 炎晶晶没控制住，一巴掌对着闻露的脸打过去，只听“啪”一下，闻露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 闻露无辜的看着炎晶晶，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又结下了新的梁子？从小到大，我娘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他耍起赖来，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反正我们之间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炎晶晶被他的嘴欠气的发抖，老火神爱女心切，更是撸起了袖子要给闻露一点教训。月华见状，一边暗叹闻露不省心，一边又不得不上前收拾烂摊子。 他站在闻露和炎晶晶中间，道：“闻露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他说吐口水那事，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闻露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的是事实啊。” 月华斜他一眼，道：“闭嘴。”接着对老火神和炎晶晶道：“炎二小姐刚刚也打了他一巴掌，这事算是扯平了。炎二小姐刚才说的对，为了双方都好，你们往后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了。我现在就送闻露回去，不让他在两位面前丢人现眼。” “谁丢人现眼了，本大爷玉树临风……哎月华你别拉我……” 闻露被月华揪着衣领拖走了，将人扔到竹林入口头也不回的离开。 闻露在后面大喊，“喂！在刑宫的时候是那老头先动的手。喂！！你就不怕我再去你们天界闹？” 月华只道：“随便你。”便消失的没影了。 他懒得再和他们周旋，因为按闻露的性子，肯定还有后招。即便他将闻露绑个几百年又如何，以后还不是会继续兴风作浪。 回去天界向天帝述了职，月华径直飞回了照君山。进去寝殿中到了内室，便见樱九在塌上打坐修行，模样乖的不行。他轻手轻脚的坐在对面，忍住去摸她猫猫头的冲动，看着樱九打坐。 一直到天亮，樱九才将运行出的气流归位，长吐了一口气。她将盘着的猫腿收回，睁开眼便看到了月华，扑过去蹭月华的手臂。 月华将她抱在怀里，手在她背后顺毛，又揉了揉她的头，樱九拿头撑着月华的掌心，软软道：“主人我好想你呀。” 月华“嗯”了一声，问道：“这三日修行感觉如何？” 说起这个，樱九有点丧气，她将脑袋埋在月华怀里，道：“没感觉到有太大的变化，太慢了，可能还是因为猫身的缘故，没有人修行的快。” 月华手指贴在樱九额间，闭眼感受了下，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修为惨淡的几乎没有。他看了眼矮几上的乾坤袋，问道：“洗髓丹用了吗？” 樱九点头，道：“每天十颗，我记着你说的话呢，没敢多吃。” 她甚至觉得这三天仅有的那点修为，还是洗髓丹带来的。 月华蹇眉，思索着还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帮人修炼，可是那些药大多都是帮人巩固修为的，樱九的问题在于连修为基础都没有。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药理知识匮乏了起来，明知道肯定还有很多能帮人打基础的丹药，只是他根本想不起来。 樱九爪子放在月华手背上，道：“主人你在想什么呢？” 月华摇首，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有什么法子能帮你修行。” “其实……”樱九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想……我不想做猫啦。” “不想做猫，”月华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你想做人吗？” 樱九点头如捣蒜，“对啊，我觉得还是做人的时候修行的比较快。你不知道，我当时提升的可快了，虽然没有师门，但是我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同一时间修行的人。” 月华相信樱九不是在说谎，他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个方法帮助她，比如让她先修成人形，再谈修为的事。 樱九对于自己想要变成人的想法，难以启齿，总觉得等自己变成人了，月华就没猫可撸了，这样就很愧疚。 月华道：“你等我，我去找鸣霄真君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修成人形。” 在天界对于丹药医理最为熟识的是灵丹宫的宫主鸣霄真君。他在人间时是一位隐士高人，也是神秘的药王谷谷主。后来他将药王谷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鸣阳和鸣禹，就去长白天门拜师修仙问道去了。 而在他飞升几千年后，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并飞升来寻他了。只是这两人不够争气，即便做了上仙，在天界也总是混天撩日，一个鸣阳整天就知道养火鸡玩，一个鸣禹整天找人打架。这让鸣霄十分羡慕四大仙君的父亲们。 月华到了灵丹宫，远远的看到鸣阳在逗火鸡玩，他走过去问鸣阳道：“鸣霄真君在吗？” 鸣阳抬头，头上已经长出了新的头发，虽然很短，但已经不用再戴兜帽了。他看着月华温和道：“是月华仙君啊，家父去找我师祖下棋了。啊我忘了，师祖他还是月华君你的师叔祖呢。” 这关系一点没错。长白天门分成几个宗系，月华在玄天宗的师父，和当初在气宗的鸣霄真君，是同门不同宗的师兄弟关系。 月华点头，接着问道：“师叔祖如今在哪里静修？” 鸣阳挠了挠头，笑道：“我也不知，家父没说。” 月华抿唇，道：“那鸣霄真君何时回来？” “啊？”鸣阳站起身，抱歉道：“这家父更没有交代，不过以前他去找师祖，都是一个月。这次家父是七天前去的，大概还得二十多天才能回来吧。” 月华告辞准备离开，鸣阳叫住他道：“月华君，其实你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的，虽然家父总说我们兄弟不成器，但是我感觉我还行吧。有什么要求，月华君你开口就行。” 月华道：“人的魂魄寄居在动物体内，且动物并不是妖体，这个人想要尽快修成人形，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好办，”鸣阳眼睛一亮，开心道：“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只有一种丹药能行，名叫化形丹。其他药材灵丹宫都有，只是还缺一味寒灵草，寒灵草只有广寒宫有，我不敢去采。月华君，你去向嫦娥仙子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仙女小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月色真美 担心樱九等的着急，月华先回了照君山。樱九听到月华要去广寒宫找嫦娥仙子，立马打起了精神，眼中也隐隐浮现期待崇拜之意。 她在人间听到的第一个故事便是关于嫦娥仙子的，那时惊叹于后羿和嫦娥仙子两人的爱情故事，彼时尚且不知道那种分离的痛苦，现在却是能够想象的到。她以前做人的时候甚少与人相处，便也不懂得情爱为何物，若说有什么不愿离开的人，那大概是月华吧。 月华交代几句便要走，樱九忙跳到他肩上，企求道：“你带我一起去嘛，我好想知道嫦娥仙子长什么模样，又是不是真的像人间说的那样高冷圣洁。我保证我会藏的好好的，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月华倒是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他自然有能力将樱九隐藏好。他想了想，道：“可以带你去，只是你不能露出脑袋，知道了吗？” 樱九点头，歪头蹭了蹭月华的头，蹭了一下就急忙跳下来。月华出去的这些时间，脖颈上的红疹已经消退了，她十分担心刚刚蹭月华那一下，再让他头上起红疹可就不得了了。 月华只是将她捉了回来，放进自己袖中。他也想过要用乾坤袋，但他没用乾坤袋装过除朱夷以外的活物，生怕在里面会憋到她。 而朱夷还在睡觉，樱九觉得它不应该叫朱夷，而应该叫猪夷。 到了广寒宫，月华跟着宫人进到嫦娥仙子用来待客的月厅，却见九公主也在这里。九公主从毡子上站起，小跑到月华身边，却没敢去抓月华的袖子，只是娇笑道：“月华哥哥，你怎么也来嫦娥姐姐这里啦？” 月华对站起身的嫦娥仙子颔首，道：“来向仙子求一样东西。” 九公主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嘟囔道：“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她又抬头看月华，“你求什么东西呀，我那里有吗？” “只有广寒宫有，”月华又对嫦娥仙子道：“我想求几株寒灵草，望仙子应允。” 嫦娥仙子走过来，她穿着水蓝色的霓裳羽衣，因终日在广寒宫，气质比月华还要冷上三分。她对月华道：“寒灵草在后崖，我带你去。”她说完又问九公主道：“你去吗？那里万年冰封，是天界最寒冷的地方。” 九公主本来兴致昂扬，想要一同跟着去看看月华需要的寒灵草长什么样，但听嫦娥仙子说那里超冷，既然这样，就算了吧。九公主打起退堂鼓，缩了缩肩膀吐舌道：“我就不去了吧，嫦娥姐姐你知道我最怕冷了。” 嫦娥仙子点头，道：“那好，九公主先在殿中歇息，我们一会就回来。” 广寒宫的背面是延绵不断的冰山，这也是广寒宫常年冰冷的原因。寒灵草长在断崖处，月华几个起落，采到七株寒灵草折返回来。 两人站在崖边，嫦娥仙子先开口道：“你既然先要好好保护她，为什么还要带她出来？” 樱九耳朵一抖，嫦娥仙子说的是她吗？ 月华道：“除了仙子，没有几个人能发现她。”他说着将手伸进另一只袖中，将樱九抱了出来。 这里寒风呼啸，樱九在月华怀中并没有感觉到冷。她偏头去看嫦娥仙子，只觉得她美过平生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而她的气质超凡脱俗，更是让人第一眼就忽略了容颜。 嫦娥仙子也在看她，眼中无悲无喜，过去几秒之后，嫦娥仙子将手伸过来，摸了摸樱九的头，又点了点樱九鼻尖。 樱九只觉得一股不同于月华身上的冷香袭来，那味道浅显却让人沉醉，她探出舌尖追着要去舔嫦娥仙子的手指。 月华将她抱回来，冷风中，只听嫦娥仙子缥缈的声音道：“即便只有那么几个人能看出也不行，以后她化成人形更是不能被人看到，被看到就糟了。” 月华想起紫绵和朗木说的天界不准养猫的事，又想起修嫣，想到自己消失的那段记忆，问嫦娥仙子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嫦娥仙子沉默下来，月华知晓她定然明白当年发生的事，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讲出口罢了。 他一向不愿为难别人，更何况，刚刚还采了人家几株寒灵草。 嫦娥仙子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晶莹剔透，在她的玉指间却没有融化，她道：“即便时间一直往前推移，但当初发生的既定事实不会改变。月华，我只能说机缘未到，你的记忆会回来，该回来的人也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她说完看着樱九，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但樱九却看到她眼中闪烁神采。 嫦娥仙子道：“我在人间的时候，也养过猫，只是没养好。”她对月华道：“我能抱抱她吗，已经三千年没见过猫了。” 樱九很开心，她变成猫之后，只被月华抱过，还没有被别人抱过呢。她真的好想在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身上蹭蹭啊。这样想着，她对着嫦娥仙子伸出了爪子。 嫦娥仙子刚想伸手将樱九抱过来，月华却揽着樱九向旁边挪了一步，道：“不行。” “小气。”嫦娥仙子轻吐一口气，道：“我这里有治过敏的蛇痢草，你走的时候带上吧。我先去陪九公主，你们留下玩可以，走也可以，随你们。” 嫦娥仙子走了之后，月华抱着樱九在后崖走着，整个山崖的上面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弧，近看没什么，远了看便是一轮弯月。正和通明的广寒宫相辉映。 广寒宫的上空是一层越向外越淡的光辉，朦胧而又温柔，浩瀚又坚韧。樱九很是喜欢，看的久了一些，她指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光晕道：“主人，广寒宫外面真好看，月亮真美啊。” 月华驻足，道：“等月圆之日来，更美。” 广寒宫的月光能将人间的夜晚给照亮，那是属于所有人的光辉。樱九看着月华的坚毅俊美的侧脸，心道：“这是别人的月亮，而你是我的月亮。” 回到月厅，九公主还没离开，正和嫦娥仙子面对面坐在毡子上，两人中间放着一条长长的案几，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吃食。 九公主对月华招手，笑道：“月华哥哥，你也一起来吃一点吧，这里面有我做的糖心芙蓉酥和梅子酒哦，我是不是很厉害？” 月华点头，却并未落座，只是对嫦娥仙子道：“今日月华叨扰了，多谢仙子，改日再来拜访。” “我送你。”嫦娥仙子站起身，走在月华身旁，将准备好的蛇痢草做成的药膏递到月华手里，在九公主听不到的地方道：“我看她也挺喜欢这里的，你既然不怕将她带出来，那么改天带她来玩吧。” 樱九从月华袖口探出头，对嫦娥仙子伸出爪子，嫦娥仙子抿唇笑的极为浅显，“今天就不抱你了，下次来找我吧。” 送走月华，嫦娥仙子转身回到月厅，继续坐在九公主对面，听九公主唠叨她最近又讨厌谁谁谁，看谁不顺眼。 九公主说完，向前倾了倾身体，暧昧道：“嫦娥姐姐，你觉得月华哥哥人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俩很般配啊，你住月宫，他叫月华，天生一对。” 嫦娥仙子看她，用了大人教育小孩子的语气道：“九公主年纪小，重心该放在修行上，而不是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见九公主不服气的要说什么，嫦娥仙子继续道：“九公主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你若是喜欢月华，自去讨他欢心便是，不必拉上我。” 被戳中心思，九公主脸瞬间红了，她拿起玉箸夹菜肴做掩饰，小声道：“我没有很喜欢月华哥哥，只是觉得，这整个天界，只有嫦娥姐姐能配得上月华哥哥。不管是那个不要脸的秋染，还是三千年前被父君处死的修嫣，都配不上他。” “哦？”嫦娥仙子轻挑眉梢，“九公主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心上人呢？” 九公主立即道：“可那是民间传说，算不得数。” 即便人间将嫦娥和后羿的故事写得天花乱坠，她也不相信。 “九公主又怎么知道，民间传说都是假的呢。”嫦娥仙子站起身，抱起一边的玉兔，在兔耳朵上揉了两下，道：“多谢九公主带来的珍馐，我先带玉儿去休息，九公主自便吧，有事可传唤宫人。” 月华和樱九回去后，朱夷也已经醒了，它把自己挂在架子上，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樱九爬上架子，戳了戳朱夷，道：“朱夷，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办到将我的魂魄从传神仪里转移道猫身上的？” 月华翻书的手指一顿，显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朱夷没想到樱九会问，嘻嘻笑道：“这是我特有的能力，用意念将你转过去的。” 这话骗傻子还行，樱九当然不信，她道：“你实话告诉我，不然我就不要你了，你去找闻露吧。” 朱夷耷拉着脑袋，它才不想和那个嘴欠又不懂生活的妖精生活在一起呢，于是道：“是民间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移花接木，厉害吧？” 樱九按住它，道：“说实话，再乱编就真送你过去。” 朱夷刚准备开溜就被樱九按住，一边吹捧樱九反应速度快，一边在想该怎么去解释这事。 它如果说了实情，这傻猫会不会哭呢？它可是最害怕女孩子哭了，以前朱瑾哭，就总是拿它擦眼泪，那又咸又酸又涩的滋味，真不想再尝了。 月华对樱九道：“过来，我知道。” 樱九从架子上跳过去，扑到塌上，爬到月华腿上静静的坐着。 第27章 猫耳人形 月华看了朱夷一眼，见朱夷并没有反对，便对樱九道：“朱夷消耗了这几千年积攒的一半多道行，把自己变成一个容器，先是将你过渡到它身体里，再将你的魂魄转移到狸花猫身体里。这过程消耗巨大，但却是唯一一个不会让你魂魄受损的法子。” 樱九一直认真的听着，越来越沉默，她咬着下唇竭力忍着不哭出来，从未想到有谁会为了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她先前一直没仔细去看朱夷，现在扭头去看，就见它色泽暗淡，它这几日莫名其妙要睡好久也终于有了缘由。 朱夷从架子上滑下来，停在樱九面前，道：“其实我真没事，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变成宠物项圈在你脖子上挂几日吧，我觉着我变成项圈的时候肯定特别威风，比一块破布好看多了。” 樱九抽了抽小鼻子，想也没想拒绝道：“不行，我才不要戴项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狗呢。” “汪汪汪……”朱夷学了几声狗叫，“那我们可以做同类了呢嘻嘻。” “我才不要呢，”樱九托腮，退了一步道：“如果你真的很想挂在我身上，可以变成别的。” 月华翻身下榻，摸了摸樱九的脑袋，道：“我去炼药，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回来，你先和朱夷玩玩吧。” 樱九爪子将他手指夹住，急切叮嘱道：“你别再耗用灵力了好不好，就那样正常的炼药就好，慢一点也没有关系，化形什么的我不着急，真的。不然你灵力消耗过度又要去闭关三日，我又要三日见不到你啦。” 月华勾唇笑道：“我知道了，不必担心。” 月华去了炼丹房，朱夷将自己平铺在塌上，享受着整个身体舒展开的感觉。樱九道：“你想好要变成什么了么？” 朱夷道：“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樱九以为是项圈，拿眼瞪它，道：“宠物项圈就是不行，别的地方好说，脖子可是很要命的地方。” 朱夷长叹一口气，道：“你想什么呢，傻猫。好吧，我不跟你卖关子了。我吧，其实是想和你签订契约，以后你做我的主人，我做你的法器。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你不是觉得对不住我吗，其实我如果有了主人，修炼便有了加持，恢复的会更快一些。” “那你为什么要选我呢？”樱九问道：“我现在连自己都需要别人保护的，你想要一个主人，这世间有大把能人异士等着被你挑选呢。” 朱夷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在樱九以为它听进了心里打算放弃的时候，只听朱夷道：“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追名逐利，背祖忘义。这三千年我在人间游荡，见过的人好坏参半，正人君子有，伪君子和小人也有，可我不是人，不清楚人类脑中的弯弯绕绕，就无法知道那人是好还是坏，万一我被人骗了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没错，樱九还是有些犹豫，她还没有过什么法器，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和法器相处，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别人的宠物呢。 朱夷似乎能看明白她心中所想，宽慰道：“以月华炼药的本事，相信你很快就能化成人形了，到时候，你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宠物，收了我又如何呢？” “可是现在还不是……”樱九向着炼药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思索道：“不如，等我化成人形之后再谈契约的事？” 朱夷有些懈气：“我看你是不愿吧，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了呜呜呜……” 樱九听的脑子疼，一爪子按过去，凶道：“闭嘴，残花败柳是这样用的吗？就知道在人间浪，也不知道多看看书。” 最终樱九还是和朱夷结了契约，她本也是在犹豫，并不是真的不愿意，但看朱夷确实是孤苦伶仃的模样，又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了。 契约的事，她没见过也不懂，全靠朱夷操作，直到它用针扎了樱九的爪子，汲取了两滴血，最后变成了一根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这才算是完成了。 樱九另一只爪子摸着朱夷，问道：“你之前绑我手腕上我也不会追着你打了。” 朱夷解释道：“签订契约之前是不能套你手腕上的。” 樱九出了寝殿的门，望了眼外面的云海，压下心里的那份胆怯，穿过回廊，走下一层层云梯，去炼药房找月华去了。 照君山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没有宫人在，这和别的仙人所在的洞府大不相同。一般来说，越是重要的地方越要严加防守，比如寝宫，比如炼药房，比如书房，还比如存放奇珍异宝的库房。而这几处地方，月华都没有安排宫人，反而安排宫人们去了最没有什么价值的下层宫殿看守。 到了炼药房，就看到一排排架子上面，堆满了不知名的药材和瓶瓶罐罐，还有几个放置在墙边的炼丹炉。走进内间，就见月华端坐在藤椅上，眼睛看着身前的炼丹炉。 月华见到樱九，招了招手，樱九跑过去，扑到他怀中，和他一起看着炉中橘红色的火苗。炼制丹药最忌讳火候不稳，火势旺盛或者欠佳都不行。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整个炼药房只有炉中的火发出劈啪的响声。 化形丹成型后，月华灭掉炉中的火，将定形丹取出。他在广寒宫一共采了七株寒灵草，加上鸣阳托人送来的药材，不多不少，刚好炼制出七颗。 月华微微弯下身对坐在藤椅上的樱九道：“张嘴。” 樱九听话的张嘴将化形丹吞了，吃完还舔了舔唇瓣开心道：“好吃。” “傻猫，这可不是吃的，走我们去打坐。” 月华将剩余六颗放进乾坤袋，将樱九抱起离开炼药房。回到寝殿，月华将樱九放在塌上，将乾坤袋放在樱九面前，道：“老规矩，一日一颗，刚好七天，等七日之后你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他想到方才炼药时，天帝用神识传唤他，便对樱九道：“帝君换我有事，许是人间又有魔物作祟，我大概会晚些回来，你先打坐，等明日这个时间，再吃一颗继续。” 樱九点头，脑袋蹭了蹭月华坐在塌边的腿，道：“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月华离开之后，樱九将脑中思绪排空，开始打坐调息。 一天一夜过去，樱九舒口气，睁开眼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月华的身影，她抬着下巴嗅了嗅，空气中并没有月华的味道，显然他还没有回来过，或是回来又走了。 朱夷道：“不用闻了，他还没回来。” 樱九疑惑道：“他去一趟需要这么久么？”问完又想起之前在人间收伏刘义的时候，的确耽误了好几天。那么这一次呢，是不是也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朱夷道：“说不准，事可分大小，如果这魔物很是棘手，或者其中的利害关系牵扯甚多，他在人间待一个月都是可能的。” 见樱九眼睛看着窗外的漫天朝霞，表情有些失落，朱夷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以他的能力，再大的难题也用不到一个月的，你就放心吧。当务之急还是你的化形问题，还是吃了化形丹继续进行吧，说不定你明天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了呢。” 樱九略微思索了下，将乾坤袋里的六颗化形丹都吞了，吓了朱夷一跳。它现在认了主，便没办法再化成四方红布的样子，只是在樱九爪子腕上滑动了几下叫道：“傻猫，你干什么呢？！” “我想快一点，”樱九平静道：“也许，六天过去就能看到他了。” 她不想每天醒来看不到他人，都失望一次。也许化成人之后，他会将她送走吧，不如在那之前，少感受一些难过。 事已至此，朱夷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所幸陪着樱九一起修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樱九在打坐中一直是意识随着周身气流走，此刻却是感觉到整个身体每一处都在疼痛，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推挤和拉扯着，尤其是手臂和腿最为明显。 她咬着唇闷哼了两声，径直晕了过去，意识全部被封闭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塌上，身上穿着一套雪青色的裙装，她抬起手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化成人的模样了，心中激动的不得了，只是月华寝殿中没有镜子，她没办法去看现在这张脸，是自己原来的模样，还是一副新的面孔。 下榻之后，脚踩到实地上，脑子里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樱九走了几步扶住桌案。 门此时被从外向内推开，月华端着一碗水走进来，看到樱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被隐去了。 月华只是微微颔首道：“你醒了，喝点水吧。” 他说着也走到桌案前，将碗放在桌上。樱九自月华进来就一直看着他，远看看不出什么，两人挨得近了，樱九感觉自己头顶都到不了月华肩膀。先前做猫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这么高呢？ 想到这里，樱九忘了自己如今已经化成人形，下意识的扑进他怀里，道：“谢谢仙君，谢谢主人！”感受到月华腰身绷紧，她急忙退出来，咬了咬下唇道：“对不起主人，我忘了你不近女色了。” 她说完抬头看月华，却见月华在迎上她的视线之后偏开了头，耳尖也泛了粉。 月华道：“无事。”复又看着樱九发顶，道：“你先别急着谢我，先照镜子看看吧。” 两个侍女抬着一面镜子走进来，两人俱是垂着头，只是按月华吩咐将镜子立在墙边就退出去了。 樱九走上前去看，第一眼觉得熟悉，这确实是她之前做人时候的模样，心中不由惊喜。待看到头上那两只猫耳时，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向前凑近了些，不由“啊”地轻呼出声，“这……为什么会这样？” 月华站在她身后，镜中男子风姿卓绝，他启唇道：“因为丹药终究不是自然。”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捏了一下，控制住了想要去抚摸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雨下的哗哗的…… 我肥来更新辽～～ 第28章 不愿分离 听月华说是丹药副作用的问题，樱九只觉得心虚不已。化形丹或许并没有什么问题，她化形没有化完整，只是她太过于心急了，将六颗化形丹一齐吞下去的缘故。 朱夷此时没有在睡觉，它在樱九手腕上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 樱九将桌上的水捧起来喝了，温凉的泉水饮下，感觉嗓子和唇舒服了一些，才问月华道：“主人，你回来多久啦？” “三日。”月华依旧站在镜前，并没有走过来，他气质泠然，语气平缓声音清亮，似乎对于樱九从猫变成人的变化很容易就接受了。 樱九抿了抿唇，眼睛看向一边，不再和他对视，弯唇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我本想着主人会不会在我醒来时回来呢，没想到你回来的还挺快的。”她说完又忍不住去看月华，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吗，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月华走过来，坐在桌案里面的藤椅上，而樱九刚好站在桌案侧面。以往，月华每次坐在椅子上，都会顺手将樱九抱在怀里，现在却是不行的了。如今两人一个仙人，一个人类，便要遵循那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姿容秀丽的少女，神情微动，樱九看他不说话，也不气恼，早已习惯了他这个性子，只是走去窗边去看外面的景色。 月华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又不自然的将脸移回来，他想到昨日原本守着樱九打坐的，后来去了一趟书房取了两本书回来，便见塌上的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少女。 他慌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盖住她的身体，可脸上灼烧的温度怎么都退不下去。他离开寝殿叫了两名侍女进来，给樱九穿上了衣服。 自那时开始便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听到塌上有动静，才接过侍女手中的水走进来。 “阿九。”月华轻声唤她，却并没有接下来的话。 樱九回头，疑惑的回应道：“怎么了？”见月华不开口，便回身背对着墙壁站着，柔声道：“主人，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我有什么需要你的尽管开口。你也是啊，有用得着阿九的地方，阿九一定竭尽全力去做的。” 月华摇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们两人现在同在一寝殿如何相处？以后的路又如何走呢？他是神仙，清修便是，可是樱九不行，她若修行需要有人教导。 然而真的让她离开，他又如何舍得。 他想的问题，樱九早就想过了，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酸涩无比。她勉强笑道：“主人，其实我明白，你也没有什么会用的到我的地方，你想要什么，别人自会双手奉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樱九说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她忙拿袖去擦，转过身背对着月华。 月华初时只觉有些舍不得，现在却是从未体验过的心疼，他循着身体的本能向樱九走去，将她揽入怀中，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泪珠沾到月华衣襟上，樱九伸手去捏，试图将水渍捏干一样，月华看了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放开樱九，见她眼睛红红的，模样可爱又有些可怜，心中一软，手轻按在樱九肩上，温声道：“你不知怎么办可以问我，我会帮你的。” “可是，我有时候和你说话，你都不回答的，你明明看我了也听到我说的话了，但你就是不回应，我根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樱九说着，扁扁嘴又险些哭出来，“可能我没资格去知道。” 月华见状，叹气道：“我的错，我只是不想你去在意无关紧要的事。” “你的事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樱九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脱口而出道：“我只是想，我没有什么能力去帮你，能帮你分忧也好呀。” 分忧…… 他一向一个人，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更没有谁和他说过要帮他分忧。这一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隐隐有些满足，还有些期待。 气氛冷静下来，樱九便也回过神来，她脸上泛起粉色，有些羞赧，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呢。 最终月华还是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只是，他看着樱九头上的猫耳道：“你之前说想去人间，这副样子去，会被当成妖精。” 樱九伸手摸了摸，软软的，毛茸茸的，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她并没有真的很讨厌头上多出来的这个。 她对月华道：“那我先继续修行么，等完全修成人形之后，再去人间找回我的项链，还有查那个将我打死的人是谁。” 月华点头，道：“我派去的人，查到了一些消息，那个人出身长白天门，和我同是一个师门的人。” 樱九大惊，抓住了月华的衣袖，道：“那主人认得那人是谁么，还有就是，主人在的师门也会出坏人么？” “不管是哪里，都有善良和恶毒的人，有几个可疑的人，都还在排查中，等确定了人我带你过去。”月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少女柔软乌黑的头发像是绸缎一般，他将手收回，接着道：“你想不想去天门？” “去天门？”樱九疑惑的问道：“不是还没确定人么？” 月华轻笑道：“是我没说清楚。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长白天门修行，天玄宗是我的师门，其他还有剑宗和气宗。天门是人间最好的修行门派，你去那里有人指导，进步的会更快一些。你不是想要为自己报仇，想要将玉石项链讨要回来吗，那就去拜师修行吧。” 月华又炼制了新的化形丹，这一次樱九不敢大意，一颗一颗的来。三日后，那双猫耳终于消失不见了。 自从镜子被安放在寝殿之后，便没有被侍女搬出去。樱九站在镜子面前，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有点舍不得那对猫耳，但想到自己可以去人间修行了，郁闷一扫而空。 和之前想到的离开不一样，她以前设想过，离开照君山，离开天界，便是永远和月华断了关系，而如今，月华要带她去长白天门修行，不管将来怎样，他们还有一层同门的关系在。 月华此时并没有在寝殿中，樱九对朱夷道：“朱夷，月华都成仙三千多年了，我去了天门，他会不会变成我的祖祖祖祖祖师爷？” 朱夷撇了撇嘴，道：“你想太多了小傻猫，顶多是你祖师爷。” 樱九道：“那辈分也挺大的了，我叫他祖师爷，他叫我孙子？” “咳咳，”月华走到门口就听到樱九说的话，他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浅紫色的包袱，走到樱九身边道：“看情况吧，先看到时候你的师父是谁。” 他拉过樱九手臂，将包袱挂在樱九肩上，看了看，对于自己在羽衣坊的选色略显满意。道：“这里面有两身换洗衣物，重要的物品器具都放在你乾坤袋中了。天门中的弟子，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还是装作平凡一些为好。” 两人准备妥当之后，月华带樱九去长白天门。只是樱九是不能给天界的人看到的，只能另选一条路走。 好在照君山在天界边缘，可以不穿过天界走南天门，直接从照君山辟一条路出来。只是，行程会慢很多就是了。平时在天界踩着祥云，一会功夫便可，现在却要御剑飞行。 樱九在认识月华之后，这是第二次见他将剑拿出来，是他去人间换做另一个人的模样时背的那把重剑，名叫洗月。 洗月绕着月华转了一圈，又凑在樱九身边，像是在感觉樱九周身的气息一般，后横在两人身前不动了。 月华站在剑上，对樱九伸出手，樱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手搭了上去，月华一拉，她稳稳的站在了月华身后。 樱九心里一阵跳动，不知道是因为月华，还是因为对站在剑身上的恐惧。 只听月华道：“抓着我。”，洗月剑开始向前“嗖”的一下行进了。樱九慌忙抓住月华的袍子，稳住了身体之后，向下看去，只看到山川都变小了，山涧一眼看不到底，黑咕隆咚的，多看一眼就像是要被吸进去摔得粉身碎骨。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了一点，紧紧贴着月华的背后，风声呼啸，隐去了月华那声轻微的叹息。 这一路行进了半个时辰有余，到达长白山时已是午后未时，太阳开始偏斜。长白天门常年经历风雪天，今日竟出奇的是个艳阳天，走在太阳照耀下，竟有些暖意。 守门人见月华来了，急急跑去通报，一层层通报过去，这边月华向内走，走过一条条栈道，穿过一道道门，终于到了天宗门的议事堂，而他的师父，天宗的宗主，在上头正襟危坐，等着月华的到来。 樱九跟在月华身后，迈进议事堂的门槛，坐在首位的天宗宗主云崖走下来，月华上前一拜，道了声“师尊。” 云崖将月华扶起，慈爱道：“好孩子，都说了以后不用做这些繁文缛节。”他又看向站在月华身后的樱九，笑着问道：“这是，胧华你的小娘子？” 宋胧华是月华飞升之前的名字，到了天界，入了仙籍，才被天帝赐名月华。 樱九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里一个仙君，一个宗主，没有她说话的份。 月华摇头，有些无奈，道：“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今日是带她来拜师的，届时要劳烦师尊多多照看了。” “拜师？”云崖这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他和蔼道：“拜师好啊，不如就拜在我门下，和胧华你做一对师兄妹吧。” 第29章 试炼池寒 云崖宗主说完，向着樱九那里靠近了一些，伸出手要去抚摸樱九发顶。 长辈表达自己对小辈喜爱的方式，大多是轻抚发顶，云崖这人也不例外。他自从做了天宗宗主，便没有再收过直属弟子，因而此时也是格外愉悦的模样。 樱九许是太久不和人类接触，又或许是同月华在一起待久了，下意识的想要和陌生人保持距离，避免肢体接触，于是在云崖的手探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躲到了月华身后，双手也揪住了月华背处的云袍。 等她下一秒反应过来心中愧疚时，月华却已经将她挡在了身后，对云崖抱歉的道：“师尊，实在对不住，阿九她从未和别人相处过，是以很是认生，还望师尊不要见怪。” 云崖并没有什么尴尬或是不痛快的表情，反而疑惑地“哦”了声，道：“这太正常不过了，几日前我们天宗新进的那批弟子中，也有几个性情孤僻不愿与人交流的。只是我看小姑娘模样可爱，眼睛中透着机灵，不似月华你口中的认生啊。” 樱九松开手，从月华身后站出来，按照人间的礼节对云崖弯腰拱手一系列动作做完后，才恭敬道：“云宗主，抱歉，我也觉得宗主很是和蔼可亲，是我见过最没有架子的长辈了。只是阿九还是敬畏您身居高位，又修为浩瀚，所以，才会躲开了去。” 云崖抚了抚自己的短胡须，呵呵笑道：“这等小事你们俩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还是说一说拜师的事情吧。这位……” 月华道：“她名樱九。” 见月华没有提到樱九的姓氏，云崖挑了挑眉，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月华自然也不知道，樱九抿了抿唇，道：“回宗主，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从我记事开始，便知道我是被道观的一位道姑姑姑收养的，她也不知我的姓氏，也不肯让我跟她一个姓，便一直叫我樱九。她说是在一片樱花林里捡到我的，那时候正值九月，于是姑姑便给我取名樱九。” 她说完，将最后那声叹息掩在了自己心里，后来姑姑离世了，她便开始被道观里的其他人排挤，不得已才离开了道观另谋出路，寻找修行之地。 无父无母，没有家族的人，最适合了无牵挂的在天宗修行了。只是，现在的长白天门不比以往，各大家族势力纷纷如雨后春笋崛起，其中关系盘根错节，有些弟子已经不再以修为进步为荣耀了，而是家族背后的势力。 云崖在琢磨着什么，看着樱九不说话，樱九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月华道：“师尊，阿九她不需要特权，拜师就按照入门弟子的那一套程序来吧。” 云崖客气的推辞了几句，才叹气道：“胧华，你不知道，自从我做了宗主，天宗大小事我都要处理，有时还要外出，最长的时候达到三个月。樱九没有家族势力做支撑和庇护，在我不在的时间，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尤其是，那些想要拜在我门下我不肯收的弟子，定会看樱九不顺眼，更会因为她修为低功力弱而嫉妒。” 既然如此，先前为什么还那么热情的要收她做徒弟呢？樱九想不明白，月华却是神情不变。 月华道：“我知道师尊的难处，所以不愿向师尊请求特权。我带阿九去试炼池，测完阿九资质后再回来同师尊商讨。” 云崖刚道了声“我和你们一起”，外面进来一个弟子，穿着天宗的宗衣天玄朗风袍，背上挂着一把重剑。他走进议事堂，朝着云崖的方向半跪在地道：“宗主，顾先生来了。” 这弟子说完便退下了，匆匆忙忙的原路返回，想来是继续去接应那位顾先生了。 云崖有些歉意道：“胧华，为师恐怕不能陪你们一起前去试炼池了，这样吧，我让人去请你师叔，让他随你们去。到了试炼池，不必刻意按照标准来，走个过场就是了。” 月华道：“师尊事务繁忙，弟子明白，还望师尊多多注意身体。” 出了议事堂，月华的师叔云奕长老刚好来到议事堂门口，三人一起向着试炼池而去。 路上，云奕一直询问月华在天界的事，很是好奇，也很是羡慕。他比月华入门早多了，他和师兄一直没能突破最后那一道大乘境界飞升，月华这个晚辈却做到了，不得不说人比人，要气死人。 更况且，在月华飞升之后，天门也再没出现过另一个仙人。有时，他和云崖也会怀疑，是不是他们收的弟子资质都太平庸了，或是他们的教习课业已经落后了。