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你之名》作者：七分华丽 文案 不甘沉沦却被往事禁锢的她终于挣脱囚笼，柳暗花明后尽是长河落日天高地远。这个男孩以后的人生，我负责精彩绚丽！ 平庸寡淡却也舒心适意的他忽然光芒四射，峰回路转间只剩物是人非乱花迷眼。这个女孩以后的人生，我负责温婉美丽？ （其实这事儿吧，没人问过我同不同意...）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言、章小天 ┃ 配角：安琪、程欢 ┃ 其它： ====================================================================== 第1章 谁的梦境 大一寒假里的一天，不知不觉中太阳西沉，球场里大部分师生已经离去。章小天瞧瞧手中的篮球，又瞄了一眼防守的兄弟，内心独白开始，“竟然站的这么随意！虽然大家很熟，可是你这水也放的太明显了吧。” 思索间章小天发觉面前的人好像越来越远，一旁有人急切的说道，“吃鸡还是吃鸡屁股就这最后一哆嗦，赶紧蹲下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存活到决赛圈的。。。” 章小天定睛一看，手中的篮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炫酷的狙击BQ，身边的草丛和身后的毒圈令他一瞬间有点出戏。打小闷骚的性格和丰富的内心戏经验让章小天有个特殊的技能，他偶尔能从特别离奇的情境中悟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暂时不会醒来。章小天洒然一笑，迅速蹲下身子准备隐蔽，下一刻却坐在了台阶之上。 低头看到一双黑白相间的小皮靴，章小天彻底懵圈了。今天这梦的路数不对啊，那双靴子很可爱只是为何会套在自己的脚上。章小天还在角色切换中晕眩，听到不远处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道，“小姑娘，我要关门了哦。” “小姑娘？”章小天闻言抬头，环视四周发现是一个空旷的校园，自己坐在正对校门的台阶前，刚刚说话的中年男人站在半掩的校门旁边，一脸无奈。 “这很明显是好走不送的意思吧。”章小天站起身向校门走去，倏然感觉到心脏好似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一股陈酿已久的悲伤迅速寒透整个身体。 “被人请走确实有些伤自尊，不过人家大叔确实要下班了，而且也很有礼貌，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啦。”虽然思绪如此，可夺眶而出的眼泪依然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乐言睡眼惺忪的脸上，她舔了下嘴唇，眼泪的味道如此真实。 手机锁屏打开那一瞬间，乐言有些迷糊。明明不是自己的手机更不可能知道密码，可是指纹解锁却非常流畅。乐言翻着手机里的信息和照片，心中生出一丝负罪感，很快又被手机里匮乏的信息和几乎空白的相库拉回了现实，再加上手机没有套用充满少女心的外壳而是直接裸奔这一条线索，乐言对‘自己’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断。 推开内门走到阳台上，看着女生宿舍楼下熟悉的景象她不禁发出感叹，原来学校是如此偏心啊，站在女生宿舍楼的角度看校园竟然这么漂亮。 闷骚型人格在这一刻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她没有咋咋呼呼的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精神错乱，更不会满地打滚大喊穿越错了乞求再穿越回去，甚至一位风风火火的室友冲进来取手机并给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还客客气气的跟人家回了声好。她只是安静的沐浴着阳光呼吸着空气，听着宿舍门外女生嬉笑打闹的声音和校园里循环播放的音乐，在一切如此真实的景象面前她确认了一些事情，比如自己变成了一个女生，以及自己见过这个女生。 那是在大一刚开学时，新生报到处异常热闹。有第一次出门的乖宝宝在父母的陪同下办理入学手续的，也有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伙伴肯定是在来时的路上刚刚相识。而她远离人群和一个老婆婆站在一起。 “颜值爆表啊”，陆续有男生发现了她，一个不带任何修图滤镜的大美女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刹那间一股刚进大学时朝气冲天的劲头蹭蹭上涨，好几个男生都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但是那张冷漠的脸上写满了拒绝。最后实在不胜其烦，她开口了，带点江南特有的软绵口音却清清淡淡，“我在跟奶奶说话，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请你们不要打扰我。” “当时我就在心里把她拉进黑名单了，这种女生就是被这个看脸的世界和那些看见美女就缺钙的男生给惯坏了，她不会懂得去尊重其他人包括自己的男友对她的善意，更懒得去回应这些善意。不过这也不全怪她，任何东西如果得到的方式太简单都会显得廉价，”当时章小天是这么评价乐言的，虽然有些酸酸的嫌疑，也被兄弟们群嘲了一番，但是他对一件事十分确定，“我和她是两条平行线，她在云端肯定不屑于我，我也不会拿快乐和尊严去换取一个彩票的几率。” “中彩票的几率吗？”乐言望着眼前那双大长腿和右脚脖上那幅寓意不明的文身图案，“现在这事儿难道不比中彩票更悬乎。再说我当时那意思是跟这位女生相识相恋的几率，可并没有想过变成她啊。” 寒假结束后，大一的第二个学期马上就要开始了。乐言向学校教务处申请调换了一门选修课，用的自然是我对未知的学科充满兴趣、学习让我快乐充实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天醒来后，经过一阵汹涌翻滚的内心波动，乐言有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但首先要确认一件事，这是所有计划的前提。于是接下来两天，她坐在男生宿舍七号楼对面小花园的长椅上。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目送那个摇头摆尾的身影走进了宿舍楼，乐言一下子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心。 她原以为即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如此荒诞不经，可是总应该有一些恒定的规律暗含在里面，比如我变成了她，那她应该就变成了我。她不可能像我这样内心惊涛骇浪表面波澜不惊，她肯定会惊慌失措，迫切的想找人倾诉，然后就想起了同一条贼船上的我。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们俩人精诚合作信息共享，找出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和如何把一切还原的办法。 “可是刚刚那小子明明瞄了我一眼，好像还跟旁边的男生对我品头论足了一番，然后就那么欢脱的走进了宿舍楼。”乐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部荒诞剧里被戏弄的本该是同命相连的两个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独角戏。“难道原来的我已经不存在了吗？或者应该说原来的她真的不存在了吗？” 乐言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她报了一门章小天所在院系的选修课。真相只有一个，即使足够残酷，乐言也决定要知道答案。 第2章 新的开始 开学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乐言巧妙避开许多雷区的同时小心翼翼的了解身边的圈子。第一个学期还未结束时宿舍里有个女孩因病休学，于是现在只剩下三个人。 安琪，性格活泼外向，乐言只用了一顿晚饭的功夫便成为她推心置腹的死党。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乐言在安静的听，安琪在眉飞色舞的讲，说到动情处眼角竟然飘起了泪花。原来从见到乐言的第一面起安琪就宣称自己感觉到了天然的亲近，她爱唱歌跳舞也喜欢用照片视频记录自己的校园生活，学校里只要有热闹的事情都想参与，然而之前好多次热情的邀请都被乐言不咸不淡的拒绝。 “我制作的视频都是花了许多心思的，主题阳光向上正能量啊，谁知上传到校园论坛里却是雁过无痕俗称秒沉，而那几个大佬级ID的作品里，有很多其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只是找个庸脂俗粉配个高冷背景煽情一番，马上就有许多人追捧点赞直接送上热门，”安琪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好了，乐言亲终于答应和我们一起拍视频。哼哼，要玩脂粉是嘛！颤抖吧少年们，马上让你们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脂粉！” “恩。。。恩？？”已经处于游离状态的乐言忽然闪回现实，脑海中迅速情景回放，“我刚才有答应过这事儿吗？” “哈哈，这件事对我太重要了，我怎么可能听错，乐言你已经答应了就不许赖皮哦，”安琪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就告诉C姐，多一个人知晓这事儿你就少一分机会反悔。” “安琪，我发现C姐好像不太喜欢跟我讲话，是怎么回事？”乐言知道女生大都心思细腻，一旦有了心结就不易解开。可以想象按照以前的‘自己’那副冷冰冰的嘴脸，得罪个什么人真的太合情合理。 “我早就察觉你俩话不多了，我还曾找C姐探讨过这件事，她其实不是慢热的人，跟院里同学的关系都挺好的，学院之外也有许多朋友。我没找你探讨这事儿是因为你与谁都话少，当然除了跟我以外，”发现乐言略微尴尬的望着面前那瓶低度酒饮，安琪赶紧说道，“你别多想，C姐跟我说过，相处久了她也知道你原本就是这种清淡的性子，她有点疏远你是因为别的原因。” 安琪停顿了一下，似乎暗自下了决心，“不管了，我们宿舍的气氛对于我这种每天需要欢笑作为养分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C姐好像也没说过让我对你保密。她肯定也没想到，你有一天竟然会撞了邪主动问起！” C姐本名程欢，从小品学兼优，人又长得漂亮，一直是自己圈子的主角。习惯了C位的她来到大学的第一天见到同班同宿舍的乐言以后，便被她的颜值击碎了成为班级主角的梦想。 退而求其次总可以吧，谁知道那个安琪瞧着普普通通，却像个小太阳一样每天用热情圈粉着身边的人，连自己都被她带偏了路子，每天一起嘻嘻哈哈各种逗比的事情不记得做了多少回，女神的人设没立起来做个女神经倒也挺快乐。只是眼瞅着C位的C变成ABC的C，心中不免失落。 跟乐言保持距离这件事，程欢承认是有一点嫉妒心理作祟，但更主要的还是怕被拒绝。她始终不能像安琪那般主动与乐言交流，虽然乐言对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貌似很习惯，对安琪的主动亲近也没什么回应。相处久了程欢发现乐言其实并不惹人讨厌，她虽然美的近乎虚幻，从校园里走过去全是注目礼，可平日里却安静低调，从不接受任何男生的殷勤逢迎。院里的女生曾经开玩笑的议论，男生们被拒绝时，心情是千篇一律，表情却是千姿百态。 程欢是希望和乐言做好朋友好闺密的，只是自尊心让她踌躇不前。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不禁感叹，颜值即正义。手机声响，安琪发来一条微信，“C姐，乐言的酒量是纳米级的，已经被我成功拿下！” 新的学期终于开始，很多事情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也有一些变化已经悄然发生。教室里面的男生女生们相互热情的打着招呼，分享着彼此在新年前后的奇闻趣事。寒假短暂分别之后的重聚让大家的同窗情谊变得更加浓厚。 班主任储丽老师走进教室，望着台下二十多张青春洋溢的脸庞，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大家新年好。首先官方表态一下，祝贺同学们第一学期零挂科完美收场。” “好意外哦李科比，你发挥太失常了吧，竟然没挂科？” 安琪玩笑着说道。 李科同学五指伸进鬓角帅气一捋，“不好意思，德智体方面我一直比较优秀。” 储老师微笑着继续说道，“说明同学们对大学生这个新身份的适应做的很好，这一点其实非常难得，我对你们四年的大学生活充满期待。” “我们的学校那么和谐美好，连男女比例都这么平衡，大家肯定也对后面的情节充满期待吧。”程欢一本正经的应和着。 安琪一脸笑意，打趣的说道，“C姐呀，要注意形象管理，怪不得我的视频作品怎么都火不了。纵使我这个导演才华横溢天妒英才，奈何女主喝水打嗝吃饭剔牙啊”，班里面的女生被这对姐妹逗得前仰后合。 储老师开始总结陈词，“哎，青春真好。准备开始你们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吧。” 安琪瞧了眼身旁安安静静的乐言，初春的阳光温暖的荡漾在她秀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被微风拨动的垂柳，摇曳在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之上。 “真是祸水啊祸水！”安琪不禁脱口而出，“哈哈，这以后我的视频再不火的话，天理难容！” 乐言的内心戏被打断，转过头瞧着安琪，一脸懵圈。 一上午的时间，乐言都在反复推演下午的计划，要达到精确命中目标的同时也不能太过刻意，确实需要提前安排好每一步行动。 中午吃饭时，三个女生围坐在一张餐厅四人桌旁，程欢瞥了眼空着的位置，悠悠的感慨，“缺个男生。” 安琪差点被刚刚吞下的半口米饭呛到，乐言也被逗的一脸笑意。 安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扭头问道，“哎对了乐言，下午的选修课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很突然的调换过，后来换成哪门课了呀？” “日语精读，外国语学院的课源，”乐言回答。 “天哪，乐言你这门课选的有点风险哦，如果说我们学校有哪个地方最不希望你出现的话，那一定是外国语学院。那里男女比例失调的鬼哭狼嚎，一个年级想攒个男子足球队都得辅导员凑人头，你这祸水跑过去准备接受无数女生哀怨的眼神杀吧，”程欢痛心疾首。 “C姐说的对，你选修工科类学院的公共课源才是资源合理配置。必然可以改善课堂的出勤率、提高学生的平均分数，祸水变甘露，滋润一片沙漠。” 安琪接过话题。 “我发现祸水这个词儿今天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乐言似笑非笑的说着，“我是去上课，又不是去参加征友节目，你们想多啦。” “乐言，你对自己的杀伤力真的一无所知，我和安琪已经准备好了，晚上回来听你倒苦水。”程欢笑眯眯的说道。 第3章 摊牌 站在外国语学院主教学楼的大厅前，乐言竟然有种恍若初见的错觉。明明一个多月前还曾在这里上课、从这里翘课，临近考试时在这里抄女生的笔记、背老师划的重点。那门澳大利亚外教的英语国家概况也不知道最后挂掉没有，反正凶多吉少。 阶梯教室在三楼，乐言熟门熟路。一路上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有一起吃鸡的兄弟也有互相借香皂的知己。江湖路远，只有他日相见了。 从楼梯爬到三楼，刚一转弯时跟一男生打了个照面，正是曾经五三零宿舍的室友赵庭，乐言打招呼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对面先开了腔，“乐言？还真的是你！我看到院里的日语选修课花名册上有你的名字，没想到竟是真事儿。” 乐言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镜子里的面孔。这门日语选修课就是当时的‘我’填报的，你当然会在这里！ “看看那是谁！那位第一天就被你拉进黑名单的女生哦，”庭子跟章小天指了指门口，“嗳，不会吧。” 乐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稳稳的坐在了章小天旁边的座位上。 观察了一节课，乐言没看出来任何破绽。可不知道为什么，乐言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认真听课认真作笔记的男生一定在伪装着什么。要玩心理攻防战，我没输过谁。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上课记笔记的习惯啦？”乐言轻声问道，章小天手里的笔啪嚓一声滑落在桌子之上。 “这是我多年的听课习惯，你第一次见到我，自然不清楚。”章小天淡定的回答，“都说你不爱搭理别人，这突然一开口把我惊的笔都脱手了。” 乐言默默腹谤，自己在学校里落个鼻孔朝天的形象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上学期的英语国家概况差几分及格呀，”乐言不想再走迂回路线。 “明人不说暗话，我上个学期其实挂了两科，”章小天的嘴角一阵抽搐。 “你最近有没有跟爸妈打过电话？”乐言继续拱卒。 “你怎么老爱打听这么私密的事情。刚开学事情这么多，我还没抽出时间打呢，”章小天开始心虚冒汗。 “看到显示L市来电的陌生号码记得接，爸妈的电话都记在了心里，自然没写入手机通讯录，”乐言笑的像只小狐狸一样。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小天忽然缓过神来，“很多人都不会把父母的电话录入通讯录吧，哈哈。。。” “为什么不来找我，那天我就在你们宿舍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你明明看到了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难道我不是天然的同伴吗？”乐言将军了。 章小天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乐言终于确认了想要的答案后心情大好，背靠着座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发现周围许多张目瞪口呆的脸孔。 庭子在一旁满怀敬佩还有点与有荣焉，心下琢磨着，“小天除了寒假提前返校这段时间以外，平日里几乎天天跟我们呆一块儿，动作挺快啊。虽然外语学院男生的大学生活就跟逛花园一样，认真发展一下机会确实挺多。可之前一直觉得他是玩心太大暂时不想找女朋友，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奔着全学最艳的那一朵去了。” 乐言出生在滨海城市S市一个殷实的家庭。父亲是国企高管，母亲是艺术院校老师，本应有一个幸福的成长轨迹，但一件灰暗的往事却在每个家人心头凝结了一块坚冰。乐言曾经尝试用自己的努力去温暖他们，然而一次次寒心的结局让她终于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虽然是他们的女儿，但却不够分量去填补父母心中那块永远逝去的拼图。 从那一刻起，这个家里最后一个微弱的火苗也在乐言的心中熄灭。她终于不再坚持为了爸爸妈妈的突然出现，而一直等到成为学校最后一个人才离开；她终于接受了每年生日的时候，那件精致昂贵但永远是同龄男孩子才会喜欢的生日礼物；她终于明白了爸爸妈妈望着自己时，眼中的那份痛苦和怜惜原来只是无可奈何的替代和寄托。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她选择了西南一个美丽的内陆城市，但她真正看中的却是这离家两千公里的距离。父母懂了，也不再多言，只有奶奶心疼不已。 乐言知道爸爸妈妈肯定没有时间陪送，一个人坐火车去学校倒也安逸自在。但是奶奶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老人家也想看看第一次离开自己这么远的宝贝孙女，未来四年要学习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在火车上，祖孙俩难得有如此轻松的独处时间，奶奶看出乐言心情不错，开始趁热打铁，“言言哪，其实你爸爸他很想来送你的，真的是太忙了抽不开身，你妈妈最近身体又不太好，你可别不高兴。” “奶奶，你就放宽心吧。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原本也不用送。”乐言脸上挂着的笑容没有变化，“我是看你在家无聊才让你陪着我一起出门的，就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这以后我不在家啦，你平日里有空就出门溜溜弯，不要总闷在家里头。” 奶奶心头一酸，“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可他们。。。”，看到乐言又准备转移话题，奶奶预感到这次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于是坚持要把闷在心底已久的话说出来，“天天的事情谁都难过，可都过去了那么多年，那块心结还是解不开。他们不愿意面对就用逃避来麻醉自己，可是对言言你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 乐言低下头没有出声打断，“奶奶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吧，其实这就足够了。”只是自己心头的冰河却寂静无声。 乐言一直独来独往，因为她总是担心有了相熟的朋友以后，对方若是提出来家里玩，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拒绝，爸爸妈妈肯定会觉得很麻烦吧。跟很多女生不一样，乐言喜欢打篮球，因为这是她十岁的生日礼物。其实妈妈会很多乐器，乐言也曾经见过妈妈跳舞，真的好美啊。可是篮球也挺可爱的，每天蹦蹦跳跳的就像个没有烦恼的精灵。 中学的时候，乐言发现身边有些调皮的男生开始翘课，许多住校的男生开始夜不归宿。学校教导处逮住几个反面典型进行了严厉的处分，可是乐言却非常羡慕他们。别的女生都在议论偶像连续剧的情节、争论韩国男团哪个最帅的时候，她却在看灌篮高手、听摇滚音乐。乐言从来都不喜欢爸爸妈妈将那位永远离开的哥哥留下的遗憾，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可直到某一天她幡然醒悟，自己终究还是活成了原本拒绝的那个模样。 于是乐言想要逃离，她如愿以偿的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了几乎横跨整个国度的C市，成为C大一名学生。 跟学校里同学相处的一般，乐言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她不是孤傲，只是习惯了封闭自己。改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乐言也确实在努力。 第一个学期结束后，乐言跟家里通了电话，随便找了个理由表示寒假就不回去了。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校园一下变得异常安静。乐言偶尔会跑到学校一个偏僻的篮球场看别人打球，正是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了章小天和他那自以为很炫的球技。 “你那篮球水平真的很一般，”反正也瞒不住了，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章小天不客气的点评。 “啊。。。？”乐言一头雾水。 “下课了找地方单聊，现在开始认真听课，日语精读这门课及格率偏低，但是学好了还是很有用哦。”章小天笑的神秘兮兮。 乐言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现在坐着身旁的这位男生真的是以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孩’吗？ 第4章 代号“X”事件 章小天跟庭子道了声歉表示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乐言也顺嘴跟他说了句拜拜。庭子带着一脸的故事离开，也不知道这兄弟回去都怎么添油加醋的到处宣扬。 章小天瞥了眼乐言，“你跟庭子很熟吗，还大言不惭的自称跟我是天然的同伴，我看你早晚露馅儿。” “对于那种眼高于顶的人来说呢，一起上过课不代表很熟，”乐言对章小天关于自己篮球技术的点评耿耿于怀。 “你来找我干嘛，还跑来跟我上同一节课，假装偶遇然后相识,这就是你的计划？你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个什么物种吗，天天晚上男生宿舍的话题转几个圈就往你身上绕，你那张脸太招人了，”章小天一时间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恩，怎么形容来着。。。” “祸水？”乐言脱口而出，然后马上开始懊恼，今天这词儿听太多都听顺了口。 一直走到食堂门口，章小天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嘴角时不时的咧一下，憋的有点辛苦。 “没劲了啊，有那么好笑嘛。今天这顿我请，”乐言很大方，第一次吃饭，这是基本的绅士风度。 “这个餐厅平时人不多，我以前也总来，”章小天瞧着乐言将餐盘摆的规规矩矩。 “那现在呢，你每天跟五三零的室友一起去最热闹的食堂吃饭，去校园主干道旁边的篮球场打球，你们不会还一起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吧？”乐言有很多疑问，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好像他比自己更适应新的身份和性别，这怎么可能！ “怎么说呢，那天看到你打球的场景，我当时就在想，这种水平都有女生在旁边鼓掌，那如果换成是我在场上呢，哈哈，”章小天开心的夹起一截芹菜送进嘴里，“哦对啦，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经过短暂的磨合以后，五三零的室友一致表示，我现在打游戏的水平有了改头换面的提高，再也不是以前的弱鸡。” “你。。。”乐言忽然反应过来，今天可不是来掰扯这些事情的，“行行行，你最厉害。可是这鸠占鹊巢的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我们要找到原因才能解决问题啊。” “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觉醒来发现宿舍里竟然躺着几个男的，我刚想出声，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男的。我打开手机，用指纹解锁以后，翻看了手机里所有的信息还有海量的照片。然后我思考了很久，午饭和晚饭我都没下楼，是波哥帮我带回来的，这几个室友人都挺好的，”章小天瞧了瞧乐言，“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我终于想通啦！” “你只用一天的时间就想通了？”乐言瞪大眼睛。 “是的。其实我有个不快乐的成长经历，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但是很多问题真的没办法解决，更无法逃避，”章小天不确定坐在对面的女孩能否听懂自己的意思，“我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假如我不是个女孩，那么这些原本无解的难题是否会离我而去呢，现在我发现答案竟然是肯定的！” 乐言终于明白章小天之前的很多表现为什么跟自己预想的截然不同，“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根本就没想着解决问题，你是准备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个纯爷们，我理解的准确吗？” “虽然我还在适应许多变化，但是现在的我越来越明晰自己的内心。也许在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经准备好，要做个真正的男生！”章小天一字一句的说道。 “恩，那恭喜你如愿以偿。不过还有件事我必须要提一下，”乐言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我咋办啊？？” “哈哈，这种事情又不是做生意，还要双方事先说好你情我愿，”男孩脸上的笑意开始收敛不住，“上天安排的最大嘛，再说你也没吃亏啊，你现在可是祸水！” 乐言发现情况已经完全失控，对面这位男生根本没跟自己同在一条船上，他早游到对岸享受人生去了。 “我吃好了，谢谢你的晚餐，”小天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个事，“回头咱俩找个时间把该交接的交接一下，比如各种账号密码、衣服鞋子内衣的尺码，还有许多没有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等等，今天看你有点不在状态，下次吧，拜拜。” 乐言一脸无助的目送章小天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回过头发觉斜对面一个男生正在拿手机偷拍自己，心情十分郁闷的乐言顿时瞪大眼睛，吓得那个男生赶紧低头扒饭。 回女生宿舍的路上，手机声响，是章小天发来的短信。“以后这事就算是咱俩的秘密啦，你自然明白不能告诉别人的，反正说了也没人信。咱们之间也少提它，如果万不得已，就以X事件代替，以防隔墙有耳！” “乐言你回来啦，快来一起看，这些就是今天校园论坛的热门作品。” 安琪热情的招呼。 “今天下午的选修课感觉如何，”程欢的直觉非常敏锐，“怎么回来这么晚，跟谁一起吃的晚饭呐？” “哎哟，乐言，”安琪的八卦之魂火星四溅，“今晚你不会是接受了男生的邀请一起吃饭了吧。” “还是我请的客。”乐言觉得今天简直可以用人财两空来形容。 安琪的八卦之魂终于熊熊燃起，“作为你的亲密室友，我觉得我们有权利知道一下这个男生的名字。” “外语学院的章小天，今天坐我旁边，聊了会天，就算认识了。”乐言也没准备隐瞒。 过了半分钟，气氛有点尴尬，安琪蹦了句，“他是谁啊？貌似没听说过。” “无名小卒。”程欢补了一枪。 乐言十分郁闷，心想，“难道我以前做男生真的这么失败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行啊。” “乐言，我知道你最近想积极的改变自己，我以我这学期的考试成绩作保证，你已经做的很好啦。院里面的老师同学都说你比以前亲和多了，还主动跟大家打招呼呢，” 安琪一脸认真的望着乐言，“可是和男生一起吃饭这事儿呢，你还是要想清楚。或许你认为对方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角色，全当是粉丝见面会，但别人却会收到错误的信号，以为自己被幸运女神眷顾。这样以后会伤害到人家小男生纯纯的心呢。” “我。。。”乐言曾经作为男生的自尊心被无情践踏，偏偏还无法辩驳，“我觉得他人还行。” “那肯定啊，让人讨厌的话你也不会跟他坐在一起吃饭,”安琪觉得必须要开导一下乐言，“但是就像男生说女生人很好一样，女生说男生人还行也是一个道理，意思是别说备胎了，连千斤顶都没戏。” 乐言浑身无力，瘫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默念诸事不宜。 程欢虽然也对乐言下午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但是看到人家不愿继续，就岔开了话题，“安琪啊，说说你刚才的计划给乐言听听。” “哦，对对对。我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构思，刚好明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你们的时间我预定了，课后我们一起去学校的砚湖旁边拍个开心的作品如何，”安琪脸颊红润，“哎呀想想我都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去呢。” 乐言靠在座椅上没动，懒懒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心中还在懊恼以前做男生的时候怎么不再潇洒张扬一点，现在知道了真相却大势已去，悔之晚矣啊。 安琪和程欢对视一眼，两只狐狸喜形于色。 第5章 又一个论坛大V横空出世 作为C市名气最大的学府，C大的综合实力在西南确实首屈一指。但是瑜亮之争似乎是每个主角都必须面对的课题，C大也有个近乎实力相当的一生之敌。两所大学仿佛命运里注定要永远纠葛在一起，C大和科大在一条锦江的两侧，巍然相望。 关于两所大学的前世今生，有太多的传言真真假假，但是竞争与合作无疑是当下的主题。一方面，两所院校不管学校层面还是师生内部，台上台下的较量无处不在，一家科研立项申请专项资金，另一家马上整理材料列出替代方案；你派出志愿者服务社会，我马上捐钱捐物扶助贫困学生；另一方面，两所大学共用一座科研实力位列全国前茅的实验室，共用一个校园网络，因为官宣的建校时间又众望所归般同在一天，两所学校还一起举办校庆。 校园论坛最活跃的版块里，学生们用视频和文字记录着自己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片段，有才华有颜值或者有创意的作品在这里尽情的展示，成为大家课余饭后热议的话题。而两所大学之间针尖麦芒的竞争关系，同样在这一方天地里上演着。 科大新近出现了几个厉害的角色，唐昊辰是科大的风云人物，帅气多情，为人高调，富二代光环加持，收获了无数女生追捧的同时也得到了等量男生的鄙视。校园论坛这个展示魅力的地方他自然不会放过，几乎天天更新自己的主页动态，每次都收到无数的点赞。为了和谐校园，论坛没有设置点踩的功能，这是无数男生的遗憾。 还有一个热门ID，虽然通过了校园论坛的实名认证，但在发表作品时用别名“南山”代替了真实姓名。他喜欢剖析国际时事和文学历史，也经常点评校园男女各种青春的小美好。大家看的出来，他博学多才、逻辑清晰，但是从不刻意卖弄，分享自己心得的时候文字清新易懂，因此得到了男生女生们的一致好评。连安琪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就完事了？”乐言一脸疑惑。 “完事了啊，乐言你的神态表情和肢体语言非常到位，真是天生适合活在镜头里的人哪，”为了保证这位小姐姐以后参与的积极性，安琪不吝表扬。 “走吧，我们去操场溜达溜达，安琪肯定要回去制作她的小视频了，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哦。”程欢一脸笑意的看着安琪急匆匆的背影。 乐言表示同意，心想，“反正我这人最讲信用，答应过的事情即使自己都没搞清楚，依旧兑现了承诺。” 体育馆旁边的操场上，有人正在尽情挥洒汗水，也有三五成群围坐一起嬉笑打闹，还有小情侣低头窃窃私语。程欢收回目光望向身旁的女孩，“这好像是咱俩第一次并肩漫步哦。” “是吧，以前我总喜欢独来独往，大家肯定觉得我性格非常古怪。”乐言发现这样吐槽以前的‘自己’还挺顺口。 “哈哈，这样的你还真是可爱！之前安琪每次兴高采烈的找你一起做这做那的，十之八九都被拒绝，偶尔被你应允一次时，她就像被晋封了妃位一样开心，”程欢笑着说道。 “我竟然答应过她？”乐言也忍不住笑意。 “对呀，有一次她拉着你去拍照，说你和砚湖都那么好看，不来张合影的话太浪费资源。”程欢觉得言尽于此，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乐言自己有没有联想起什么，她就无能为力啦。 翌日走在校园里，乐言总感觉跟往常有些不同。虽然成为一名如假包换的美女之后，每天被关注的多一些是常事，她也慢慢习惯了坦然应对，只是今天这气氛明显热烈了太多。有几个跃跃欲试的男生甚至想凑上前来搭讪，有个女孩气鼓鼓的提醒身旁的男生人都走过去了还扭头看就真的过分了。乐言疑惑的瞧瞧同行的室友，安琪神秘兮兮的，程欢微笑不语。 一进教室李科就迎上来，瞧了瞧乐言后，对安琪说道，“你终于火了，哈哈。” 乐言一直自认为思维缜密，此时也隐约猜到了一些缘故，“你的视频制作好上传到校园论坛啦？” “很聪明哦，乐言。”安琪笑意盎然，“现在这个作品已经秒杀天地空气，稳坐热榜第一名。” “我们不是就在湖边走了一圈吗，这也能第一名？”自认为思维缜密的乐言不敢相信。 “哎呀，演员演的好是其一，导演也很重要的，没发现许多知名电影都是导演剪辑版最经典嘛。” “别瞒着人家了，”程欢担心乐言会不高兴，决定坦白交代，“还记得上学期安琪拉着你去砚湖拍照嘛，其实当时她还拍了一段小视频。昨天在同一个地方，她又拍了你一段视频，然后用剪辑功能把两段合成排列在一起，我都没想到做出来的效果竟然那么完美。” 乐言在手机上打开校园论坛，点开了那个被置顶的作品。画面里，两个乐言并排站在湖边，背后的景色无缝对接仿佛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明明一模一样的容颜，一个看着镜头面无表情一个对着镜头巧笑嫣然，恍惚间，连周边的风景都变得一半如冰河般静默，一半如花海般明媚。 每一个观众都会接收到视频表达出来的这样一个信息，这个美丽的女孩终于跟这个美丽的世界握手言和，然后变成了这个世界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乐言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得不说，还是现在的这个‘她’看起来更让人舒心哪。” “浏览量和点赞数还在猛增，咱们C大在校园论坛上被压制了这么久，这次终于翻盘了。安琪，提前恭喜你成为新的论坛大V，”李科一脸奉承，“下次拍视频可否叫上我啊，跑腿搬东西的事情我全部承包，给露个脸就行。” 看到乐言没有任何反感的表现，程欢之前略微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心思细腻的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有种预感，你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多的烦扰哦，”程欢对乐言说道，“以前你只可远观的名头在学校里人人皆知。如今你慢慢也要被安琪带偏，但是这事儿只有我们亲近的几个人知晓。现在这个视频这么火爆，校园里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你原本冰山美人的人设马上就要坍塌，好多年轻的心恐怕又要蠢蠢欲动啦。” “C姐你不用担心，像乐言这种颜值的女生，拒绝是她从幼儿园就开始的人生修行！”安琪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6章 你的名字 上次到外国语学院上课，乐言是怀着收复失地的心情来的，从主楼大厅一路走到阶梯教室全是烂熟于心的场景，感觉自己像是回家了一样。这第二次来，乐言的心境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再看四周的人物环境也有了不同的感受。曾经可爱可亲的同系姐妹，现在瞧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怪异。许多原本相熟的男生们则完全避开眼神交流，反倒是走过身后才回头偷瞄自己。乐言体会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人走茶凉，还是无法倾诉的那种。 “跟这哥们倒是可以倾诉几句，可结果肯定是自讨没趣。”乐言瞧了瞧身旁的章小天，心中暗想。 “你那视频拍的很有意思，看来你也想通喽。”章小天说道。 “想通什么啦？”乐言不解。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想方设法的逃避不如正视现实，把握当下，”章小天低声说道，“别不承认，眼神骗不了人的，今天你的状态就比上次好很多。” “我哪有想通了这么多事情，我上次是什么状态啊？”乐言问道。 “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还以为我就是那根稻草。”章小天指着自己的鼻子。 “怪不得吃完饭跑那么快，怕我讹上你呗。”乐言此刻想起来还有点不爽。 “我说句发自肺腑的话，”隔了半分钟的安静，章小天忽然很正式的说道，“我觉得现在的你，比以前的‘你’好很多，我相信以后的你会做得越来越好！我都给你们的视频点赞了呢。” 这话真正的含义只有他们二人能够体会，乐言心中一阵感慨，望着章小天的侧面，忽然想起安琪那句‘人畜无害的小角色’的点评，忍不住笑容绽放。 “波哥他们没选报这门课真的好幸福，我天天来吃狗粮吃的内分泌都要紊乱，”庭子在一旁抗议。 “放心庭子，第一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第二呢这位小姐姐的颜值已经超过了我能容忍的上限，我怕是不能接受。”章小天安抚自己的室友，“哦对啦，今晚我又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 “今天有这门课，我们都猜到了你晚饭肯定还是单飞，去吧，光耀五三零的门楣，”庭子俯身越过章小天，“乐言，帮我给安琪同学带句话，真爱粉催更哦。” 下课后，章小天和乐言一起下楼走出外国语学院，两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四周人群的无形压力。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十分严重的事，”章小天对身边的女孩说道，“你杵在我旁边，肯定扼杀了很多女生对我的爱慕之心，大大降低了我遇到真爱的几率啊。” “少来这一套，你啥情况我不知道啊，我最清楚不过，”乐言又想起了室友对章小天的评价，一脸明媚的笑容已经有点收不住。 “呵呵，以前啥情况你当然最清楚，课余时间要么打篮球，要么泡网吧，有什么社团活动能躲则躲，系里同年级的男生一个比一个熟，女生都一学期了还没认全，我还要继续吗？”章小天痛心疾首。 乐言不敢再笑，原来安琪等人评价章小天的这口黑锅还得自己背着。 校园餐厅里，乐言又习惯性的打饭去了，章小天也乐得清闲，大喇喇的坐在位置上东张西望。 乐言两只手各端着一个餐盘臂弯里还夹了杯饮料回到座位，“我刚才忽然意识到，我们还是很多问题没想通，”乐言把东西摆好后说道，“比如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排队打饭啊。” “哈哈，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许多习惯嘛一时半会很难改的，这也是你以前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你看旁边那些男生的眼神简直不能更崇拜一些，让我满足下小小的虚荣心，这种待遇以后怕是不多了。也算是对我失去很多潜在可能性的补偿吧，”章小天瞧了瞧乐言买的晚饭，有些得陇望蜀的说道，“其实，我特别爱吃那家风味小炒，只是每天排队的人太多了还限量，我就没提，不想让你排队排太久嘛。” “也没什么，下次吧。”乐言捧起饮料喝了一口。 “你晚上不好好吃饭，喝这些东西。”章小天看了眼对面的女孩。 “一直都喜欢，可是之前总被别人说这爱好很娘泡，现在好了，我可以为所欲为。”乐言感叹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心态积极一些，就会发现许多美好。 “咳，那个，嗯。。。”章小天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乐言含着吸管问道。 “这种凉饮那个来的时候少喝。”章小天意识到可能是因为相处的太过轻松，顺口说了句多管闲事的话，为掩饰尴尬只有立刻闭嘴埋头扒饭。 两秒钟过后，乐言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果然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无论心态多么积极的面对生活，总会有一些磕磕绊绊在不经意间凌乱你的脚步。 女生宿舍楼下，章小天停住了脚步。 “带学生证了吗，登记一下可以进去哟。”乐言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 “算了，那位楼管阿姨的战斗力我是见识过的，你回去吧，下周见。”章小天转身准备离开。 “小天！”乐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着章小天的背影脱口而出。 章小天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来，两人于无声中驻足对视。 片刻之后，乐言纳闷的说道，“真奇怪，好像这是我第一次喊你的名字吧，怎么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有什么形容不出来的，就是冷飕飕的那种感觉呀，我都感觉脊背一阵发紧，你怎么突然来这一嘴，我完全没有准备好。”章小天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出丑，所以有些气急败坏，“到底什么事啊？” “没事啦，我走了。”乐言同样感觉到鸡皮疙瘩一身，转身落荒而逃。 门卫室的楼管阿姨目送一路小跑上楼的乐言，又瞥了眼呆立一会儿才离开的章小天，不屑的冷哼一声，“幼稚！” 乐言是想问章小天最近有没有跟家里联系，这是她原本准备在晚饭时跟章小天商量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结果被冷饮的话题搅得后面全程冷场。在宿舍门口本来也有机会说的，又被自己搞得气氛诡异。 乐言觉得莫名其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为何从我嘴里喊出来会让彼此感觉如此别扭。乐言转念一想，章小天好像也从来没有当面叫过自己的名字，“还说想通了呢，换个手机还要适应几天，何况是换个人生。” 安琪正坐在电脑前乐呵呵的点着鼠标。看到乐言回来后，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被管理员赋予权限了，就是俗称的加V哦，”安琪一脸夙愿得偿的幸福，“我在浏览粉丝给我的留言，各种花样姿势的催更，哈哈！” “今天外语学院有人托我给你带话，也是这个意思。”乐言最守信用，带话必到。 “你怎么一上那门选修课，晚饭就回不来呀，不会有情况吧，”安琪凑上前来，希望从乐言的脸上发现蛛丝马迹，“我们宿舍不允许有地下情存在哦。” “没有啦，C姐呢，怎么还没回来。”乐言转移话题。 “下个月校庆的事情，因为又是个整十的大庆，两个学校都很重视，所以要求每个学院都要派出一名联络员专门协调这件事情，C姐当仁不让嘛。”安琪说完又转去刷论坛了。忽然一声轻呼，安琪嗖的转过身来望着乐言，两眼止不住的放光。 “哎呀安琪，你总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心脏真有点受不了。”乐言无奈的说道。 “我们宿舍必须要出个节目啊喂，”安琪越想越兴奋，直接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哈哈，我完全同意。”从屋外进来的程欢也听到了安琪的提议，“刚才开协调会，包括对面科大在内好几个学院的联络员都跟我提这事呢。你们宿舍要脸有脸，要嘴有嘴，必须要出节目的。” “意思就是颜值于才华并存嘛，好好的一句话怎么表达成这个模样，”安琪哂道。 “话糙理不糙嘛，筹办组里我们学校的负责人在协调会后专门找我说了几句，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程欢看了看乐言，继续说道，“两个学校明里暗里的较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校庆同台表演这种场合一争高下更是无需多言。往年几届校庆，演出后评比的结果科大那边都是压倒性的胜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学校确实冒出来几个狠角色。论坛里两个学校每次因为一些名目繁多的排名争论起来，科大那边都爱拿这件事嘲讽我们，真的无力反驳。今年又是个整十的大庆，两个学校都非常重视，这紧握的拳头都要攒出指印了，我得到消息，我们C大校方的管理层一致认为，必须要在这次校庆上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一雪前耻。” “论坛上几个科大的大V嚣张的很，很早就开始放话了，”安琪已经处于亢奋状态，“我们必须要拿出个漂亮的节目，为C大撑起这个场面。” 程欢和安琪兴冲冲的构思节目的雏形时，乐言收到章小天发来的一条微信，“我想明白了原因，你想知道吗？” 乐言抬头看看两个室友，发现她们暂时没功夫搭理自己。 “当然想，快说。”乐言立刻回复。 “阅后即焚。那天我们分别醒来后，这个世界马上接纳了我们各自新的身份。但是这个拼图还缺失的一角，恰恰就是我们俩人对彼此身份的认可。这是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它，我们就像一块失准的手表，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时间。直到刚才在宿舍楼下，你无意间喊出了我的名字。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你已经开始认可我了，我对此表示感谢。我也会努力，在下次见面时，喊出你的名字。”章小天发来一段长长的文字。 “真的是这样吗？”乐言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一种茫然若失的惆怅。 第7章 原来真的比我厉害 一个周末，程欢接到李科的电话，说是下午跟其他学院约了一场篮球比赛，希望程欢有时间的话帮忙组织个小型啦啦队来撑一下排面。乐言喜欢看篮球，安琪喜欢看热闹，再叫上隔壁宿舍两个正感无聊的女生，这队伍就算成型。 谁知来到篮球场边一瞧，仓促成型的啦啦队立刻被对面的阵仗给吓傻了眼。 “李科，你刚刚不是说随便约的一场球赛吗，我这大略一看，对面助威的女生得有几十个吧，”程欢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来这么多女生啊，这就是直白的炫耀他们外语学院的女生多呗，”李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下不能放水了，宁可在男生面前摔跤，决不能在女生面前跌倒！” 乐言看着对面外语学院那几个正在热身的男生，不禁暗想，“来那么多女生助威也是没办法的事，男的确实太少，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张面孔，只有靠女生壮点声势。” 波哥给章小天指了指这边，笑着说了几句。章小天转头瞧见乐言后，大步朝走了过来。李科几个文史学院的男生顿时一脸警惕。 “乐言，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篮球。”章小天说完后潇洒一笑，转身回到球场。 “嘿这小子，这算是挑衅吗？”一旁的元方说道。 “当然是赤果果的挑衅，文史学院的雅典娜由我们来守护！兄弟们这场球别搞飞机啊，都认真点。”李科大力拍掌给队友们加油鼓劲。 “他很正式的叫了我的名字，这是表示对我身份的认可嘛？” 乐言在一边上演着内心戏码，“可是再次嘲讽一下我的篮球技术真的有必要吗？” 周末里体育馆和操场上的人本来就多，全部被这边啦啦队震天响的助威声吸引过来，篮球场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动静那么大，很多人还以为是什么正式的比赛。 球场上势均力敌，球场边早已分出胜负。安琪嗓子都喊哑了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过随着比赛的进行，女生们的呐喊加油渐渐不再区分立场。不管是哪边的球员，只要打出一个漂亮的进球，都会得到一阵热烈的欢呼。到最后比赛结果已经变的不再重要，球场上的男生们心下了然，也不再针锋相对，很有默契的切换成表演式的打球节奏。 比赛结束后，几个打球的男生已经变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互相握手击掌，围观的女生们一边兴奋的议论着一边慢慢散去。 乐言却有些闷闷不乐，“这球打的确实比我好，可是球品如人品，你自己优秀也没必要时时打击别人的自信吧！” 程欢目光如炬，“刚才那位就是选修课坐你旁边的男生吗？” 安琪的八卦之魂又一次熊熊燃起，“就是跟你吃了两次饭的那个男生！” “还都是我请客。”乐言又感受到人财两空的悲伤。 几个最后留下的男生一起走到场边，李科笑着说道，“小天说要请我们吃饭，几位美女是否愿意赏脸同去。” 校门口的一家饭馆里，年轻人们围坐着一起。坐在乐言和章小天之间的安琪忽然伸了伸舌头，嬉笑着与乐言互换了座位。 程欢提起了校庆的事情，校园论坛上双方已经互下战书，但是C大这边因为历史战绩不佳，总显得底气不足。 “学校筹办组上次开会，说我们学校现在已经预报名的节目虽然整体质感还不错，但是科大那边好像已经胸有成竹，必然是有杀手锏的，”安琪大吐苦水，“学生处的汤主任又找到C姐，让我们好好准备节目。时间紧任务重，我现在压力山大呀。” “他们的杀手锏猜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肯定还是那几个科大的名人出来刷眼球呗。”李科很不服气。 “我倒是有个想法供你参考，节目的主题要跟大家产生共鸣，比如一部大家都爱看的电影或者漫画，”章小天看了看身上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篮球服，“校园题材的最佳。” 回学校短短的一段路，本来同行的男孩女孩们心有灵犀般的走散成了几波人。几个男生相互一笑，约定换身衣服后校门口集合一起去网吧开团，李科和程欢去了院系党支部，安琪火急火燎的去图书馆翻阅资料。章小天和乐言走到男生宿舍门口，停下了脚步。 “球场上我说的那句话，你作何感想啊？”章小天问道。 “我听到了那个名字，也要谢谢你的认可。现在好像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把握当下是最重要的。不辜负身边所有的人，更不辜负自己，你说是吧。”乐言认真的回答。 “不错不错，那后半句呢？”章小天又开始了调侃。 “啊。。。？”乐言刚刚还在灵魂鸡汤里自省，马上就被拉回了现实，“你厉害行了吧，我们学院的李科比都是你章姆斯的手下败将，何况是我这只弱鸡呢。” “不错不错，自我定位清晰，哈哈。”章小天好像等这句话等很久了，开心的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本来一直想说什么来着，每次要正经说些事儿都被你搅的七荤八素，”乐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你最近有没有跟家里打过电话啊？” “打过好几次呢，”打完球又马上出去吃饭，章小天觉得身上不清爽，想赶紧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这个说来话长了下次聊吧，又或者你带了学生证的话，登记一下也可以进去哟。” 乐言伸进口袋，掏出了学生证。章小天看着乐言走到门卫室作登记，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瞎抖什么机灵。 乐言在门卫大叔的注视下签完名字，回头望着杵在原地的章小天，“走吧，我可以进去了。” 庭子和波哥已经奔赴网吧享受男生的集体生活，五三零宿舍里只剩下田野在看书，一个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男生。 章小天也管不了那么多，交代乐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别到处乱跑，再跟田野打了声招呼后，拎起一袋洗浴用品直奔公共洗浴室。 