只是，想不出来缘由罢了。 长白天门本就常年寒冷，试炼池更甚，它本是人间和天界相交处的一汪千年寒潭，后来长白天门的门主发现了这池水和水底的石头自有灵性，人类跳进去可以检测到灵根属性，对于修行者来说，知晓了自己灵根属性，修行起来更是事半功倍，不会再做无用功。 之后，天门门主耗尽自己全身修为引渡寒潭和寒石，将寒潭和寒石一分为三布局到天宗、剑宗和气宗各一处。而在那之后，他身体迅速衰竭，不出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这些樱九自然是不知晓的，到了试炼池，只觉得空气里都泛着冷意，月华给她准备的衣服看似平凡无奇，实则能抵御严寒，她只是觉得露在外面的手、脸和脖子有些冷。 月华道：“你跳进试炼池中之后向南游，尽头有一个洞，钻进去，把手放在那块寒石上，再游回来即可，我在岸边等着你。” 樱九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对于这陌生之地的紧张，她跃进试炼池中，身体下意识了打起了颤，她提醒自己这寒潭不能久待，积蓄发力像一尾鱼一般快速的向南边游去。 月华在岸边看着她，一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点。云奕笑道：“这姑娘挺敏捷的，想来资质不会差到哪里去，月华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时又来了两个人，两人一前一后，都是一副欢喜模样。两人走到近前，先是和云奕躬身拱手道：“拜见师叔。” 之后前面那人走到月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他道：“师弟，我听守门弟子说你来了，还以为他是框我的，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二师兄。”月华颔首，对这人很是信任的样子，“别来无恙。” 这人是云崖的二弟子，月华的二师兄江永，为人忠实憨厚，虽然是他们师兄弟中最为勤快的，但却也是最为资质愚笨的，所以，修为一直都还在分神期徘徊停滞不前。别人都眼红月华，唯有他是真心为月华高兴。 他身后那人是为新弟子授课的先生，教导的是一些修行的理论知识，这人只听说过月华的一些事迹，听到江永要来见月华，便想跟着一起来看看。江永拗不过他，便带他一起来了。 师兄弟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云奕见宗中又来了两人，便想着不需要自己留在这里见证了，和月华几人告别之后离开了试炼池。 樱九游了很久，才找到了那处山洞，洞中只有一个火把照着，还是昏暗的很。她爬上岸，走进了山洞，手摸到石壁上，却像是在摸寒冰那样，冰寒刺骨。 她揽紧了湿透的衣襟，手臂抱住自己，向着里面走去。最尽头确实有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被摆放在石案上，樱九过去将手放在上面，寒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樱九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开始后悔，在岸边的时候怎么就不多问几句呢。 又在洞中待了一会之后，樱九只觉得浑身冷的血都快凝固了，她担心自己会被冻死在这里，急忙走出了石洞，“噗通”一声跳进寒潭里，拼命向着来时的方向游去。 到了月华他们在的地方，她停在月华身前，手攀上岸，想要爬上去，可是双腿一软，身体完全使不上力了，腿的重量带着她的身体迅速的向下划去。寒潭深几百米，这是他们天门所有弟子都知道的事，见樱九滑下去，都下了一跳。 月华当先反应过来，跳入水中去捞樱九，樱九继续向下沉着，艰难的睁开眼，就见面前有什么拂过。 月华将樱九抱出来时，樱九还有些意识不清醒，一直喊着冷，月华将外袍脱下裹在她身上，又将她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指尖贴在樱九额头中心，输送着灵力驱寒。 站在江永身边的那位先生看着嵌在石壁上的寒石，急忙拉了拉江永，道：“江兄你看，难怪这女弟子会落入水中且畏寒，原来是以火灵根为主的混沌灵根！” 江永看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以往未曾出现过今日情形，一般身体素质还算可以的弟子，都不会沉进水里去，难怪了。不过，我们天宗还没出过火灵根的弟子吧？” 那位先生也是一脸惊喜，道：“正是，江兄，月华仙君带来的是一位有稀缺灵根的弟子呢。” 樱九在一片融融暖意中清醒过来，对于那种感觉十分不舍，她睁开眼对上月华的眼眸，只觉得他眼中明明是百年不变的清冽，却依旧摄人心魂，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 月华将樱九扶起站稳，道：“试炼结果出来了，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之后的事回来再说。” 樱九点头，将身上披着的袍子脱下来搭在臂弯，等月华和江永他们告别后，她将袍子递了过去，月华看了一眼，道：“你穿着吧，长白风凉，不要总让我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小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月华带樱九去了自己在天玄宗修行时的院落和房间，云崖对月华这个徒弟还是不错的，平日里爱护有加，即便月华已经入了仙籍，不再是他们天玄宗的人，云崖还是给月华留着房间，而且派人每天来打扫。 所以这房间整洁而又通透，月华将门窗关上，方便樱九换衣服，可突然之间转念一想，他与樱九再是关系亲近，毕竟也是男女有别，霎时间涌上一股羞愧感，他匆匆出了房门，将门带上后站在院中。 樱九不明所以，只觉得月华关门-开门-又关门的操作很是奇怪，这放在月华身上还是从未有过的。本就知道月华是光明坦荡的人，只是以为他先前将门窗关紧是为了和她说什么秘密罢了。 她笑了笑，只觉得平时沉静如冰的月华有如此作态，有点可爱。她不想月华等太久，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身干净的衣裙换上了，这一身样式和之前穿着的差不多，虽然简洁，但是衣料质地柔软，做工精致，十足的合身好看。只是颜色上有所差别，这一身是丁香紫。 走出房门之后，月华自树下回身看她，有落叶飘落下来，在这空旷清净的院落里，竟让她有些神情恍惚，却又不知这莫名的感情来自何处。她隐隐觉得，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站在院中等着她，等着她出门，等着她一起离开，日复一日的，心甘情愿一般，不曾有一丝怨言。 可是，她自知低微的可以，又怎能奢望这样的感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呢？想到这里，樱九将脑中的一些画面甩掉，向着月华走去。 云崖此时还在和那位神秘的顾先生议事，两人便没有去议事堂，月华将樱九带去了师兄江永那里。 樱九依稀还记得在试炼池边苏醒过来时见到的江永的模样，问月华道：“主人，既然你的这位师兄入门比你早，为什么才只到分神期呢？” 在这片人间大陆上，修真者的等级自下往上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炼虚—大乘——渡劫飞升这几个时期，江永也不过是比她之前高两个等级而已，更何况，他已经活了几千年了。 月华道：“师兄一直是我们之中最认真的一个，也许是运气不好吧。” 他想到自己的师尊还有师叔们，又接着道：“师尊也是，在大乘期几千年了，一直没能迎来九重雷劫。也许是因为师尊将心思都用在弟子们身上了，没有那个时间巩固修为，所以才没能等到吧。”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江永在的院落，当年一起在天玄宗修行的时候，江永和月华是住在一个院落的，只是后来，江永做了新晋弟子们的师父，才搬到了这个院落，这里和弟子们住的地方近，方便管理。 江永也已经从试炼池回来了，那个先生并没有跟来，他此时坐在临窗的矮塌上，中间放着一个紫檀木小几，上面是飘散开一缕白雾的茶壶。他见月华带着樱九走进来，笑的嘴巴要咧到脚后跟一般，起身从墙角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塌边，又邀请两人就坐，并在上塌之后倒了三杯清茶。 江永此人憨厚，说话自然不懂拐弯抹角，在两人落座之后，将茶水推到他们面前，看着月华道：“师弟，我想收这小姑娘为徒，你觉得如何？如果你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那么，就当师兄这话没说吧。”他说着手指点了点瓷杯壁，这小动作透露出他不愿人知的紧张，害怕会被月华拒绝。未等月华开口，又接着道：“师弟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后山的那株茶树，过一段时间就去后山才来晒上，你不知道，现在已经长成很大一片了，得有四五十株了吧。我泡的这壶水中的茶叶，就是从那里摘的。” 月华执起杯子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抿了口，道：“师兄还差一道工序，茶要炒的，单单晒是不成的。” 江永有些疑惑，道：“可是我之前也没见你炒过，我就以为是晒干就能泡水喝了。” 月华摇首，却并没有解释过多，毕竟他最是明白这位师兄，并不爱喝茶，今日泡茶，也不过是因为招待他罢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先前一起住的时候的事，话题便又转回到拜师收徒的事情上来，月华看了看樱九，见她神色之中并没有抗拒，便道：“我知道师兄为人，且师兄已经带过好几届弟子了，我自然是信得过师兄的。只是，阿九虽然天赋不错，但是没有任何基础，所以，只能从头修行。” 江永眼睛一亮，知道收徒这事有望，忙道：“三日前刚收了一批新弟子，是第一百七十九届，才刚刚开始上课，阿九姑娘和他们一起，正是刚刚好。”他说着言语中有些得意之色，“这不正是说明了我们有师徒缘分吗？月华，我看你就不要再犹豫了。” 这事自然还是要问当事人的意见，樱九一直没出声，也没有出声的余地，月华问樱九道：“你意下如何？” 樱九笑的乖巧，对月华道：“我也相信主……你的师兄，想拜前辈为师呢。” 江永一拍手掌，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今日收一爱徒，可喜可贺，晚上要吃三大碗米饭。” 既然决定好了要收樱九为徒，自然要将后续一系列安排做到位，从饮食起居到课业都要安排妥当。江永带他们去了女弟子的院落—栖风院，江永和月华两个男子留在院门口，让樱九自己进去北面的第二个房间，那里以后就是她的房间了。 樱九点头，和他们摆摆手就跨进院门，去找自己的房间去了。进去房间才发现，这里面有三张床，有两张床上面有被人睡过的痕迹，柜子里、架子上和桌案上都摆放了东西，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女孩子的玩意。 樱九看了看柜子上面的那床被褥，又想到在院门口等着的月华他们，不好意思让别人等着，放下肩上的包袱就出去了。 走出院门，却只看到月华一个人，她四下看了看，也没有看到江永，便问月华道：“江永师父呢？” 月华心道，认师认得倒挺快，初见到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这样呢。 他只是道：“有事要忙，回去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着先在前面带路了，樱九跑跟上，走在月华右边。她有些好奇，便问月华道：“我们去哪里？” 月华道：“去我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走到天玄宗的后山，沿着小路上去。本来宗门便是依山而建，在山巅处，没走多久，便到了后山山顶。 月华站在山崖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个蒲团放在地上，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下，拍了拍另一个，对樱九道：“坐。” 樱九站在他身后，不敢过去，她是跟着月华从山下走上来的，自然知道这山有多高，生怕站在崖边一个不稳摔下去。即便被月华救得及时，那也是足够丢人的了。 月华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慌张，将那蒲团向后放了放，离崖边远了一些，道：“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樱九这才坐过去，先是偏头看月华，顺着月华的视线向山下望去，层层叠叠的白雾在山涧游荡，不时还从里面飞出几只金色的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只觉得惊奇，在她的认知里，体型这么小巧的鸟是飞不到这么高的，更何况还有这浓密的白雾遮盖着呢。 月华道：“是金雀，许是因为长白修真者众多，又真气充足的缘故吧，让它们不只是适应了严寒的天气，更是有种在进化的趋势。” 樱九不再问，看着下面的云雾变幻出各种形状，还有冲出来的金雀不时的“喳喳”叫几声，身上的羽毛比金子还要亮。它们的叫声并不吵闹，反而能纾解人的烦躁一般。 “我经常会来这里打坐，因为院中太吵闹，若是你也会遇到这个问题，可以来这里。我从以前便设置过结界，别人即便来了后山，来到这里，也看不到你的存在。” 月华全然是在为樱九修行考虑，樱九却听出另外一个意思，那便是，两人以后大约不会时常见面了。 樱九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主人你还会来看我么？” 月华唇角弯了弯，手抚在樱九发顶，道：“以后不要再叫主人了，叫我师叔吧。” “师……师叔。”樱九叫出口，但是却笑不出来。 他曾经是她一个人的主人，而如今，她是他众多师侄中的一个。 月华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只是道：“我会来看你的。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下山的路上，樱九看到了江永提到的那片茶树，揪下了一片叶子放在鼻间嗅了嗅，月华道：“你也若喜欢饮茶，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带一些过来。这茶树叶子已经老了，再如何加工，味道都不会好。” “我还好，”樱九道：“对茶水没有特别的感情，倒是挺喜欢清甜的泉水的。” 月华想到天玄宗是有一处泉眼的，偶尔也会流出泉水出来，便带着樱九去了。到了泉眼那里，没想到边上盖了一处房舍，有人正巧推门出来，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两人惊了一下。 月华拱手道：“师叔。” 这人正是云奕，神情恢复之后，忙道：“胧华，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月华道：“来找泉眼，没想到师叔竟然搬到这里来了。” 云奕摆摆手，眉宇间有些烦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他道：“就是图个清静罢了，不提也罢。你们来找泉眼啊，这里的泉水确实不错，我还和宗主师兄提过呢，让他带人引渡这汪泉水，让弟子们都有机会饮用。但是宗主师兄说当年老门主就是因为引渡寒潭才身死道消的，不能再有人重蹈覆辙了。你听听，这话能说吗？引渡个泉水怎么了？” 他说完又想到月华是云崖的直系弟子，脸色一变，心知说错话了，忙道：“算了算了，宗主师兄毕竟事务繁忙，考虑问题又比较周全，是我多想了。我还有事要办，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以后要用泉水，只管来取就是，告辞告辞。” 云奕说完，匆忙离去了。樱九记住了泉眼在的位置，又蹲下。身取了一葫芦泉水放在乾坤袋里，便离开了这里。 月华将樱九送到栖风院门口时，已经是傍晚了，樱九犹犹豫豫的不想进去，月华也不说离开。两个穿着天玄朗风袍的女弟子从外面回来，踏进院落，好奇的看着月华和樱九这两个生人。 樱九抿了抿唇，知道即便再拖下去，月华还是要走的，过一会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便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们。于是鼓起勇气，上面两步扑进月华怀里，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细细的去感受他的气息，像是要印在脑子里一般。 月华放在身侧的手，蜷了一下又一下，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樱九有些委屈，道：“抱我一下可以么？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真的就这一次，好不好？” 月华叹息一声，手臂伸出，将樱九抱住，手轻轻贴在她背后，只觉得少女身体纤细，该被好好保护才是。 可是，帝君那里还有很多事要他去做，魔修层生不穷，魔物为祸人间，降魔从来都是他的使命，而樱九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中，即便不是为了报仇，几十年后，也会和普通凡人一般死去，他又能陪她多久呢？ 没有谁说要松手，也没有谁先放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时有人的脚步声响起，樱九忙退出月华怀中，天色昏暗，月华的面容却依旧如同一块润玉，只是细细看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些温度和难以捉摸的神采。 第31章 时间在向前走着，即便心中有一万分不舍，樱九还是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她不会哭的，回去房间还要面对两个陌生的室友，不愿让人看了笑话。 进去房间，温暖的烛光映照下，有两个女孩子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一个在收拾床铺，一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洗脚。 见樱九进来，两人都是粲然一笑，只是坐在凳子上的那个更显活泼热情，收拾床铺的那一位略显羞涩，樱九回以一笑时，她还红了脸。 樱九和她们打过招呼，互相交换了自己的信息。她也就知道了活泼的那个姑娘叫沈苏，是沈家庄的大小姐；而文静的那个姑娘叫林梦梦，来自哪里她并没有告知。 之后樱九才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床铺那边，却见床铺已经被铺好了，干净整齐不带一丝褶皱，忙问道：“是你们帮我把床铺好了么？” 林梦梦点头，沈苏站起身，明媚的笑道：“是梦梦给你铺的，她可贤惠啦，你也快去收拾一下吧九九，我们等都收拾洗刷完就去床上躺着聊。” 樱九点头说“好”，觉得她们人真是太好了，和月华分开的惆怅感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一切收拾归置妥当之后，樱九也上了床，她的床在最里面，而沈苏在最外面。她刚开始看到沈苏时，就觉得她是那种喜欢保护弱小的人。长相明艳却不张扬，做事也是干净利索。 沈苏坐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熄了，侧身躺着面向她们这边，当先开口道：“九九，我们院门口，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兄长吗，长得好高好帅啊。” 樱九轻轻笑了笑，道：“不是，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说完又恍然大悟道：“那两个路过的姑娘，原来是你们俩呀。” “对啊，”沈苏道：“我们下了学回来的比较早，晚回来可能就看不到你朋友了。话说九九，你来玄天宗是为了修仙，将来做神仙吗？” 难道不是吗？来这里修行，自然是为了修仙问道的呀。 樱九道：“我修行，并不是为了做什么神仙，只是想将生命延长，有更多的时候去陪伴喜欢的人。” 两人交谈中，林梦梦一直没出声，樱九原本以为她睡着了，扭头看她，却见她眼睛睁着呢。 樱九问林梦梦道：“别光问我了，梦梦呢，是想将来做小仙女吗？” 林梦梦语气平静如水，只是轻轻的道：“我将来要回去嫁人的，所以，不会修行太久，更不会去做什么仙女。” 话说到最后一句，隐隐带着些不快，樱九只是和她们俩刚认识，说实话，她们的具体性子还真没有摸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惜。 沈苏却是笑出声来，手伸过来拍到林梦梦臀上，嬉闹道：“嫁人嫁人，小屁丫头就知道嫁人，嫁人就这么好啊真是的，我们一起做好姐妹一起修行不好吗？” 她说完又对樱九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她的情况有点复杂。不说她了，我说说我吧。我是沈家庄的大小姐，是家族的希望，所以才会被送来长白，只为将来成仙得道荫庇家族。怎么说呢，”沈苏伸了个懒腰，叹气道：“也好也不好吧，压力可大了，如果我资质不够，将来肯定会被家族遗弃的。” 之后沈苏又将玄天宗的一些规矩和课业时间安排同樱九讲了讲，三人便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林梦梦将两人叫醒，收拾洗漱一番便一起去上晨读了。晨读时并没有教授课业的先生来，只有江永，来看着他们读书，这书自然是一些功法口诀，还有经典书籍《道德经》之类的。 沈苏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沈苏也说那里还没有人坐过，她对樱九道：“待会师父来了问你想坐哪里，你就说你想坐这里，我们挨的近一点。” 樱九点头，正好她和其他人都不认识，沈苏的性子她又很是喜欢，坐沈苏旁边再好不过。 不过一会，江永背着手进来了，他先是对樱九招了招手，让樱九站到他身边去，又让堂中的弟子们安静下来。果然如同沈苏所说，开始介绍起樱九这个新弟子来，末了又交代他们要好好相处，不准出现扰乱秩序寻隙滋事的事情来。 樱九在沈苏身边跪坐下，将《道德经》拿出来翻看，一时间堂中响起朗朗读书声，江永欣慰的点头。 下了晨读，便是用早饭的时间，三人去了后厨，到了那里，已经有好些弟子坐下了，三人取了自己的早饭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宗门自然也是奉行那套“食不言寝不语”，只是新弟子们对于规矩这东西，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没用。后厨中有些吵闹，三人也没用闲心说话了，只想吃完赶紧离开。 有一双筷子掉在樱九脚边，她弯下身将筷子捡起，扭头去看是谁掉的，就见一个少年在盯着她看，别人都手中拿着筷子呢，只有他，手中空无一物。 看来这筷子是他的没错了，樱九想，便将筷子向少年递过去。 少年将筷子接过，坐在他旁边的同伴抬起脸，嘴里边嚼着食物边道：“江褚，筷子掉了就掉了，捡起来干嘛，你再拿双新的呗。” 江褚却嘻嘻笑道：“漂亮妹子给捡的，怎么能不要？掉地上也没事，洗洗就能用。” 他说着还真起身去外面的井边压水洗了洗，回来路过樱九身边时说了声“多谢妹子”，在同伴悄悄竖起的大拇指中坐下。 樱九倒不在意江褚的谢不谢，只是余光瞥见林梦梦在江褚路过时头瞬间低了下去，便觉得这其中有些怪异。 同伴对江褚道：“高啊兄弟，很快又会有妹子对你芳心暗送了。” 只是这话没有被樱九三人听到。 早饭之后便是上午的课业时间了，上午是那位之前和江永一起去试炼池的先生教授，姓季。季先生讲了半个时辰的功法便停下了，让弟子们将功法温习熟悉一下。 樱九从上课开始便感觉身后有人盯着她，可是因为季先生坐在上面，她不敢回头去看。在季先生出去后，樱九回身去看，正好对上江褚的眼，他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桃花眼中竟是让人感觉到情意绵绵又深情款款。 樱九不由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人为何如此，不就是帮他捡了双筷子嘛？ 季先生刚进来，便看到樱九不看书却在回头看别人，樱九是背对着季先生的，季先生下意识便猜测这个新来的女弟子犯花痴了，却又碍于月华仙君的颜面不敢惩罚樱九，只是铁扇柄端敲了敲桌面，道：“樱九，你来回答一下，炼气入体时，要流经哪些穴位？” 要流经的穴位可多了去了，这点时间哪里记得住，樱九站起身，说了几个之后脑子卡了壳，沈苏见状，将书立起来，悄悄的和樱九说着那些穴位的名称。 虽然樱九将穴位都答出来了，季先生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摆摆手让樱九坐下了。沈苏小声道：“这季先生真是烦人，故意刁难人啊。” 在这之后不久，两个弟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似乎是因为攀比谁家家产更丰厚一些，一个说自己家有良田百亩，一个说自己家有房契十张。 季先生将那个说自己家有“良田百亩”的弟子训斥了一通，最后还冷笑道：“给我出去站两个时辰，再不好好听课，回家种地去吧。” 只是，他并没有将那个说有“房契十张”的弟子怎么样，那弟子像是斗赢了的公鸡一样，昂着下巴跪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季先生又开始教授口诀，樱九小声问沈苏道：“先生怎么对两个弟子的态度差别这么大？” 沈苏道：“因为那个谁，”她瞅了一眼那个刚刚说有房契的弟子，道：“那个郑渠，祖上有神仙，听说还是四大仙君其中之一，我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上午很快过去，樱九将书放好，准备和沈苏她们离开，便听江褚的同伴对江褚道：“十张房契算什么，谁不知道你江褚才是真的富家公子，你们江家在陵州城南一带可是第一富的，而且你们这一代又只有你这一个男丁，万贯家产家业将来都是你的。这郑渠真是井底之蛙。” 樱九只觉脑中颤动如遭雷击，她想起先前回到玉石项链中时，那个和芙玫交谈的男子，那个芙玫口中的“臭弟弟”，曾经提到过他就是陵州城南的江家人，算算年纪，那人和这个叫江褚的少年也正巧对的上。 她此时已经走出了堂门，回头去看江褚，又对上少年多情的眼睛，只觉得那种可能性更大了。 沈苏看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九九？” 樱九摇头，道：“我没事，我们去用午饭吧。” 路过窗子的时候，还能听到江褚的同伴的大笑声，隐约听到他说：“江褚，那个妹子听到你的家底都心动了呢，上课的时候回头看你也就罢了，刚才还回头看你，也不怕被门槛绊倒摔了哈哈哈……” 在后厨用午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想到江褚，想到自己的项链，想到现在毫无根基的自己，心头郁闷无比。但是一转念想到月华，便舒服多了，这一切温暖都是他给的。 沈苏手臂碰了碰樱九，神秘兮兮道：“你想谁呢，笑的这么甜？” 樱九才意识到自己吃着饭走神了，忙夹菜遮掩道：“没想谁，就随便笑笑怎么啦。” “没怎么，”沈苏道：“你想的是不是你昨晚说的喜欢的人啊？” 樱九吓了一跳，道：“我昨晚哪有说喜欢的人，你肯定听错了。好啦，别那么八卦，快吃你的饭。” 林梦梦一直文静的吃着东西，不时的抬头看看两人，听着两人说话却不插话。 在房间午睡时，女看守敲响了门，对樱九说院门口有人找。樱九心中跳了一下，想到月华，忙起身穿好外裳出去。 第32章 樱九匆匆出了院门，却没有见到月华，而是那个叫江褚的少年，她没有在意少年看过来的视线，又向周围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隐约有种感觉，正是因为这个江褚在这里，月华即便来了，也不会正大光明的出现，这会惹人非议。 江褚原本是抱臂背靠在墙上，侧身对着樱九，现在站直了身体，向着樱九靠近了两步，道：“我不是在这里呢吗？你还在找什么呢？” 樱九微不可见的蹇了蹇眉，问道：“是你让看守姐姐叫我出来的？” 江褚点头，笑意直达眼底，樱九还从未见过一个男孩子能笑的这么甜的，深深觉得他莫不是生错了胎。 樱九疑惑道：“你大中午的不睡觉，找我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情。” 太阳透过红松叶子映照下来，打在两人衣衫上映出斑驳的痕迹，暖意融合了长白的冷意。 江褚看着樱九不说话，心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樱九打了个哈欠，有些困顿，对江褚道：“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本人脾气好就也罢了，若她是那种脾气暴躁的，即便不将江褚骂一顿，也要警告他别再有下一次了。樱九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这想法甩开，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她还未迈进院落，江褚从身后拉住她的衣袖，哂笑道：“樱妹妹，如此大好时光，睡什么觉呢，陪哥哥一起去走走吧。” 江褚此时也有点怀疑，面前这个姑娘到底是真的被他吸引了，还是并没有呢？ 不管了，先把人勾到手再说，到时候想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听到“妹妹”这个称呼，樱九觉得一阵恶寒，将衣袖抽出，转过身面对着江褚，正色道：“江公子，你不需要休息不代表别人也不需要，劳烦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吗？” 江褚奇怪道：“我只是觉得大白天睡觉很浪费时间而已。” 樱九心道和你一起走走更是浪费时间，她转身欲走，江褚又一把拉住，向着樱九逼近，这是他一贯的路数，将女孩子逼到墙角，再深情注视，让女孩子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可这手段也有不奏效的时候，樱九直接将他推开，江褚冷不防被推的后退两步，脸色一时间不好看了。樱九才不管他想什么，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便跑回去了。 再和这个人多待一会，会难受死。 回去房间，推门进去，就见沈苏已经躺进了被窝里，而林梦梦还坐在桌边看书，见樱九进来，点了点头，小声道：“回来了，苏苏想等你回来问问是谁找你的，结果太困了睡着了。” 樱九笑了笑，倒了杯水喝下，道：“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而已，莫名其妙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林梦梦“唔”了声，又继续看书了，樱九会床榻上躺了会，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相比于那个叫江褚的少年的目的，她更在意的是，月华会不会来找她。 下午是剑术课，在玄天宗一处很大的广场——云武台上，原本这里常有师兄师姐们在这里练剑切磋，又因为这里空旷，视野开阔风景甚佳，来此修行打坐的也不少。但因为要给新弟子腾出上课的地方来，他们都离开了。 教习剑术的先生在做了示范之后，就让弟子们两人一组，按照他说的招式对打。以免误伤，练习的剑都是红衫木做成的。 女弟子中，樱九只认得沈苏和林梦梦两人，且其他女弟子早已在刚刚入玄天宗的时候，已经有了结交的人，更不会跑来和她一起。三人互相看了几眼，都“噗嗤”一笑。 沈苏道：“你们俩一起吧，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落单的。”她说完又靠近樱九耳边道：“你和芙梦一起就好，她太文静了，还是我去找别人吧。” 找人自然是不好找的，大家都是两人结伴来的，樱九一边和林梦梦对打，一边不时地注意着沈苏那边。 这时江褚抛弃了同伴来到樱九身边，将自己的木剑搭在两人剑上，嬉笑道：“我看你们招式有点问题，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吧，我可以指导你们哦。” 林梦梦低下头，将剑收回来，却并不表态。樱九不知道招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生怕万一练错了一会挨先生的骂，她自己倒不要紧，就怕林梦梦会哭。 于是樱九道：“先生说两两对打，三个人恐怕不行，你和梦梦一起吧，我去找苏苏。” 樱九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提着木剑跑去找沈苏了。沈苏刚拒绝了凑过来的江褚的同伴，看到樱九过来也是一喜，道：“你怎么过来了？”她问完看向樱九原本在的地方，就见江褚和林梦梦两人练起剑来，皱眉道：“他们俩怎么在一起？那个江褚把你赶走的？” 樱九摇头，道：“我们来练习吧，边打边说。”她将木剑横出去，道：“那个江褚自己跑过来的，说想三个人一起，我觉得不行，就来找你了。” 沈苏接下这招，小声道：“你恐怕还没发现，梦梦她，喜欢江褚。” “啊？”樱九躲过沈苏刺过来的木剑，道：“我没看出来，可能我对这种事比较迟钝吧，那个江褚……” 应该不喜欢林梦梦的，樱九想着，叹了口气，她对江褚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不知道他和芙梦现在还有没有来往。 沈苏瞟了她一眼，道：“江褚怎么了，别话说一半，我很难受的。” 樱九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江褚这人很不靠谱的样子。” 这时先生走下云武台来，在弟子们身边走过，和他们说身体哪里没有摆好姿势，沈苏见状，道：“这事以后再说，练剑吧。” 樱九以为下了剑术课，这一天的课业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江永来云武台告诉他们，从今日开始，新增了晚间打坐，还说他们请来一位修真大能，可以让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 弟子们都纷纷猜测这人是谁。 到了晚间，进去烛火通明的修室，弟子们在各自的垫子上盘腿跪坐好，江永和那位先生一前一后进了门，江永介绍道：“这位以后便是带你们晚修的先生，顾先生，顾先生讲的一定要好好听，记住了吗？” 樱九看向那位顾先生，却恰好迎上那位先生的目光，他身形俊朗，面容刚毅棱角分明，眼中如同一汪深海，樱九不敢再看，垂下了头，又忽然想起，之前和月华在天玄宗的议事堂时，有人来报说顾先生到了，莫非就是这位顾先生吗？ 弟子们都好奇的看着顾先生，天玄宗长得好看的大有人在，但顾先生这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在弟子中是没有的，而那些先生又大多是中年人的模样，想来顾先生在长白必会受欢迎，几个女弟子悄悄谈论着顾先生的样貌。 顾先生道：“我叫顾时瑾，现居栖霞院，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时候不早了，开始上课吧。” 他同别的先生不一样，没有带书，只是站在弟子们面前，让他们盘腿打坐，再讲授修行功法。 樱九按他说的步骤去做，只是，越听越觉得熟悉。每一个高人所著修行功法，虽然都会将几个重要穴位经脉串联起来，引导气流和气息流向。但是除此之外，都不相同。即便只是气流在经脉各处的流向，都千万种变化。 可这顾先生讲的和曾经那位高人送她的书中记载的，完全一模一样。樱九睁开眼去看顾时瑾，不期然的再次撞上他的视线，他依旧在讲课，却并不影响他眼神示意樱九闭眼，樱九将疑惑压下，闭上眼继续刚刚的气流引导，想着等下了学再问他吧。 可是，下了晚修就见不到顾时瑾人影了，樱九急忙追出门，可是外面只有几盏落地灯照着，大范围都是黑咕隆咚一片，完全看不清人。即便知道他住在栖霞院又怎样，她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大晚上去找他呀。 樱九站在堂门外，有些垂头丧气，沈苏道：“你怎么了？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沈苏站在中间，一左一右挽着樱九和林梦梦的手臂向前走，林梦梦却不时的回头向后看，樱九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去，却见江褚跟在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樱九回过头来蹇了眉，这个江褚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 顾时瑾讲的修行功法和那个秘籍上一模一样这事，自然是不能说给沈苏和林梦梦知道的。沈苏躺在床上问起来，樱九只是道：“顾先生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 沈苏也没再追问，只是道：“听说这个顾先生是云宗主斥巨资请来的，因为天玄宗这些年一直没能出一个飞升的仙人，他着急了。” 第二天上午，弟子们跪坐在堂中等着讲理论知识的先生到来，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顾时瑾，他走到台上坐下，道：“以后上午的课业也由我来带。” 他说完便自顾自的开始讲课了，没有走先前那位先生的形式，也不像那位先生那样讲一刻钟就要休息。 顾时瑾人长得俊朗，声音也像陈酿一样醇厚，女弟子们都很喜欢他。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顾时瑾道：“你们回顾一下吧，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他说着走下台，在弟子们中间来回走着。只是弟子们都对他还不熟悉，有问题也不敢问，所以过去好大一会，都没有人叫他。 樱九此时托着腮，一边看着书，一边分神想别的事去了，顾时瑾应该不是那个高人的，不管是长相身高，还是声音说话习惯，全都对不上，那么，可是高人他说过，这秘籍是他自己写的，送给樱九，以后也不会再另写一本了。难不成，在她死后，秘籍被他捡去了？又或者，他和那个杀死她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她想的有些头疼，还有些恐惧，顾时瑾走到樱九身边来，站着不动了，樱九将神魂拉回来，不再胡思乱想，认真看起书来，余光依旧能看到顾时瑾的袍子，他就在她身边站了有一刻钟左右。 樱九将他讲的部分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感觉都能将大致内容背下来了，顾时瑾却还是没走，反而问樱九道：“可有哪里不明白吗？” 樱九忙道：“没有没有。” 顾时瑾点点头，回到了台上，继续刚刚的讲授。 讲到一半的时候，那个说自己家有房契十张的郑渠又和别人打起来了，这次是他先动的手，弟子们都看的清楚，只是他们想，郑渠定然又会像以前那样被先生放过。 顾时瑾依旧坐在椅子上，道：“你们俩，滚出去。” 郑渠嚷道：“我就不滚，你知道我三爷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你一个先生了不起啊，你跟我三爷爷提鞋都不配！” 顾时瑾唇角轻勾，冷笑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轻蔑，道：“郑卜淳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废物孙子吗？” “你你你……”郑渠手指指着顾时瑾，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还有，我三爷爷是归淳仙君，再叫他人间的名字，我叫他来打你信不信？！” “随便你。”顾时瑾毫不在意，对门外道：“来人，将这位郑公子丢出去。” “是，先生。”门外进来两个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将郑渠连拉带拽扔了出去。 第33章 樱九从后山崖边打坐回来，途经那片茶树林的时候，揪了一片叶子含进嘴里，她每天来这里打坐完都会揪一片。因为茶树一天比一天老去，叶子味道也越来越苦。 走进栖风院的房间，就见沈苏在整理包袱，向里面装衣裙和水囊，樱九抱着寒月剑背靠在门板上，问道：“你要去哪？” 沈苏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却不停，她道：“我爹托人传信来说，我娘生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樱九从未见过沈苏这般慌张的模样，有些担心，走到沈苏身边道：“严重吗？” 沈苏点头，将包袱边角折起，交叉打了两个死结，道：“我爹说我娘下不了床，定是很严重的。九九，这段时间你自己……” “我和你一起去，”樱九打断她的话，手在沈苏肩上抚了下，道：“一路上我们一起作伴还安全些。” “九九你不必，”沈苏叹气道：“你刚刚破了元婴，师父告诫过你要好好修行，不要去理会杂事的。” 樱九鼓了鼓脸颊，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带我一起吧，我也很担心伯母的病情呀。而且我们已经五年没见过梦梦了，前些日子她还给我们写信，今年一封信也没有，我很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沈苏看着她，终于还是同意了，只是不放心的交代道：“我比你入世早，路上你一定要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事不许强出头，记住了吗？” 樱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猛点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坐下喝点水，我很快就收拾好。” 沈苏道：“没关系，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向师父和顾先生道别吧，因为这次离开，不知道要多久。” 距离进玄天宗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她们的师父江永终于过了分神期进入炼虚期；顾先生这个人依旧很神秘，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江褚和林梦梦五年前成亲了，且双双离开了玄天宗；沈苏如今是金丹期，而樱九刚刚进入元婴，因为有顾先生帮她护关的缘故，这一次升级很是顺利。 而月华，自十年前那天送她来长白的当晚，便没有再来过了。他说以后会来看她，变成了一句无法实现的诺言。 每每想到那时他说永远不会骗她，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这些年为天界做了什么贡献，心下就一酸，还有些埋怨。不过，现在再有人提到月华，她已经可以非常平静了。 果然时间能冲走一切。 樱九原本以为沈苏已经向江永请辞了，没想到她还没有去，只是两人见完江永见顾时瑾会耗费很长的时间，樱九便提议沈苏去找江永，她去找顾时瑾。 这是第二次来栖霞院，整个栖霞院只住了顾时瑾一个人。第一次是林梦梦和江褚离开的时候，江永想到顾时瑾和他们好歹也算师徒一场，便派樱九去栖霞院请顾时瑾。 顾时瑾当时拒绝前往，还让樱九捎话回去，“他们已不是我的弟子，没义务送行。” 樱九虽然觉得顾时瑾不讲情面，但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想快点回去给林梦梦送行。而那时顾时瑾打开房门出来，对她的背影道：“你当初送他来长白，五年前他送你来长白，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 樱九停住脚步，回头看顾时瑾，不明所以的道：“顾先生在说什么？” “没什么，”顾时瑾鸦青色的袍服和黑夜融为一体，嗓音里似乎也化进了浓雾一般，“只是想到往事，你去吧。” 再次来到栖霞院，樱九生怕顾时瑾再说出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来，心说一定要说完下山之后就赶紧走。她敲了敲院门，然后走了进去。 顾时瑾自然听到了动静，他此时背靠在浴桶里，放下了手中的璇玑镜，那镜中画面一闪，正是刚刚樱九走在院中的场景。 樱九敲了几下房门，道：“顾先生你在吗？” 顾时瑾道：“在外面等着。” 樱九听到水声，猜到顾时瑾在做什么，她等了一会，没听到顾时瑾的动静，想到沈苏还在等着她，忙道：“顾先生，我可以在门外和您说吗？这件事挺紧急的，不能耽误太久。” 顾时瑾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道：“可以，说吧。” 樱九将来意同顾时瑾说了，顾时瑾静静的听完，道：“去可以，但是半月之内一定要回来，你在外修行进度会被拖慢，还是早些回来的好。” 不用他说，樱九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但是好友的事又不能不在意，樱九道：“我会尽量半月内赶回来的。顾先生，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顾时瑾道了声“等等，”披着雾湿的墨发打开门走出来，拉过樱九的手，将一个玉石项链放在她手心，又抓着她的手指阖住，道：“这一个不只是乾坤袋，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我会透过它感觉到的。” 樱九瞪大了眼，忘掉了顾时瑾还抓着她的手，难以置信道：“你……你是高人师父？” 顾时瑾深邃的眼似乎泛起了涟漪，他轻轻笑道：“十年了你才发现，真不是一般的笨。”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我笨？”樱九暗自翻了白眼，不服气道：“是师父你隐藏的太深了，谁能把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和你联系在一起嘛。” 顾时瑾道：“还有谁说你笨，”说完便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樱九吐了吐舌，道：“好吧，师父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两人约在栈道口，樱九刚到，沈苏就跑过来了，拉着樱九一起走，边走边道：“我们太有默契了，竟然用的时间差不多。来接我们的马车已经在山下等着了，走吧。” 走到山脚，远远的就见一辆打造精致的马车停在空旷处，马车周围还有六个骑马的护卫，见沈苏来了，忙下马过来将沈苏和樱九迎上马车。 沈家护卫一路走的都是野外的大道，人烟稀少且平静，在傍晚时分路却越走越窄，最终小路直接延伸进一片密林里。 车队停在密林入口，为首的护卫走到马车前，隔着帘子对沈苏道：“大小姐，前面就是密林了，密林至少前行二十公里才能到开阔处，现在要入夜了，属下请示大小姐，是继续穿林前行，还是在附近安营过夜。” 沈苏撩开帘子向外看，密林一眼望不到头，天色越来越黑，深夜中密林中常有野兽出没，危险重重，可是她又挂念母亲病情，权衡了下道：“继续走吧，马灯提起来，看好路。” “是，”护卫队长对着其余人挥了挥手，当前骑着马走在前面，道：“继续前进。” 就这样行进了半个时辰左右，沈苏和樱九听到有马车声在不远处，并且这声音还越来越近了。沈苏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樱九点头。 这时车外传来护卫队长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女人声音很是无助娇弱，只是声线中的媚色让两人头皮发麻。只听女人道：“各位官爷，救救我吧，我们村里的恶霸为了抢我做小妾，把我的爹娘都砍死了，我和车夫好不容易逃出来，他还不肯放过我。他也在这林子里，求求你们了各位官爷，让我进你们马车躲一躲吧。” 护卫队长拒绝道：“姑娘，你们沿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也就半个时辰，就能出林子了，出了林子，你让车夫驾快些，便能甩掉那恶霸了。” 除了沈苏，其他人不在他的关照范围内，这女子不知是何来历，更不能让她知道马车里还有大小姐。并且，这女子话语里漏洞百出，村里的一个普通姑娘，家中竟然还有车夫。她的车夫不来和他商谈，竟让她这个女子，还是做主人的过来。 那女人直接凑上前去，站在队长身侧，抚了下马身，道：“如果官爷嫌奴家身子不干净，那不如官爷来载我？” 自始至终，载她过来的车夫都没动静。 护卫队长像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夫的脸被宽大的草帽挡住了，心下疑虑更重，他晃了晃缰绳，道：“我们有急事要赶路，实在对不住姑娘。走，驾。” 他说着便要走，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马却是一动不动，队长抚了下马头，却见骏马不知道何时阖上了眼睛。他拍了几下马头，甚至后来拿鞭子抽，马都未睁开眼睛。 护卫队长道了声“奇怪”翻身下马，女人趁他下马的间隙冲进了马车，沈苏和樱九一直听着外面动静呢，女人进来时两人早已在脑中竖起了警戒。那女人进来也是一愣，两人只看她桃粉色衣衫单薄，发丝被一个簪子挽起，蓬松凌乱，在马车中油灯的映照下，她皮肤看上去不是淡黄，而是粉白，男人见了很难不心动。 樱九和沈苏对视一眼，沈苏道：“如若姑娘不嫌弃，我可以派两人护送姑娘出林子，直到姑娘找到安全的落脚处。” 那女人捂嘴，眼中露着嫌弃，道：“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想和两位妹妹一起呢。如若两位妹妹不嫌弃……” 沈苏打断道：“别说了，我们嫌弃，你可以走了。你求人保护，就该有点求人的样子，我并未说不帮你，给你两个护卫已经是尽我最大的善意了。” “啧啧啧，”女人放下手，大笑道：“马车要，护卫我也要，你们去死吧。” 她说完脸上的五官瞬间消失，整张脸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脸皮，她伸出尖刻的红指甲，向着沈苏和樱九抓去。 “是魅妖！”樱九道，避开了魅妖伸过来的手。马车中空间狭小，她挡在沈苏身前，抽出寒月剑对魅妖刺了一下，拉着沈苏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主出场＿（：з」∠）＿ 第34章 魅妖的目的自然不是马车，她们这类妖，妖不妖鬼不鬼，修炼专靠吸食男人精气，因此常被妖族排斥和嫌弃。 为了使修炼结果更为纯正，需要找到阳气刚正的男人，这只魅妖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进沈家马车，便是认为这里面坐着的，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男人，她计划着先将马车上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再将其扑倒，将人吸成人干。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马车上坐着的是女子，还是两位。 魅妖咬牙切齿的五指并拢，紧随着沈苏和樱九追出来，护卫队长连同其他几个护卫忙举刀过来，迎上魅妖，一边和魅妖打斗一边对着沈苏道：“大小姐，你先带着这位姑娘在一边躲躲，等我们杀掉这妖怪，再来带大小姐回家。” 听到自己被男人叫成妖怪，时常被称作“美人”的魅妖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她浑身戾气凝聚，冲到两个护卫身前，一人一爪，爪子穿心而过，两个护卫尚且没能反应过来，就倒地身亡了。 躲在马车后的沈苏见到这一幕，忙要上前，樱九拉住她，道：“要去也是我去，你还没真正和别人打过，他们几个人都是为了保护你在拼命的，你现在去，只会让他们分心。” 沈苏手握成拳，在车板上锤了两下，叹气道：“怎么说我也修行十年了，面对妖怪的时候，竟然这么不争气，以后怎么给族人争光呢。” 樱九安慰道：“你先冷静冷静，这魅妖至少活了五百年了，道行不低，你家的护卫还……” 话还没说完，几个护卫都一个个倒在地上了，只有队长还在吃力的迎战，凡人之躯终究还是不能和妖物相提并论，樱九握紧了剑柄，对沈苏道：“你觉得我们能跑得过她吗？” 沈苏道：“即便不用脑子想，我觉得我们也跑不过她。” 只可惜修行不够，若是到了分神期就好了，那时候便可以御剑飞行，区区一只魅妖奈何不得她们。 护卫队长最终被魅妖打死了，大概是因为队长叫魅妖“妖怪”的缘故，伤的尤其惨烈，倒在地上还被魅妖抓起向上扔去泄恨，他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那个带着草帽的车夫身上，车夫被压下去时帽子掉了，森白的头骨露了出来。 这个车夫，在不久之前被魅妖吸干了精气，能载着魅妖来这里，不过是身体里残留着魅妖留下的一丝妖气。 跑是跑不掉了，樱九知道必有一战，没想到十年来第一次下山，遇到的是一个比她们厉害的对手。 沈苏半靠在樱九身侧，道：“你还记得顾先生教我们的风意七连招吗？” 樱九点头，轻声道：“记得。”她听着魅妖那边的动静，刚刚还有脚步声，现在却听不到了，有些紧张的抓住了沈苏的手。 沈苏道：“一会我先来，我打完之后你上，你打完我上，我们拼速度，耗也能耗死她。” 沈苏话音平静无比，若不是摸到她手心汗湿，樱九险些以为她胆子非常大了。 两人此时还躲在马车后面，过去几秒钟后，樱九感觉到额头上有水珠，她以为下雨了，伸手去摸，手指放到眼前看不出何种颜色，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急忙和沈苏退开，只见在她们上方，魅妖趴在马车顶上，手指摊在外侧，方才正对着她们头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魅妖嘻嘻尖笑，在这夜晚的密林中，听起来让人心中发毛，她舔了舔手指，道：“都怪你们俩，让我起了杀心呢。都怪你们不是男儿身，不然我今晚吸食痛快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怪你们这两个臭女人！” 沈苏皱眉，不解道：“老妖怪，睁眼说瞎话吗。明明是你动手在先的，怎么反倒怪起我们来了，你讲讲道理行不行？” “哈哈哈哈……”魅妖昂着下巴大笑出声，她身体如同水蛇一般滑下马车，距离两人三米远，她道：“还没有人敢同我讲道理，你这个人类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说完便撑开十指抓向沈苏，因为距离太近，又因为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动手，沈苏反应慢了一下，即便侧身躲过，手臂也被魅妖被抓到了。魅妖指甲尖刻锋利，这一下疼的沈苏冷汗从额头冒出，她咬着唇不让痛呼声溢出来。 这时候，哪里还能想到顾时瑾教授的风意七连招呢。 那股疼痛感过去后，沈苏便见樱九已经和魅妖缠斗在一起了，她拿起剑跃上前和樱九一起对敌。 一刻钟过去，双方都有些吃力，魅妖也没想到这两人看着一副娇弱模样，竟然这么能抗。她稍稍缓了下，指甲碰到寒月剑，发出“铮铮”两声响。 樱九和沈苏有些体力不支，沈苏道：“九九，风意。” 一人使出风意对付魅妖，另一个人便可以借机歇息片刻恢复体力，樱九明了，挽了个起手剑花，招式换成了风意。 魅妖有一瞬间的错愕，便是这一瞬的松懈，被樱九打了个措手不及，竟是没接住最后一个连招，背靠在大树上喘着气。 沈苏刚想上前接替樱九，却听魅妖道：“慢着！谁教你们的？” 樱九将剑横在魅妖脖子上，道：“你没那个资格知道，我们也没义务告诉你。” 魅妖凄然一笑，道：“他是你们的师父吗？骗我说从不和女子相处，却收了一个女徒弟。” 樱九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道：“你认识的那个人未必就是我们先生，我们先生有很多女弟子呢。” “很多……”魅妖指甲掐进肉里，“很多很多，他原是如此多情，我还当他是无情。” “这老妖怪说什么呢？”沈苏一直盯着魅妖，就怕她突然有什么动作会伤害到樱九。 樱九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听明白。 魅妖脸上慢慢凝练出五官，又变成了刚开始两人见到她时的美貌女子，只是眼珠是血红色的。她嗜血的眼眸瞪着樱九，问道：“你师父，可是姓顾，顾时瑾。” 沈苏和樱九都没吱声，魅妖见她们不反驳，接着道：“呵呵，你怕是不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衡仙君。他骗了我的心，却不要我的身子，我恨他……” 樱九听到顾时瑾就是元衡时，心中震惊不已，之后魅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她心中疑惑的很，自己一个小小凡人罢了，如何能认识元衡仙君，但是魅妖没必要骗她，还能骗得她放过她不成。 “九九，九九！” 沈苏见喊不应，拉了拉樱九的衣袖，将人拉回神，道：“你想什么呢，这时候还敢走神。” “对不起，”樱九背上冒出冷汗，有些羞愧，她对沈苏道：“这魅妖，我们怎么处置？” 沈苏道：“她害死这么多人，当然是要杀掉了，难道要留着她继续祸害其他人吗？” 樱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魅妖似乎和顾时瑾是旧相识，她自知欠顾时瑾人情，不知道该不该考虑放她一马。 沈苏跺脚，急道：“九九！你别犯傻啊，你想想，刚才，这老妖怪杀了我沈家庄六个人呢，之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了，就当是替天行道了。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来！” 樱九爽快的点头说好，“你来。” “额……我开玩笑的。”她长这么大也没杀过人啊，再看魅妖一眼，却见这妖精不动了，她的小腹处正向外潺潺流出绿色的血液。 沈苏牙都在颤抖，她指着魅妖问樱九道：“九九，你刚才把她杀了？” “我没有啊，”樱九这才注意到，魅妖不知道被什么利器捅穿了小腹，头垂下去已经死了，吓了她一跳，“她她她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沈苏环视了一周，越发觉得林中阴森恐怖，忙拉着樱九道：“这事先不管了，我们快骑马跑吧！” 两人骑上马，在林中尽最大的力气疾行，到密林出口时，天边已经泛白了。两人松了口气，这次狼狈的停下了马。 好在沈家在附近的镇子有暗桩，眼线带着沈苏和樱九回去了沈家庄。 管家跑去向沈家家主沈青扬报告说大小姐回来了，这边沈苏担心母亲病情，拉着樱九去了后院。 奇怪的是，沈苏跑遍了沈夫人在的院子，都没有看到人影，连带着这院中的仆人丫鬟一个都没在，院中原有一个小池塘，沈夫人很喜欢在这里面养睡莲，每晚睡前都要看看这睡莲再去安寝。 沈苏站在池塘边，里面原本鲜艳夺目的睡莲如今变成了一堆腐烂的黑泥。而池塘中的水，也在散发着臭味。 樱九跑过来，扶着膝盖喘气，道：“苏苏，你问问伯父吧，伯母许是被送到哪位神医那里医治，也可能被送到别的院子养着了，养病也是要看环境的。” 沈苏回过神来，擦掉眼泪道：“嗯，我先去见我爹。” 两人刚出了院门就看到了管家，管家忙道：“大小姐，家主在前厅招待贵客呢，说让您先带您的朋友到处转转。” 沈苏横眉冷声道：“他招的什么贵客？我娘还病着，我都十年没回家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这贵客有多贵，九九，我们走！” 她说着拉起樱九就走，管家慌忙拦住，但是沈苏气势汹汹的，根本拦不住。 到了前厅，沈苏依旧不将护卫们放在眼里，直接冲了进去。沈青扬没坐上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而他的贵客坐在他对面，两人正说着什么。 沈青扬没想到沈苏直接冲进来了，站起身横眉道：“死丫头，说了让你等着等着，老子的话都不听。” 这表情和沈苏如出一辙，沈苏气已经消了，现在隐隐有些后悔，她吐了吐舌，便想消解沈青扬怒气，她拉了拉樱九，道：“九九，这是我爹，爹，这就是我信里提到的最好的朋友。” 樱九一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所谓沈家庄贵客，目不转睛，眼中神色变幻，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她乖巧的拱手道：“晚辈久仰沈家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威风凛凛。” 沈青扬扶了一下，温和道：“好好，好孩子，我家苏苏性子野，这几年多亏你帮忙照拂了。” 沈苏道：“爹，你不介绍一下贵客吗？” “这……”沈青扬犹豫起来，这人可不是能随便介绍的，他道：“小孩子家家的，管这许多。” 穿月白长袍的男子从椅子上起身，清雅的声音道：“我叫宋胧华，是沈家主的友人。” 第35章 见月华当先介绍了自己，沈青扬便没了顾虑，站在月华和沈苏她们中间，道：“没错，这位正是爹爹的好友，今日来正是因为听说了你娘的病情，特来探望的。” 提到沈夫人，沈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抓着樱九的手也捏紧了，她着急道：“爹，你信里也不说清楚，我娘到底病的怎样，还有啊，我们刚才去我娘院中了，发现那里已经成一个荒院了。” 月华见状，对沈青扬道：“胧华改日再来看望夫人。” 沈青扬忙将人拦住，又对沈苏使了眼色让她先退下，对月华恳切道：“宋公子，你能否先在沈家小住两日，事情真的很棘手……” 这边沈苏已经拉着樱九出了前厅，樱九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月华，他也在看她，只是依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也许，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眼中那一瞬的神采是错觉吧。 樱九耳力好，即便出了前厅，还能听到沈青扬的话，他道：“若是您不在这里，我家夫人恐怕熬不过去了……” 想来沈夫人病的很严重了，樱九顿住脚，沈苏有些吃力，也跟着停下。 沈苏问樱九道：“怎么了？我先带你去我的闺房，晚上你跟我睡吧？”她说完又皱了皱眉，道：“不行，我还是让管家给你安排客房吧，一会爹和那个客人谈完事，可能就会带我去见我娘了，我会在那里守着她。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在我的院子我不放心，因为那个院子从以前就住了我一个人。客房那边还好，都有护卫守着，你晚上睡觉能安心点。” 樱九也在为沈夫人担心，她拍了拍沈苏的肩膀，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苏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她道“好吧，走，我先带你去我房间看看，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沈苏的闺房和很多女孩子的闺房大不相同，颜色很素便罢了，房间里没有女孩子喜欢的花瓶、流苏挂帘一系列装饰，墙上挂字画的地方，她挂的是一些武器模型制造图。 樱九看着那些制造图，样式大约有百来个，她平生所见也不过几个而已，心中惊叹不已，她对沈苏道：“我以前听说沈家是靠铸造武器发展起来的，后来才改行纺织锦缎的。” 沈苏站在樱九身后，道：“是啊，可惜了。” “可惜？”樱九回身看她，问道：“你觉得改行可惜么？” 沈苏点头，她打开墙壁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把剑，一柄短刀，两个武器拔掉外鞘，剑身刀身被沈苏拿出来见光之后，却比外面的光亮更胜，像是在抗衡着什么一般。 沈苏盯着手上的武器，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才五岁吧，我爹从外面浑身血淋淋的回来，说被人追杀，自己带人运送的和托镖局运送的武器全都被劫了，除了我爹，人也全都被杀了。从那晚开始，沈家庄便不再铸造武器了。” 她说着走近樱九，樱九听的心惊，回神时沈苏已经到近前了。沈苏蹲下身，将剑放在地上，将短刀插进樱九靴子里，站起身道：“这是我爹打造的最后一批武器，我哭着要到的。这把短刀就送给你防身了，不知道这次我还能不能回去长白。” 樱九抓住她的手腕，蹇眉道：“为什么这样说？”她越听越觉得，沈家庄似乎笼罩在一团迷雾里，表面上沈家主和沈苏还在互相打趣，实则底下已经暗潮涌动了。沈夫人的病，是不是也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系呢？ 沈苏轻轻推开樱九的手，道：“我爹那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们沈家庄但凡再造一把武器，他就会家破人亡。” 樱九还想说什么，管家在外面敲响了门，他隔着门板对沈苏道：“大小姐，老爷将贵客送走了，说让老奴来请大小姐过去，老爷还说，您一个人去，这位姑娘就先去客房休息。” 这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沈苏推开门看了看天色，舒了口气，对站在管家后面的两个垂着头的丫鬟道：“你们俩带我的朋友去客房，她有什么需要都要满足，不能有任何怠慢，明白了吗？” 两个丫鬟急忙称是。 沈苏附在樱九耳边道：“我去看过我娘之后，待一会就来找你，然后带你去见我娘。” 樱九点头，冲沈苏笑了笑。沈苏跟着管家离开后，两个丫鬟才带着樱九去了客房。 樱九在客房中托着下巴坐了两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沈苏还是没有回来，她明明说待一会就来找她的，想来沈夫人那里……樱九揉了揉脸颊，不敢继续想，她自然希望沈夫人只是小小的风寒。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刮起了凉风，樱九有些冷，她抚了抚手臂，将窗柩上的撑子拿掉，把窗户关上，又从乾坤袋里拿了件外裳披上了，这才感觉到暖和了些，继续坐在桌边发呆。 一道关门声将她神魂拉回，她看着背对着她关门的男子，心中惊了一下，她猛然站起身，膝盖碰在桌腿上，突如其来的疼将心跳缓解了不少。 樱九向后站了两步，抿了抿唇，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月华心下奇怪，这和他预想的久别重逢场景完全不一样，以阿九的性子，此时应该奔过来抱住他才对，如同在天界的时候，如同分别那天，她紧紧环住他的腰。 只是月华一向神情冷淡，心中想什么旁人看不出也猜不出，他只是平静地道：“是，只是我又想到一些遗漏的东西。” 他说完拉开椅子，坐在樱九对面，清澈如寒潭的眼眸看着樱九，直到将樱九看的别开眼去，他才终于叹了口气，道：“过来。” 每次都是这样，过来，过来，凭什么都要她过去，她才不要过去！樱九浅浅的瞪了他一眼，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却又有点怂。 樱九想着，身体已然向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都贴到墙壁上去了。她脸扭向一边，没好气道：“干嘛不是你过来，我才不要过去呢，你已经不是我主人了，没资格命令我。你我如今都是沈家客人，你一个男人来我一个女孩子房间，本来就是不合规矩。” 月华唇角翘了翘，又被他压下去，他站起身，道：“我不是你主人，还是你师叔，阿九，你自然该听我的。若是我来这里不合规矩，你在天界时和我同在寝殿，便是合规矩吗？” 他说着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樱九身前，他身量高大，烛灯在后面将两人的影子合在一起，月华的影子完全将樱九的影子遮盖住了。 他本没有要欺负她的意思，看樱九在被他困于墙壁之间红了脸，是那样的昳丽好看，一时间有些怔然。人还是那个人，他找容器，炼制化形丹，亲眼见她化成人形的人。 送她去长白拜师，除了帮她修行之外，还有自己的私心。他明白，将她养在身边，早晚有一天会动情，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她。 两人都没有动没有说话，樱九脸上发烫，而月华在身前挡着，她觉得呼吸都有些阻滞。将手放在月华胸膛，稍微使了点力气，推不动，而月华还在看着她，就是这幅专注的神情，让她觉得羞赧。 外面传来脚步声，月华看了眼自己胸前的手，将她手腕拉住。脚步声越来越近，樱九听出是个女孩子的，且这脚步声间隔和落地声像极了沈苏。丫鬟便也罢了，到时只说是这位客人走错了房间便是，但是沈苏就不一样了，她不想沈苏误会。 樱九反手去抓月华的手，拉着他藏在桌子底下，桌子外面有帘子，正好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遮挡的严实。沈苏进来走了一圈，连上面的房梁都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问端着晚膳过来的两个丫鬟道：“我的朋友去哪里了？” 两个丫鬟怯生生道：“回大小姐，我们走时九姑娘还在房间里呢。” 沈苏看她们模样不似在撒谎，奇怪道：“大晚上的，她能去哪里啊？你们把吃的放下，跟我一起去找人。” 沈苏说着，当先离开了客房，两个丫鬟小跑着跟上。 待脚步声走远之后，樱九才敢大口呼吸，刚张开嘴就后悔了，忙捂住嘴。该死的，怎么忘了月华还在这里，她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这种清淡的冷香气久违了十年，在心绪平静下来之后，竟是有点想哭。 她告诉自己这桌下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心又快跳起来了。樱九小声道：“师叔，我们出去吧。” 月华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还维持着将樱九挤在里面的姿势，眼眸在黑暗逼仄的空间里看着她。 樱九手指碰了碰他的腿，道：“师叔你给个反应好不好，你不先退出去的话，我没法出去的。” 在进桌下的时候，自己先进去了最里面，又拽着月华的手将他拉了进来。所以她想先出去的话，怕是很困难。 月华终于有了反应，只是握住了樱九细长的手指，按了按她无名指指腹，大约是觉得手感绵软又有弹性，不肯放开。 樱九气恼，觉得自己说话时，呼出来的气都变热了，她将手抽回来却抽不动，扁了扁嘴道：“你再这样，我会误会你也喜欢我的。” “也？” 月华似乎比较在意这个，但说了这么一个字之后再没有下文了。 樱九膝盖碰了碰他的腿，道：“喂，你到底怎样才肯出去？” 桌下本就拥挤，月华又向樱九靠近了一点，道：“你像那晚一样抱我，我就出去。” 樱九移开脸，闷声道：“那也得出去啊，这里怎么行？所以还是你先出去。” “就在这里，”月华似乎尝到了什么趣味一般，在樱九耳边道：“你做得到。” 第36章 樱九想也没想便拒绝，笑话，在这桌下抱他算什么样子，以后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臊得慌吧。 见樱九不动，月华也不催促，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樱九更加羞恼。樱九伸直了手臂越过月华的肩膀去撩开搭下来的桌布，外面的烛光照进来，她偏头去看月华，道：“我都说了不会再听你的。苏苏还在找我，我得快点出去，不能让她担心。” 她说完就要越过月华向外爬，原以为月华会闪开，因为她再向前便会压到他身上去了，但是月华只是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她感觉那是嘲笑。 心一横，偏不管不顾了，肩膀先是碰到了颈窝，她努力将自己缩小靠着一边，尽量不去和月华有更多的身体接触，但是她只看月华了，便也没注意到他们待的桌下，上面有一道横杠，樱九原本便是紧贴着上面的木板，这时直接撞到横杠上面去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腰身更弯了下去，月华伸手将她揽住，樱九的重量压下来，两人曲着腿躺在了地上。 那股眩晕感过去之后，樱九才发现自己靠在月华怀中，两人上半身已经离开了桌下，樱九拉开月华的手，从里面出来，又犹豫着伸手去扶月华。 “我要去找苏苏了，”樱九低着头道：“你不是说还有遗漏的东西么？我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吧。” 月华道：“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你去找人可以，我陪你一起去，等你找到人我们一起回来。” “啊？”樱九疑惑的抬头，“你干嘛要和我一起？哎呀这事先不管了，找苏苏要紧，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沈苏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不想沈苏再因为她而烦恼。 在不远处截到了找了一圈又折返回来的沈苏，沈苏看着樱九，又看了看月华，右手握拳锤了几下左手掌心，看穿了什么一般的道：“我就觉得在前厅的时候有点奇怪，但是当时那种感觉一闪就过去了，原来你们早就是认识的吗？” 樱九点头，咬着下唇笑道：“你应该还记得的，他就是十年前送我回到栖风院的那个人。” “哦哦，”沈苏睁圆了眼，走过去挽住樱九手臂，道：“我想起来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樱九忙去捂她的嘴，小声道：“你说什么呢，都说了我没有喜欢的人了。” 沈苏拉下樱九的手，嘟囔道：“但是你就是一脸介绍相好的表情嘛。” “别说了，”樱九去拍她后背，将话题转移开来，道：“你见到伯母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苏道：“我娘现在被我爹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娘的病并不简单，我去看过了，九九，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去见我娘，下次，等我娘病好了我一定带你去。” 樱九心下有点失落，但是担忧更重，她安抚的笑笑，揉了揉沈苏肩头，道：“没关系啊，我相信伯母很快会好起来的。不过，伯母的病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系吗？” 沈苏看了眼月华，知道这人可信，毕竟父亲对他那般尊敬，她又四下环顾了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但因为最近是敏感时期，还是不放心道：“九九，还有这位宋公子，我们进房间说吧。” 三人进了客房在桌前坐下，沈苏问樱九道：“我刚才来找你没看到你人，你跑哪里去了？害我找了好大一会，你不知道，我要是回来还看不到你人，就要动员沈家所有护卫了。” 樱九也知道给沈苏添了麻烦，她抱歉道：“对不起啊，我刚才觉得闷，出去透气了，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路痴，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幸好遇到了他，才找到了回来的路。”她说着手肘碰了碰月华的手臂，挤了挤眼睛，道：“是不是，宋公子？” 月华看着她，配合的点点头，脑中却想到两人方才在桌下的情景，就在他们此时围着的桌子下面。 沈苏舒了口气，道：“唉，你可让我省点心吧，下次要出去记得带个丫鬟跟着啊。” 樱九听话的点头。沈苏看着月华，挑了挑眉，问道：“你刚刚叫他宋公子？好朋友之间不是要直呼名讳的吗？照理来讲，你即便不像叫我苏苏一样叫他，好歹叫字吧。” “这事不重要的，”樱九有点尴尬的捏了捏手指，但看沈苏难得的心情好了些，有点不忍心询问沈夫人的事，她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宋公子这称呼比较好听罢了，他也叫我九姑娘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樱九继续使眼色，但月华此时却没有看她，而是对沈苏道：“她骗你，我叫她阿九，还有……” 樱九忙伸手去抱他手臂，让他不要说，月华却是对她一笑，道：“小傻猫。” 啊啊啊……樱九感觉在沈苏面前这样太嗅了，头一歪靠在月华手臂上，脸埋进了他袖子里。 “哇，”沈苏上半身靠过来，对樱九道：“你竟然藏得这么深，我们一起睡了十年了，你一点细节都不告诉我，我们还是好姐妹呢，哼。” 樱九脸更烫了，躲在月华身边不出来，沈苏奇怪道：“宋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十年间，你并没有再来过长白看樱九吧？” 她每天和樱九同进同出，樱九接触什么人，以后接触之后回来是怎样的状态，她自然都一清二楚。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樱九将身体坐正了，面上的桃粉色缓缓褪去。他当然是没有再来过，到底还是骗了她。 沈苏咂摸了下自己方才说的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这人一向爽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是看着对面这两个人气氛有些怪异，樱九的脸色也有点冷，抚了抚手臂，对樱九道：“九九，今天太晚了，你就先好好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说完起身推开椅子就走，樱九忙叫住她道：“等一下，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沈苏眉梢挑起，眼神示意樱九之前商量过晚上她睡客房的。樱九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啊，但是她现在不想和月华单独待在一起。 沈苏道：“不要任性，早点睡觉。”她又对月华道：“宋公子再和九九说会话就回去吧。” 沈苏出了门，樱九也想跟出去，她还没挪脚呢，月华站起身来到她身边，道：“我知道你在怪我这十年对你不管不问，可为了你好，我只能这么做。” “为了我好？”樱九回身，鼻尖差点撞到他身体，往后推开了一步握住了椅背，眼中隐隐有晶莹的水意，“你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告诉我你不会再来看我。你当时明明说你会来的，你以前也说永远不会骗我，都是我太较真了对吧？！” “我后来去过。”月华垂下眸子，想起那时发生的事，微微眯起了眼遮住了星目。 在和樱九分别的第三日，他在天界待的有些不习惯，又因为想要看看樱九在这里适应的怎么样了，便去了长白。 他先是去见了云崖，云崖说樱九一切都好，还拍着月华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之间感情特殊，不似普通朋友啊。所以胧华，在她修为有所成果之前，你还是不要见她了。一则她会在你在的时候依赖你，你不在的时候思念你，潜意识里便会分心懈怠；二则，修行一道，情情爱爱要不得，你应该明白，你的师叔们师兄们，有多少因为情爱而将修行抛之脑后。” 一番话说下来，月华沉思良久，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云崖说的，只是他明白修行这事是一个长年累月的工程，就这样和樱九不再相见，多年以后两人怕是要形同陌路了，他甘心吗？ 月华对云崖道：“劳烦师父替弟子带句话，就说修行为重，胧华会一直等着她。” 樱九听完，蹇眉道：“宗主他，并没有来找我，所以，我才会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月华揉了揉樱九发顶，道：“你好歹是我养成人的，怎么会不要你。” 樱九心下不服气，化形也有自己的努力好不好，她抬脸去看月华，误会解除之后，她原本以为可以平静的看他了，但是这心跳声怎么回事，这样下去，要完蛋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到底是月华魅力大，还是她太容易感情泛滥了，真是难解。 月华走到床榻边坐下，将樱九吓了一跳，樱九指着他，手指打着颤，“你上去做什么？” 月华依旧一脸淡然，道：“沈家主没有给我安排房间，所以，我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樱九点了点自己肩窝，道：“那我呢？” 月华眼中一瞬有种看傻子一般的神色，他温声道：“这是你的房间，你自然是在这休息。” “可是，”樱九揪着自己的发梢，脸上布满红晕道：“晚上了啊师叔，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容易出事的吧？” “是吗？”月华打开床榻里面的暗格，暗格打开后，从里面划出来一个棋盘和两盒棋子，他轻轻扣了扣棋盘，对樱九道：“过来下棋。心里不乱想，便不会有什么。” 樱九松了口气，连带的，那股小小的期待也被压了下去，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月华仙君这样的人，女人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装瞎装看不到的吧。 她又想到昨晚遇到的魅妖，若是月华遇上最强的魅妖，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呢，想想就刺激。 “阿九，”月华将她唤回身，道：“你先落子。” 樱九捏住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额头渗出了薄汗，有点心虚的看了看月华，道：“我不会下棋啊师叔。” 月华当先落了黑子，稍微前倾了下。身体道：“输一局脱一件衣裳。” “！！” 樱九吓的将棋子丢在了盒子里，翻身就要下榻，月华伸手按住她，道“唬你的，你不是想知道沈家庄发生的事吗，陪我下棋，我告诉你。” 第37章 樱九敲了敲左手腕上的红绳，小声求助道：“朱夷，你会下围棋嘛？” 月华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只是看着她眉眼，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她还是记忆里那个可爱灵秀的模样，只是因为在长白修行的缘故，身上没有半分烟火气，无暇青璧一般。 朱夷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我也不会啊，你干脆让你家月华君教你不就得了，他不是挺喜欢教你东西的吗？” “那算了，”樱九将手指间的黑子随意放在一个右边中间位置，道：“反正我也不在乎输赢，我更想知道沈家庄的事。” 月华紧随其后落白子，道：“我慢慢讲与你听，只是，明日见到沈姑娘，你不要提及我今晚说的话，一定要假装不知道，知道了吗？” “知道啦。”樱九点头，她明白轻重的。 二十年前，沈家庄为长白天门打造了一批兵器，以便弟子们使用。因为每个弟子对功夫的领悟不同，身法各不相同，适用的武器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云崖为人谦逊有礼，便将前两批武器让给剑宗和气宗，玄天宗还是给弟子们分发的仓库存着的旧武器。 第一批武器沈家家主沈青扬亲自带人护送去剑宗，第二批武器托付给了当时江湖最有名最讲信誉镖局送去气宗。可是还未到达长白，镖局的人都被截杀了，几十箱武器也不知所踪。 沈青扬带的人也都被蒙脸人杀死，那些人杀人手法出奇的毒辣，且每一个都不似常人，沈青扬纵使武艺高强，在和他们过了几招之后，也伤痕累累的败下阵来。 只是，那些人放过了沈青扬，还警告说以后沈家庄再打造武器，就让沈青扬家破人亡。 整整二十年，沈家庄没再打造一把武器，人人都记得沈青扬回来时的惊恐模样。 樱九听到这里，自己的黑子已经被月华吃去快一半了，她顿了顿，问月华道：“那沈夫人的病，和那个诅咒有关系么？” 月华道：“有，沈夫人被人下毒了，不出意外，活不过后天了。” “什么？！” 樱九震惊之余，手去抓月华手时，不小心碰乱了棋局，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下意识的寻求安慰动作。 “有什么解救的法子么？神仙是可以的吧，师叔你能救她吗？”这话问出来难免心虚，月华不是圣人也不是神医，她这样问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月华缓缓道：“救她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明日午时便能到，你不必太过在意。” 樱九重重的舒了口气，将心放回肚子里，这才琢磨出一点奇怪的意味来。那些蒙面人说若是沈家庄再打造一把武器，就让沈家主家破人亡，沈夫人被下毒的前提是，沈家有人私自打造了武器才对。 月华看她神色，便知道她想到了，道：“是沈家小公子打造的。” 沈家小公子沈泽在一个月前外出游玩，意外救下了一个少女，少女长着一张粉面含春的脸蛋，身段窈窕可人，将沈泽迷得神魂颠倒，还将少女带回沈家庄，偷养在卧房里。 