乐言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章小天在男生洗浴室的画面，马上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想起自己初次进入女生洗浴室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又是精彩纷呈。 田野透过书本的合缝悄悄的看着乐言，情绪从这个女生刚走进来时的惊涛骇浪中慢慢平复下来，心中不禁感叹，“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柔美的脸庞像是被施了魔法，一瞬间晴空万里，下一刻云山雾绕。”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乐言从内心戏中醒过神来，望向侧身坐在书桌前的男生。田野的身体瞬间僵硬，不知道应该动还是不动，手里的书成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些标点符号和词语BUG，不是在故意的假装更新 ^^ 第8章 羁绊 与女生常常分为几个小圈子不同，男生集体往往会分成一个大圈子和零星几个圈外的不合群者。田野因为性格腼腆内向又无太多课余爱好，慢慢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圈外人士。平日里跟院内大部分男生都没讲过几句话，跟女生更止步于眼神交流，唯独与章小天的关系还一直不错。第一次出远门，总会碰到一些生活上或者心理上的困境，田野也喜欢向章小天请教。章小天虽然好多问题自己都没搞清楚，可是只要田野开口，他每次都大包大揽负责到底。 想起以前这些事情，乐言的眼神变得温暖起来。 “大周末的你也不出去转转，”乐言微笑着说道，“手里拿的什么书啊，举那么高跟捧着一盘菜一样。” “恩。。。，《女人为什么爱说慌》，啊，我是说书的名字，”田野慌的一比，前两日在图书馆借书的时候，章小天临时起意将这本书塞给了自己，当时也未及多想，现在真是欲哭无泪，“我刚开始看。。。，其实我就是随便翻翻。” “我们学校图书馆还有这种书？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乐言一脸问号。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话说了一半没再往下继续。田野心思细腻，担心把章小天供出来不仗义，会影响到他同乐言的关系。他听庭子眉飞色舞的讲过日语选修课的事情，只是章小天一直不置可否。 “就这个题目能写这么厚一本书啊，太神奇了，作者是男是女，让我看看里面都写的什么好不好。”说话间乐言站起身来。 田野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手里的书不知何处安放。 “嗨嗨，你要干什么，”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的章小天站在宿舍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场景，“我这哥们很单纯的，你别故意逗人家，讨厌的很。” “洗浴室里人多不多？”乐言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这天气越来越热，人当然多了。”章小天随口一答。 “沐浴乳洗发水什么的无所谓，香皂最好不要互相借用，现在想想还是有点不卫生哦。”乐言不知道是担心章小天还是担心洗浴室的其他兄弟。 “恩。。。恩？多管闲事！”章小天有些后悔将乐言带进了男生宿舍。 一旁的田野同学不知道到眼睛和手脚应该摆放成什么姿势才不会尴尬。思来想去只有‘嗖’的一声站起身来， “我去图书馆借本书去，恩。。。，顺便把这本书还了。”说完后几步冲出宿舍。 “田野这个人挺善良的，又那么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伤害他。”乐言很郑重的交代。 “乐言，你如果再用这种皇帝给太子交代遗诏的口气说话，我要喊人了，让楼管大叔把你赶出去。”章小天有点气急败坏。 “说说爸妈的事儿吧。”乐言坐到了田野的座位上。 “各方面都挺好，儿子不在身边，他们难得清闲，”章小天眼睛一翻，“我怎么感觉你这一会儿说的每句话都怪怪的。” “可能是回到了以前的宿舍，心情比较特别吧。”乐言笑呵呵的说道，“你继续说。” “妈一直问我在学校生活的好不好，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女朋友，还说之前我因为和爸拌了几句嘴后提前返校，寒假都没在家过完，老头儿后来都后悔了。然后爸就在旁边打断了，问我学习如何，”章小天有点不爽的看了看乐言，“当时气氛挺好的，我没敢告诉他们上学期还挂科了。” 乐言自知理亏，只有歉意一笑。 “妈还说爸爸前几次染完头发总觉得不舒服，干脆以后都不再折腾，现在快要变成白头发老头儿啦，”章小天的声音有些低沉，“妈又说自己一打电话就唠唠叨叨这些没用的，以前儿子早就不耐烦的打断了，现在这么不声不响的听着，倒是有些不习惯。” “每个人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大概都是你要懂事、要努力、要有出息，妈妈却在我中考平庸过关后说过一句你要开心，虽然多年以后谈起此事她早已没有印象，但这曾是我生为人子最大的优越感，”乐言眼角噙着泪花，“妈妈还说什么啦？” “妈妈还说，你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学习生活，可以再自信一些，爸爸妈妈为感到你骄傲。”章小天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孩，心中一阵不忍，“没了。” 宿舍探进一个脑袋，是隔壁宿舍的兄弟，“小天，你的沐浴乳可否。。。，哎算啦，”看到宿舍的场景，那颗脑袋好似触电般缩了回去。 “以后多往家里打电话吧，妈妈唠叨了你就听着，爸是个倔脾气，其实他也非常关心你在学校的情况，电话上好好说话，别没两句就抬杠。”乐言又仿佛开始交代遗诏。 “放心吧，我比你有耐心多了。”章小天这次没有挑理。 “没有聊天的心情啦，那我先走了。”乐言起身往宿舍外走去。 “哎，你等会儿。”章小天急忙拦阻。 “还有什么事吗？下次再说吧。”乐言心情低落。 “我意思是你出去之前把脸收拾一下，你这跟小花猫一样泪奔而去，我回头咋跟兄弟们解释啊。”章小天求生欲很强，他预料到晚上八成又要面对一场会审。 乐言忽然想到只顾自己的感受呢，把别人忘记了，“那我这边呢，我还一直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他们也没来过电话，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章小天心下一阵黯然，又有一些感动，眼前这个女孩明明心都碎了一地，还有心情顾及别人呢，“我们家关系比较淡漠，爸妈那边你不用管，有空跟奶奶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就行，她年龄大了不太会用手机，只会接电话。” “哦，记住啦，”乐言现在脑袋有点转不动圈，也不知道章小天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假，“那你看我这脸，现在出去有没有问题？” “哎，傻子也看的出来你刚哭过，头低一点再收点下巴，我送你出去。”章小天把心一横，随便他们晚上怎么问，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看着乐言的身影消失在男生宿舍楼前，章小天心绪难平。他知道对于乐言来说，现在才是最难的一关。相对于身体，生命中还有许多更加难以放下的珍宝，那才是一生的羁绊。而自己呢，为何从没有像乐言今天这般伤心难过。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他们，没有让我理解到亲情，却教会了我勇敢。 章小天洒然一笑，转身上楼，看到了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几个男生站在走廊看着章小天，表情一致的写着，“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章小天一个蛇形走位，溜进宿舍。 第9章 校庆 安琪的节目终于敲定，内容写了满满一张纸。晚上回到宿舍，安琪非常自豪的将剧本交给两位室友传阅。 “亏我还仔细的瞧了半天，这不就是唱首歌的意思吗？”程欢觉得此事有点悬。 “C姐这你就不懂了，我主打的是情怀。你知道有多少男生最初接触篮球是因为这部漫画，又有多少男生把这位女主角幻想成自己未来的女友嘛？这是一块神圣的徽章，深深印刻在无数男孩懵懂的青春记忆当中，”安琪越说越激动，“想象一下，那段令人血脉偾张的音乐响起，那位让人魂牵梦萦的女孩从幻想中走来，那个画面简直是。。。，嘘，注意保密，提前泄题的话现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哎，本来以前校庆的时候，表面上的友谊第一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这次却不同了。活动开始前不管是学校管理层还是师生内部，双方很多话都说的太过直白，搞得现在气氛越来越凝重，我都有点后悔出头当了这个联络员，”程欢不停的倒苦水，“希望这个节目届时可以真如你说的那样血脉偾张，还有什么魂牵梦萦。” “放心，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安琪非常自信，“下面我安排一下剧组人员的具体工作，我本人负责细化剧本和现场指挥调度，C姐负责化妆和服装道具，我彩印了几幅人物的海报，你可以参考一下。乐言，嘿嘿，你懂得，这几天多练练这首日语歌，不过别有压力，反正也没几个人听得懂。” 乐言本来有点犹豫，可是看到大家都在尽心竭力的做事，一时间竟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是站在千余人面前表演节目，上次这么做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参加校园歌曲比赛。可那次是几十号人的大合唱，张张嘴划划水就完成了任务，还顺便领了个集体荣誉奖。 “这创意是不错，但你到时候在台上万一怂了，可有些不好收场。”章小天还真有点担心。 “我现在已经怂了，可每次看到安琪她们期待的眼神，我精心准备的理由也只能咽回肚子，”乐言一脸生无可恋。 “哈哈，她们知道你一定想往回缩，所以坚决不会给你机会的。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这首歌曲的旋律你肯定也听过，歌词就那几句背熟就好。”章小天给乐言加油鼓劲，“你往好的一面想啊，只要演出成功，这门日语精读课老师肯定给你通过。” “这都什么事儿啊。不怕你笑话，我想象过自己成为流川枫的画面，实在不行樱木也凑活，对这位女主角我承认有过幻想，但是没幻想过成为她啊。”牢骚归牢骚，乐言还是乖乖回宿舍排练去了。 看着乐言匆匆离去的身影，章小天心中轻松了一些，他真心希望乐言能够在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中，忘掉那些跟X事件有关的忧伤和烦恼。 为了公平起见，校庆举办场地由两个学校轮流提供，今年是C大。大礼堂已经布置完毕，来观看演出的学校领导和师生们开始陆续入场。安琪一行三人也早早的来到偏厅。 “真的要穿这件短裙吗？礼堂那么空旷，到时候大腿被穿堂风吹的凉嗖嗖的，我怕忘词儿啊！”乐言往下扯着裙子，“C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记得海报上那位小姐姐的裙子没这么短的。” “别往下扯了，我拿着海报和你的尺码找商家订做的，人家老板都说了，保证百分百还原角色。”程欢非常确定的说道。 安琪上下打量着乐言，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太棒了，颜值即正义这话永远是真理。放心吧乐言，把节点踩准了，动作表情自然一点，你就按照我的剧本轻松的表演。我向你保证，过了今天以后关于这次校庆，大家只会记得我们的节目。” 舞台上，C大的一名男生正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只是礼堂不太收音，吉他的声音比较单薄，前面虽然放着两个话筒，出来的效果仍然差强人意。台上表演的男生自己也越唱越没信心，到后面直接草草收场。 灯光忽然一暗，舞台上出现了几个身穿LED发光服装的背影，心领神会的科大师生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伴随着节奏明快的音乐，发光的身影开始整齐划一的表演各种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每一个节拍都踩的非常精准，给观众带来强烈的感官冲击，台下的鼓掌叫好声一波高过一波。 “这是学生吗，不会是他们科大花钱请来的专业舞蹈演员吧。”程欢忍不住吐槽。 灯光瞬间全亮，音乐切换成节奏更加强烈的舞曲，一位脱掉黑色表演外套、戴着面具的男生开始独舞，很多人已经猜到了这位男生的名字，现场气氛被推上沸点。音乐戛然而止，男生甩掉面具用一个张扬无比的姿势结束了表演。 大家刚准备鼓掌时，那位男生忽然大声说道，“本来不想露脸的，又担心别人会说我们是花钱请来的舞蹈演员，我是唐昊辰，祝愿大家今天晚上能够收获快乐和幸福。” 安琪一脸不屑的评价，“浮夸。” 下一个上台表演的是孟瑶，也是科大的风云人物。不愧是舞蹈世家出身，一亮相就是几个门槛极高的现代舞动作。 “最看不懂的就是现代舞。”安琪撇撇嘴角。 “可是总能给人一种格调很高的感觉。”程欢无奈的说道。 表演结束，大家刚准备鼓掌，孟瑶忽然也大声说道，“我希望今晚自己也能够收获快乐和幸福。”台下一阵叫好和起哄。 “这恩爱都秀到校庆的舞台上来了，太高调了吧，”安琪转身对乐言说道，“下个节目结束以后就是我们，让他们再嚣张一会儿。” 乐言紧张的手心出汗，程欢上前一个紧紧的拥抱，“乐言加油！” 台上一对C大的男女学生在深情对唱，却偏偏选了首苦情无比的曲子，台下观众的情绪刚刚被前面的节目调动起来，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这大喜的日子，选的什么歌啊，”程欢怒其不争。 “一切都是铺垫，该我们的节目了，记好节点，加油，乐言！”安琪朝着舞台方向摆出一个滑稽的姿势。 歌曲《直到世界尽头》的音乐响起，乐言深吸一口气，默念一句爸爸妈妈请为我感到自豪，缓缓走上舞台。 台下观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幅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忽然穿过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薄纱，来到世人面前。台上那个披着长发如梦幻般的身影，不正是每个男生完成一个漂亮投篮后，幻想球场边出现的那位欢呼跳跃的美丽女孩嘛。你好，不期而遇的青春记忆。 一曲终了，乐言微微鞠躬走下舞台，观看演出的师生里许多人依然沉溺于神游之中，竟然忘记了鼓掌。 安琪和程欢从旁边迎了过来，三个女生紧紧的抱在一起。 第10章 到底谁没想通 评比结果出炉，C大终于在整十校庆取得了一次难得的胜利。虽然两个学校之间的气氛在活动开始之前有点剑拔弩张，但是演出圆满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以后，一次公平比赛的结果双方也都可以坦然接受。科大的师生们纷纷在论坛上对C大表示祝贺，作为获胜一方的C大更要表现出足够的风度。 管理员把校庆现场录制的影片，剪切成以每个节目为单位的小视频上传到校园论坛，以供没有机会到现场观看的师生们欣赏。 在乐言的视频下面，一个被置顶的回复写到，“好奇妙，就像一个尘封十几年的黑白梦想被天使点亮了颜色，坦白说看完这个视频后我热泪盈眶。谢谢你，乐言！”后面的回复密密麻麻好像排列整齐的队形一样，全是“谢谢你，乐言！” 周一下午的选修课，年轻的日语老师一进门就说道，“乐言，歌唱的真棒，日语歌词也表述的精确而富有情感，我原本还担心你选这门课只是阴差阳错呢，现在看来拿到选修课分数是不在话下嘛。” 乐言一脸惊喜，五分的选修分啊，这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安琪说她不能贪功，这个节目的创意有你一半，晚上邀请你去唱歌，没有拒绝的选项。”乐言传话必到。 “我晚上都已经答应那谁。。。，”章小天看到乐言瞪大的眼睛，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自从那次在男生宿舍谈了关于家人的事情以后，章小天总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仿佛生抢了别人的东西一般，气势上落于下风。 章小天得到允许可以再叫上一个人。波哥和庭子已经预料到周一又是章小天背弃兄弟的时间，早已出门至网吧开团，田野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同意，章小天只得作罢，单独赴约。 在KTV选了一个宽敞的包厢，一行人坐定以后，章小天和李科开始聊天，越聊越热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边程欢都已经唱完了几首歌，安琪不得不开始点名，“我说你们两个男生，是专门来KTV讨论体育比赛的吗，来唱一个啊。” “倾国倾城会唱吗？”章小天一脸神秘。 “走你，安琪切歌。”李科心领神会。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 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两个男生把一首唯美婉约的对唱歌曲演绎的形神俱备，旁边的几个女生看的瞠目结舌。 “接着浪，哼哼，等着出名吧。”安琪用手机全程录了下来。 “记得给我们开美颜。”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对着安琪比了个心。 乐言忽然心中一动，“这家伙不会假借男生的身份，行些难以描述的便宜之事吧。虽然我貌似没什么权利过问，但是当着我的面都这样毫不掩饰，我看不到的时候岂不更加肆无忌惮！”乐言脑海中诸如篮球场、网吧还有洗浴室等等场景开始幻灯片一样的划过，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程欢却笑的前仰后合，不断地起哄再来一个。 “没问题，为了祝贺你们的作品大红，我就牺牲下色相。”章小天接过程欢递过来的墨镜戴在脸上，又唱了首节奏欢快的英文歌曲。KTV包厢里一片欢声笑语。 从歌厅出来以后，章小天找了个机会凑到乐言身边。 “连KTV里戴墨镜唱歌这种傻到冒烟的事情我都做了，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章小天关心的问道，“琢磨什么呢？” “小天，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乐言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字眼，既能够表达清晰又不会刺激到章小天，“你发觉某个男生很有吸引力，总是忍不住想和他一起做许多事情，比如吃饭唱歌打篮球之类的，恩？” “乐言，我发现你的智商不仅平均指数不高，而且还特别的起伏不定，”章小天好像被踩到猫尾巴一样跳将起来，“本来想跟你多走一点温暖的路线，我看我还是走自己的路线回宿舍吧，拜拜。” “不高兴啦？”乐言在手机微信上问道。 “是的。”章小天回道。 “回答的这么直接呀。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说自己没有不高兴的嘛？”乐言有点讨好的说道。 “那是女生的套路。你还是没有正视我的性别！”章小天又有点炸毛。 “我现在已经十分认真的正视你的性别啦。”乐言赶紧安抚道。 “乐言，我非常清晰的告诉你，打从X事件那天醒过来，我就是一名真正的男生了，包括身体和心理。这么跟你说吧，当我看到一个男的，如果意气相投爱好相仿，我就想成为他的朋友；当我看到一个女的，如果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我就想成为她的男朋友。”章小天觉得这个事儿还是要对乐言明确知会一下。 “哎呀，你别多想。我就是担心你会有一些不适应，毕竟男生有时遇到的一些问题呢我还算是有点经验，你如果想不通又无处倾诉时可以找我咨询一下嘛。”乐言继续安抚。 “多管闲事，我还有点担心你没想通呢。来来来，我考考你，如果现在看到一个阳光帅气身材又好的男人，你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要说实话否则日语精读必挂。”章小天反将一军。 乐言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人的身体是个非常奥秘的事物。成为女生之后，乐言发现面对许多相似的问题时，自己的思考角度和解决方式与以前相比都有了变化。身体更是如此，有时无意间跟其他女生发生一些身体的接触，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马上觉察并佯装不知的分开。 可是像章小天自己说的那样看到个美女就想入非非，这也太露骨了吧。乐言脑海中浮现出几张相识男生的面孔特别是五三零宿舍那几位曾经的室友后，马上感到一阵恶寒，赶紧用力摇头甩出脑袋。章小天的脸紧接着出现，乐言傻眼了，对着曾经的自己想入非非吗，这画面怎么如此怪异。 乐言马上开始自我检讨，“怪异什么，小学的时候也是有女生赠送过爱心礼物的，中学的时候也是有女生表达过爱慕之情的，人家一点也不差好吧。” 看到乐言一直没有回复，章小天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乐言那张脸我虽然再熟悉不过，可不经意间还是会被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晃一下心神。但是我从来没有生出不纯的想法，跟她相处起来也轻松自在。就是因为我明白，她还不能把男生当成真正的异性动物啊。” 第11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晚上熄灯之后，女生宿舍的夜间讨论照例开始。 “问你们个事，先说好别一惊一乍的，”程欢说道，“你们觉得李科这个人怎么样？” 黑灯瞎火间，安琪的床铺传来一阵快速起身的响声，“我觉得他挺不错的，皮相过得去，”安琪一本正经的说道，“集体荣誉感很强，同学们有谁需要帮忙的他都非常上心，以后肯定对自己的女朋友也特别贴心。C姐啊，其实李科对你的想法班里好多人早都看出来了，只是以前你一直不予回应，我也不好强拉红线。” “他的心思我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确实不是我心中理想的类型，大家一个班级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好表示的太过直接，免得以后大家尴尬，”程欢悠悠的说道，“可是这段时间，他自告奋勇的陪我一起为校庆的事情跑前跑后，竟然生出一些同舟共济的感觉。今天送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说，校庆结束以后再也没有理由天天陪着我，听完我这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哎，有时候想想，女孩真的挺好追的。陪伴就是最大的利器，只要开始没有拒绝，到后面舍不得分开的几乎一定是女生，”安琪感叹道，“C姐，你基本上已经被拿下。” “你什么时候成感情专家啦，不说我了，”程欢翻了个身，“乐言，说实话我有点看不懂你和那个章小天的关系。” “对啊乐言，我也有好几次想问你呢，今天既然C姐提起了，你给我们解惑一下呗，”安琪接着话茬，“我朋友遍布全校，好多其他院系的人也经常问起关于你的情感状况呢，我有个第一手消息，下次再被问到心里也有底啊。” “我们两个看起来有什么问题吗？”乐言有点心虚。 “你俩太有问题了。要说关系亲近吧也确实，他对着你说话相当随意，好多我们都不太敢开的玩笑他都随便说。更关键的是你的态度，也丝毫不以为忤，”程欢明显是观察了很久，“我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亲密无间的纯洁友谊。按说你们到了这种程度，应该有一些粉红的信号出来了，可是我左看右看的，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想起来了，”安琪刚刚躺下没多久又猛的坐起身来，“我听说过有一种男生，贱得很，他会悄悄接近你，参与你生活的点点滴滴，让你慢慢的接受身边有他的存在。女生由开始的习惯发展成信任，最后变为依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沦陷。可是男生却在临门一脚的位置止步不前，如果女生按捺不住主动出击，他很可能立刻转身离开，而且还会说跟你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把所有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女生自己伤心欲绝。” “那这男的为了什么啊？”乐言自认为对各个类型的男生都有所涉猎，毕竟也在那个群体存活了十几年。。。 “为了进退自如啊。这种男生心机深重，他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可以把布局已久的女生追到手。可是万一有个什么别的情况，比如发现了更好的目标，他马上可以抽身离去，还不用背上始乱终弃的恶名。女生纵然痛苦万分，也没什么太好的理由纠缠不清。”安琪越说越觉得靠谱。 乐言明白室友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自己和章小天因为X事件被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自然跟正常男女之间相识相知甚至相恋的过程截然不同。朦胧的吸引、试探的接近、暧昧的确认，这些本应发生在一段感情诞生之前的懵懂和美好，在自己和章小天这里被直接跳过。在旁人看来两人那份莫名其妙的亲近，其实源于对彼此天然的熟悉。 “可我对现在的他真的熟悉吗？”乐言暗自思忖。“除了每周的两节选修课以外，平时我没在身边时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跟同学和老师相处的如何。他现在越来越阳光自信，外语学院女生那么多，他的性别取向如自己所说又完全正常。。。” 带着淡淡的惆怅，乐言沉沉睡去。梦境里，她发现章小天在前方不远处慢慢的走着。她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章小天转过身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这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乐言一刹那间竟有点看不清他的眉眼。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又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章小天径自转身继续前行。乐言有点慌乱，想快步追上去，却发觉彼此的距离在迅速拉远。乐言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路，再抬起头的时候，章小天已经走远，身边还多了个一袭白裙长发飘扬的背影。 周五下午的选修课上，乐言坐在章小天的身边，任由老师的声音畅通无阻的的从两只耳朵穿行，丝毫没有打扰到自己跌宕起伏的内心世界。 下课后，庭子懒洋洋的拿起课本准备离开。 “今天没约？”章小天问道。 “没有。隔壁宿舍那两位老搭档都是本市人，下了课就要回家过周末，待机的只有我和波哥，”庭子忧伤的说着，“今天就算你想陪兄弟们，也只能回宿舍相陪。” “你们三个人，再加上我，刚好开团。”沉默许久的乐言忽然仰起脸微笑着说道。 在学校附近的一所网吧里，四个人一字排开坐好位置。 “小天，你负责保护好乐言。人家第一次玩，不要让别人欺负的太过分把兴趣给打击没了，”波哥交代，“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我们。” “捡到什么好的武器装备别藏着掖着哦，第一时间问问主力有没有用得上的。”庭子接着说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改头换面的提高了嘛？”网吧里音乐的声音开的有点大，乐言凑到章小天的耳朵边。 “以前是弱鸡板凳，现在是绝对首发，你说算不算改头换面，”看到乐言一脸戏谑的表情，章小天讪讪的说道，“你记性还真的好。” 在网吧这种绝对阳盛阴衰的娱乐场所，一位养眼的大美女自然更加醒目。人来人往的都会忍不住往这边瞧上几眼。好多学生都认出她就是那个校庆舞台上，一身cosplay打扮的美丽女孩。 “小天，注意你右后方，哎呀，完了完了，”庭子捶胸顿足，“又是第二名，太可惜了。” “嗬！乐言竟然还活着呢，”波哥重燃希望。 “我让她见屋就钻，然后躲到视线死角，就这样不断循环。没想到她不开一枪竟然活到了最后。”章小天一脸无语。 “乐言，看到对面那棵树了吗，把shoulei全部丢过去，”波哥非常镇定的指挥，“搞定！庭子，去喊网管过来确认一下战绩，第一名的奖品由乐言自己选。哈哈，这就叫天选之女，第一次玩游戏就吃鸡！” 回宿舍的路上，乐言手里拎着个布偶娃娃。齐齐的刘海，弯弯的笑眼，乐言不时拿到面前瞧上两眼，总觉得这娃娃有点像一个认识的女生。 “小天，我记得你们系里有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叫玉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那个。”乐言终于想起来了。 “是啊，我们系的，不过是隔壁班的。”小天随口答道，“你今天太有面子，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我现在正式接收你成为我的队友，不要太骄傲。” “我说那个玉儿呢，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交集？”乐言继续追问。 “也就见面打个招呼，印象中没有单独聊过天，”章小天未及多想，“怎么忽然提起了她，你认识她吗？” 乐言斟酌了一下，觉得也没必要瞒着章小天。 那还是上个学期的事情。章小天有次在外语角经过，遇到了独自戴着耳机对着水池里的假山练习口语的玉儿。章小天不想打扰人家，准备轻手轻脚的从旁边走过，谁知玉儿刚好一回头与章小天的眼神撞个正着。玉儿脸上的表情先是有点害羞，然后又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小女孩憨喜的神态对男生的杀伤力是一箭穿心，章小天的心中不停回响着一句话，“你眼睛会笑，弯成小桥！” 晚上回宿舍以后章小天嘴巴没守牢，庭子几人不住怂恿他赶紧行动，章小天脑袋一热就给玉儿写了封信，忐忑了几天后，人家回信了，没答应也没拒绝，大致意思就是我们平时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希望有机会进一步了解之后再说。 “然后呢？”章小天若有所思。 “然后等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那封信写的确实有点草率，人家的回信应该也是一种礼貌的拒绝。所以倒不如轻拿轻放，这事就过去了。”乐言说话间发现章小天的表情不太对劲。 “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章小天一拍大腿，“我就纳闷呢，总感觉玉儿每次遇见我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她们宿舍那几个女生，碰见时就跟我欠钱没还一样眼神里透着杀气。” “啊，就是说那个玉儿可能对你还是有点想法哦？”乐言追问。 “肯定是人家当时就没有拒绝，女生嘛脸皮都薄，总是要矜持一下的。结果你倒好，上去撩人家一下，没得到明确的回答后立刻鸣金收兵，”章小天痛心疾首，“多少美好的恋情就在这一念之差中错过，现在还让我给你背锅。找个时间我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可她若是明确表示愿意跟你交往一下，你怎么处理啊，当初毕竟是。。。，是咱们先起的头。”乐言有点心虚。 “感情这种事情，哪有一上来全是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的，”章小天捋捋头发，“我们多少是有些理亏，她如果真有那意思的话嘛，反正我觉得笑起来如此可爱的女生，心底一定很善良，彼此再深入了解一下也未尝不可呀。” 第12章 昊天星辰 乐言回到宿舍，将布偶娃娃丢到自己的书桌上。 “乐言回来啦，好漂亮的布偶娃娃，又是最近新出的什么卡通人物吗？”安琪问道。 “是玉儿。哦不，就是个普通的布偶娃娃。”乐言明显不在状态。 “乐言，先别告诉我你晚上去了哪里，让我猜猜，”安琪一脸神秘，“你去了锦江边上离学校没多远的那个不二网咖，你坐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你还吃了鸡，对不对？” “别逗人家了，”程欢笑着拆穿安琪的把戏，“下午那会儿有人在网吧里认出了你，就拍了几张照片放在校园论坛里，现在这些人简直成了狗仔队。照片下面还配了行文字：偶遇赤木晴子，网吧吃鸡！” “乐言别担心，那几张照片我看过，颜值在线的。哦对啦，”安琪拉着程欢和乐言一起看，“上次我们去KTV唱歌的时候，李科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那首情歌对唱，我剪辑加工了一下上传到论坛里面，又是一个热门作品。他们两个估计还不知道呢，自己明天就是名人啦。” 视频里面两个男生深情对唱，歌确实唱的不错，而两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的那股得瑟劲头，才是视频最大的亮点。也有细心者从一闪而过的镜头里，看到了一脸懵圈的乐言和花枝乱颤的程欢，有个人在作品后面发表的评论，得到了最多的点赞，“我支持两个男生继续发展，你们怎么看？” 乐言感觉有点累，回身坐到自己的座椅上。安琪还在点着鼠标，忽然惊讶的低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呀？” “赶紧点开看看，”程欢在旁边说道。 原来校园论坛里有人通过管理员权限给安琪发了一条私信。点开以后，是一段简短的文字。“最近科大里有人在筹备一件事情，可能会让乐言感到困扰。请你转告她，守住本心方可拨云见日。” “最讨厌这种说个事情遮遮掩掩的，这跟啥也没说有什么区别嘛。”安琪嘟囔着。 “虽然还不清楚这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是针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乐言来的，”程欢隐约有点担心，“乐言，你最近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没有啊，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人也不多，谁那么无聊干嘛针对我。”乐言今天心情本来就有点低落，现在越发有些烦闷。 “我觉得这个人也是善意的提醒。这段时间我们就提高警惕，以不变应万变，”程欢安慰道，“乐言也不用因为这件事过于心烦。退一万步讲即使没这条私信提醒，就我所知学校里惦记你的人也多了去了。” “是啊，特别是校庆之后，校园里经常飘着一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你平时不关注娱乐八卦，都不会相信好多小道消息编造的有多夸张。校庆这事儿是我极力撺掇的，还有那个湖边的视频，现在还挂在论坛的置顶位置，我都跟版主提过好几次，”安琪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你原本安安静静的校园生活，现在全被我打乱了。” “你千万别这么想，这些事情都是我自愿的，”乐言赶紧安慰安琪，“我今天就是跟小天他们一起玩游戏有点累，男生们一进网吧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我还就沿着学校那条主道光明正大的走，倒要看看这些人暗地里酝酿的什么阴谋诡计，还需要我守住什么本心。” “好的，我们就是你的左右护法，诸邪避退。”程欢拍着胸口说道。 旁边的安琪也重重的点头。 接下来几日，三个女生一直处于警戒状态。大家根据已掌握的信息推理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近一段时间乐言在学校的人气太旺，招来了某些女生的嫉妒，便想搞出一些恶作剧来令乐言出丑。所以男生群体的嫌疑被基本排除。在校园的任何场所，安琪草木皆兵，甚至觉得哪个女生跟自己有过眼神交流就有嫌疑，连同程欢和乐言也被搞得神经兮兮。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再这样下去别人都还没有任何行动呢，自己已经神经衰弱。 “那个发私信的人是不是在耍我们呐，有管理员权限的也就我们几个人，一会我回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安琪愤愤不平的说道。 上午两节必修课结束，人群如潮水般从各个教学楼里涌了出来，校园里一下子变得异常热闹，广播里也开始放送一些欢快的青春乐曲。大部分学生穿过学校中间的一个活动广场，往校园深处的生活区域走去。 学校广播里的音乐忽然停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道，“同学们中午好，希望大家先不要离开广场，让我们一起见证接下来这个神圣的时刻。” 有些人马上就猜到是什么事，起哄叫好声此起彼伏。安琪和李科一脸兴奋的往前面挤，想要抢占个有利位置。程欢抬脚刚往前走两步，忽然眉头一皱，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回头看向杵在原地伸着脖子瞧热闹的乐言，心中暗忖，“不会真如我想的那样吧。” 周围的三座教学楼面向广场这一面，同时缓缓落下三幅巨型海报，程欢只瞄了冰山一角就确认了心中的想法，赶紧跑到乐言面前说道，“现在赶快逃应该还来得及，你最烦的套路马上就要上演。” 之前几个女生一起追剧。各种虐心狗血之后，男主角背着降落伞从天而降，在绚烂的背景烟花中，单膝跪地向女主角求婚。安琪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程欢淡淡一笑，乐言却开始吐槽，“最烦这种套路！有没有好感是彼此早已了然的事，心中若有意根本不需要这般哗众取宠，心中若无意那更不应该强人所难，这种剧情就是对观众的不负责任，还顺便带坏小朋友。” 海报渐渐露出全貌，第一张是乐言在砚湖边上那个视频里的场景，第二张海报是乐言在校庆舞台上全情投入的表演，第三张里的乐言正站在球场旁边单手高高举起欢呼助威。 几十只粉色的气球同时飞起，唐昊辰神采飞扬的大步走来。 “你是第二个让我主动表白爱意的女人，”唐昊辰气场十足的掌控全局，“第一个是我亲爱的妈妈。” 乐言知道错过了逃跑的时间，脑海中飞速旋转着如何收场。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第二漂亮的女孩，”唐昊辰节奏感很好的停顿了一下，“第一漂亮的女孩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唐昊辰单膝跪地，把手中的一大捧玫瑰花举到乐言的面前，“昊天星辰面前，你愿意做那位第一漂亮的女孩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安静下来，等待女主角做出回应。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走，气氛开始尴尬，安琪忍不住问道，“乐言，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等那些气球自己飞远，”乐言收回目光，望向自己身前这个跪姿已经有点僵硬的男生，“你明白了嘛？起来吧。” “同学们，散场了散场了，来来让一让，”程欢拉着乐言快速逃离现场。 唐昊辰站起身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把手里的玫瑰花束拆散分别送给周围的女生，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非常感谢，感谢对我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第13章 恋爱课堂 唐昊辰表白被拒绝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两个校园。 “乐言，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呢，”安琪试探的问道，“那个唐昊辰搞出来的这一幕确实有点浮夸，这应该也是他一贯的风格啦。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用心的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像他这种人，做这种事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一定要爽，然后顺便征服一颗女孩的心，”乐言自觉洞若观火，“他认为一切都是尽在掌握手到擒来，可惜到我这儿偏题了。” “乐言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若是我遇到这种情景，估计当时就两眼一黑双腿一软，那还不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安琪还在脑补当时的画面。 “其实男女交往的过程，本来就是一盘对决。容貌、身材、家世、财富、学识，才华等等一切都是对垒双方砸向棋盘的棋子。如果谁都不愿弃子言和，那就拼到至死方休甚至终成陌路。而爱意更深的一方往往会在棋局破裂前收手，所以当爱情真正开始的那一刻，也就不再与公平有关，”程欢一番感慨，“只不过像唐昊辰这种条件优越又性格张扬的人，把这种过程隐蔽又充满反复的对决，直接翻到明面上变成了攻城略地。” “讨厌，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们就是欺负我没谈过恋爱嘛。”安琪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你那么可爱，一定会遇到一份完美的爱情。就像歌词里写的，晚点出现没有关系，只要余生是你。”乐言摸摸安琪的头发，给予鼓励，“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等那个他刚冒头就上前一把摁住，先甩他两个耳光怒斥‘为何迟到这么久’，然后紧紧抓牢再也不送开手！” “乐言说的真好，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程欢尴尬的说道，“可是现在有个人好像也没准备松手。” 校园论坛里唐昊辰在自己的主页更新了一段文字，“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我可以站得很远。” “一个无比骄傲的人，放下身段走苦情路线，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程欢有些担忧的说道，“说明他没准备放弃也不想息事宁人，从未品尝过的挫败伤害了他的骄傲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他现在是要向你宣战了啊，乐言。” “如果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越努力奔跑距离目标就越远；如果一开始就没看对眼，越纠缠就越让人觉得烦。”乐言跟安琪说道，“借用下你大V的关注度，把这段话放到你的主页。” “乐言，我发现你真的从内心深处排斥他这种类型的男生啊，不得不说你注定就是他无法逾越的人生滑铁卢。”程欢感叹。 “原来对三高男这个群体凝聚在灵魂深处的怨念，是不会随着时间久了性别变了什么的就可以轻易消散，”乐言自嘲的想道，“曾经也近乎意淫的幻想过扬眉吐气的逆袭，可现实的剧本从来是那么平淡无奇。当我已经准备好心安理得的接受隐约可见的未来时，上天却在我的命运键盘上按了重启。” 午饭的时候，章小天端着餐盘正在东张西望找位置，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章小天心下一动，快步走上前去。 “哈喽，可以拼个桌嘛？”没等对方回应，章小天已经四平八稳的坐下。 玉儿抬起头时，嘴巴里还含着筷子。看清楚对面的人后，先是一丝惊慌，接着又有些漠然，最后变成礼貌的微笑，一张小脸上的表情跟C市近段时间的天气一样，转瞬间几度切换。章小天不禁暗忖，“这小丫头心里还是有怨气啊，看来今日得小心应对。” “今天怎么一个人哪，平时看到你们宿舍几位美女都是统一行动的嘛？”章小天客气的开了个头。 “科大今天邀请一位很有名的语言专家来授课，她们都去听课了，午饭就在那边解决，”玉儿回道，“你怎么也一个人呐，帅哥美女今天都没功夫陪你啦？” “庭子他们上午的选修课在市中心那边的老校区，中午就没回来。至于美女嘛谁说没功夫陪我，”章小天一脸恭维，“我对面不就坐着一位嘛。” 玉儿撇撇嘴，嘴里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章小天看着对面女生低头默默吃饭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一些愧疚，虽然这个黑锅背的实在有点冤。 “玉儿，有些话我本来以为不用说的。可也许是多虑了，我感觉咱们之间的默契似乎没有完全同步。”章小天不准备再绕弯子，“我从来没后悔给你写那封信，信里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一刻我真实的想法，我惶恐的是我不慎重的举动打扰了你的生活。所以当你回信婉转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玉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犹豫了一下后刚想说话时，又被章小天打断。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从此闭口不提这件事，并不是因为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更不代表我当时的心意是半真半假的试探，只是因为我尊重你的决定。”章小天一脸真诚的说道，相信当时的‘自己’大概也是如此的想法吧。 原本玉儿提出要一起出去撸串时，章小天还有点犹豫。后来计划一变，玉儿的室友方华也要一起去，看着庭子那张春心洋溢的脸，章小天知道为了兄弟这趟也不能再推辞。 聚餐期间，章小天借机说了很多恭维奉承又隐含歉意的话，庭子没察觉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只认为今天这哥们可能是多喝了两杯啤酒，说出来的话简直有点没羞没臊，两位女生却闻弦知意。 方华大方的表示，“以前交流的少都是因为不熟悉，以后院里再有什么集体活动，你们男生可要积极参加哦，不然真到了毕业那一天，连个伤感的情绪都酝酿不起来。” 庭子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以后随时听候调遣。” 四人一起举杯，气氛十分和谐。庭子顺杆而上，开始跟方华讲些学校里的奇闻趣事，逗的女孩掩口不止。章小天和玉儿互递了个默契的眼神后，相视一笑。 忽然间心生感应，章小天侧身一看，刚好跟相隔几排之外的餐桌上居中坐着的男生对上了眼神。 第14章 各自一方 察觉自己审视的目光被发现了，对方也不以为意，干脆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你们好，我是科大的唐昊辰，可以打扰几位坐下来聊几句吗？” 大家隐约猜到了一丝原由，“大家也算是半个校友嘛，快坐。”章小天客气的说道。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两所学校之所以欣欣向荣，很大因素就是有个齐头并进的同行者在身边鞭策，就像马拉松的前两名选手一样，这关系早就超越了竞争对手，应该算是命运共同体了吧，”唐昊辰叹了一口气，“可是有很多C大的同学，就是不看好一些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两个学校之间呢。” “我们看好你的呀，只是人家不答应也没办法。”玉儿微笑着说道。 “其实这次被拒绝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我做了许多前期调查，所以很清楚有一些不利因素的存在，首先，这个女孩十分优秀也与众不同，恐怕我的行事风格未必对路，”唐昊辰望着章小天，“还有就是，她明明对所有上前示好的男生都戒心深重，却似乎偏偏对你毫无防备。” 章小天苦恼于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心中暗想，“她怎么会对我疏远戒备呢，她曾经还想过主动进攻收复失地呢。” “章小天与乐言只是刚好上了同一门选修课，偶然相识后一同到校园餐厅吃个饭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看到章小天没接话，方华有些沉不住气。 “他们还有很多交集，我打听到这些事情并不难。乐言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招人耳目，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发现的，”唐昊辰看着章小天，“同时我也听到了一些描述是关于你对她的态度。哎，其实我最讨厌话传话，很多明明白白的事情就在有心无意的转述中变了模样，因此我想当面听听你的想法，请原谅我的唐突，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太重要了。” 章小天明白唐昊辰的意思，也开始反思以前对乐言的种种态度和行为。他发现许多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真的毫无道理。“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跟她亲密无间，又有什么资格在与她的相处中玩笑调侃。如果说X事件让我们的命运发生了一次交集，可那段震荡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不是应该到了花开两朵、各自一方的时间吗？” 心中明朗后，章小天直视唐昊辰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和乐言也只是几面之交。她对朋友赤诚相待，可惜流言总是捕风捉影。为了她的名誉，今后我会注意分寸。” 唐昊辰一脸欣喜，抓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祝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收获快乐和幸福。” “这还真的是你的口头禅。”庭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看向章小天，心中有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章小天和乐言之间的事情，庭子看的最清楚，心中也最想不清楚。 几杯过后，两个微醺的男生似乎已经建立了某种可以分享恋爱信息的关系，“不过我要给你一些忠告，据我对乐言的一点浅显了解，你那种华丽刺眼的正面强攻肯定没戏，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一旦触响了安全警报，她定会选择一种无可转圜的方式拒绝你。”章小天仗义执言。 “我都明白，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直来直去，为一个人改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嘛。”唐昊辰心领神会。 晚上回到宿舍，看着庭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章小天有些不耐，“干嘛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小天，我觉得你今天说的话，有点对不住人。”庭子也不想继续憋着。 “对不住谁，玉儿，还是乐言？”章小天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乐言，你把自己跟她的关系说的太淡，也撇的太清。”庭子觉得自己有责任说两句，“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知道，你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事情很多我也知道。虽然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不清楚，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望着你的眼神我却看的非常清楚，那绝对不是你所说的几面之交。” 章小天看着庭子那张被酒气熏的微红的脸，心下莫名一阵感动。“庭子，我不想瞒着你。你说的也许有道理，我和她怎么说呢，确实比较投缘。能跟一个大美女交朋友谁不愿意，赶巧人家也瞧得起咱们，从来不摆那鼻孔朝天的臭架子，所以我这不马上就将她从黑名单里来放出来了嘛。”章小天后来听室友提起过这段小插曲。 想起以前的事，庭子不禁咧嘴一笑。章小天继续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生，”章小天猛然一惊，发现顺着酒劲差点把一些隐秘的事情给说漏了，还好庭子没理解自己真正的意思。章小天酒意惊醒后又开始胡诌，“所以当一个女孩长的太美了，美到让身边的男人对她失去亵渎的冲动，也是一种悲哀呀。” “小天，你现在是在正经说话吗？”庭子被绕的有些晕。 “哎呀，说的文气点你就接受不了。我意思就是找老婆呢，要找个能过日子的，”章小天靠近庭子，一脸不正经，“漂亮归漂亮可也要有鲜活气儿，咸淡相宜那种就好，比如方华我觉得就不错。” “嘿你小子，话可以乱说，花不能乱采，留心兄弟之间掰手腕啊。”庭子知道这个话题结束了，也不便多言。 乐言走进教室，班里面正在议论的声音忽然小了一些，此种场景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明白其中的苦涩。乐言虽然表面上浑然不觉，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黯然。刚坐下不久，乐言收到了章小天发来的微信。 “玉儿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好像还是应该要跟你说一声。”章小天打了几个黑锅的符号。 “搞定了是什么意思，怎么搞定的啊？”乐言追问道。 “这个嘛，哪些话是千万不能说，哪些话是要变着花样重复的说，我心里跟明镜一样，哈哈，”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章小天的得意，“前天晚上玉儿邀请我们一起去撸串，这不就是冰释前嫌的仪式嘛。”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应用心理学的基本概念和理论基础。乐言放下手机看着PPT上的图片文字，暗自腹谤，“揣测女生的心理应该是一个男孩人生中最难的课题吧，可是对于这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明卷考试，这难道不是作弊吗？” 章小天和乐言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某种默契，平时很少联系，只有一周两节的选修课后一起吃晚饭，在此期间探讨一些属于两人的隐秘话题。 “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也交接的差不多了，对吧。”吃饭时间章小天有些欲言又止。 乐言抬起头望着章小天的脸，依稀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她已经拥有准许你可以跟哪些女生单独吃饭的权利了嘛？” “你说玉儿吗？我和她就是消除了误会，你想到哪里去了，”章小天解释道，“那天去还有另外一个主要目的是撮合庭子和玉儿的室友方华。” “那是什么原因，感觉你想要和我解除天然的同伴关系呢。”乐言有些难过。 “X事件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在各自人生的轨道上前行，而且越来越稳、越来越快。”章小天心中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决定把话说完，“可是我们两人的轨道是通往不同的方向的，我们。。。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我以前或许不懂，不过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你的想法。你一直把自己过往十几年的记忆当作人生的阴影，它让你感觉到压抑，甚至窒息到想逃离。没想到天使降临，你真的有机会逃离了，所以你决定不再与那段时光有任何瓜葛，而我注定跟那段岁月有关。我就是那段过去的阴影，是这样对嘛？”乐言幽幽的说道。 “你跟奶奶通电话啦？”章小天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些信息。 “是的，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乐言的声音有些颤抖。 章小天知道现在需要更狠绝一些，“我没有办法把爸爸妈妈还给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你更爱他们。现在我和爸爸关系非常好，托朋友从国外买的纯天然染发素爸爸用后感觉很舒服，我自然没告诉他真实的价格；我和妈妈关系也特别好，也许是缺啥补啥，从小没听过唠叨，现在特别爱跟妈妈打电话就是为了让她尽情发挥，我一点都不烦还越听越来劲。”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乐言拿纸巾接着扑簌扑簌掉下来的泪珠，“好丢人呐，其实从小到大我都不哭的，即使眼泪在眼眶里滚几圈都不会让它掉下来，怕被人笑话。” “男人的眼泪不值一文，女人的眼泪那可不一样。”章小天感应到了周围越来越多的注视。 “呵，也只有是在意你的人眼里，才不一样吧。”乐言还在拼尽全力的对抗着泪水。 “乐言，将来你一定会拥有关心在意你的人。天哪，你好像从来都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耀眼。只是你要正视自己更要放下心结，比如你对我莫名其妙的亲近，就是因为你还想拼命抓住那段其实已经不属于你的过往。”章小天不忍再说，站起身准备离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的情景嘛，你也是说了一堆让我绝望的话之后起身离去。”乐言仰起头望着章小天，“我忽然有种感觉，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想好了有一天要与我切割清楚吧。” 第15章 来者不善 看清楚乐言的表情，安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女孩拉到椅子旁边坐下。 “又是人财两空？”安琪表情尴尬，关切之下也不知道怎么顺嘴说了这句。 乐言微微一笑，想起以前的事情，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程欢也拉了把椅子坐到乐言身边，“跟章小天闹别扭啦？” “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得消化消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乐言确实不晓得如何跟两位室友解释。 安琪刚想说话时，手机响了一声。低头一看，是庭子发来的短信。 安琪抬起头，表情惊讶的看着乐言，“庭子说，前天晚上他们外语学院几个人出去聚餐时，遇到科大的唐昊辰，跑过来跟章小天唧唧歪歪了半天。” 乐言失魂落魄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力量。有所觉察的安琪马上拉着乐言的手说道，“乐言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在担忧什么啊？” “我不是担忧，”乐言缓缓说道，“是愤怒！” C大底蕴深厚，是一所文理兼修的综合性大学。科大虽然学科门类也比较齐全，但是明显偏理工一些，而动力工程学院更是皇冠上的明珠。 唐昊辰芝麻大点的事儿都拿到校园论坛上发表心情，乐言没费什么功夫就研究清楚了他出没的路线。第二天上完第一堂课，乐言找了个理由独自溜出学校。她认为这件事自己去解决就可以，没有必要把别人牵涉进来。 动力工程学院前面有个小广场，乐言在一条长椅上稳稳坐下，守株待兔。 结果兔子还没下课，却招来了另外一个人。 孟瑶和唐昊辰都是自带明星光环的人，所谓人以群分，两人进入大学后没多久便走到了一起，成为人人羡慕的高人气情侣。可是彼此都心高气傲，相处时间一久难免产生龃龉，两人性格皆棱角分明，挨得太近时不是你戳我一剑就是我锥你一刀，一点小事往往闹得不欢而散。而几乎每次争执都是以孟瑶的让步收场。 大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时，二人又因为寒假先去谁家发生矛盾。孟瑶早已经提前放风给家人，孟家枝叶繁盛亲戚众多，三姑六婆的都准备来见见唐昊辰这位风闻已久的乘龙快婿，结果到跟前了男主角又要撂挑子，孟瑶面子上过不去，想起之前每次冷战都是自己先低头，更觉得委屈不已，负气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对方先认错。谁知道等了几天，唐昊辰没任何动静，一问他的室友才知道这位老兄早已重新买好车票回家过年了。家族团年饭上，看着父母一脸尴尬的表情，孟瑶给唐昊辰发了条分手的信息。 唐昊辰这边也早生出了其他心思。当初选择跟孟瑶在一起，一是这女孩既漂亮又多才陪在身边很有面子，二是觉得既然大家都看好我们那便顺应天意人心。可待在一起久了冷暖自知，初始的激情早在周而复始的冷战与复合中消磨殆尽。 寒假结束后，学生们陆续返校，唐昊辰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孟瑶有些心慌了。找动力学院的眼线打听后才知，唐昊辰已经开始跟系里大一的学妹搞起了暧昧。孟瑶咽不下这口气，跑到那个女孩宿舍里大闹一番，把唐昊辰一段马上开始的恋情生生搅黄，至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闹僵。期间孟瑶也几次表达过重修于好的心意，甚至在不久前的校庆上几乎公开的示好，可是唐昊辰就是不接招。 虽然不再是情侣，可孟瑶和唐昊辰确实是同一类人，也最能心意相通。校庆舞台上，C大那个叫乐言的女生一番正中无数人下怀的表演之后，孟瑶就隐约预感到唐昊辰又要出幺蛾子。意料之中，唐昊辰搞了那么一出，当初追自己都没那么大的阵仗；意料之外，他竟然被不留情面的当场回绝。更让孟瑶愤愤不平的是，唐昊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拒绝后竟然还要死缠烂打，玩起了苦情路线。最近在校园论坛上发表的心情动态，俨然一副为爱放低姿态、为情奋不顾身的痴心做派。 孟瑶有点看不懂唐昊辰了，更看不懂那个乐言。顾此失彼间，收到一位相熟的同学发来的信息，说刚才竟然看到了乐言，就在动力学院门口的小广场。孟瑶关心则乱，不及多想就一路疾奔冲到了乐言的面前。 “你是来找唐昊辰的吗？”孟瑶开门见山的问道。 “恩，找他说件事。”乐言一边应着，一边暗自思索眼前这个女生气势汹汹的来意。 “你是在用类似欲擒故纵的手段，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孟瑶居高临下的盯着乐言。 下课铃声响过，动力工程学院的师生们从教学楼鱼贯而出。 乐言和孟瑶站在一起，这幅难得一见的画面竟有种难以言喻的仪式之感。很多人停下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围观，还有人拿出了手机拍下照片在朋友圈里转发。唐昊辰明显已经收到了线报，神采奕奕的朝着广场这边阔步走来。 “乐言，真的是你呀！怎么不直接来教室里找我，竟让你等这么久！”唐昊辰的声音里透着真诚的喜悦，顿了一下后神情不变的转向孟瑶，“之前的事情是我态度不好，不过唯独是今天，希望大家都念及一些同校的情谊。” “唐昊辰，我今天。。。”乐言决定速战速决。 “唐昊辰，”孟瑶提高音量把乐言的声音覆盖掉，“你就是太过自作聪明，现在的小女生可厉害着呢，上次你们系那个学妹的事情，你还不汲取教训吗？” “上次那事还不是因为你。。。，”唐昊辰马上压住情绪，看着孟瑶的眼神带着少有的乞求，“其他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好嘛，如果是我做的欠妥，我会弥补。可当下这个时刻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 唐昊辰转向乐言，“不好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不用了，我就是。。。，”乐言刚一开口，马上又被打断。 “不用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看到唐昊辰哀求的眼神后孟瑶更加怒不可遏，把矛头转向了乐言，“早听人说过，脸越媚心越妖。小学妹这前倨后恭的手段确实厉害，学姐我也临摹临摹。” “孟瑶!你别太过分了，我今天要不是看着乐言的面子。。。”唐昊辰有点炸毛了。 “孟瑶，你几次打断我要说的话。如果你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这么做，那就是你不懂事。”乐言对孟瑶没有恶感，可到嘴边的话不停被怼回肚子里总归不舒服。 “乐言，你看你真的误会了，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唐昊辰急忙撇清。 “唐昊辰，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孟瑶炸毛的节奏倒是跟唐昊辰有种天然的同步。 “如果你没有他女朋友的身份还这么做，那就是你没礼貌。”乐言补了一枪。 “我也想懂事呀，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沾花惹草吗？我也很想礼貌，默默的排队等着轮到自己的号码牌吗？”孟瑶颤抖的声音粉碎了表面的强势。 本来还有几句杀人无形的话，可看着孟瑶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划出一道伤痕，乐言倒是有几分理解这个女生哀怨委屈的心境，于是不再针对她而是转向唐昊辰，“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几句话，喜欢哪个女生是你的自由，可是骚扰她身边的人却是犯忌，你一直以情场优等生自居，竟然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请你到此为止吧。”乐言转身走了两步，回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唐昊辰和身边梨花带雨的孟瑶，“你们俩个就别作了，相亲相爱为民除害吧。” 看着走远的乐言，唐昊辰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般从云端的顶点一路失重到深渊的谷底，身边的孟瑶怯怯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昊辰，乐言都说让我们相亲相爱，为民除害。。。” “孟瑶，我跟你势不两立！”唐昊辰从谷底爬上了岸，怒火中烧的离开广场。孟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声泪俱下。 第16章 正常的女生 程欢和安琪刚冲到学校门口，就遇到了凯旋的乐言。 “乐言，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就跑到人家学校去撕X，也不叫上我们，他们没有仗着人多欺负你吧。”程欢拉着乐言关切的问道。 “你看我这光景，像是丢了咱们C大的脸嘛？”乐言心情很好。 “既然占了便宜咱们赶紧走吧，免得他们反应过来以后回来找平衡。”安琪还是有点害怕，慌张的催促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回到宿舍，安琪不停的拍胸口给自己压惊。 程欢在一旁哂笑，“就你这胆子，还说要去给乐言撑腰呢，真去了我们还不得负责把你扶回来呀。”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就只去了一节课的功夫，”乐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完了完了，那储老师肯定也知道了，我给她请假的时候说的可是去高铁站送同学。” “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储老师早晚都会知道。安琪刷论坛的时候看到的，有人全程报道呢。我刚一听到脑袋都蒙了，一下课赶紧拉着安琪去救驾，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成功脱身。”程欢心有余悸。 “瞧你们说的，好像我是去人家城门下骂街挑战一样，”乐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就是去跟唐昊辰说点事儿。” “因为庭子发的那条短信吗？”程欢脸上飘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你这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他在咱们学校广场搞的那出闹剧，还有这段时间在校园论坛里发的那些酸溜溜的文字，我都忍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换了是我也得缓几天，虽然我绝对不会干出那种傻事。可是说到底他也没什么恶意。”乐言忿忿的说，“可是他竟然骚扰我身边的人，这是踩了我的红线，婶可忍叔不可忍啊。” “你说的跟江湖恩仇一样，可我怎么品出来一股别的味道呐。”程欢脸上促狭的笑意越来越浓。 “什么味道啊？”安琪的捧哏恰到好处。 “护夫心切。” 程欢点点头，对自己的总结很满意。 晚上寝室熄灯以后，乐言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反思一向息事宁人的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打从和章小天重新建立联系的第一天起，乐言就模糊的觉察到了两人对这段关系不同的态度。也许就如章小天所说，自己放不下对过往的牵绊，所以乐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章小天分道扬镳。看着如今的章小天把自己的学习生活、人际交往还有家庭关系处理的越来越好，乐言总能生出一股沁满身心的欢喜，这是曾经的自己一直期望却没能做到的事情。她希望自己能成为章小天生活的一部分，可以继续观赏甚至参与到这个让自己欣喜不已的进程。乐言就像在悄然无息又尽心呵护一颗萌芽般，培育着自己和章小天的关系。但是唐昊辰粗暴的打断了正在朦胧渐变的过程，把幼苗袒露在阳光曝晒之下。乐言理所当然的愤怒。 而程欢的意思，乐言自然也明白。那张脸在镜子里看过十几年，因此对章小天真实的心意是乐言一直不敢深想的事情。可如果未来真的要牵手一个男生，似乎最熟悉的人反而最让人心安。 想起自己与章小天之间那些或啼笑皆非或心照不宣的事情，乐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总是希望跟我保持距离甚至各奔东西，都是因为他那段不快乐的成长经历，这不是他的错，更不是我的错。单就一个正常的女生来讲，他对我的感觉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忽然灵光一闪，乐言唰的坐了起来，“我的天！怪不得他对我完全免疫，这家伙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女生吧！” 一个闷热的下午，庭子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无精打采。“这憋了一天的雨也没下，我现在抓一把空气都能挤出水儿来。” “走两步都出汗，不适合任何户外运动，就在寝室呆着吧。”章小天懒洋洋的接话。 “对啦，这一个学年马上都要结束，我们哥儿四个还没正经吃过一顿酒饭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晚上如何。”波哥的提议马上得到大部分人的赞成。田野在章小天的威逼利诱之下，也半推半就的答应。 五三零终于凑齐，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都有股莫名的喜悦。饭菜还没上桌呢，两瓶啤酒已经见底。田野借着酒劲说了些平日里挨两拳也不会松口的掏心话，又把几位室友感动的清空了两瓶啤酒。 一位服务生打扮的小妹妹端了两盘凉菜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几位小哥哥慢点喝呀，我们家的拿手菜还没上桌呢。” 章小天赶紧接话，“小姐姐说的是，我们留点肚子等着捧场。” 庭子看了看章小天，心里的话憋了几天实在是难受，“小天，有个事不大不小，但总归是我瞒了你，今天我先给你道个歉。” 波哥正嚼着一根泡椒凤爪，听到庭子的话后心里咯噔一响，暗道刚刚的气氛这么好，这俩人不会一直藏着什么矛盾准备趁此机会摊牌吧。想准备和事，可嘴里的凤爪有些进退两难。 “庭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我没放在心上，”章小天瞄了眼自己这位心里藏不住事的兄弟，“只是为了防止你下次再偷偷的通风报信，我故意假装不知道，就是让你憋几天难受难受，哈哈。” “可是乐言为了你跑到人家学校去理论，明显把你衬托的有些不够爷们，这事儿你也不介意吗？”庭子得寸进尺。 “嘿你小子，别转着圈的挤兑我啊，”章小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庭子的意思。 波哥一脸惊讶，“乐言那么做原来是为了你？要真是这样，那这事儿乐言做的仗义。你有什么表示没有？” “仗义什么，一点都不像个正常的女生。唐昊辰和我那天就随便聊了几句，她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跑去堵人家教学楼门口，还把科大的校花给整哭了，人家还是大二的学姐呢。”章小天撇撇嘴。 “这事多提气啊，我觉得乐言这事干的漂亮，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庭子一脸崇拜，“再说了，女孩在涉及到男女感情的事情上，原本就更加恩怨分明，这恰恰说明乐言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性情女孩。言尽于此，我干了。” 田野也端起酒杯，“小天，珍惜身边人。” 第17章 不可告人的交易 周六的清晨，五月的阳光铺满整个房间。乐言把已经被遗忘在衣柜里许久的两个大行李箱拖到书桌旁，清点库存。 “乐言，你这大清早的，在找什么东西嘛？”安琪睡眼惺忪的从上铺滑溜下来。 “我怎么这么多东西？”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衣物，乐言不禁咂舌。 “你刚入校时带的那个箱子里全是你的随身衣物和生活用品，”安琪当时也觉得奇怪，“这两个大箱子是你后面托运过来的，感觉你就像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学校一样，你自己都忘记啦？” “这是大学四年都不准备回家的意思吧，”乐言暗忖。 “这俩箱子你好久没动过了，这是要干嘛呀？”程欢晨跑归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倒腾几件换季的衣服出来。”乐言随口回道。 程欢心思一动，“换个季节，再换个风格，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当然好啊。”乐言正犯难呢，以前也曾羡慕过女孩的衣服款式五花八门、搭配起来千变万化，现在才明白还是男生穿戴衣物那种省心省力的感觉安逸。 “C姐，这几件我怕是驾驭不了哦。”乐言感觉所托非人。 “这都是你自己的衣服，怎么驾驭不了，”程欢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看这标签都还挂着说明从未穿过，回忆当时肯定是因为马上开学了，情急之下就对着码子一顿乱买，没细琢磨以后穿不穿的出门。”乐言还是有点犹豫。 “乐言，你说女孩子为什么喜欢买那么多衣鞋配饰，有些抱回来丢在衣柜里却很久都不用，”程欢开始引导。 “因为女孩都是龙，把山洞里囤满宝藏然后蹲在上面就很开心，不一定非要用。”乐言说出脑海里的答案。 “我的天呐，这回答属于典型的直男思维，从你嘴里说出来也太不可思议，”程欢一抚额头，恨铁不成钢，“标准答案应该是女孩的心思敏感，情绪多变，所以选择的穿衣风格一定要跟当下的心境匹配，才会让自己身心舒畅。” “你给乐言选的这几套衣服，是要匹配什么心境哪？”安琪日常捧哏。 “春已暖，夏未开。最好的朋友都在身边，最喜欢的人就住对面，”程欢拎起一条短裤，“总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到秋天来临，都必须露腿。乐言，你以前的穿衣偏好我绞尽脑汁的总结出三个字，冷淡风。” 李科跟章小天几个人正在球场打篮球，程欢拉着乐言去瞧热闹。 “本来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可现在跟你走在一起，我觉得轻松多啦。”乐言看着程欢一身火辣的打扮，同为女生竟然也有点心跳加速。 “跟你走一起压力比较大，我必须要给自己多一些自信嘛。”程欢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科正准备来个帅气的人球分过时，一眼看到对面缓缓走来的两个女孩，人好不容易收住了，球已经不知去向。 程欢自不必说，性感和自信的化学反应成倍的催生着青春无敌的气息。同行的乐言也一反常态，上身套着一件宽松却隐约露出肩膀的黑色长衣，下半身的白色短裤几乎被完全遮挡，与脚下的马丁短靴之间隔着一双修长的裸腿。 程欢捕捉到章小天从乐言身上滑来飘去的眼神后，不禁莞尔一笑。 元方把球从场边捡回来，悻悻的说道，“这球还能继续吗？” 中午来到经常光顾的学校餐厅，刚刚找好位置乐言便起身准备去打饭。 “你这好像不太方便啊，今天的午饭还是我去买吧。”章小天想要拦阻。 “什么不方便，”乐言低头瞧瞧自己，对章小天摆摆手说道，“你就安心坐着别假客气了，我轻车熟路一点不麻烦，再说你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看着乐言轻快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章小天心中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想起不久前就在这个地方，自己对这女孩说出那些决绝的话，某人决定等对方回来后马上道歉。 餐厅所有窗口走一个来回之后，乐言又是一手一个餐盘臂弯里夹瓶可乐回到座位。 章小天嘴巴刚刚一动，乐言立刻一手按着饮料瓶子一手指着章小天的鼻子，“好好说话啊，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小天话到嘴边却被打乱，不由一阵讪笑，只好在心里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今天这餐厅里的空调太不给力，”乐言变戏法一样掏出个发圈，抬起胳膊把披着的头发向后束着随意扎起。 “要滑下来了。”章小天翻翻眼皮，开始吃饭。 “什么？”乐言嘴里含着吸管，含糊不清的问道。 “我说你的袖子，快要滑下来了，”章小天忽然有点烦躁，“你这衣服怎么选的啊。” “你选的啊。”乐言的眼睛笑成一条线，“安琪说我换了风格以后，已经是一名优秀的直男杀手。” “好多衣服当时买的时候都没仔细看过，”章小天不愿意接这个锅，“我发现自己有些强迫症，看到别人的袖子滑下来后，我特别想给她提上去。” 乐言不禁暗自佩服程欢，章小天这回答简直是照着她的剧本台词念出来的。 “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饭，只顾着喝那些凉的东西。”章小天已经不想道歉了。 乐言撇撇嘴，拿起筷子开始一片一片的往嘴里投送青菜叶子。 章小天的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妈妈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前跟乐言说了一句，“今天是大姨家孙女的周岁宴。” “喂妈，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了呀。我本想算着时间等大家差不多到齐了再打电话呢，”章小天面对手机亲热的打着招呼，惹得一旁的乐言嫉妒不已。 “大家平时难得聚在一起，今天是个好日子，都提前到啦，快看优优给你打招呼呢。”妈妈把手机一转，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宝宝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屏幕奶声奶气的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引得旁边传来阵阵欢笑声。 X事件后，乐言在交接信息时专门对大姨这一家划过重点，特别是那位年长章小天几岁的表哥。在章小天的记忆中，李斐然一直是父母们口口传颂中那个‘别人家孩子’的存在，他教科书般的完成了各个阶段里家长对孩子的全部期待，也给章小天带来了无形而长久的压力，甚至不止一次成为父子矛盾的□□。 李斐然大学毕业后却第一次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在女朋友的家乡城市找了一份工作，没过多久便结婚生女。现在偶尔看到表哥在朋友圈分享新手奶爸的甜蜜烦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平淡而幸福。 可是大姨心中却一直有些不平。等到印象中成绩一直晃晃悠悠徘徊在中游的章小天，竟然考上了一所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后，大姨的不甘攀升到了顶点。从来没进入过大姨法眼的章小天一下子成为亲戚间最受关注的对象。 “小天啊，记住要学习生活两手抓。看你表哥斐然，什么事儿都没耽误。今年暑假记得带女朋友回来，大姨给你把把关。”大姨强势入镜。镜头外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中间还夹着几个小字辈的起哄。 “你大姨开玩笑呢，到时候有就两个人回来，没有就一个人回来，别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花钱找个假扮的糊弄我们。”妈妈这话乍一听是护短，可章小天总觉得弦外有音，暑假要是真的一个人回去，这家里的门槛迈着可有点心虚。 “早知道这样，我寒假就把人带回去啦。我是怕你们担心我刚进大学就谈恋爱影响学习呢。”章小天这牛算是吹出去了。 “暑假我怎么办呐？”乐言忽然想起一个棘手的事情，“刚开始我有点回避这个问题，后面拖得越久越不知道如何面对，以至于我跟爸爸妈妈。。。恩，至今都没有联系过。哦不，联系过一次，是爸爸打过来的，我全程立正站好接听的电话，最后都不记得是怎么挂断的，超级尴尬。” “很正常，你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章小天盯着自己筷子里被夹着的那片苦瓜，语气淡淡的说道，“好在你已经长大，不会再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收敛的索取父母的关注，我相信你们会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你这算是安慰吗，我的感觉根本没有好一点点呢，”乐言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越琢磨越靠谱，盯着章小天的眼睛开始放光。 “你别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啊，我可不会答应的。”章小天相信自己的预感。可是还有个人的预感更准。 “你刚才不是一直想找机会向我道歉嘛，”乐言笑眯眯的说道，“你不用为难，我原谅你了，懂事儿吧。” “你这是道德绑架。”章小天已经输了气势。 “我先陪你回家跟三姑六婆过招，那几家亲戚的门派路数我再熟悉不过，绝对给你撑足面子。然后你再陪我回家，就当是第一次售后上门，示范讲解操作事项啦，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乐言一脸乞求的表情，楚楚可怜。 “说真的，陪你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不要对我报太多期望。面对他们的时候，我可能熟悉感比你多一些，但是陌生感不会比你少一些。”章小天心软了，他可以想象的到，第一次身处那种环境气氛当中，独自面对的乐言会有多么无助。 “成交！”乐言把自己的餐盘推向一旁，前一刻愁云密布的神情好似从未出现过，“吃完啦，可以喝我的可乐了。” 章小天心中哀叹，“我本以为自己有看破女生心机的天赋，偏偏忘记了对面这位也是开了外挂的。” 第18章 志愿者活动 马上要到女生宿舍楼下，乐言心情很好，“星期天你们有什么活动安排，如果去网吧开团可以叫上我呀。” “明天我要参加学校委派给外语学院的一个志愿者活动，到下面一个脱贫县的中学摆点，这都是大一的例行任务。”章小天答道。 “哦，那要去多久，你们去几个人？”乐言问道。 “早上出发，回来估计都很晚了。辅导员突然生病，我客串领队，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章小天随口答道。 乐言停下脚步，转身瞧着章小天，“为什么还要男女配对，是你这个领队专门安排的嘛？” “惯例啊大姐，什么配对。我们去做的事情往大了说那可是薪火传递、播种光明的事业。”章小天再次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乐言身上越来越明显的八卦属性。 “有没有玉儿？”乐言直奔主题。 “你以为我是借机去泡妞嘛？”章小天感到天大的冤屈，“你不知道我前期做了多少工作，衔接校方、出行交通、筹集赠品等等好多事情呢。” “没有她？”乐言并没有被绕走。 “有。”章小天有点气急败坏，“她帮了很多忙的。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是校方委派，那人员就不局限于你们学院的呀，我星期天正好也没事，多一个志愿者帮忙你这位领队没理由拒绝吧。”乐言主动要求参与到薪火传递的事业中去。 “我。。。我当然欢迎。不过那个地方是震后重建区域，有一部分路程还是非常颠簸，你这副模样别到时候叫苦。”章小天想吓阻对方。 “章小天，你这算是开始正视我的性别属性了嘛？”乐言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这属性简直扑面而来，”章小天的眼神在女孩的身上快速浏览一圈，“这时节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凉，你赶紧回去吧，小心以后风湿关节老寒腿。” 回到宿舍，乐言接到章小天发来的微信，“明早七点外语学院门口集合，建议穿着以运动轻便为宜。” 看到乐言一脸的笑意，程欢凑了过来，“我怎么说的，你把美赠予世界，世界会用美回馈于你。” 清晨时分，章小天一行众人从C大出发前往目的地。因为乐言的忽然加入，多了许多话题后气氛变得异常热烈，一路上欢声笑语，开车的中年司机师傅都被愉快的气氛感染，不时咧嘴一笑。 玉儿刚开始有些拘谨，却架不住乐言的主动攀谈，不过多时也放开心境，加入到热络的聊天之中。只有方华始终对乐言的不请自来有些介怀，默默看了眼天真烂漫的玉儿后，心下不禁一声叹息。 车子进入一截山路地形，隧道和陡弯开始增多。玉儿渐渐感到胸闷气短，额头也开始冒虚汗。乐言看到玉儿脸色发白，凑上前问道，“是不是有点晕车。” “我好久都没再晕过车，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儿有些沮丧的说道。 乐言将一颗薄荷糖放进玉儿嘴里，“靠后躺好休息一会儿，听我们聊天就好。” “庭子，来个段子给大家乐呵乐呵。”章小天说道。 “有次爸妈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我和五岁的弟弟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轮流骂着对方也不敢出声劝阻。突然老妈一时词穷。弟弟望着妈妈怯怯的说道，”庭子恰到好处的停顿一下，瞧着大家一脸期待的神情，“妈妈快点，该你了。。。” 车上一片前仰后合，方华笑骂道，“瞎编，你绝对是现编的吧。” “小姐姐耳聪目慧，刚才这段我是加了点水分，可下面这个故事绝对是我真实的成长血泪史。”庭子一脸悲怆，“小时候有一次跟弟弟打架，不小心把他打哭了。老爸过来给我一巴掌，‘你是哥哥，不能让着他些吗，’我捂着脸说，‘我让了他三招啊，可他还是打不过我！’记得之后被老爸边追边打‘来来来，我让你三招。’” “哎呀，这么快就到了，要感谢赵庭跟大家分享的人生经历。”章小天望着前方已经隐约可见的教学楼。 “发挥了三成功力吧，很多好玩的尺度太大，今天这场合不太适合讲，你说是吧。”庭子给章小天使个眼色，后者假装没看到。同行的女生们闻言后一脸鄙视。 北河中学的校长亲自于学校门处迎接，章小天几人见状赶紧上前表明身份。一番交谈后，校长喊来几个年轻男老师帮忙，大家把物品器材从车上搬下来，开始在教学楼正前方的操场上布置场地。接近预先确定的时间后，已经提前得到通知的学生们陆续来到学校。 C大本就是无数寒窗学子梦想中的至高学府，今天亲眼见到几位来自C大的哥哥姐姐，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青春朝气和阳光自信，很多孩子心中的理想至此更加坚定。 乐言和玉儿站在球场边，给投中篮筐的学生分发小奖品。 方华和庭子坐在桌子后面，给学生测量身高体重等一些基本数据，并根据指标给出一些建议，“妹妹，你太瘦了，平时要加强锻炼，还要培养合理的饮食习惯，”庭子看着眼前这位戴着眼镜的瘦弱女孩，真怕忽然一阵风给她吹倒了，“你不会现在就开始控制体重吧，那哥哥告诉你，现在大学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看到那个白衬衣牛仔裤的女孩了吗，那是我们C大的女神，你以后要认真吃饭，吃到她那种身材就好。” “这位女神也跟的太紧了吧，把我好多计划都打乱了。”方华小声嘟囔着。 “你的计划里有没有我啊，”庭子早就发现方华今天一直有点小情绪，“不会全是玉儿和章小天吧。” “玉儿太害羞了，又单纯的很，”球场那边不时传来欢呼的声音，方华望了一眼远处两个女生的背影，“章小天不给个明确的表态，乐言的举动也越来越直白，我看着着急呀。哎，我可怜的玉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男生，怎么又被乐言这种级别的对手给惦记上了，老天太不公平。” “你俩关系那么好，章小天平时是个什么态度呀，”方华眼光一转，扭头看着庭子，“跟我说说呗，我保证守口如瓶。” “我们男人之间很少谈论这种话题的，”庭子实在拗不过方华的央求，“乐言这样的大美女在身边到底是啥想法，我有一回也问过小天，他说什么太美了反而没冲动，不适合当老婆之类的，我也搞不清楚他那话里有几分真假。这种事情，哥们之间不好过分深究，避嫌你懂的。” “嘁，这种话也只有你才会相信。”方华翻翻眼皮。 “反正接触久了，我觉得乐言这人挺不错的，跟之前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看到方华眼神不善，庭子赶紧接着说道，“玉儿当然也很好啦，哎呀，说到底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先把自己的事情捋明白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 第19章 希望 章小天与另外两名同伴分发由C大几位心理学教授联名出版的一本关于青少年心理成长的书籍。章小天发动学院里面的同学在书签上写下一句对北河学生的祝福，随机插入到书本里面。希望他们在攻读学业的同时也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就像这所废墟里重生的学校一样，完成自己生命中伟大的起航。 往车上搬东西时庭子瞧见丢在宿舍角落的吉他，极力怂恿章小天将它带上，以便有机会的话在北河中学的弟弟妹妹面前小露一手，刚开学那会儿章小天在宿舍里显摆过两次，庭子知道他有这手艺。 二班的钱灵看了一眼靠在物品箱旁边的白色木吉他，“小天，你还会弹吉他哪？” 章小天含糊其辞，“以前为了追女生学过两天，后来女生没追到，吉他也荒废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哈哈。” “你可千万别把吉他的技能遗失了啊，”章小天望着远处的乐言暗自祈祷。 “嗳，你们看那个男的，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钱灵指着由教学楼方向大步走来的瘦高男生。 “是科大秦律，作为C市的学生代表上过省台新闻的那位嘛，”德语系的唐果认出了他，“他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活动场地，“你们好，我是秦律，此处是我中学母校，隔段时间我就会过来一趟。”秦律看了看活动场地的大概情况，“C大近几年都来这边做助学活动，今年是轮到你们外语学院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重建后的北河校园简洁而庄重，”章小天环视周围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里的学生普遍有种坚韧内敛的气质。” “曾经是这里的一份子，所以我非常清楚，对于这片校园来说，最宝贵的东西便是希望。”秦律收回眼光，看着章小天，“你们的活动内容比以往几届都要简单，但恰恰是这些孩子需要的。让他们看到未来的模样，心中才会满怀希望。我代这些小师弟小师妹向你们说一声谢谢。” 球场那边欢声笑语不断，玉儿一路小跑来到场地边上，“小礼品还有吗？” 钱灵翻了翻场地后边的物品堆，“没有啦，只剩小半箱的书籍。” “那没办法，只有把乐言当成礼品了，投中篮筐就可以跟美女姐姐拍张合照，”玉儿笑嘻嘻的说道，“章小天，你把乐言带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一旁的方华彻底被自己这位没心没肺的闺密打败。 秦律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球场边那个被学生们团团围住的身影。 “不能把乐言一个人丢在那边当招财猫啊，把学生们组织一下，来听C大的校园歌手唱歌好不好。”庭子的提议马上得到玉儿几人的齐声附和。 章小天心如死灰，根据墨菲定律，担心的事迟早会发生，唯有主动出击，“好，我去叫乐言，你们把学生组织一下。”章小天将正苦于无法脱身的乐言拉出人群，“你弹吉他的功夫还灵不灵。” 乐言还在缓解已经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住进女生宿舍以后就没摸过了，应该还行吧。” 北河中学的学生们排成扇形坐在操场，章小天几人在乐言的吉他伴奏下，合唱着校园里流行的青春歌曲。秦律平淡如水的眼睛里闪现着一些莫名的东西，忽而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好多年没有如今天这般起伏。 看着时间确实要离开了，章小天站起身，对着面前一张张仰起的青涩脸庞说道，“同学们，加油吧。抓点紧还来得及在C大跟你们的乐言姐姐做校友。” 章小天和庭子几人早已收拾妥当在车上等候，另一边的乐言还在与大家依依道别。有个北河中学的女孩第一眼见到乐言就成了忠实小粉丝，可是因为害羞，在大家聊天的时候一直没敢跟乐言姐姐说话，分离在即小女孩既后悔又不舍，眼泪不停往下掉，乐言只好拉着她的手细声劝慰，直到留下手机号码，小女孩才破涕为笑。最后上车的乐言和搭车同行的秦律坐在了一起。 返程的路上，乐言给加了微信的小女孩发了好多张C大校园的风景图片，鼓励对方好好学习，完成自己的梦想。 秦律静静的靠在座位上，神思还沉溺在那段寒窗苦读的岁月里无法自拔。 秦律出生在北河县下面的一个人口大镇，乡里乡亲中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相继辍学外出打工。逢年过节走亲串戚时，看到那几个年轻人闯荡归来后大都脱去稚气出手阔绰，秦律妈妈心中有些动摇，秦爸却态度坚决。 这个寡言少语的中年男人不懂那么多圣人道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与别人不一样。孩子那双从小就坚毅沉稳的眼睛里，饱含着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和星辰大海的向往。每当妻子牢骚满腹时，儿子都会无声的望着自己，秦爸似懂非懂。 秦律有写笔记的习惯。但与常人不同，他并不是记录过去，而是在书写未来。一开始文字里充满着幼稚的想象，可随着心智渐渐成熟，他的计划越来越精确可行。秦律知道，人生的规划固然重要，但是具备实力才是基础。他苦行憎般的学习方式令同学们自觉远离，北河中学的时光里，秦律甚至知道三层教学楼有多少台阶，却记不住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名字。 高三那年，一场灾难降临，居于震中的北河中学大部分建筑因为年久失修归于断壁残垣。校长捶胸顿足，为这所遭遇重创的学校、更为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可在一片残砖断瓦中，秦律就如涅槃重生的凤凰，振翅冲天而起，成为当年全省理科状元。各路记者来到北河中学旧址，眼前那片破败不堪的惨淡景象和只剩一根立柱的校门上张贴的红榜，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给现场所有人带来难以言表的震撼。 一年之后，北河中学在旧址之上焕然新生，而秦律其名也已成为就读于此处的寒窗学子们心中的神祗。 秦律被车上的欢声笑语拉回现实，叫庭子的那个大一男生正在讲着笑话，把大家逗的人仰马翻，身边的乐言还在跟北河中学的小妹妹发着信息。秦律知道今天的场景会长久的印刻在北河中学那些孩子的记忆中，这样一群C大的哥哥姐姐们展现出来的青春美好是他们刻苦学习就触手可及的未来，此种诱惑达到的效果比起老师家长的耳提面命强大不知多少倍。而C大志愿者团队也深得其意，想起临近分别时，章小天竟然直白的拿乐言当成诱饵鼓舞孩子们好好学习，秦律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故地重游的触景生情，又或是扰乱心境的她近在咫尺，秦律忽然生出一股让自己都感觉陌生的冲动，他不想再待在远处默默的欣赏这幅灵动的美景了。向前精确行驶二十年的船只偶尔随风飘漾一下，又能如何。 “我还是低估了你，唐昊辰原本就扰乱不到你的本心。”秦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乐言放下手机，坐直默想了两秒后，侧过身一脸惊讶的看着秦律，“原来是你。” 第20章 告白事件2.0 唐昊辰的告白事件尘埃落定以后，安琪并没有放弃追查神秘私信的来源。她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排除了大部分具有管理员权限的ID，又仔细筛查了一遍剩下几人的信息动态后，基本确定了目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这个隐藏了真实姓名的南山。”安琪翻看着他的主页，“他发布的作品本来以政治历史这些宏观的题材居多，偶尔涉及一些人文情感也都是站在一个抽离的高度去剖析点评，从不涉身其中。” “隔着屏幕都能脑补出一副清高的面孔。”程欢说道。 “可是从这个学期开始，他的风格有些变了，”安琪往后翻页，“看这个，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才是第三者。酸不酸？我一直关注他的作品，曾经一度以为他的账号被盗了呢。” “这是被爱情的力量拖进了凡尘。”程欢分析。 “就在那条神秘私信出现的前几天，他又更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动态，”安琪翻出那行文字，“请记住你是一个女孩，高傲是你的象征，微笑是你的礼貌，绝情是你的资本。等待你的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给你无名指戴上戒指的那个男人。” 程欢抬起头看着乐言，“看来你又要多一个重量级的追求者。” 因此当秦律表明身份以后，乐言的惊讶是有更多含义的。但是她马上收敛情绪，心中暗想，“程欢的分析也未必每次都对嘛。” “你一定是从我的论坛动态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吧，” 心思敏锐的秦律捕捉到些许信息，微微的笑道，“事实上，我并不准备否认。” “他们说我是北河中学的精神图腾，其实时常回到母校，我也是想给自己的意志充充电，”秦律看着车窗外面闪回的景色，缓缓的说道，“我一直在大海上航行，大部分时间周边都没有同行者。我的船太小，不能猛转方向更扛不住风浪，所以每一桨我都划的心无旁骛。别人的人生是充满风景的路程，而我的人生是计算精密的进程。” 乐言静静的听着，她隐约能猜到后面的情节，却不知道该如何打断。章小天几个人在中巴车前部嬉笑打闹，没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一切。 “X，”秦律认真的解释，“我自己起的代号，代表那些突然出现并打乱我人生计划的因素。比如我爸爸那场大病期间，妈妈和舅舅逼我辍学；也包括高三那年一场地震毁坏了学校等等，努力加上幸运，我都战胜了它们。直至我遇到人生中唯一一个无法用简单的好坏去定义的那个X。” 乐言如坐针毡，心中暗想，“来了来了，怎么办怎么办，章小天这家伙只顾着自己在那边嗨皮，完全没发现我这边已经兵临城下了呀。” “我开始搜集一切关于她的信息，而后发现很多人都误解了她。果不其然，面纱慢慢褪去后一张美丽而生动的面孔走进大家的视线，”秦律的声音开始有了温度，“我今日竟然有点羡慕北河中学的那些孩子，同样是在这段艰苦沉闷的岁月中，为何我没有遇到C大的志愿者来助学。否则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出现在我脑海的绝对不只是冷冰冰的大学名录。” 乐言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如此慌乱，秦律明明在做表白的铺垫，可用独特的人生经历娓娓道来竟让人无法打断，果然理工男浪漫起来更加不可阻挡。 看到乐言的嘴微微一动，秦律马上说道，“请你一定给我这个机会。不要看我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此刻我比答辩YL大学导师的视频面试都要紧张，也许到了明日，所有的冲动都会被我那该死的理性扼杀的一干二净，但是今天，请让我把话说完。” 看着乐言那张不敢直视自己的侧颜，秦律一字一句说道，“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X，我愿意为之冒一次险，哪怕我二十年的明镜止水在一次风浪中粉身碎骨，也抵不过心中的欢喜，包括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还有每天的你。” 乐言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有的女生明明对追求自己的男生毫无感觉，却会在对方赤诚的真心和不懈的努力面前最终沦陷，以至后来甚至比男生还无法自拔。如果换成是一个男孩面对同样的情形，只怕主动表白爱意的女生大概率情况下，面对的都是一块永远无法焐热的石头。 而就在今天，乐言多少领悟到男女在面对此种情景下的结果为什么会是天壤之别。 “从开始到现在，你的眼神已经寻他三次了，”秦律轻轻的说道，“好羡慕啊，他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男生，看得出来那个叫玉儿的女孩也喜欢他吧。只是你们两人的互动却很奇怪，你心甘情愿的为他做很多事情，他也心安理得的照单全收。可就像现在一样，你心中困惑，他却没有回应。” “我和章小天挺好的，”乐言听出秦律的弦外之音，“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各有不同，也都有一些不足与他人道的隐秘，别人看不明白也很正常。” “我不是在挑弄是非，只是关心则乱，”秦律淡淡的笑道，“我不了解你们之间有何隐秘，就是觉得你们二人的相处中，你把自己放的太低了。不过现在，我们之间也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了，X元素。” 乐言心中一惊，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叫秦律的人已经知道了些什么。X事件一直深藏在乐言心底最柔软的部位之下，秦律的话如此巧合又精确的命中，几乎击溃了她心中最为隐秘的一道防线。乐言随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这种感觉太让人不安。 就在女孩已经疲于应付之际，车子终于驶入依临锦江的大学路。章小天走过来说道，“我们还要去办理一些车辆和物品的退租手续，就送你到科大的正门吧。” “好的。哦对了，走的时候校长跟我交流了一下，他准备以学校的名义发一份正式的答谢函到C大，你们大一的社会实践分数会很高哦，”秦律起身后，笑着对乐言说道，“从今天起，北河中学应该会有两个偶像了。” 乐言扯着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向秦律道别。 “你们一路上都聊什么呢，”看着秦律下车后，章小天回头问道，“我听唐果说他可是个超级学霸。你们有共同语言嘛？” “确实没什么共同话题，可是他找我聊天我也不好打断呀，”乐言心头有点不爽，“你就只顾自己在那边开心，也不过来解救我一下。” “庭子吹牛吹兴奋了容易忘乎所以，我得给他把着关，不然万一哪句说岔了，跟方华今天培养出来的那点好感就全没了。”章小天很讲义气。 后续的事情办完以后，大家一起回到学校。 庭子和方华确实亲近了不少，两人稍稍靠前走在了一起。“学校联合省台制作的那部建校五十周年纪录片下周六上映。本校学生每人一票可以在校园影院观看，”庭子对身边的方华发出邀请，“那地方单身人士慎入。以前每次想去踏踏实实的看个电影都给自己找一身不痛快，这回咱们也给别人添添堵？” “好的，不过观后感你要写两份。”方华笑眯眯的答道。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庭子喜形于色。 一整天没有停歇的奔波，又经受了秦律的攻心言辞，乐言身心疲惫。听到庭子和方华的对话后，她瞧了瞧正在跟玉儿商量社会实践报告的章小天，最终选择了沉默。 第21章 阴差阳错 接下来的几天，乐言一直处在矛盾纠结之中，期间还收到了一条秦律发来的短信。在乐言给北河中学的小女孩留下联系方式时，有心的秦律也悄悄记下。 如果一开始没有拒绝，之后会越来越难启齿，就像现在面对秦律近乎霸道的示好，乐言完全失去了拒绝其他表白者时的从容淡定；同理，如果一开始没有明言，之后也会越来越难开口，就像现在乐言几次想提周六电影的事，可是话在嘴边转几个圈就是吐不出来，章小天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意。乐言越等越心烦，渐渐的生出一些赌气的情绪。虽然也觉得有些矫情，可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先开口。 一直到了周五晚上，秦律发来一条信息，“我知道你的首选不是我，所以等到我今天才冒昧的问一句，如果到现在他还没发出邀请，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帮你写观后感。” 秦律的话时间和分寸恰到好处，“好的，”鬼使神差的答应后，乐言心中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却又觉得莫名其妙。 洗漱完后刚爬上床铺，章小天发来微信，“明天一起去看电影不？” 乐言一瞬间委屈万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呀？”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前两天在弄那个活动报告，北河中学的校长真的发来一封正式的感谢函，学院里面一下子重视了起来，再加上你不是我们系的，我又跑到你们学院弄了份盖章的文件，老麻烦了。”章小天发了一串累到吐血的表情，“还有下个月的校运会，大三大四的两届学生干部已经淡出具体事务，我们这里男生本来就少，跑腿的事舍我其谁呀。” 乐言像个原本鼓鼓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一样，“可是明天都开始了，你现在才说。。。” “我晓得你八成已经有伴，可是就在刚刚忽然想起来这事儿，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诚心的表个态，”章小天罕见的真诚，“第一次组织志愿者活动我心里确实没底，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伙的扶持，特别是你。” 乐言的心情却像从数九严寒一下子跌入三伏酷暑，看到章小天发来晚安的表情，乐言拿着手机不停的输入又删除，几个循环之后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章小天坐在书桌前，心情却没有微信里表现的那么轻松。晚饭在食堂随便对付了几口，章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外国语学院高年级几个学科专业的宿舍在老校区，章小天这几天因为运动会的事没少来回奔波，女生项目早就报满，可是男生项目到现在还凑不齐人，章小天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泡。 屁股还没坐稳，玉儿打来电话，“小天，周六的电影有没有人陪你看呀？” 章小天这才想起来电影的事儿，刚想说没有，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嘴巴张了张没出动静。 玉儿本来试探的声音一下子有了希望，“那我们一起吧，我意思是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呀，还有方华他们两个人。” “不好意思啊，我都跟别人约好了。当时也是随口一说，可是反悔了总归不好，你说是吧。”章小天有些愧疚的说道。 “哦，那好吧，没事的。”玉儿的声音暗淡了下去。 章小天这边赶紧拿起手机给乐言发微信，果不其然，对方已经有人约了。 “人家档期怎么可能没定，都怪我脑袋忙晕了现在才想起这事，这么晚才提出来她不会生气吧，”章小天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暗自琢磨，“应该不会，她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得嘞，我这下成了孤家寡人，只有到时借庭子他们的观后感加工一下交差了事。” 庭子一早起来对着镜子倒腾了半天，临走前声音轻佻的说道，“兄弟我去迎接美好的周六啦，祝福我吧。” 波哥打了鄙视的手势，田野抬起头看看章小天，想了想后说道，“小天，你今天没计划吗，怎么看你好像还没有出门的迹象呢。” “晚点我要去法语系党支部一趟，再动员动员他们，别到最后真整个男女混合足球队出来，那不成笑柄了，”章小天有些愤愤不平，“一个个瞻前顾后的，连你这样四肢不协调的人都要上场，他们怕个什么啊。” 