而在少女知晓沈家庄曾是兵器世家后，便央着沈泽偷偷溜去被锁起来的地库，为她打造了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在沈夫人中毒卧床之后，沈青扬彻查沈家庄，才将沈泽和那少女揪出来，沈泽一心想娶少女为妻，自然将错一力担下，被沈青扬按规矩惩罚关进了地牢。 两人的棋已经下不成了，此时月华已经将棋盘收了回去，两人相对而坐在塌上，樱九抱着膝盖，思索道：“那个少女不简单啊，肯定不是普通人吧？” 月华道：“嗯，不是人类，是一只魅妖。” 又是魅妖搞鬼？现在魅妖一族这么壮大了吗？ 樱九想起和沈苏下山遇到魅妖的事，对月华道：“我之前见过一次魅妖，唔，长得确实好看，我若是男人，恐怕也会把持不住的吧。” 月华对此不屑一顾，“定力如此差，修行不够。等沈家事了，你回长白之后，我会让师兄特别关照你的修行力度。” “咳咳咳……”樱九想也没想便拒绝，她修行已经很努力了，再加强度她怕是要进修仙而亡的那群人的队伍里了。她软声道：“师叔，你可行行好吧，我现在都元婴了，师父都夸我厉害呢。再说了，真正带我们修行的，是顾先生。” “顾先生，很厉害吗？”月华淡淡问道。 “他可厉害了！”说起顾时瑾，樱九心里崇拜的很，面上也是笑意盈盈，毕竟他是高人师父嘛，还助她破了元婴。“师叔你不知道，他……” 虽然说得很是粗略，但将顾时瑾这十年的事迹讲起来，也是需要消耗一些时间的，月华静静的听着，神色不变，只脸色有些发冷。 末了，樱九想起临行前顾时瑾送她的玉石项链，将它从脖子里拉出来，靠近月华道：“他又给了我一个，说这个不只是乾坤袋，如果我有危险，他说他会赶过来。” “是吗？”月华看着这颗玉石，道：“你可还记得，你说要送我一个玉石项链，这一个别人没有戴过，不如你就将这个送我吧。” 樱九犹豫道：“可是，这个我戴过了。” “我不嫌弃，”他说完将自己玉佩解下挂在樱九腰间，道：“玉佩有感应，有事我来，不用去麻烦别人。” 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是樱九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将玉石项链从脖子上解下来，跪坐在床榻上凑近月华身前给他戴上。她手臂环住月华脖颈，手指难免会触碰到他颈间肌肤，两人气息相闻，双双有些不自在起来。 月华耳边泛红，手指轻轻抚过樱九脸侧，眼睛却看着少女吸引人的腰线，樱九将项链衔接处扣好，喜悦道：“好了。” 去看月华的脸时，又不自在的移开了眼，转而去看月华前襟前那颗玉石，玉石质地流光翠冷，反而和月华更相配。她坐直了上半身，柔声道：“比我戴上好看多了。” 她看的时间久了些，觉得穿着玉石的链子有些歪，忙伸手去扶正，月华下意识的伸手去揽，如同她以前还是猫身时向他身上窜来一般，将樱九环住。 更漏中的水滴答滴答不停流逝，如同不知道是谁的心，扑通扑通一下下的隔着衣袍衣衫弥漫开来。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月华道：“抱歉，我没办法把你让给别人。” “什……什么？”樱九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问道：“我不太明白啊师叔。” 月华轻叹一声，手抚着她散在背上的墨发，道：“你不能和顾先生……” 不能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是不能和顾先生在一起呢，还是不能喜欢顾先生只能喜欢他呢？他心中似乎有一根线，将整颗心勒住，一边挑拨，一边约束。 樱九抬脸去看月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道：“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师叔，师叔是喜欢猫呢，还是喜欢人呢？” 因为她对这个答案全然没有任何把握，心中期待感更盛，也明白的很，若是月华说都不喜欢，该是何种失落。 “都喜欢，”月华将她扶正，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即便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她还是从中听出了认真，他道：“你是人是猫，我都喜欢。” “可是，”樱九咬了咬下唇，道：“师叔你只是对宠物的那种喜欢吧，我对师叔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这不公平。” 月华手指点了点她眉心，轻笑道：“小傻猫，我自然是想和你成为道侣的喜欢。” 第38章 樱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月华腿上，借月华大腿做了自己枕头。此时窗外已经透亮了，而放下来的一半床帐隐去了大部分日光。她揉了揉眼角，凭着身体的本能想法，就着横躺的姿势环住了月华的腰身。 晨醒时分，她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配着迷蒙的双眼竟是露出从未有过的娇气，“师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月华手指揉着她散落在自己腿侧的长发，他背靠在床头，就这样坐了一夜，也便是守了她一夜，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月华知晓她昨晚睡得太晚了，又因为担忧沈夫人的病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故而睡到辰时。 “时间还早，”月华柔声道：“你再睡一会吧，等午时到了，我带你去见沈夫人。” 睡回笼觉不合时宜，樱九看着月华，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子，从他腿上坐起来去抱他手臂，头歪在月华肩膀上，道：“师叔，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修行，只希望可以早日渡劫飞升，去天界找师叔。” 月华刚想说“不要逼自己那么紧”，却听樱九带着逗弄的语气道：“不过，师叔，我们之间，从主人和宠物，到师叔和师侄，再到现在的关系，会不会太禁。忌了？” 月华只是瞥她一眼，似乎真的不知道她提到的所谓禁。忌是什么意思，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樱九瞬间红了脸，越过他就要下榻，月华在她身后问道：“你去哪？” “去洗脸漱口，万一一会苏苏来了看到我们这样就不好了。” 樱九说完将靴子穿好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月华也下了塌，声音轻微，樱九还是听到了，她回身去看，只见月华衣袍整齐没有一丝褶皱，即便是被她压过的地方，都平整如初，心里不服气起来。 月华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走上前去将樱九衣襟紧了紧，又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便出门去了。 樱九站在原地，这一刻感觉自己尚在梦中没有醒过来，她从未想到有一天，月华会这样做，更不曾想到，他的眼神中，有她能看懂的深情。 便是这时候，她才真的明白，月华从未丢弃她不顾，他也在等着能与她重逢的一天。 樱九飞快的换了一身裙装，又在梳妆台前照着铜镜，将自己长发梳理好，走到门前打开门。 月华在门外守着，樱九看到他的身影便扑进他怀里，月华将人揽住，掌心在她背后轻拍，疑惑道：“怎么了？” 樱九脸埋在他怀中，闷声道：“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月华笑出声，握住她肩膀将人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移开，道：“如此短的时间，你便说想我了，这十年没见我，你莫不是夜夜蜷在被中哭泣？” “你还提！”樱九想到自己等他十年就来气，说什么为了她能静心修行，既然这样，干脆等一百年后再见她算了。樱九去抓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却被月华反手握在掌心里。 “抱歉，”月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静道：“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留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将来了，即便将来磨难重重，他倾尽全部也要护着她。 樱九去后院洗漱，回来时遇到了沈苏，沈苏面色略显疲态，眼下有青色痕迹，一看便是晚上没睡好，甚至没有睡。 樱九挽住她手臂，无声安慰，沈苏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我只是一闭眼就想到我娘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以前可强了，我爹都打不过她，我从来没想过我娘会遇此劫难。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等他出了地牢，不把他打个半死对不起我娘对他这些年的爱护。” 她说完闭了闭眼，樱九蹇眉道：“沈公子还好说，等他出来好好教育一下便是，伯母的……” 樱九刚想说伯母的毒，转瞬想到月华昨晚说不要提及自己已经知道沈家庄的事，于是转了话题道：“当初让伯父立誓说沈家庄不再打造兵器的那批蒙面人，你有头绪么？” 沈苏摇头，道：“若是知道他们是谁就好了，即便我们沈家庄不出面，也有我们师门为沈家出头。” 这话一点没错，毕竟当年那两批武器，是沈家庄为长白天门的剑宗和气宗打造的。 去见沈夫人的路上，沈苏和樱九在前面走着，月华跟在后面。沈苏断断续续的将沈家为长白天门打造武器，武器被劫人被尽数斩杀，二十年后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偷造兵器送美人，娘亲因此被下无解毒药的事，讲给樱九听了。 樱九静静的听完，问道：“二十年的时间，我们师门也没能查出那批人的来历吗？” 沈苏伏在樱九耳边悄声道：“我不是不相信我们师门，但是在这件事上面，我总感觉他们没上心。长白的势力可大了去了，找出这批蒙面人还不是小事一桩啊。” 樱九点头，扭头去看月华，月华看着她，以口型道：“查不出。” 那么，长白天门便不是没上心，而是那批人太过神秘了。 三人到了沈家庄隐蔽的地窖里，这里从外面看似存放杂物的地方，走下去穿过狭窄的小道，行到开阔处便见到一处繁华的庭院。 院门两边种满了花树，在这地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花树还能开的如此繁盛，想来沈青扬是花了重金了。途径这花树小径，三人并排走着，樱九走在两人中间。 她看似目视前方走着，余光却在看着身侧的月华，月华身量高大，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月白云袍的衣袖和前襟。花瓣飘落下来，落在月华肩头，顺着衣袖滑落，樱九伸手去将花瓣拈起，放下来时被月华抓住了手。 两人就着这半牵半抓的姿势走进了院门，手隐在袖下，不管是走在一边的沈苏，还是站在门边的守卫，都没注意到。 距离午时还有一会时间，月华说的那位能救沈夫人的人，还没到。 在这个地下庭院的后院，最后一间才是沈夫人在的房间，沈青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沈夫人，沈夫人闭着眼睛，似在昏睡中。 可中了剧毒的人，身体又怎么可能会舒适，她只是在强忍着噬心的疼痛罢了。 听到推门声，沈青扬惊喜的扭头去看，却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笑意褪去，瞪圆的眼中溢出惊恐之色，慢慢的定格住。 来人关上门，他浑身笼在黑衣里，抚了抚脸上的青兽面具，“桀桀”阴笑出声，他道：“二十年不见，沈家主倒是过的滋润的很呐。” 沈青扬压住从胸腔中迸发出的胆怯，站在床前，将剑横在身前，冷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当年抢我兵器，灭我族人，我无能为力忍气吞声。今日又毒我夫人，入我山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你家破人亡。” 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闪到沈青扬身前，沈青扬忙出剑应敌，黑衣人揪住他背后的破绽，站在床前掐住了沈夫人的脖子，冷笑道：“听说你还请了高人来解毒。” 沈青扬心下一沉，此时已经来不及去猜测是谁走漏了风声，只盯着黑衣人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将手收紧。 黑衣人接着道：“那人恐怕来不了了，哈哈哈哈昨日便进鬼门关了！” 沈青扬抓着剑的手青筋暴露，那人可是天上来的，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杀死了？他想到这里，后背冷汗直冒，额头也沁出薄汗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糖渍贝壳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月华三人终于进到后院，他隐隐感受到这院中气息紊乱，那人修为高深，曾穿梭在这院中，空气里还有他残留的气息，与普通人身上的味道格格不入。 他顿住脚步，对樱九和沈苏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有事和沈家主说。” 樱九点头，沈苏即便弄不准这人要和她爹说什么，但是想到沈家庄眼下正逢危机，便站在樱九身边，道了声：“好。” 眼看着月华进去房间之后，沈苏道：“你们俩，昨晚一起过夜了？” 樱九红了脸，手指捏住腰间垂下来的玉佩，道：“别瞎说，没有这回事。” “我跟你说九九，”沈苏一脸郑重道：“他说要娶你为妻之前，千万不能晚上单独和他同处一室，知道了吗？梦梦的事，就是先例。” 樱九知道沈苏是为她着想，笑道：“知道啦，放心吧，我懂分寸的。” 月华走到门前，感觉到门内的对阵气流，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而后一团黑气从头到脚将他围困中。 月华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床前那个带青兽面具的黑衣人，道：“既然鸣阳上仙被阁下埋伏的人杀死，那么沈夫人的毒便没人可解了，阁下何不省点力气换个人对付呢？” “月华仙君，”黑衣人阴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恨意，他并没有松开掐着沈夫人脖子的手，而是顺势将她半个身体提起，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和沈家庄有交情。哦，我倒是忘了，你是云崖那个老匹夫老贱人的关门弟子。” 恩师被骂，月华自然心中不好受，他微微蹇了眉，道：“你同师尊的恩怨暂且不提，沈家庄不曾招惹你，让人家破人亡未免太过恶毒。” 他说着，放在背后的那只手悄悄动了些灵力，灵力升腾而去附在沈夫人脖颈处，缓解着黑衣人深陷在她肌肤的指力。 沈青扬站在原地不敢动，月华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但是黑衣人不会因为他的救兵来了就松手的。沈青扬对黑衣人道：“宋公子说的没错，我夫人被你们下了毒，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你来抓我吧，沈某绝不会反抗一下。” “呵呵，”黑衣人轻蔑笑道：“你我还没有看在眼里，当初不杀你，今日也不会杀你，沈家主，你且好好看着，你是怎样家破人亡的吧。”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沈苏的惊呼声，有人群跑动的凌乱声音，凄厉的喊叫声，和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糟了！糟了！”沈青扬面色发青，顾不上沈夫人还被黑衣人掣肘，冲出门去，就见一群带着青兽面具的黑衣人将沈家所有人都抓来了这个地下院子，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樱九将沈苏拉住，远远的躲在树后，沈青扬出来时，就看到在沈家尽忠职守了五十几年的管家被削掉了脑袋，他大吼一声，再也顾不得，展拳上前，击退了几个黑衣人，却也被敌人团团围住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月华也没能料到，他身影闪现至黑衣人面前，欲将沈夫人夺回，黑衣人速度却是出奇的快，放下沈夫人之后退至一边，阴冷道：“月华，你若是坏了主人好事，就等着身边的人跟着遭殃吧！” 他说完闪退了出去，势力悬殊之下，他自然明白保命要紧。 月华手指在沈夫人颈间探了探，感觉到还有生命，便扶着沈夫人的头让她躺下，抽出背上的洗月剑跨出房门。 这些黑衣人是魔修，且每一个都修行了至少二十年。即便如今是元婴期的樱九，对上两个都吃力，月华一剑扫过去，剑气将黑衣人挥退，沈青扬忙拉拽着还活着的沈家人跑到月华身后去。 所有黑衣人都是一样的装束，已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从沈夫人房间飞出来的。 樱九心中砰砰直跳，黑衣，青兽面具，还有比普通修士还要厉害的修为，她又想起曾经将她打死的人了，那人会不会就在这其中呢？ “九九！” 沈苏见樱九已经暴露在别人视野中，便也跟着提剑走出树下跟在樱九身边，院中到处都是沈家人和黑衣人的尸首，浓重的血腥气漫布。 樱九将剑横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道：“我问你，你们是不是靠掠夺修真者气运修炼的？” 黑衣人不答，樱九透过青兽面具的两个窟窿向里看，并没有看到这人的眼睛，只是黑乎乎一片，樱九蹇眉，心下怪异，还是接着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你们这群人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黑衣人头动了一下，身体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之后身体迅速萎缩，化成了一摊黑水，樱九惊了一下，将剑收回，回身去看其他黑衣人，却见他们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站在原地同月华他们呈对峙局面。 月华对她招了招手，樱九满肚子疑问，抬脚走过去。自黑衣人中窜出一个人，身形如同鬼魅快而隐秘，掠向樱九想要将她抓住，朱夷从樱九手腕上滑下，迅速变大展开成一片四方红布将黑衣人包裹在其中。樱九摸着朱夷，夸道：“朱夷你真棒！” 朱夷在和樱九契约时，两人便约定好如果樱九没有危险，它便不能出声更不能现身。朱夷已经很久没有变回原形了，得了夸奖很是兴奋，它道：“小傻猫，等你们将这些怪人审讯完，能不能留一个给我玩玩，我想知道怎么变成黑色。” 樱九看着自己身后那摊黑衣人化成的黑血，觉得他们不会活到被审讯的时候的。她不想扫了朱夷的兴致，点头道：“好啊，留一个给你玩。”说完拉起沈苏，跑到月华身旁。 被朱夷卷住的这一个黑衣人，应该是这些人里面修为比较高的了，只是，还不对，还不是那个人。 恰在此时，朱夷迅速萎缩下去，被它卷着的黑衣人和先前那个一样，变成了一摊黑血水。朱夷惊恐叫道：“啊啊啊脏死了！”然后飞到空中不见了。樱九追了两步，但朱夷早跑没了影。 月华又是一剑出去，这一次动用了灵力，黑衣人横倒一片，还有站着的几个也被走进院门的两人给打倒在地。 鸣阳将兜帽摘下，对弟弟鸣禹道：“都说了多少次啦，弟弟，你下手也太重了些，下次轻点，你看都把人打死了，待会沈家主怎么审讯啊？” 鸣禹用手帕擦了擦拳头，哼道：“对坏人就得狠一点，哥哥，你这么善良能活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他说完走在前面，向着月华他们的方向走来，鸣阳在后面直摇头，“下次还是收敛点吧，不然父亲回来还得骂你，我到时候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兄弟俩走到近前，鸣阳先是对月华道：“幸好月华仙君在这里，不然沈家主怕真是要家破人亡了。” 沈青扬反应过来，忙对月华深深一拜，道：“多谢月华仙君出手相助，”复又对鸣阳和鸣禹拱手道：“敢问两位可是灵丹宫来的仙人？” 鸣阳点头，温和道：“正是，沈家主，夫人可是在屋里？” 沈青扬忙带路，几人进到房间，鸣阳上前把脉，温和的眉眼皱了起来，犹豫道：“沈夫人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 沈青扬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沈苏已经趴在樱九肩膀上哭了起来。 “不过，”鸣阳见状，心中升起愧疚感，忙道：“沈夫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灵丹宫就有办法救治，既然已经答应过沈家庄，便不会反悔，沈家主和沈姑娘还是不要太过悲伤的好，不然沈夫人恢复了，两位哭晕了就麻烦了。” 鸣禹抱着手臂，一向不喜欢看别人哭哭啼啼，道了声“烦死了”，在鸣阳期待的眼神中，又不得不妥协走上前，掏出一个空白的书册和一支笔，记下鸣阳说出的药材。 鸣阳站起身，将书册拿过交给沈青扬，温声道：“沈家主，沈夫人终究是凡人之躯，我和弟弟可以用灵力施针为夫人祛毒，但夫人不能用灵丹宫的药材，所以，还是请沈家主派人去抓药来吧。” 沈青扬扫了眼药材名字，忙道：“上仙，库房里有药材，这些名字我见过，可否劳烦上仙陪沈某去一趟。” “也好，”鸣阳笑道：“沈家主屯了药材，更是省了时间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沈苏坐在床前，将沈夫人的手抓在手心里，静静的看着她。即便是中了毒，沈夫人的脸色依旧红润，所以先前沈苏看过沈夫人之后，才以为她病的并不严重，没想到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 鸣禹抱着手臂在房间来回走着，走到月华身边时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嗫嚅两下，又溜到一边去了。 月华看着樱九，道：“你看到这些戴青兽面具的人，有没有什么感觉？” 樱九想着那些黑衣人的模样，道：“即便不是完全相像，但是我觉得他们就是一伙的。只不过，我原本以为那个杀我的修真大能是一个独行的人，今日才知，和他相同装扮的人，竟是不计其数。想要找到他，更难了。” 月华还未出声，鸣禹凑过来，粗犷的声音道：“那就把他们一锅端了算了，反正都不是好东西，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吧。” 他看月华和樱九一齐看向他，脸难得的红了红，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坏。” 鸣禹将来时被黑衣人们围杀的事同两人讲了，他冷哼道：“幸亏哥哥聪明，派了两个宫人扮成我们俩的模样走了另一条路，才将怪人的注意分散开，我和哥哥也就能来及时在午时赶来，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可千万别遇上那群怪人啊。” “你知道他们来历吗？”樱九问道：“我也有把他们一锅端的想法。”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报仇，亲眼目睹沈家庄人被血腥杀害的惨状，也对那群人深恶痛绝，若能找出老巢在哪里，绝对不会放过。 “这，”鸣禹揉了揉后脑，道：“我也只是知道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是魔修邪士，还有一些被他们忽悠的道士，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当然我会一直找线索的，你有了什么线索也给我说一声吧。我叫鸣禹，天上的住所在灵丹宫，人间的住所在药王谷，姑娘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商量。” 这话也没什么，毕竟是有了共同的敌人，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但是他说话太过直白，为人又直爽，全然没有注意在别人面前，邀请别人道侣去他的住所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 月华对樱九道：“你现在根基不稳，遇上这群人太过危险。魔修的事，我来查。” 樱九悄悄抓住他的手指，弯唇笑道：“好，都听师叔的。” 第40章 沈家庄在这场黑衣人的围杀中，死了大半，若要东山再起还需要很长时间。沈青扬站在前厅门口，背对着手叹了口气。 鸣阳站在他身侧，温声劝慰道：“沈家主不必太过伤心，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全活着的人。若是沈家主不介意，我药王谷可以为您的族人提供藏身之所，正巧贵夫人的毒若要完全祛除，还需要时日，不如就在药王谷疗养吧。” “这……这太麻烦上仙了吧。”沈青扬原本便想过，以他的力量完全没办法抵抗那群黑衣人，万一他们再来的时候，月华他们都不在，他该当如何，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而后跟着自尽么？ 鸣阳笑了笑，见沈青扬没有拒绝，道：“若沈家主真心觉得过意不去，那便当是欠我们灵丹宫一个人情吧，哪天药王谷有难，还望沈家主不要忘了今日情分。” “那肯定，肯定不会忘，”沈青扬连忙答应道，他回身去看在厅中坐在椅子上的月华和樱九，道：“月华仙君和九姑娘可以做个见证，沈某行事从来都是忠于信义。” 月华颔首，道：“我相信沈家主为人。” “那便这样说定了，事不宜迟，明早便动身吧。”鸣阳道：“我先去看看沈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鸣阳拉着鸣禹走了，鸣禹还在问鸣阳为什么不找个别的地方收容沈家人，偏偏要选择药王谷呢。鸣阳只是温和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父亲叫我们的，弟弟你都忘了么？” 鸣禹只是冷哼，“那个臭老头子，做人的时候抛弃我们去修仙，成仙了又三天两头不见人，也就你还信奉他说的那一套，他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替他守着药王谷和灵丹宫罢了。” 沈青扬和月华聊了两句便去吩咐沈家下人收拾东西了，前厅只有月华和樱九并排坐在椅子上，樱九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对月华道：“师叔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月华道：“天界无事需要我做，我打算留在这里查黑衣魔修的踪迹，午时出现在沈夫人房中的那个，逃掉了。” 他心中颇为疑惑的是，自己现在是一个凡人的模样，那人是怎么一眼便认出他是谁的呢。 “那师叔要从这个人下手么？”樱九将茶盏放下，身体转向月华，放在两人中间小几上的手撑着下巴，道：“恐怕不太好办，他能在我们都没注意时就进了沈夫人房里，又悄无声息的逃走了，想要在外面找他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月华道：“他可以不必作为切入点，只要有线索就可以。” “这样的话，”樱九说着笑了笑，手指伸到月华脖颈处，勾着链子将玉石项链拉到外面，玉石色泽温润流转，樱九凝视着月华侧脸，道：“其实，还有一条线索，那便是戴着我曾经那条玉石项链的芙玫。她的干爹肯定和黑衣人有关系。” 黑衣人杀人手法毒辣且熟练，沈家庄的惨案必定不是那群魔修做的第一个，先前肯定还有别人或者别的家族遇到他们的毒手，奇怪的是，并没有爆出来一件类似的惨案。 樱九坐在椅子上，已经陷入了思考中，黑衣魔修盯上沈家庄，是在沈家庄为长白天门打造运送武器的时候，那么，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不是并不是沈家庄，而是长白天门呢？修正道的天门和修邪道的魔修，是宿敌，会仇视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从古至今，还没有魔修敢于正面挑衅修真的宗门呢。 而且，他们又执着于让沈青扬家破人亡，到底是以杀戮为乐，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呢？ 想的头疼，却没有任何头绪，现在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樱九回过神来，就见月华在她身前，手撑在藤椅两侧扶手上，将她困在椅中。 两人面容接近不过两个手掌的距离，樱九抚上月华的微凉如白玉的脸，问道：“怎么啦？” “无事，”月华手伸向她背后，将她整个抱起，又让她在地上站稳了才松手道：“你不是说芙玫的干爹是线索吗，我前段时间查过。”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呢？”樱九被他牵着边向外走边道：“唔，好像你也没时间和我说。” 然而并不是这个原因，月华原本在两人在沈家独处的那晚便可以告诉她的，只是，这事又牵扯上了她在长白时同寝房的姑娘，她本就因为沈家庄的事为沈苏担心，再告诉她林梦梦的事，她岂不是会更不舒服。 樱九也觉察到月华沉默中的不对劲，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柔声道：“师叔，到底怎么了嘛？” 月华还是将前些日子派人查探的事讲给樱九听了，他一直在查找当年伤害樱九的人，也在让人密切关注着那个叫芙玫的女人。在两年前，陵州城南首富家的公子江褚外出时，带回来一个美人，美人名叫芙玫，曾经是某个青楼的花魁，因此她也逢人便说自己是陵州第一美人。 陵州几乎人人都知她表面是陵州商会会长的干女儿，实则是他的情人。所以江褚将人带回去时，遭到了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反对，江褚还因此将气撒在自己夫人身上，林少夫人性子软糯文静，被江褚打骂也忍气吞声。 听到这里时，樱九松开月华，气的一脚踢到身旁的树上，树叶簌簌掉落下来，樱九骂道：“这个畜生，真不是东西，当年就不该让梦梦跟他走。” 说到这里，樱九也开始自责起来，如果当初把江褚调。戏她的事情告诉林梦梦，林梦梦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也便没有后来的事。 月华在她身后，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道：“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没用。” 樱九垂下头，叹口气道：“因为这事可以规避的，若是当初我和苏苏态度强硬一点，不让她和那个江褚来往，也许梦梦不会再频繁和他单独见面，更不会……” 樱九想到在长白的那天晚上，顾先生看着他们打坐，林梦梦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过了一会江褚也请病假说身体难受，离开了堂中。 她那时和沈苏还想着，这江褚对林梦梦挺上心的，定是请假去照顾林梦梦了。 然而两人回去时，林梦梦并没有在房间里，她们准备出去找时，林梦梦回来了，一言不发钻进了被窝。第二天便爆出江褚和林梦梦在后山厮混，且这事很快被证实是真的，宗门早有规矩禁止男女弟子之间厮混，但为了保全他们声誉，以放他们回去成亲的名头将两人送下山去。 樱九看着月华，道：“师叔，那个江褚和芙玫，两人早就认识了，我寄身在玉石中时，听到了两人相识的过程，总之，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苦了梦梦了。” “嗯，”月华道：“你不是还想去看她吗？我陪你一起去。” 月华收住了接下来的话，江褚已经纳了芙玫做妾，那个商会会长曾上门闹过，还扬言要杀了江褚。林梦梦自那之后，深居简出，在自己院中过活。 两人去向沈苏告别，沈苏将毛巾浸湿，正在给沈夫人擦手臂，见两人进来，将毛巾放下，又将床帘拉下来。 樱九说明来意，沈苏看了看床榻，又看着樱九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可无奈我娘她……” “我知道，”樱九走到沈苏身边，道：“伯母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我相信她肯定想睁眼的第一时间能看到你。苏苏，没关系的，我可以代你去看望梦梦。” “我担心我娘，也担心梦梦，”沈苏道：“我之前听说了一些事，但是没有告诉你，我听说江褚这混蛋纳了妾，还对梦梦不好，我恨不能，去江家将他揪出来打一顿。” 月华和樱九临走前，沈苏抱住樱九，在她耳边道：“其实，在玄天宗入门的那天，江褚曾溜到我身边说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我听到梦梦过的不好的时候，心里很是愧疚，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他为了报复我才在那晚对梦梦下手的？” 樱九安抚她道：“你别多想，江褚这个人，花心成性，即便没有招惹过你，未必不会伤害梦梦。” “该走了。”月华站在一边道。 樱九放开沈苏，道：“你多保重，等我从陵州回来，就去药王谷看你。” “好，”沈苏点头，“我在药王谷等着你，你也别待的太久了，别忘了你和顾先生保证过，半个月就回去。” 两人到了陵州城南江家，门房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一对男女牵着手站在外面，男人俊美，少女娇俏，且少女正对他微微一笑，登时看直了眼。 樱九道：“我们是江少夫人的朋友，特来拜访，劳烦您去通报一声好吗？” 门房将朱门阖上跑去通报，却遇上了在花园赏花的江褚和芙玫，芙玫坐在江褚大腿上，捏着一颗葡萄送到江褚口中，眼波流转下媚意横生，见门房跑去的方向是林梦梦在的院子，芙玫眼梢一挑，捧着江褚的脸道：“臭弟弟啊，天色这么晚了，姐姐她招门房干嘛呀，都怪我，一直霸占着弟弟不放，姐姐定是寂寞了吧。” 江褚皱起眉头，道：“她那个温吞性子，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两人谈话间，门房又匆匆的跑回来了，这次没那么急，便也就看到了江褚两人，忙点头哈腰道：“少爷，芙姨娘，小的先行告退了。” “慢着，”芙玫叫住他，舔了舔指尖的葡萄汁，眯眼道：“你去见少夫人做什么？” 门房又折回来，恭敬道：“回姨娘的话，是少夫人的朋友，来看少夫人来了，所以小的才去给少夫人通报一声的。” 芙玫摆摆手，让门房走了。江褚心里一咯噔，听到朋友二字，顿时想到樱九和沈苏两人，又想到这几年对林梦梦态度极差，万一被她们知道了，会不会找他麻烦呢？ 想到这里时，很久不出门的林梦梦经过他们身边，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江褚推开芙玫，走上前有些粗鲁的拉住林梦梦，皱眉道：“我这些年待你不错吧？” 林梦梦面色平静，垂下头遮住眼中神色，道：“你放心，家事我不会说与外人听的。” 第41章 门房将月华和樱九迎进来，两人进来江府没走几步便看到林梦梦，樱九上前将人抱住，感觉到林梦梦身子瘦削，骨头都有些扎人了，两人五年未见，寒暄了几句，樱九拉住林梦梦道：“江褚呢？他现在在府中么？” 林梦梦轻轻点头，额间的发丝长的几乎盖住了眼睛，她拉着樱九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停住，换了个方向。她只是在和樱九拥抱时看了月华几眼，对于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换了一条路回后院，便也就避开了花园中的江褚两人，旧友来访，林梦梦心情不再那么灰暗，樱九感觉她比刚才放松了些，还听她主动介绍途径的是什么院子，院子里住了什么人。 江家在陵州城南一带是最富的，江老爷为了名声，也不曾拒绝前来投奔的老家亲戚，生怕别人背地里骂他铁公鸡。原本他只有一个夫人，和江褚这么一个儿子，和十几个小厮丫鬟仆妇，住这么大一个院子，也是宽松的很，且空了很多院子，而那么亲戚一来，就将这些院子住满了。 回后院的途中有遇到几个亲戚，都只是随意散漫的叫林梦梦“少夫人”，一点恭敬的意味都没有，甚至还有人在他们背后叽叽歪歪林梦梦没脸见人。樱九看的奇怪，但看林梦梦毫不在意，便知道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想来，这些人看芙玫受江褚宠爱，江老爷江夫人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便当芙玫是正牌少夫人了吧。 樱九道：“我们还是先去见过江老爷吧。” 林梦梦脚步不停，只是轻声道：“他已经让江褚管理家业了，现在江褚是江家主人，所以不用去见公爹。” 林梦梦先是给两人安排好了客房，又对月华道：“这位公子，我想和樱九叙叙旧，公子就先在房中歇息吧。你大可放心，不会耽误太久。” 樱九冲月华笑了笑，跟着林梦梦去了她的院子。她还有一些疑问想要知道，更想知道林梦梦现在是什么想法，倘若她觉得在江家过的憋屈，她就将她带走，求云宗主收林梦梦入宗门。 这样想着，已经跟林梦梦进了卧房，房间布置华美，一眼看去便是贵夫人的居室，只是少了些人气。樱九拉开椅子坐在桌边，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梦梦点了烛灯，在樱九对面坐下。 未等樱九发问，林梦梦轻笑道：“其实我过得挺好的，你们不必挂念。” 若不是听说了她身上发生的事，以及那几个亲戚对她的态度，樱九还真要相信了。樱九自然不会直白的去戳人痛处，只是道：“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就好，你以前有什么话总憋在心里，不和我们说，发生什么事我们便总是知道的太晚了。梦梦，如果你肯相信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可以讲给我听，我和苏苏，都可以做你的后盾。” 林梦梦偏了偏头，掩住了眼中神色，她唇角弯了弯，道：“江家财力雄厚，我是江家少夫人，一辈子吃穿不愁，娘家也跟着在镇子上抬起了头，我身上发生的都是好事，哪有什么坏的？” “可是，既然这样，你就笑的真实一点啊。”樱九走过去，半蹲下身，手臂放在林梦梦腿上，从这个角度抬脸去看林梦梦，才可以完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却比哭还让人觉得苦。 曾经文静娇软的姑娘，在江家这五年，却像是经历了五十年的沧桑一般。而她性情一向倾向于忍耐，不会主动将心中难过同别人讲。 沈苏这人活泼开朗的很，有什么话都是直说，若是沈苏在这里，也许会更快的帮林梦梦纾解吧。 林梦梦看着樱九，装笑也装不出来了，她自责道：“你看我这人，就是脾气古怪，明明已经那么久没见你了，心里是很开心的，但无奈脸就是不给力啊。” 樱九握住她的手，摇首道：“不是你的问题，但是苏苏，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什么？”林梦梦不明所以，她自然不知道樱九已经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便奇怪樱九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她眨了眨有些酸的眼，道：“我暂时没什么打算，在江家做少夫人挺幸福的啊。江褚接手了家业，我也算是半个女主人了，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我还需要做什么打算呢。” 樱九快急死了，但是又不能明说，只能另想说辞，她道：“我听说，很多富家公子都纳妾的……”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林梦梦打断了，她状似吃惊的捂住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让人无奈了。” “江褚……” 樱九刚提到江褚，林梦梦道：“他不会的，他现在忙家业忙的很，哪有时间去纳妾呀。” 话说到这份上，樱九更是不敢再提芙玫的事，想到沈苏，道：“苏苏说她很想你，但是因为沈家庄出了点事，她现在赶不过来，说等过段时间来看你。” “哦哦，”林梦梦点头，但眼神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是没对樱九说的话上心，“没事，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玩。”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撞到门板的声音，樱九起身过去看，推开门没有看到人，只听到脚步声渐渐的跑远了。 樱九将门阖上，回身对林梦梦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偷听吗？” 林梦梦摇头，只说不知。樱九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说在婆家受气了需要寻求娘家人的帮助，她好歹也算林梦梦半个娘家人吧，怎么她就是不肯说呢？ 樱九闭了闭眼，这样下去，她能帮她什么呢？ “是江褚派来的么？还是芙玫？”樱九看着林梦梦猛然瞪大的眼，继续道：“我在进来时，便知道外面有人偷听了。你也不会没听到，毕竟不过五年时间，你修为不会退化到这种地步。” 林梦梦面上有点凄苦，道：“我确实没听到，我现在，哪还有什么修为呢。” 樱九手指探向林梦梦脉门，里面空空如也，确实一丝修为也没有。先前只关注林梦梦身体状态，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便也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樱九将手指收回，蹇眉问道：“即便退化也不至于一点也没有了吧？” 林梦梦不语，樱九道：“是江褚和芙玫？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在樱九再三逼问之下，林梦梦才道：“两年前，江褚外出和一群混混游玩，回来时带来了一个美人，我当时看她就觉得她不对劲。即便我根骨差，修行也是缓慢，但是我好歹在长白修行了五年，没和妖精打过也能分辨出妖身上的味道。” “芙玫是妖精？”樱九问道：“江褚不会看不出的呀。” 林梦梦点头，道：“是，芙玫是妖精，但是我也很奇怪，江褚竟然不知道，还被芙玫迷得五迷三道的，一口一个香姐姐的叫，还说终于寻回了心里的白月光。” 这白月光，心是黑的吧。樱九道：“怕是被迷了心，人妖不分了。” 林梦梦接着道：“公婆反对，他还是将芙玫纳做妾，从那天开始，他就没再来过我房里了，整天和芙玫混在一起，什么都不学不做。公婆心里着急，劝过很多次，后来甚至都放弃他了，要将管家权给我。我当时怀了身孕，有四五个月了，公爹还说等我生了孩子，直接让我的孩子继承家业。” “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林梦梦思绪回到那时，回忆道：“江褚来找公爹说要学着管理家业，兴许是芙玫教他的吧。而从那开始，芙玫总是找我的麻烦，后来……”林梦梦说到这里，捂着脸哭起来，她悲痛道：“芙玫下药让我的孩子流掉了，江褚还护着她，说不是她做的，随便揪了一个丫鬟当替罪羊打死。我也是那时候开始，只在自己院中生活，我的身体因为那碗药，慢慢的衰败下去，修为一点点流失，我成了一个普通人。” 樱九气道：“这两个人渣，难怪你好久不给我们来信，也难怪你会如此憔悴，我要打死他们。” 她说着出了门，可是刚踏出房门，便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她循着之前那个偷听的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走着，林梦梦在后面喊了两声，樱九也没有一丝停留。 穿过回廊，樱九看到两个丫鬟端着两碗什么东西路过这里，她走上前去问道：“我是芙姨娘的妹妹，刚才出来玩了会就迷了路，找不到她房间了，两位姐姐可否带我回去？” 两个丫鬟忙矮身行礼，恭敬讨好道：“小姐请随我们来，我们正是要给少夫人送珍珠燕窝羹呢。小姐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给我们说哦，很快就让厨娘给小姐做好。” “少夫人？”樱九跟在两人身边，见她们去的并不是林梦梦院子，问道：“你们走错了吧？” 两个丫鬟娇笑起来，道：“大家私底下都知道呢，小姐您的姐姐才是真正的少夫人，而且很快就会被少爷扶正了。” 樱九捏紧了手，走在两个丫鬟身后不再说话，到了芙玫的院子，这院子被重新修建过，变成了一座三层小楼，从外面看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美，院中假山都奢侈的引了活水。 樱九将她们手中珍珠燕窝羹拿过，道：“你们先忙去吧，我去给姐姐送去，正好我们要叙叙姐妹情，不能被打扰。” 两个丫鬟忙点头称是，走出了院子。樱九从一楼上去，耳尖微动，听着这里的动静，听到顶楼有微微的人声。 三楼被打造成了暖阁，只有一个房间，从窗子向里看去，就见桃粉色的纱幔飞舞，正中间有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两个人。房中光影朦胧，平添暧昧。 樱九推开门走进去，江褚揽着芙玫背对着房门，道：“放桌上退下。” 樱九不退，又接着走了两步，将两碗燕窝羹扔到了床上。 燕窝羹的碗是温的，但里面的汤汁是热的，江褚和芙玫被泼了一脸汤水，都惊叫了一声坐起身来，上身俱是赤。裸的。 樱九自动忽视了江褚的大呼小叫，看着芙玫用锦被遮住自己前胸，唇角勾了勾，道：“原来又是一只魅妖。” 第42章 江褚看樱九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就来气，他被泼了一脸汤水，烫是真的烫，若是这里没别人在那便罢了，他不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但是芙玫在这里看着呢，在自己女人面前丢人算什么样子。他感觉自尊心受到重创，像是被人打了脸一般。 他从床上跳下，将芙玫挡在身后，面容冷峻，他手指指着樱九，沉声道：“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哪里来的给我回哪去！” 芙玫捂着被子，开始娇柔的哭出声来，江褚脸色更是暗淡，看着樱九的眼神中带着杀气，他见樱九不动，向他们认错的觉悟更是一丝没有，道：“有什么话，明日我去了林梦梦那里，再说。天晚了我们要歇下了，你真想让我不顾同门情谊赶你出去？” “赶我出去？用什么赶呢？”樱九朱唇轻启，嗤笑道：“莫说你能不能赶得动我，单说你现在这身板，被妖精吸得血亏，连棍子都拿不动了吧。” “你……”江褚被气道，刚想上前，却被芙玫从身后抱住了腰，他忙回身将人抱在怀中，温柔安抚道：“乖，没事，等她走了我就让人抬水进来给你洗脸，你先忍忍。” 芙玫此时头贴在江褚身后，樱九能看到她上半张脸，很美，带着魅妖特有的魅惑妖冶，这个角度便也将她眼中的痛恨神色看在眼里。 若是以前，她是分不清妖精和魅妖的区别的，因为化成了人形魅妖和妖精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顾先生讲过几次，加之下山去沈家庄时和魅妖正面相对过，便也大致能分清。 她原本在走进这暖阁时没能看出芙玫是魅妖，只是听林梦梦提及，心中有了大概。在她将汤碗扔到床上，羹水抛到芙玫脸上后，她便隐约瞧见芙玫脸上五官变幻，时有时无，过了几个呼吸才恢复人脸。 “事情没有解决，我是不会走的。”樱九在距离两人十米远的软凳上坐下，对江褚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怎么同我们保证的吗？你说这辈子只要梦梦一个人，若是违背了誓言，就不得好死。怎么？美人在怀，这都忘了？” 江褚不吭声，樱九也不急，芙玫缓缓放开江褚，只抬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了看江褚，又转向樱九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对江弟弟念念不忘，不该对他爱的如此深沉，以至于离开他我都不想活了。我知道，我知道的，林姐姐和江弟弟才是一对，我是一个局外人，我只想多和江弟弟在一起待些时日，过几日我就去死，把江弟弟还给姐姐，绝对不会给林姐姐带来困扰的。” 她说着下榻便要跪下，被江褚一把拉住按回床上，江褚声音发闷，道：“我知道你心意，我又何尝不是。当初在长白我就不该招惹林梦梦，更不该娶她，不然我便可以娶你，和你……” 樱九拍手叫好，便也将江褚的话给打断了，她疑惑道：“两位脑子怕是有点不清楚，这位姑娘，你年纪得有两百岁了吧，怎好意思叫他弟弟？这位江公子，梦梦至始至终都是为你所累，修为没了，孩子也没了，你这个做夫君的可是为她做了什么？在这里和一个魅妖郎情妾意，你的脸呢？” 江褚脸色铁青，芙玫脸色也不好看，她拿锦被拭泪，嘤嘤哭道：“臭弟弟，我真的不是妖精，她怎么可以，平白污人清白？” 樱九只能怪自己现在修为不够，没办法直接将人打出原形了。江褚刚想说什么，林梦梦提着灯笼来到了暖阁门口，绣鞋在门槛之外，只头向里探，自动忽视了床边的江褚和芙梦，对樱九道：“还不回去睡觉，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樱九站起身，走到门边，嬉笑道：“现在是没有好玩的，但是一会可能会有呀。梦梦要不要进来等等好玩的，我把江褚打死给梦梦助兴可好？” 林梦梦脸色变了变，拉住樱九道：“别这样，你打死他我可就守寡了。” 樱九舒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的生活和守寡有什么区别，我杀了他，至少他不会再伤害你。你……” 她刚想说你还要心软到什么时候，只听林梦梦幽幽道：“不如，你替我把这个狐狸精打死吧，是她下药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毁了我一身修为。” “林梦梦！”江褚猛然回身，冰冷无情道：“早就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不是她做的，你怎么总是不信？我知道你嫉妒她，但是你也不必如此刻意栽赃于她吧？” “我？”林梦梦指着自己的脸，冷笑道：“我栽赃？我用我的骨肉性命去栽赃她？江褚，你没有心便罢了，脑子也被这妖精吃了吗？” 樱九心中暗自叹息，只怪她知道这些事太晚了，若早些知晓，早两年下山看她，那时候能保下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吗？只是现在想什么为时已晚了，樱九握住林梦梦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江褚气焰弱下来，他低下头道：“不是都把那个丫鬟乱棍打死了吗，你怎么还揪着不放，这事就这样过去，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不好。”“不好。” 一个是林梦梦说的，一个是樱九说的。 樱九把寒月剑从背上取下，道：“梦梦失去孩子，你们都有责任。一命偿一命，你们俩，今晚必须得死一个。” 江褚吓了一跳，向后挪了挪，腿抵在床榻边，他抓住芙玫的手，稍微有了些勇气，道：“樱九，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不是在长白，在这里，杀人要犯法的，你杀了我们，陵州捕快会将你捉进牢房，挑个日子问斩。你不怕死是小，给我们师门抹黑你就是个大罪人了，你好好想想吧。” “没关系，”林梦梦面无表情，平静道：“死的人，都算在我头上。” 樱九自然不会动江褚，杀人犯法这事她当然知道。而且林梦梦方才便提点她了，杀了江褚她会守寡，就是不想让江褚死。寒月剑出鞘，温和的烛光映照，也没能柔和剑身的寒光。 江褚见状，将芙玫死死挡住，林梦梦眼神发寒，他既然对别人如此爱护，当初又何必招惹她乱她心神，又在无人的夜晚哄她交合。 “其实没必要只动一个，是吧梦梦。”樱九转头对林梦梦道：“我可以一剑下去，两个……” 话刚说到这里，月华从外面过来，樱九忙收剑入鞘，犀利的眼眸瞬间软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月华道：“你迟迟不归，我便出来寻你了。” 江褚原本以为有人来救他们了，没想到这男人和樱九是相识，关系还很好的样子，眼珠一转，对樱九温声道：“樱九，你想想，今日若是你和这位公子，在我和芙玫在的位置上，这位公子是不是也会拼死护着你？”他说着感觉自己都被感动了，眼眶有些发红，他接着道：“这世间情爱最是高贵，胜过一切。” 樱九一脸懵，她蹇眉道：“你这说什么呢？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师叔相提并论？我师叔是天上的月亮，你不过是抛妻弃子的狗尾巴草。” 月华唇瓣微微勾起，手抚着樱九发丝，道：“莫动气，杀人杀妖也没必要，我有更好的法子帮你朋友出气。” 樱九抱住他手臂，问道：“什么法子，你快说。” 月华抬起另一只手，指尖隔空点在芙玫眉心。芙玫一声尖叫，捂住自己的脸，江褚吓了一跳，以为月华将芙玫毁容了，忙去扒芙玫捂脸的手，边扒边哄道：“香姐姐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不要怕臭弟弟在这里呢。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这就派人去请郎中过来。” 林梦梦听的心里心里发酸发苦，芙玫不过是有可能伤到了脸，江褚就担心成这样，她当初可是失去了孩子啊，江褚一句关心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知道，这个芙玫，更不能留了。 魅妖能感知到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江褚使劲的扒芙玫手臂，芙玫戚戚然道：“臭弟弟，如果姐姐毁容了你还爱我吗？” “爱！”江褚振振有词道：“别说毁容，香姐姐就算又老又丑，我依旧爱香姐姐。”他就差跪下举三根手指对着天帝发誓了。 芙玫停下抽泣声，将脸上的手挪开，江褚看了一眼便叫着从床上跳开，“鬼啊！无脸鬼啊！” 他远远躲在墙角，颤抖的手指指着床上，道：“你……你是谁，把我的芙玫还给我。” 芙玫站起身，即便脸上没有五官，但她照样能看能听，她向着江褚走过去，边走边道：“臭弟弟，我是你的香姐姐啊，你怎么啦，你不是说不管我什么样，你都爱我的吗？” 江褚在她过来时又退开，但是芙玫一直在身后像游魂一样跟着他，他干脆躲到林梦梦身后去了。 林梦梦往旁边一站，将他暴露在芙玫视野之内，江褚喘着气弱声道：“你不要过来啊，我从小就怕鬼，最怕无脸鬼了。” 芙玫顿住脚步，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凄厉道：“你这个负心汉，枉我对你寄予如此大的希望，我不过是换了一张脸你就说我是鬼，当初你可是说会爱我一生一世的。” “别说了，”江褚却听心里越慌，“我爱你是真的，现在怕死你了也是真的。” 樱九踮起脚，以手遮掩，在月华耳边小声道：“师叔，我现在还不想让这魅妖轻易地死了，我想……” 月华浅笑，看了看迫近江褚的芙玫，道：“随你开心。” 樱九也将计划同林梦梦讲了，毕竟江褚是她夫君，林梦梦叹气，道：“行吧，我叫几个壮实点的仆妇进来。”她说完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活蹦乱跳满屋子走的芙玫，“我去找人，你得把她看好了，别一会我带仆妇们进来了，这妖精却跑了。” “哎呀放心放心，我和师叔在这里看着呢，她绝对跑不了。”樱九手放在林梦梦肩头，将人轻轻推着向外走。 林梦梦下楼叫人去了，江褚紧跟在她身后，樱九看着趴在围栏处看着两个人，也许林梦梦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吧，江褚会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粘着她。 她笑着耸了耸肩，不知道月华在她身后，转身便撞进他怀中，鼻尖险些磕到他胸膛。樱九抬脚，手臂抱住他脖颈，可他身量太高了，刚环上去手臂就开始发酸。月华感觉她有些累，便抓住她向上抬了抬，而后紧紧抱住。 这姿势，不太妙，樱九后知后觉的想要下来，却发现自己卡在他和围栏中间。 原本两人四目相对，在反应过来时都偏首移开了目光，樱九余光看着他，朦胧中依旧能看到俊美无俦的轮廓，小声道：“师叔。” “嗯，”月华看着她，道：“怎么了？” 樱九轻轻咬了咬下唇，道：“你放我下来。” 月华看着她樱红色的唇瓣，被她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道：“不放，你亲我一下我就放。” 樱九泛着水气的眸子斜他一眼，明明是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的……让人羞耻。她从没亲过别人，也曾午夜梦回时梦到自己还是一只猫，在月华打坐入定时偷亲他的脸。 可那都是少女心思，只敢想想罢了，怎可拿到明面上来呢。 樱九脸上浮上红晕，抬了抬上身，闭眼在他脸侧轻轻亲了一下，又快速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月华眯了眯寒星眸，感受了一下脸上触感，道：“这似乎不对。” “哪里不对了，”樱九道：“我亲……” “应该是这样。” 月华说完，唇瓣覆上她的，唇齿相依。 第43章 林梦梦带人折返回来，刚刚上楼就看到两人拥吻的一幕，忙用手背遮住脸捂住眼。月华听到动静，将樱九放下。 樱九呼吸有些急促，她泛着水雾的眸子瞪了月华一下，转眼间看到林梦梦，心知两人方才的事定是被她瞧在眼里。 她看着林梦梦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心道正事要紧，她抿了抿唇，道：“梦梦，江褚呢？” 林梦梦双手拢在袖中，少夫人的派头做的十足，转头对着身后道：“还在磨蹭，快些带上来。” 跟在最后面的两个仆妇，才使出浑身力气将被绳索绑住的江褚拉上来，江褚脸色青白，一则是精血亏损，二则是被林梦梦气的。 江褚被拉上来之后看着几人，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又没杀人放火，还轮不到你们来惩戒我。还有你，林梦梦，我刚才好说歹说诚恳的向你道歉，你怎么就不能原谅我？我可是你夫君啊！” 林梦梦神色不动，只是轻声道：“你纵容芙玫伤害我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你是我的夫君。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你出事的。”她说完看向樱九，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樱九，我是没办法将芙玫抓住的。” 樱九点头，接过一个仆妇递过来的绳索，进门去捆芙玫去了。芙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竖起尖刻的指甲就要往樱九脸上挠，两人缠斗了一会，樱九闪到芙玫身后，将绳索从她腋下勒过，几招之下将芙玫紧紧绑住。 之后，江褚被两个仆妇推了进来，樱九将两人面对面绑在一起，江褚勘勘看了一眼这张没有五官的脸，便紧紧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敢再睁开了。 樱九心中觉得好笑，对林梦梦道：“梦梦，你还记得那个可以撑开眼皮的马齿苋的茎么？” 林梦梦道：“这事还是我同你们讲的。” 她想起在长白时，三人晚上睡不着聊起儿时旧事，就是在那时林梦梦说自己小时候，和同伴玩用马齿苋的茎撑眼皮将眼睛变大的事。 “你们去寻马齿苋过来，”林梦梦指挥几个仆妇道：“还有，这里发生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就等着被打五十板子发卖吧。” 仆妇们战战兢兢，哆嗦着身子连声称“是”，见识到少夫人的朋友的本事，以及知晓了芙玫是个妖精的事情后，她们哪里还敢动别的念头呢，保命要紧。 几人出去寻马齿苋了，江褚将他们说的话都听进了耳中，对林梦梦软声祈求道：“娘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你放心，这错事我也就犯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和你好好过日子，不再作妖。” 林梦梦不吭声，芙玫魅惑的声音响起，她道：“林姐姐，你可别真的信了这负心汉的话呀，我若是姐姐，一定会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芙玫！”江褚第一次对芙玫用这种近乎呵斥的语气说话，他怒道：“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怎可以怂恿娘子伤我，这对你又有何好处？” 林梦梦走近几步，俯下身看着芙玫，即便她脸上没有五官，很是瘆人，但是身段依旧妖娆引人浮想，林梦梦冷淡道：“他的心是黑的如何，是红的又如何？” 芙玫昂着下巴，指尖抚过原本红唇在的位置，媚笑道：“是黑的自然是拿去喂狗，是红的嘛，我可以和姐姐一人一半，分而食之。” 江褚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毕竟这两个女人谈论的对象可是他本人。 几个仆妇寻回了马齿苋，林梦梦接过，对樱九招了招手，待樱九走到近前，她将马齿苋掐出两个段，道：“你之前不是问我要截成多长吗，就是这么长。” 她说完在江褚还没反应过来时，蹲身将江褚眼皮撑开，用马齿苋的茎撑住。 樱九凑近看了看，这办法确实不错，江褚眼睛根本眨不动，完全没办法将茎取下来，芙玫正在他对面“呵呵呵”笑出声来。此时的江褚，是不想看也不行的了。 这一下，折腾到后半夜，三人从暖阁里出来，林梦梦将门带上，捡起先前放在地上的灯笼，对樱九道：“今日谢谢你了樱九，如果不是你，我这心头恨恐怕这辈子都消不了了。” 樱九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三人下了楼，林梦梦确定自己说的话不会被房中绑着的江褚和芙玫听到，才道：“等天亮了，我就来把芙玫杀了。至于江褚，我有别的打算。” 她没有细说，樱九便也不好再问，告别了林梦梦和月华一起回了客房。樱九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心神不宁，总觉得将这一人一妖绑在一起会出现事故。 月华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将茶盏推到樱九面前，道：“不必担忧，我在魅妖身上下了禁制，今晚她还伤不了任何人。” “那我就放心了，”樱九长舒一口气，眼眸晶亮，崇拜道：“还是师叔想的周全。” 月华唇角弯了弯，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道：“天晚了，歇下吧。” 樱九身体先于意识，站起身拉住月华袖子，疑惑道：“师叔去哪？” “小傻猫，”月华道：“自然是回我的客房。你我如今还未定下契约婚约，同处一室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之前我和师叔也在一个房间过。” 在沈家庄的那晚，已经不只是在一个房间了，两人在一张塌上，她还枕在他腿上睡了一觉呢。 “是，”月华启唇道：“若是你相信我的定力，我留下未尝不可。” “我相信啊，”樱九坚定道：“师叔为人高傲冷绝，传言从来不近女色，我自然相信师叔定力，不然之前也不会和师叔同处一室了。” “可我不信。”月华将衣袖轻轻抽回，手指抬起抚过樱九脸颊，道：“这世间，没有完全的清心寡欲之人，有也不会是我月华。” 月华说完便离开了这间客房，樱九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去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便醒了，心里挂念着江褚和芙玫的现状，也生怕月华会又一次丢下她，不敢再翻身继续睡。 樱九下了床榻，走到门边推开门，就见月华在门外了，她看月华发丝上还有晨间的雾气，手指捻了捻，询问道：“师叔在外面站了一夜？” 月华轻轻“嗯”了声，樱九只觉得自己心中颤了颤，她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守护。 月华垂首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姑娘，道：“你先去梳洗，过会我们去用早膳。” 樱九不松手，闷声道：“再让我抱一会。” 等林梦梦过来，三人一起到了暖阁时，却看到变故还是发生了。 原本被绑的芙玫和江褚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两条绳子，绳子完好无损，更像是被人有耐心的解开的。 樱九知道肯定不会是江褚和芙玫其中一个做的，林梦梦道：“也不会是林家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看见芙玫的脸就能吓个半死，哪里敢过来救人。” 月华看着柱子后面那一排雕刻的小字道：“若要赎回江公子，今晚子时，携带林家所有珍珠宝石玉器前来陵州南城门外土地庙，若是子时未到，或遗漏一颗珍珠未带，江公子的人头明早就挂在南城门上。” 樱九站在他身侧，道：“会不会是芙玫睁开了绳索，将江褚掳走了，再回过头来勒索江家一笔？” “不是的，”林梦梦道：“这不是芙玫的笔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将江褚他们掳走的人，在柱子上面刻字，说要江家所有的珍珠宝石玉器，林梦梦知道这事没办法瞒下去了。 她原本打算将芙玫杀死，而江褚经此一事，定然会将花花肠子收敛些，以后她便可以安心做她的少夫人，没成想半路杀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人。 阳光照进暖阁，打在林梦梦身上，她却觉得身上发冷。 这人，究竟是冲着江家的钱财来的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樱九晃了晃林梦梦，道：“梦梦，你什么打算？” 林梦梦回过神来，看了眼柱子上苍劲有力的刻字，叹了口气道：“江褚是公婆他们的儿子，玉器等物品也是他们积攒的财富，我都做不了主，所以我得先将这事告知他们一声，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樱九，子时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樱九点头，但想到林梦梦如今修为全无，道：“这样吧，我和师叔去，你就在府里等着吧。” 林梦梦摇头，道：“不行的，我得去。而且，我不去的话，二老会以为你们俩是骗子，设计将江褚绑架，再要了财物逃走的。” 这话倒也不错，毕竟江老爷和江夫人并不认识月华和樱九，怎么可能让两人带着他们府中所有贵重物品离开呢，更怕的是人财两空，财物没有了，江褚也回不来。 林梦梦前去后院见江老爷，月华和樱九跟在她身后走着，樱九抬袖遮了遮阳光，问月华道：“师叔，你觉得会是谁将江褚掳走了呢？” 两人走到树荫下，月华道：“说不准，不过此人定是和芙玫相识，不然不会去她在的院子。与芙玫的关系，友的可能性胜过敌的可能性，我只是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却没有限制她使用妖力。” 樱九点头，那里确实没有打斗的痕迹，芙玫绳索被扯下，若是敌人，定有打斗，怎可能会乖乖的跟人走了。 只是芙玫活了两百多年，又因为为人轻浮，在陵州各处混熟了脸，关系网很是复杂，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人的可能性大些。 两人说着话，林梦梦从江老爷的院中出来，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把金质钥匙，她道：“这是江家金库的钥匙，公爹说晚上我带着府中所有仆人过去土地庙，一则保护我，二则护送那些值钱玩意。他说这事先不通知官府了，不想横生枝节。” 人去的越多越乱这倒是事实，官府的人更注重办案，容易急功近利，万一绑架江褚的，是穷凶极恶的人，那么江褚就危险了。 惹怒了那人，江褚在他手中，下场可想而知，不会好到哪里去。 中午时有信鸽落在了林梦梦院子里，樱九将信鸽捉住，将它腿上绑着的信纸团解下展开，信是沈苏写的，她在信中交代了沈夫人已经醒了过来，且身体在慢慢好转，她不日便可以从药王谷出发，来陵州看林梦梦。 信的末尾，沈苏问林梦梦近况，樱九拿着信纸进了屋，将信纸交给坐在窗边发呆的林梦梦，道：“苏苏来的信，问你现在怎么样。” 林梦梦本就心不在焉，只是匆匆扫了几眼，道：“你帮我会信好吗，就说我现在很好，不必挂念，她也不用来看我。” 樱九虽然不是很认同，但还是照做了。 信鸽沿着来时的方向飞走，樱九看着信鸽变成一个点消失不见，心中浮出一丝羡慕的感情来，即便沈苏和林梦梦家府出过状况，但她们都有家有父母，不像她，没有家，也从未见过自己父母是什么模样。 月华站在她身后，道：“你在想什么？” 樱九回头看他，扯了一抹笑，道：“师叔你将来会给我一个家吗？” 月华点头，道：“自然。” 晚间，四辆马车从江府出去，前面第一辆坐的是月华、樱九和林梦梦，后面三辆装的是珍珠宝石和玉器。 仆从们在马车周围紧紧跟着，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赶在宵禁前出了陵州南城门。 他们停在土地庙不远处，樱九在这里守着，月华先去周围查探一番。因为天界有规定，没有遇到魔物恶妖，不能在人间使用灵力，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高阶修士罢了。 所以，原本可以直接将土地庙掀翻的，如今只能按着计划一步步来了。 月华转了一圈，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此时已经接近子时了，月华回来马车停靠的地方，对樱九道：“也许绑走江褚的人，已经在庙中了。” 原本这事不该他管，不涉及魔物，便与他无关。若是以前，即便撞上也会直接离开，世间因果本就一环扣一环，他不能将它斩乱。 可是樱九在这里，他又如何能脱身？ 樱九拉住他的手，悄声道：“师叔，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帮我保护好梦梦好不好？” 月华神色不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道：“进了庙中，你跟在我身后，不许强出头。” “师叔……”时间已经迫近子时，樱九晃了晃他的手，有些着急道：“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也会乖乖跟在你身后，你可一定要帮我看好梦梦啊。” 林梦梦在后面招呼两人上马车，对车夫说可准备向前走了。四辆马车停在破败的土地庙门口，惨白的月光映照下，从外面透过土地庙黑洞洞的门洞向里看，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只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墙角蛐蛐的鸣叫声不间断的响起。 林梦梦让两个仆从燃起火把，道：“你们先进去看看。” 两个仆从听话的照做，但是心中不免恐惧，若是白天还没什么，晚上进这破庙，总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虽说是土地庙，但是是不是真的有土地神还未知。 仆从进去土地庙，转了两圈退出来，对林梦梦道：“少夫人，这庙里没有人，只有土地神的泥塑像，还有几处干草，到处都是蜘蛛网，不知道这里多久没人进去过了。” 可是那刻字的人明明说的是陵州南城门郊外的土地庙，有且只有这一座啊。林梦梦皱眉，从仆从手中接过火把，对樱九道：“樱九，你陪我进去一趟吧。” 樱九去拿另一个火把，月华却当先拿在手中，道：“我陪她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樱九刚想说什么，林梦梦道：“也好，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此，就麻烦这位公子了。” 樱九来不及反对，两人已经向土地庙走去了，樱九看着他们进去，没办法，只能和他们一起守着这些财物了。 月华和林梦梦进去之后一会时间，却没有出来，樱九心中奇怪，他们是见到了那个刻字了人了么？还是说，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她有些焦躁，想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贸然进去只会影响他们。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时，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声音雌雄莫辨，却让人心中发寒，这些仆从虽是男子，却也在牙齿打着颤。 樱九手伸向放在背后的寒月剑柄端，循着声音找笑声来的方向，在樱九锁定远处一棵树上向前走了一步后，那棵树上飘飞出一个白影，形如鬼魅，瞬间消失在樱九视野中，而后四面八方都是这怪异的阴森笑声，有几个仆从忍受不住伸手捂住耳朵。 樱九闭上眼，仔细去听，断定了方位之后，跃向声音来源，抽剑袭去，白影速度极快，瞬间向后飘去，寒月剑只是斩断了白影栖身处的几个枝丫。 她不知道追上白影有几分胜算，但是万一中了调虎离山计就坏了。樱九回到原处，对仆从们道：“你们都把随身带着的兵器拿出来，我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总之先做好防范吧。” 而月华和林梦梦还没出来，樱九看了看土地庙，走到四辆马车中间，抱着剑站着。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地面突然一阵响动，樱九向后退了几步，对仆从们喊道：“都退开！” 可是地面裂缝来的太快，仆从们躲闪不及，推推嚷嚷之下，还是有几个人掉进了裂缝里，连同那四辆马车一并掉了进去。樱九站在裂缝边缘，想要去看，裂缝却合的严严实实，像是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仆从们都吓傻了，倘若不是真的少了几个同伴，保护着的马车也不见了，他们真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樱九捏紧了手指，当下对于这种状况没有什么办法，她脑中想到月华，若是月华在这里就好了，什么怪物能在他面前使这手段？ 她想也没想，便向着土地庙走去，刚走两步便停下来，因为，那个原先出现的白影此时在她面前闪过，樱九能看到她从苍白的衣袖中伸出的青白手指，正对着自己心口处抓来。 樱九闪身避过，心中有气，又担心月华和林梦梦是不是在庙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便也忘了隐藏朱夷的事，直接将朱夷摘下掷向白影，白影被朱夷抽到头和身体，疼的惨叫一声，转瞬消失在原地。 樱九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物件，弯身将它捡起，这玉石项链，正是芙玫脖子上戴的那一个。她记得很清楚，顾时瑾假扮成白胡子老头，将玉石项链送给她的时候，她仔细看过，这玉石中有一片时隐时现的松叶。 形状她也记得很是清楚，樱九看着血迹一点点延伸到树后去，对朱夷道：“你说我现在是去找月华，还是追这个白影。” 朱夷道：“随你喽，反正你别说我们分开行动就行，我自己去害怕。” 樱九道：“好吧，我们去找白影。” 月华那里，应该不用她担心，而这白影身上戴着芙玫的玉石项链，她不能不在意。樱九循着血迹，去找白影的藏身处，一直到进了深山老林，还是没有发现白影在哪里，只是血滴一直没断过，想来它伤的很严重。 又走了几里山路，前面是一处山洞，血迹在这里停住，樱九将寒月剑提在手中，悄悄走进山洞。 洞中静悄悄的，她因为修行，在黑暗的地方能隐约看到洞中景象，只是这洞从外面看着小，进来却是空间广阔，到处都是堆积的乱石，像是人工凿成的洞。 樱九继续走着，前面到了尽头，右边却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刚刚走过，便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翩然而立，背着手站在那里。 樱九吓了一跳，那人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看樱九，继而将夜明珠从怀中掏出放在石壁的凹陷处。 夜明珠的光亮照亮了山洞中的这片区域，樱九仔细去看距离自己十米左右远的人，这人面容俊秀，眉眼间透着英气，鼻挺唇薄，可是仔细去看，便能看出这是女子。 樱九没有闻到她身上有妖气，更是确信她不是那个白影，向前走了两步，道：“这位姐姐，你可有见到有一只白色的影子进来？” 第45章 穿着男装的女子一直在看樱九，闻言展开手心，她翻手向下，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朦胧的白影，女子清冷水润的声音缓缓道：“你要找的，是它吗？” 樱九点头，有些担忧道：“这精怪手段阴损，你小心些。” 女子动了动手指，白影也跟着晃动一下，之后矮下了身子，竟是直挺挺的对着樱九跪下。她道：“没事，不过是还未化成人形的魅妖罢了。” 魅妖……樱九便也能确定了这白影和芙玫之间，关系密切了。只是，唯一弄不清的是，芙玫戴在脖子上珍爱的玉石项链，为何会在它身上，芙玫可一点都不大方啊。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英姿绰约的女子，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樱九对她没有任何隔阂，反而抬脚走到她身边去。 走近了，才看到这女子手指上有一根细长的半透明丝线，下面缠下去，勒住了白影四肢，在她手中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所以白影才会因为女子一个动作便跪在了地上。 樱九站在女子身边，请求道：“我是一路追踪它来此，有些问题想要问它，姐姐可否……” 樱九还未说完，女子拉过樱九两根手指，将丝线绑在樱九手指上，丝线触感冰冰凉凉的，像是长白山上的雪莲花瓣。 “好了，”女子松开手，道：“你有什么话便问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樱九忙道：“你的这个……线，我怎么还给你？” “线？这是冰蚕蛊丝，你果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修嫣。”女子说完，凝视着樱九，眼神中透出几分恍惚和悲哀，却又转瞬即逝，她侧身不再看樱九，清冷道：“我认错人了，告辞。” 这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生怕樱九会拉住她一样，樱九听的一头雾水，疑惑不已，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没有功夫去深想女子为什么会把她认错成修嫣仙子，明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 樱九晃了晃冰蚕蛊丝，白影被拉的站立起身，樱九问道：“你和芙玫什么关系，芙玫和被你们掳走的男人在哪里，宝石玉器都掉到哪里去了，还有，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影不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并不吭声。樱九将玉石项链拿出，道：“这是芙玫戴在脖子上的，你抢去的还是她送你的？” 白影偏头看了一眼，低低尖笑了两声，道：“那个老贱人，抠得要死，怎么可能送我？” 既然这样，是不是说明芙玫当前也不好过，不然贴身宝贝如何会被人拿走？ 果然，白影接着道：“我从她头上薅下来的，反正她惹怒了大王，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以后也不能再踩到我们头上了。” 它说完，对樱九道：“我说完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吧？你这线勒的手腕快断了。” 这魅妖声音雌雄莫辨，末了的话语却带着撒娇的味道，软绵绵的，很容易激起女孩子的保护欲。 樱九道：“放你可以，但是其他问题，你也要回答。” 余下的问题，事关魅妖王的计划，白影自然不会说，它沉默了下来，樱九将冰蚕蛊丝握了握，蚕丝瞬间收紧，引得白影一阵刺痛，它惊呼道：“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你不说，我还可以收的更紧一点。”樱九道：“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对过招，你对我的修为和动力有几分了解，那你应该明白，即便我知道了你们要做的事，也没那个能力阻止不是吗？” “那倒是，”白影得意洋洋道：“我们大王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白影自生于世间，便一直活在魅妖王羽翼之下，也是被魅妖族宠着长大的。它还未化形，没有去过人间尝过百味人生，便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面对樱九示弱，白影心中本就崇拜魅妖王，便将魅妖王要做的事情对樱九说了。 几千年前，魅妖一族因为在人间造孽太多，被妖王驱逐出妖族。老魅妖王不甘心被驱逐，想要推翻妖王，自己做妖族的首领。 但是魅妖一族修炼全靠吸人精气，老魅妖王便带着手下不停地祸害人间，直到有一天，老魅妖王被御凌仙君一剑击杀在某个人间皇帝的龙床上，魅妖族内部慌乱起来，四处逃窜，开始夹子尾巴行事。 这一沉寂，便沉寂了几千年，最近才开始活跃了起来，还推选了魅妖族最受欢迎的魅妖做了新的魅妖王。 重振魅妖族，需要大量的财力做后盾，魅妖王准备重金打造烟花柳巷，将青楼开满一条长街，届时不愁送上门来的精气。 而芙玫勾搭上江褚进江府，本就是奔着江家金库去的，包括这次将江褚掳走，让江家送玉器等物件，也在计划之内。 白影讲完，樱九沉思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 白影“嘶”了声，道：“好吧，我可以直接带你去找他们，但是，”它说着放肆的笑出声来，道：“你这臭丫头敢跟我去吗？” 樱九扯着白影，回到了南城门外的土地庙，门外并没有那些仆从的影子，因为没有看到血迹和尸体，樱九便猜测他们已经跑回去了，稍微放心了些。 樱九走到白影身后，道：“你走前面。” 白影愤然道：“臭丫头这么精，还管江家的事作甚，护好小命赶紧跑吧。” 樱九从剑柄推了推白影后背，道：“少废话，走快点。” 一前一后进了土地庙，里面摆设和那两位探路的仆从说的没两样，樱九站在泥塑像前，道：“暗门在哪里？” 白影指了指泥塑像，道：“眼睛是机关，你站在台子上，去按一下，暗门就开了。” “那好，你去按。”樱九道：“既然你知道这么清楚，有什么机关肯定可以避过，我惜命，还是你来吧。” 白影气呼呼的上去按，泥塑像后面出现了一道暗门，樱九拉着白影下来，向着暗门走去。站在门口向里看，能看到一条能容两人并排走的小道，一眼望不到头，好在两边都有烛台，且上面的白蜡烛燃烧着。 看白蜡烛燃烧的程度，便知已经被点上两个时辰之久了，在月华他们进来之前，定然不是月华点的。 樱九依旧让白影走在前，道：“有机关的地方，说一声，听到没有？不然，我中了机关，一个不注意，这蚕丝就会把你四肢勒断。” 白影身体哆嗦了一下，走在前面，一直走了半个时辰左右，里面空气越来越稀薄，还是没有到头，樱九停住脚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白影摇头，无辜道：“你别诬赖好妖啊，我哪里敢耍你，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那你告诉我，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樱九手指关节扣了扣石壁，墙壁外侧是实心的，他们此时是在地下。 白影道：“大王说过，但是我忘记了。不过你别着急，肯定快到了。”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樱九心中突的一跳，这条地下走道是一条直道，只有土地庙的暗门可以进来，那么是谁在他们进来之后紧跟着进来了呢。 樱九将寒月剑挡在身前，做好了御敌准备，来人目力比樱九好，她淡淡道：“是我。” 她又走了几步，樱九看到她，不由松了口气，道：“好巧，一晚上我们相遇两次了。” 女子走到近前，樱九将手伸过去，道：“这位姐姐，你把冰蚕蛊丝收回去吧。” 女子不动，道：“这本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还有，你以后叫我雨铃便是。”