田野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是说看学校纪录片的事，你没有约乐言一起去吗？” “约了没约到，被别人捷足先登，”章小天坐起身从上铺滑溜下来，“大二那个高升，我必须把他拎进来当守门员，否则浪费了他那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波哥，陪兄弟走一趟。” 看着章小天两人匆匆出门的身影，田野欲言又止。 程欢终于收拾妥当，拿起手机给楼下等待接驾的李科发了道‘懿旨’，扭头发现乐言还坐在书桌前发呆，“不会吧，你今天就穿这身出门，不是说好了秋天之前一直都要露腿的嘛，女生千万不能因为感情稳定了就不讲究约会的起码礼节呀。嗳，你还不准备出发吗？” “我们去看第二场，人应该少点儿。”乐言答道。 “章小天倒是稳得住，换成是别的男生，带着个大美女一起肯定要往人多的时间凑呀，哈哈。那我先走啦，晚上见。”程欢带着一阵香风飘走了。 乐言左思右想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这事儿自己没处理好。以前读小说看电影，她发现里面所有的矛盾起因千篇一律，总结起来就是男的太直女的太作。倔强和遗憾，感悟和错过，乐言很想问问他们早干嘛去了。现在倒好，自己似乎也开始有点矫情的迹象。 “将近二十年钢铁直男的人生经验被雌性激素中和完了吗，我这是跟自己较个什么劲呐。秦律那人说话不急不缓的，招招往命门里走，我原本躲都来不及呢，现在还主动往上送，造孽呀。”乐言越想越后悔，捂着脸趴在书桌上哼哼唧唧。 忽然想起个事，乐言赶紧拿起手机给秦律发了条信息，“我马上出发，就在我们学校影院门口碰面吧。” “我是学霸但不是书呆子，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我已经在你宿舍楼下了，你慢慢下来不着急。”秦律的回信让乐言又一次生出挫败之感。 终究是要面对，乐言别别扭扭的下楼，一眼就看到宿舍楼前笔直站立的秦律。 “走吧，第二场快开始了。”乐言赶紧上前把秦律认领了，以免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秦律虽然为人低调，但是他创造的一项项记录却光芒四射，两个学校方方面面的竞争当中，在校学生荣誉这一条因为他的存在而让C大望洋兴叹。当秦律出现在C大女生宿舍楼前时，很多人立刻认出那张由裱金奖框中熟知的面孔。大家都在猜测令这位隐士一般的大人物静静等待的，一定是位与众不同的女生，这座宿舍楼里与众不同的女生有谁呢，有人已经想到一种可能，当看到乐言走出宿舍楼与秦律同行离开后，八卦之火由围观者眼睛里开始燃烧然后蔓延全身。 “校园里全是青春荷尔蒙满溢的少男少女，情感绯闻自然是最受期待的传说。”秦律看着身边有些慌张不安的乐言，“而你自始至终都是诞生传说的暴风眼，以前的淡然从容跑哪里去了。” “这次不一样啦。”乐言压低声音说道。 “为什么不一样，是因为我吗？”秦律微微笑道。 “就是，你名气太大了嘛。”乐言发现不论多么清高孤傲的男生，自恋起来都差不多。 “大部分眼光自然是冲着你来的，也不否认有一部分是在审视我，”秦律淡淡的说道，“不过我猜测他们大抵的想法是，连秦律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也为你倾倒了，不知道结局是不是在你的拒绝清单上再添加一个响亮的名字。” 乐言不敢接话，低头默默前行。 两人走到校园影院门口，乐言问道，“你的票哪里来的？” “C大很多人特别是单身的学生，恐怕都不会来看吧，借来一张影票不是难事，况且我对C大的历史底蕴也真的很感兴趣，当年两所学校的选择也着实让我纠结了很久，”秦律看了看乐言的侧颜，“现在才发现，选择本身永远没有对错，不同的只是哪个距离梦想更近一些。” “进去吧。”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平时早已习以为常的目光注视让乐言有些局促不安，只想赶紧进场。 “乐言？”从影院走出来的玉儿半信半疑的叫了一声，“真的是你呀，你。。。你们来看第二场嘛？” “恩。。。，你们已经看完啦。”看到玉儿和另外一个女生挽着手臂由台阶走下来后，乐言心中一直用来安抚自己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被骤然击碎。 打完招呼后擦肩而过，可两个女孩的内心电波却冒着火花交织在一起滋滋作响，一人欣喜一人哀伤。 正在跟别人勾肩搭背的章小天浑然不觉，“嗬，这身板儿，不当守门员简直是暴殄天物，我们可是留影作证的，不许反悔。”章小天搂着一脸无奈的高升对着镜头，“我说你身子低点，脑袋都快出框了。” 手机声响，心情舒畅的章小天马上接通电话。 “小天，你在哪里呀？”电话里玉儿的声音也如阳光冲洗过般明媚。 第22章 心意 和秦律一起看电影的事情在校园里的传播速度远远超过乐言的想象。一时间小道消息铺天盖地，有个所谓知情者的爆料有鼻子有眼，详细描述了乐言为了秦律，刚刚参加一次志愿者助学活动，地点就在北河中学。秦律的传奇母校，乐言的主动贴近，在助学活动被证实确有其事以后，整个故事最终串联起来变成了真实的爱情铁证。 唐昊辰在校园论坛写到，“故事不长，也不难讲。四字概括，爱却不得。念念不忘，没有回响。心中空空荡荡，脑袋嗡嗡作响。” 晚间听安琪绘声绘色的转述校园网络上的喧闹景象，乐言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也太能编了，我看着都像真的。”乐言哭笑不得。 “主要是大家都很关心你的情感归属，偏偏又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暗恋的明恋的都被你给pass掉了，”安琪顿了顿，“章小天刚进入大家视线时，觉得你俩好像是有些情况，可时间久了也没进一步的发展，再加上很多人始终认为你俩不是一路人。现在秦律跳了出来，虽然大你两届，可郎才女貌确实般配，好事者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给你俩凑对了。” “我们俩就一起看了场校园电影，还是部纪录片，志愿者活动也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乐言有些慌神，“安琪，想个办法帮我澄清一下呀。” “现在所有人都正在为这个重磅消息亢奋不已，你冒出来解释只会火上浇油，”程欢看着乐言不安的神情，继续说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章小天呢，怎么后来就变成了秦律呢？” “C姐，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懵，”乐言苦恼的说道，“电影的事情上周末我们就知道了，可章小天一直也没给句话，我就有点不开心。周五晚上秦律说要一起看时，我就阴差阳错的答应了，其实答应完我就有些后悔。” “那章小天是什么意思？”程欢问道。 “他们院里男生少，校运会很多项目一直组织不起来，学生会主席还有几个委员干事都是大三大四的也不爱管事了，小天就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担了下来，”乐言越说越心烦，“好人多对集体活动不积极，他只有挨个去动员，忙碌奔波间直到周五才想起来电影的事，可那会儿我刚应承了秦律。” “那他呢，就跟那个玉儿一起去了吗”程欢继续问道。 “没有，他好像根本没去看。我今天在门口碰到了玉儿，她跟一个女孩一起从影院出来的。”乐言感觉有点气闷。 “其他人不用管，跟章小天解释一下吧。”看着乐言的神态举止，程欢明白了自己这位室友的心意。 “现在吗？都这这么晚了。。。”乐言犹疑不决。 “人心不是恒温的，除非你不在意他的想法和决定，或者不担心这个时机有人趁虚而入。”程欢的话让乐言瞬间清醒。 电话拨通以后，乐言的心情由开始的急切慢慢转为忐忑最后变成焦虑的时候，章小天才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吵闹。 “你在哪里呀，怎么这么吵。”乐言想好的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起头。 “我在操场呐，我们学院的运动会项目终于被我凑齐了人头，哈哈，不过确实是一帮乌合之众。没剩几天了我们正在抓紧时间磨合呢。”章小天提高嗓门答道，电话里不时传来男生的呼喊和女生的助威。 “哦。小天，我就是想说。。。”乐言有点语无伦次。 “小天，他们又到处乱跑，你得再安排一下每个人的位置呀，”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乐言彻底失去了勇气。 “那先这样吧，回头我打给你。”看乐言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章小天说了声拜拜。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时乐言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声拜拜，听筒里却早已是嘟嘟的忙音。 辗转至深夜，身心疲惫的乐言沉沉睡去。梦境里，章小天和玉儿并肩走到一个路口后消失不见。乐言快步追了上去，转弯走进一个巷子，眼前是一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章小天的父母站在大门口，欣慰的望着眼前一对年轻人。 “爸、妈，我们回来啦。这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玉儿。”章小天语气亲昵的介绍身边女孩。 “叔叔阿姨好。”玉儿甜甜的喊道。 妈妈看着玉儿时一脸喜爱的表情不加丝毫掩饰，如果玉儿现在喊句妈妈估计也会马上答应。 “走，回家。”爸爸说道。四个人走进大门，章小天回身把大门关闭，隔绝了乐言的视线。 乐言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眼前的情景依然让她有种灵魂被掏空般的失落无措。 虽然身体很疲惫，但不知是累透了还是玉儿昨晚分别时说的一些话，章小天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也没睡好。 翌日醒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章小天起身一看，宿舍只剩田野一人坐在书桌前看书。 “庭子这家伙处了对象以后，生活习惯都改变了。”章小天笑道。 “是你起太晚了，”田野转身看着章小天，“昨晚半夜还听你翻来覆去的，心里有事吧。” “最近有种灯油熬尽的感觉，诸事烦忧。昨天高升私下跟我说，大二年级有人议论我这么卖力是觊觎学院下届的学生会主席呢，”章小天一脸鄙视，“最烦这些人，手揣裤兜里嘴巴却不停，sofa army。” “公道自在人心，不要被这些非议干扰。”田野顿了顿，斟字酌句的说道，“昨天白天你一直在外面，下午又一起练球至深夜，有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你说。” “什么事？”章小天从上铺滑下来，坐在椅子上穿鞋。 “昨天乐言和科大的秦律一起去看的电影，现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田野看着章小天说道。 “秦律？”章小天一瞬间有点卡壳，“哦想起来了，上次志愿者活动在北河中学遇到了他，回来时搭了我们的顺风车。乐言他们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路。” “小天，你可别大意失荆州啊，”田野还想说什么时，章小天的手机响了。 “起床啦？这都快中午了你早餐也省了，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是庭子爽朗的声音。 “这就下来。”章小天挂断电话，略一沉吟后对田野说道，“我跟乐言相处的挺好，只是性格投缘也未必非要走情侣这华山一条路吧。” 在锦江边的一家饭馆里，饭菜已经上齐只等章小天。 “霍，这什么待遇，我昨晚是在睡梦中拯救了银河系吗？”章小天有点受宠若惊。 “你最近是挺辛苦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嘛。”玉儿说道，“只知道你是北方人，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金木水火土五行全合，来来开始吧。”章小天已经饥肠辘辘。 方华瞄了眼庭子，后者心领神会，“小天，C市往南百余公里有个依山临水的桃花镇，明清时修建至今保存完好，古街石桥水轱辘，我好几个哥们去过了都说好，不收门票坐车也方便，我们下午出发在那里住一宿。真正的韵味其实在晚上，小雨淅沥朦胧灯火，听雨望江的烟雨古镇哪。” “明天周一，大哥。”章小天筷子没停。 “上午的精读必修只剩划重点，回来找田野的笔记抄一下就OK，下午的日语选修也就剩下一些尾料，”庭子悄悄看了眼章小天，“我们给老师请个假，反正这学期咱们一直都那么乖的。” “真不想扫你们的兴，可是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我这头一直昏沉沉的。”章小天有点犹豫。 “去的路上补瞌睡呗，你平时不是这么墨迹的人哪，我当你答应了。”领导交办的任务庭子一定要完成。 乐言昨晚也没睡好，早上起床梳洗一番就坐在书桌前等章小天的电话，“他说要打给我的，再等会吧。” 不一会欠着的困意涌上来，迷迷糊糊中乐言竟斜倚在座位上睡着了，直到被刚回宿舍的程欢叫醒。乐言赶紧坐起身，没有未读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茫然失措写满了整张脸。 程欢心中一声叹息。跟乐言同一屋檐下相处日久，程欢知道这个女孩表面上随和淡然，其实内心极有主见。只是每个女生遇到感情中的两难之事后，往时的果敢通达总会消失无踪。 “他忙起来可能忘了，你打给他呗。以你俩的关系，不至于打个电话也要排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程欢不提其他，只说电话。 章小天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玉儿听着他裤兜里的手机震动，犹豫良久后还是把章小天唤醒，“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没听见。”章小天忽然想起来昨晚好像说过要给人家回电的，“哦对啦，昨晚我这边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就没给你打回去。” 乐言放下电话，呆呆的望着程欢，“小天他们出去玩，今晚都不回学校了。” 第23章 就算紧紧捂住嘴 周一下午的选修课上，许多双眼睛在乐言的身上扫来扫去。八卦消息在校园里没有死角，风口浪尖之时乐言竟然照常来外语学院上课有点出人意料；而上课铃声响后章小天竟然没有出现，更让有心者断定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这堂日语课乐言上的很不习惯。原本以为熟悉无比的外国语学院，没有了章小天的存在后，竟然处处透着陌生。 乐言明白和章小天的关系又遇到了危机。上一回彼此的诉求清清楚楚，乐言用勇气和智慧最终化险为夷。但是这一次，乐言清楚自己想要的更多，参不透的答案其实是章小天的心意。至于秦律，只是狡黠的出题老师故意放在前面迷惑乐言答题的一个干扰选项。 终于开始冷静思考的乐言同学，拿出了手机。 “庭子原本是支持我的，但是现在他跟玉儿的室友方华走的太近，立场已经模糊，”乐言继续往下翻通讯录，“田野对我印象也不错，恩，这个靠谱一点。” 傍晚时分，章小天刚回到学校就接到田野的电话，请他帮忙去学校图书馆借几本书。 “玉儿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趟图书馆。”章小天跟几个人告别后转身离开。玉儿望着章小天的背影，止不住的黯然神伤。 C大新校区的布局设计颇具匠心。从锦江引一弯河水从校园穿过，两岸绿树和建筑珠璧交辉，涓涓细流在开阔处汇集成砚湖，继续蜿蜒而下时愈走愈窄，直到茂密的绿荫不见后豁然一片平坦无余，科技图书馆耸然而立。 这里是C大师生流连忘返的地方，科技图书馆一楼由十几根双人环抱的柱子架空于淙淙流水之上，二三楼美轮美奂，四周巨大的落地窗户让人自觉仿佛置身于海洋中心。女孩们最喜欢站在那架从正门直通三楼的自动扶梯上自拍，背景和角度无可挑剔。 章小天站在三楼登记处排队，有些心事重重。昨晚到了桃花镇，四人坐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二楼观景，几句话过后，章小天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庭子有点吞吞吐吐，方华干脆接过话头，回顾了玉儿和章小天的初识，总结了一下两人共同经历的过往，又描绘了即将面对的明天，顺便蜻蜓点水的转述了一番围绕乐言几成定势的爱情传闻。 “乐言真的看上那个人了吗？”风风火火了几天，章小天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琢磨一些事情。跟秦律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章小天从心底对他没有好感。秦律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思熟虑，跟他交谈时明明咫尺之隔，却完全参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乐言这家伙总是自恃聪明，其实勇气可嘉智谋不足，真的跟那个秦律在一起了还不是任人摆布。” 章小天暗暗下定决心，刚掏出手机时，眼睛余光瞄到乐言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娉婷而立。 “才分开这一会儿就要打电话报备了嘛？”乐言声音里有点莫名的情绪。 “哈？”章小天一头雾水，想起刚才想要询问的事情，现在人就在跟前倒省了一通电话，“你真的相中那个秦律啦？” “你别恶人先告状，我来是要问你，昨晚你们怎么睡的。”乐言直切主题。 “在古镇上一家旅馆睡的啊，环境还挺好。”章小天缓了缓，“乐言，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猫腻。” “心里有鬼，听风是雨。”乐言凑近一点盯着章小天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不会真的有事儿了吧。” “我看你是真的有病了，”章小天老脸一红，“你要记住自己是个女生，小姑娘家思想龌龊也不能张口就来。我和庭子一起睡的，哦不，是睡一个房间，两张床！” “真的？”乐言看章小天的眼神不似在说谎，只是事关重大，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你别胡搅蛮缠，我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全被你搞忘了，”章小天有点气急败坏，“一时半会也想不周全，我就是想告诉你，秦律给人感觉阴气沉沉的反正我不太喜欢，你自己的事情要考虑清楚，我走了。” “那你就是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啦？”乐言追了几步。 “他城府心机深不见底，一肚子学问可脸上没有阳光鲜活的气息，跟他在一起你未必会开心。”章小天已经走到扶梯下行入口。 乐言追到扶梯口，眼睁睁看着章小天被下行扶梯带走。“我喜欢的那个人有一百种办法让我开心，可他偏偏总选择说走就走的方式丢下我在原地伤心！” 听到这句话，已经缓缓向下移动的章小天霍然转身，抬头望着被自己丢在原地的乐言那张美丽的脸庞。四目相对，一幕幕场景从脑海飘过，好似一股股暖流周经全身。扶梯太慢了，慢到两人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味每一次相伴而行；扶梯又太长，长到彼此已经慢慢看不清对方的眉眼。章小天的目光越来越坚定，乐言却被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无论多长的扶梯终究还是把章小天送到了终点，泪水刹那间滑出双眼。忽然在朦胧之中，乐言发现男孩转身站到了另外一边的上行扶梯，一瞬间云高月明，笑容冲破笼罩在脸上的阴霾，乐言也冲前一步站到了下行的扶梯。对向而行，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抚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近到可以擦拭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气氛越来越浓烈，章小天抬起手臂，女孩有些情怯的低下头时终归也把手伸了过去，两秒钟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乐言抬起头环视一圈，发现彼此正被扶梯尴尬的带向相反的方向。乐言有点着急，回身想往上追时，章小天赶紧喊道，“傻瓜，在下面等着我。” 看着缓缓向下移动的乐言仰起头一脸幸福沉醉的模样，被深深感染的章小天终于明白，防不胜防间，这个女孩还是闯进了自己的心田。 既然命中注定无法与过去割裂，那就换种方式与之和解吧。既然没做好你们的女儿，那就做你们的女婿。。。？“搞什么鬼？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在想些什么！”章小天甩甩凌乱的头发，被扶梯送到了乐言身前。 “这一次，你终于没有再丢下我一个人。。。”乐言捂着嘴巴说不出后半句，可无法抑制的欢喜还是从双眼漫溢出来。 章小天张开双臂，把乐言连同胳膊一起圈住，紧紧拥入怀中。 第24章 心意相通 回宿舍的路上，章小天静静的瞧着乐言逗弄自己的影子，没有开启吐槽模式。 “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嘛？”乐言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笑靥如花的望着章小天，满天的星光都不及她眼眸中的明亮。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用我的名字拒绝所有的人了。”章小天气场十足的说道。 乐言一脸心领神会的笑意，比了个OK的手势。 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此刻忽然不着急了，乐言挥挥手，回身飘进宿舍楼。目光追随着乐言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章小天潇洒的转身离开。解除警报的楼管阿姨不屑的哼了一声，“幼稚！” 乐言推开宿舍门时，安琪和程欢正翘首以待。 “瞧瞧这一脸的春心荡漾，我就说你肯定旗开得胜啦。”安琪给乐言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些话我憋在心中许久，现在终于可以说了，”程欢轻抚自己的脑门，“乐言呀，一手好牌让你打的这么辛苦。有空好好照照镜子，给里面的祸水诚恳的道个歉。” 熄灯门禁，乐言趴在床上盯着手机。整整十分钟过后，没有任何动静。乐言暗忖全靠自觉看来是不行，有些规矩还是需要明确一下。拿起手机刚准备列个一二三条，章小天的微信飘然而至。 “过了十分钟还没发信息，有没有在心底念我的坏话呀。”文字后面跟着一排坏笑的表情符号。 “我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乐言赶紧将输入一半的家规删掉，“我想要的理想状态是你想我的时候随时给我信息，而不是例行公事。” “哼，男人的成长就是从相信女人的话开始的。”章小天深谙其道，“不过有些时候你确实有点小聪明，田野那边我已经代你谢过人家了。” “心机boy。”乐言暗自腹谤。 “没事的话我就睡觉了哦，昨晚没睡好。”章小天发来哈欠的表情。 “天天和庭子一个屋睡，为什么偏偏昨晚没睡好呀？”乐言一串问号。 “嘿嘿，又想套我话，我睡觉记床不记人。换个生地方就睡不着。”章小天临阵不乱。 “好吧，再交代两件事就放你去睡觉。第一，让你周围熟悉的人都知晓咱俩的关系，随便你采取什么方式；第二，捋顺和玉儿的事情。”乐言想了想，“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嘛？” “我没那么啰嗦，睡觉啦。”章小天发了个晚安的表情。 乐言翻身仰面躺好静静等着。过了几分钟，手机微信响了一下，“把你那些狂蜂浪蝶也给我清理一下。”章小天最终还是没忍住。 同一轮明月下，两个人的心跳第一次完美共振。 距离校运会还有几天时间，有参赛任务的学生都在抓紧时间练习。章小天都搞不清楚自己参加了多少个项目，反正只要时间不冲突，哪里缺人他都可以凑个人头。受到章小天精神力量的感召，乐言也兴冲冲的跑到文史学院党支部报名参加了篮球项目。 一个晴朗的午后，章小天独自在球场里意兴阑珊的拍着篮球。“小天，怎么一个人，过来一起呗。”球场另一边几个相识的男生热情的招呼。 “我的小伙伴还没来，没事我再等会儿，你们先玩。”章小天婉拒了对方的邀请，起手一个原地投篮。篮球弹框而出，蹦跳几下后被旁边一个女孩捡到，秀发飞扬间一个利落的三步上篮，打板入筐。乐言转身望着章小天，一脸灿烂的笑容。 “瞪什么瞪，穿着裤子呢，”乐言稍稍撩起宽大的红色卫衣下摆，露出了白色短裤的一角，“你看嘛。” “怎么不添置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呢，你家里别的不说，零用开支这块我记得可是相当腐败的哦。”章小天迂回侧击。 “小门小户的习惯了，给那么多钱我也用不上。再说那几大箱子的衣服，好多标签都还没剪呢，不穿多可惜。”乐言低头瞧瞧自己脚上的小白鞋，笑眯眯的说道，“反正都是你选的，感觉就像是你送我的礼物一样。” “你说的没错，是我选的。”章小天料到自己又要吃瘪。他瞄了眼周围男生摇曳的目光，心中叫苦，“当时我选这些短一点露一点的衣服时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全穿在自己女朋友身上了。苍天在上饶过谁。” “这次校运会，我们学院男子项目里也就篮球有点盼头，”章小天接住乐言传过来的篮球，“原本喊你过来是给我练练手，可你这一身打扮太分散我的注意力，成心的吧。” 乐言微微俯下前身摆出防守姿势，仰头盯着章小天，“我的水平陪你练球绰绰有余，谁输谁请客。” “晚上又有美女帮我打饭了。”章小天带着球左躲右闪各种炫技后，一个风骚走位绕过张开双臂的乐言，再用一个完全没必要的拉杆上篮把球送进篮筐，顿时引来四周围观男生的高声群嘲。章小天丝毫不以为忤，还摆出个接受全场欢呼的手势。 换乐言进攻，章小天张开长长的双臂，把乐言前进的路线完全封死。左突右奔无果后，乐言背身拿球开始用肩膀不停的顶开章小天的防守。 “犯规，有没有人管呀，这女的犯规啦。”章小天故作夸张的大呼小叫。距离篮筐下方不远处时，乐言撤后一步抬手一记舒展的后仰跳投，篮球划出一条弧线飞进篮筐。乐言开心的连蹦带跳，场边也适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 场外一个男生把球捡起来丢给章小天，脸上挂着拉个小板凳看戏的表情。章小天洒然一笑，站在三分线上一手抓着篮球一手对着乐言勾了勾手指。女孩见状赶紧跑上前防守，章小天几个花式运球调整到舒适的节奏后高高跃起一个三分投射，准确命中篮筐。 “绝对踩线啦，没事啊妹子，他这还是个两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起哄，顿时引来一阵笑声。 乐言也站在三分线上一手拍着篮球，对章小天勾了勾手指。“知道我以前的外号不，章三分哦。” 章小天贴上前张牙舞爪的干扰，乐言一个kua下运球移到旁边后，原地跳起把篮球扔向篮筐，结果刷网而出。 “碰到网子啦，不算三不沾。”人群中又有人怪声怪气的叫道。乐言好气又好笑，假装愠怒的斜瞥着起哄的人，架不住群情激愤，那人只得抱头鼠窜。 “乐言的篮球打的是不错，可是这画面怎么越看越不对劲。砚湖、图书馆那些就不说了，难道连篮球场也要沦陷为秀恩爱的场所了吗？”看着球场里表面夸张实则放水的章小天和一脸红润巧笑嫣然的乐言你来我往的互动，旁边围观的人们都夯实的吃了一桶份足味重的狗粮。 “你不是喜欢那家特色小炒嘛，吃什么菜我去下单。”好久没有剧烈运动的乐言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不停拿手给自己扇风。 “总让你请客感觉不太好。”章小天有些过意不去。 “爸爸在寒假开学时就已经汇来整个学期的零用钱，后来他们又隔三差五的给我打过钱，打之前也没知会一声，开始几次接到收款短信我还以为是电信诈骗呢，”乐言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在故意炫耀一般，“这些钱我自己用着有些心虚，可是花到你身上就特别心安。” “你别拐弯抹角的，直接说对我用情太深甘愿付出所有嘛，”章小天不喜欢乐言还执着于过去不放，“小份双椒牛肉还有麻辣小龙虾，素菜你点。” “你这口味怎么完全变了，你们那边的人不是都应该喜欢吃甜的嘛？”乐言有点惊讶。 “是，我的口味已经完全变了，我现在还喜欢女人了呢。赶紧给我点菜去，女人！”章小天一脸饿虎扑食的表情。 “哦。”乐言知道章小天始终有些反感自己提及以前的事情，赶紧闭上嘴巴快步跑向点餐窗口。 章小天的目光追随着乐言轻快的身影，暗自察觉那块深藏心底的坚冰被温暖的阳光扫到了一角。 “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气息从自己孩子身上一点点抽离，那是怎样一种锥肤刺骨的心路历程啊。所以他们痛到不知如何用细腻的方式去爱另外一个孩子。可他们毕竟还是爱我的吧，没有太多的关心和陪伴，但是给了我自由成长的空间和充裕的物质条件。只是我见过他们爱哥哥的方式，羡慕却得不到。我时常在心里阴暗的比较，他们失去了儿子可是我也失去了哥哥啊，说到底就是偏心。但终究，这两种痛苦又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章小天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过以前的事情了。蓦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变得足够坚强，可以从那段灰暗的过往中品出一些谅解的味道。他不禁一阵自嘲，“当这些变成别人的人生后，我这只能算是旁观者清吧。” “菜都点好了，我要了份苦瓜败败火，最近天气热脸上总想冒痘痘。”发现章小天盯着自己手里的饮料瓶，乐言下意识的往后藏。 “其实第一次看到你喝这玩意儿，我就有个想法，那时候不熟我没好意思说出口。”章小天看着乐言的眼睛。 “什么想法呀？”乐言被章小天忽然的直视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给我喝两口呗，我也好热。”章小天笑出牙齿。 看着章小天拔掉吸管一口气喝掉大半，乐言撇撇嘴。 “怎么，你的不就是我的嘛。”章小天理直气壮。 “三十八号，乐言。三十八号，乐言！”风味餐厅的小喇叭里传出食堂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 “诶诶，乐言，我的，是我的。”章小天立刻大声应道。仿佛唰的一声，无数目光聚焦到章小天身上。 “本来就是我的嘛，他们的眼神好奇怪哦。”章小天坐到乐言对面，嘟囔着将餐盘摆在两人面前。 不管对面这家伙刚才是无心之举还是满满的套路，乐言都像喝了一口果汁般，从嘴唇一直甜到心间。 第25章 狂蜂浪蝶 校园里几位热点人物的情感归属终于水落石出，有个明显是大四学长的ID在校园论坛发帖，“离开之前最大的欣慰，C大的校花由C大的兄弟采撷。” 南山也在自己的论坛主页更新了一段话，“如果你同时喜欢两个人，那就选择第二个吧。你若真心爱第一个人，就不会有第二个出现。”南山的众多粉丝们隐约猜到这段文字跟最近校园里上演的爱情攻防战有关。兜兜转转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知道南山真实身份的乐言虽然不明白此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又是一番诛心之言。 乐言从心底有些害怕与秦律讲话，章小天下了‘清扫命令’以后，她给秦律发了一条信息，没用那些十分感动然后婉拒的套路，而是直接表述了自己一直未变的心意终成正果的事实。秦律不置可否的回复让乐言后悔应该再直白甚至狠绝一些。 “他这话什么意思嘛，是在暗讽我朝三暮四吗，”乐言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反正与以前不同，如今自己可是有心理靠山的。 “秦律你好，是我。”乐言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照例还是先寒暄两句，“你读研的事情确定了嘛？好像上次听你提过就在这几天出结果的。” “结果还不错，我已经收到YL大学的全奖硕士offer，大四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我就要先过去修几个月的语言课程，”秦律缓缓的说道，“所以我还剩半年的时间追到你了。” 乐言心中暗悔，跟秦律说话就要直切主题。“我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讲这些话，是觉得我有朝三暮四的潜质吗，就像你在校园论坛里暗示的那样？” “乐言，你误会了。当时心情不太好才写了那些东西，因为我发现，明明白白的错过一件其实从未真正得到的珍宝也会如此难过，”秦律自嘲的笑了一声，“那些文字我指的是章小天。其实说出此类指摘对手的话我都有点看轻自己，只是如你之前所说，你既对他早有心意，也必然有过真情流露，可他从未回应，偏偏到了真正可能要失去你的关口，他却忽然接受了你。” 乐言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所以静静的等秦律说完才开口，“本来没有必要跟你解释，可是我不愿意别人对他胡乱臆测。章小天之前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因为顾虑一些过往的经历，但并不是针对我这个人。” “基于两点，我自认为在这件事上比你更了解他真实的想法，第一、我和他喜欢上同一个人，对手往往最能心意相通，第二、我们都是男人，对一件美好事物的占有欲皆同此心，男人首先考虑的永远不会是宁缺毋滥，特别是在他曾经触手可及、但是马上面临失去的时刻。” “秦律同学，你的思想太负面了，”乐言对秦律的话感到惊讶，“你用这样的目光去看待周围的人和事，哪里还有会半点美好的景象。” “并非我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颜色就是如此。真正美好的事物太少了，所以才会在万千纷扰中独世而立。”秦律很少与旁人坦露自己真实的内心。 “好吧，每个人的三观不同。幸福的人应该大度，我不跟你争论。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每天沉浸于你所谓的世俗纷扰中甘之若饴，看到阳光我就想回应灿烂，见到雨露我就想与人均沾，”乐言忽然醒悟自己说话的模式怎么也被对方带的阴阳怪气，于是郑重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收获了一份心动不已的爱情，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我谨小慎微。如果你因曾经喜欢而对我还抱有一份善意，就不要做出一些让我为难的事情。” “乐言，如果你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她没有回复，你会心慌吗？”秦律冷不丁的问道。 “你又想说什么呀？”乐言真的感觉应接不暇。 “你不会心慌，因为妈妈的爱你非常确定。只有对一份感情半信半疑时你才会患得患失。”秦律继续说道，“我当然对你抱有善意，但是我的喜欢并未变成曾经。你放心，我会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不会让你为难。” 第26章 校运会 进入六月份的C大校园，毕业季的气氛开始悄悄蔓延，大部分人曾经以为天长地久的学生时代已经接近尾声。每天匆匆经过的白石雕塑、不曾驻足的树荫小道、反复吐槽的学校食堂以及身边那些熟悉的面孔，都让人生出浓浓的不舍。 校园里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学生，广场周围的纪念树被微风吹拂，树上悬挂的那些五颜六色的书签轻轻摆动。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可祝福与感动、别离与伤怀，如依傍身旁的恋人气息般扑面而来。 C大将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安排在这个时间，也许是想用青春无敌的蓬勃朝气给即将迈出校门的学子们最后一次助力，又或许只是不想让离别在时间流逝中悄无声息的发生。 许多已经提前进入实习岗位的大四学生，在这一天也脱去工作制服换上运动装束回到校园，或为参赛同学呐喊助威或亲自上场挥洒汗水。 田径和小球项目的比赛基本都在第一天，章小天和庭子两名万金油选手上蹿下跳的来回赶场。 “外国语学院的赵庭，到底来没来，不行就算弃权啊，”裁判员等到不耐烦了。 “嗳嗳，来啦来啦，”章小天跟套着粉色背心的庭子一路狂奔而至。 “你这怎么还套个女运动员的背心呢？”裁判员一脸不解的问道。 “嗨，学生处贵人多忘事，没记住我们外语学院的男生项目也是一个没少的，配发给我们的男运动员背心没够数。”庭子趁机吐槽。 “算了算了，赶紧把号码贴好准备开始，其他同学等你都有一会儿了。”裁判员催促道。 “话不多说，千万别给我挂个零，兄弟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啊。”庭子一脸谄媚的给对面作了个拱手礼。 章小天心下一凉，“输人不输阵呐，怎么比赛没开始就求饶，莫非庭子又给我吹牛了？” 果不其然，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平铺直叙的结束。 “哥们是哪个院系的呀？”庭子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我计算机学院的，以后有机会再切磋。”对面的男生潇洒的转着手里的球拍。 “太丢人啦。”章小天捂着半张脸。 “就是，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人家国际赛事最后还会让个球呢，”庭子耿耿于怀，“尊重对手才是尊重自己嘛。” “你不是说参加过小学乒乓球比赛吗，”章小天拿手比划着，“你的神旋呢，你的脸呼呢，还说自己是进攻万花筒，我看你弯腰捡球的姿势倒是千变万化。” “那不就停留在小学阶段了嘛，”庭子讪笑道，“我小本子记下了，别让我在其它项目撞见他。” “行了赶紧，我的一千米马上要开始。”章小天催促道。 二人赶到长短跑赛场，一下傻了眼。 “小天，貌似今天大部分项目都已经结束，咱们院儿的女生全来看这场了，本想着你划划水就完事，现在这可咋收场啊，”庭子把心一横，“要不你第二圈来个假摔，然后毅然决然的坚持跑过终点，到时我带着节奏给你鼓掌造势。” “我这学期一直坚持跑步，长跑我按着体育老师教的技巧也练过，可是假摔真没练过啊，万一摔假了更没法收场，”章小天一咬牙，怒向胆边生，“还不都是两条腿，今天我就把这一百多斤肉放秤上跟他们比划比划。” 号令枪响，几名运动员冲出起跑线，一圈过后选手梯队逐渐明晰。章小天适应着大腿肌肉传过来的酸胀感，脖子和上身维持水平保证呼吸畅通，不远不近的吊在第二名身后。第二圈马上结束的时候，章小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扛过第一波极限，于是开始加快呼吸和摆臂，等过了最后一个转弯后，身体立刻前倾开始冲刺，最终在大脑几乎缺氧时第一个越过终点线。 守在终点的外语学院女生们全涌了上来，把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章小天团团围住，大家欢呼雀跃尽情呐喊，仿佛要将打了一天酱油的郁闷全部释放出去。 刚刚跑来观战的乐言看到章小天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后兴奋不已，本想立刻上前祝贺一番，没想到眼前一花就被里外三层的莺莺燕燕隔离在了一旁。发现表情慢慢定格的乐言后，庭子赶紧大声招呼依旧陶醉在众人吹捧之中的某人。 “你怎么来啦。”章小天还处在极度亢奋的情绪之中。 “你之前说今天全是重在参与的项目，所以不用来看你的比赛，”乐言笑眯眯的递上手中的水，“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儿，不然都错过了你的高光时刻，还有你们学院女生的高涨热情啦。” “我们学院的男生就是因为有人疼所以才招人恨嘛，”章小天故意逗逗乐言，“哟，这水是给我的嘛？” “你不是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吗，专门给你买的，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也不缺喝的嘛？”乐言的笑容有些僵硬。 “其实我只是喜欢喝你喝过的水。”章小天明白再逗弄下去没准就要炸毛，赶紧把方才不知道是谁塞进自己手里的饮料丢给一旁的庭子，抢过乐言手中的瓶子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看到趁乱塞进章小天手里的爱心最终还是被替换下场，躲在人群中的玉儿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乐言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一旁的庭子说道，“我们是一起开过团的兄弟，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 章小天和庭子默默对视，千言万语不敢出声。 晚上回到宿舍，章小天捶胸顿足，“我真的什么都没跟她说过，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没那么傻，我和方华撺掇的那些事你要说出来太容易引火自焚，”庭子不禁打个冷战，“每一个恋爱中的女生都会变成柯南夏洛克，这个教训很深刻我将铭记于心，大家共勉吧。” 第二天上午的几场比赛章小天自知凶多吉少。于是阐述了娘家人和婆家人同等重要的道理后，强烈要求乐言不要出现。幸运的是排球项目碰到同为阴盛阳衰的医学院，怀揣着对彼此天然的理解和信任，比赛在平和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虽然场面难免有些菜鸡互啄的嫌疑，最终外国语学院几分惜败。 紧接着开始的足球项目由于抽到了计算机工程学院，画面不免有些惨不忍睹。两个性别比例分居C大首尾两端的学院碰到一起，也许真的是命运的捉弄。带着无法掩饰的怨念，计算机学院上半场就换着花样的灌了外语学院五个球，中场休息时，运动量最大的守门员高升同学情绪沮丧，章小天不停安慰，“扑出去那么多必进球，今天你绝对是全场最佳。”下半场一开始，计算机学院的男生们丝毫没有鸣金收兵的迹象，围观的拉拉队（几乎清一色是外语学院的女生）不乐意了，钱灵大声问道，“外语学院的女生们怎么说？” “找男朋友坚决不找计算机学院的。”早已商量好的人群齐声回道。 刚准备射门的男生脚下动作瞬间僵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旁的裁判员深感无奈，也不知道场外这种行为算不算干扰比赛。 下午首先进行的是女子篮球项目。虽然抽到的对手是上届的冠军经济管理学院，但是乐言并没有章小天那么多顾虑，直接一条微信要求某人必须到场。 大家在场边做着准备，乐言套上比赛背心后，刹那间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错觉。虽然眼前的场景跟梦境里的情节多少有点偏差，比如自己参加的竟然是一场女子篮球比赛，不过乐言依然难掩激动之情。 “你现在的力量比以前小很多，做动作时要适应这一点。”章小天瞧着女孩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禁失笑，“瞧你兴奋的样子，一会悠着点，我看对面有两个女的体格都比你宽出了将近一倍。” “知道啦，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乐言非常自信。 经济管理学院是校运会女子篮球的卫冕冠军，自然非常重视这个项目。抽签名单确定以后，他们研究了文史学院队伍里的每一名球员。章小天和乐言平日在球场里腻腻歪歪的情景早已被录成视频上传到校园论坛，别人看到的是这二位大秀恩爱的日常，对手看到的却是乐言不俗的实力。 “说乐言是咱们C大的校花，没有争议吧。”程欢说道。 “乐言出现以前谁是校花一直是众口难调的悬案，乐言出现以后这个话题没有再上过热点。”安琪非常确定。 “但凡校园题材的影视作品里都有校花，要么是高冷的飘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要么是傻甜的坠入凡间坐等男主逆袭，”程欢看着场上乐言的身影，“像这种披挂上场冲锋陷阵的，你看着眼熟吗？” “听你这么一说，咱们这位校花确实有点不务正业。”安琪忍不住笑道。 几个回合的试探之后，彼此的底细都摸清了，经管学院的队员们开始展现出扎实的功底和流畅的配合。文史学院一边的几位女生在气势上渐渐被压制，当对手发起颇具冲击的进攻时基本全是站桩式眼神防守，己方攻篮时也被凶悍的防守吓的畏畏缩缩，慢慢只下剩乐言一个得分点。经管学院两名身形健壮的女生开始专门夹防乐言，被重点照顾的乐言连续几次投篮不进，心态发生变化后技术动作也有些走样，一不留神被对方抢断直接上篮得分。 看着自己的队伍渐露败相，乐言有些无助的寻着场边的章小天，“别硬刚，多用脚步，不许怂！”章小天大声喊道。 乐言用力挥舞一下拳头，转身给自己的队友鼓劲。 见到此景，程欢不禁咂舌，“这一对儿确实有意思。” 最终因为整体实力的差距，文史学院还是输掉比赛。比赛结束后经管学院的女篮队长吴芊，正是专门盯防乐言的那位身材高大的女生走过来与乐言攀谈，“你很厉害。幸亏我认真看了你和男朋友打篮球的视频，否则大家都会被你的外表给迷惑了。” “谢谢。你们一定要得冠军，这样我们心理也平衡些。”能得到对手的称赞，乐言还是非常开心。 “比赛中我不敢大意，平日里可不想被你的粉丝大军声讨，”吴芊微微一笑后，上前一个势大力沉的拥抱，“哈哈，就让我们以亲密的姿态收场吧。” “我表现的怎么样，给评价一下。”乐言笑呵呵的问道。 “鹤立鸡群，驴进羊群，”章小天竖起大拇指，“三个字形容，纯爷们！” 乐言的笑容瞬间冰封，转身离开。 “哎哎，干嘛去啊，”章小天连忙喊道，“我那边一会还有比赛呢。” “当然是回去沐浴更衣呀，”乐言脚步没停，“难道你想让我穿成这样带着一身汗味跟你们学院的环肥燕瘦站在一起吗？” “这专业又不是我选的嘛，该享的齐人之福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章小天嘿嘿一笑。 乐言闻言身影一滞，深吸一口气后继续稳步前行。 “男子赛区二号场地，准时出现啊。”章小天喊道。 乐言背身打了个OK的手势。 “你之前教的我又忘完了，”一番冲洗后，乐言拉着程欢帮忙，“你再帮我倒腾一次呗，淡妆就行，主要是心理上的自信。” “让你平时多加练习又不听，”程欢开始给乐言化妆，“你也够忙的，刚刚还提枪上马厮杀往来的，这一会儿又要去盘丝洞降妖除魔啦？” “C姐你说的太对了，那边全是呢喃软语的女妖精，我怕师傅把持不住，得去护他一程。”想起章小天刚才竟然说自己纯爷们，乐言怒极反笑。 斟酌再三后，乐言挑了件纯白的吊带背心和百褶短裙昂首出门。可没过几分钟又灰溜溜的跑回来套了件开衫，程欢忍不住摇头叹气。 赛前很多人并不看好外语学院，可是两轮比赛过后，这支队伍竟然晃晃悠悠的存活下来。章小天宿舍三人平时经常一起打球，行进间一个眼神基本就能互通心意，经过两场正式比赛的磨合后，另外两名大三的球员也融入进来，大家逐渐悟到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默契。半决赛时碰到实力强大的能源动力学院，外语学院展现出韧劲十足的防守和遍地开花的团队进攻，章小天打球很聪明也不粘球，谁的位置好球马上传到位，很能带动队友士气，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打的荡气回肠，最终外语学院的男生们没有辜负C大最强拉拉队的倾情助威，成功拿下比赛。 当原本平凡快乐的人生被毫无道理的夺走后，乐言内心深处其实有股淡淡的郁结始终难以消解。而此刻看着被队友围在中央的章小天神采飞扬的面容，乐言心中第一次生出过尽千帆的释然，“也许章小天的人生真的命中注定该由你来完成吧。” 终于发下所有心结的乐言，倏然发现身处的世界悄悄发生了某些变化，眼前的画面仿佛一本从昔日寄来后缓缓打开的音乐明信片，里面的每一张笑脸都像被阳光裁剪过一般，映透着青春明亮的色彩；每一处场景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飘漾着舒缓悠扬的音乐 正沉浸在清心适意之中的乐言被一阵喧闹的叫喊声拉回现实，原来场边很多女生开始齐声呼唤章小天的名字。乐言顿时警声大作，心一横就准备冲进球场，却看到章小天已经大步朝自己走来。乐言赶紧殷勤的递上饮水和湿巾，章小天甩甩前额的头发笑着说道，“服务态度不错，这是获胜奖励嘛？” “这是宣誓主权。”乐言差点被章小天故意甩起的汗珠迷住眼睛，只好眯着眼说道。 章小天凑到乐言的脸前嗅了嗅，“我们中午在一起吃的饭嘛，你那份菜醋放多啦？” 章小天近在咫尺的气息扑面而来，顺着耳垂滑入颈窝，乐言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回想之前无数次被章小天戏弄后的无力感，乐言决定此次要反戈一击，“你很幸运。中午跟我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因为早晚会开心死。” 章小天一大口水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惊闻此言后鼓着腮帮瞪着眼睛呆呆的望着乐言，几秒钟后才伸长脖子艰难的把水咽下。拍着胸脯感叹差点呛死的章小天发现女孩的神情不善，赶紧打圆场，“你表达的很到位，怪我没准备好。” 第27章 青春荷尔蒙 作为校运会的收官之战，男子篮球决赛安排在体育馆的室内球场进行。外国语学院首先晋级，大家先行一步进入球场做着热身准备，等待另外一场半比赛的结果出炉。 章小天倚在场边的座椅上恢复体力，乐言不愿打扰他宝贵的休息时间，于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球场内的篮筐发呆。两人难道有如此静好的相处时间，章小天心下一动，忍不住悄悄后仰，在乐言斜后方一个不会被她发现的角度偷偷瞄了一眼。目光所至，章小天发觉想要马上移开竟有些困难。 上一回认真打量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章小天已经记不清楚，但是这次肯定有一些不同。以前的乐言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兴奋或是沉默，章小天总能察觉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逃避和迷惘，似乎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怀疑和疏离，于是章小天也总觉得她有些不真实。而现在这个女孩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却由内及外散发出一股生动的美好。尤其是今天，乐言原本精致清丽的五官略施薄妆后，微微透着些成熟婉软的媚态，再加上这身轻衣短裙的装扮，“简直是”，章小天清点了一下周围不断飘荡过来的目光，“简直是有些过分了。” 决赛大战前的寂静让人有些焦躁，章小天凑到乐言身前开始讲一些半荤半素的笑话，大部分都是男生宿舍熄灯后流传的段子。男生们在黑灯瞎火中喜欢讨论什么话题乐言可是深谙其道，章小天本来是想逗逗乐言，结果发现身边的女孩不嗔不恼，听到某些节操散落一地的桥段竟然还会心一笑，顿时意兴阑珊。随意扭头一看，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乐言，娘家人和婆家人下场掐架，你有点尴尬哦。”章小天说完起身跟李科打招呼。 “你看C姐站在李科身边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啊哟喂。”安琪挤在乐言身边扮个鬼脸，“程欢有次看到刚打完篮球的李科向她走过来，后来怎么跟我们形容来着？” “怎么形容的啊？”已经走近的李科听到安琪的话后非常感兴趣。 程欢忽然想起什么，慌忙给安琪打了个灭口的手势。不曾想乐言还在章小天刚刚那些黑暗料理中没缓过神，脱口而出道，“说你就像是行走的情药。” 程欢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乐言，不让她说出更加劲爆的闺中密语，李科知道程欢性格直爽，可初闻此言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章小天嘿嘿一笑，“原来女生宿舍如今的话题也是这么贴近生活，怪不得你刚才那么淡定。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承让承让。” 乐言懊恼不已，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好硬撑，“怎么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男生在宿舍讨论的话题还不是更加无耻下流！” “想知道男生宿舍经常讨论的话题嘛，比赛完告诉你。”章小天说完后转身跟李科一起走进球场。 因为校运会的时间安排有限，两支走到最后的球队已经非常疲惫，比赛中的身体对抗并不激烈，更多的是技术的比拼。能进入决赛本身已是莫大的荣誉，这一刻的球馆基本上成为两个学院一同分享欢乐的场所，观众的呐喊已经不再区分立场，伴随着每一次漂亮的进球和热情的欢呼，青春的荷尔蒙充溢在球馆内的每个角落。 最终整体实力技高一筹的外语学院如愿以偿的赢得了胜利。喧闹的球馆渐渐安静下来，几个参赛的球员还在惺惺相惜的分享着刚才比赛中的点滴细节，坐在场边等待的乐言也在回味着室友刚才的话。 “女生宿舍的闲聊无论以什么内容开始大都以跟男人有关的话题结束，其实男生们也是一样的。咱们C大那些男生在宿舍里最爱讨论的女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在那种场合下提及的内容恐怕也能大致猜到，”程欢又开始给乐言上课了，“自己女朋友每天晚上都被无数男生在宿舍里品评这种事情，大部分男的都会有所介怀的。你控制不了这种事的发生，但是最好不要让章小天时常想起它。” “你们这些女人啊，一恋爱就没有自我，我觉得很多男生都是一根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心思。”安琪认为程欢把问题想复杂了。 “也许你说的对，男生在很多时候没那么细致，”程欢微微笑道，“可你们有没有发现男女之间一个最大的不同，女孩情到浓时总会克制不住想要跟闺密分享自己恋人的信息；而男生呢，即使在最亲密的哥们之间也不会想要谈论自己的女友，更何况是在其他陌生男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章小天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嗨，想什么呢？” “小天，我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说起曾经听到有人议论我的事情，”乐言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又很在意章小天的想法，“现在如果再听到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关于这种事，最能理解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吧。我倒觉得挺有优越感，很多答案别人永远猜不透可我知道，真不知道的我还可以直接问，”章小天转身坐到乐言旁边，酝酿了一下情绪后说道，“我之前听到他们讨论过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现在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呗。” “太隐私的问题你要自动过滤一下。”乐言莫名有些紧张。 “你的初吻还在不在？”章小天一脸神秘。 “我的初吻还在不在应该要问你，毕竟前面十几年都是由你在负责。”乐言的表情十分精彩。 “明白了。我现在想跟你申请两件事，”章小天切换成讨好的口气，“为了庆祝校运会获得突破性的成绩，兄弟几个想喊我一起去网吧通个宵放松一下，好久没去了理由又这么充分，实在难以拒绝。” “你这两天这么累，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呢。”乐言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把考试以后在网吧通个宵当成最好的休息。 “第二件事，今天晚上熄灯后恐怕不能跟你夜聊，”章小天环视了一下四周，声音里有些不易觉察的颤抖，“可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句晚安。” “好吧，那你晚上别乱吃东西，到了早上。。。”乐言还没交代完，忽然看到章小天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心神恍惚间乐言发现，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他睫毛竟然有这么长。 “把眼睛闭上。”章小天的声音幽幽的飘进耳朵。 刹那间明白了状况，乐言心中波浪翻滚。她知道早晚会面对此类情形，也偷偷的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乐言发觉空白的脑袋里只有猝不及防四个大字。“怎么办，怎么办，算了先把眼睛闭上再想办法。”乐言紧紧闭上眼睛。 没有任何停顿，章小天生涩而勇敢的封住了乐言的嘴，然后顺着唇弓的弧度慢慢摸索，直至两人的嘴唇完全贴合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语言，乐言从热切的肌肤亲近中感受到了章小天对自己真切的情意，同时还有些许强势似乎也包含着宣誓主权的意味，原来真如程欢所说，他终究还是有些介意的吧。心绪至此，乐言开始悄悄的迎合，隐隐察觉的章小天心生调戏之意，用牙齿轻轻的咬合着女孩的上唇。正沉浸在意乱情迷中的乐言不得不直起身，有些嗔怒的望着章小天，女孩那副欲语还羞的神情瞬间击中了章小天的心窝。 意犹未尽的章小天又想上前一探究竟，耳边猛然传来一阵底气十足的女声，“你这个男娃娃真是的，欺负人家没完了是吧。” 章小天二人如触电一般弹开，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工作制服的中年妇女抱臂站在球馆门口。 “老师，这比赛刚结束不用这么着急清理吧，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章小天吞吞吐吐的问道。 “我一直都在！”每次球馆承办正式比赛，赛后几乎都会有小情侣留下来腻歪一会儿，这位负责管理维护的黄阿姨早已摸清门道。看着低头从身边溜过的两个年轻人，热心肠的她忍不住对那个漂亮女孩说道，“小姑娘，喜欢归喜欢，可对男生呀，凡事不能太依着惯着。” 偌大的球馆从前一刻的人声鼎沸变回了空旷寂静，已经在这里值守多年的黄阿姨依稀感到空气里飘散着一些人去楼空的落寞，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这把年纪还多愁善感呢，一定是被刚才那对小情侣给撩起了思绪。年轻真好啊，尽情的相爱，放肆的哭笑。。。” 正在追忆青春的黄阿姨忽然被一阵压抑到极轻的声响吓的六神失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一看，在观众席最里面灯光顾及不到的昏暗角落里，一个女孩正趴在前排的靠椅上低声哭泣。 第28章 热恋期的仪式感 乐言晚上一直心神不宁，隔几分钟就刷一遍手机，直到十一点过了校禁时间，才哀叹一声爬上二层床铺仰面躺下。 “说说吧，什么情况。”程欢早就了发现问题。 “章小天跑网吧通宵去了。”乐言没头没尾的答道。 “他竟然还有精力出去燃烧生命，”程欢感叹道，翻了翻身朝着乐言的方向侧躺着，“人家不是都跟你报备过了吗，你怎么还坐立不安的。” “我就想知道他一晚上都在做什么，”乐言悠悠的说道，“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赶在门禁前溜出去，可又担心小天会不高兴，男生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不太喜欢女朋友跟着。” “章小天到底是用了什么招数，把你tiaojiao的这么懂事，有机会跟他交流一下，”程欢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谁能想到曾让无数须眉折戟饮恨的乐言同学，有朝一日被男人驯服以后竟是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就要顾及他的喜好厌恶啊，我这难道不是高情商的体现嘛。”乐言表示不服。 “如果现在我特别想见自己的男朋友，下一刻肯定会在寻他的路上，才不管他开不开心。不对，他见到我必须要开心，和我见到他时的心情一样。”安琪愤愤不平的说道，“还好我没有男朋友，释放一下对你们这些小情侣们年少不知愁滋味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怨念之后，我也就可以安心睡觉。” “安琪，你朋友圈那么广，有没有让你心动的男生。现在这世道变了，女孩也不能坐以待毙，”程欢认为同一屋檐下的姐妹就要步伐一致。不然像现在这样每次讨论起情感的话题，都有种三人斗地主的感觉，“为了你的幸福，但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随时听候调遣。” 安琪适时的一阵沉默，让黑漆漆的房间里骤然升起两团八卦之火。 “安琪，不允许存在地下情可是你定下的舍规哦。”乐言忍住笑意说道。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个人无牵无挂时并不会感到孤单，只有心中住进一个人有了挂念之后才会。”安琪的语气带着难道一见的惆怅，“默默的关注他所有的信息，久了以后甚至会有陪在他身旁的错觉，可明明又与他毫无瓜葛。” “我的天呐，刚刚吹牛的时候还以为你有我几分风采，怎么现在觉得你比乐言还怂。”程欢有点自责，之前太疏于关心这位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闺密，“快报上名字，我们把他绑了给你丢进洞房。” “南山。”女生宿舍忽然安静下来。安琪觉得这件事憋在心里这么久，终于说出来以后反而舒坦许多，“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们了吧。” “南山不是他的网名吗，你不会连他真名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吧？”程欢觉得应该打开一下尴尬的局面。 “我一直关注他的动态，跟之后发生的很多事联系起来也隐约猜到了答案。我在网上向他求证过，虽然没有得到他正面的回复，”安琪轻轻的说道，“南山就是秦律，对吧。” “可我和秦律的事情都已经翻篇了，”乐言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对，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当时校园里流传的全都是些不实之言。” “你很早开始对待章小天就与他人不同，心中自然容不下第二个人，你的这份心思我和C姐当然最清楚不过。”安琪侧身面向墙壁躺着，继续说道，“可是别人不知道，包括张扬如唐昊辰，还有自信如秦律，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更有能力参与到这场竞争之中。” “那些不都是过去式了嘛，你还纠结什么呀，”程欢转念一想，“乐言和章小天在一起的事情早已路人皆知，莫非秦律到现在还不死心？” “我看见了你的完美，所以爱上了你；等我靠近以后，我看见了你的不完美，所以又爱你更多。”安琪幽幽的说道，“这是他最近在个人主页发表的一段话。” “这话一听就是秦律的风格，章小天对他的评价就是说一句话吐半句吞半句，你但凡忍不住追问就进入了他的节奏。”乐言回忆起跟秦律几次交流时完全被牵着走的郁闷经历，“其实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完美因为虚幻、不完美因为真实之类的吧。” “乐言，还记得C姐之前说过的话嘛，你对自己的杀伤力从来没有准确的认知，”安琪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惆怅，“他这话真正的意思是对你还没有死心呐。” “我会想办法让他彻底的死心。”乐言坚定的说道。 校运会结束后，毕业时刻真正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离别的情绪弥漫在校园的空气中。论坛管理员适时发起一个话题讨论，“原来遗憾真的比错过更令人感伤，你还有什么话想要留在C大吗？” 帖子一经发出，瞬间唤起无数人的共鸣。在跟帖的视频图片里，有男生们穿着运动服在体育馆的合影，也有散伙饭时抱头痛哭的场景。有个很多人点赞的作品里只有一张图片，两张起点相同终点不同的火车票并排放在一起；还有条只有一段话的帖子也同样火爆，“今天，我允许你对我的男朋友表白。” 非毕业季的学生当然也不会缺席，一个男生拿着半截香皂对着镜头说道，“感谢我兄弟浩楠的慷慨。可我的本意是共用，你却选择了平分，看来感情还需要升华。”男女情愫永远是绕不开的热点话题，自然也有很多明里暗里秀恩爱的文字刺激着单身人士的敏感神经。 对外界的纷繁嘈杂没有太多关心，乐言完全沉迷在得偿所愿的爱情里不可自拔，对章小天的依恋也愈陷愈深。 章小天有次道别后的迅速离开让乐言难过许久，从那之后每次女生宿舍楼下的分别都被两人演绎的好似肥皂剧里的桥段，乐此不疲的乐言同学早已忘记自己对那些狗血剧情曾作过多少大义凛然的批判。 章小天也有些似懂非懂的感悟，为什么爱情被无数人歌颂，因为它孕育着太多真实可见的奇迹。例如每一位被幸福滋润的女生都会变得更加美丽，就像此刻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她。被一个如此秀美不可方物的女孩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着，为她做一些没有意义甚至有些幼稚的事情自然也甘之若饴。 “不过每次都要说三次再见才能离开是不是有点太注重形式，”章小天苦笑道，“走心就行了呗。” “我们现在是热恋期，仪式感是很有必要的。”乐言连连摇头驳回提案。 “这话倒是没错，就像现在吃饭带着你，打球带着你，玩游戏也带着你。我们还以家属身份蹭了很多对方专业的课程，我发现自己心理学的基础都还在呢。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X事件的主要目的没准儿是为了让我们搞双学位，结果咱俩用来搞了对象，”章小天嘿嘿一笑，“对啦，你觉得热恋期应该是多久？” “七年，”听出章小天弦外有音，乐言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开始痒。” “怎么可能热那么久，脑子都蒸发完了吧，”敏锐的捕捉到乐言神情不善，章小天适时掏出两张电影票，“后来的我们，八点黄金档双人情侣座。” “哇，人生中的第一次情侣电影。”不知为何乐言忽然有些心虚，赶紧配着幸福的表情说道。 “你紧张什么呢。我这么大度的人，从来都没介意过你跟别人一起去看电影这件在校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章小天瞬间逆转了刚刚还有些被动的情势。 相处久了以后，乐言慢慢的摸透了章小天的性格。对付他最好的办法，用小时候从老人那里听过的话来形容，就是要顺着毛捋，越捋越顺。 想到这里，乐言忍俊不禁。一旁偷偷观察的章小天反而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容搞得心里发怵。 影院在商场的顶楼，章小天本来想节约时间乘坐直梯，可是乐言坚持从扶梯一层一层的上去。两人并肩而立缓缓上行时，乐言扭头看着章小天，微笑的双眼中带着一些明亮的情意。脑海中浮现出图书馆那晚的场景，章小天既庆幸又后怕，幸好没有因为自己的心结而错过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互通心意的两人在交织缠绕的思绪中分享着专属彼此的甜蜜记忆。 “喜欢上你真的太虐心了，”乐言忽然感叹道，“别人可能都会觉得你既开朗又亲和。可是在爱情面前，你明明还是那座既傲娇又决绝的冰山啊。” “怎么有种秋后算账的感觉呀，”章小天谄媚一笑，“电影开始还有一会儿，请你吃冰淇淋。” 两人坐在影院旁边的甜品店，乐言舀起满满一勺送进嘴里，冰冰甜甜的味道仿佛一阵清风沁入心田，不禁满足的眯起双眼。看着对面女孩惬意的表情，章小天想起庭子说过的话，“怎么判断你的女朋友是否真的爱你？请她吃东西。如果她放开了吃毫无顾忌，说明她不害怕吃胖，那就代表认定了你，这就是真爱。” “我们之间的感情需要察言观色的佐证吗？”章小天扪心自问，发现那个无比确定的答案竟然比含在口中的奶油还甜，“不过这家伙的吃相也太没女神范了吧，哪有当年的‘我’半分气度。” “只是曾经的那个‘乐言’又哪及得上现在的她半分可爱。”章小天静静的望着狼吞虎咽的女孩，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色眯眯的看着我干嘛？”乐言瞟了章小天一眼。 “我在想暑假带着你回家真的太给我妈长脸了。”章小天咧嘴笑道。 “我总有些担心到时候一顺嘴叫错了称呼可怎么收场，”每次想起来乐言都有些焦虑，“千万别给他们留下类似轻浮这种不好的第一印象啊。” “放心有我在，”章小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再说对待孩子携对象回家这件事上，男方家长和女方家长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的，我面临的挑战应该更艰巨哦。” 第29章 送命题 “可以啊乐言，旁边几个女生明明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从影厅走出来时，章小天有些佩服的说道，“据说好多面临毕业分手的情侣，都寄希望于这部电影给自己的校园爱情加血续命呢。” “都有老婆了还敢跟前任开房，”乐言瞄了一眼章小天，“还说啥也没干只是叙旧，当我们这些现任都是白痴嘛？” “可是人家确实什么也没干呀，”章小天一脸无语，“我是说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什么也没干，你拿这种眼神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电影散场时已经晚上十点，灯火通明的C市在夜幕下散发着别样的魅力。公交车迟迟不来，还有安排的章小天强忍钱包干瘪的痛楚拦了辆出租。在车上，章小天悄悄给庭子发了条微信，安静了片刻的乐言又忍不住吐槽，“两个人既然那么相爱，分开也不是因为感情破裂，那重逢后天时地利之下同处一室，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呢。” 司机师傅两只耳朵瞬间立起，透过后视镜看到男生脸上的尴尬无语和女孩脸上的愤愤不平后，默默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 “师傅，我们学校是十一点的门禁，麻烦你稍微快一点，谢谢啦。”没想到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子还这么多，等红绿灯的时候章小天忍不住催促道。 见多识广的司机师傅听闻此言，立刻断定小伙子一定是在暗示自己。扭头跟章小天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明白明白，不会坏你的事儿。” 章小天扭头对乐言说道，“放心，赶得上。” “你刚才一直看手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乐言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章小天察觉车速反而慢了下来，转念一想司机师傅刚刚那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豁然明了后不禁尴尬一笑，“师傅，我今天晚上是必须要把人家送回学校的，麻烦您赶点时间。” “你答应过我以后都不再熬夜，要爱惜自己身体的。”乐言已经猜到了答案。 “冰雪聪明！我原本准备看完电影后跟你请示呢，结果发现你当时似乎有些不爽，就想着送你回到学校以后再说。”章小天一脸讨好，“大四的学长，面临毕业分手心情不好，喊我们几个晚上去开散伙局，很难拒绝呀。” “那我也要去。”乐言有些不开心。 “网吧那地方晚上不适合女生待。后半夜雄性激素漫溢，玩游戏的还好，经常会有人看些奇奇怪怪的小电影，网管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章小天嘿嘿一笑，“我一个人没什么关系，要是把你带在身旁，会有种精神上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 “少来，你就是觉得我坐在旁边，你们玩闹着不自在，”目送出租车驶远，刚才为了避免尴尬一直装作不懂的乐言，左思右想后还是没忍住牢骚，“人家司机师傅本想给你制造机会，结果你心急火燎的把我送了回来，看来还是游戏的吸引力更大呀。” “我现在都不确定你平日里犯二的时候是真傻还是装傻啦，”章小天有点哭笑不得，“即使装傻也请你对白甜这个人设真诚一点，不要半路破功嘛，否则像现在这样搞的大家很尴尬。” 乐言曾听身边不少女生吐槽过因为那些虚拟的网络游戏和男朋友闹矛盾的经历。也许是曾经的‘立场’不同，她始终认为女生们有些小题大做。谁知再次应验那句风水轮转的老话，乐言今天也亲身感受了一次类似失宠的落寞。 “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要夜不归宿了呢，”程欢打趣的说道。 “跟一个叫‘游戏’的小贱人争宠没争赢，只有自己回冷宫睡觉。”乐言幽怨的说道。 “大家好，前段时间我被一些凡尘俗事缠身一直没有更新作品，你们肯定都想我了吧。”安琪对着镜头热情的打招呼，“今天就聊些大家喜闻乐见的话题，比如恋爱这门宽进严出的学问。总听到一些男生抱怨，跟女朋友相处太累了，吃个饭生气，逛个街生气，甚至什么事都没做也能生气。” “兄弟们，如果你交了女朋友，我来教你如何与她愉快的相处，这是集思广益后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安琪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跟女朋友出门的时候一定不要帮她提包，这样会伤到她的自尊心；第二、走路的时候一定记得让她走外面，不然你被车撞了她会很伤心的；第三、如果女朋友不开心了千万不要哄她，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第四、划重点了认真听好。女朋友说她没生气，她就是真的没生气！女朋友说你不要来找我，你就真的不要去找她！女朋友说我要睡觉，她就是真的想睡觉了，你千万不要再发微信骚扰人家！还有最后一点，有请我们花见花开的乐言同学来作补充。” “跟朋友出去通宵的时候记得直接把手机关掉。不然女朋友半夜抽风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万一打通了，她会因为打扰到你玩游戏而深深的自责。”乐言坐在书桌前，似笑非笑的对着镜头说道。 “你们就按照我的方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保证女朋友对你温柔似水百依百顺。”安琪带着童叟无欺的神情。 “安琪，好像这里只有你一个单身，为何偏偏由你来解答情感问题呢？”镜头切换到一脸笑意的程欢。 “所以你们应该深刻反省！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好才没有成为最优秀的那个自己，以至于这么多男生竟然有自信去追求你们。”安琪骄傲的仰起头对着镜头说道，“你们听懂了嘛，绝对没错。” “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带个果篮来医院看我。” “我发现男朋友点赞了你的作品，他是想搞事情？” “我如获至宝准备试验一下，忽然发现还缺个女朋友。” 视频下面的评论把安琪逗的前仰后合，看来大部分人都看懂了，包括刚补完瞌睡还有些迷糊的章小天。 “哎呀，竟然没有拒接电话，我喜欢温暖，你恰好是阳光，每天都给我惊喜。”章小天开足马力的拍马屁，“你站的方向，风吹过来都是暖的。” “有没有吃早饭？一直睡到现在嘛？快滚下楼跟我一起吃午饭。”乐言决定这一晚上的郁闷还是要当面清算。 “昨晚一点多的时候，学长的女朋友忽然打来电话，两个人掰扯了许久。挂断电话后学长提议都把手机关掉，”一见面章小天就开始解释，“我觉着这么晚你肯定已经睡熟，也没多想便关机了。早上开机的时候看到了你发的信息，担心太早你还没起床，晕晕乎乎的回到宿舍就开始补觉。直到刚才被他们叫醒说大事不好时，我立刻就给你来打电话啦。” 乐言翻来覆去直到深夜，忽然想起来没有交代章小天吃早饭，“他肯定回宿舍倒头便睡，这样太伤身体，”乐言酝酿了半晚的睡意瞬间全无。终于找到正当的理由，乐言马上拿起手机给章小天发了条微信，明明只需收到一个‘好’字便可一夜好梦，结果发出去的信息如一粒粟米沉入大海。渐生焦躁之心的乐言想到一种可能性，听筒里传来的语音证实了心中所虑。 “章小天，你竟然真的关机了！”乐言依然对当时的气愤记忆犹新，“因为你关机，我一晚都没睡好。偶尔睡着一小会儿还做着噩梦，梦里你忽然昏迷被送到医院，医生喊家属签字，我爸妈和你爸妈都来了，医生觉得人物关系太乱了不认账非让我来签，可是我手机关机大家都联系不上我，而你一直被丢在医院的走廊上，旁边还有很多人围着你拍照！” “刚才说那么多果然是白费力气，”章小天想起庭子跟自己分享的心得，“当女朋友生气以后，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解释上面，行动远比道歉有效！立刻答应一个她一直要求但是你还没点头的条件。” “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一起，除非你自己不想去。”章小天忍痛奉上城下之盟。 乐言最近已经察觉到自己越来越黏人，她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很多时候明明思念难耐，还是勉力克制。但就像在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些想念，甚至是打电话发短信都不能抚慰的，只有紧紧依偎在一起才可以心满意足。 章小天这句话正中下怀，乐言几乎喜形于色，转而想起越是这种时刻越要沉住气以免人家反悔，于是收敛心神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等着，我去帮你打饭。” 章小天长出一口气，今天这道送命题算是答出来了。 第30章 学渣气质 乐言大一的第二个学期接近尾声，很多学科的常规课时已经结束，剩下的学习时间基本都是自习备考。有了章小天的亲口允诺，乐言除了晚间休息以外其余时间几乎全跟章小天腻在一起。 “你睡觉的时间总不会也要被章小天霸占吧，连续几天都只能在晚上见到你啦，”安琪凑到乐言身边说道，“你让我帮你申请的论坛ID已经通过了实名认证，第一次发帖很有纪念意义的，想好上传什么作品了嘛？” “我来猜猜，肯定是秀恩爱啦，”程欢在一旁取笑道。 乐言前几日无意中发现，助学活动后章小天也注册了校园论坛的账号，偶尔还会上传一些体育比赛和院系活动的视频照片。 “为什么没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呢？”乐言有点不开心。 “你又不玩校园论坛的嘛，我在上面发布关于你的信息也得不到本尊的回应，又有什么意义？”章小天回答的理直气壮，其实还有另外一层顾虑就是不想再拉更多的仇恨，毕竟平日里带着乐言在校园招摇过市，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投射过来的眼神万箭穿身。 “C姐，你说的太对了，相亲相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干嘛要遮遮掩掩。”乐言大方承认。 “最近的天气，难得晴、难得雨，难得生命里有你。”乐言在自己空白的主页里写上第一句话后，马上给章小天发微信提出明确要求：“点赞加回复。” “现在天气晴，过会儿可能会下雨；我现在很想你，过会儿应该会更想你。世界上没有比下一刻的天气更难预测的东西，但下一刻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我都会更想你。”章小天现在配合起乐言的节奏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一缕阳光下，两抹红晕，三生有幸是你。”乐言终于体会到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在社交论坛这种公开场合秀恩爱了，原来真会的上瘾，根本停不下来。 “我浑浑噩噩十几年，以为甘甜苦楚全都尝遍，只有你回首浅笑的一眼，才知这是人间。”章小天这段只有两人才懂其中含义的文字回复，酸透了论坛一片吃瓜群众的牙齿。 “乐言，差不多行了啊。好多人都跑到我主页下面留言，”章小天在微信里说道，“我虽然没敢逐条的看，也猜得到大都是祝愿我们有情人终成兄妹的。” “小时候，电视里的人出现在梦里是最幸福的；长大后，梦里的人出现在眼前是最幸福的。”乐言还沉迷在这个没有终点的游戏里不能自拔。 “那一年我‘背’井离乡，导致全乡人一年没有水喝。”章小天实在无法继续下去。 “章小天，你给我回复的什么东西呀！”乐言在电话里气势汹汹的问道。 “对嘛，有什么话这样单独说也挺好，咱俩今天快把校园论坛上的单身人士得罪完啦。兄弟们都跟我说，做人留三分他日好相见。”章小天压低声音说道，“再说将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得回来一条一条的删，很麻烦的。” “章小天，我真的要生气了，劝不好的那种。”乐言知道章小天在逗自己，她不想显得小气，但是这种玩笑没有哪个热恋中的人愿意听到。 “让我来想象一下，你今天蓬头垢面的坐在电脑前呆一天了吧。现在马上去收拾收拾，打扮的漂亮一点陪我到自习室复习备考，我要你为本书生一人红袖添香！”章小天成功转移话题。 期末考试确实是章小天二人马上要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从客观事实来说，他们都缺席了上个学期的所有课程！‘章小天’的中学英语基础很好，虽然大学英语增设许多类似文化背景、实际应用等专业课程，但是毕竟有章可循；而乐言的应用心理学专业本就相对生僻，好几门必修学科的理论基础又集中分布在第一学期的课时里面。于是这学期开始，老师同学在欣喜的发现乐言越来越亲和开朗的同时，也察觉到她渐渐展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学渣气质。 书本内容之后的互动环节是许多大学老师喜欢开展的教学形式，即能随堂检验授课效果也可以活跃课堂气氛。曾经的乐言清冷中带着魅惑，安静的坐在人群中也自有一股诱人心神的气场。老师挑选参与互动的学生时，不知是感应到讲台下众多男生热切期待的眼神，亦或是因为乐言的专业基础确实优秀，隔三差五的就会点到乐言的名字，这也成了某些艰涩学科开课时男生坚持出勤的一大动力，只为看一眼平时少言寡语的她一言一颦、甚至天降福音般的一笑。 只是进入寒假之后的第二个学期，被点到名的乐言再也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经常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反倒搞得老师措手不及、同学诧异不止。只是乐言顾此失彼间的慌乱和自解自嘲般的轻笑，也轻易获取了老师的体谅和同学的理解。 “颜值即正义。”安琪再一次重复着让自己绝望的真理。 “为什么每次都喊我呀。”乐言压低声音跟同桌的安琪发着牢骚。 这一次又到了下课前几分钟的互动环节，讲台上年轻的男老师望着台下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眼神不自觉的扫向窗台旁边。早有预感的乐言同学撞上老师的目光后，竟然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状并不停的摇头，娇憨可爱的表情让老师也不禁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并不是每位老师都能接受乐言的变化，特别是学院的特聘教授、讲授社会心理学课程的傅红女士。 学院里流传着诸多关于傅红教授的传说，有些光芒四射的事迹已经写进名人堂史册。她是国内应用心理学的倡导者和先驱者，很多基础教材都有她的笔墨。她同时也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是国内女权主义理论的奠基人，出版了许多关于心理健康的书籍，对幼儿尤其是女童的心理成长倾注了深厚的人文关怀，在很大程度上唤起社会对扶贫工程中关注物质却忽视心理的深刻反省。 在C大开课是傅红教授的副业，虽然许多心理学专业的学生都衷心期望她能专心于著书立作。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课，熟悉我的同学都知道，我从来不划重点，剩余这些时间，我想谈一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话题，”傅红教授取下金边眼镜，“女人。” 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猜不透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师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女人不是天生的，是社会创造的，”傅红教授缓缓说道，“这是西蒙娜女士在《第二性》中的观点，你们知道其中的含义吗？” “好像是女权运动的代表作品，有听说过但是被名字吓到了，没敢看。”台下一位留着短发的女生回道。 “童谣里，年轻男人是王子，是骑士，他刀劈恶龙，与巨人搏斗，历尽艰险去寻找心爱的姑娘；年轻女子是睡美人，是灰姑娘，她被囚禁，被折磨，什么都不做的等待着。”傅红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说道，“童谣总有失效的一天，可男人从小被告知成人世界的残酷，女人却反复听闻奋发向上未必是归宿，等她发现自己被愚弄后已为时太晚。当她终于要反抗时又遇上了口红、香水、高跟鞋等等一切你们知道我想要表达的那些东西。” 学生们隐约明白了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傅老师想表达的意思，许多男生们都模糊感应到一丝凶险之气，几个正在偷偷发微信的女孩悄悄收起了手机。 “总还是有一些聪明的女孩没有缴械。她们明白美丽是女人的天赋，不是献给男人的贡品。这是一场战役，没有正义只有输赢，”傅红教授的眼神从乐言的身上扫过，“于是他们祭出了最终的杀器，爱情。” 课后被单独留下的乐言有些胆战心惊，傅红教授那‘傅红血’的赫赫威名可是由无数挂科学生的血泪铸就而成的。 “乐言，早就想找你谈谈,只是最近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傅红老师微笑的看着自己曾经非常喜爱的学生，“记得以前你找我聊过关于心理与性别的话题，我觉得你的一些想法很有探讨和挖掘的价值。可是你这个学期变化真的太大了，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傅老师，非常抱歉。我最近的成绩确实有些糟糕，我一定会努力赶上的，”乐言有些慌不择言，“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补以前的功课。。。” “补以前的功课？”傅红紧了紧眉头，“你以前的功课一直很好的。说起这些倒让我想起了一些奇怪的细节。最近几次小测的主观试题，你作答的核心思想跟上学期相比完全是南辕北辙。” 乐言感觉自己遇到了X事件后最大的危机，但是又无法靠胡言乱语蒙混过关。 “我搞了半辈子的心理研究，怎么会看不出这中间的差别，”傅红瞧着乐言游离的眼神，“以前的你沉静的外表下是一颗充满不甘的心，似乎抗拒着一切属于你的符号，包括自己的声音、容貌，甚至是性别。” 乐言倏然抬头，发现自己鼻尖上已经冒起点点汗珠。 看到乐言的反应，傅红更加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可是现在的你变了。我指的不是学习成绩变差，而是你不再对一些他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产生质疑，你变成了这个社会范畴内名副其实的女孩。” “老师，对不起。”乐言战战兢兢中不知如何回答。 “干嘛说对不起，我没说你变的不好。我虽一生致力于性别平等，但并不是反人类的老妖婆。”傅红忍不住笑着说道，“男女两情相悦本是世间至纯至美的诱惑，也符合万物生长延续之道。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每天眼角眉梢全是熙和明媚之意，对比之前那个冰冷淡漠的女孩，怎会不让每一个关注你关心你的人心生欢喜。” 傅红轻轻捋了捋乐言几丝散乱到额前的秀发，微微叹道，“我只是有些遗憾的看着你坠入凡间，少了一个原本可能与我志同道合之人，总不免有些同类渐稀的伤感。” “谢谢老师。”乐言恍惚间有些劫后余生的错觉。 “更不要说谢谢。以之前的几次测试成绩来看，这学期的考试你恐怕凶多吉少。”傅红教授的嘴角还残留着笑意，乐言却仿佛看到了一抹血色。 收到召唤后迅速赶来的章小天，看清乐言一脸惨兮兮的神情后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啦？怎么被吓成这样。” 乐言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你们的傅红老师，真的太恐怖啦。” 章小天的表情瞬间精彩无比，强忍下笑意后看着乐言深沉的说道，“现在应该说，是你们的傅红老师！” 在自习室里，章小天正在逐字逐句的给女孩讲解社会心理学的基本概念。心态渐渐走向崩溃的乐言同学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哀怨的悲鸣，“这不是我选的专业，更不是我选的人生！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不要放弃啊，这些都是非常基础的东西，实在不行你就死记硬背，先把眼前这关熬过去再说。”章小天在一旁劝慰。 “不对！不是老天惩罚我，是你要惩罚我！”乐言已经处于逮人就咬的迷乱状态，“你当初为什么选这么个五迷三道的专业，你明明应该选些靠脸吃饭的行当，拼词造句的饭碗也可以呀，实在不行选个日语法语，什么卡哇伊亚麻跌的我还能跟这荒诞的命运比划几招。” “对啊！勇敢的扼住命运的扁桃体。”章小天挥舞拳头。 “小天，这门课我怕是真的要挂了。后面三年的必修也全都有它，”乐言一脸悲怆，“我大学如果毕不了业，你不会不要我吧。你爸妈知道我大学毕不了业，不会不让我进门吧。” “你呀，就是今天被傅红血的气场给惊到了。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那股笑看挂科的腔调哪里去啦，”章小天觉得乐言今日已经没有学习的状态，“我带你到网吧打游戏去，放松一下心情，劳逸结合嘛。” 正在游戏里挑选装备的章小天发现乐言控制的人物不动了，扭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乐言不知何时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课本，此刻正趴在键盘旁边埋头看书。 网吧里一个相熟的男生看到章小天后走过来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这怪诞的一幕，“你这边打着游戏，女朋友在那边看着书，竟然还可以相安无事！兄弟我发自肺腑的敬佩你的家庭地位！” 章小天侧身靠近乐言说道，“嗳我说，不差这一会儿了吧，请尊重一下严肃的网吧文化啊妹子。” “难得来了点兴致，你玩你的不用管我，”忽然想起什么，乐言抬起头说道，“小天，有朝一日你但凡生出点移情别恋的念头，摸着良心回想一下今天，我为了你在网吧复习功课这幕刻骨铭心的场景。” 章小天一口可乐差点喷在屏幕上，仔细想想发觉人家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确实因为我才让你遭了这份罪，就冲这一点，我决定对你不离不弃。” 乐言撇撇嘴，嘟囔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后，自顾低头看书去了。红袖添香变成了网吧陪读，章小天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不免也有点男生小心思里的得意与甜蜜。 第31章 有趣的灵魂 白天里精神饱受摧残的乐言到了晚上熄灯后，在微信里缠着章小天不停的倒苦水求安慰，直到后半夜才疲极而眠。 翌日周六，一觉睡到临近中午的章小天坐起身拍拍昏沉的脑袋。枕边手机一声震动，章小天侧身瞧了眼，意料之外，竟是最近一直躲着自己的玉儿。 放下手机，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章小天有些失神。那天在桃花古镇游玩归来的路上，面对方华几人越来越直白的态度，章小天反复思量后还是向玉儿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女孩那双原本如星光般闪亮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下去，嘴角却拼命扯出谅解的笑容时，章小天也止不住一阵胸闷气短。不管是不是背了以前的锅，在玉儿这件事上，章小天总觉得心中有愧。 林荫小道走到尽头转弯后柳暗花明，一片假山流水处就是外国语学院的口语角。在细雨朦胧中章小天看见一个女孩举伞而立的背影，沉思片刻后缓步走上前去。听到声音的玉儿慢慢转身，一双弯弯的眼睛与章小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女孩脑海中浮现当日二人在此处邂逅的情景，章小天却只能从乐言的转述中想象当时的画面。须臾之后，玉儿终于确认在章小天的眼神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最后一丝火苗也被雨水浇灭化成一缕青烟飘散在胸口，却终究无法散去。 “我画了很多年的素描，看到美好的事物总想用画笔记录下来。当我第一眼看到乐言后，就被她的五官迷住了，”玉儿有些羞涩的说道，“你不要感到惊讶，女生看到美女也会忍不住多瞧两眼的。于是我做了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件傻事，就是在乐言经过或者停留的地方蹲守，观察她的眉眼神态，用一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这幅上色的素描。” 章小天低头看着玉儿递到自己手中的盒子，张张嘴巴却不知如何言语。 “我当时边画边想，这个女孩如此美丽却疏离人群犹如孤悬在夜空的明月，实在可惜。将来是否会有一个男孩将她拖入凡尘，抹平她眉宇间的郁结、温暖她眼眸中的寒气呢，”玉儿轻轻笑道，“在校园的长椅上，阳光下的球场中，还有人群散去的体育馆里，我看到了一个奇迹的发生。现在的乐言早已跟过去判若两人，只怕她看到自己以前的照片也会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吧。章小天，你不愧是我玉儿认可的人。” “玉儿，原来你是这么酷的女孩。”章小天真诚的说道。 “是嘛！那我还要做一件更酷的事情，”玉儿微微仰头注视着眼前的男生，忽然退后一步，收起了雨伞。 章小天不自觉的想要递上手中的雨伞帮女孩遮挡，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向前一步的立场。短暂思量后，章小天也收起了雨伞，既然没有资格帮你撑伞，那一起淋雨的礼貌终究是要讲的。 “我最近一直没有给你回应，其实是在等这场雨。”玉儿用力睁着被雨水模糊的双眼，“因为雨中最适合分别，你看不清楚我在流泪，我却可以当作你在流泪。” 还有些话玉儿只有深埋心间。和喜欢的人提分手是什么感觉。是一瞬间的如释重负，一转头的心如刀绞。谢谢你把说再见的机会留给了我，就好像我真的有选择权一样。终于失去了一直害怕失去的人，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好像我们连分手都算不上啊。”雨中前行的女孩心中默默念道，嘴角不禁浮出一丝无奈又释然的微笑。 “都说清楚啦，”庭子看着浑身湿透的章小天，关切的问道。 “恩。”章小天情绪不高，把手里的硬木盒子放在电脑桌上，随手拿了条干毛巾擦拭着头发。 “分手还有礼物，这待遇不错呀。”庭子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玩笑的说道。 “别瞎说，根本没开始怎么算分手。”章小天顿了顿，“这东西也不是给我的，只是托我转交给乐言。” “我的天，不会是你写给人家玉儿的情书吧，或者是你们之间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暧昧证据。”庭子脑洞大开，“让你来转交，明面上刺激的是乐言，暗里也有震慑你的意思。女人心，深不可测呀。” “我们今天的画面既坦诚又唯美，怎么被你描述的这么阴暗。”章小天声音里充满不屑，可眼神有意无意的在硬木盒子上扫过。 “要不要看一眼再转交，”庭子的声音充满蛊惑，“虽然玉儿是个善良的女孩，可为情所伤后难保不会做出泄愤的行为。毕竟你先撩人家这事，咱们总归有些英雄气短不是。” 两只狐狸默默对视几秒，然后在相同频率下望向书桌上的盒子。 “怎么谈个恋爱，给你俩矫情成这个衰样。”正在打游戏的波哥抛过来一个充满鄙视的眼神。 “我就是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淋坏，我。。。”章小天忽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庭子，一副撞了鬼的表情。 “怎么回事，赶紧打开呀，嘿我这急脾气。”庭子心痒难耐。 “盒盖和盒底用双面胶很细致的粘着，”章小天端到眼前仔细观察后哭丧着脸说道，“我本来云淡风轻，现在心中有鬼。” “强行打开会留下破损的痕迹，不过乐言也未必会注意到，”庭子拍拍章小天的肩膀，“不打开其实也可以，没准我们把女孩儿的心思想的过于复杂了。”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章小天一脸悲愤，“我就是听信了你的谗言才生出的邪念。” 庭子嘿嘿一笑，“那这东西你还转交吗？” 一直沉默的田野淡淡的说道，“在所有的选项中，失约不转交信物绝对是最愚蠢的一个。” 在章小天的耳提面命下，乐言熬过了初期的四顾茫然，几门生涩学科的知识点渐渐串联在了一起，摸着门道之后也不再像前几天那般烦躁。偶尔还想偷闲去打个篮球泡个网吧之类的，不过都被章小天铁面制止。 “劳逸结合嘛，你说过的。”乐言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临近高考时的那段艰苦岁月。 “别人都是毕业分手，你想来一发留级分手吗？”章小天咧嘴一笑。 “算你狠！”乐言咬牙切齿的说道，继续伏案啃书。 “前两天我跟玉儿聊了聊，很多事情都说开了，我背负的这口锅终于卸下。”章小天给后面的话题预热一下。 “说的你好像吃亏了一样。”乐言从书本里翻了个白眼出来。 “玉儿确实是个大度的女孩。她若真要说几句刺耳难听的话我也只能虚心接受，谁知道人家不仅没有，还把你夸得跟朵花一样，”章小天边掏课本边随口说道，“玉儿还画了幅你的素描让我有空转交给你。” “其他女孩的爱好都是跳舞画画，我的爱好却是打篮球玩游戏，你有没有觉得摊上我这样有共同爱好的人特别幸运。”乐言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然我为什么找你当我女朋友，难道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这种肤浅的理由吗，”章小天摇摇手指，“有趣的灵魂才是永葆新鲜的饕餮盛宴。” “把自己说的那么脱俗，其实就是你更加挑剔罢了。很多男生都会觉得只要女生足够漂亮，就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吧。”乐言说这话还是有一定‘切身体会’的，“我觉得这种态度不能叫肤浅，应该叫守矩。一个女孩表达爱意的时候自然是竭尽全力的展现自己的美丽，你却还要考察她的灵魂！如果每个男生都如你这般内外兼取，很多日渐浓郁的美好感情根本不会发生了。” “最近心理学的书确实没少看。不过你这套逻辑如果让傅红教授听到，一定会把你当作现代女性中的经典案例，写进她最新的批判作品里面，”章小天模拟着傅红教授的语气，“有多少年轻女孩，面对大如学习、工作、爱情，小如吃饭、聊天、购物，遇到问题后想到的第一件武器总是自己那份原始的美丽，而不是经年累月的知识和眼界。” “咱俩的立场怎么都有点打入敌人内部的嫌疑。晚饭时间到啦，”乐言收起课本后，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难道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会打篮球，而玉儿只会画画？” “你不要偷换概念，这是两码事。”章小天哭笑不得，“会画画的女生都有一种别样的气质，也很加分的。” “是嘛？”乐言起身后斜瞥章小天一眼，“下次记得把玉儿画的素描带过来，我熏陶熏陶。” 章小天扯扯嘴角，欲哭无泪。 第32章 绿光 章小天上午的第二门考试是英美文学，这名来自英国的外教尤其重视课堂纪律，只要出勤率满分加上考试不作弊，基本上不会留人。章小天轻松答完试题后提前交卷，菲利普站在教室门口，与每一位离开的学生握手道别。 “感谢您这个学期的教导，菲利普先生。”章小天说道。 “这么着急离开，又是那位美丽的女孩在召唤你吗？”菲利普难得一见的开起了玩笑。 “我再次为那节课的提前离开向您道歉，”当时下课铃声已经响过，但是菲利普讲到兴奋处就延长了课时。已经等了整整一节课的乐言，隔着窗户对章小天摆出各种哀怨的表情，教室里开始有人轻笑低语。不想把事情搞大的章小天只好举手示意有急事需要提前离开，“她当时有些蛮不讲理，我不想扰乱您的课堂纪律，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莎士比亚说过，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拿来讲道理的。祝你好运！”菲利普握手致意。 乐言走出考场，一眼就瞧见了正伸长脖子翘首以待的章小天。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位家长，守在考场外焦急等待正在答题的熊孩子，即怕他累着了，又怕他考砸了。”章小天迎了上来，看着乐言有些凌乱的秀发，“你没事别老揪它们，那都是你自己的头发。” “在六十分的海滩徘徊。伸一腿是海水，缩一脚是沙子。”乐言不敢直视章小天热切期待的眼神。 “比我想象的好，算是超常发挥。”章小天没接乐言故作俏皮的话茬。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刚才和自己一样站在考场外等待的男生朝着人群迎了上去，抢过程欢的背包挎到自己肩膀上，然后两人一同离去。 章小天还有些没缓过神，就看到李科和另外一名男生走出考场。看到章小天，李科走过来笑言暑假离校之前找时间再约场球，又跟乐言稍微尴尬的打了声招呼后转身离开。 “爱是一道绿。。。光”章小天疑惑的问道。 “那个男生追了C姐很久，”宿舍夜话时，程欢主动交代过，“李科不想让C姐为难，自己选择了主动退出。” “李科这家伙故作什么潇洒，这是可以讲风度的事情吗？”章小天一脸无语，“估计是为了守住男生最后那点自尊吧，我理解他。” “他跟C姐说以后还是朋友。”乐言也觉得怪怪的。 “可以和喜欢的人做朋友吗，当然可以，”章小天脸上的表情明显的言不由衷，“不过前提是你得忍受自己随时出现的醋意，承受他经常遗忘你的事实，接受你深爱着他却没有资格再靠近一步的现实。” “小天，虽然你平时总是爱摆出一副淡定自若的嘴脸，可一旦碰到让你不赞同的事情，马上就变成义愤填膺的模样，”乐言忍不住促狭的笑道，“相比起来，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的你更可爱一些，最起码没有那股老气横秋的做派。” “淡定自若是我平时的处事方式，义愤填膺是在你面前的毫不掩饰，”章小天故意凑到面前，把原本一脸捉弄的女生盯的渐渐害羞起来，“别跟我提还是朋友这种鬼话。跟你这种女孩，除了谈恋爱以外，我没其他事情可谈。” “章小天，美色当前也请你把持好自己，”安琪站在台阶上叉腰喊道，“这场考试很多人心情不佳，请不要再给我们二次伤害。” 程欢最近的心情有些低落，回到宿舍以后卸下伪装的她做什么事都兴致不高。室友们大概能猜到一些缘由，但是不清楚程欢的真实想法，因此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叶明翔是我的中学同学。高一就开始追求我，手段花样层出不穷，确实满足了当时还是小女生的我天真的虚荣心。高一结束时我原本已经准备接受他，谁知道高二一开学他便开始与一个漂亮女生交往，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程欢想起那段时光不禁有些恍惚，“后来因为不顾女朋友的反对参加了我的生日派对，最后导致他们两人反目分手。” “时间这么久了呀，现在你们又在一个大学，还同是文学社团的成员。长得帅有才华还会哄女孩子开心，我本来还想帮李科说和说和呢，”安琪叹道，“你之前说李科不是你理想的类型，那这个叶明翔是不是更符合，或者说你的理想类型本来就是参考了他的标准呢。” “可是他身边总是蜂来蝶去，明面上的女友好像只有过那一位，暗地里却绯闻不断，这也是我一直迟疑不决的原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能得到，唯独没有安全感，”程欢曾经质问过叶明翔这个问题，“他说如果身边是我，一切都会不同。他会因为我的信任更加洁身自好，其他女生也会因为我的优秀望而却步。” “C姐，女生耳根都软。只是高中整整三年你都没有接受他，肯定不仅仅是阴差阳错，”乐言反倒有些自己的看法，“李科说不愿意见你左右为难，恐怕也是因为你的犹豫不决才使他心生退意了吧。就像一个人用抛硬币作决定时，抛出那一瞬间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李科的主动退出真的如你所愿，你为何还会像现在这般柔肠百转呢。” “李科这家伙，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决绝，一点不给我转圜的机会，”想到这里程欢就气不打一处来，“以为自己多洒脱，现在每天见到我还跟没事人一样打招呼呢。” “那个叶明翔天天堵在学院门口表爱心，系里的人都知道李科对你的心思，可是你又不给个明确的态度，李科一来没资格宣誓主权，二来没办法假装无视，退出也许是他保留男生自尊的最后方式吧，”安琪是有话憋不住的人，“我觉得刚才乐言说的很有道理。C姐，你一定要认清楚，谁才是你让真正动心的人啊。”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跟李科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开心自在，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也许因为是同班同学，或者是因为章小天的关系，乐言不自觉的为李科拉票站台，“那个叶明翔总给人感觉不够踏实，表达爱意的方式也太过刻意，反正长得好看的人都有这个通病。” “一个单身女生跟我讲什么是真正的心有所属，一个红颜祸水跟我讲好看的人都不靠谱，”程欢下意识的说道，然后被自己逗的伏案大笑，“我真的命途多舛，怎么摊上你们这对奇葩的说客组合啊。” “嗳嗳，怎么又提祸水呀，章小天因为这个嘲笑了我好久，不理你了。”乐言重重的翻了个身开始酝酿睡意。 “我更受伤好不好，什么单身女生你说着绕口我听着也别扭，直接说单身狗就好了嘛，我也不理你啦。”安琪也假装气呼呼的翻了个身面对墙壁睡觉去也。 一个是横亘心头多年难以放下的执着，一个是润物无声潜入心间的温柔，身处其中时又有哪个女孩真的可以当机立断呢。程欢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第33章 余生请指教 章小天开始规划暑假探亲的行程安排。跟校园生活不同，回家以后面对的全是带着十几年记忆属性的人物场景。主要的角色关系虽然已经烂熟于心，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很难避免一些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出现，因此章小天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想起之前曾用威逼利诱的方式让不情不愿的章小天答应陪自己回家，而现在他似乎比自己还重视这次与双方家人的初见，乐言心中既感慨又甜蜜。 “亲和，礼貌，一问三不知，”章小天又重复了一遍，“千万别遇到个好久不见的面孔就条件反射的打招呼，我们家那是小地方，拐个弯儿都会遇到个熟人。” “小天，你张嘴闭嘴我们家说的这么顺溜，我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呢。”家庭这部分的互换乐言到现在还有些不适应。 “习惯就好了。你们家也不错的，虽然爸妈的脸臭一些，但是房子可是相当漂亮，由俭入奢易，你会喜欢的。”章小天说起这些事情越来越表现出置身事外的从容淡定。 关于先去谁家的问题，两人竟然出奇的一致，“肯定是先去你家了，爸。。。你爸在很多问题上可是相当传统的，第一次见面千万别因为一些小事起了心结，那以后你们家的门我可咋进哪。”乐言十分了解内幕行情。 “就是，别在这些细节上让老爷子较真儿。反正你们家肯定也不介意的，再说你能回去已经是意外之喜。”章小天表示赞同。 “小天，听你这么旁敲侧击的描述，我已经不怎么想回S市了。”乐言愁眉苦脸的说道。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心理素质多么强大，就是在这种环境中磨砺出来的。”章小天认真的劝慰道。 “小天，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嘛？”乐言不太确定。 “当然啦，毕竟他们已经是你名副其实的家人，我怎么可能添油加醋的抹黑。”章小天人畜无害的说道。 “我越来越觉得此生非你不可，以后我们一起面对这些荒诞不经的剧情好不好，”乐言忽然开始倾诉衷肠，“我会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你的父母，这句被情感专家批评贬斥的爱情承诺，在我们俩人之间却是完全成立的吧。” “其实每次琢磨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事，总不免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章小天戏谑的说道，“你给我说老实话，有没有夹带着能和我一起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顺便偷我们家wifi密码的阴暗想法？” “嗳，你看我们这一排过道对面的小情侣，”乐言靠向章小天耳边低声说道，“从上车到现在，除了找到座位摆放行李那会儿聊了几句，其余时间俩人一直都是各玩各的手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也许人家在神交呢，既信号畅通，又低噪环保。”章小天淡淡的回道。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嘛，跟真正喜欢的人出趟门，回家时手机电量还有90%。他们这种状态很不好，我注意到他们也是在C市始发站上车的，没准还是我们C大的同学呢，相逢即是缘分，我觉得应该。。。”在旅途上的乐言有点放飞自我，但是反应速度还保持着一贯的水准，“你刚才说低噪环保是什么意思？” “小天，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时候我特别D丝。”乐言安静了几分钟以后忍不住问道。 “还不至于到特别那啥的程度。”章小天并没有完全否认。 “那是你不知道我的真实水平。其实我会写诗，随便在库存里挑一首念给你听好不好。”乐言忍不住笑意。 “不会又是土到掉渣的情话顺口溜吧。”章小天的意思是你给我好自为之。 “这首是曾经单身多年的我有感而发的愤懑之作，听好了，”乐言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深情的吟诵道， 太久没见面，遇到路人都以为是你； 太久没拥抱，搂住枕头都闻到香甜； 太久没牵手，拿着泡椒凤爪都颤抖； 太久没接吻，吞下鸭舌都感觉温柔。” 章小天瞄了眼小桌板上那包未曾打开的泡椒凤爪，瞬间没有了任何想法。 前排座位上探过来一张男生的脸，声音里充满敬佩，“好诗，好诗啊。” “承让，承让啦。”乐言回礼一笑。 