她说完取出一个小玉瓶，将白影收进瓶中，道：“魅妖的话，半真半假，不如不信。” 之后，她对樱九摆手，让樱九退后，取出背上的剑两剑对着这看不到头的甬道挥去，走道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坍塌下来。 樱九震惊下跟着雨铃跃上去，到了平地上。远处月华正和一个美艳女子相对而立，林梦梦在他身后躺着。 樱九跑过去，月华见她没有受伤放心了些，待看到樱九身后的女子，颔首道：“御凌。” “御凌？”樱九拉住月华衣袖下的手，回身去看御凌，道：“你不是叫雨铃么？对了！难不成，你就是传说中的御凌仙君？可是，御凌仙君不是男子吗？” 御凌看着她，没有摇头，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对月华道：“我没想到，我们最终还是见面了。” 三千年间，月华一直未曾见到过御凌和元衡，几乎快要忘了他们两人的模样。 可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月华道：“妖族作乱的事，归你管，我们就先行告辞了。不过记得，有一个叫江褚的人，在他们手中。” 御凌却挡在樱九身前，不让两人走，她道：“江褚是人类吧，人间的事情归元衡管，我只负责斩妖，救人的事，休想麻烦我。” 月华微微蹇了眉，道：“你权当是帮他，将来讨要人情便是。” “不可，”御凌说着竟直接拉住樱九的手，不让月华带走，道：“你以为，这事只我和元衡出面就行了吗？魅妖这两年猖獗的很，背后不过是魔界做了推手，月华，你如何能置身事外。” 站在一边被缚妖绳绑着的美艳女子叫嚷道：“你们说完了没有，人家好疼呀？能不能给人家松松绑嘛，人家真的不是妖怪啦。” 她说完还对着月华和御凌各自抛了一个眉眼，眼睛转向樱九时，却是狠狠的瞪了樱九一眼。 樱九真不知道怎么招惹她了，御凌松开她，取出玉瓶，瓶口对着美艳女人，瞬间将她吸进去了。 樱九恍然大悟，道：“原来她也是魅妖，今年魅妖真是多的吓人。” 御凌对月华道：“你若是不信魅妖族和魔界暗中结盟，我可以带你们去踹魅妖老巢，有没有魔物痕迹，你一看便知。” 第46章 月华和御凌两人各自有自己的打算，一时间僵持下来，而两人性情一样的冰冷寡言，不存在会听谁的决定一说。 樱九站在中间，两只手都被这两人牵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了眼林梦梦，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我朋友。” 御凌偏首也朝那边看了一眼，高高束起的马尾划出洒脱恣意的弧度，她弯唇道：“话说，我也是你朋友，不如你帮我劝劝月华，跟我走一趟。” 朋友？两人今日才认识而已，如何算得上是朋友？ 樱九道：“其实御凌仙君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修嫣仙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修士罢了。” “我不会认错的，”御凌松开她，抱臂道：“只有你们俩能第一眼认出我是女子。” “不吧……”樱九奇怪道：“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啊。” 美艳魅妖表情像是吞了脏物一般，嫌恶的瞪着御凌，“原来是个女的，女扮男装好恶心！” 御凌在她颈间点了一下，魅妖瞬间发不出声音，只余眼睛凶狠的望着御凌。 御凌叹口气，道：“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法说，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那时你们会求着我帮忙。现在，月华君都不肯跟我走一趟吗？” 这话很是熟悉，月华想起在广寒宫时，嫦娥也说过类似的话。 即便心中浮出疑云，他面上却丝毫不显。 月华道：“我跟你去可以，但是阿九不能去。” 御凌自然不答应，她道：“我们俩，还能保护不了她一个人吗？” 最终樱九还是跟着去了，原因无他，三人周旋之间林梦梦醒来，央着樱九将江褚救回来。 三人御剑飞行到了一处繁华城池，御凌停在一处气派的府邸前，把美艳魅妖从玉瓶中放出来，道：“你去敲门，就说事情办成了，这位公子就是被你勾引回来的。” 御凌说着指了指月华，对魅妖道：“去吧。” 魅妖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她不敢不去。 御凌在她身上不知道下了什么咒，一看男人肚子里就像要爆炸一般，一笑头就像会裂开一样，顿时感觉妖生无望。 魅妖上前敲门，御凌拉着樱九躲在石狮子后面瞧了几眼，又走到围墙下，道：“天将明，守卫最严格的时候，不易隐藏踪迹，进去之后一定要谨慎些，不要被人看到了。” 她说完当先跃上去，又对樱九口型示意“没人”。 两人鬼鬼祟祟的贴着墙角走着，避开巡逻的人，摸去了这府邸的后院。 在外面的时候，没来得及看府邸匾额上写的什么，便不知这是哪里。进了后院不久，两个婆子从远处走来。 一个婆子道：“王爷在梅侧妃的房间里，满打满算已经三天三夜了，就没出来过，这梅侧妃真是有手段的很呐。” 另一婆子手肘撞了撞她，道：“你小声些，忘了梅侧妃手眼通天了？让她听见，小心你一家小命不保。” 两人都捂住了嘴，端着手中的木盆走远了。 樱九这才知道这里是王府，只是是哪国的哪一位王爷便不得而知了。 到了一处房间门口，御凌拉着樱九敏捷的窜进去，一队巡逻的守卫从拐角处进来，路过时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御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是梅侧妃的院子，隔壁就是梅侧妃的卧房。那妖精应该快带月华过来了。” 两人站在墙角，片刻之后，隔壁响起敲门声，有守卫道：“王爷，娘娘，有一个女子说是您的远房表妹，昨夜在土地庙凑合了一夜，这才赶到王府。您看……” 女子黏腻的声音在隔壁响起，“王爷～妾身表妹来啦，人家都好久没有见到表妹啦。” 御凌和樱九听的一阵恶寒，但那位王爷很是受用，他浑厚的嗓音道：“无妨，你让你表妹进来，我也想看看兰儿的表妹是不是也和兰儿一样，有着天人之姿。” 一阵衣物窸窣声响起，之后又寂静下来，不过守卫脚程快，将那魅妖和月华带了来。 魅妖边推门边道：“姐姐，我带我家郎君来看你来了。” 然而事情发展却超乎御凌想象，她原本只是想让月华亲眼看到，床上的两位，表面上一个是王爷宋城，一个是侧妃梅兰兰。 他们的真实身份却是一个魅妖王，一个魔界长老。 但是月华只是进去，还未开始说话，就打起来了。 御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樱九也是一头雾水，御凌懒得跑去隔壁，直接将墙壁打通了。 “轰隆”一声响，墙壁倒塌之后，整个院子都跟着晃动。 樱九抬袖挥了挥肉眼可见的土灰，捂住口鼻，不大的卧房中挤了六个。 月华和那个叫宋城的王爷，方才一副剑拔弩张的姿势，如今稍稍缓和些。 梅兰兰躲在宋城身后不远处，泪珠垂于眼睑，指着几人道：“你们这是干嘛呀，我们又没有招惹你们。” 男人见她这副模样，大多都会心生怜惜之情，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揉。 然而，这里的两个男子，一个是传言中清冷孤傲的月华仙君，一个是视女人为玩物的魔界长老，魔界几个最为出色的魔修之一，宋城。 宋城不看她，只是用粗犷的声音呵斥道：“娘们闭嘴！” 他继而怒视月华，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月华淡淡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走到床前，洗月剑一挑，枕头被挑开，露出里面的青兽面具。宋城想要去阻止，已然来不及。 月华背对着他，道：“那日在宋家庄宋夫人的房间，我便猜到是你了，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没出息，堕入魔道便罢了，我懒得管你，助纣为虐我便只能杀你证道。” “哈哈哈哈……”宋城笑声中带着嘲讽，他道：“我的好堂弟，你有什么资格杀我证道，就因为你是神，我是魔？” “因为你做坏事，因为你杀无辜的人。”樱九站在月华身侧，生怕这人暴起伤到月华，“而不是因为你是魔就该死。” 宋城自知不是月华对手，跳窗逃了，这王爷的身份本就是一个空壳，不过是他设计救了皇帝，让皇帝封他为王罢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魅妖王梅兰兰，月华不想多管闲事，拉着樱九站到了一边。 御凌将剑抽出，对梅兰兰道：“你选个死法吧，你的上一任被我一剑刺死在床上，这个死法若是不喜欢，可以换一个。” 梅兰兰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一副娇弱到马上要哭晕过去的模样，她道：“仙君，我没有做错事呀，我也是被推选上来做魅妖王的，她们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呢。” “你骗我，”御凌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说着剑尖点在梅兰兰颈间，樱九忙制止道：“雨铃，先救人吧。” 御凌皱了皱眉，道了声“麻烦”。 话虽这样说，御凌还是给足了樱九面子，身体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自己来问吧。” 樱九道：“昨晚被你们掳走的芙玫和江褚在哪里？” 梅兰兰不肯说，只是捂着嘴哭，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模样。 御凌不耐烦，剑尖划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吓的梅兰兰心中一颤。 梅兰兰指了指床榻，哭啼啼道：“床下面就是密道，芙玫和那几个人都关在里面呢。” 下去密道里，樱九看的有些发慌，这哪里是密道，整个一地牢啊。 密道里分割出很多的地笼，大致有一百个，每一个地笼中关着一个男人，且都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模样。 梅兰兰解释道：“他们都不肯就范，我就把他们关起来了。” 最里面关着的是江褚和芙玫，芙玫已经死了，江褚目光呆滞，看着他们，却又像是看着虚空。 樱九道：“他怎么了？” 梅兰兰看着芙玫，好歹芙玫曾经为魅妖族做过贡献，心中虽然没有丁点难受，面上还是要装作心疼的模样，道：“我的一些小辈看上这男人，想要拉去……你们懂的。但是芙玫不肯，说这男人再软弱，也是她芙玫的男人。” 芙玫和几个魅妖争执，之后打了起来，芙玫不敌她们好几个一起上，被打成重伤，慢慢死去。 江褚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梅兰兰将密道里的人都放了，也将江家玉石等物一并送回。出来密道，御凌对樱九和月华道：“你们先走，魅妖族的事，我要做个收尾。” 樱九先前便知他们几个人的规则，御凌本就负责和妖界打交道，便也没多说什么。 樱九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有缘再见。” “无缘也能见。” 御凌说完，转身又钻进密道，密道中，还有魅妖王呢。 被他们救出来的人，想要报恩，便做了车夫和护卫，帮着樱九护送马车回陵州江家。 刚刚行进不久，月华神识中便传来天帝声音，说魔物屠了几个村子，天帝派了神将过去，却被魔物打伤。再派去神将，神将却是连人都直接失踪了。 事发突然又紧急，天帝道：“月华速去查看，务必要将魔物制服。”月华睁开眼眸，对坐在身旁的樱九道：“帝君传唤。” 樱九道：“事情应该很棘手吧，你快去吧。” 月华两边都放心不下，更放不下樱九，他道：“送你到了江家我再去。” 樱九抱住他手臂，头靠在他肩头，道：“我自己可以的，而且，我也知道事态严重了帝君才会找你，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耽搁，这样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再者，这还未到陵州城，回到江家怕是要到晚上了，帝君交代的事，耽搁不得。 好说歹说，又劝了几句，月华才同意了。樱九抚着月华脸侧，在他眉心轻吻，又在他唇瓣轻啜一下，柔声道：“你的玉佩还在我身上呢，我出了事，你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不是么？” 两人呼吸相对，月华将她往怀中揽了揽，道：“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月华走后，樱九钻进了江褚在的马车，她取出袋子里的桂花糕，递给了江褚。 江褚接过，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因为桂花糕太干，他又吃的太急的缘故，被噎到了。 樱九拍了拍他的后背，江褚被吓到，吐掉了嘴里的糕点，快速的挪到马车最里面抱紧了自己。 江褚以前对稍有姿色的女子便来者不拒，如今却怕她怕的要死。 樱九叹口气，掀开马车侧面的车帘向外看，现在日头已经升起，空气里潮湿的雾气褪去。 她刚放下车帘，就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片花白朦胧，闭眼前隐约听到江褚惊恐的嗡鸣声，青兽面具的狰狞脸孔一闪而过。 第47章 樱九是被冻醒的，她下意识的蜷缩起来，手指触到身下，是冰凉冷硬的石板。 她坐起身，环视了一下所在之处。 这里是一个石洞，上面还滴滴答答不间断的垂下污浊的水滴，石壁上青墨色的苔藓遍布。 樱九打了个寒颤，动了动右手，却是哗啦一声响，手腕被震的发麻。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单手用铁链绑在了这石板上。 许是听到了洞中动静，两个带着青兽面具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是宋城，樱九即便看不清他面容，声音却记得清楚。 宋城看着樱九，眼中尽是不怀好意，他对旁边那人说道：“说起来，我那神仙堂弟和这女人关系匪浅，你确定要把她带走吗？万一我堂弟回来了，到时候追杀你可如何是好？” 那黑衣男人声音沧桑，听上去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道：“我和她早就有私怨，至于宋胧华，我已设计将他骗走，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只要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是我将她带走。” 男人说完瞥了一眼宋城，宋城虽讨厌这人在他面前摆谱，但又不好轻易得罪。 宋城笑道：“前辈放心，我心中有数，断不会将前辈供出。” 樱九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片刻时间就将她人给移交了。心中虽愤愤不平，但是眼下也只能忍耐。 黑衣男人走到樱九跟前，原本想要解开樱九手腕上的镣铐，但是突然像是感受到什么危险一般，瞳孔瞬间收缩，五指成爪去扣樱九左手脉门。 樱九灵活的闪到一边，和男人过了几招，隐隐有些吃力，若不是手腕被绑，也不至于这么受限制。 男人收了手，道：“你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樱九将左手背到身后，让朱夷偷偷从后面给她解绑，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会认错的，十年前，在雪山，我明明亲手杀了你，你为何现在还活着，甚至突破了元婴。”男人眯眼看着樱九，将杀气收敛起来。 宋城抱臂邪笑道：“再杀一次不就得了，我真想知道堂弟见到这女人的尸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想来一定很精彩。” 朱夷悄悄的将镣铐打开，紧紧贴在樱九身后，这两人但凡有一点动作，它就出手。 樱九轻蔑道：“我看你嫉妒他嫉妒的疯了一样，你就死心吧，你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他。” 虽然她未提到是谁，但是面对的两个魔修都知道，话中的他是月华。即便是事实，但是宋城最不爱听月华比他强，顿时怒火中烧。 宋城咬牙道：“你若不下手，我就帮你，权当是送你的，人情不必还。” 中年男人却摸着青兽面具边缘沉思，道：“她还有大用处，你不知道，我见到这女子第一眼，便算出她命格尊贵，却命中注定短命，即便修仙也只能到金丹，往上就别想了。” 宋城稍微冷静了些，但看着樱九的视线带着暗沉，道：“她现今可是元婴初期，你当初定然算错了。” “我不会算错的，所以我一定要弄明白，她是如何逆天改命的。” 男人说完，向着樱九走近，樱九脑中警铃大作，在知道这人就是当初杀她那人之后，心里的恐惧便压不住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种被拍死的痛苦，一点也不想再尝了。 眼看着男人就要走到眼前，樱九悄声道：“朱夷，给我勒死他！” 朱夷瞬间窜出去，将男人围住，男人冷笑道：“我说你手上怎么会有神力，原来有神器护体。” “不过，”他接着道：“你这神器，和你这个主人一样，修为都是浅薄的很啊。” 他说完，从朱夷上面的缺口处飞出，掏出魔器挥向朱夷。寒月剑在角落里放着，樱九过去拿，却被宋城挡住。 宋城声音阴冷，和这石洞中的环境融为一体，他阴损道：“你说，是你死的快，还是我那堂弟来的快呢？” 樱九不说话，一掌劈过去，在宋城掌风迎上来时，弯身错开，虚晃一招，跃到寒月剑在的地方，拿起寒月剑对着宋城一顿乱刺。 而在宋城一边抵挡一边寻找樱九破绽时，他袖中露出一个绳结，樱九这才发现月华送她的玉佩，被这个人拿走了。 樱九不再顾忌这人是月华堂哥，专找他要害下手，宋城收敛起眼中玩味，开始认真起来。 几十招过后，谁都没有占下上风，朱夷回到樱九身边，樱九道：“一会我们打起来，你去把我的玉佩偷回来，就在宋城袖子里。” 朱夷开口拒绝道：“不行，那样你的压力会很大的，我们可能打不过。” “现在也很难，”樱九道：“这洞中太冷，我感觉我支撑不了多久了。只有把玉佩拿过来，月华才能知道我现在有危险。不然……” 宋城听不清樱九和朱夷说什么，心思一转，道：“不如我们和平相处，你将你如何死而复生又逆天改命的原因告诉他，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樱九自然不会信这人鬼话，无非是骗的信息之后，再将她杀死一次吧。 不过，她也突然想起，那人说过要她气运来着，这次定然不会放过夺她气运的大好机会。 “我说可以，”樱九道：“但是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你如你拿什么来交换好了。这样吧，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真实功力，你来给我喂喂招，让我感受一下。” 宋城指着身边的黑衣人道：“你和他吧，你们之间不是还有私人恩怨？不如打一架解决算了。” 樱九摇头，道：“不成，正是因为有私人恩怨，下手会没得轻重，效果便会大打折扣，还是宋公子来吧。” 男人给宋城使了眼色，宋城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来。” 他说完已经摆了出招姿势，对着手臂上铺满的锋利狼牙哈了口气，道：“先说好，过完二十招就收手，还请姑娘不要忘了，将原因告诉我们。” “自然。”樱九道，她说完将寒月剑摆在身前。 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朱夷终于瞅住空隙将玉佩缠勾了出来，抛给樱九。 樱九伸手去接，宋城见状，拳头紧握，对着樱九砸过来，再不是练招的模样。 玉佩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光亮微微一闪，转瞬即逝。 朱夷原本很是激动，完成任务之后要过来保护樱九，却被在一边看戏的黑衣男子抓住了七寸之处，顿时浑身灵气失了大半。 樱九是它的契约主人，感知最为明显，闪过宋城杀招之后，一剑砍向黑衣男子的手，男人拽着朱夷向后退出好几步，道：“你还是不肯说为什么能逆天改命吗？” 他说着另一只手的手心燃起黑紫色的魔火，距离朱夷只有一指。 宋城自樱九身后抓住樱九手腕，强硬的掰上去，让她的寒月剑对着自己的脖颈。 他在她耳侧放声笑道：“不说？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朱夷垂下头，道：“都怪我太蠢了，我怎么这么蠢。” 樱九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安慰它道：“你也是因为帮我才这样的，是我出的馊主意。你不要怕，他们想知道，我说便是。” 樱九扯了慌，只说自己被男人拍死之后，魂魄没散，被一个高人聚齐魂魄放回了身体里。 “至于为什么破了元婴，”樱九看了朱夷一眼，道：“当然是因为这件神器了，这可是个好宝贝，不然以我的命格，撑死是金丹后期了。” 朱夷听的明白，樱九这是在保它。听到它有帮助修行的能耐，这两个魔修定然不会将它怎样。 只是，樱九怎么办呢？ 黑衣男子对宋城点了点头，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且杀同一人两次会遭天谴，还是你来动手吧。” “不要！”朱夷喊叫道，“你们冲我来！” 黑衣男子收了魔火，将朱夷提了提，道：“以后你就认我做主人，我一定会把你打造成一把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魔器。” 在宋城的推进下，寒月剑已经贴在樱九莹白的颈间了。 当初朱瑾身死的模样，在朱夷脑中一遍遍的走马观花闪过。朱夷瞬间灵气暴涨，它只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将樱九保住。 黑衣男子吃痛，放开了手，朱夷飞到宋城搭在樱九肩上的手臂，将他手臂缠住勒的死紧。 宋城手臂上的狼牙都被挤得变形，他另一只手去扯朱夷，却完全扯不动。不消片刻，他的手臂便没知觉了。 朱夷从宋城手臂上下来，宋城刚刚松了口气，一晃手臂，手臂竟是直接掉落下来。 他的胳膊被朱夷挤断了。 宋城现在才感觉到害怕，他大叫一声，额头冷汗直流，顺着鼻尖流到了嘴里，又苦又咸。 震惊过后，痛感也出来，他袖子瞬间被断臂处流出的血染红，撕裂的痛楚袭来，宋城捂着手臂，跌坐在地上。 朱夷瞅准机会，没给宋城反抗的余地，缠在宋城脖子上，将他勒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才滑下来铺倒在潮湿的地面上。 红色变得极为暗淡。 朱夷伤的不轻，有几处被狼牙割伤的痕迹，樱九将朱夷抱在怀中轻抚，道：“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朱夷虚弱道：“没关系，只要能保护你，让我死都可以。” “哦？是吗？”黑衣男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掌下聚起黑气，如同在雪山山洞时，他使出的杀招。 朱夷从樱九怀中下来，展开自己挡在樱九身前，道：“我不怕，你尽管来吧。” “朱夷！”樱九伸手去抓朱夷，道：“你别乱来。” 朱夷却避开，围着樱九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告诉你我的秘密，关于你的秘密。但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48章 “当初你用尽最后保命的灵力护我，今日我还给你。” 朱夷说完，点燃了自己冲向黑衣男子，“轰”的一下，黑衣男人被炸倒在地，而朱夷被烧得只剩下细碎的灰尘。 这发生的一切只在几个瞬息之间，樱九还在回味朱夷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时朱夷已被烧成灰烬。 她心中想着不必如此，不该这样。 还有转圜的余地，若真是联手对抗黑衣人，他们未必会输。 可是太晚了，已经发生的事，如何能够逆转回来？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时光自然无法倒流。 樱九踉跄着走到朱夷身前，将细碎的灰烬捧在手心，可是太细碎了太微小了，很多顺着指缝流回到地面上，被风一吹散开成一大片。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唉……”樱九说着，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滴下，“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 虽然平日里总是嫌弃朱夷太过吵闹，但是她知道，真的给她清净了，在长白后山打坐的那十年，该是多么的枯燥乏味。 “朱夷，你真是个傻子。” 樱九坐在地上，袖子遮住脸，眼泪慢慢的浸湿了衣袖。 从灰烬中升起几丝浅浅的金色微光，缭绕飞舞，最终聚集在一起，围着樱九转了一圈之后，自樱九额间钻进去。 樱九只感觉头痛欲裂，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位置开始，在身体中蔓延开来，一寸寸的将血脉充满。而脑中，多了很多很多东西，数不清的光景夹杂在一起。 她到底是一个凡间身躯，一个元婴初期的修真者，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灵气入体，横冲直撞，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轻微的冷香气中醒来，那人怀抱温暖一如既往。 樱九睁开眸子，从月华怀中出来，和他不再有丝毫触碰，只是盘膝摆出打坐姿势，道：“胧华。” 是胧华，不是月华，也不是师叔。 月华却没有察觉到樱九称谓，看着她的眼睛蹇眉担忧道：“你的眼……” 顾时瑾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他走到床边坐下，将药碗递给樱九。 月华起身，站在床前，道：“元衡，怎么回事？” 顾时瑾看樱九乖乖将药喝了，沉声道：“她本就是一蓝一墨异瞳，你不记得，那便罢了。往后，修嫣跟着我，你回天界去吧。” “修嫣？她不是修嫣，她是樱九。”月华下意识伸手去触碰樱九，却被顾时瑾拦下。 顾时瑾站在两人中间，道：“多谢你帮她寻容器，助她化形，但是修嫣她现在需要休养，月华，你先出去吧。” 月华不明白为什么，樱九醒来，这一切都变了。但顾时瑾让他出去，樱九看他的眼中再没有丝毫欢喜之意，他有些失落的走出门。 这里是一处人间的宅子，月华走到院中，回身看樱九在的房间，只看到朦胧的结界，是顾时瑾下的。 樱九将药碗还给顾时瑾，道：“他走了？” 顾时瑾摇头，道：“在院子里坐着呢，你的灵力和记忆，都回来了？” 樱九沉静道：“没有，只是一部分。在诛仙台的时候，我本想用最后的灵力护住魂魄，将来转世投胎助我修行。但是，”樱九抚了抚还有些痛的额头，道：“我没想到那个朱瑾会来，让我眼睁睁看着她给烧死，良心不安。只不过，还是没能救下她，只护住了她的法器。” 顾时瑾伸手帮她揉着额角，宽慰道：“她的命数如此，她能化形本也是得了你的机缘。好在她的法器将灵力还给你了。” 樱九想到朱夷化成灰烬的那一刻，心口还有些发堵，她道：“话虽如此，可到底陪了我这么久。” 樱九从床上下来，打开了房门，便见月华站在院中，看到她时，虽然面容依旧沉静清冷，可眼中光华神采，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顾时瑾站在樱九身后，在月华的视线中，将樱九揽进怀里。 月华走上前来，将顾时瑾拉开，将樱九挡在身后，道：“你做什么？” 顾时瑾面露疑惑，道：“你又在做什么？” 月华自身侧将樱九的手包在自己掌中，道：“她是我的人，我的道侣，她不是修嫣，你认错人了。” “我是。”樱九笑道：“我是修嫣啊，胧华。你的樱九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修嫣而已。” “这不可能，”月华轻抚樱九脸颊，除了眼睛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别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是我的错，没有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你身边。” 他将樱九抱紧，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樱九将眼中的泪眨回去，面容冷下来。 她如何是怪他没有及时赶来呢？ 樱九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味道很是舒心，但是从现在开始要戒掉。 儿女私情岂能大过筹谋。 樱九从月华怀中退出来，冷声道：“月华仙君若是丢了心爱之人，出去找便是。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是修嫣，从未改过名字，以后也不会。” “你是阿九，”月华道：“你就是我心爱之人，我还能去哪里找呢？” “啧，”樱九笑道：“可惜啊，我真的不是。” 她说完走到顾时瑾身前，抱住顾时瑾手臂，头歪在他身上，姿态温软，一如当初和月华在一起时的模样。 月华眼瞳隐隐发红，樱九只当没看见，只是柔声道：“月华仙君，还真是喜欢看别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呢，是吧阿瑾？” 顾时瑾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此时竟是难得的柔和，他道：“月华，她真的不是你说的樱九，只是长得相像罢了。她是修嫣转世，我现在只想在人间陪她过属于我们的日子。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在洞中保护修嫣，不然她可能就被那个黑衣人给杀死了。” 月华还是离开了这出宅院，她分明就是樱九，至于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修嫣，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他一定要查清楚。 他原本在天帝说的村子搜寻魔物，清理了几个魔物之后，感知到樱九遇险。他到时，樱九躺在地上，一个戴青兽面具的黑衣男人正将剑尖对着樱九脖颈。 他将黑衣男子重伤弹开，护住樱九，而顾时瑾也匆匆赶来。 两人带着樱九去了顾时瑾在人间的一出院子，之后，便是这种情景。 月华走在街上，两边都是拥挤的行人，叫卖的小贩，他与这市井格格不入。 樱九坐在回廊边的横椅上，手肘搁在围栏上方，掌心托着脸，道：“我苏醒的事，一定不能给任何人知道。至于月华，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顾时瑾沉思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将他往外赶，他也许会为了你，背叛帝君。” 樱九偏首，道：“我堵不起，当年我被诬陷触犯天条，在诛仙台被天帝下令处死。他呢？不还是在继续为天帝卖命，在我死后卖了三千年。甚至，还将我忘了，我如何能相信他。” 第49章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顾时瑾道，他站在樱九身旁，思绪飞到三千年前。 樱九前世名为修嫣，九尾猫一族没有姓氏，樱九化成之后，去人间历练才给自己取名为九修嫣。 她最初遇到顾时瑾时，顾时瑾还是一个被家族嫌弃的少年，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是因为他是妾室生的孩子，吃穿用度一减再减，看上去不到十三岁。 面黄肌瘦，衣衫破烂。 顾时瑾当时被几个家族中的男孩子欺负，面对这种情形，他已经习以为常。趴在地上，后背被不知道谁的脚狠狠的跺了几下，他都忍着没有吭声。 樱九路过看到这一幕，将几个小孩子凶了一顿，顺便使了小小的手段，让他们摔倒在地，体会一下被欺负是什么滋味。 几个小孩哭着跑回家，顾时瑾表情依旧平淡，但他眼神好，懂得也多，知道樱九不是寻常人。 樱九笑眯眯的将他送回去就离开了，再次相遇，是在四年后。 顾氏家族中，族长的嫡孙杀了人，顾时瑾被拖去背锅。即便所有的证据都对不上，但是族长疏通了关系，顾时瑾被定罪。 他当时不懂，后来接触的人多了，便明白，族长将他拿去顶罪，不只是为了保下族长亲孙，更是为了给对方家族一个交代，这样才不会树敌。 顾时瑾自然不会如此听话的坐囚车，进刑房，他听到风声后，连夜逃走了。 在林中遇到了樱九，樱九不记得他，他却是记得樱九，自那以后，便跟在樱九身边。 樱九心善，不忍心将他赶走，便在洞穴中给他挪出一片地方，助他修行。后来有官府的人来抓顾时瑾，也被樱九给赶走。 直到宋胧华的出现。 樱九站起身，顾时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道：“你饿不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食。” 樱九摇头，道：“不必，我以后都不需要吃东西。” 她说完回了房间，即便自己的灵气回来，她要将它们全部融入进自己身体里，还是需要时日。 到了床榻上，樱九闭目打坐，但脑中总想到月华离开的身影。她从未想到，还有再见到他的一天。 且还能得他一句喜欢。 樱九想到前世，她那时候很馋，喜欢吃各地盛产的美食佳肴。有一次外出给她和顾时瑾觅食的时候，听人说，人间的食物，最好吃的，肯定是在皇宫的御膳房啊。 樱九觉得有道理，毕竟皇帝是这个国都最尊贵的人，吃的肯定也是最好的。 她恢复原形，变作一只猫进了皇宫，溜到传言中的御膳房。 说来也巧，当时还有三刻钟到午膳时间，里面宫人们忙碌，端出一道道美食放在外间的桌案上。 樱九顺手捞了一条芙蓉鲤鱼溜了。 在御膳房的房顶上吃完，又小憩了一会，便听到下面有人呵斥，她吓了一跳，站到屋檐边缘去看。 只见一个年纪大些的宫人教训一个年轻的宫人道：“太子殿下每天都要吃这个，都说了你一定得好好看着，不能出现纰漏，你怎么这么蠢！” 年轻宫人噗通一声跪下，抹着泪抓着年老宫人裤腿，“师父，徒儿错了。但是徒儿真的看的好好的，那鱼从后厨端出来，没人动过。” 年老宫人叹息一声，道：“好在太子殿下仁义，听说你会被仗责，托人来拦下，不然呐，你这小命留不到明天了，唉。” 樱九不知道自己吃了一条鱼会惹出这些，心中愧疚难安，又庆幸这位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不然她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她不再瞅着御膳房中的美食，食物虽好，但是因此惹来的麻烦也不小。 这个太子却引起了樱九兴趣，以往总是听人说哪位皇子纨绔，还未曾听到“仁义”二字。 樱九寻到太子住的照君殿，整个宫殿中静悄悄的，宫人们都将动静放的很轻。 贴着墙壁和房顶进去，进到太子寝房，越过珠帘和屏风，就看到床上那个闭眼午憩的美少年。 少年面色清透，睫毛纤长，浅红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有宫人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将床边桌案上的杯子拿起，又轻手轻脚的出去。 樱九从房梁上跃下，去看太子，就见他睁开了眼，墨色晶亮的眼睛看着她，眼中尽是好奇之色。 宋胧华掀开锦被下床，将樱九抱起，手指点了点樱九毛茸茸的下颚，道：“你真奇怪，为什么眼睛颜色不一样呢。” 樱九眨眨眼，此时只能假装听不懂，她“喵喵”叫了几声，开始挣扎。 宋胧华以为抱猫姿势不对，让小猫不舒服了，便换了另一侧手臂抱住，一只手在樱九头上摩挲轻抚。 “舒服啊。”樱九眯起眼，完全没注意到暴露人声。 宋胧华顿了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揉了揉樱九肩膀和后背，道：“没有人陪我玩，你可不可以在这里陪我？” 樱九闭上眼不吱声，宋胧华也不催促，接着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尽力满足你。” 樱九睁开眼，望着宋胧华，心中不停的念叨着“鱼鱼鱼”，但是又不能说出来。 宋胧华撸了一会猫，外面宫人恭敬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您醒了吗？” 宋胧华将樱九塞进被窝里，道：“醒了，进来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服侍着只穿着里衣、披散着墨发的宋胧华穿衣束发，镜中正好能看到床上的情景，樱九探出头看着这边。 少年唇角弯了弯，道：“回去。” 正在给宋胧华束发的两个宫女不明所以，忙请示道：“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宋胧华道：“无事。我去上书房上课，这里等我回来再收拾。” 宫女将玉冠束好，连声应是。 宋胧华回身见床榻上平静无比，心下放心了些，出了寝房前往上书房听课去了。 傍晚时分，宋胧华回来，进来寝房便匆匆向着床榻走去，掀开锦被没有看到猫的身影，心中失落无比。 即便来时想过，这猫不是凡品，会说人话能听懂他说话，但不代表就会留下来陪他。 宋胧华坐在床上，宫人敲了敲门，道：“太子殿下，御膳房已送来晚膳，您何时用膳？” “等等吧。”宋胧华道，他现在没心情进食。 樱九从窗子缝隙里挤进来，她刚回洞中给顾时瑾送了吃的，现在才回来。 宋胧华有些惊喜，站起身走过去将樱九抱在怀里，道：“小傻猫，我就知道你会留在这里的。” 樱九心下翻起白眼，谁让他这里的芙蓉鲤鱼太诱人呢。外面的酒楼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宋胧华摸了摸樱九肚子，道：“我们一起用膳吧。” 宫人们将佳肴端进来，摆满了一张桌子。宫人们退出去后，樱九从宋胧华袖中探出脑袋，又耷拉着耳朵缩了回去。 她看了一遍，没有芙蓉鲤鱼。 宋胧华看出她对这些吃食没有兴致，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做。” 樱九自然不能说，说了被当成妖怪可怎么办，虽然她的确不是人。 宋胧华道：“你是不是想吃芙蓉鲤鱼。” 感觉到樱九在他袖中抖了一下，轻笑道：“我已经猜到，是你偷吃的芙蓉鲤鱼。” 樱九出来，跃到宋胧华旁边的椅子上，心道这少年年纪不大，倒是挺聪明的。 宋胧华道：“逗你的，只是因为从上书房出来，听宫人说在御膳房房顶发现了鱼骨，整齐无比，是猫的作为。” 他点了点樱九的头，道：“宫中的猫，都养在贵人的宫殿里，连宫门都出不来，更不会跑去御膳房偷吃，所以定是外面来的猫。” 宋胧华传了宫人进来，吩咐说一日三餐都做芙蓉鲤鱼。 樱九有些感动，她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猫，便留在宋胧华身边。 宋胧华去上书房上课，她便溜出皇宫买了吃食去见顾时瑾，顺便看顾时瑾修行进度，指导一二。 她也提过让顾时瑾去长白天门拜师修行，但是被顾时瑾拒绝了。现在的顾时瑾依旧是被通缉的杀人要犯，去了长白，被人认出就坏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两个月。 这日宋胧华照旧出寝殿，只是他去的不是上书房，而是母妃那里。 他的母妃生性凉薄，即便对亲生儿子，也没有多少耐性。交代了几句，便将宋胧华赶回来了。 宋胧华从未放在心上，因为和母妃有隔阂，这样结束交谈反而更好。心下轻松，便更想见到樱九。 他悄悄回来，想看樱九在他不在的时候做什么，藏在树后的他，就看到樱九从窗子里挤出来，左瞧右看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才爬下来撒腿跑了。 宋胧华跟在后面，想要看看她去做什么。就这样，樱九在前面跑，宋胧华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几队御林军紧紧跟着保护。 樱九出了皇宫门，很快就到了闹事街头，她要买些吃的给顾时瑾。 繁华的京城闹市人来人往，宋胧华很快就看不到樱九了，他紧走几步，就看到樱九窜到高墙上，他脱口喊道：“阿九，阿九……” 阿九还是樱九告诉他的。 有一日宋胧华在看书，想到还不知道小傻猫名字，便问道：“你叫什么？如果你不说，我便只能叫你小傻猫了。” 樱九才不愿意呢，再被多喊几次，不傻也要成傻的了。 于是她指着书卷上的 第九卷，对着“九”按了几下爪子。 樱九刚爬上高墙，就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就看到宋胧华。 她本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化作人形回来买东西的。 樱九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 宋胧华道：“阿九，别走。” 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迫切和失望。 御林军已经走到近前，统领对宋胧华躬身行礼，道：“殿下，这街市不安全，属下等送殿下回宫。” 月华不出声，他以为，樱九这是准备离开他，不会再回来了的意思。 樱九有些放心不下，化成人形之后的她又折返回来，就见御林军将宋胧华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 她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月华就不会有事吧。 樱九回到山洞，顾时瑾这轮修行刚刚结束，见樱九回来，站起身走过来，道：“你回来了。” 樱九将手中的酱牛肉和炊饼递过去，道：“嗯，你修行如何了？” 她说完坐在一边的垫子上，理了理雪青长裙的下摆。 顾时瑾啃着饼，道：“还只是金丹期，也许是我资质太差了吧，修行进度很慢。” 樱九是九尾猫，看不懂人的具体修为，只能根据这人的气场来判断是否厉害。她感知了下顾时瑾周身，他确实还是太弱了些。 “不如，我给你弄个假身份来吧。”樱九寻思道：“换个身份，送你去长白，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了。而且你现在长相和以前有些变化，除非是和你认识很久的人，不然认不出你的。” 顾时瑾依旧拒绝，他道：“我现在很好，你放心，再过几日，我也许就能突破。” 事实上，他撒了谎，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经元婴了。 至于为什么没说，不过是担心他可以独当一面之后，樱九会离开。 两人交谈了一会，樱九将书中顾时瑾不懂的地方讲给他听，之后顾时瑾修行，樱九重新在洞外布置结界。 樱九想到宋胧华失望的眼神，去了珍宝阁。太子殿下自然什么都不缺，她挑来选去，也没选出满意的。 就连掌柜，脸上都露出不耐烦。这姑娘待这么久，所有珍宝都看了一遍，却绝口不提买什么。 