章小天成长在普通的三口之家，从小和母亲更亲近一些。父亲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在章小天的童年记忆里，对父亲的印象有些模糊，难得相处的时间也大都被严厉的庭训占据，因此父子关系一直比较疏离。 随着父亲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两人似乎找到了和谐相处的方式。但是章小天心里明白，自己有些慢热温吞的性格一直都不被对方认可。他有时会略带恶意的揣测，自己的优柔寡断一定是因为父亲历来批评责难居多而正面鼓励太少，导致自己害怕出错不敢尝试。看到一些可以争取的机会，虽然一开始会有跃跃欲试的念头，可到最后往往是宁可少做也不犯错这种逃避的想法占据上风。 站在L市高铁出站口，乐言忍不住张开双臂大喊一声，“我。。。那个谁。。。，又回来了。”忽然想到自己早非昨日黄花，顿时气势全无，声音到后面变得越来越小。 旁边人来人往的旅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章小天把乐言拉到身边说道，“一路上你也得瑟够了，把心收收，接下来要认真面对一场专属于你我的人生考试。” “小天！”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俩人耳边炸响。 虽然已经在电话里交流过好多次，可当那个中年男人站在面前时，章小天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努力用平稳而亲近的声音说道，“爸，我们回来了。” “小天，怎么让人家背那么大一个包啊。”章弘毅认为这不是自家男人应有的风度，“乐言，欢迎你来L市。” 章小天赶忙将女孩的背包抢过来斜挎在另外一边肩膀上，再看乐言时发现她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定定的望着章父，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 “就这心理素质，后面的戏可怎么唱啊，”章小天不禁心里叫苦，轻轻推推乐言的肩膀，“怎么傻乎乎的，我爸跟你说话呢。” “啊。。。，哦，叔叔，我不辛苦。”乐言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慌乱中也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 “走吧，车子就停在路边，不想进停车场再交那十块钱的停车费。”章弘毅从乐言手里拉过手杆箱后转身大步前行。 坐在熟悉的车子里，乐言心里可以用浪高千尺来形容。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见到章父那一瞬间全部坍塌，破碎一地的残砖断瓦里全是过往的回忆片段。自己对这个中年男人一直是敬畏大于亲近，对他撒过最大的谎还是在初中时偷偷篡改过一次模拟试卷的成绩，蒙混过关后居然有一种混杂着庆幸与失落的矛盾心情。而如今，竟然要面对着他编织一个篡改了人生的弥天大谎。乐言没有丝毫的信心，只有依靠章小天来为自己查漏补缺了。 “你妈在家做饭呢，我都交代过了，乐言是南方人，要依照着客人的口味喜好来。”章弘毅说道。 “就是，我都把这茬忘记了，还是爸想到周到。”章小天扭头给乐言甩了个眼神。 “谢谢叔叔。”乐言支支吾吾的说道，“刚才在火车站我有点失礼了，您别见怪。” “哈哈，章小天小的时候，他的那些小朋友都不敢来家里玩，总说我太严肃了，其实就是以前经常出差把脸晒的太黑，”章弘毅边开车边笑道，“你阿姨还说让我今天装也装的和蔼点，结果还是把你吓到了吧。回去可千万别说这事，否则又要唠叨我啦。” 三言两语后，章小天已经跟父亲热络的聊了起来，乐言安静的坐在后排，看着章小天大大咧咧的坐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副驾驶位置，听着章小天跟老爸胡天海地的聊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话题，乐言就好像被灌了一瓶风味独特的陈醋，酸的醇厚绵长。 父子二人正在收拾行李物品，听到动静的章母从屋内走出来站在台阶之上。章小天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一直不喜欢直抒胸臆的儿子如此热情的举动，让谢宛青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喜笑颜开的表情，还是流露出作为母亲心中的欣喜。 “身体明显健壮多了，看来学习生活安排的不错，靠你的自觉恐怕不行，”谢宛青看向一边婷婷而立望着自己的乐言，笑呵呵的说道，“这肯定都是乐言的功劳吧。” “阿姨好，”乐言颤声应道，“小天在学校里表现很好的，学习生活上其实是他一直在帮助我。” “非常实事求是。”章小天毫不谦虚。 “进屋吃饭。”章父总结发言。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热烈欢迎乐言来家里做客，也祝贺我和老爸一笑泯恩仇。应该有酒啊。”章小天从厨房拿出一瓶红酒和四个杯子，给每人满上一杯。 “这回有乐言在，只要你小子别太嚣张，我才不会跟你计较，”章弘毅端起酒杯，“乐言不能喝酒的话，抿一下是个意思就好。” 四人一同举杯，父子二人一饮而尽，乐言本来也想干了，悄然接到章小天的眼神信号，这才发现谢宛青一直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端详着自己。乐言讪讪一笑，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乐言，来来吃菜。也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口味如何，我上网查了一下，越看越蒙，只有估摸着乱做了一通。”谢宛青热情的招呼着。 熟悉的味道进入口中，乐言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阿姨，真好吃。” “这孩子，太懂事了，”章弘毅扭头对正在跟自己添酒的章小天说道，“不许欺负人家，咱家这点传统可别丢了。” “放心吧，言传身教嘛。”章小天顺杆而上的同时还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 乐言偷偷看了眼章父鬓角的白发和章母眼角的鱼尾纹，心中默默念道，“往日已不可追，余生请多指教。” 第34章 后知后觉 吃过晚饭爸妈交代了章小天几句后照例出去散步，乐言开始带着章小天熟悉地形。 “小学的时候我们一家从妈妈单位的职工家属楼搬到了这里，”乐言带着章小天参观完一楼后，站在楼梯处指指上面，“从那时起二楼就是我的专属领地。” “你之前把家境给我描述的过于惨淡，这明明是二层小洋楼嘛，若放在S市可是价值不菲的独栋不动产。”章小天开玩笑的说道。 “我们这里是小城市，林林总总的胡同巷子里有很多这种房子的，怎么能跟你们国际大都市相提并论。”乐言在二楼卧室门口站定，心绪飘散间竟有些踌躇不前。章小天等了一会发现乐言没动，直接跨前一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窗明几净，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谢宛青肯定时常打扫。书桌的隔断里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许多书册和漫画，章小天用手指轻轻抚过桌面，侧身看着乐言，轻轻哼唱了一句，“曾经小小少年，如今风度翩翩。” “年去年来来去忙，为他人作嫁衣裳。”乐言觉得这首古诗很符合自己的境遇，“你知道我对近代史课本里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又被某某攫取了胜利的果实！’” “总有人说这个世界对男女提出的要求不同，我认为无关性别，只在于心性。你本是一个迟疑被动又安于现状的人，以后乖乖的做好乐言的本分就对了，别总是哼哼唧唧的抱屈，”章小天仰头一笑，在女孩面前生出万丈豪情，“潜龙出海御空于天这种事情交由我来做。悬崖勒马是将，悬崖跃马为王！决不会辱没了你曾使用多年的姓名。” “一副跃马扬鞭的少年形象，只是一夜暴富的事情都已经写进了刑法案例，所以请把鸡血还给结义的兄弟，鸡汤让给怀孕的妇女，”乐言觉得有必要给章小天泼点冷水。 “男人不能给自己的眼界和胸怀设限，”章小天今天兴致很高，坐到转椅上潇洒的翘起二郎腿，“凡是到过的地方，都是昨天。哪怕山再青，水再秀，风再温柔。太深的流连就变成了羁绊，锁住的不止是双脚，还有明天。” “年轻人，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呀。游山玩水是兴趣问题，朝秦暮楚就是品质问题了，有文化的人耍起流氓才真的可怕。昨天都是羁绊吗？”乐言在床沿坐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那我呢？” 章小天知道跟女生的聊天话题走进死胡同时，偷梁换柱是必须修炼纯熟的保命技能。 “跟我哥哥乐天曾经的房间一样，三面体育明星充当掩护，正面美女明星才是主题。青春期的男生果然都是相同的套路，”章小天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墙壁上花花绿绿的海报哂笑道，“不同的是你这个竟然保存完好至今，他那张性感女星的海报没过几天就被妈妈强行揭掉。” “嘿嘿，那后来呢？”乐言有些尴尬的接着话茬。 “后来就贴我房间了呗，美女养眼嘛，大家都喜欢，”章小天凑近一看，“日本新生代小天后XXXX，写真赠品。” “干嘛这么看着我，写真影集又不是嘿嘿影片。”乐言非常后悔没有提前清扫战场。 “现在这里也算是正式交接了，你在这个房间起居多年，还横跨了一段躁动的青春期，都有什么小秘密就一并交代了吧，”女孩明显没有准备接受坦白从宽的待遇，章小天有些坏坏的笑道，“看得出来妈妈平时打扫房间时不会动你的东西，所以不用防范的前提下你也懒得去上锁。嗯。。。床头柜？床底柜？还是。。。” 乐言紧闭双唇，眼神却下意识的飘向角落，忽然警醒后正面对上了章小天一脸小人得志的脸庞，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章小天，不要这么无聊！”乐言上前一步阻拦。 “爱一个人至深至切，就会忍不住想要了解她的全部。”耍流氓的文化人说道，“让不让开？” “潘多拉的秘密由我来守护，”乐言张牙舞爪的防守，谁知眼前一花，章小天已经抢近身前。这半年的时间，章小天生活作息非常自律，早晚跑步和平时锻炼几乎从未间断，身体明显比以前强壮了许多。误判对手的乐言只感觉身体一轻，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成了卧室的天花板。 乐言被章小天胳膊上的肌肉硌的生疼，虽然被打横抱起嘴上还是不甘下风，“智斗不行，开始耍赖皮了是吧，我。。。”话还未说完，乐言感到一阵失重，只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下一刻已经仰面躺在床上 “章小天，你这家伙太过分了，竟然逼我用绝招！”乐言刚想要快速起身，不料一阵头晕目眩，一刹那没立稳又俯身趴回了床上。 “哈哈，这么多珍藏的记忆怎么可以尘封。。。”章小天搓着双手畅快的笑道。 “小天，不许欺负乐言。”谢宛青出现在门口，脸上的神情表明俩人刚才的‘殊死肉搏’已经尽收眼底，“乐言既然想看的话就给人家看嘛，藏着掖着小家子气的很。” “妈说的对，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来来来，奇物共赏，”章小天开始一件一件的往床上丢，“这是画风新奇的少女漫画，这是AKB48的写真DVD，这是，嗯，那什么。。。” “不害臊。”小天妈妈轻骂一声，转身下楼。 乐言趴在床上，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一件件青春期的记忆载体，不准备再做任何抵抗。 “哟，这是什么，满满的少女心。”章小天手里拿着一张粉红的卡片，“刘诗是谁啊？” “我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女孩送的。”乐言一脸骄傲。 “你是年少的欢喜。”章小天端详着上面那行清秀的小字，翻翻眼皮瞧了瞧乐言，“喜欢的少年是你？” 刚刚准备爬起身的乐言犹如被点穴一般，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呆呆的定格在原处。 “你不会到现在才明白这卡片的意思吧。”章小天咧咧嘴角，忽然有些同情精神接连遭受重创的乐言同学。 从第一眼看到乐言起，谢宛青就打心眼儿里喜欢。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自然是其一；听小天提过乐言家境优越，可是谢宛青看到出来她身上没有一点娇蛮的气性，对自己和小天爸爸的尊敬是由衷而发的。更难得的是初次见面这小姑娘对自己竟然有一丝想要隐藏又不由自主的亲近，谢宛青思来想去，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对小天用情至深所致吧。 “硬要说些不足嘛，”散步时谢宛青跟同行的丈夫说道，“就是长的实在太漂亮了，不太像能居家过日子的人。” “你如果有这种想法，不仅是信不过人家女孩，更是信不过自家的儿子。”章弘毅轻松的说道。 “哎哟，这话从你这倔老头儿嘴里说出来可太难得。”谢宛青也发现老章和小章今天相处的非常融洽，“这才第一天，希望继续保持。” 章弘毅淡淡一笑，有些变化很难用语言形容，可是这次见面以后，他明显感觉小天的气质发生了一些改变，那种自信不是鼓着肚子硬撑起来的伪装，而是由内往外散发出来的从容。晚饭时，章小天对学校里发生的很多事情蜻蜓点水的表过，反倒是一旁的乐言看不下去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了章小天取得的多项光彩夺目的成绩。谢宛青听完后难掩自豪激动之情，章弘毅更是从小天淡定的表情里看到了勇气和担当。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我们也老的适逢其时。”章弘毅感慨一声，“乐言这女孩样貌品行万里挑一，更难得的是娴静素雅还不失幽默情趣，如果不是小天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还确实有些配不上人家。” 第35章 旧账 章小天和乐言寸步不离，谢宛青一直没找到机会探探儿子的口风。二楼其实还有一间客房，平时都当储藏室来用。谢宛青对于怎么安排住宿有些拿不准，可是刚刚看到卧室里两人亲密的嬉戏打闹后，母亲大人心中豁然明朗，暗自庆幸没做那棒打鸳鸯的悔事，真要生生给俩人安排两个房间出来，他们恐怕也不好明言拒绝吧。 “晚上怎么睡？”八月份已经进入伏天，乐言看着床上一对喜庆的凉枕和一床薄薄的丝被说道。 “当然是男左女右，不然呢，”章小天坐在转椅上随意翻着漫画，“难道我会主动提出睡地铺这种傻缺的要求吗？” “叔叔阿姨不会觉得我一个女生，作风有些随便吧。”乐言特别在意自己在两位家长眼中的观感形象。 “我早跟你说过，男女家长对待孩子对象第一次上门态度是截然不同的，”章小天指指谢宛青给二人准备的睡衣，“你现在喊声妈她都敢应，我要是敢在你们家来一句不知深浅的，可能立刻会被轰出去夜宿街头了。” 章小天旁若无人的脱掉短袖套上一件贴身背心，惊鸿一瞥的肌肉线条让乐言有些难以置信，难怪之前的‘身体对抗’中自己完全处于下风。 “我就说嘛，一直觉得你最近哪里有些不同，被衣服挡着才没看真切，这肩膀都要宽一个维度啦，”乐言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章小天裸露的肩膀，“这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呀。” “不许乱摸，”章小天傲娇的拨开乐言的手，“身如猛虎时，细嗅蔷薇才有美感。反之那画面就会显得娘泡。” “我刚才好像看到腹肌了，”乐言准备验明正身。 “你说就说呗，干嘛动手动脚的。”章小天左挡右拆。 “嗳，你这人真有意思，女朋友摸摸你的肌肉而已，这难道不是你应尽的义务吗？”乐言今天不信这个邪了，“再说你这副身体，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都是有使用权的。” 仔细琢磨琢磨，乐言总感觉自己的表述些点词不达意。 “要真的论起这个，我倒是也想说一句，”章小天的表情一阵抽搐，“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有一点点缩水了吗？” “哈？”乐言顺着章小天意有所指的眼神望向自己胸前。 “女孩子如果年轻的时候没穿对内衣，那以后的骄傲就会特别靠近肚脐。”章小天对自己的表述非常满意。 “小天，你知道女生在心理上最大的弱势是什么吗？”乐言有些哀伤的说道，“我现在已经隐隐感受到了，就是对未来的恐惧不安。”乐言的话里包含的复杂情绪男生大都无法体会，但是章小天可以。 “为什么心跳总能让恋人感到心安，因为它既匀速平稳，又好似拼尽全力，”章小天拉起女孩的手，贴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之上，“我以前就是有感情洁癖的人，现在更是如此。既然在人潮汹涌中牵住了你的手，没有你的允许我是绝对不会松开的。” “不！即使真有一天我负气让你离开，你也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因为第二天我一定会后悔。”乐言眼眶微红。 “明天是外公的生日，姨妈舅妈齐上阵，又是一场硬仗。早点休息吧。”空气中有些暧昧的分子在扩散，章小天一时心慌意乱，赶紧一个翻身侧躺在大床的半边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不再动弹。 过了几分钟后耳边响起沙沙的声音，床面一阵微微的凹陷后，身边有个人轻轻的躺下。 章小天紧绷的呼吸稍微松缓了一些，心中禁不住幽幽的一声轻叹。 忽然一阵晃动，乐言好似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口中念到，“我确认下到底是几块腹肌，否则晚上睡不着。” “那我也要确认下还是不是C罩杯，”章小天不甘示弱。 两个‘口是心非’的人纠缠在一起，全力输出的空调也压制不住持续升温的空气。看到女孩的一头秀发和睡衣领口都在短兵相接中变得凌乱不堪，偏偏还一直用挑衅的眼神紧紧的盯住自己，章小天只觉一股热气在胸腹中升腾而起。 “闭上眼睛！”嘴唇马上贴合之际，章小天发现女孩一双眼睛还圆溜溜的睁着。 “这一次我要亲眼见证！”乐言扬起脸庞。 被激起征服欲的章小天飒然一笑，狠狠的吻了上去。自以为准备好的乐言呼吸一滞，坚持了几秒后就败下阵来，便想微微后仰偷偷争取点休整时间。章小天一只手从后面托住乐言的后颈乘胜追击，女孩双颊微红，溃不成军前心有不甘的剜了章小天一眼，而后缓缓闭上双眼承受着饱含爱意和霸道的征伐。 乐言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内非常醒耳。“别管它，”女孩被封住的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 只是乐言选作手机铃声的神曲最近红遍网络，章小天本来心无旁骛的吻啄，不知不觉中被感染同步成这首曲子那异常魔性的节奏。 “大晚上的哪个野男人这么不懂礼貌。”章小天一个打挺翻身下床，按停了来电呼叫，把手伸进旁边的挎包里摸索着。 “明明是早有预谋，还非要等我主动勾引。”乐言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微微的嘲讽道。 乐言的手机铃声停止后，马上又收到一条短信。就在眼皮底下，章小天下意识的眼神扫过，“乐言，我回来了。这里的天气和伦敦。。。”锁屏上的文字显示不全，但足够让他做出判断。 章小天最终从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回到床边坐下。 “小天，这会儿你玩什么手机啊！”乐言不明就里。 “没有睡意了，我想玩一局联机，你要不要来？”章小天把另外一只手里的手机递给乐言。 乐言呆呆的看看章小天，又瞧瞧自己的手机，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原由，“这个号码你认识吗？” “号码不认识，但是短信一看就清楚了。”章小天缓缓的说道，语气也好似这个季节进入深夜后的温度。 乐言起身靠在床头，感觉到一丝凉意，随手拉过薄薄的丝被搭在自己裸露的双腿上，映入眼帘的文身图案让乐言一时失神，“难道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在来时的火车上，章小天讲了许多关于乐言的胞兄乐天的事情。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最美好的年龄骤然消逝，给一个原本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家庭留下深深的伤痕。章小天跟乐言分享这些灰暗的记忆，不仅是对往事放下心结后的释然，更包含着对女孩打开心门后的坦诚。 听完章小天的讲述后，乐言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曾经不顾一切的想要与过去割裂。可能在无数个苦闷压抑的夜晚他都曾默默祈祷，或许真的是上苍垂怜，一个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机会从天而降。 但是到了最后他却放弃了那个天赐良机，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要回去面对那些人和事。 “对不起，谢谢你。”车外的景色如往事般隔着车窗不停向后飞过，乐言心中明白，章小天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不要说对不起，终究是我心甘情愿，”章小天表情有些不自然，“再说了，有些陈年旧账可能还要由你来背负。” 乐言原本有个幸福的像花儿一般的童年，因为她有一对伉俪情深的父母，更有两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乐天和温佑初算是穿着开裆裤的朋友，打小脾味相投，两家又是世交，逢年过节往来走动十分频繁，每次家庭聚会结束时两个小男孩常会上演一幕生离死别的哭戏，十有七八都会被他们得逞，大人也只得第二天再来强行接走其中留宿的那一个。 乐家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从小被一家人捧在手心，乐天更是将这个妹妹视若珍宝。一个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走在路上自然吸人眼球，每当这时乐天就像个带刀侍卫，虎视眈眈的提防着周围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除了温佑初。 在一次回家的路上乐天跟这位好兄弟提起，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身边，希望他能照顾好乐言，温佑初欣然而郑重的作出承诺。 两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组成了一个略显怪异又形影不离的组合。两位哥哥在娃娃机上用光了零花钱，终于帮妹妹逮到了那只心仪已久的娃娃；心满意足的妹妹溜进书房，从提防儿子跟防贼一样的爸爸那里帮两位哥哥偷来香烟和打火机。男孩调皮捣蛋，女孩站岗放哨，男孩不慎行动暴露，女孩流泪帮着求饶。 乐天和温佑初一起纵声欢笑，一起闯祸奔跑，乐言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在仿佛永远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见证了两个男孩在成长过程中面对的所有愉快和烦恼。 时光的记忆在乐言九岁生日前夕的那天切换了温度。布满黑色装饰的厅堂，身着黑色衣服的宾客，还有自己胸前的黑色挽花。奶奶悄悄告诉乐言，今天不可以嬉笑打闹。乐言懵懵懂懂的记下了，谁知从那天起，家里再也没有嬉笑打闹。乐言几天后的生日，似乎被全世界遗忘了，除了温佑初。 初中时乐言开始进入叛逆期，吸烟时的陶醉和打架时的狠劲像极了男生，温佑初记不清自己帮她收拾了多少次残局。一天放学后，教室里又没有了女孩的踪影。温佑初在学校后面的街道边找到了乐言，只见她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静静的看着面前两个男生歇斯底里的缠斗。十余岁的乐言，脸颊眉梢已经显露出绝美的线条。 “你在这里干什么？”温佑初这次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火气。 “他们谁打赢了，便可以做我男朋友。”乐言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两条腿上的图案是文身吗？”温佑初盯着乐言的眼睛，“叔叔阿姨看到了绝不会同意的。” “他们把我当女儿吗？”乐言冷冷的说道，“所以他们管不着。” “我管得着吗，”温佑初大声说道，“以哥哥的身份。” “你把我当妹妹吗？”乐言盯着这个世上所剩无几还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诛心的话却脱口而出，“我把你当哥哥，你却想泡我！” “乐言。。。”温佑初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堵在胸口，“即使现在乐天就站在面前我也问心无愧！可你呢？”听到这个名字后乐言瞬间被激怒。 “你是谁啊，叨叨个没完了是吧，”已经在毫无观赏性的殴斗中取得胜利的男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温佑初无处发泄的情绪涌上脑门，转身一拳将他击倒在地。 回身刚想再说什么，乐言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在自己的侧脸，“你怎么可以用他的名义来教训我！” 温佑初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耳朵，一股细细的血流顺着指缝淌了出来。 几天后的空招中温佑初第一轮即被淘汰，原因是右耳鼓膜穿孔导致听力创伤性受损。乐言知道，温佑初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飞行员翱翔于天空。 晚上细雨缠绵，一头湿发的乐言来到温佑初家楼下，“我喜欢跑步可总是被别人甩在身面。于是我就在左腿文了鹿，代表哥哥，因为每次闯祸他跑的最快；右腿上是鹰，代表你，因为你的梦想是天空，” 乐言哭的声嘶力竭，“佑初哥哥，对不起！” 温佑初将乐言轻轻的拥入怀里，“我以后不飞了，你以后也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洗掉了左边的鹿，还有这只鹰的翅膀，”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章小天低头轻轻抚着乐言腿上的图案，“是我折断了他飞翔的翅膀。我对他的亏欠，甚至是要用以身相许来弥补的。只是如今这笔旧账，你可怎么背呀？” 第36章 历史包袱 能够讨得小天父母的认可乐言非常开心，但是给外公祝寿才是此次行程里最大的挑战。亲戚之间过分亲昵却把握不好分寸的话题，常会成为无法回避又滋生难堪的雷区。章小天之前为了给老妈争口气，早早的把牛吹了出去，所以这个因外公生日而成为族亲团聚的固定日子，在今年的夏天多了另外一个主题。 “外公，生日快乐！”章小天热情的说道，而后在外公满是皱纹的侧脸亲了一口，把老人逗的喜笑颜开。 “外公，生日快乐！”乐言也张开双臂轻轻搂着老人的脖子，在另外一边也印了一口。 “我还没介绍呢，你怎么就上嘴了。”章小天有些无语。 “家里多一张面孔，我一眼就瞧了出来，”外公拉着一对年轻人的手，神清气爽的说道，“你俩刚才一起进门时，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特别高兴，以后要好好相处。” “要听外公的话，”乐言笑眯眯的看着章小天。 “这女孩长得还可以，就是太上赶着主动了些，一点也不矜持。”大姨在一旁悄悄说道。 “您那套老思想早过时啦，现在优秀的女孩都是积极自信的，”李斐然预料到小天肯定是今日的话题中心，所以一直在跟心理有落差的妈妈做着铺垫，“一会该说的不该说的您这张嘴可要把把关，千万别惹外公不开心。” “还用你教，”大姨转念一想看着儿子又来气，“瞧瞧你现在让老婆管成了啥德行，当年的锐气一点都没有了。” 李斐然只有苦笑着偷偷看向一旁，自己的妻子正在跟童车里的女儿咿呀咿呀的交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妈妈的牢骚。 “大姨，您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章小天笑嘻嘻的说道，乐言也跟着章小天的称谓喊了一句。 “臭小子净瞎说，我都是当奶奶的人啦。”大姨笑骂一声后，一双眼睛开启扫码模式，在乐言身上来回扫描。 章小天跟表哥表嫂打了招呼后，蹲在优优的面前伸出双手，“请问这位小宝宝，可以让我抱一下吗,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反对，过期无效。” 优优盯着章小天一张童叟无欺的脸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微微的抬起自己小巧的双臂。 章小天原本细长的眼睛笑成两条黑线，抱起优优在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深深的亲了一口，“亲亲，抱抱，举高高。”小宝宝忽然有些后悔可为时已晚。 在一旁的表嫂忍不住笑道，“乐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被你这样骗到手的吧。” 章小天过完萌瘾后发现乐言在一旁眼巴巴的候着，于是就想把怀中的宝宝递给她，不料被闪现的大姨一把接了过去，“你们没生养过小孩儿的啥也不懂就知道好玩，下手没轻没重的。” 乐言已经抬起的双手定格在胸前，表嫂赶紧把乐言拉到身边聊些年轻女孩儿的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小天哥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兴冲冲的跑到众人面前，章小天面带微笑的应了一声，脑海中快速的搜索着人物信息，却始终无法准确匹配。 “项项？”乐言赶紧帮章小天解围。别说章小天匹配不到信息，连乐言都差点认不出来。 小男孩是舅舅家的次子，一年不见长高了大半个脑袋，已经从乐言印象中那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屁孩蜕变为一个青涩少年。 反应过来的章小天赶紧用一条胳膊将项项夹进怀里，以男生的方式亲昵的打着招呼。 项项比胞姐薇薇小了十几岁，亲戚们开玩笑说舅舅算是老来得子。薇薇觉得年龄差太多有代沟，平时不爱带着这个弟弟玩。 章小天是独子，偶尔看到别人家兄弟姐妹玩闹时不免羡慕，项项从小性格内向也一直期望有兄长庇护。因此小家伙很早便投靠在章小天的羽翼下，成为一名忠诚乖巧的小跟班。俩人年龄虽也差着一截，感情深厚却胜似亲生兄弟。 等兄弟二人腻歪够了，乐言也上前拉着项项的手问长问短。想起去年初秋准备离家前往C市上学，小家伙倔强的忍住眼泪可张嘴道别时却掩饰不住的浓浓哭腔，乐言的眼神里禁不住全是宠溺的温柔，下意识的还想如以前那般把小男孩拥进怀里，万没想到项项竟然后退一步躲开了乐言。双手第二次定格在胸前，乐言这回真的心如刀割。 之前在乐言对亲朋好友的转述当中，章小天能够感受到她对这个表弟的深厚情意，“项项，这是乐言姐姐，自己人抱抱怎么啦。” 乐言今日接连遭拒，有些邪火升起，听到章小天也帮自己说话，顿时恶向胆边生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往时乖巧听话的项项今天却抵死不从，憋红了脸的周旋反抗，旁边长辈们被这几个耍宝的小辈儿逗的笑声不断。最后被章小天两人逼到墙角的项项只得坦白，“上次她生气时我写过保证的，以后跟其他漂亮女生要保持距离。” “哟，有情况。”章小天和李斐然闻风而上，把一脸生无可恋的小男孩夹在中间细细审问。 “我已经变成这小家伙口中的其他女生了吗？”乐言在一旁忍不住暗自神伤。 寿宴开始，自家成员拱围着外公环座在一桌宴席上，其余来祝寿的宾客自有酒席安排。 舅舅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家常的祝寿词，外公大手一挥，“别整那虚头巴脑的，把杯中酒清了，大家开始吧。” 章小天从小经常出入舅舅家玩耍，跟表姐的关系也很亲密，薇薇对小天的恋爱对象自然非常上心，宴席上专门坐在乐言身旁主动攀谈。乐言对表姐原本就没有丝毫陌生感，饭菜刚上一半的功夫，两个女孩已经变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 “虽然和我的小跟班疏远了，倒是与小跟班的姐姐成了闺密。”乐言心中自嘲，还有些内心深处的隐秘之事更无法与他人言表。在章小天对男女之事刚刚懵懂的那段青春期里，略长几岁的表姐无疑成为了男孩对于美丽女性的第一个幻想对象。 “乐言，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薇薇拉起乐言的手，“你皮肤也好好哦，平时都怎么保养的呀？” “南方空气湿润，女孩的皮肤就是比我们细嫩，”表嫂在一旁感慨，“北方气候不同，像我们到了二十多岁如果不注意保养，这皮肤状况会下滑的特别快。” “好的生活习惯才是最有效的保养，天天对着手机电脑，晚上又熬夜看剧，皮肤怎么会好，”大姨强势介入女孩们的话题，“乐言，你们那边里饮食习惯跟我们差异很大吧，来这边有没有不适应啊？” “我其实还好，妈妈做的饭我都特别爱吃，”大姨突然间的插话让乐言有些措手不及，仓促回答后发现众人脸上的表情齐刷刷的凝固，“哦，我是说阿姨做的饭。。。，”乐言简直想钻到桌子底下。 “乐言，没事的，我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被三姑六姨围观时，也特别紧张，” 薇薇笑的花枝乱颤，“不过像你这种到男方家里应属蓬荜生辉的大美女，不应该这么慌乱呀。” “表姐，接触多了你就会知道，她是那种遇事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慌张的人，”章小天凑过来开玩笑的说道，“乐言，下次你要再喊错，我妈可要当真了哦。” 乐言知道章小天在帮自己解围，赶紧对谢宛青说道， “阿姨，我嘴滑了。” “没关系，反正小天的意思是你再喊一次，就必须当他们家的儿媳妇，”舅舅也开玩笑的说道，“到时候喊妈妈也就不算喊错。” 大家欢声笑语中，童车里的优优忽然抬起头，奶声奶气的学了句，“儿媳妇。” “哈哈，看来今天在座之中岁数最大的我和岁数最小的优优，已经同时接纳乐言为我们的家人。”外公老怀大慰。 “我刚才看你聊的那热火朝天的劲头，就预感不好，”章小天找了个借口溜到大厅躲躲酒，乐言也悄悄跟了出来，“你呀，端着女神范的时候都挺好，一得瑟起来准出糗。” “都是自己人，我端什么架子呀，”乐言连连摇头。 “刚才大姨跟我妈的悄悄话我都听到了，”章小天有些无奈的说道，“大致意思就是说你小姑娘家的，怎么总是一副着急过门的样子。” “果然还是那个让人头痛的大姨。小时候最怕他来我家串门，尤其是刚考完试的时候，一句不疼不痒的话能让我在家里心惊胆战好几天。”乐言回忆起那段蜷伏在‘别人家的孩子’身前瑟瑟发抖的岁月，“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以为可以避其锋芒，她还跟我过不去。” “她到底给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哪，” 章小天拨了拨乐言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秀发，“我认为她倒不是有意针对你。那一代的家庭妇女最爱比的便是孩子，现在论起学校我比表哥强，论起老婆你比表嫂漂亮，自家孩子领跑了十几年现在忽然被反超，她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 乐言原来有些堵塞的心情被章小天那句有意无意的‘老婆’捋顺畅了，“你别那么实诚，让你喝你就喝，更别当出头鸟，我们这边酒席上有些风气总归不是很好。” “放心吧，最重要的是气势，”章小天拍拍胸脯，“我曾经那段峥嵘岁月也不是全无收获。” 看着乐言脸上晴转多云的表情，章小天知道自己踩着雷了，赶紧拉着乐言往宴厅走，“出来久了不知道又要议论我们些什么呢。” 章小天初生牛犊不怕虎，酒桌上穿针引线的来回敬酒，虽然如己所愿赢得了气势，却被舅舅和姨夫灌了个透心凉，要不是表哥李斐然仗义出手挡了几杯，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乐言看得出来章小天提前做了许多功课，每个地域的风俗文化各不相同，但是要融入到一个大家庭中来，亲戚之间的日常来往，餐桌上的觥筹交错等类似细微之处恰恰是重中之重。 对章小天积极面对的态度由衷敬佩的同时，乐言对自己却全无信心。就在刚才宴席之上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乐言眼神飘向章小天求助，可这家伙正在跟姨夫掰扯谁的杯中残酒足够养海豚的问题，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历史包袱。 “孩子都长大了，出门求学就是涨见识，”散席时舅舅跟章父开玩笑的说道，“不过以后酒司令这位置只怕是要让贤。” “大姨，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除了爸妈以外，就是您。”乐言坐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章小天跟大姨套着招式，“每次我在学习上开小差的时候，都是您及时的现身说法把我拉回正途。” 乐言使劲憋住笑意，章小天身上那股蔫坏儿的劲头这时候显露无疑，趁着半醉还要替自己稍微出些当年的陈年怨气，简直幼稚的可爱。 大姨被章小天脸上的真情实意晃得有些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小子话里有几分真假。李斐然借着优优要回去睡午觉的理由才把大姨催起身，临走前对乐言说道，“下次让小天带着你来X市玩，老城的小吃街闻名全国哦。” “小天，今天表现不错。”章弘毅点名表扬。 “谢谢老爸的肯定，嗯。。。”章小天打了个酒嗝。 开车的乐言和坐在副驾驶的谢宛青默默对视一眼，看来回家有必要各自教育一番。 “小天，你真厉害，”乐言发自肺腑的恭维，“以前每次到了这种场合我都会焦虑，既害怕喝太多的酒会不舒服，又担心礼节客套的话说不到位。” “人情世故是什么，清高的人斥它是俗世尘埃，通达的人却敬它为无字天书，”章小天早已发现乐言在这一方面的能力有些欠缺，“我倒认为只要真情实意的乐在其中，总会在杂乱无章的乱麻中扯出来一些线头。” “明天又要去参加同学会，你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乐言不知道如何提起今天那几个未接来电的事情。 “既然说到这个事儿，之前交接中学同学的信息时都是一笔带过，这都到跟前了你还是给我打打预防针，有没有什么需要规避的雷区，”章小天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看你曾经设置特别关注一个叫关婉的女孩，可后来又取消了。” “这都能发现，你还真是乐在其中，”乐言苦笑道，“她是我们中学时代的女神，打破了学校里长得漂亮的女孩学习都差的定律。初中时我学习还不错，在一些校园活动上跟她有过短暂的交集，可进入高中以后成绩下滑的厉害，也就与她渐行渐远。高三那年我之所以触底反弹最后能考进C大，面对她时难以克制的自卑情绪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是一个正能量的故事啊，你应该在心中感谢她，不然的话。。。”章小天还想说什么时，手机收到一条长长的信息，“我想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我们的爸妈都同意！我们的大姑二伯三叔四婶五舅六姨都同意！每天我们毫无顾忌的在一起，当你想我的时候，你爸妈会说，让她来咱家住几天呗！当我想你的时候，我爸妈会说，给那小子打电话，让他带你出去玩！” “历史包袱，”章小天点评了一句，把手机放到书桌上，“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发来的。” “两个未接来电，我没敢接，”乐言趁机也把手机拿出来跟章小天的并排放在一起，“历史包袱。” 俩人相视一笑，有份微甜的默契在彼此心中悄然生成。 漆黑的房间里二人相拥而眠，乐言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悠悠的说道，“一定要等到历史包袱全部解决以后吗？” “嗯。” 章小天用浓重的鼻腔发出一个肯定的声音。被乐言的小动作撩拨的有些心浮气躁，章小天下意识的用手臂箍紧怀中女孩，“别乱动，老实睡觉。” “精神上已经这么喜欢你，如果没有其他想法，总感觉对你的身体特别不尊重。”乐言捏了捏章小天健壮的手臂，在差强人意的温暖中慢慢进入梦乡。 第37章 同学会 乐言坐在副驾驶，瞅着前方的死路哑口无言。章小天愤愤的拿出手机定位导航以后，方向盘打满来了个略带漂移的U型回转。 “小城市，这种半截胡同就是多。”乐言讪讪的笑道，看着章小天略带不爽的侧脸，乐言也微微有些羞恼，“不就是指错了两。。。三次路嘛，我错了行了吧。” “这是什么方向？”章小天左手指指车窗外面。 “左啊。”乐言想都没想就回道。 “这是北，姐姐。”章小天听着导航里传出来的甜美声音，“志玲姐姐比你靠谱多了。” “我不擅长人情世故，方向感还很差，”乐言直视前方，“余生很长，还有什么缺点留给你慢慢发掘吧。”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都等咱们嘛，问起来怎么回答呀，在自己老家迷路啦？”章小天笑呵呵的摸摸乐言炸起来的几跟头发，“好了好了，又不算什么事，一会儿还靠你撑门面呢，今天这顿饭未必能吃得风平浪静。” 章小天推门而入，早已商量好怎么惩罚迟到行为的老同学们刚准备起哄，章小天双手往下一按，“不劳大家费舌，我先自罚三杯。” 跟在章小天身后进来的乐言心想，“又是所谓的气势，看这情形提醒他少喝点的话算是顺着酒一起下肚了。” 同学会的气氛大都热闹异常，在场的每个人论起来都有同窗之谊，但交情总归有深有浅。谌东阳是章小天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进入大学后也保持着频繁的联系。 同学会的座位安排没有类似长幼尊卑的考究，但若掺入些有心之人的玩笑或是捉弄，也会生出许多幺蛾子出来。章小天迟迟未到，关婉身旁的位置一直被有意无意的空着，谌东阳私下提醒被大家半真半假推选出来的同学会会长林广煜，章小天是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别把场面弄的太尴尬。林广煜觉得没那么严重，反正这个陈年八卦被无意中翻出来后，早就成了同学之间的热议话题，这种难得重聚的机会如果故意回避反而显得无趣。谌东阳苦劝无果，只得给章小天发了条短信，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包厢里两桌宴席，独独空出来的两个座位异常醒目。乐言收起平日里在章小天面前的散漫不拘，气场全开时的C大校花绝非浪得虚名。在众目睽睽之下，乐言带着一股诱人心魄的仙气飘然坐在了关婉与章小天中间的位置，如一座云环雾绕的山峰，横亘在二人之间，也隔绝了某些人期待出现的暧昧丝连。 原本热闹的包厢变得鸦雀无声。虽说美丽没有统一标准，千花千语各自娇媚，可当年公认的校园女神关婉和这位横空出世的女孩并排坐在一起时，大家不得不承认，肉眼可测的差距还是碾压式的存在着。章小天猛灌了几杯酒后正在夹菜填腹，没有第一时间介绍，大家也默默的等着竟然没有人出声询问。 谌东阳早已见过乐言的视频照片，最初那种惊为天人的震撼与当前众人的反应相差无几，他料到章小天今日不会再处于被动境地，往时被大家戏谑调笑的场景更不可能出现。他只是担心小天的女朋友会因为那些真真假假的绯闻扰乱心神，不过瞧乐言这主权在我的架势，章小天的功课应该已经提前做得非常扎实。 “小天呐，大家都等着你介绍呢。”谌东阳笑着说道。 “乐言，我媳妇儿。”章小天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霸气十足的介绍道，“C大高材生，上学期专业第一名。这学期被我教会了篮球和网游以后，学习成绩终于调整到可以与我玩到一块儿的水平啦。” 章小天这话乍一听句句带着自嘲的客气，可稍微一品就发觉字字透着男生的炫耀。乐言恰如其分的嫣然一笑，给章小天心机满满的介绍追加了一个光彩夺目的注释。 剧情至此，几个原本已经对好台词的男生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林广煜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追问道，“小天，你怎么来这么迟，大家还以为上次玩闹的事情你有些介意了呢。” 这么具体的细节乐言当然没有提前讲过，但是章小天大致也能猜到，横竖就是拿章小天仰慕关婉的事情做做文章，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活跃气氛，当事人又无法反驳只能听之任之。 “乐言吃志玲姐姐的醋把导航给关了，我一时大意走错了路口，老司机翻车了，见笑见笑，”章小天笑呵呵的说道，“大家喜欢和我玩闹说明我人缘好，不是嘛？” “东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天的女朋友哦。”谌东阳的女友梁珂总觉得这位女孩有些眼熟。 “乐言在校庆公演上扮成漫画角色演唱主题曲的视频，被他们学校的好事之徒转发到了社交软件上，”谌东阳知道梁珂最近非常痴迷那款视频社交软件，“你一定是在那上面看到过吧。” “原来那个女孩就是乐言啊，”梁珂惊喜的说道，“你们知不知道那段视频点击量都有几百万了呢。” 章小天知道这件事情。C大校园论坛的视频不能下载，那人是用手机录屏。因为影响较大，论坛管理员为此还发了公告，倡议大家尽量不要这么做，至少也要提前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正如酒席之上往往有一个人是大家想要灌醉而后快的目标，同学会这种场合也总会瞄准一个人的陈年旧事反复调笑用以活跃气氛，对大家来说只是利用一些共同的回忆迅速拉进有些生疏的关系，可对那个人来说却是标榜着善意的残忍。只是今天章小天和乐言一动一静天衣无缝般的配合，让一个原本固定上演的暖场节目变得毫无意义。被打乱节奏的聚餐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无趣。 “上次同学会乐言就吵着要来，可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说些肺腑之言，其实一直特别感谢曾经的班长给予我知耻后勇的力量，”看到此情此景的章小天反而更加愤怒，心中有了再下一城的计较，“谁知道那天我一直没什么机会讲话，变成了没有台词的青蛙，不是王子却想着吃天鹅肉。” “小天，大家没有恶意的，他们就是看你脾气好才喜欢跟你开玩笑，”一直没有出声的关婉小声劝慰道。 几个平时爱闹章小天的男生有些手足无措，林广煜刚想出声解释什么，章小天大手一挥，“是我自己入戏太深，其实开心就好，这杯我干了。” 谌东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为知己者，尽在杯中。” “小天，我明白你因为之前的事要为我打抱不平，”乐言轻轻的揉捺着章小天的太阳穴，“可是你后面的话是否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呢。” “大家都是初次为人，下辈子当不当人还两说呢，我为什么要依着他们的开心而让自己不开心，”章小天闭着眼睛说道，“你用低到尘埃的姿态去表达过一次诚心后，面前的真情假意已经明明白白，该保留的保留，该喂狗的喂狗。” “不气了不气了，”乐言把章小天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了取悦那些不值得的人而委屈自己。” “以后我来爱这个世界，你爱我就行。”章小天有些前后不搭的冒出一句。 乐言俯身一吻，章小天拧结了一晚的眉心终于慢慢舒展。 第38章 何处心安 接下来几天，乐言兴致勃勃的带着章小天走遍了L市的街头巷尾，凡是留下过往痕迹的地方她都想覆盖上与章小天结伴同行的脚印。在乐言的心中，这些代表了一段私属于自己的时光记忆，如今她愿将这份留存心底的珍藏全部展现在章小天的面前。 乐言曾在书上看过一段话，想知道一个人为何既固执又宽容、时常卑怯又忽然勇敢，那就要了解他身后的岁月。乐言想让章小天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为何成为了这样的人。 两人相处日久，感情逐渐浓郁之时，乐言却隐隐生出几分忧愁。章小天总是充满活力的面对各种未知挑战，凡是力所能及之事往往拼尽全力后又能尽善尽美，一往无前的勇气让人不自觉的生出追随向往之心，而这些全如镜面一样，映照出乐言性格中最晦暗的那部分软肋。乐言分不清是否跟情人眼里自带美图有关，她竟然找不到章小天身上真正算是缺点的部分，连让自己求一分心安的机会都不给。 而在章小天眼中的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呢？乐言不敢问，从小缺乏自信，因为弱点桩桩件件的摆在那里。如今倒是多了一个光彩照人的优点，可这张赏心悦目的容颜在章小天的面前恰恰没有多少分量。这对小情侣在校园里万众瞩目，在闹市区依然吸人眼球，而这些注视毫不例外都是送给乐言的，对于章小天旁人只是羡慕他的福气，甚至臆测他的家世背景，谁也想不到女孩才是两人之中自卑自怜的那一个。 有一次课间休息，安琪神秘兮兮的招呼乐言和程欢。原来透过三楼走廊的玻璃，可以看到教学楼背后有一对正在争吵的男女。男孩面无表情的脸上全是言尽于此，女生仰着脸倔强的追问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安琪想把窗户打开时却被程欢轻言制止。 “听到的肯定也是陈词滥调，只看男生那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的架势就知道俩人的关系已经无可挽回。”程欢说道。 “我看也是，可既然现在一脸的嫌弃，当初为什么还要接受人家呢，”安琪看着那个女孩独自离去的背影叹道。 “曾经的她在男生眼中肯定不像今天这般弃之如草，甚至可能是一见钟情后将来孩子叫什么都想好的必娶之人，”程欢淡淡的说道，“可男生的爱往往是减分制，初见你时什么都好，连缺点都是可爱的，那时候你是满分。但是日子一久习性毕露了你的分数越扣越低，直到不及格那天，他不喜欢你了；而女生的爱常常是加分制，开始你能挑出他所有的毛病，时间流逝，你习惯了他的一切，分数越加越高，直到满分那天，你离不开他了。。。” “小时候每逢夏季汛期，都会有很多小孩来这里玩耍，”乐言坐在河堤上指着前面的水库说道，“后来为了安全考虑，终于禁止入水。” “终于。。。？”章小天在乐言身边坐下。 “水库附近老城区的孩子大都会水，”乐言望着宁静无波的水面，“可是我从来不敢尝试，也始终想不通他们第一次跳进水中的勇气是哪里来的。” “你总是缺乏自信又自怨自艾，”章小天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最傻的事情就是以别人之长衬自己之短。” 乐言望了一眼章小天充满好奇的侧脸，最近时常萦绕在心中的烦恼不知该如何倾诉，两人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可为何自己反而不如初见时那般畅所欲言。 “许多平凡的人习惯用出身、天赋诸如此类客观因素来自我安慰，曾经甘于平庸的我也是这样求得心安。然而如今的我在旁人眼里应该是起跑线前移了大半圈的人吧，是轻而易举就能求仁得仁的人吧。”乐言环抱双腿轻轻说道，“可我自己清楚，平凡之人的心安归处已经容不下我，你那种天地自在的强大心灵我却至今也不曾拥有啊。” “因为现在你时时处在焦点之下，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苟安一隅，”章小天不自觉的笑道，“可是你又怕达不到大家的期望，所以比之前默默无闻时更加焦虑不安。” “我自然知道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切实际的，”乐言把头侧放在双膝上望着章小天，“我只是不想让那些关心在意我的人失望。” “莫非是我的优秀让你产生了自卑。”章小天开玩笑的说道。 “是啊，而且还是以‘章小天’的身份做到这么优秀，”乐言略带自豪的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就像在游戏里，你用一个分文未花的人物攀到排名榜首，我用一个重金打造的角色却难望你项背。” “这波吹捧我很认同，不过有外人在时可别这样，”章小天明显很受用这记马屁，“有位大文豪说过，女人在外面夸丈夫孩子，不如夸家养的猫狗易让人接受。” 天色渐晚，乐言有些失神的望着幽暗的水面，不自觉的哼唱起最近时常入耳的歌词，“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为何还是会用一段情，去换一身伤痕；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凡事都要留几分，怎么曾经也会为了谁，想过奋不顾身。。。” 章小天的中学母校是时光之旅的终点站。这天一早，两人分别用章小天和谌东阳留作纪念的出入证混进校门，暑假期间只有刚刚升入高三的学生享受着全年无休的待遇，校园被稀稀拉拉的诵读声衬托的有些冷清。夏日的阳光透过树阴后，被切碎成斑驳的亮片铺洒在教室门窗和水泥路面，也在不经意间扫过匆匆经过的行人肩膀。 “每一座城市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只有校园的一草一木还有些恋旧。”乐言感慨道。 “你才离开这里一年，会有多大的变化。”章小天左右打量着周围有些年岁的树木和布满爬山虎的墙壁。 “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你说变化大不大嘛。”乐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小天哥哥？”一声惊喜的呼唤让两人同时一怔。 小天一家搬到现在的住所后，与妈妈的单位领导刘叔一家成为邻居，两家关系亲近和睦，直到小天升入高中那年刘家搬走后，两家还时常往来走动。 章小天同龄的朋友不多，却是个十足的孩子头，这一点也经常被父亲批评为幼稚。刘家的二女刘诗在章家搬来不久就成为章小天的众多小跟班之一。 刘诗比章小天小三岁。女孩的心理年龄大都比男生早熟一些。当章小天还把这位邻家小妹妹当成孩子一样时，刘诗已经认定三年就是人生最大的距离，因为你初中我小学，你高中我初中，恨不相逢，却芳心暗许。感受着小天哥哥对自己的关怀备至时，刘诗心花怒放；当发现他对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后，女孩百般委屈。费尽心思又浅藏矜持的示爱卡片寄出后石沉大海，刘诗带着忧伤和遗憾跟随家人搬离，那年十二岁的她以少年的方式经历了一段起始于青梅竹马终结于少不更事的暗恋。 那天晚间的嬉闹中章小天轻描淡写的揭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谜底，让乐言又一次心生挫败的同时，也开始追忆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原来当时还有一抹淡淡的色彩默默追随在身旁，只是因为太近的距离竟被自己忽略。 第39章 不羡慕任何人 望着俏立眼前的清秀女生，眉眼间依稀还能寻出几分当年的稚气。乐言心中稍有愧疚的同时禁不住还有些自得，“谁还没个青梅竹马，曾经的我混的也没那么差嘛。” 刘诗怀抱着几本厚厚的题册，从最初的意外惊喜中冷静下来后，也注意到了章小天身边那位面目如画的女孩。 章小天居中做了介绍。发现乐言一直在用充满故事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刘诗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中升起。 “你刚刚升入高二，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享受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呢？”章小天一边亲切的询问，一边轻轻碰了碰沉浸在回忆中的乐言。 “班主任把有机会参加下学期精英比赛的学生叫到学校来补习，”刘诗青涩的笑道，“其实就是给成绩拔尖的几个人开开小灶。” “小姑娘不错嘛，已经成为重点培养的种子选手了。”章小天笑呵呵的说道。 刘诗抬起头望着章小天的脸庞，声音不高却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考进C大，小天哥哥等着我吧。” 感应到刘诗飘向自己那份倔强而勇敢的回望后，乐言终于从添了些粉色点缀的少年时光中抽离出来。曾经暗恋自己的青梅竹马如今当面向自己的男朋友表达再续前缘之意，乐言只能感叹物是人非。 原本看在与刘诗过往渊源的份上，乐言非常大度的给俩人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小女孩陪着章小天在学校逛了一上午，期间越来越直白的态度自不必说，一口一个小天哥哥喊的百转千回；章小天似乎也对这个软言细语的小妹妹毫不设防。乐言为了故地重游精心准备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同行，自己还变得有些多余。 “被一个小萝莉用仰角三十度的眼神膜拜着，没有哪个男生可以无动于衷。”乐言暗自琢磨。 “乐言姐姐，帮我们拍张合照吧。”刘诗转身拉着章小天跑向学校后门那一大片枫林。 乐言瞧瞧刘诗塞进自己手里的手机，有些哭笑不得。 “小天哥哥，以后我发的信息记得要回哦。” 临行之际，依依话别的刘诗忍不住又提醒一遍。 “一定一定。”章小天不得不再次应承，“回头我给你发些大学里好看好玩的照片，你学习疲倦的时候看一看，就当做精神食粮吧，哈哈。” “多发些你在校园里的自拍最好。”刘诗要求明晰。 “诗诗，刚才你们拍照时，有个旁边经过的男生一直回头看呢，是喜欢你的少年吗？”乐言终究有些按捺不住。 “他是我们班长，今天一起来参加补习的。我才不会早恋，会影响学习的。”刘诗表情一僵，示爱卡片的酸涩记忆从脑海中划过，看着乐言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倒觉得他肯定是在看你哦，现在很多小男生都喜欢成熟冶艳的御姐类型呢。” “别听老师忽悠，早恋才不会影响学习呢，失恋才会。”乐言越来越不淡定了，“到了大学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谈恋爱一定要从高中抓起。” 回家的路上，乐言有些幻想坍塌的破灭感，对章小天的问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怎么了，从学校出来你情绪一直不高。”章小天关心的问道。 “我印象中的那位邻家女孩天真烂漫，单纯可爱，”乐言扭头看着章小天，“怎么今天这些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了呢。” “小女孩长大了嘛，”章小天笑呵呵的说道，“而且我觉得刘诗跟你描述的差不多嘛，也没多大变化吧。” “你直男的气息越来越浓，当然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机。你说现在的小女生是不是宫斗戏看的太多，一口一个钉子，”乐言忿忿不平的坐起身，“成熟冶艳？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我也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年轻几岁了不起呀。” “你跟人家小姑娘较什么劲，她跟你毕竟还有一段青梅竹马的缘分呢，”章小天瞄了副驾驶的乐言一眼，“再说你刚才也没一直惯着，那冒着火星的心机较量当我没看出来嘛？” “哎哟，我还以为你被小萝莉迷的神魂颠倒啦，”乐言嗲着嗓子学起小女孩的声音，“小天哥哥，你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呢。” “不就是抢了你的青梅竹马嘛，我还给你一个，”章小天开玩笑的说道，“足金的海归高富帅哦。” 章小天家乡城市一行超出想象的顺利，乐言知道这个结果大部分归功于章小天，自己的助力反而微乎其微。几天下来，乐言在一旁且听且看，章小天的机敏反应令人心悦诚服，而他乐在其中的真诚更让自己感触至深。 临行前一晚上，章弘毅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乐言只能算是客人的身份。 晚饭过后，乐言自告奋勇的刷碗，谢宛青自然不愿让女孩独自忙活，于是二人一同在厨房清洗收拾着。 小天父子在客厅清扫杯中残酒，几天的和平相处，章父越来越欣赏小天的为人处世，也开始自我检讨以前对儿子的很多判断太过武断。分别在即心中竟然生出些许不舍，一向情感内敛的中年男人不禁感叹自己确实是老了。 “你现在长大了，要有责任感也要学会承担，”想到小天马上要去登门拜见乐言的家人，章弘毅有心分享一些男人之间的感悟，“很多事情不卑不亢依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别留下遗憾更不要委屈自己，万事不愧于心就好。” “老爸，你这话说的有点消极呀，”章小天听出父亲话里对自己深沉的关怀和袒护，对父爱有些陌生的他只觉一股暖流沿着心肺扶摇直上，双眼被温热之下眼眶竟有些微红，只剩嘴巴还要玩笑的逞强一下，“担心她们家里人未必瞧得上你儿子？” “大城市里生活成本太高，物质基础是无法回避的条件，”章弘毅坦然的说道，“你还太年轻了，遇见对的人也未必抓的住。这是青春的遗憾，也是人生的历练。” “谢谢你，爸爸。”章小天非常感谢父亲的关爱，更珍惜对方把自己当作成年人来交心的那份尊重。 晚饭过后乐言拉着章小天到离家不远的街心广场散步。广场周围造型别致的彩灯和点缀路面的地灯交织一起，将身旁的面孔映照的既熟悉又陌生。广场中央有一块凸起的缓坡，设计者本意是想要营造出一个立体的维度感，此时已经变成广场舞领队的舞台。三名体态轻盈的妇女站在上面，带领四周的人群跳着中老年人喜闻乐见的舞蹈。 “这广场舞有全龄化的趋势呀，”乐言发现跳舞的人群中有几张年轻的面孔。一曲结束后紧接着播放的神曲刚巧是乐言的手机铃声，女孩听到后兴奋不已，本想拉着章小天一起下场，谁知道这家伙抵死不从。 “放不下你的偶像包袱嘛？”乐言也不勉强，径自转身跑进跳舞的人群，跟着前排的阿姨一顿比划，几圈下来之后已经有模有样。同样是简单循环的动作，由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演绎出来却是别样的风情雅韵，原本闲来无事驻足围观的路人，纷纷拿出手机拍下平时在此处难得一见的美人美景。自得其乐的乐言同学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悄悄改变了四周的格调氛围。 章小天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被众人注视的女孩，心中不禁想道，“她在我身旁时总是缺乏自信，是因为她对自己还没有准确的认知吧。” “方才爸跟你说了什么呀，在那之后感觉你有些怪怪的。”回家的路上，乐言瞄了章小天几眼后忍不住问道。 “你这样私下里喊顺嘴的话，人前更加改不掉的。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章小天淡淡的说道，“爸跟我谈了些以后的事情，男人之间的话题。” 乐言表情一滞，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这段时间二人独处时自己这样称呼小天父母的次数越来越多，章小天之前也并未纠正，“如果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嘛？” 确如乐言猜测，与父亲的一番交谈后，章小天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都说父爱如山，直至今日才明白那山不仅有伟岸和无声，还有一份期盼永远照看你前行的殷望。 想到此处章小天心中的激动和自豪交织在一起，伸出双手用力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看着乐言说道，“未来你会遇到很多人，成熟的人、沉稳的人、富有的人。但你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被风吹乱头发的，青涩的、勇敢的、一无所有的少年！” 章小天抒发了一下怀珠抱玉的自负情怀后，发现乐言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赶紧往回找补，“对事不对人，哎呀，对人也不是对你。” “叔叔。。。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喜欢我了吗？”乐言最担心发生这种事情。 “别胡思乱想，他们的态度如何你心里很清楚，”章小天往乐言的身边靠了靠，“好啦好啦，以后私下的时候，你想怎么称呼他们就怎么称呼，刚才是我小题大做了。” 乐言对章小天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依然心绪难平。明天就要启程去S市，再加上章小天那段没头没尾的宣告，乐言大致也猜到了他们父子二人的深谈内容，甚至还有提及自己时达成的一些默契共识。仿佛自己的命运已被宣判，只是还未到揭晓答案的时刻，这让乐言感到深深的不安，还有被隔绝一旁的孤独。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刻，身边章小天的呼吸已经均匀悠长。乐言睁开眼睛望着男孩的侧面，轻轻的说道，“我不知道以后都会遇到什么人，只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第40章 赔你一个青梅竹马 与寒假时章小天的负气返校相比，这一次分别的气氛简直是天壤之别。章弘毅奉行凡事赶早的原则，一大早就把几人送到了高铁站。候车大厅里，一家人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乐言一口一个阿姨叫的亲切，谢宛青脸上笑开了花，二人互留了电话，约定以后不通过小天直接联系。 乐言偷偷看了看章父。昨夜难眠时，她心中原本有些怨忿。可沉下心仔细思量后倒也想通了，人家现在是正牌父子，父亲为儿子将来的安稳平和着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时自己也不免感叹，这张脸确实不太像愿为一人素手调羹的类型。 “我跟这倔老头儿还真是命里有劫，”乐言忍不住暗自腹谤，“做你儿子的时候一路都是刀光剑影，如今想当你的儿媳妇，还是有些崎岖难行啊。” “乐言，这次回来你们的时间安排太紧张了，”章弘毅说道，“今年寒假如果你愿意来这边过年的话，我们带你到处走走，看看与你们家乡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好的，寒假我一定来，”乐言的心情豁然明亮，扭头望着章小天，“你会带我来吧。” 二人过了安检，章小天扭头跟爸妈甩了个飞吻，拉起还在挥手道别的乐言消失在通道入口。 “乐言这孩子挺单纯的，听了你几句亲近的话马上变得欢喜雀跃，”谢宛青说道，“她跟你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对她的看法。” “在意咱俩的看法，是因为对小天情深意重，”章弘毅终究难掩自豪之情，“不愧是我儿子。” 火车上的乐言心情很好，心情一好就想吃东西。她从背包里翻出一袋饼干刚刚撕开封口，发现前排座位上冒出一张圆圆的小脸。 循声而来的小男孩定定的看着乐言手里的零食，嘴巴微微半张，肉乎乎的脸蛋像极了一只胖胖的橘猫。 乐言拿出一片饼干在小男孩的眼前划过一道迂回的轨迹后缓缓送进自己的嘴里，眼睛眯成两条弧线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小男孩微微张开的嘴角开始有些亮晶晶的口水若隐若现，见状后乐言又掏出一片饼干，划过一道更加风骚的轨迹后再次准确无误的丢进自己的嘴里，美丽的脸庞浮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在小男孩的眼中，这个坏姐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的魔鬼，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男孩还不会说话，唯有祭出必杀绝技。只见他眼睛圆瞪、嘴巴抿起然后深深吸气一套流畅的蓄势之后，“哇，”一声穿透力极强的绕梁哭声盘旋而起。 一旁的妈妈赶紧把小胖子抱起来安抚，此时正值午后，车上很多人都在闭目养神，她只得面露赧色的向周围乘客点头致歉。小胖子在妈妈的怀里扭着身子挣扎，小手奋力的往后排的方向伸着。前一刻假装睡觉的乐言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瞧着面前的吵闹景象。小男孩的妈妈既难堪又气恼，只得跟后排的乐言两人连声道歉。 “宝宝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些零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乐言关心的问道。 “不用不用，谢谢你啦，我们家宝宝不爱吃零食的，他就是在闹人。”男孩妈妈婉拒。 小男孩听懂了妈妈和坏姐姐的客套，不禁对这个成人的世界充满悲愤，于是哭的更加情深意切。妈妈低声呵斥了两句，束手无策下只得抱起小男孩往洗手间走去。 “你很享受这种智商碾压对方的快感？”章小天淡淡的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不拿来玩耍，还有何意义，”乐言又从包里掏出一瓶可乐，“现在过个安检真麻烦。” “怪不得你的背包那么沉，”章小天瞄了眼乐言的‘百宝箱’。 “又没让你背，咱从不矫情。”拧了两下没拧开，乐言表情有些尴尬，“可能是在背包里颠的太厉害，有些胀气。” 章小天把手机放在小桌板上，接过乐言手中的瓶子用力拧开，“力气变小了，奔驰变成奔奔，还没适应呢？” 乐言撇撇嘴想说什么时，章小天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锁屏上显示的来信人名让乐言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不是已经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嘛，”章小天轻笑着说道，“自己解锁进去看呗。” “我只是对她的纯真还抱有一丝希望，”乐言毫不客气的抓起手机，而后表情慢慢有些僵硬，“现在的小女生太可怕了，这条信息的后半段明显是在向我喊话。。。” “小天哥哥，那天相处的时间太短，我说了许多没有意义的话，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却留在了嘴边。其实此刻你的火车开往哪里并不重要，最美的还是窗外的风景和身后的挂念。我希望有一阵清风，如同此刻翻起我面前的书本一样，助你前行。”刘诗仿佛猜到乐言一定会看到这段文字，“乐言姐姐，你真幸运。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陪一个人长大未必有机会陪他到老。” “年少的小美好，从此与我无关。”乐言有些郁闷的说道，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午爸妈没时间，我都说无所谓啦，可他们竟然安排那个温佑初来接我们。” “你们两家原本关系就十分亲密，前几年两位母亲大人又合伙开了舞蹈工作室，早已不是亲人更胜亲人。其实我能体会他们的心境，奋斗半生后人到中年却家中无子，唯一的女儿也不贴心。温佑初回国以后乐家许多份属小辈跑腿儿的事情他责无旁贷，你父母自然也没把他当外人，”章小天一边喝着乐言的可乐，一边抓紧时间补课，“所以这次回去其他亲戚朋友倒还好说，对温家人的态度你一定要注意区别对待。” “因为他是你赔给我的青梅竹马吗？”乐言想起之前章小天对他的描述，心中始终有些别样的情绪。 “任何事情都可能变成过眼云烟，”章小天晃晃手里的手机，“只是我们要学会与过去握手言和。” 火车开始减速，窗外的繁华轮廓渐渐显露，稍早前已变得沉默的乐言开始坐立不安。章小天轻轻抓住乐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放心，一切有我。” “小天，我感觉有些不好，”乐言站在S市高铁站的二楼大厅，穿过硕大的玻璃望着外面的城市，“连那些巨幅广告上的面孔都透着陌生。” “那是因为你平时不爱追剧也不认明星，”章小天笑着说道，“快跟你的佑初哥哥联系一下。” “喂，内个，我们准备出站台了。。。”乐言拨通了电话。 “我看到你了，站在那里等我吧。”电话里传出年轻男子温和的声音。 挂断电话后，乐言觉得有些闷在心中多日的话必须要说在前头，“他才不是我的什么佑初哥哥。小天，我知道你很看重这个人，可是我不喜欢你总提醒我要和他非常亲近的态度，”乐言琢磨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就好像你特别急切的要把我推出去卖掉，帮你偿还一些人情旧债似的。”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三观尽毁的事情，只是你作为名副其实的第一责任人，有些人情确实应该还清，有些亏欠也需要弥补的嘛。”章小天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做那些铺垫主要是为了表明作为男朋友的立场，只要不出卖肉体和灵魂，其他的权宜之计我便不会计较。” “你倒是挺大度，”乐言恶狠狠的说道，“如果换做是我，不管有什么前世来生的孽缘，你与其他女人的任何权宜之计都是不可宽恕的罪行。” “乐言，好久不见。”一身正装打扮的温佑初站在二人面前，“小天，欢迎你来到S市。” “章小天有意无意间多次提起的这个人，想必是他那段极力撇清的过往中为数不多的牵绊吧，”乐言瞄了眼略微有些失神的章小天，又欣赏了下据他所言一换一绝不吃亏的青梅竹马。 剑眉星目本该强势到盛气凌人，鼻挺唇薄更应百花不沾衣袖，可偏偏有一股平和持中萦绕在面目及至周身，丝毫不加修饰的气质让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断定他的温润宽厚。 “这位兄台穿上正装是不是有一种令花痴女人合不拢腿的杀伤力。”章小天低声说道，发现乐言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自觉玩笑开得太过粗俗，只得自解自嘲的咧嘴一笑。 乐言发现谁坐副驾竟成了有些尴尬的难题。 “让章小天一人坐后排好像不妥，不能让男朋友受到冷落，”乐言暗自琢磨，“我们两人都坐后排也不太不礼貌，别人又不是我们的司机。” “愣着干呢，上车啊，”章小天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你们两人把行程安排的如此紧凑，”温佑初边开车便说道，“L市一行怎么样呀，乐言。” “吃的好睡的好，叔叔阿姨三姑六婆都很喜欢我，”乐言顿了顿，“不过章小天的中学女神和青梅竹马好像不太喜欢我。” 正在欣赏车外景色的章小天闻言后只得无声苦笑，这才想起刚才让乐言坐前面时似乎被剜了一眼。 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静下心后的章小天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学期以来，学院里的老师同学都说乐言变化很大，默默关注乐言的人甚至在论坛上比喻她为谪仙思凡。原因无外乎是校园里青春气息的浸透感染、同学室友的热情陪伴，最重要的自然是幸福爱情的甜蜜滋润，这是过去一年发生在C大的一件充满正能量的故事，只是大家见证的这个合乎情理的变化是跟半年前乐言刚入校时相比，没有人知道再往前几年甚至十余年的她是怎么样的。 但是温佑初对乐言的过往如植入骨髓般了如指掌。 他知道乐言含着金汤匙出生后便是万千宠爱，百日宴时家族女眷争相呵护没完没了，乐天被隔在外围抓耳挠腮，终于瞅准时机钻进人群后抱起还在襁褓中的妹妹撒腿就跑，吓得一大群人追在小男孩身后又是呵斥又是安抚，怀中的女婴却发出银铃般稚嫩的笑声；他知道八岁前的乐言如同生活在童话里的公主，爸爸妈妈就像无所不能的国王皇后，每日变戏法一样编织奇迹令她的童年充满梦幻的气泡，两位哥哥就像尽职尽责的骑士，时刻守护身旁为她排忧解难；他知道家庭突遭巨变后的乐言，向上扬起的双手再难得到久违的拥抱，从天而降的骑士被天使收回，而自己终究隔着一层让人窒息的血缘亲疏。 继承发扬了乐家优秀基因的她出落的越发动人心魄，自己也常常被那张美丽的容颜摇曳心神。可进入少年时期的乐言却渐渐变成远近闻名的小太妹，在乐言处于极度叛逆的人生十字路口，是自己牢牢攥住她的手，用一次沉痛的代价将她生生拉回正途。只是那条凝结在乐言眉间心头的冰河，是自己哪怕用生命的温暖也不无法消解的静默啊。 所以听到乐言同其他女孩埋怨男友时无异的嗔怪口吻后，温佑初有些惊异莫名，强行收敛心神时竟然没注意自己的车子堵在了右转车道。后面汽车的喇叭里此起彼伏的展示着愤怒的情绪，终于等到绿灯亮起，一辆出租车从右边超车时打开车窗对着温佑初的车子吼了句，“赤佬，开个豪车了不起嘛？” 坐在副驾驶的乐言首当其冲，不甘示弱的她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比了一对中指。 温佑初终于笑了起来，“乐言，你变化真大。” “大家都这么说，”乐言听到后排轻轻的咳声后，终于想起来某人交代过自己的诸多注意事项，赶紧自作聪明的做下铺垫，“这里变化也好大呀。” “这条大街寸土寸金，两边商铺都是多少年的店面，”温佑初嘴角笑意未减，“恐怕自你出生起就没什么变化。” 乐言悄悄回头看了眼章小天，接到对方怒其不争的眼神后尴尬一笑。 第41章 活成他的样子 乐言之后再也不敢随意出声，温佑初倒是兴致颇高，一路上跟二人讲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在伦敦攻读心理学硕士期间发生的一些奇闻趣事，还有归来这几个月重新适应国内生活的诸多不易。 “原来我摊上这个专业的由头在这里。”乐言心中暗想。 “我听乐叔说你也选择了心理学，”温佑初想到此处时心中一暖，“这个专业领域走到后期重在个人体悟，不过你若有什么学科上的问题可以随时与我探讨。” “好嘛，”乐言想起那几门必修课程便兴致缺缺，闷了几分钟的葫芦后觉得还是应该找些话题，“回国以后你这专业好找工作吗？” “国内这一块发展很快，这个专业缺口很大不难找工作的。说起这个，C大在心理学领域建树颇深，在国外翻阅论文资料时经常看到你们学校的署名，”温佑初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贵校投个简历，万一有幸被C大青睐呢。” 换个话题，乐言心中默念，“你这么优秀的条件，有没有带个英伦女友回来呀？总是目送老外拐跑中国妹子，广大网友不是非常的喜闻乐见哦。” “在国外心定不下来，怎么找女朋友呢，不能耽误人家姑娘。”温佑初淡淡的回道。 “那回国以后呢，有没有感受到强大的催婚压力。不过你这种条件必然处在婚恋食物链的顶端，属于递张自家女孩照片还得排号托关系的类型，”乐言身上越来越强烈的八卦属性让后排的章小天有些头疼，“但是现在的照片全是照骗，一定要牢记不见真人不撒鹰。你听说过东亚三大邪术吗，韩国的整容、日本的化妆还有我们的修图，一个比一个邪乎呢。” “这家伙难道是想用印象坍塌的方式重塑与温佑初的关系吗？”原本抓狂不已的章小天恍然间捕捉到乐言的一丝小心机。 温佑初果然不想与乐言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小天第一次来S市吧，晚上我们带你到比较集中的几个网红景点走走看看。” “好啊。”章小天痛快答应的同时，乐言却出声婉拒，“今天一大早起床准备，坐了半天火车也有些疲倦，改天吧。” “也对，倒是我疏忽了，那今晚你们早点休息，”温佑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不易察觉的暗沉了一下，“明天我再带你们四处逛逛。” “其实。。。”乐言想用委婉的语气表达二人世界不便打扰的意思。 “好的，就这么定了。”章小天一口答应。 温佑初悄悄看了下身旁有些沉默的乐言，又从后视镜里瞄了眼正在惬意欣赏车外风景的章小天，难以言表的情绪终于慢慢的填懑胸口。 为了避免与乐言的久别重逢出现生疏冷场，温佑初原本做了许多准备，这种多年未有的忐忑不安令他自嘲不已。谁知道乐言的言谈举止完全出人意表，更是丝毫没有提及有关两家往来的话题，本来足够轻松亲密的聊到乐家的对话内容在后半程潦草收场，反倒是章小天之后的东拉西扯让气氛没有尴尬到令人不安的地步。 “在S市这样一套房子得值多少钱哪，”乐言趴在车窗上看着眼前的花园洋房，望而生怯后竟然有些不敢下车。 “现在乡村里也有很多类似的小别墅，房子不值钱，蹲的这块地方才值钱。”章小天在乐言耳边低声说道，“别跟土鳖进城一样，把白富美的气质端出来。” “言言回来啦，”站在院中等候多时的奶奶开心不已，“快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曾经的‘奶奶’在自己小学时去世，已经多年未曾喊出这个称谓的乐言有些生疏，“奶奶。。。，我回来啦。” “哎哟，一年没见奶奶，怎么还有些害羞了呢。”老人轻抚乐言的头发，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章小天，我的男朋友，我们也是大学同学。”乐言赶紧给两人介绍。 “奶奶，您看起来真年轻。”章小天拍马而上。 “年轻的牙都快掉完了。”奶奶失声笑道。 站在车子一旁的温佑初也跟乐言奶奶打了声招呼，“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明天见。” 乐言忙着跟奶奶套近乎，回头跟温佑初说了声拜拜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挽着老人径自进屋，章小天目送温佑初有些落寞的背影上车后缓缓离去，也知道自己不再有上前劝慰的立场，“只是乐言这家伙有些卸磨杀驴，人家鞍前马后的接送，连进屋喝口水的客套都不给。”章小天暗自摇头。 “有些人坐飞机就能见到，有些人坐时光机才能见到，”温佑初自言自语。只是刚刚目送乐言转身走进院内时，那种叫做错过的情绪从未如真实的刺痛着温佑初的心，“我当然知道人是会变的，也从未奢望你永远如初，但感觉到你待我不似从前时，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啊。” 乐言站在客厅中央，仰着脑袋望着挑空的屋顶那盏富丽堂皇的吊灯，“你别告诉我开关在哪里，让我猜猜。” “它并不是真的灯。打开覆盖在屋顶的遮阳层后，阳光或月光通过它反射出来的七彩光芒可以铺洒整个客厅。”章小天淡淡的说道，“只是很久没用过了。” “奶奶做饭去了，快带我熟悉地形。”乐言兴奋的说道。 逛完一楼后，章小天说道，“二楼是他们的生活区域，直接带你参观三楼吧。” “这是女生的房间吗？”乐言疑惑的看着屋内的布局家当，竟全是些男生喜爱的玩具器械，包括拳击柱、山地车，还有墙壁上那幅千娇百媚的女星海报等等，唯有那张巨大的公主床还带些粉红的气息，恰恰也是它跟整个房间的气质最不搭调。 “小天，有句话让我时常想起曾经的你，”乐言看着章小天的眼睛说道，“我承认最深沉的爱，莫过于你离开以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我当然爱自己的哥哥。虽然嘴上不承认，我的确也用了自己唯一能做的方式去慰藉他们对儿子的思念。”心中已经不再有太多的抵触，章小天指了指房间里的篮球，“也许某次推门而入，他们会觉得哥哥从未离开，甚至已经长大成人了吧。” 第42章 宠成孩子 稍晚些时候，乐言的父母先后归来。乐言扶着护栏走下楼梯，终于要跟耳闻多次的父母‘初次’相见，她感觉到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思绪快要填满身体，连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 乐言爸爸乐乘风正在跟奶奶说些什么，年过中年依然身形笔直，稍显疲惫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风采。听到声音后他微微侧身，一双精气饱满的眼睛注视着走近身前的女儿。 “爸爸，你回来了，”乐言忽然莫名其妙的一笑，“我也回来啦。” 乐乘风神情一转，仿佛也被女儿话语中的情绪感染了几分，“是啊，我们都回来了。” “叔叔您好，我是章小天。”看着乐言又有些短路，章小天干脆自我引荐。 “你好，小天。” 乐乘风朗声一笑，“上次乐言跟我在电话里难得聊了很久。本来甚是欣慰的我之后仔细回味，才发现大半时间都是在夸你。” “爸爸，我说的那些全部是有据可查的事实，”乐言赶紧说道，“关于小天的事情我可不敢糊弄你。” “哦，那其他事情就可以糊弄爸爸了，比如寒假时不回家的那个奇葩理由？”乐乘风原本有几件棘手的事情需要马上去书房处理一下，可发现跟女儿的对话竟然没有进入几句就凉的惯例模式后，忍不住还想多温存片刻。 “那时候我本来是欲擒故纵，谁知道爸爸竟然真的同意了，耍酷的话已经说出口，我只有硬撑着独自空守了一个假期的宿舍，”乐言顺杆而上，假意哀伤的说道，“看着别人回家团聚，我在宿舍门上写了幅对联，上联：羡慕嫉妒恨，下联：空虚寂寞冷，横批：独善其身。” “爸爸那时以为你只是不想奔波，谁能猜到后面还有这些小心思，” 乐乘风被逗的忍俊不禁，“以后什么时候想回家了随时回来。” “知道啦，”乐言善解人意的说道，“你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赶紧去书房处理公务吧。” “你这孩子，”乐乘风忽然觉得近段时间公司董事会上那几件翻来覆去的议题不再是死撞南墙，今日一整天焦头烂额的情绪也有些云开月明。 说话间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走进客厅。 “妈妈，我回来了。”乐言赶紧喊道。 “言言回来啦，”乐言妈妈林念君应了一声后脚步未做停留，直至冲到楼梯口处才猛然想起今天这个日子有些特殊，“本来我要去接你们的，结果店里临时接到电视台一个活动邀请。” “阿姨你好，我是章小天。”章小天淡淡的说道。 乐言妈妈这才站定，在乐言和章小天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林念君从小练舞，都说筋长一寸寿延十年，是否真的如此神奇未为可知，只是岁月的痕迹确实没有在她脸上多做笔墨，一身贴身的瑜伽服饰也勾勒出她丰润优雅的身型。 “章小天之前看到每位女性长辈时嘴巴都跟抹了蜜一般，这回遇到真正驻颜有术的反而马屁熄火，”乐言心中想道，“看来这家伙终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啊。” “今晚这么难得，都在家吃饭吧，”平时不爱多言的奶奶端出一个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餐桌上，随口说了一句。 林念君欲言又止的瞧着丈夫，没想到平日里千依百顺的男人竟然没有回应自己的求助眼神，径自上楼时还说道，“晚上小天陪我喝两杯。” “奶奶，我来帮你，”乐言主动请缨，打开冰箱一看顿时傻了眼，幸亏还有些眼熟的食材，“我学了几道北方菜，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怕男朋友吃不惯哟？”奶奶笑着说道。 乐言微微点头，心中却想道，“我是怕自己吃不惯。” “我们家言言也学会下厨了，那个男孩好福气呀，小天，天天。。。”奶奶忽然有些失神，赶紧摇摇头将那些烦心的思绪甩到一旁。 乐言套着围裙正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章小天虽然是客人，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客厅等着开饭真的心安理得吗？之前在L市时这家伙可是八面玲珑，大小场合就属他礼数周全的呀。” 想到这里乐言有些不开心了，手里抄着切菜的家伙也未来得及放下便跑到客厅，“章小天，过来帮忙！” 章小天瞧着乐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厨娘打扮不禁失笑，“就这个姿势别动，我给你拍一张留个纪念。” “你怎么说也是头次上门的毛头女婿，应该抓住一切机会表现的嘛，”乐言埋怨道，“你可不是那种心里没数儿的人，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不重视我呗。” “当然不是的，”章小天走近乐言低声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房子的气场跟我相冲，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别瞎说，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乐言顿了一下，看看四周后继续轻声说道，“你那种别扭的感觉我能理解。反正我们也待不了多久，打起精神来，全当为了我嘛。” 晚饭时间，一家人难得围坐在一张餐桌上，奶奶非常开心，不停的夸赞乐言的手艺了得；乐乘风兴致颇高的听着乐言对校园生活的讲述，期间也与章小天多次碰杯；林念君不停的拿起手机查看和回复着信息，面对乐言几次主动的攀谈明显心不在焉。 “念君，你怎么这么忙，”奶奶有些看不下去了，“言言问你们那个工作室的事情呢。” “大小事都是我在张罗的嘛，佑初妈妈最近抽不开身，”林念君看着乐言说道，“我把以前安稳的工作辞了之后一心扑在这个工作室上，虽然有点累但毕竟重拾了我朝思暮想的专长，也算是求仁得仁。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容易，言言以后会理解我的。” “人家要在家里陪儿子，当然没时间天天往外跑，”乐言几次热情遇冷后的无措眼神让奶奶心头起火，“言言在家这几天你就不能把外面的事情放一放。。。” “妈，言言都是大人了，” 林念君打断了奶奶的话，“再说她小的时候也不需要我天天陪的嘛。” 章小天一副客人遇到主人家事外泄时不听不看不说的标准姿态，只有乐言注意到他低下头那一刻变得有些幽暗的眼神。 “以前的谁是谁非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想深了大家都难过。这次言言回来有心修补与你们的关系，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奶奶看了眼一旁沉默的儿子，心知这个时候闭口不言已经是他最大的孝顺，“言言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们跟她一样不懂事，现在她都长大了你们还没有她懂事吗？” 奶奶这句话说得有些重，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有些许久未提但从不曾淡去的回忆在几人心头浮起，林念君委屈不已，一时负气的说道，“别人有儿子在身边贴心适意的孝顺，自然愿意待在家里哪怕多看一眼都是满足的，我怎么比得上她的福气。。。” “念君，这事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就是出不来，”奶奶情绪有些激动，“你总说言言不贴心，还不是被你这种伤人的态度生生逼远的。。。” “妈，别说了。”乐乘风放下筷子，“念君挺不容易的。言言出生后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开舞蹈工作室是我的主意，现在念君精神面貌好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晚饭还未结束，妈妈和奶奶已经双双离席。乐言并没有感到太真切的悲伤，只是有些彷徨无助。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刚开始的苗头其实也还不错，只是稍不留神一切又回到了固执的原点。也许正是经历了无数次刚握住一丝希望转瞬间又双手空空的循环之后，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才最终变成了那位寒气刺骨的‘乐言’吧。 “小天，让你见笑了，”乐乘风举杯饮尽残酒，转头望着局促不安的女儿，“乐言，家事不讲道理，讲清了道理就伤了情分。” “奶奶她们不会留下心结吧。”乐言终于明白面对旧事自己还是自不量力了，可是也不想让情形变得更糟。 “她们各自心中早有怨气，但并不是针对彼此，只是无法释怀也无处发泄罢了，”乐乘风对低着头的乐言说道，“你妈妈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很多，所以对她我一直是百般的迁就包容，结果就把她宠成了孩子。” “爸爸，我明白的，”乐言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我现在长大了，不会再跟她争了。。。” 章小天强忍几乎脱口而出的争论，终于做到沉默不语后甚至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乐乘风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三楼的房间已经专门请人打扫过，你帮小天收拾一间出来，晚上就早点休息吧。”说完后起身离开。 美轮美奂的餐厅里，乐言和章小天并排坐在餐桌一旁，心事各异。 “为什么吃完饭后，没有一点乱七八糟错乱堆放的感觉呢。”乐言望着那些精致华美的餐盘碗碟，总觉得少了些生活气息。 “哪怕下一刻即是死亡，也要衣冠正装。”章小天失神的盯着前方，“精英人士的基本修养。” “想什么呢，”乐言瞧瞧唯一陪在身边的男生。 “想念老爸炒的火爆腰花，还有冰镇啤酒。”章小天不假思索的说道。 “小天，我真的会哭的。”乐言话语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今天表现的已经很好了，”章小天拍拍乐言的手。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乐言看了看空旷的大厅四壁，“不然现在的情景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里交给我，你帮我收拾房间去吧，”章小天说道。 夜深人静时，乐言辗转难眠。“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释然了，有些事情却想不通，“可为什么要分开睡呀。” 乐言抓起枕头溜进了章小天的客房。 “门没反锁，”看到章小天正靠坐在床上无声的笑着，乐言讪讪的说道。 章小天将女孩轻揽入怀，“有话想对我说吧。” “是啊，”乐言心里暖暖的，“可是现在又觉得说与不说好像也没有太多区别。” “终于明白以前的我为何那么不可理喻了对嘛？”章小天轻抚着乐言滑到自己胸膛的长发，“每个人绝望的理由，在旁人看来都是小题大做的矫情。只有自己清楚那最后一根稻草，到底压垮了积蓄多久的悲伤。” “上天让我走进了你的生命，可以感知你真实的悲伤，”乐言低声说道，“我真倒霉，也好幸运。” “乐言，这样的你真让人爱不释手。”章小天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说真的，我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心动，你竟然能够坐怀不乱，”乐言微微有些不忿，“美色面前能够守住底线，这份自制力还是有些可怕。” “又想拐弯抹角的求证我的取向问题吗？”章小天似笑非笑的说道，“耳鬓厮磨这么多个夜晚，我到底如何你心里没数嘛。” “这倒也是，”乐言一副尽在不言中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如果连身体容貌对你都没有吸引，剩下就真的全是自卑自怜了。” “乐言，其实你很好，只是再自信一些。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是希望你不断进步，而不是原地沉沦，”章小天真诚的说道，“我觉得两个人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一起变成更好的自己，然后让对方更爱自己。” “所以我要努力跟上你的步伐，不能变成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乐言忽然轻笑一声，“这年头说自己是花瓶，有没有自夸的嫌疑？” “你应该庆幸自己生活在颜值也被公认为一种资本的时代，”章小天手里扬起一个遥控器，“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乐言被稀里糊涂的拉到一楼大厅，章小天把两侧海洋色的巨型窗幕摇下，神秘兮兮的望了乐言一眼后，缓缓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心中明朗的乐言抬起头，满心欢喜的等待神奇一刻的降临。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换过电池了呀，”章小天拍拍遥控器，“肯定是太久没用不太灵敏了，你就在这里等着。” 章小天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一路上换着角度对着屋顶不停按着遥控，“真是不给力啊。” “小天，不行就算了，黑灯瞎火的你别摔着啦。”乐言有些担心。 “我就是想让你多拥有一些爱上这个家的理由，”章小天声音有些起伏不定，“他那些大同小异的道理以前说过许多次，我委屈、愤怒直到淡漠；当再次听到这些以爱之名的混账逻辑却变成了对你的说教，我真的只有锥心的难过。” 章小天在高处俯视着立于黑暗的大厅中央仰望自己的乐言，仿佛看到那个曾经沦陷于深渊之中无助的仰望天空的‘自己’，心疼怜惜不一而足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不理过去、不问将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将那个女孩拥入怀中。 忽然一阵轻响，类似环扣解开的声音，只因在如此寂静的夜晚才能被二人听到。屋顶的隔层向两边缓缓分离，兴奋的月光迫不及待的倾泻而入，未曾想跟巨大的吊灯撞个满怀，情非得已之后是琴瑟和鸣，环绕缠绵中绽放出无数个色彩斑斓的音符，蹦蹦跳跳的渲染着空旷的大厅。 乐言情不自禁的举起双手想要抓住那些淘气的精灵，脚下地面在四散光点的衬托下仿佛变成了虚空，而自己也好像被贴满全身的绚丽蝴蝶牵引着飘向空中。 章小天望着沐浴在七彩花丛中快要飞起来一般的女孩，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至少你还教会了我一些事情，比如，要把喜欢的她宠成孩子。” 第43章 旧事 翌日清晨，乐乘风夫妇已经出门，乐言和章小天围在餐桌旁不停的说些逗趣的巧话，奶奶怎会不知两个孩子的心思，微笑应和间也只能在心中叹息。老人自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否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温佑初如约而至，“小天坐前面吧，今天主要是带你游玩赏景。” 不似其他城市旧城新区泾渭分明，S市历经百年沧桑却从未沉沦，旧貌新颜和谐相处，经过一片街区便可以赏尽古朴淡雅与工业之美，穿过一条长街就可以看遍西洋海派和东方神yun。‘故地重游’的章小天心中还存着昨晚的舒心惬意，再看这些熟悉的景象自然心境不同，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温暖。被丢在后排赌气不到十分钟的乐言已经进入乱花迷眼的状态，车外的美景令她目不暇接，车子来到一个人头攒动的步行路口，庙隍街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乐言嚷嚷着要下车了。 “要是从这条街走过去的话，中午我预定的餐位基本可以取消了，”温佑初有些犹豫。 “高档餐厅吃的是氛围，味道千篇一律，”乐言兴奋的说道，“了解一个城市的精髓，得从这里入手。” 温佑初和章小天对视一笑，女生的馋虫被勾出来后，后面跟着的大道理自然无法推翻。 白色的珍珠元子白蜂糕，黄色的眉酥糖油果，红色的蟹粉鲜花饼，再加上各式各样坠着油滴的丸子肉丁，乐言像掰玉米的小熊，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开着轿跑来吃小吃，”章小天笑着说道，“看来又要打乱你的精心安排了。” “很早以前就有人干过这事，”温佑初指着一家茶楼门前的对联，“鲜衣怒马闻香来，一夜吃遍长安街。” “昨天的事还没对你道谢呢，乐言出门那么久刚回家可能是太兴奋了，所以有些疏忽。”章小天想起温佑初离去时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 “这倒没什么，她若太客气了我反而不习惯，”温佑初看着乐言轻快的身影，“就剩下这一点还给我些熟悉的感觉。” “变化很大吧，听她自己说过以前的事情，”章小天开始帮某人缝缝补补，“我都不敢相信她还有那些光辉事迹呢。” “是啊，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不过仔细想想，现在的乐言与我期待她长大后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相近，”温佑初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比如快乐起来的理由可以那么简单。” “以前的她一定让你头疼不已吧，”章小天有些心虚的问道。 “不是她的错，”温佑初轻轻的说道，“只能怪这个世界丢给她的难题相较于她当时的年纪，有些超纲了。” “你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午饭就在这里解决了啊，”乐言走近盯着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忽然神情一变，“坏了，有警察叔叔贴条！” “你们先逛着，我停好车回来找你们。”温佑初快步上前跟交警解释几句之后，麻溜的钻进车里把车子开走了。 “乐言，一会让温佑初先送你回家，我要去处理一件事情，”章小天说道。 乐言正伸着脖子瞧着一个店家小伙动作花哨的制作手艺，闻言回头望着章小天，“我不能一起嘛？” “我要去见一位乐家的故人，跟乐天的事情有关，你现在的身份去了反而添乱，”章小天说道，“回头跟你细说。” 听出章小天的语气坚决，知趣的乐言也不再多言。 温佑初载着心满意足的二人离开庙隍街，车子行进半个多小时，在一个远离城区稍显偏僻的路口放下了章小天。看着周围有些模糊印象的街道，温佑初若有所思。 熟悉之后，乐言发现温佑初很好相处，也反省一些先入为主的情绪其实没有必要，“即便你们真有什么旧情如今也只能止步于基情了，有我杵在这里，更不要惦记复燃这码事。” 思绪至此，乐言在温佑初面前也渐渐不再拘束，因为章小天所述往事而产生的戒心也慢慢消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后随意的与对方聊着校园里的点滴，就像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叙旧一般无异。 感觉到乐言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温佑初也不知该是喜是忧，如果说之前对自己的疏离是因为久别重逢后的应对无措，那现在的坦然是因为彻底放下往日那些说不清理未明的旧事了吗？ “乐言，我总是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可不知不觉间你真的长大啦。”温佑初说道。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校园论坛一个所谓的大佬发表过一段文字，”乐言说道，“小时候词不达意，长大后言不由衷；小时候枕头上都是口水，长大后枕头上都是泪水；小时候微笑是一种心情，长大后微笑是一种表情；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后笑着笑着就哭了，我们终于到了小时候最羡慕的年龄，却没有成为小时候最想成为的人。” “听堂弟温迪说起过你们C大论坛的事情，据说是大学联盟里最活跃也最精彩的网络社区，” 温佑初笑着说道，“外校学生只能以游客的身份进去浏览观赏，不能发表作品和参与评论，好多网络高手绞尽脑汁的想用翻墙软件混个C大学生的身份ID呢。” “是很活跃，里面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搞的整个校园血雨腥风。”乐言撇撇嘴，想起了一些糟心的经历。 “刚才你说的那位大佬写的挺好的，干嘛要加个所谓的，”温佑初问道，“你对他好像有些意见呀。” “心机满满的理工学霸男，”乐言想起过往与秦律的一些交集，“太强势了，我不喜欢。” “他太强势为什么会让你反感呢，”温佑初略微一想后恍然大悟，“他喜欢你，可追求的手段却将人逼至墙角，因此令你心生反感，对吧！” “男人八卦起来也是断案如神啊。”乐言不禁感叹道。 凭着记忆，章小天来到一个稍显破旧的住宅小区。许多往事开始涌进脑海。 校园霸凌对一个孩子的心理伤害往往是不可逆的，也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关注。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有行侠仗义的侠客，自然就有欺凌弱小的恶主。曾经的乐言便是附近学校的女生唯恐避之不及的角色，被她盯上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薛晓谨的父母忙于赚钱养家没有时间接送，双腿不便的女孩只能独自坐着轮椅上学放学。这样一个埋到尘埃里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不知从何时起偏偏入了乐言的法眼，隔三差五的就被堵在学校门口，乐言在的时候大多止步于言语挑衅；而乐言不在时，拥趸们为表忠心更会做些出格的行为。 薛晓谨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被围攻时只是坐在轮椅上默默忍受，哪怕晨起时精心扎好的头发被肆意拉扯的凌乱不堪，也只是缩着身子低头不语，有看不下去的同学跟薛晓谨的爸爸通风报信，愤怒的薛父向女儿求证此事，薛晓谨只说传话者添油加醋，让父亲不要过问，自己可以应付。 第二天清晨，薛养善照常出门却没有接单，而是早早的守在女儿学校门口。片刻之后那个坐着轮椅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而来，周围刻意保持距离的人群和那些七分好奇三分恶意的目光都让薛养善心里不是滋味。 薛晓谨又看到了那张美艳的面孔，无法克制的恐惧从心底冒起，瘦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今天我才知道，他竟然还在开车，监狱里没住够吗？”乐言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女孩，语气里带着冰冷的寒意，“你想不想坐着轮椅给自己的老爸送牢饭？”旁边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 “乐言，我爸爸已经付出过代价了，”薛晓谨可以忍受旁人对自己的欺辱，但是人群听到监狱二字时发出的惊叹让她眼圈泛红，忍不住想要争辩，“他驾驶证吊销时间已经满期，警察都说可以重新考试上路的。” “在他车上死去的人还没答应！”乐言悲愤莫名，上前一步提起薛晓谨的衣领。看着女孩紧紧闭上的双眼，感知由她瘦弱的身躯传来的颤抖，乐言心中一痛。 用力将女孩推回轮椅，乐言转身准备离开。可是一帮跟班却意犹未尽，一个扎着脏辫的高大女生一把揪住薛晓谨的头发，女孩吃痛，双手下意识的抱住对方的手腕，像小猫被抓住后颈一般提了起来。“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薛养善确认领头欺负女儿的人是乐言后，原本心中愧疚有些踌躇不前，待看到此景却再也无法忍受，抢步上前挤进撕扯的人群护在了女儿身前，瞠目欲裂的望着乐言的一帮手下喽啰。 乐言回身走到薛养善的身前，看着这个过往家中除了爸爸以外自己最熟悉的中年男人，盯着那张曾经觉得无比慈善和气的脸，咧咧嘴角渗出一个森气的笑容，“薛叔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跟我们家说一声。” “言言，薛叔有错，”薛养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晓谨，你一直都那么喜欢晓谨姐姐的呀。” “你问我为什么”乐言看着轮椅里那个披头散发、终于开始抽泣的女孩，“因为你们都在车上，我哥哥死了，她还活着！” “乐言，就这么算啦？”一帮姐妹不想善罢甘休。 “走吧，请你们喝啤酒去。”薛晓谨低声的哭泣让乐言毫无意趣。 “原来这家人害死了乐言的哥哥，不能就这么算了，”几个女生背着乐言谋划了一番，在当天晚上放学之后把薛晓谨堵在了小区门口，先是几个狠狠的耳光将她抽翻在地，并在小区保安冲过来之前砸坏了她的轮椅。 章小天轻轻的拍了几下房门，思绪一刻未停，“这笔旧怨，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乐言来偿还啦。” 房间内干净整洁，不多的家具电器被擦拭的清爽明亮，章小天心中稍稍有些舒缓，“这么用心的操持家事，对生活自然也是充满希望的吧。” “你说自己是乐言的朋友？”眉目清秀的女孩坐在轮椅里看着章小天说道。 “是啊，晓谨姐。。。”，章小天有些吞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薛晓谨先是一愣，眉间一抹淡淡的忧虑开始散去，“她如果愿意这样叫我，你当然也可以。” “她脸皮薄，死乞白赖的央求我来打打前哨，”章小天心底一声暗哂，终究还得利用一下某人的名声，“按说道歉这事肯定是本人当面说才显得真诚，可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所以我就先来了。。。” “道歉”薛晓谨轻轻的说道，“小天，我们的事情言言都告诉你了吗？” “是的，否则我也不会揽这活儿呀。”章小天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和言言之间又何必提道歉二字呢，”薛晓谨仰起头释然的笑道，“那么多事情纠缠在一起，对错亏欠早已分不清楚。如果真要剩下些什么，那就把往日的情分留下吧，你说呢？” 章小天感到无比的喜悦。原来谅解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宽恕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放过对方的同时也解脱了自己。章小天甚至有些惶恐，自己何德何能竟然会如此幸运。 互留电话后，章小天欣然起身，“晓谨姐，那我就先走了，回头让乐言自己跟你联系，约个时间一起吃饭。” “好的，”薛晓谨不禁莞尔，“这么鞍前马后的跑腿做事，为什么一开始不敢承认是言言的男朋友，是怕万一没谈好被我扫地出门嘛？” “晓谨姐慧眼如炬。”章小天尴尬一笑。 第44章 旧识 温佑初的手机响起，“我在滨江路这边，送乐言回家的路上。” “小迪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挂断电话温佑初说道，“他已经备好上座，等待我们前去汇合。” 电话里章小天只说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完，跟温迪几个年轻人见面交际没什么特别需要规避的风险，让乐言放松心情随意游玩。 “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放下电话，乐言有些不快的嘟囔着。 “汇报完毕，可以出发了吧，”温佑初说道。 温佑初将车子停在一座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会所门前，放下车窗跟上前询问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乐言漫无目的的打量着窗外的建筑，有些奇怪这个会所的外墙没有没任何广告牌示，反倒是喷满了各式各样的跑车图案。 温佑初接过那个男人递过来的卡片，一打方向盘绕过前门档杆，熟门熟路的从后面一个长长的斜坡弯道驶入三楼。 车子在一道铁门前停下，温佑初拿出卡牌在感应器上虚晃一下后，厚厚的铁门缓缓开启，震耳的声浪瞬间扑面而来，铁门后面的景象映入乐言的眼帘。 空旷的大厅被设计成工业酒吧的风格，墙壁上挂满了巨型轮胎，投影仪把正在狂飙的跑车画面投射在固定于天花板的巨大幕布上，大厅中央摆放着一组音响设备，一位美女DJ正在调放着节奏强烈的金属音乐。 大厅里有一半的空间被密密麻麻的车子占据着，温佑初找了个位置把车子停放妥当，发现乐言有点云里雾里，“这里是个车友俱乐部，很多兴趣相投的朋友都喜欢来这里交流娱乐。出国前我带你来过一次的，看来你是没有印象了。” “哈哈，看看这是谁来啦，”一个年轻男子热情的迎了过来，张开双臂想给乐言来个激情拥抱，“偶像，好久不见！” 温佑初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音响功放里忽然传出一阵怪异声响。