最终樱九选了一个男子用的玉簪，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她到了皇城门口僻静无人处变成猫的模样，而簪子被她咬在嘴里。 就这样到了照君殿，今日却不同以往，照君殿中人来人往，几个医官模样的人出了照君殿，殿中才安静下来。 樱九爬到距离宋胧华寝房最近的一棵树上，听着房中动静。 皇帝对宋胧华道：“你先好好养伤，课业等你身体上了再学，这段日子朕让太傅来照君殿教导你。胧儿放心，朕一定会将刺伤你的人揪出来。” “咳咳，”宋胧华拳头抵在唇边，血气上涌咳了几声，他道：“母妃……” 皇帝皱起剑眉，道：“你也知道你母妃性子，就莫要强求了吧。” “儿臣知晓。”宋胧华轻声道，声音疲惫。 “唉，”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朕吧。你好好休养，朕明日下了早朝来看你。” 看着皇帝出了房门，樱九跳下树，从窗子进去。 宋胧华睁开眼，即便虚弱不堪，但眼中神采让人无法忽视，他肩头有深可见骨的伤，没办法动。 不然，他很想过去将樱九抱起来。 樱九跑到床上，站在床沿，看到他肩头的血迹渗出，有种感同身受的痛。 她将玉簪放下，舔了舔月华搁在锦被外面的手指，无声的安慰。 宋胧华轻轻抬手抚摸她的脸，声音沙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第50章 原本樱九去见顾时瑾，都是趁宋胧华去上书房上课的时候。但此时宋胧华在宫外被刺客伤到，只能在床上休养，她也便换了时间离开皇宫。 她选在晚间，宋胧华入睡之后。 入夜，御医为宋胧华换好伤药之后，拎着药箱离开寝房。 樱九从衣柜里出来，跑到床上，宋胧华手指点了点床榻内侧，轻声道：“你陪我睡觉吧，我想和你一起睡。” 若她真是一只宠物猫便罢，她如今可是修成人形了。 听到这话，心里浮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涩，她定定的看着少年清冷的面容，即便带着苍白的病态，也无法掩饰俊美。 樱九“喵喵”叫了几声，只希望带着抗拒的猫叫声，宋胧华能听得懂。 然而并不能。 宋胧华嗓子难受，咳了几声，珠帘外传来宫人询问声。 宫人急切的问道：“殿下可是不舒服，是否需要请医官过来？” “无事，”宋胧华道：“不必叫医官。” 寝房又重新安静下来，宋胧华借着微弱的宫灯亮光，看着樱九的眼睛，道：“身上有伤的人，不能碰鱼。从明日开始，御膳房会停掉芙蓉鲤鱼。” 樱九瞬间瞪圆眼被宋胧华看在眼中，他轻笑着道：“你若是陪我，鲤鱼就会照常送来。” 这可真是为难猫了。 樱九考虑片刻，还是爬进床内，钻进被窝，挨着宋胧华的手臂，蜷成一圈。 樱九悄悄钻出锦被，想要出发去找顾时瑾，却被宋胧华伸手按住了。 即便他动作很轻，但樱九就是挣脱不出来，她只能归结于宋胧华对她的猫型太熟悉了。 没办法，她只能放弃。 第二天，宋胧华肩头伤口的血止住不再流，人却发起了高烧。 御医们整天都在照君殿候着，为宋胧华号脉看诊。 樱九趁这些人不注意，溜出了照君殿。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月，宋胧华身上的伤开始结疤。因为伤的太深的缘故，一到下雨天肩头隐隐发痛。 樱九被宋胧华抱在怀里，站在窗边看雨，这时宫人进来，请示要不要将窗子关上，因为担忧宋胧华旧伤，说了一堆御医之前交代的话。 大致是不要淋雨，少吹风冷。 此时已经入秋，天气转凉，雨丝顺着风斜飞而来，没有进到房间，却也带进来了朦胧的清凉水雾。 樱九藏在宋胧华宽大的睡袍衣袖下，觉得宫人说的在理，拱了拱宋胧华的手臂。 宋胧华回退几步，坐在竹塌上，道：“关吧。” 宫人应诺来关窗，又麻利的倒了热茶放在宋胧华身旁的桌案上，这才退下。 宋胧华将樱九放在自己腿上，手抓着她的爪子把玩。 樱九看着宋胧华肩头，想到刺客不知抓到没有，毕竟这两个月，并没有听到刺客的消息。 前几天，皇帝来照君殿，还说尚未查到主谋是谁呢。 宋胧华看樱九眼睛没有聚焦，不知道是困了呢还是在沉思，揉了揉猫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樱九眨眨眼，想装傻充愣。 宋胧华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会把你怎样，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不是也没有将你展现在他人面前吗？” 这倒是。樱九想。 樱九点点头，示意宋胧华可以继续说了。 “其实我知道刺客是谁的人，只不过，我不能同父皇说，因为我知道，那人势力很大，到处都是他的人，父皇现在还不能动他。也可以说，父皇现在动不了他。”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樱九趴在他腿上，滚了两圈。 “只是，我也犹豫，”宋胧华抚着樱九后背上柔软的白毛，道：“如此纵容下去，那人只会越来越猖狂，届时只怕……” 他收住了话头，樱九能猜得出，他想说，那人待时机成熟了，兵马充沛了，会杀入皇宫，会谋朝篡位。 樱九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宋胧华都纠结的事情，她自然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她思索了一会，坐起身看着宋胧华，点了点头。 “你让我去同父皇讲，幕后之人是谁？”宋胧华问道。 樱九接着点头。 宋胧华道：“也好，父皇早晚会查到，不如提前知晓，才能做好防范。这次是我也便罢了，倘若出宫的是父皇和母妃，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樱九也想到两月前，宋胧华正是因为她才出的宫，霎时间涌上愧疚。 宋胧华却看懂了她眼中意味，将她抱起，道：“我不可能永远呆在皇宫中，总有一日要出宫，不然这皇宫和囚笼无异。” 皇帝似乎早已知晓是何人所为，听完宋胧华说的，只是面色发冷道：“朕终有一日，会让他偿还罪孽。” 从皇帝那里出来，宋胧华抱着樱九路过母妃在的宫殿，在外面来回走了几圈，守门的宫人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来。 宫人躬身道：“太子殿下，娘娘在里头休息呢，您看，是不是要奴进去通报一声？” 宋胧华向宫殿里面看去，只看到偌大的花坛，里面种满了母妃喜欢的墨兰。 “不必了。”宋胧华语气中带着失落，从小和母妃生疏的他，长大了竟是连进宫门都踌躇。 樱九从他袖中钻出，舔了舔他手指。 宋胧华抱紧了些，将脸贴在樱九头上，道：“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话没有得到回应，樱九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她打算过几日就离开的。 即便已经对宋胧华生出了依赖感情，但是樱九还是在宋胧华睡着的时候，离开了皇宫。 昨日去看顾时瑾的时候，顾时瑾说自己马上就要突破瓶颈了，从金丹到元婴，这个阶段看似难度不高，但是对于资质不够的人来说，难度却是大大提升了。 她得去帮顾时瑾守关，这一守，少则半月，多则半年。 她本想和宋胧华打招呼再离开，但是真要面对面告别，她怕会舍不得走。 到了山洞中，顾时瑾还在打坐，樱九将吃食和深秋的衣物放好，守在洞口。 顾时瑾破的不是元婴的关，而是元婴的下一关分神期。 在一个多月之后，顾时瑾终于迎来分神期雷劫。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笼罩在他们在的这座山上空。 樱九手撑在额头上看了看天色，回身见顾时瑾眉头拧在一起，便知他有些艰难。 恰巧此时雷声“轰隆”一片，两人一站一盘腿坐在洞口，樱九走到顾时瑾身后，想着等雷劫来了，若是顾时瑾抗不住，她就帮他拦下。 顾时瑾睁开眼，眼中红血丝遍布，他咬了咬牙，忍住体会翻卷的修为，对樱九道：“你走远一些，最好去对面山坡上。” “你自己行吗？”樱九有些担心道：“别逞强啊。” 顾时瑾面色缓了缓，道：“我可以。你放心，我这人惜命的很，若真的不行定会求你护着我。” “那好，我就走远一点，你承受不住就喊我啊。” 话虽这么说，樱九还是没敢走太远。 三重雷劫接连过去，樱九跑回去看顾时瑾，见他只是晕倒，放心了些。 几日后，樱九才下山。 距离上一次去人类聚居的地方，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只是，每到一处，都是一副破败景象，家园被烧毁，百姓被杀死。 越靠近京城越明显，京城百姓众多，城门前竟是横尸遍野。将士的，百姓的，流寇的，以及她从未见过的穿黑甲蒙黑巾的。 越看心中越慌乱，这时一对穿黑甲的人走过来，在清理着城门，搜刮着财物，看到樱九眼前一亮。 似乎没想到在这血腥惨烈之处，还能看到如此清雅昳丽的女人，几人露出猥琐笑意。 顾时瑾骑马赶来，见到这一幕，径直就几人打倒在地。 樱九拧眉，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要尽快赶去皇宫，赶去照君殿，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叛军此时已经冲进皇宫，又是一番洗劫。樱九到了照君殿，没有见到宋胧华，几乎找遍了照君殿才在书房的桌下揪出一个宫人。 宫人瑟瑟发抖，一遍遍说着“不要杀我”。 樱九询问了很久，才得知宋胧华被叛军压去金銮殿了。 顾时瑾挡在樱九身前，皱眉道：“九修嫣，你清醒点，人间的事不该你管。这世间事，都有因果在，你不要因为一点私情，就枉顾天道。” “什么因果，我管不了。” 樱九绕过顾时瑾就要走，被顾时瑾抓住手腕。 顾时瑾劝道：“你忘了你是要成仙的，坏了天道因果，你这辈子还想成仙，怕是要痴人说梦了！” “别说了，”樱九咬了咬唇，道：“你自行离开便是，我也没让你跟我一起。求你了，你别管我了。坏了因果也好，乱了天道也好，都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 樱九急忙赶去金銮殿，顾时瑾放心不下，还是跟去了。 金銮殿外面，黑甲军重重包围住，而金銮殿中，皇帝已经被叛军首领割下了头。 这个人，是一个异姓王，也是当时刺伤宋胧华的主谋。那时伤害宋胧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皇帝敢不敢对他动手。 结果自然是让他满意的，皇帝即便知道是他，也不敢将他揪出来制裁。 异姓王蹲在跪着的贵妃身前，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啧啧”两声道：“美啊，比我后院那些女人都美，我留你一条命，你做我的女人吧。” 宋胧华将匕首抽出，挥向异姓王：“不许碰我母妃！” 异姓王不将他放在眼里，将匕首拍掉，对着宋胧华肩头原本受伤的地方狠踢了一脚，蔑视道：“别说是你母妃，只要我想，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 “胧儿，对不起。” 宋胧华看着母妃，第一次见她用温柔的眼神看他，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贵妃捡起匕首，插进心窝，倒在皇帝身上，手颤抖着将怀中一只玉箫掏出，递到宋胧华手上，道：“胧儿，要……活下去。” 樱九和顾时瑾刚好冲破重重包围，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宋胧华紧紧抓着贵妃握着铮血碧玉箫的手，贵妃眼瞳涣散，却依旧能看清樱九疾步走来时飘扬的雪青色长裙，虚弱道：“求你，救我儿子。” 异姓王只觉得威风受到挑衅，抽出长剑就要像斩下皇帝的头颅那样，对着宋胧华来一刀。 樱九将他弹开，人重重撞到墙壁上，樱九刚想过去补刀，却被顾时瑾拦下。 “够了，别再继续了！”顾时瑾拉起宋胧华，道：“九修嫣，你救人归救人，难道你还要造杀孽不成？” 樱九清醒了些，隐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道：“对不住，我心乱了。” 宋胧华不肯离开，顾时瑾无法，只得手砍在他后颈，将人劈晕了背起，三人离开了大殿。 第51章 顾时瑾在宫外寻了一处干净的宅院，且布下了结界，黑家军无法进入。 一连几日，宋胧华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不说话，睁眼时眼珠都是静止不动的。 就连吃饭睡觉都是樱九不停催促，他才会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樱九在宋胧华睡着时，将他身体翻过去后背朝上，掌心贴在他背上，输送着法力。 就这样过去半个时辰，樱九自己都感觉到法力消耗过度的乏力。 顾时瑾走进来，站在床边，道：“你这样做没用。” 樱九收了手，平缓了一下体内修为，道：“我见好多高人传记书上，都有写传功，就是一个人坐在另一个人背后，将法力输送给前面的人，这样的话，前面的人就会变得很强壮。” 顾时瑾无奈扶额，道：“那些书都是骗人的。你的法力接触到这位太子殿下的衣物，就已经消散了。你若是不信，可以看看。” 樱九伸出手指去探宋胧华修为，果然一点也没有，依旧是一个普通凡人而已。 樱九叹了口气。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别人给他修为，而是我们找个郎中来瞧瞧他。” 可是，这京城中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能找得到什么郎中，有黑家军以外的人出现，都是一种意外了。 樱九站起身，看着外面浓浓的黑夜，道：“我去找，去远一些的地方也没关系。这几日就请你好好照顾他了，我带郎中回来，顺便给你带好吃的。” 顾时瑾有些不满被当成小孩子对待，即便她着实比他大一千多岁。 他面容却是沉静，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樱九找到治病的人，已经是三日后了。 她遍寻整个国家，都没能找到一个靠谱的郎中。江湖术士有，乡野赤脚大夫也有，但她不放心让他们接触宋胧华。 最终，她还是去了药王谷。 药王谷主鸣霄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还只是弟子时，便常常帮助弱小。 听闻樱九来意，鸣霄见谷中没有什么事，便说要亲自前往，给宋胧华医治。 樱九感激不尽，但鸣霄要骑马前行，速度会很慢。 从药王谷骑马到京城，算上中途吃饭休息，晚间住店，少说要个七八天。 樱九想了想，还是将自己不是人的事告知鸣霄听。 鸣霄听完并没有吃惊，而是道：“早知姑娘不是凡人，不然不会如此轻易寻到药王谷，还直接突破重重机关，到我书房中。” “抱歉，”樱九道：“我是想过先在谷外递帖的，只是……” “我懂我懂，你救人心切。”鸣霄起身道：“那姑娘为何要直言自己是猫妖呢？” 樱九化身成一只大白猫，有一辆豪华马车那么大。 她对鸣霄道：“请谷主到我背上来，我载谷主飞过去。” 鸣霄脸红了红，毕竟脑中还是她刚刚妙龄少女的模样，怎么可以当坐骑一般呢。 樱九见鸣霄站着不动，道：“谷主不用害怕，我飞的很稳的，不会有事的。” “那……那好吧，我先带上药箱。” 回到京城宅院，鸣霄从樱九背上下来，樱九身形缩小，进去房间。 宋胧华依旧是那副模样，不过是几天没见，原本身形修长消瘦的少年，下巴更尖了。 樱九爬到宋胧华腿上，“喵喵”叫了两声。 宋胧华似乎有所感应，眼睫动了动，再没有其他反应。 鸣霄上前把脉，眉头轻皱，问道：“他是不是刚刚经过重大变故，比如至亲之人在眼前去世。而他本人，这十几年间，一直顺风顺水，未曾吃过一点苦。” 真让鸣霄说对了，樱九点点猫头。 鸣霄将药箱打开，翻了几下那些药瓶，道：“最重要的一味药，我没带，是灵息草，长在高山无人之境，陡峭的悬崖边。你们俩，谁去采？” 樱九抢先道：“我去吧。” 顾时瑾速度没她快不说，路上难免会出现变故。 樱九找到最近最高的一处山崖，寻找灵息草，灵息草通体碧绿，上面开七朵聚合在一起的紫金小花。模样还是很好找的，只是太过稀少了。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樱九才在一处悬崖下找到了灵息草，她探着手臂向下，去摘灵息草。 刚刚将草摘上来，就听到一声娇弱的痛呼声。 还是从自己脚下传来的。 樱九忙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刚刚被她踩到的一株植物，是一株朱瑾，上面已经长出红色的花骨朵。 樱九蹲下身，点了点它，道：“抱歉啊，我没有看到，这就给你治伤。” 朱瑾花脆弱的茎很快愈合，樱九道：“我给你点补偿吧，不然实在过意不去。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小……朱瑾。” 朱瑾稚嫩的声音道：“我想修成人形，离开这里，这里一直都只有我，太孤独了。” 这高山悬崖处，生灵本就很少，生出灵识的更是少的可怜。 樱九道：“好啊，我可以助你修成人形，不过我也只能给你一点助力，将来能不能修成人形，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她说完，咬破了手指，两滴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花骨朵中，瞬间被吸取。 花骨朵慢慢展开，变成一朵盛开的鲜艳夺目的朱瑾花。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樱九很快就忘在脑后。 回到宅院，把灵息草交给鸣霄，就去陪着宋胧华了。 鸣霄做的药，是帮宋胧华定魂、缓解心力的，接连喝了两日药，宋胧华终于意识回笼。 他对樱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修行。” 只有成仙得道，才能一直活下去。 樱九打算送宋胧华去长白天门，准备连带着把顾时瑾也送过去，一则顾时瑾自己需要修行，二则可以在陌生的地方，照应宋胧华。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被打成。 顾时瑾依旧拒绝，只说自己现在的功力，去长白也学不到多少东西，不如自己来。 樱九劝不动，鸣霄此时也在房间里，他托着下巴道：“其实，我也有拜师修行的想法。” 樱九犹豫道：“可是，药王谷还需要谷主回去坐镇吧。” “事实上，谷中没有我多少事，”鸣霄道：“我去修行，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我那两个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儿子，这药王谷，真正需要的是他们年轻人啊。” 樱九将两人送到长白山下，鸣霄道：“姑娘且放宽心，有我照应着，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樱九道：“我自然信得过谷主。我想和他交代几句，可以么？” “当然可以，不急。” 鸣霄说完，自觉的走到一边看长白山下风景去了。 樱九还未开口，宋胧华拉过樱九的手，将怀中的铮血碧玉箫放进樱九手中，道：“这些日子，多谢你。” 他说的这些日子，不只是樱九为他寻药，还有樱九化成猫陪伴他的几个月，以及在皇宫中将他救下。 樱九道：“都是小事，谢什么。这玉箫是你母妃留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吧。” 宋胧华看着樱九的脸，少年眼中纯净而又深邃，他道：“我听说修行要很多很多年，也许在某一天，我会忘记你的模样。若我看到这箫，便能知晓那是你。”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找到你的方法了。”他说完，松开手。 第52章 送宋胧华去长白之后，樱九便和顾时瑾回到当初修行的山洞中。 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现在的自己，能力还远远不够。 若是成了仙呢，是不是就可以早一些知道宋胧华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是不是就能救下他的国家、他的父母，让他免于失去双亲。 顾时瑾见樱九闷闷不乐，在她身边坐下，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月，道：“你没必要懊悔什么，朝代更迭、局势变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我们的想法运作的。” “唉。”樱九抱着膝盖叹口气，勉强笑道：“我也不是非要按我的想法怎样，只是，我有时候觉得，我太弱了，想保护一个人，都保护不好。” 顾时瑾伸手去抚樱九散在身后的墨发，还未碰到便缩回了手，他道：“那就努力修行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仙的。到时候，你想要保护谁，轻而易举。”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樱九和顾时瑾在这个山洞中修行。顾时瑾已经到了分神期，不需要再吃东西，樱九不用再下山为他买吃食。 不管洞外是严冬腊月，还是炎阳酷暑，两人都没在意过。 直到有一天，厚重汹涌的气流威压笼罩在这座山头，目之所见，漆黑一片，空气被挤压成团。 樱九睁开眼，给顾时瑾布置好结界之后，走出了山洞。 九重雷劫终于来了，而她也终于等来了飞升的这一天。 只是这雷劫比以往几次凶残多了，她被雷劈的焦黑，最后一道雷劈下来，她一口闷血喷出，强撑着顶住。 威压散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黑蒙蒙的天色也瞬间变成青天白日。 顾时瑾听到雷声便醒了，但因为被困在樱九布下的结界里，只能干着急。 待九重雷劫过去之后，顾时瑾叫着樱九的名字，却不见樱九过来，更是担忧不已。 樱九闭着眼，感觉到体内蓬勃的灵气，正在修复每一次被雷击伤之处。从烧伤的皮肉到烧坏的青丝。 待灵气回笼后，樱九睁开眼，一蓝一墨眼瞳比以往更深邃，像是一捧化开的高山雪水，在苍穹的倒映下，纯净澄澈。 “九修嫣！九修嫣！……” 听到顾时瑾的喊声，樱九手伸到眼前，纤细修长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触，在意念的操控下凝聚出大量的灵力，足以将半座山头移平。 天空紧密清脆的锣声响起，云雾被层层拨开，樱九向上看，就见上面有神仙驾着祥云而来。 他们在平地上站稳了脚跟，不卑不亢的对樱九道：“恭喜仙子，贺喜仙子，我等是帝君身边的引士官，特来为仙子上天界引路来了。请仙子随我等走一遭吧。” 樱九站起身，照他们刚刚的礼节性动作，回了一礼。 “可否让我先同朋友告别，一会就好，我想让他知道我是安全的。” “当然可以，九仙子请便。”几位引士官让开了道，供樱九过去。 樱九回到洞中。顾时瑾看到樱九后，松了口气，身前的结界已经被他的拳头撞出几处凹陷和裂痕。 他将通红的手背在身后，忍下痛意，红着脸移开了视线，闷声道：“你倒是换身衣服，成了仙怎抠到连衣服都舍不得换了。” 樱九这才意识到方才光顾着感受体内灵力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衣裙被雷击到脏兮兮的，右边袖子还断了半截，莹白的小臂暴露在外。 樱九想了想话本中描画的仙女穿着，给自己变了一身飘逸灵动的白纱长裙，顺便给顾时瑾撤去了结界。 樱九道：“我看你才是一会不见嘴变毒了，那几个天界来的仙人，都没看出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顾时瑾蹙眉道：“你要去天界了吗？到了天界可不能再这么任性随性了，”他走近樱九，叮嘱道：“你初去乍到，一定要谨言慎行，可以不讲求和所有人搞好关系，但至少不要轻易得罪，更不要为什么人强出头，知道了吗？” 他太了解樱九了，就拿宋胧华的事情来说，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樱九当初帮宋胧华是多管闲事。 即便他明白的很，樱九和宋胧华有那么一段时间的交情，可那又怎么样呢？ 世道艰难，难道不该以自己利益为先吗？ “知道啦，”樱九摆摆手，轻笑道：“这话我都听了好多次了，以往我每次下山，你都要跟我来这么一段。你放心好了，天界于我，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没有熟悉之前，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樱九想到引士官还在外面，毕竟是帝君身边的人，让他们等的久了可不好。 樱九道：“等帝君给我正了身份，我就下来找你。” 跟着几个引士官到了天界，进了乾神殿，樱九强打起精神，面对乾神殿中众多神官。 天帝坐在上首，手抚在雕着金龙的扶手上，金龙眼珠炯炯有神，形状和天帝眼睛极为相像。 樱九和天帝眼睛不经意间一对视，便微微垂下了头。他像是能看透别人一切一般，肃穆、通透、不怒自威。 天帝先是问了樱九来历，樱九一一回答。 说到是九尾猫一族时，天帝眯了眯眼，道：“你还是第一个成仙的猫妖，有能耐，可喜可贺啊。” 天帝不可能不知道樱九出身，更应该知晓，九尾猫一族，本就自带灵体，血统高贵纯正，算不得妖。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只是虔诚道谢道：“多谢帝君。” 接下来，天帝说的话，让樱九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你叫九修嫣？这样可不好。”天帝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声道：“天界已有一个九公主，你的姓氏和九公主冲撞，还是去掉九吧。以后，你就叫修嫣。” 樱九自然敢怒不敢言，下面神官也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出了乾神殿，一个引士官走过来，对樱九行礼道：“修嫣仙子，洞府已为仙子备好，请仙子随我来。” 到了洞府所在的仙山——青崖山，引士官道：“这里还住着一位仙子，是秋染仙子，比修嫣仙子您早来了两百年。秋染仙子是仙界公认的温柔脾气好，相信修嫣仙子您一定会和她相处的很愉快。” 青崖山上有六处宫殿，秋染占用了三座，剩下的三座是樱九的。 樱九选出最上层宫殿作为寝殿，刚刚按照自己喜好挪动好各种器具之后，秋染就来了。 确实如同引士官说的那样，秋染长相温顺无害，即便很高挑纤瘦，脸颊细长，也没有一点刻薄之相。 可谓是让人一眼看到就有好感。 秋染自来熟的拉着樱九的手，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笑道：“我一直等着有人和我一起住呢，盼了两百年，可把你给盼来了。我叫秋染，你叫什么名字啊。” 樱九不好抽回手，客气道：“我叫九……不，我叫修嫣，能认识你很开心。” 秋染眨眨眼，道：“那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啦，以后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出头。不过我相信没有人会欺负我们的，从帝君到小神官，都很好啊……” 秋染和樱九聊了很久才离开，樱九舒了口气，她还是不习惯身边有人这么能说话的。且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 回去人间的山洞中，已经是晚上了。顾时瑾没有布下结界闭关修行，而是站在山洞口，眼睛望着天上。 樱九绕到他后面，拍了一下他后背，想吓唬一下他。 顾时瑾反应灵敏，迅速转身抓住樱九手腕，看到樱九的脸，才缓缓松开手。 “去天界还顺利吗？” 两人回到山洞里，顾时瑾问道。 樱九点头，笑道：“很顺利，天界风景超美的，做梦都梦不到的那种。他们人也很好，我还交了一个朋友呢，她可温柔了。” “那就好，”顾时瑾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距离送宋胧华去长白已经过去两百年了，樱九总是会想起他，却早已经忘记他的样子。她将铮血碧玉箫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箫温润流光，温柔醉人，她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带有铮血二字。 顾时瑾看着她，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樱九道：“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修行如何，身体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每天过得开不开心。” 顾时瑾眼睛盯着地面，隐住眼中神色，他能深切感知到，胸腔中有一种名叫嫉妒的情感，正在漫延。 他每日每夜努力的修行，除了想摆脱受人欺辱的黑暗过去，想要让顾家人后悔莫及，还想樱九能看得起他。 他宋胧华进了长白天门又怎样？能有他修为高吗？ “我想去看看他。你说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变成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臭道士？” 顾时瑾压下心绪，道：“那要看他资质如何，他若没有一丝修行天赋，兴许早已经被长白天门赶出来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子爷，别说两百年，他能活二十年都够呛。你就别再想他……” 顾时瑾还未说完，樱九站起身，道：“你说的对，我应该早一些去看他的。我怎么这么蠢呢，竟然没有想过他资质适不适合修仙的问题。” “你先好好修炼吧。” 樱九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向着长白山的方向飞去。 顾时瑾看着那抹白衣消失，攥紧了手指，樱九会关心宋胧华所有，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却只有修行。 一个娇生惯养的太子，一个国破家亡的孤儿，有什么好的？！ 这些年在人间生存，樱九已经摸清了人类交往的规则。 去人家的地盘见人，还是要先拜访那里的当家人。所以，先请山下守卫去门主那里通报。 和天门门主互相吹捧一番，门主道：“宋胧华在天玄宗，如今已是元婴后期的修士，他极其聪明又有天赋，我两日前还在天玄宗看到他，预计他这几日就要迎来分神期了。” 樱九心中大定，也生出一丝自豪感来，即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大概是，自己救下的少年，竟是一个如此有潜力的修真者吧。 这长白常年下雪，门主却还在摇着扇子，他好奇道：“我们说了半天，我竟是忘记问仙子和我门下弟子是什么关系了，不知仙子是否方便告知。” 樱九想了想，却想不出来该用何种身份。 亲人？好友？还是什么呢？ 樱九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门主笑着摇头，道：“不重要，就是有些好奇罢了。以往也有人千里迢迢来长白见弟子，有的是父母至亲，有的是仇敌，有的是娶过门的娘子，还有讨债的、找人单挑的、以为这里是大型避暑山庄想进来养老的。什么人都有。我看仙子提及他时，眉眼含笑，定然不是普通关系，难道你们有一段情缘？” “咳咳……”樱九险些被呛到，她忙辩解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很普通的那种……” “哦我懂了，你们只是普通的露水情缘。” 第53章 早先听说过天门门主性格开朗欢脱，不管遇到什么人，都能很快和人熟络起来。他喜欢和人开玩笑，却很有分寸，所以也从未让人觉得尴尬过。 樱九知道被打趣，只是轻笑道：“门主想多了，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如何做的了情缘呢。” 门主顿住扇扇子的动作，询问道：“那仙子来找他，总不是来报仇的吧？” “报仇就不会先来拜会门主了，直接找到宋胧华本人便是。”樱九道：“实不相瞒，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样，至于能不能见到他，并不重要。” 门主带樱九去了弟子们练剑的广场，两人站在练武场最高处的屋脊上，这里可以将整个广场的情景尽收眼底。 “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分辨的出哪一个是他。”门主挥散开脚边积雪，一展长袍，在上面坐下。 樱九视线在广场上扫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即便那里的一百多人都穿着玄天朗风袍，她还是可以看得出。 他的气质、身形、气场独一无二，即便看不清脸，看不到他面上神情，她也能分辨的出。 樱九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屋脊翘起的檐角处，看着下面的弟子们，已经开始了练习。 门主道：“你来得巧，这是这届弟子最后一堂剑课。再晚些来，可能就看不到他了。因为过了剑课，他们就要闭关潜修功法，时间嘛，半月一次。” 门主见樱九身形不动，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道：“你不去和他聊会？你们应该许久未见了吧，兴许他也在想你呢。” 樱九回身，摇了摇头，道：“亲眼见到他现在很好，我就放心了。” 门主带樱九在长白赏了会雪景，便送樱九下了山。 到了山脚，门主道：“我也不知长白这些年怎么了，兢兢业业的教习弟子，但总不得好结果。好多弟子到了分神期，再没有任何的突破，希望宋胧华可以让我看到希望。” 而宋胧华也没有让他失望。 分神期这个瓶颈，似乎只对别人有用，却一点也没有阻挡宋胧华不断提升的修为。 终于有一日，九重雷劫碾过，宋胧华飞升了。 而这时候的顾时瑾已经成了天界的第二位仙君，第一位是御凌。 宋胧华到了天界，少不得又是先去乾神殿拜见帝君。 众多神仙都在乾神殿中，包括樱九。 宋胧华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引来几位神官低头耳语的称赞。 大约是“好气度”、“天生贵相”、“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仙”之类的溢美之词。 樱九也在看他，心中带着说不出的喜悦和自豪。 出了乾神殿，樱九故意走的慢了些，然而这样做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很多仙子都在乾神殿外的云台广场站着，有刚才在乾神殿中的，也有慕名而来的。 秋染也在里面，樱九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水袖，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啊，”秋染一副“你懂得”的模样，“别和我说你不是在这里等着看月华君的。” 樱九还真是在这里等宋胧华的，这话也没错。但是看这阵仗，她怕是没办法和宋胧华单独说话了。 “那你们看吧，”樱九道：“我就先回去了。” 秋染却拉住她，道：“别呀，他快出来了。我们天界这么多年了，终于出了一个如此绝色又如此厉害的男子。” 樱九回望了一眼乾神殿，不知道天帝在和月华说什么。 她想到自己初登天界那会，帝君可没有说多少话。也许真的如同天门门主说的那样，成仙的人太少了，所以格外受到尊重和珍惜么？ 一连过去三日，樱九都没有鼓起勇气去找宋胧华。 第四日，樱九将最下层宫殿中种的桃子摘了几个，准备酿果酒。秋染跑过来找她，说都好戏看，还是关于御凌仙君和月华的。 御凌仙君她并不在意，在天界的这些年，也只是见过几次，客气的打过几次招呼。 两人对彼此的了解也是浮于表面。御凌知道她是九尾猫成仙，她知道御凌是雨神的女儿，并不想继承雨神衣钵。 御凌偏爱武学剑术，喜欢以男子装束示人，很多新来的仙人都以为御凌是男子。 秋染拉着樱九去了云武台，听说月华和御凌要在这里比试剑术。 所有人都觉得御凌打赢月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毕竟御凌天生神体，在天界武力无人能敌，而月华就不一样了。 这个面容如玉的男子，也不过成仙几日而已，能接得住御凌三招，恐怕都得休养三个月吧。 是以，在比试还没开始时，场下呼喊的都是“御凌仙君”之名，没有谁提到月华。 月华面容清冷淡然，并不为台下一群为对手欢呼的仙人们所动。秋染仗着身形纤瘦，带着樱九挤进人群，站在一个很近的位置。 樱九抬脸向上看，刚好看到月华侧脸。 这么多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庞棱角分明，却也更冷了。 前后左右都是仙人，都在喊“御凌仙君”，樱九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轻轻叫了声“月华”。 她清了清嗓子，对这个新的名字熟悉了些，对台上喊道：“月华君，加油啊，我希望你赢。” 声音不大不小，但淹没在这嘈杂的人声中，周围没有人听到这不一样的声音。 月华和御凌却似乎有所感应，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以为月华接不过三招，两人却一来二往过了十几招，最后还是御凌叫了停。 月华将在长白学的那些招式融会贯通，一招一式都向外延伸，怎样能做出最好的攻击和防御。 御凌道：“妖界有异动，我要过去一趟，改日再战。你我今日，就算做平手吧。” 月华收剑入鞘，道：“不必算平手，是仙君胜了，我已经到极限了。” 这话没错，他并没有自谦。只因御凌依旧轻松模样，月华额间已经渗出了薄汗，后背内衫也湿透了。 御凌摆手，豪气道：“说平手就平手，我没让着你。” 御凌离开之后，云武台下看戏的人也渐渐的散去。原先那些仙子总是守着月华出现，但是一连几日，月华都熟视无睹，当她们是一团仙气。 仙女也是有自尊心的呀，且既然月华不喜欢热情的，她们就别总是跑去刷存在感了，被讨厌了可就不好了。 月华从台上走下来时，周围还有几个仙子在，樱九和秋染也在里面。 樱九刚想将铮血碧玉箫拿出，秋染却当先走到月华身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离得远，樱九听不真切，只听到“静水”二字。 秋染说完，也不等月华回应与否，拉着樱九开心的往回走。 樱九不会驳人面子，又看秋染和月华似乎有什么关系一般，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掉了。 还是找一个没有别人在的场合吧。樱九想。 她和秋染走了，没有看到月华在后面看她的背影，神情微动，似乎在思索什么。 整个青崖山是和主人有感应的，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身为主人的樱九都知道。 傍晚时分，月亮升起前夕，樱九感应到秋染出了门。 她将鱼苗一股脑的撒进池塘里，抱膝坐在池塘边，有种别扭的情绪环绕在脑中。 她竟有一种恶劣的希望，希望月华不要去秋染说的地方。 一直到破晓，秋染才回来，还跑来同樱九抱怨她等人等了一夜，那人都没来，也太言而无信了。 樱九心知，那个人，就是月华。 樱九安抚了她几句后，问道：“他说了要去吗？” 秋染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道：“我和别人说去哪里会面，都不用等对方同意的，我以为……” “不是所有人都一样的，”樱九道：“你以后再约人可以不要那么着急走，先等对方回应去还是不去吧。” 樱九以为这事过去，秋染会对月华死心了，然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日是九公主的生辰，因为九公主为帝君所喜爱，所以她的生辰礼办的很是隆重。 樱九也受邀前往，只是因为家族的事情耽误了时辰，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刚刚到殿中，就有熟识的人看到她道：“哟，修嫣仙子，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修嫣抱歉的笑笑，又对九公主赔了不是。 九公主因为生辰的缘故很开心，没有计较她来迟的事。但她对这个曾经和她重“九”字，又比她昳丽好看的猫仙没有什么好感。 九公主垂了眼睑，漫不经心道：“我不怪你，但是你来晚了，当罚三杯。” 她话音刚落，就有仙人递过来一杯酒。 樱九伸手接过，那人舔着脸笑嘻嘻道：“九公主说的是，修嫣仙子你来晚了，当罚三大杯。” 樱九无法推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有两杯递到手中。 连喝三杯酒，她被呛得眼角泛红，眸中像是要滴出水来。 九公主看她模样，心中舒坦了些，这才让舞姬继续跳舞。 樱九感觉到身上的酒气消散了些之后，以为三杯酒也就这么回事。 过了一会，酒的后劲上来，她才感觉到不妙。 所幸殿中来庆贺的人多，有这么多人掩护着，樱九偷偷溜出殿中。 这里是莲殿，天后将自己最喜欢的宫殿给九公主做贺生辰的场所。外面是白玉砌的长廊和莲池。 樱九站在莲池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到好受了些。 身后一只手，拍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推进了莲池。 樱九掉进水中，酒意上头带来的眩晕，瞬间被冲醒。 她拼命向上游，可这有灵性的莲池水，却像是在和她玩耍一般，就是拖着她不让她浮出水面。 她掉进水中时，发出一声轻响，水花也迸发出。 靠近殿门的仙人看到，赶过来看，却不见池中有人。 月华跳进水中，寻到樱九，指尖探出一丝灵力，对着樱九脚下点去。 樱九感觉到身体一松，被月华抱着出了水面。 月华扫了眼围过来的众人，没有作停留，抱着樱九回了照君山。 “咳咳……” 樱九揉着发沉的额角从塌上坐起身，月华走进来，身后跟着顾时瑾。 好奇这两人怎么走一起了，樱九将身上盖着的月华的袍子向上拉了拉，道：“你们俩，这是干嘛？” 月华将一身衣裙放在樱九手边，道：“我去找衣服，遇到了他。” 顾时瑾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蹇眉道：“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我们现在是神仙，不是人也不是灵猫，可以自己变衣服。” “我当然知道啊，”樱九反驳道：“我自己变过好多次衣服呢，你也亲眼看到了，还说我脑子不好使，你是不是想绝交啊顾时瑾？” “顾时瑾？”月华琢磨着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可你说你是元衡仙君。” “两个都是我，”顾时瑾道：“顾时瑾是在人间的名字，元衡是帝君给的，有两个有什么奇怪？你不也是一个宋胧华一个月华吗？” 越听越郁闷，樱九叹了口气，只有她一个人被天帝给除了姓。 月华站在床榻前，微微俯了俯身，对樱九道：“你感觉怎样？头还晕不晕？” 离得近了，能闻到月华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气，樱九俏脸微红，偏开了脸，道：“好多了，多谢你救我，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一个淹死的仙。” “我终于，见到你了。” 樱九心中怦然一动，转头去看月华，对上他澄澈冷幽的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你记得我？”樱九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月华垂到自己颈间的发丝，“还是说，你想起来了？” “未曾忘过。” 只是不敢来找她，他过了几百年，不记得任何人的模样，她的面容却一日比一日清晰。 顾时瑾咳了几声，道：“九修嫣，你没事就从人家床上下来，这样算什么样子？” 第54章 樱九将铮血碧玉箫拿出，别在月华腰间玉带上，周围都是他的气息，且他身量高大，就这样弯身将她困于其间，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还不走？”顾时瑾隐隐有些不耐烦了，不知是真的觉得两人行为不合规矩，还是出于私心，他继续催促道：“这事若是传出去，月华君自然无所谓，你是个女孩子，少不得被人编排一顿。” 这话说的没错，六界之中，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背后闲言碎语之人，更何况在这个仙人们大多无所事事的天界呢。 月华直起身，对着樱九伸出手，樱九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去，借着月华的手为着力点，从塌上下来。 两人都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樱九理了理衣袖，对月华道：“等改日来找你玩，我在青崖山，你有事也可以去找我呀。不过嘛，那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住，还有秋染仙子。” 之前秋染邀约月华去静水湖的事，樱九一直没忘，也好奇月华为什么没去，毕竟秋染长得好看，也很温柔。就樱九亲眼所见，已经有好几个上仙向秋染示好，想要和她结成仙侣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需要避讳什么，便直接问道：“秋染那天好像等了你一晚上，你为什么没去啊？” 月华摸了摸她的头，又手痒的捏了捏她的水嫩的脸颊，不在意的道：“秋染是谁？为什么要等我一晚？” 樱九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目光澄净，不似作假。 “就是你和御凌仙君比试那天，你下来云武台之后，和你说话的那位，她约你的。” 月华指尖微凉，却指法温柔，樱九觉得脸有些酥麻，她伸手握住月华手掌，不让他再继续动作。可是他的手太大了，她也只能抓住一小半。 “我不记得了。”月华任由她握着，眉眼低垂看她的脸，道：“只记得那日，我还未与你说话，你就被别人拉走了。” 这个别人正是秋染啊，樱九心道。 但是他说不记得，那就不记得了吧，反正看秋染最近心情不错，应该是将月华放下了。 出了照君山，顾时瑾看周围没有别人，扳过樱九肩膀对着自己，郑重道：“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以后少和宋胧华来往。” 樱九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顾时瑾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连交个朋友都不行吗？ 樱九推开他的手臂，道：“你操心操的也太多了，怎么跟我娘一样，管我吃饭睡觉修行，还管我跟谁一起玩啊？” 很多事情，樱九看不透，顾时瑾这个自小经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的事，却是看的透彻。以至于他可以提早预料到要发生的事，想办法去规避。 “你听我的，还有那个秋染，做同伴可以，但是不要交心。” 他觉得自己谨慎，樱九觉得他小题大做，看谁都是黑的。 樱九满口答应着一定照做，却不以为意。 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樱九养的鱼苗，一连过去两个月，死了大半不说，活着的那些，一点都不见长。 这让她怎么吃鱼啊，总不能天天往人间跑吧。 这事传出去，还不得被别的仙人笑话死。 樱九去照君山找月华，把这事同他说了。 月华照着樱九的那座宫殿，在最下面那层选了一个，让工匠照着样子改造成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池塘挖好之后，樱九将鱼苗撒在了月华的宫殿里。 说来奇怪，鱼苗进了池塘中，单单是状态，就比在青崖山时好。 又过去几日，樱九来照君山看鱼苗，发现鱼苗已经长成一条条小鱼了。 樱九蹲在池塘边，对月华笑嘻嘻道：“等它们长大了，我做鱼给你吃吧，就当是报答啦。” 月华对鱼没有什么爱好，或者说，他对吃食没有太大的兴致，但看樱九积极欢喜的模样，他弯唇道：“好，我等你。” 说是做鱼，樱九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厨艺如何，心中有数的很。 她是猫，生鱼活鱼她吃起来都是一样的感觉。 只是那道芙蓉鲤鱼是心头好，然而自黑甲军攻破皇宫，那个做芙蓉鲤鱼的御厨被杀死。这过去的几百年间，她吃到过很多次芙蓉鲤鱼，却再吃不到当初的味道了。 待锦鲤长大肥美之后，樱九每天晚上都来偷鱼。 月华作为照君山的主人，自然将她这小动作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有时候还会站在树后偷偷瞧着。 看她背着竹篓，偷偷摸摸的蹲在池塘边捞鱼，莫名的觉得可爱极了。 直到有一天，樱九直接在池塘边啃生鱼，月华才知道她这些天都是吃的生的。 他是人类，是仙人，认知里，吃了生凉的东西会生病，想也没想便上前制止。 樱九听到动静，将被啃了一口已经死掉的锦鲤放到身后，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啊我就是来看看，怕有人来偷鱼，毕竟锦鲤这么稀少。” 这莫不是在贼喊捉贼吗？ 月华并没有执着于樱九的说辞，将她拉起，道：“你想吃芙蓉鲤鱼，我去学便是。” 月华做什么事都是极为认真的，他说做芙蓉鲤鱼，完全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还真让他做出了那种熟悉的味道来。 樱九吃到了芙蓉鲤鱼，心满意足。 不过还是没能改掉她每晚偷吃生鱼的坏习惯，毕竟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想要改掉，很难。 月华在一次抓了现行后，在每一只锦鲤背上写上一个“九”字，道：“他们都和你一样的名字，你吃生鱼就是在吃你自己。” 单单这些还不算，他还派了宫人守着，不让樱九靠近池塘。 樱九抱着他手臂摇啊摇，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娇卖萌打滚都用尽了，月华还是不让她抓生鱼吃。 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谁让她的洞府不争气呢，一条鱼都长不大。 时间就这样过去几年，樱九有一日陪秋染采花回来，遇到了月华。 像往常一样，樱九跑过去抱住月华的腰身，娇软道：“月华君，想死你了。” 月华惯有的清冷面容柔和下来，回抱住樱九，道：“我也想你。” 因着秋染还在一边等着，樱九就和月华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分开，樱九踮起脚，将一朵桃花放到月华头上，嬉笑着跑走了。 樱九走到秋染身边，秋染挽着她的手臂，两人沿着回青崖山的路走去。 秋染回头看了月华一眼，见那个清冷绝色的男子，将桃花放在掌心，带着她梦寐以求的珍视。 “修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秋染忍不住问道。 “去年吧，”樱九想起那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实际上，我们已经认识几百年了。” “这样啊，”秋染勉强笑道：“你啊，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们还是好姐妹呢。话说回来，我之前也挺喜欢月华君呢，若是早知道你们是老相识，我就拜托你帮我送情信啦。” “真心对不住。”樱九抱歉道。 “哎呀开玩笑逗你的啦，”秋染手肘轻轻撞了撞樱九，道：“我早就不喜欢月华君了，他这个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冷了，受不了，找仙侣还是要找一个温柔的热情的，会疼人的。” 几日后，秋染和樱九去参加某位仙尊的寿宴，回来时秋染说想去周边玩玩，还拉着樱九一起。 两人停在一处仙山，这里灵气最为浓郁，却似乎与世隔绝一般。 两人避开守卫，飞到半山腰，秋染却捂着肚子道：“修嫣，我肚子有点疼，在宴会上凉的东西吃多了，我得先回去了。这样吧，你进去看看，回来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樱九原本想和她一起回去，但秋染百般请求樱九进去观赏，一副超级想知道里面场景的模样。 看秋染这样，樱九没办法再继续推脱了。这些年蒙秋染照陪伴照顾，她怎么可以连对方这点请求都做不到呢。 樱九点头，对秋染道：“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秋染道：“一定得看到这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以后我们好一起来。” 看樱九再三保证，秋染才放心的转身下山。 樱九没看到的是，秋染面上染上层层阴霾，疯狂翘起的嘴角压制不住。 找到这座仙山的内部入口，从外面便能感觉到这里灵气充沛，进来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且这灵气中，有种上古时期的厚重感。 穿过高大的石门，樱九走进去，便置身在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旷野，她不知道尽头头多远，又是否能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走掉，答应了秋染的事，就这样走了，良心上也过不去。 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越走越开阔，直到前方出现了白玉石阶。 樱九猛然抬头，就见三座神像，矗立在自己身前。 三座神像精雕细琢，各有千秋，且庄严肃穆。 可是仔细去看脸，樱九吓了一跳，这三座神像，最左边的像月华，中间的像顾时瑾，右边的像天帝。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怎么会这么巧呢？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天将们自樱九身后，将她手臂向后折，押着她出了仙山。 樱九问他们为什么抓她，天将们也不说话，阴着脸神情木然。 樱九这才真正觉得害怕起来，天将们将樱九押到青崖山下，就转身离开。 第二日，樱九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去的那座山，是禁山。 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帝君下令封锁了。 为什么要封锁呢？樱九想到三座神像的脸，不由打了个寒颤。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浮现，又挥之不去。 是不是，那就是帝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再出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事告诉月华和顾时瑾知道。 秋染来看过她几次，还兴致勃勃的问那座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樱九只摇头说没有，看来秋染也不知道那是禁山。 九公主去乾神殿找天帝，天帝问了九公主最近做了些什么，听九公主多数时间都在吃喝玩乐，有些不悦起来。 九公主自知做的不对，走上高位坐在天帝脚边，撒娇道：“父君，你别生气啦，我保证，以后一定潜心修行，再不这么胡闹啦。” 天帝眯了眯眼，道：“你是本君的女儿，应该给本君争口气。为了你，本君把九修嫣的姓都给拿掉了，就是因为觉得她不配。但是你看看，比她年纪大身份尊贵，却长相不如她，修为也不如她，本君对你失望的很啊。现在想想，若是九修嫣是本君的九姑娘，本君该多省心啊……” 九公主心气高傲，最恨被拿去和别人比较，心里早就窜起怒火。 出来乾神殿，九公主直奔青崖山，想要找樱九比试。 父君不是说九修嫣厉害吗，她一定要把九修嫣打的满地找牙！ 怒气冲冲到了青崖山，却被告知，樱九去了广寒宫，陪嫦娥仙子下棋去了。 换做旁人，此时怒火肯定平息了部分了。但是九公主听到嫦娥仙子，更是火大。 她平素眼高于顶，没有几个人能入她的眼，高贵典雅不可攀的嫦娥仙子，算一个。 但是嫦娥仙子一直对她都是客气疏离，现在却请九修嫣去下棋，简直让她无法忍受。 九公主推开跟着自己的宫人，飞去了广寒宫。 一路闯进去，在月厅看到了喝茶下棋的两人，九公主红了眼，一剑劈向捏着棋子，皱眉思索的樱九。 嫦娥拦住九公主，道：“九殿下这是何意？” “我要杀了这个贱人！”九公主灵活的挣脱嫦娥，继续向着樱九袭来。 樱九自知不能和这位帝君的娇娇女正面冲突，只能躲开，蹙眉道：“我好像没有得罪殿下吧？再者，我们若有什么私人恩怨，出去解决就是，不要打扰仙子。” 樱九说着，将九公主往外引，但九公主太难缠，招招狠毒不说，嘴里也不依不饶。 樱九也气，真不知道九公主为什么和她过不去，她去抢九公主的剑，抢到之后，搭在九公主脖颈上。 九公主并不在意，昂着下巴道：“你来啊，杀我啊，我看你敢不敢，你敢伤我一根寒毛，我将让父君灭了你们九尾猫一族。” 嫦娥走过来，道：“九公主，你长大了该懂事了，怎么可以如此无理取闹。这事是你不对，跟修嫣道歉，这事就算了，不然闹到帝君那里去，他也会数落你的。” 说到帝君，九公主气焰消了一些，她道：“好吧，但是我的剑你要还给我。” 樱九把剑递还给九公主，九公主却冷笑几声，举剑在樱九手臂上划了一道，剑是神器，剑刃锋利，这一下深可见骨，且没办法用灵力愈合。 嫦娥上前帮樱九捂住手臂，一边将宫人拿药箱过来。 她责备道：“九殿下，你做的太过分了。” 九公主抱着剑，一点也不觉得有错，反而高兴道：“你说的父君会数落我啊，她身上连点伤都没有，父君凭什么数落我嘛，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修嫣，我跟你说哦，如果父君真的数落我了，数落我几个字，我就杀几只九尾猫，直到把你家族都杀光。” 樱九抬起脸，上前抢过九公主手中的剑，道：“那便不闹去帝君那里，我们一报还一报。” 第55章 樱九将剑拿在手里，剑尖对着的是九公主的手臂。 嫦娥仙子急忙拦住，她知道樱九被伤到也被气到，但是九公主背后是天帝，真的伤到九公主，后果不堪设想。 “仙子，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樱九推开她按着自己伤处的手，嫦娥仙子刚刚退开，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白衣。 “不行，”嫦娥仙子道：“修嫣你想想，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这么做，一样要承担没做错事还要承受的后果。”即便脸色苍白，身体虚浮，樱九依旧平静道：“殿下不是要灭我族么？好啊，你灭一个，我就砍你一次，让我灭族？你觉得你能受得了千刀万剐么？” 九公主身体颤抖了一下，心中已经生出怕意。但她性子顽劣，又自尊心极高，不会就此服软。 她嘴硬道：“本公主什么没见过啊，少拿这套来吓唬我。” “好，你不怕。你伤了我手臂，我也要划你一下，这样才公平不是么？” 樱九说着，对着九公主手臂划下去。 速度太快，九公主已然躲不开，她尖叫道：“嫦娥姐姐救我！”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嫦娥阻拦不及，只得只身挡在九公主身前，神剑径直捅穿她腹部。 声音，血迹，还有嫦娥仙子看她时怜惜的微茫。 都随着嫦娥仙子身体倒下，而在樱九眼中脑中铺散开来。 樱九抱住嫦娥仙子，宫人们也急忙上前将嫦娥仙子扶进内殿。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为我挡剑？”九公主目光呆愣，不可置信的道。 只是没有人回答她。 两个时辰之后，神将来广寒宫，奉天帝之名逮捕樱九。 此时，嫦娥仙子还未醒来。 伤了广寒宫一宫之主，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樱九被压在乾神殿中，跪在正中间。有神官和仙人为她求情，大多都在说修嫣仙子无意伤人，是气糊涂了。 至于被谁气糊涂，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因着九公主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不敢明说罢了。 顾时瑾也在其中，月华前几日被派去魔界伏魔，还未回来。 顾时瑾道：“帝君，嫦娥仙子也是当事人之一，是最清楚状况的一位。不如等嫦娥仙子醒来，询问仙子之后再敲定。” 天帝身体前倾，眼睛眯了眯，威严姿态尽显，他道：“修嫣犯的错，可不只是这一桩而已。” 这话一出，不只殿中神官和仙人，就连樱九都抬起头，疑惑不已。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犯了其他过错？ 这时候不用脑子猜，都知道有人在算计她了。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她来天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平素姐妹相称的秋染。 秋染走进乾神殿中，盈盈一拜后跪在樱九身侧。 她不看樱九质疑的目光，对着天帝道：“修嫣仙子虽然是我的好姐妹，但是我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两相取舍下，我还是决定遵从本心，揭露修嫣仙子的罪行。” 简直看不透。 樱九咬了咬牙，下意识反驳，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下了禁言术。 秋染道：“修嫣她，去过禁山，还在天后娘娘的莲池里面泡澡。” 顾时瑾皱起眉头，他以前便看秋染心术不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恶毒，颠倒黑白。 他道：“你凭空栽赃的本事真是厉害，这些事，修嫣一件都没做过。” 秋染像是被吓到一般瑟缩了下，她畏惧的看着顾时瑾道：“元衡仙君，您当然为她说话了，因为您和她背地里有一腿，我知道修嫣和好几个男子有来往，元衡仙君您就是其中一个呢。” 顾时瑾刚想说什么，就被天帝打断了，天帝道：“元衡，你先听她说完，有没有这回事，本君自会着人调查清楚。” 秋染得了天帝撑腰，背脊都挺直起来，她道：“元衡仙君您说她没做过这事？不如直接问问好了，就问修嫣有没有去过禁山，有没有进莲池。” 樱九此时，却突然可以开口了。 可是，她如何辩驳呢？禁山和莲池的事，她无法为自己开脱。 樱九道：“莲池我是醉酒后被人推进去的，至于禁山，明明是你……” 之后的话，说不出来了，禁言术止住了樱九接下来的话。 “看来你还是做了呢修嫣，”秋染惋惜道：“我拿你当好姐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几桩罪名罗列下来，樱九被送上了刑台。 樱九从回忆中醒来，睁开了眼，属于自己的灵力已经完全融进了身体里，因为灵气先前跟随过朱夷三千年，沾染了朱夷身上的一些脾性。 樱九眉间闪过一点红色，樱九弯唇笑了笑，道：“不必生气，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大不了，不过是再死一次，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顾时瑾推门进来，就见樱九在自言自语，他坐在樱九对面，道：“你在房中，待了整整两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没有时间了，”樱九摇头，“我要去一趟长白。” 顾时瑾道：“你真的确定，长白天门的修士修为没有长进，是天帝在背后做压制？” “非常确定。”樱九道。 这事，天门门主，早在和樱九第一次见面，送她下山时便同她说了，只是那时的她，觉得门主是危言耸听。 “好，”顾时瑾站起身，道：“我去帮你联络天界的人，你放心，我找的，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顾时瑾道：“你在刑台被丢下去后的第五天，宋胧华才回来。他回来找不到你，才知道你已经被处死了。之后他发了疯似的闯神殿，打伤了很多神官和天将，就为为你讨一个公道。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为你做到这般田地。” 樱九闭上眼，将泪水忍回去，可是不行，她只得伸手捂住。 “可他还是忘了我。”樱九道：“不过三千年而已，就忘了我。” 私心告诉顾时瑾，不能将事实讲给樱九听，但是他不想看她这般失神模样。 顾时瑾道：“天界之中，只有月华，有和魔界抗衡的实力，天帝自然不会因此就困住他，可也不能让他再继续为了你将天界搅乱。于是，帝君命灵丹宫的人，给月华抹去了关于你的记忆。我们这些知情人，身份低微修为浅薄的，被天帝偷偷处理了。而留下来的，被天帝下令，不得与月华见面。” “我自愿去了灵兽宫做宫主，”顾时瑾道：“在关于你的话题被淡忘后，在人间寻到你，助你修行，研制云养宠物的游戏，只希望你能回来。” 顾时瑾说完，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脑子一定很乱，去长白不急一时。我先去天界，为你找助力。你想和天帝抗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时瑾离开之后，樱九抱住腿坐在榻上，哭的稀里哗啦。 伤心之余，还有愧疚，没想到她真的错怪月华了。 有人敲了敲房门，樱九用袖子擦了两下眼泪，带着浓重到无法掩饰的鼻音道：“你不是去天界了吗？” 可是进来的人，却不是顾时瑾。 樱九睁大了眼，盈润泛红的眼眸中，夹杂着疑惑和怪异。 月华离开顾时瑾的宅院之后，并没有回天界，他急于弄懂修嫣的事，但因为修嫣是禁忌，自然不可能去天界找人问。 那会被樱九带来麻烦，他看得出，樱九现在最好是躲着。 他去了长白见师尊，也去了几个熟识的仙人在人间的府宅，他们对修嫣的事，要么一概不知，要么讳莫如深，修嫣这个名字，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月华甚至想，樱九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然让他们有如此惧怕的模样。 可他不信，樱九绝对不会。 他留在魔界的暗桩来禀报说，找到了宋城。 月华去了宋城藏身地，见到宋城时，宋城已经被暗桩绑了起来，还剩一只手臂的他，功力退化了很多。 月华让暗桩退下，开始审问宋城。 宋城开始憋着什么都不说，后来冷嘲热讽月华“若不是命好，早就在皇宫被攻破之后，沦为乞丐了”，之后受不住月华剥夺他体内修为时的痛苦，将做的坏事说了出来。 月华一向不屑对人用刑，更何况宋城还是他堂兄，以前对于宋城做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伤过樱九，又和夺樱九气运的黑衣人有关系，他便不能不管了。 宋城道：“我们背后的人，来自天界，信不信随便你。” 看月华神情冷然，并不为所动，宋城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详细不够让人震惊。 他继续说道：“很久之前，你我还没出世，青兽这个组织便已经存在了。你也知道一些，我们青兽的人，都是借修真者的气运提升修为。这个组织里，有魔修，有道士，有妖精，有魅妖，还有，你们天界的仙人。” 月华道：“天界的人，有谁？” 宋城笑的神秘且坏，他靠近月华耳边道：“其他人都是小喽啰，领头的那个，是你的好兄弟归淳仙君啊。他已经知道修嫣的转世是谁了，现在正赶去处理呢。” 月华将他推回墙上，宋城手臂断掉的地方撞上坚硬的墙壁，疼的龇牙咧嘴，却还不忘幸灾乐祸道：“你现在去也赶不及了，那个小姑娘，那么弱，归淳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呢。” 第56章 来不及再听宋城说什么，更来不及分辨和自己交好几千年的友人，究竟是黑是白。 月华脑中生出一个讯息，那便是樱九遇到危险了。 她那么娇弱，遇上归淳，只有被动的份。 没再理会宋城，月华快速沿着原路回去宅院。 樱九记得归淳，这个人，在三千年前还是一个不出名的仙人，和御凌、元衡和月华完全没有可比性，如今却是成为四大仙君之一。 她从塌上下来，假装不认识归淳，眉眼间都是奇怪神色，她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归淳在进门时杀气已经收敛，周身尽是温和，他上下打量樱九，没有一丝外来人的觉悟。 樱九不免有些不自在起来，心下疑惑，他究竟是找月华呢，还是顾时瑾呢？总不会是来找她的吧，她自认两人没什么交集，前世就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归淳走到八仙桌前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才慢吞吞道：“找你的，奉主人之命，前来取你性命。” 樱九面上假装浮现出恐惧，心中清醒的很。他口中的主人，就是天帝无疑。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得了她转世是谁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灵力回笼之后的她，和归淳对敌能有几分胜算。 归淳看樱九害怕，笑出了声，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其实吧，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万一这事被月华知道了，我们好兄弟的关系就走到头了。不如，你帮帮我，自裁怎么样？这样的话，不用我动手，你的死怪不到我头上。我既不会失去好兄弟，主人的命令也完成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月华是谁，我也不认识。”樱九说着，已经暗自调动起灵力，以防归淳突然暴起伤人。 归淳似乎是不屑于对一个凡人下手，他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樱九自尽。 房门猛然被人推开，月华闯进来走到樱九身前，将她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 归淳指着月华，错愕道：“你不是回天界了吗？” 回天界的人是顾时瑾，不过樱九才不会告诉他这些呢。 看着身前这个保护着自己的男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有他在，莫说归淳，就是天帝在这里，她都不带怕的。 月华道：“我已经知道你做的事，若是以前，我会放过你，但你要伤害她，我绝不允许。” “那试试？”归淳一脸无辜模样，叹口气道：“其实我真不想和你冲突，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话虽这么说，但他已经使出了杀招。 洗月剑自月华背上倏然窜出，迎上归淳。 月华将樱九拦腰抱起，出了房门，在一处空旷处圈出一块结界，安抚的摸着樱九的头，道：“你等我，很快回来。” 樱九揪住月华衣袖，眸中水盈盈的，眼角的红还没消掉，她温软道：“我等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你说。” “好。”月华弯唇笑道。 月华修为极高，归淳即便暗自修了邪术，也不敌月华。 很快，归淳败下阵来，虚晃一招之后，原地消失了。 樱九一直看着这场战局，在月华过来撤去结界之后，扑进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月华将人紧紧搂住，在她头顶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编谎言骗我离开了吗？” 他是指樱九挽着顾时瑾，将他哄走的事。 说起这个，樱九就一阵脸红，埋在他怀中半天不出来，也不说话。 因为实在是太过羞耻了，她怎么那么蠢，要说出那种话。她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 即便重活一次，依旧有幸钻进与他相识的宿命。 “你不想说这个，那么，你讲讲我们的前世吧，或者，说一下你与元衡的筹划。我不想再当一个局外人，我想保护你，想给你助力。” 樱九抬头，从他眼中看到的，是一往情深。 她若是不相信他，反而会生出罪恶感来。 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没办法将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情都讲给他听。 樱九拉住月华微凉的手，道：“你相信我吗？” 月华点头，道：“自然。” 归淳肯定回天界去了，很快天帝就会知道她还活着，并且月华保护她的事。很快，天帝便会派天将来抓她，她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天门门主商议行动。 樱九道：“我要去一趟长白，你陪我一起去吧，路上我会将这发生的一切事情讲给你听。” 到了长白，樱九没再遵循什么从山脚走到山上的规矩，直接御剑冲进门主的庭院。 天门门主见这仗势，忙睁开眼调息，看着面前两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惊喜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世人，包括长白天门的人，都说老门主是因为引渡寒潭而死。事实怎样，他最为清楚。 老门主回到长白的时候还剩下一口气，那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个弟子在。 老门主说，他引渡寒潭时，撞破了天帝的密辛。 至于那秘密是什么，天门门主不知，他只知道，老门主的死，绝对不是引渡寒潭，而是和天帝有着莫大的关系。 且在那之后，长白天门的修行弟子，修行像是遭遇了某种禁制，最终能飞升的寥寥无几。 即便是颇有天赋的一群人，也难以幸免。 商议了一番，门主对樱九道：“即便我和三个宗门的宗主、长老们没能飞升，可是修为始终都在增进。真的打起来，未必会占下风。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过来了，什么时候出发由你来定夺。” 他说完又对月华道：“胧华，这事与你无关，你看……” 樱九在来的路上，已经粗略的将天帝做的事同月华讲了，方才月华一直没有出声，现在听到门主这样问，月华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很快，天门门主带着长白山的修真大能上了天界，与顾时瑾带的仙人和天将汇合。 那些仙人中，囊括了灵兽宫、灵丹宫还有其他各宫的人。可见这三千年间，顾时瑾做了多少准备。 一路杀到乾神殿门口，这是最后一道关卡，守卫的头领是御凌。 御凌看着这些人，最终定在樱九身上，眼中神色未明。 “你终于还是想起来了，”御凌道：“我早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顾时瑾道：“修嫣被处刑后，你和我说，你很后悔没有为修嫣求情，我们都是修嫣被诬陷被处死的罪人。所以御凌，你让我们进去，做个了结，权当是为当年赎罪。” 御凌苦笑，道：“可我生来就是要守护天界之主的，你让我怎么办，放行了才真是罪人了。” 说起天界之主，樱九向前两步，对御凌道：“雨铃，里面坐着的那个，本也不是天界之主，这个位置，是他用阴损的手段得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禁山看看，那三座上古神像，和神像背后刻着的，他们的事迹。” 第57章 终局 在上古时期，有三大天神，如今的天帝就是其中一位，在一次浩劫中，其他两位天神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便也就名正言顺的做了这天界之主。 然而，真实的记载却是，天帝暗杀了其他两位天神，只为坐上这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曾不只一次的想要抹除神像背后的记载，顺便将其他两个天神雕像给毁掉，可是不能，上古神石，没有人可以毁掉。 天帝无法，只得将那座山封锁，立为禁山。 樱九将三千年前看到的这些，讲给在乾神殿外的这些人听。 有人信，有人说她造谣诬陷。 月华和顾时瑾深信不疑，且这两个正主，正是当年的三大天神其二的转世。 御凌若有所思，即便相信樱九为人，可是她的职责，又该怎么履行呢？ 又是一阵喧哗吵闹声，顾时瑾对御凌道：“我带你去禁山，你自己看吧。” 御凌抱着剑，不为所动。 她摇头道：“我就算去，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倘若你们刻意引我去呢，这样的话，你们要闯乾神殿就容易多了。” 即便有御凌在，他们要闯乾神殿，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只不过，会徒增伤亡罢了，所以才会在此和御凌周旋。 僵持了一小会时间，众仙都闻到了妖气，大多数人皆皱起了眉头。 闻露带着一群妖精，押着雨神钻进了人群，站在御凌面前。 御凌来不及想这些妖怪要做什么，面上浮起担忧之色，对雨神道：“父亲，您没伤到哪吧？” 接着御凌转而对闻露道：“天界不是你们妖精来的地方，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收手吧，回你们妖界去。” 闻露无所谓的耸耸肩，嬉笑道：“我是来做好事的，给你个理由放月华他们进去。这样子，你也不会两边为难不是？唉，我怎么就这么善良呢，炎晶晶那个蠢丫头竟然还说我心肠狠毒，真是气死我了。” 炎晶晶也在众仙之中，和老火神、炎煜站在一起，闻言怒视闻露，道：“提我干嘛，我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了！” “真是伤心，”闻露抹了两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哭啼啼道：“等这事完了我就从你们轮回池里跳下去，争取投胎做个人。” 御凌看的明白，闻露将雨神押来做人质只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让她放行有个由头，不至于将来被说成背叛天界之主。 可是……御凌手抖了抖，她心里这关如何过得去。 樱九一直关注着御凌，走到御凌面前，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带我一个人进去，我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御凌疑惑道：“什么大开眼界？” “进去就知道了。”樱九想到在禁山里面看到的，偏首笑了笑，明明是纯洁无害的模样，却让御凌觉得背后有着极深的涵义。 月华拉住樱九的手，道：“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他放心不下，万一御凌和天帝联起手来对付樱九，她怕是会连骨头渣都会被他们啃掉。 樱九柔声道：“你不必担心我，我相信雨铃。” 樱九和御凌走进殿中，殿中只有坐在上首的天帝，和几个引士官在。 樱九边走边对御凌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从未见过帝君站起来的样子吗？那是因为，他的腿早就已经废了，只能坐在那里和王座融为一体。” 这话说出来，御凌感觉到背后发凉，确实如同樱九所说，他们从未看到天帝站起来过。她拉住樱九，不让她再继续向前走。 两人在殿门和天帝中间的位置停下，御凌悄声道：“我去上面看他的腿，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他不配做天界之主。即便这个位置来路正当，也该让位给别人了。” 御凌装作忠心不二的模样，走到天帝近前，和天帝说了几句话，在天帝和几个引士官没注意到的时候，瞬间闪现到天帝身边，将他盖在腿上的绒毯掀开。 她震惊的后退几步，脸色发白。 天帝震怒，将毯子拉回盖上，对着御凌挥出一掌，御凌反应不及，被硬生生打在腹间飞了出去，嘴角不停地向外涌出鲜血。 樱九飞身将她接住，扶着御凌站稳。 御凌虚弱道：“快去，叫他们进来，他的腿，只剩下两条长骨了。” 且这两条森白的长骨，和王座长在了一起。 大有永生永世为天界之主的意思。 樱九神识传唤月华，终于，一群仙人将这乾神殿挤满了。 最终，天帝被赶下了台，众人一番商讨之后，决定暂时将天帝关在刑宫。连带着天后和九公主，也一朝沦为阶下囚。 归淳被散去大半灵力，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月华面前求饶，希望他看在这么多年好友情分上饶过他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帮着天帝做坏事了，青兽也会解散，再不会为祸人间。 月华放过他，别人可不会。 刑宫的宫主让归淳专门负责给天帝他们送饭、洗碗、倒恭桶、刷恭桶之类的，归淳每天都过的又脏又累，还要听天后的唠叨和九公主的抱怨。 这日依旧如此。 归淳将饭食叮叮当当扔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九公主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紧走两步拉住归淳，道：“你这个大坏蛋，当初追着本公主的是你，现在本公主给你机会，给本公主弄点好吃的过来，对我好保护我，等我出去了，就给你一个追求本公主的机会。” 归淳冷笑两声，捏住九公主的脸蛋，用力扯了两下，无视九公主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帮你老子做这么多错事，我现在肯定在乾神殿里参加下一任天帝选举，而不是在这里听你这个臭女人罗里吧嗦！” 他说完气哼哼的走了，准备去外面听选举结果。 他希望那些人为天界之主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那样他归淳就有机会了哈哈哈……想到这里，归淳眼睛发亮，脑中都是自己坐上王座、百仙称臣的情景。 事实却恰恰相反，乾神殿中，一片祥和景象。 最后顾时瑾被推上天帝的位置，因为他早先的筹谋，和很多仙人打好了关系，原天帝的秘密，虽然是樱九发现的，最终带头行事的却是他。 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支持月华和御凌，但两人一个淡泊名利，一个痴迷武学，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月华、樱九、顾时瑾三人站在乾神殿外，樱九看月华伤好的差不多了，又闹起了别扭。 即便失忆不是他的错，但是忘了她三千年，想起来还是不舒服。 樱九道：“你欠我三千年呢，准备怎么补偿我？而且啊，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没说过爱我，我看人家做仙侣的，说起情话来，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我怎么就没有这个福气呢。” 月华看她时，一向专注，眼瞳中带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深情。 他弯唇道：“爱你，三千年。” “才只有三千年而已啊，”樱九气呼呼道：“讨厌你。” 她说完，不再理会两人，驾着祥云飞走了。 顾时瑾看了眼月华伤到的位置，想到那日，月华被天帝吐出的内丹炸成重伤，樱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容不下他的存在。 顾时瑾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你只有三千年可活了吗？” 天帝的内丹，本就是冲着月华要给他致命一击，月华这条命，还是被他们几个灵力强盛的人救回来的。 不然，别说三千年，能多活一日都是气运爆棚了。 月华摇头，神色温柔，清亮的嗓音道：“她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宁愿她生我气，也不要她伤心难过。” 月华回到照君山，在底下宫殿找到了樱九。 樱九蹲在池塘边，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锦鲤，见月华来了，指着鱼对月华道：“我要吃芙蓉鲤鱼。” 月华卷起云袖，轻笑道：“好。” “我要每天都吃。” “好。” “我要今天和你成亲，我要做你的仙侣。” 月华反应了几瞬，才消化掉樱九说的话，这一顿之下，锦鲤从月华手中溜走，鱼尾还泼了他一身水。 “还没有准备，等我几日。”月华道：“我想，风风光光的娶你为妻。” 晚间，紫绵端着茶盘走到乾神殿门前，看到御凌抱着剑坐在白玉栏上守在这里，恭敬的行了礼。 紫绵出来时，御凌对着远处来的一人昂了昂下巴，道：“找你的。” 紫绵红了脸，告退之后，迎上了来人，柔声道：“鸣阳上仙。” 鸣阳挠了挠后脑的头发，羞涩道：“我……我是看元……啊不对，我是看帝君有御凌仙君守护，你是不是就可以去别的地方任职了。我想邀请仙子来灵丹宫，我喜欢仙子，我……” 紫绵手指抵在唇间，轻轻嘘了声，止住了鸣阳接下来的话，她郑重道：“谢鸣阳上仙厚爱，紫绵已经有想要一生守护的人了。他虽然有时候犯蠢，但他是天下第一可爱，我不会离开他的。” “好吧，”鸣阳温和中带着些许落寞，他笑道：“我知道是谁了，祝福你们。” 紫绵回去乾神殿，殿中只有顾时瑾和朗木在，顾时瑾道：“以往的卷宗我要重新看，你们先去抱一些过来。” 两人俯首称是，相携出去。 顾时瑾竟从紫绵背影中看到了樱九的影子，他终究还是做了孤家寡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