温迪神情尴尬的一顿，只见那位美女DJ几步冲了过来，抢先一步将乐言拥入怀中，“乐言，想死你啦！” “冉苒，大美女见者有份，快让给我来抱一下。”温迪张开的双手还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小迪，乐言可是看我的面子来的，你再满嘴跑火车的话怕是没下次了。”温佑初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们真残忍，我攒了那么久的勇气还是付诸东流。”温迪嬉笑的看着乐言，“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曾经那个霸气横流的乐言竟然变成如今这副千娇百媚的仙女模样。” “佑初哥，送我回家。”冉苒有些憋不住火气。 “冉苒，人要有自信，我对你那可是情比金坚的贵，”温迪一把搂住冉苒的肩膀，“人更要有自知，我对乐言只有仰慕和崇拜，吃醋这码子事想跟她沾上点关系我还不够资格，只有佑初哥这种级别的棋逢对手才能迸出火花呀。” “小迪别乱说，乐言有男朋友的。”温佑初淡淡的说道。 感到气氛有些尴尬，冉苒赶紧说道，“晚上有场比赛，乐言一定要参加哦。” “章小天给我下过指令，遇到比赛不能逃避。”想到此处，乐言问道，“比什么呀？” 站在一排改装过后有些依稀还能看出型号有些早已面目全非的汽车前面，乐言傻眼了，“我开车的技术在正常车道上确实让人闻风丧胆，可在赛车道里还真有点碍手碍脚。” “哈哈，你现在还挺有幽默感呢，”温迪笑着说道，“你参赛的方式就是成为今晚最美丽的副驾驶。” “说的天花乱坠，”乐言有些不屑，“其实就是个压车的嘛。” 冉苒笑的直不起腰，“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乐言你也太可爱了吧。” 一辆黑色的跑车在几人身边稍作停顿后，发出几声沉闷的低吼缓缓驶过。 “熊楠？”冉苒惊呼道。 “是她的车子，”温迪轻抚额头，“完了，今晚前三都悬，佑初哥看你的啦。” 听到这个名字乐言总觉得有些印象，皱紧眉头想了很久却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出发进入前面的青龙工业园区，绕到明阳山背后漂几圈环山公路，下山后一个俯冲再回到此处，”温迪给新人乐言介绍，“这个环线是S市最火的赛道之一，赛事安排都需要提前几个星期排队，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未必，”温佑初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乐言，“我有些后悔带你来这里了。始终对以前的乐言印象太过深刻，还没有完全适应你现在的风格。” “我没事，只是平时难得一遇的炸街独奏变成了今天的炸街交响乐，耳朵有些不适应，”乐言看着温佑初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怎么会喜欢这口？” “国外私人改装很方便，地下飙车成风，”温佑初淡淡的说道，“白天的学习生活中我始终无法真正融入他们的圈子，到了夜间的赛车场上反倒是交了不少兴趣相投的朋友，回国以后刚好由温迪介绍，就加入了进来。” 几辆参赛的车子缓缓驶入各自的跑道，此起彼伏的发动机轰鸣声让乐言的心跳都乱了节奏，温佑初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乐言扯开嘴角报以微笑，心中却苦恼不已，“纨绔子弟们的娱乐方式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 被温迪特别关注的那台黑色车子排在温佑初右边的赛道上，此刻那名叫做熊楠的车手放下车窗，意味深长的盯着乐言瞧了很久，浓重的熏影和硕大的鼻环杀死了友好的气氛，乐言被看的心底发毛。 温佑初关上乐言一侧的车窗，“别管她，这里的人出门时都没带上白天的面具，所以少了些文明社会的礼节。” “你们嘴里牛气冲天的熊楠原来是个女车手呀，”乐言惊奇的说道，“不过那气质打扮还真是不让须眉。” 一位高大健硕的男人扛着长长的旗杆走到赛道中央站定，一列排开的赛车像是从后方被拼命拽住的野马，前蹄不停扬起翻跳着等待主人下一刻的命令。肌肉男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用力砸向地面，原本参差不齐的轰鸣瞬间合在一处冲天而起，十几辆赛车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澎湃动力冲过起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青龙工业园是几家大型造船企业的下游配件厂区，近几年经济形势发生转变许多厂家迁出，工业园区渐渐凋零，原本为大型器件的物流货运专门修建的宽敞公路反而成了地下赛车的理想跑道。 乐言紧紧抓住安全带，脑海里浮现出一篇论证牛顿力学关于离心力与向心力的定义是否准确的文章，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把乐言从知识的海洋拉回现实，“鹅肝刺身和面条凉粉我选择后者；燃烧生命和平淡安稳，我也选择后者。我就是土鳖，能不能下车啊！” 温佑初的RS7在非专业的地下车赛里还是颇具优势，行至明阳山脚时，身旁已经没有并行的竞争者干扰纠缠。 “我们要赢了嘛？”惊魂未定的乐言还剩下最后一丝对胜利的执着，“获胜者的奖金是多少！” “车手第一名的奖励是可以邀请心仪的副驾在封闭后的赛道里独游一次，”温佑初大声说道，“而这同时也是今晚的副驾们胜出的奖励。” “我听说地下比赛的奖金都很高的啊，你们这奖励太不厚道了，拼了老命得个第一名，完了一分钱没有还得再遭一次罪。。。”话还没说完的功夫车子已经进入环山公路。 乐言刚想说前方山路慢点开，忽然觉得赛车的时候说这种话有些煞风景，胡思乱想中一个猝不及防的弯道漂移，乐言第一次体会到明明人在车中却几乎悬浮于座椅之上的的失重，一声惊叫后乐言还在内心独白，“还好我长得好看，现在应该叫花容失色。章小天，你的世界太疯狂了我真的不想玩啦。” “终于看到她的车尾灯了，”温佑初兴奋的说道，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寂静的夜晚又爆出一声发动机的震天怒吼。 乐言今日为了陪章小天逛街拍照原本精心装扮了一番，此刻早已顾不上风度走光，四肢缩在一起紧紧的抱住安全带，“宁可吓死不能吓哭，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乐言，要下山了。”温佑初兴奋的说道。 “什么意思啊？”乐言怯怯的问道。 “要加速啦！”此时的温佑初一反平日的温和内敛，张扬的笑容中尽情挥洒着心中的狂野。 “我的齐天大圣哆啦A梦蝙蝠侠呀，”乐言被强劲的推背感狠狠的钉在座椅上，六神无主的当口还给自己降低了底线，“宁可吓哭不能吓尿！” 两辆赛车前后脚冲过终点，守候的人群里许多车主把车灯打开，方圆几公里被照射的灯火通明，夹杂着音响里播放的摇滚音乐，让人一瞬间分不清白天黑夜。 “海归，你很厉害，”熊楠走过来跟温佑初握手，“这场我胜在土生土长，地形熟悉。” “温佑初，”温佑初笑道，“土生，土长里缺了五六年。” 车门打开，颤颤巍巍的乐言抓着冉苒伸出的手走下车子。 “乐言，你现在的脸完全是一副崩坏的状态，”冉苒忍不住玩笑的调侃，“反倒显露出另外一种魅惑呢。” “双脚站在地面上的感觉让我想起一句广告语，”劫后余生的乐言不忘本色，“给你体贴又周到的安全感。” 冉苒被逗的花枝乱颤，“我扶娘娘回宫吧。” “臣妾有些尿急要先去趟洗手间，刚才差点滑天下之大稽，”乐言自嘲的笑道，“这种比赛不适合我，体验一次后人生也算圆满了。” “乐言，恐怕你还得再来一次，”温迪走过来哭笑不得的说道，“恭喜你获得副驾的奖励，熊楠点名选的你。” “这是今天所有在场的女孩求之不得的荣耀呢，”看着乐言欲哭无泪的表情，冉苒安慰道，“这一圈不是比赛，她不会开太快的，放心去吧。” 目送乐言坐上熊楠的车子离去，温佑初有些愧疚的说道，“今天把乐言折腾的够呛，回去的时候要跟她说声抱歉。” “乐言今天的体验确实不会太好，包括跟熊楠的这趟胜利环游，”温迪有些欲言又止，“佑初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熊楠怎么了，”温佑初不解的望着温迪，“你门道多，快点说什么事。” “我总觉得熊楠看乐言的眼神有些不对，她应该是认识乐言的，可奇怪的是乐言一点回应都没有，而且我私下听人议论，”温迪凑近一点低声说道，“那个熊楠不喜欢男人。” 温佑初闻言后猛然抬头望着刚刚那台车子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乐言坐定后马上系紧安全带，心想这个习惯从今日起算是雷打不动的养成了。礼貌性的给司机抛去一个微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明明是你选的我，现在摆出一张臭脸干嘛，我还真的不想坐呢。” 暗自思索间章小天发来了回信，“熊楠是我叛逆时期勾结的狐朋狗友中关系最近的一个，尽量少说以前的事。” “这个弯要怎么转，之前对她一直都是按陌生人处理的，”乐言十分苦恼的想着，“这家伙一看就不好对付，章小天你给我挖的尽是些防不胜防的暗坑！” “乐言，你变了！”熊楠直视前方，声音有些沙哑。 沉默许久的司机终于说话了，却是这样一句难以尬聊的开头，乐言看了看身旁这位一身皮衣打扮瞧不出年龄的女孩，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变得温婉大方，巧笑嫣然，就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鲜花，”熊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温暖，“可是污泥毕竟给了你所有的养分，陪伴你每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为你冲锋陷阵、保驾护航，为你挡回男生的骚扰、砸坏仇人的轮椅。。。” “对不起，我刚才真的没认出你。。。”乐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填这个坑。 “那个海归是位超出标准的高富帅，明显对你倾心不已，在他身边你怎么可以与我这样的旧友相认呢，”熊楠终于转过头看了看表情尴尬的女孩，“我亲爱的乐言，只是这些真的是你余生想要的生活吗？” 第45章 普通人 乐言觉得章小天提示自己少说话的要求可能无法照办了，这位酷酷的女孩明显对曾经的‘乐言’怀有很深厚的情感，自己怎么能用寡言少语的态度来搪塞她呢。 “我从没觉得咱们一起疯过笑过的那段日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生活总要回归正途，我们也都会长大，”乐言真诚的说道，“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有资格成为一名普通人。” “普通？这是个贬义词。”熊楠不屑的笑道，“乐言，像你这样的人说自己普通会显得特别可恨。” “我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可是每个学期都为考试担惊受怕，我很用心的投入却始终处理不好与家人的关系，”乐言轻轻的说道，“我喜欢一个人可开始他并不喜欢我，我软磨硬泡用尽心机才将他收入囊中，直到今日我仍然小心呵护这段感情，生怕得来不易的一切只是一场酣睡不起的美梦。” “我终于明白啦。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你曾经迷了路，才阴差阳错的闯入我的领地。”熊楠嘶哑着声音说道，“现在的你早已回到本来的轨迹，而我还固执的守在黑暗的森林深处，期待某一天你突然的归期。” 乐言的手机响起，是章小天打来的。“我接个电话，”乐言跟熊楠说道。 “你今天玩的也太开心了吧，记住不管多晚一定要让温佑初把你直接送到家里，”电话那头章小天身处的环境有些嘈杂，“我好可怜呀，今晚只能找个宾馆对付一宿了。” “你这家伙肯定在网吧，赶紧把地址发给我。”乐言一点不含糊，“今天都给你放了一天假，晚上还想开小差。” 章小天哭笑不得，本来已经跟庭子几人约好网上开团血战通宵，刚刚还在庆幸这个想象中困难重重的暑假里竟然还有这等忙里偷闲的幸福时刻，谁知道乐言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熊楠，咱们也算是闺密吧，”乐言偷偷瞄了眼再次陷入沉默的女孩，忍不住开始套近乎，“跟你兴趣相投的那位海归帅哥不是我男朋友，你若是有想法的话我倒是可以。。。” “我不是你的闺密！”熊楠冷冷的回道。 “哦，可咱们毕竟一起闯荡过那什么刀山油锅，虽然女人的友谊总是有些难以捉摸，”发现对方飘过来一个不善的眼神，乐言赶紧往回找补，“但你一看就是重情之人，那我们应该算是兄弟啦。。。？” “你这个女人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熊楠无比怀念那个冷若冰霜惜字如金的乐言，对身旁这个话痨般的女孩产生了幻想崩塌的破灭感，“唧唧喳喳的完全就像一个八婆。” “呵呵，其实我本来也不爱说话，”曾被别人形容成祸水、心机、朝秦暮楚等等乐言全都忍了，只是八婆这个词初次听闻还真有些难以下咽，“你把高贵冷艳的位置占了，这车里就俩人，活跃气氛的角色只有我来负责呗。” 熊楠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往上翻涌，手下拨片和脚下油门瞬间释放到底，沉默前行了半程的车子像一头觉醒的猛兽，发出暴怒的吼声后骤然加速。乐言被巨大的惯性牢牢挤压在座椅靠背，紧紧握住的安全带就像救命稻草一般纤细。 “好啦好啦，不做兄弟总行了吧，”乐言的双手终于放弃了安全带，转而交叉着双臂挡住自己的侧脸，“哎呀,前面急转弯!我滴个天呐！” “乐言，你是故意让我死心的对嘛！”熊楠大喊道。 “熊楠，别人是在玩车，你是在玩命啊！”乐言也大叫。 临近终点时熊楠慢慢降低了速度，心力交瘁的乐言挤出最后一丝倔强咬牙切齿的说道，“直接飞过终点呀，别怂。” “还算保留了些当初的狠劲儿。”熊楠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那就是说我还有资格做你的闺密啦。”乐言胡乱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气喘吁吁的说道。 熊楠沉默着把车子开过终点，温佑初几个人快步围了过来。 “你已经没有资格与我同行，我也没有资格再喜欢你。”在车门被打开的前一刻，熊楠对着乐言冷冷的说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如你所愿！” 温迪的车子在比赛的时候出了点状况被留在俱乐部里维修调试，一对小情侣搭乘温佑初的车子返城。 “今天是不是玩的太疯狂了，”乐言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温佑初心中隐隐不安，“都是我考虑不周，改天我请大家吃饭以作补偿。” “好啊好啊，又沾着乐言的光啦。”冉苒兴奋的说道，“乐言，你这一路都在琢磨什么呢。” “你们说，两个男人在一起叫基情，”乐言还没缓过劲来，“两个女人在一起叫什么？” “现在叫百合，古代叫磨镜，”温迪接完话茬，发现冉苒的眼神有些怪异，“怎么啦，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懂这个不奇怪。” “熊楠没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温佑初关切的问道。 “她的意思是我现在沦落的温柔娴静，不再是她喜欢的那种张牙舞爪的类型，”乐言自嘲的笑道，“于是给我发了一张莫名其妙的好人卡。” “乐言，这种情景你还能借机自夸呀？”笑点偏低的冉苒又一次被乐言暗戳戳的调侃逗的忍俊不禁。 “哈喽，暑假在家过的怎么样啊，”乐言跟镜头前的庭子打着招呼。 “挺好的，难得有时间肯定要多陪陪家人朋友，我刚才也一直劝小天少玩点游戏呢，”庭子无视章小天丢过来的鄙视眼神，“哦对了，可以在学校官网上查询考试成绩啦。” 章小天输入学生证号和密码，分数一科一科的往下排，乐言越看越嫉妒，“大学考试要那么高的分数有什么意义呀。” “是啊，所以最后那几天我都懒得看书，全帮你补习功课去了嘛，”章小天重新打开查询窗口，“该你的。” 乐言此刻全没了刚进网吧逮住章小天时的气势，“小天，我今天坐了两轮侠盗猎车后意志力非常薄弱，经不起一丝打击的，要不改天再查。。。” “密码是多少。”章小天已经输入了乐言的学号。 “又被你那位行走江湖的姐妹来了盘示爱与绝交同时进行的表白，”乐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哎呀，你怎么都登陆进去啦。” “你平时最讨厌记数字，密码翻来覆去还不就是那两三个固定组合中的一个，”章小天得意的说道。 “挂一科就掐我一下。”乐言闭上眼睛拍拍自己的大腿。 片刻之后，乐言发觉章小天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顿时悲痛欲绝，“轻点掐。” “穿这么短的裙子坐在副驾驶，他们左摇右摆的漂移炫技时你岂不是走光的彻底？”章小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爽，“既然是飙车就专心看路，非要在每辆车里摁个美女，说白了就是想看她们左支右绌的慌乱中显露出来的那股娇媚之态。” “参与的女孩们也都乐此不疲啊，终归还是你情我愿各得其乐嘛，”睁开眼睛对上章小天审视的目光，乐言赶紧坦白交代，“我可没有感到丝毫的乐趣，肉测体验证明我这种人还是比较适合接地气的娱乐消遣。” 章小天静静的看着乐言，直到对方有些脸红心跳后才开口说道，“不愧是我的女孩，半路出师的必修学科还是能够全部过关。” 乐言有些暗淡的双眼被瞬间点亮，折腾一天的倦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46章 懂你 “选修课只挂了一科还算差强人意，”章小天依然有些遗憾，“就是你埋怨人家老师每次都点你卯的那门公共大课，后来干脆也不按时出勤了。翘别人的课自然也不会惯着你啊。” “那门公共课主要讲社会风尚和人际交往，设置个男女互动环节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明明有两百多号人老师偏偏每次都点我，班上肯定有许多人以为是我爱抢风头呢，生生给我拉了许多不必要的仇恨。”乐言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段时间我的日子本来就有些难过，校园里好多流言蜚语让人心烦意乱，安琪天天在网上帮我澄清辟谣，好几次都跟人争吵了起来。” 章小天虽然不太关注社区论坛里的娱乐版块，但是也清楚关于乐言的绯闻八卦一直是最受大家追逐关注的话题。 乐言还未到时，庭子隐约提及暑假期间校园论坛上又有些不清净，一些意有所指的暗流在悄悄涌动，绕了几圈后总是莫名其妙的往乐言身上牵扯，再加上还有论坛大V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也不知道学生返校后重新活跃的校园里又会生出什么猫腻。庭子虽然看不清其中的门道，却总觉得背后有人捣鬼，让章小天提前做些心理准备。 章小天权衡一番后有了决定，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让乐言知道此事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意义，应该先把主要精力放在处理两人的‘家庭交接’问题上面。 “你注定是学校里的公众人物，一头大象想在一棵树后藏匿身形不仅愚蠢而且矫情，”章小天时不时就会给这个抗压能力有待提高的女孩做些心理引导，“更不可能要求每个关注你的人都喜欢你，以后不要过多在意那些毫无道理的恶言恶意。” “道理我都懂，可做起来太难了，”乐言苦笑道，“有时候觉得还是你曾经的办法好，一副臭脸走天下，想拉我黑名单的请自便。” “总提那些干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瞧瞧现在的我每天都是积极主动，得到的回应大多也是亲和友善的，”章小天想起今日之行就有些克制不住的喜悦，“比如今天，有件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心面对的事情，本以为要经受诸多风浪颠簸，没想到就那么桥头自直的解决了。” “真的放下了？”听完章小天的讲述，乐言关心的问道。 “许多年过后关于那场是非恩怨，我脑海中长留的画面是葬礼之上妈妈声泪俱下的痛斥和薛叔跪地不起的忏悔，无辜与罪责仿佛不容置疑。可是那几杯酒是薛叔替胰腺炎尚未痊愈的爸爸喝的，务必把多次翘课的哥哥按时送到兴趣班的电话是妈妈打的，同样是心中至宝的女儿从鬼门关爬回来后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身体，妻子在医院呼天抢地的哭号同样也是一个破碎家庭的悲鸣呀，”章小天的声音有些低沉，“人们总爱说升米恩斗米仇，妈妈骂薛家是一窝喂不饱的豺狼。这些撕破脸后站在道义高度审判对方的施恩者们，心中在乎的到底是那份曾经亲如家人的情分，还是对方时刻保持感恩戴德的恭敬啊。” 章小天与乐言一早出门，转了两路公交车赶到薛家的小区楼下，乐言在小区底商的生鲜超市里挑挑拣拣选了几大袋食材。 房门打开后，薛晓谨微微失神的望着巧笑而立的乐言，动了动嘴角却不知如何招呼。手里拎着一条活鱼的乐言上前一步俯身用臂弯给轮椅里的女孩一个拥抱。 “乐言说出去吃饭太麻烦，不如在家里舒心惬意。”章小天递了眼神后接过乐言手里的袋子走进厨房。 “今天就给我个机会展示一下手艺，”乐言笑嘻嘻的坐在薛晓谨的身旁，“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说有几单都是昨天客户提前预定的没办法推掉，只有尽快把单跑完后再赶回来。”薛晓谨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乐言的热情。 “晓谨姐，”乐言往前挪了挪身子，“上次小天来家里有没有乱说我什么坏话？” “怎么会呢，都把你夸成三好学生啦，”薛晓谨笑着说道，“头次见面就跟多年旧友一样，嘴巴甜得很。” “这倒是他一贯的风格，”乐言用请求的目光望着薛晓谨，获得对方认可后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双腿，“阴冷天气的时候会痛吗？” “不会的。我学了一些活血推拿的手法，每天都会按时按量给自己复健，”薛晓谨温和的说道，“上次去检查时医生说肌肉神经恢复情况良好，我现在偶尔还会有一些动觉呢。” 厨房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响声，章小天探出脑袋，“这鱼的生命力好顽强啊！” “你又不会弄，添什么乱呀，”乐言走进厨房，刚准备对苟延残喘的花鲢下手，裤兜里的手机响起。 林念君在温家与佑初妈妈商量工作室新一季宣传片的事情。温佑初和温迪二人坐在客厅观看一场备受关注的体育赛事。看着两个男生全神贯注的模样，独自刷了好一会儿手机的冉苒有些小情绪了，“好无聊呀，要是乐言在就好啦。我这就跟她打电话！” 乐言把手机夹在颈窝处，手里的工序没停，“晓谨姐，家里有没有鱼鳞刀啊？” “乐言有约了，”冉苒失望的对扭头瞧向自己的温佑初说道，“晓谨姐是谁呀。” 恰巧从二楼走下客厅的林念君闻言后脸色一沉。 临近中午时薛养善赶回家中，看着餐桌上摆放的满满一桌菜肴有些难以置信，“这都是言言做的？” “薛叔，洗手吃饭。”乐言脱掉围裙，亲切的说道。 “晓谨外婆最近身体不好，你婶婶回老家帮衬几天，”薛养善有些遗憾的说道，“倒是错过这个好日子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章小天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是吧，乐言。” “小天说得对，有空我就来您这串门，”乐言自然懂得小天的心意，“婶婶早晚有机会吃上我的招牌酸菜鱼。” “晓谨上次跟我说你要来家里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到言言竟然学会做饭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薛养善夹起一片鲜嫩的鱼肉送进口中，“这手艺太好了，小天你可不知道自己这份福气有多难得。” “看来以前的乐言确实有些娇蛮任性啊。”章小天的脸色有些尴尬。 “不，言言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含着金匙长大的女娃娃哪里有机会进厨房呢，”薛养善知道今天的场合应该回避一些话题，可是那么刻骨铭心的往事千丝万缕的牵扯着两家的过去，有些情绪强按下心头却又浮上眉梢，“终究是我的疏忽才铸成大错，该弥补该偿还的我都尽力去做了，可是许多年后我才明白，言言才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啊。” “薛叔，如果要论起亏欠，这么多年我们乐家欠你一句道歉，只是今天我真的不想说对不起这三个字，”虽然很多话最初是章小天想要借自己之口说出来的，但随着对这件往事了解愈深，乐言愈能体会到章小天的勇敢和挚诚，“以后就像今天这样，你们还叫我言言，我称呼您薛叔，”乐言拉起薛晓谨的手，“我还喊你晓谨姐，好不好？” 章小天眼睛有些湿润，赶紧用抽纸假意擦嘴的同时点了下眼角。抬头发现乐言正用温柔的目光望着自己，章小天只觉满满的暖意充盈在胸间，两人的眼神无法自抑的缠绕在一起，丝丝甜蜜在心有灵犀的默契中生长蔓延。 “小天，看傻了吧。”薛晓谨忍不住笑道。 “今天才发现我这位女朋友太懂事了，真有些控制不住的小骄傲呢。”章小天不好意思的说道。 章小天在厨房刷碗时，薛养善还是忍不住问道，“言言，今天的事情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乐言一时语塞。薛晓谨急忙说道，“爸，何必问这个呢？” 薛养善拍拍自己的脑门，自嘲的说道，“晓谨说的对，贪心不足就是自寻烦恼。” 返程的公交车上，章小天轻搂着乐言的肩膀，身体随着大巴车的走走停停轻轻摇摆，心情十分舒畅。 “有什么想说的甜言蜜语，赶紧来两句呗。”乐言笑呵呵的说道。 “一段感情过了见色起意的阶段之后，三观相符才是长久之计，”章小天难得显露出感激之情，“你能体察我的用心真的令我开心不已。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你关心的人也在关心你，你懂的人更懂你！” 第47章 珍贵的美好 乐言和章小天一路腻腻歪歪的回到家中，意外撞上平日里难得见到踪影的乐言妈妈。 “我正准备出门，刚好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林念君放下手中的时尚画刊起身说道，“你爸爸进董事会的事情已经确定，国资委的任命这几日就下来。明天下午有个小型酒会，都是小范围里一些内外相关的重要人士及其家属，这次你要跟着我一起去。”林念君的眼光飘向一旁的章小天。 “这种场合我自然不方便参加，”章小天知趣的说道，“刚好也去处理些自己的事情。”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乐言盘腿坐在公主床上，望着东摸西碰的章小天说道，“又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一个人去处理呢？” 章小天放下篮球，拿起一个动漫模型在乐言面前晃了晃，“这玩意一个好几百呢，现在全让你继承了。” “这屋里的东西看上哪件随便拿，拿不走的就当我暂时替你保管着，”乐言大气的说道。 “还真有这么一件无价之宝，捧在手上怕摔着，揣进口袋里又怕捂着；想金屋藏娇怀玉自赏，又想在千百人面前炫耀分享，”章小天笑眯眯的看着乐言，“你可当真要替我保管好，不能有半分磕碰。” “竟然有这么珍贵的物品！联想到此屋主人曾经是一名懵懂叛逆的怀春少女，”乐言假意环视了卧室一圈后，歪着脑袋瞧着一本正经的章小天，“莫非是某位当红花美男的写真影集？” “那个年代小鲜肉还没有大行其道呢，”章小天显摆了一下肌肉后喟然长叹，“生不逢时啊。” “刚好我这个人口味比较怀旧，”乐言的声音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你最近疏于锻炼，身型似乎有些走样，用不用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别闹，”章小天一边左躲右闪一边说道，“这会儿抓紧时间跟你讲下明天酒会的注意事项。” “还不就是官场上那些事嘛，谁会关注我一个未出茅庐的大学生呢，”欺身上来的乐言发起进攻，“你这男朋友当的太小气，把身材练那么好我却只能管中窥豹。你总这么藏着掖着的，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我能安什么心思啊，”眼看被逼近死角，章小天一个风骚走位贴着墙面迂回到乐言身后，“看你那心急火燎的模样，我还不是因为信得过自己，可信不过你嘛。” “信不过我什么，我还能越塔强推吗？”乐言转身一捞还是没抓着，“你怎么滑溜的像条泥鳅一样。” “乐言，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也忍不住越来越心疼你。想要给你更多，包括后悔的权利。很多事情你自以为想明白了，可真的如此吗？”章小天坐在卧室一角的沙发上，把女孩也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女孩一生之中要承受多少偏见？” “你这话不符合政治正确了啊，”乐言笑着说道，“我没觉得因为性别遭受过明显的不公呀。” “贪玩是儿童的天性，可晚归永远是男孩的特权；成绩是衡量学生的标准，可老师眼中的潜力只属于男生的未来；情窦初开的男孩有许多宣泄的方式，博人一笑后总能回头，可女孩偏出正轨的一步便是离经叛道；十五六岁时，男孩听到最多的是梦想、远方，是直挂云帆济沧海，女孩已经开始听到嫁人、体面等等好多这个年龄想不通的字眼。到这里你或许会庆幸，自己跳过了这些压抑的铺垫直接进入了绽放的情节，”章小天轻轻的笑着，“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们都要长大了。磨刀霍霍的成人世界里有更多规则，对女孩也更加不公。工作、婚姻还有家庭，这些应接不暇的必备流程让人喘不过气，每一个环节里包含着诸多约定俗成的道理，有些人要做出更多的牺牲，有些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很多时候只因为她们是女孩。” “小天，成人世界对谁都不会多一份偏袒，”乐言挽着章小天的手臂，“男生要面对的压力也是崇山峻岭。” “面试时，那些金光闪闪的证书和履历不会让HR忘记询问你是否已经生育；工作上，一个中长期发展计划不会轮到你，真的不能怪公司，因为有太多的细枝末节会让你主动放弃；爱情里，你谈过几次恋爱都是世人衡量你品格的标准，不像男人常爱炫耀流浪过几张双人床以证明自己的魅力；最后是家庭，这个似乎是被女性主导的阵地里，最多的恶意正是来自与曾经也是女孩的她们，你被迫接受，被迫同化，渐渐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小天，家庭是个温馨的词汇，身在其中的人为之付出和牺牲大多是心甘情愿的，”乐言欲言又止，“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是我的某些经历让我对家庭有些成见，”章小天释然的说着，“我希望你能保持这份善意，将来也会被这个世界以善意相待。” “你替女生说了这么多话，可为什么她总是单枪匹马，”乐言轻轻贴近章小天的肩膀，“被一个人深爱会变得坚强，深爱着一个人会变得勇敢，我没有那么多担忧。” “我就是怕你会后悔，”章小天在乐言的耳边说道，“担心是你遇见的人太少，所以才认定了我。等你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还能守在我的身边，那才真的是认定了我。” “小天，你对我没有信心，”乐言坐起身望着章小天缓缓的说道，“喜欢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不珍惜；在一起时怀疑，失去后怀念；怀念时想见，相见已恨晚。那么多人的一生里全是遗憾。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章小天有些意外的看着乐言，只觉她美丽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坚定，于是千言万语化作轻轻一吻。前一刻庄严神圣的氛围瞬间偏离轨道，女孩的玩笑嬉闹和男生的故作清高混在一起，旖旎而美好。 第48章 妈妈的心意 奶奶把林念君二人送至门口，临上车前悄悄跟乐言说道，“我看你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今天是你爸爸很重要的日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知道啦，”乐言微微一笑，钻进车子。 回到S市这段时间，乐言跟爸爸相处的还不错，虽然说的话也不多，但是一个眼神一句招呼便可知彼此心中温暖；跟妈妈的关系就有些寡淡了，乐言主动争取过，可是三番五次的冷遇总会让人心凉，乐言渐渐生出望而生畏的情绪，两人也就成了目前这种章小天称之为‘塑料母女’的状态。 今日难得独处，乐言琢磨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再努力一回。虽然几次被拒确实有些丢脸，可说到底是丢到家门里面也算不上什么。 “妈妈、言言。。。”二人同时出声。 “妈妈，你先说。”乐言急忙说道。 “以前一直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可这次回来你变化太大了，仿佛家里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大人，”林念君说道，“奶奶人前人后的夸你，你爸私下里也几次感叹我们家言言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呢。” “可能是以前的我太倔了吧，所以家人对我都特别宽容，”乐言谦虚的说道，“稍微有点进步就会被无限放大。” “不只是家里的人哦，”林念君轻笑道，“那天在温家，佑初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也是大加褒扬。” “温佑初肯定是想改善一下我在大家心中的印象，我明白他的好意。”乐言弦外之音是‘包括你对我的印象’。 “你呀，刚夸你长大了呢，佑初的心思又不难猜，”林念君侧头瞥了女儿一眼，“瞧见自己儿子提起你时那副满眼星星的花痴模样，佑初妈妈在我面前都有些不好意思啦。” “妈妈，我有男朋友了啊。”乐言发觉妈妈的话题走向有些出人意料。 林念君沉默了，有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最近一直困扰着她。对于乐言以前的叛逆、冷漠、偏激等等诸如此类她并不反感，甚至已经习以为常，毕竟都是有因有果；但是一年未见后乐言性情大变，其他人都倍感欣慰时，她却隐隐有些担忧。发生这样剧烈的变化肯定是有强大的外部因素，林念君左思右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叫章小天的男生。只是乐言心中曾经充斥着那么多的负面情绪，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们前几日去了薛家是吗？”林念君淡淡的问道。 “是的，”乐言听出了妈妈声音里那丝不加掩饰的凉意，却也无法否认。 “去干什么？”林念君嘲讽的说道，“那可是我们家的仇人。” “妈妈，那场车祸的事故鉴定书上面说的很清楚。。。”乐言有些急切的解释。 “他害死了你哥哥，”路口亮起红灯，林念君行至斑马线时一个急刹停住了车子，“天天送进医院时，那张随意遮在身上的床单早已被鲜血浸透！” “妈妈，那是一场意外，车祸的主因并不是薛叔酒驾，”乐言小声说道。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医生宣布脑死亡时，我儿子的双手还在无意识的颤抖，”林念君的恨意从牙缝里挤出来，“若不是你爸爸还顾及那点远房亲戚的虚情假意，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团队，告赢了让他们家破人亡，没结果也要拖的他们支离破碎！” “妈妈，那场变故后，薛叔进了监狱，晓谨姐双腿残疾，晓谨姐的外婆脑溢血半身不遂。。。”乐言知道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但是有资格的人里面自己不说还会有谁说呢。 “可是他们都还活着！”林念君双眼通红的盯着乐言，路口的绿灯已亮，后面被堵的车子不停按着喇叭。 “薛叔那几杯酒都是为爸爸挡的呀。。。”乐言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的人生被他毁了！”林念君声音变得尖锐，“你却代表乐家去跟他们温情和解？” “我只代表自己。”乐言轻轻的说道。 “有些仇恨是无法消解的，你这样的做法不仅幼稚，而且残忍，”林念君启动车子继续前行，“你带人砸坏他女儿的轮椅时，我倒觉得你还像是我的女儿！” “妈妈，我不能永远以那个模样活下去呀。”乐言望着前方说道。 “因为那个样子章小天不喜欢？”林念君问道，“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目光追随他时的神情表明，在你们两人的关系中你处于绝对从属的位置。” 原来你还是关注过我的事情，可关注的点只是在我和男朋友谁说了算的问题上嘛？乐言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清淡，“那副模样没有人会喜欢吧。” “温佑初可以啊，他理解你的过去，更想参与你的未来。我都不知道他对你怀有那么深厚的情感，”林念君想起与齐佳文关于两家孩子未来的那次深谈，“温家父母本来对你过往的一些出格行为有所介怀，所以佑初才会在他们面前不遗余力的夸赞你的转变。” “妈妈，如果我的一些行为让你不满，我很抱歉，以后做事情也会多多顾及你的感受，”乐言觉得在家人面前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让步，可唯独章小天是她不容置疑的底线，“但是请你不要把恶感转移到我男朋友身上。” 乐言妈妈对女儿一阵怒其不争的失望，气恼之余也不愿多言。 小型酒会安排在市中心一家知名酒店的商务礼堂。酒店是温家名下产业，今日之事虽然低调但对乐家却十分重要，温佑初义不容辞的充当了迎宾童子的角色。 远处看到乐言妈妈的车子，温佑初几步迎了上来。 “林姨，您来啦，”温佑初将车钥匙交给身旁的服务生，“男宾已经到齐，乐叔与他们在隔壁的会客厅谈事情。礼堂的活动流水马上开始，我带你们过去。” “没事，我自己过去吧，”林念君瞧瞧并肩站立的一对年轻人，“言言，你陪佑初一起迎迎未到的几位客人。” “哦。”乐言闷闷的答道。 “又跟妈妈拌嘴啦？”温佑初柔声问道。 “干嘛带个又字。”乐言微微一顿，“三观不合，确实难以沟通。” “哪有人说跟自己妈妈三观不合的，”温佑初忍不住笑道，“不过刚刚这局貌似是你落了下风，这倒稀奇。以前大都是你把林姨怼的七窍生烟后甩手而去，事后安抚的任务只有乐叔全全负责。” “佑初，”身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佑初妈妈齐佳文款款而至，“是言言啊，好久不见。” “齐阿姨，您还是这么年轻呀。”乐言脱口而出后，发现自己照猫画虎之下还真得到了某人的几分真传。 齐佳文掩口浅笑，“言言也学会哄骗我们这些妈妈辈的阿姨们开心啦。” “我可没见到乐言对其他女士这般恭维过，”温佑初借花献佛，“说明人家对你的赞誉是充满诚意的嘛。” 心下思索间齐佳文左右打量着眼前一对璧人。温佑初品貌出尘、身形挺拔，玉树而立时自有一股不凡的风雅气度。再披上如雷贯耳的名校学历和S市精英圈内无人不知的家世背景，每个母亲眼中自家儿子又会天然的增色几分。眼看身边好友的子女开始陆续嫁娶时，齐佳文发现自己竟然遇上了无处可诉的甜蜜烦恼。 “儿子太优秀了，许多好事红娘根本不敢问津，”齐佳文与林念君是学生时代的闺密，有些旁人听起来自夸至刺耳的密语倒是可以分享一二，“鼓足勇气递个信息过来也好似是自知理亏，我不予回复后对方也马上知难而退。” “佑初还小呢，你这心操的太急了些，”林念君正趴在床上享受着按摩技师娴熟的推拿手法，“最近连轴转，我肩颈的肌肉一直酸胀的不行，你这翘脚老板当的倒是舒心。” “不小啦，现在国内的婚恋市场明显两极分化，优秀的资源要么一直不婚，要么很小就婚。”齐佳文琢磨着怎么将这位心高气傲又心思单纯的姐妹引向那个有些尴尬的话题。 那晚一席母子长谈以后，齐佳文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早已情根深种。对母亲敞开心境的温佑初诉说着自己对乐言亦兄亦恋的情感，那份默默守护的赤诚还有一丝吾生君未生的难言情愫都让齐佳文感动不已。 “可是我隐约听人说起过，乐言前些年好像有诸多出格的行为举止。”齐佳文说出心中的担忧。 “妈妈，乐家的事情我们都清楚，在那样急转而下的家庭氛围里，心智未稳的乐言有些偏激行为又有什么值得深究呢，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孩子对得而复失的宠爱撒泼打滚的求而不得嘛。”温佑初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如今的乐言真的长大了，待人接物虽然还有些生涩，毕竟以前的她从未将心思用在此处，可我能感受到那一颦一笑间尽是对这世间万物的谦逊与接纳。卸下一身自保的尖刺后，她终究还是一位美丽的令人心醉、又温柔的让人心疼的女孩啊。” “可是佑初，原生家庭有些负面的东西对子女的影响是深入骨髓的，”齐佳文与儿子的关系一直亲密，何况是涉及到婚恋大事，自然无话不说，“多少年过去了，提起当年那件旧事，乐言妈妈的恨意依然没有半分消减，耳濡目染之下，乐言的心中会不会也已种下仇恨的种子终生无法释怀。” “乐言前几天去了薛家，”温佑初微笑着说道，“不过好像是自作主张，林姨偶然知晓后表情有些难看。” 齐佳文刚刚放下最后一丝忧虑，忽然听到儿子幽幽的说道，“但是乐言在大学里已经交了一位男朋友。” 最后一名女宾到达酒店后，乐言伴其一同进了活动礼堂。 “乐言怎么看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呀，”齐佳文询问身旁正在行注目礼的儿子。 “刚才我也问了她几句，好像是来时的路上被林姨狠狠的说了一顿，”温佑初有些担心的说道，“应该是乐言跑去薛家和解恩怨的那件事情。” “我说呢，怎么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或许是爱屋及乌，齐佳文对乐言越发的喜爱，“这个念君呐，虚长自己女儿二十余岁，却比不上人家小姑娘的胸襟气魄。” “我还记得有次在乐家，亲眼目睹原本是林姨要数落晚归的女儿，结果被乐言反过头教训的灰头土脸，”温佑初想起以前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乐叔过来一句‘你明明吵不过干嘛招惹她’的安抚后，林姨伪装的强势立刻土崩瓦解，一路泪奔着上楼。” “我太了解自己这位闺密了，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难免有些娇蛮任性，也习惯了身边的人都迁让着她。其实她心底不坏就是太过执拗，明明胆小怯弱偏要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相，自以为聪明圆滑却又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样不时露出几分稚气，”齐佳文微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被老公宠着惯着根本不需要长大，这是女人最大的福分。现在倒是更顺了她的意，本是唯一克星的女儿也变得温柔乖巧了。” “可惜这份温柔不属于我。”温佑初轻轻的说道。 “佑初，你这份心意我已经明白。虽说感情要分先来后到，可是细细追究起来，乐言的生命里有哪个男孩比你先到？”儿子话语里那股爱而不得的忧伤刺痛了齐佳文的心，“我之前已经跟你林姨委婉的提及此事，找个机会我再把话说得明晰一些。” “妈妈，我跟你倾诉此事并无他意，只是闷在心里真的太难受了，”温佑初有些不安的说道，“你不要做些让乐言为难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那抹淡淡的忧愁是何时蘸在这张阳光明媚的脸上的，”齐佳文静静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心中默想，“这种事情交给患得患失的你来处理，我怎么能够放心。”这位可以为了儿子舍弃一切的妈妈心中生出无穷的力量。 第49章 只有他可以 受邀参加聚会的人物不仅包括班子领导在内的公司同仁，也有关联企业里的核心要员，乐乘风夫妇在礼堂里穿针引线，务必面面俱到。 乐言站在一角，目光追随着父亲沉稳老练的身影穿梭于觥筹交错的杯光酒影之间，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惘然悄悄浮上心头。再看一眼依伴在父亲身边春风满面的林念君，不久前与自己争论恩怨是非的声嘶力竭似乎未曾扰乱她半点心境。 “章小天，这个游戏真的太难玩了。”乐言直觉一阵厚重的无力感冲击着自己的心理防线，于是趁着礼堂里气氛热烈之际，悄悄转身溜进门外的全景阳台。 想要掏出手机寻求安慰之时，乐言才想起背包还在礼堂入口的物品存放处，不仅叹息一声靠着墙角坐下，轻轻揉捏着酸痛的脚踝。 暖融融的阳光和车水马龙的喧闹声让乐言渐渐平复了心神，她站起身前行几步趴在270度环形阳台的扶手上扫视着这座繁华而陌生的城市，轻声自言自语，“我想要的不多，只希望不论严寒酷暑，都有一个人向我飞奔而来，都有一个人值得我飞奔而去。” “乐言，原来你在这里。”温佑初递过来一杯晶莹剔透的饮品，“没有酒精，猜你会喜欢。” “这种聚会一般要持续多久呢，”乐言想回家了。 “已经接近尾声，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温佑初问道。 “喜欢啊，我老爸飞黄腾达身价倍增，我妈妈心情愉快肯定不会再跟我计较今天的争吵。”乐言笑着说道。 “方才你站在这里的背影，我第一眼看出的竟全是孤独，”温佑初关切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回来你心里藏了许多事情。” “温佑初，你为什么回国呀？”一阵暖暖的微风袭来，乐言眯起双眼感受着那缕穿过发间的温柔。 温佑初目光一滞，心神摇曳中轻轻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嘛？” “豪门一脉，继承家业。”乐言一口喝下半杯后，皱紧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奇葩味道！也对，越怪的越贵。” “有个忙里偷闲的周末，伦敦的天气难得清爽，我端着一杯咖啡来到鸽子广场，四周充满历史沉淀的建筑碑体不时提醒着我外乡人的身份。”温佑初轻锁的眉头渐渐舒缓，带着忍不住的惬意说道，“不过那天的云真的好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照片发给你，却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当时的心情就像开了闸的湖堤，陪伴、离别、回忆和思念等等积蓄已久的情绪奔涌而出，兜头而下令我醍醐灌顶。我忽然醒悟这云有什么好看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回来。” 一口气说完心中的情意，温佑初身心舒畅，学着乐言的姿势俯在阳台的扶手上，不再说话。 “我有男朋友了。”乐言发现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于是又追加了半句，“我很喜欢他。” “你看这大街上有那么多人独来独往，可你知道嘛，”温佑初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等那个回不来的人。” “回不来的人为什么要等，”乐言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和天际之上被染红的厚厚云层，“我始终坚信陪伴是爱情的基础，当他选择了距离，也就证明在他心中还有比那个人更加重要的东西。” “离开那年我只有十八岁，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温佑初微微低头瞧着手中的护栏，“而且当时的我也还没弄清楚对你的感觉。” “我不是在说你，”乐言赶紧解释。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温佑初深沉的说道，“我对你的感觉就是，即使我们很久没有联系，我还是觉得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有一些温暖的东西只想与你分享，就算你不要，我也舍不得给别人。” “温佑初，你口中的乐言是出国前的那个晚上，在你家楼下与你紧紧相拥、在你怀里痛哭流涕的小女孩啊，”乐言有些激动的说道，“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你永远猜不到她此刻在想什么，下一刻又想做什么。” 对于这份横跨孩童、少年直至大半个青春的深情守候，乐言终究还是被感动了，而此刻不留退路的拒绝才是对他最大的善意吧。 “你说的没错，我看着那个小女孩像个天使一样降临人间，何德何能我可以在她最弱小的时候陪伴她快乐成长，何其幸运我可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她走出迷惘，”温佑初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和爸爸抗争了许久，最后他同意只要我考上飞行员便可以留下。。。” 乐言深吸一口气，太阳西沉后空气也渐渐微凉。 章小天，瞧瞧你以前干的这些缺德事儿！ “我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当时的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唯一一次错过了你人生中的一个阶段，”温佑初接着说道，“再见你时，你的笑容不再低垂着眼睑，你的语气不再压抑着心绪，你的欢乐不再收敛着情感。虽然很遗憾发生这一切时没有我的陪伴，可这都是我想象中你长大的模样！只是你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他。” “在学校里，我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困境，以我自己原本的能力根本无法抗衡，我一度对未来都失去了信心，”乐言斟词酌句的说道，“是章小天带领着我前行，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丢下我。跟在他身后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收获了成长。” “他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我也可以啊。。。”温佑初终于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 “不，你不可以。”乐言十分肯定的说道，“只有他可以。” 温佑初望着乐言的脸上那副不容置疑的神情，慢慢的沉下了内心的冲动。 酒会结束，最后一拨客人也已经离开。乐乘风和温父还要商谈一些余后之事，齐佳文挽着林念君的手臂说道，“这几天你一直忙的不见踪影，有些话想跟你聊聊，就让佑初负责把乐言送回去吧。”林念君闻弦知意后，点头应允。 温佑初与乐言各怀心事，一路无言。车子终于行至乐家楼下，乐言下车跟温佑初轻轻道了句晚安后，转身走进院门。 温佑初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乐言，你道别时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真的不加丝毫掩饰啊。” 第50章 全靠演技 “又是筋疲力尽的一天，对嘛？”章小天走进客厅，看着乐言疲惫的脸柔声说道。 “我想回学校了，”乐言收起双脚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回你家也行。” 章小天坐在乐言身边，轻轻揽住女孩的肩膀，“去哪里都行，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做决定。” “小天，我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以后的人生，”乐言轻轻贴在章小天的身旁。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章小天仰望着屋顶那盏巨大的吊灯，“由我陪着你，直至剧终二字。” 安静了片刻的房间内弥漫着浪漫和谐的气息。 “你下午干嘛去了，奶奶说我刚走没多久你也跟着出门啦。”乐言直起身子，该盘问的事情还是不能放过。 “奶奶太不讲义气了，亏我中午还帮她刷碗。”章小天哭丧着脸说道，“我暗示过她刷碗是一场交易的嘛。” “现在她是我奶奶，自然向着我，”乐言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终于也体会到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 “S市丈母娘的战斗力举国侧目，兄弟们比较担心我的人身安危。。。”看到乐言神情不对，章小天赶紧改口说道，“你房间那台电脑还是几年前的老爷机，中看不中用。我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和庭子、东阳他们一起玩了几盘联网游戏，时间过的特别快，一下午眨眼间就过去了。” “我也简单总结一下今天下午的经历，”乐言扯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先是因为薛家的事情跟妈妈吵了一架，然后跟在爸爸身后被当成大型道具向各位领导同事敬酒，最后还被温佑初夹枪带棒的表白了一番。” “还真是丰富多彩呢，”章小天有些尴尬的笑道，“不像我们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耗费生命。” “薛家的事我担着没问题，为爸爸分忧也是做女儿的义务，”乐言发现章小天绕来绕去的就是不提重点，心头不免有些火气，“只是温佑初这事儿你不能总是猫在后面让我一个人扛着啊。” “我平日里也不是怕事的人，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唯独在他面前我就是底气不足，”章小天自知理亏的陪着笑脸，“要不你再多担待几日，等我们回了学校，隔着千余公里的距离他总该消停些了吧。” “章小天，从没见过你这么怂的时候，这是我该担待的事情吗？”乐言越想越气，“这分明是在践踏你作为男人的底线！” “没有那么夸张啦，人家只是对你表达一些爱慕之情，”章小天对这位准情敌倒是相当宽容，“温佑初是个正人君子，我相信他自有分寸的。” “感情面前不提什么正人君子，可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乐言觉得章小天的立场歪斜的有点匪夷所思，“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人了，可手里的铁锹还在松土啊。你倒好，乐呵呵的等着大家给你植下一片茂密的绿色！” “你妈妈是不是帮着温佑初说话了？”章小天隐约间猜到了些什么。 乐言抿了抿嘴角，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不喜欢我吧，”章小天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说出‘我也不喜欢她’这种让你难堪的话。” “你和她的相看两厌，总让我联想起自己跟大姨的互看不爽，”乐言忍不住轻笑，“也算是命里注定的相爱想杀吧。” “那可不一样，我那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攒着怨气呢，跟你大姨逢年过节的才上门挑衅一次不能相提并论，”章小天转念一想，“她可不是那种记挂女儿婚嫁的人，有此举动很有可能是温佑初的家人出面说和了，这情况就复杂了。” “啊，你别吓唬我，如果单是一个温佑初还好说，”乐言闻言有些慌乱，“我最怕跟相熟相近的长辈过招了，摆明是来洗脑还得老实听完他们语重心长的教诲。” “我记得温家的家风保守严谨，温佑初的妈妈更是个思想传统的人，咱们当年那些‘打家劫舍’的光辉事迹她肯定有所耳闻，”章小天苦恼的说道，“按道理你不可能是她儿媳妇的合适人选呐。” 乐言也愁眉苦脸的说道，“看来当年你那些自以为离经叛道的行径，在大人眼里也没翻出多大浪花嘛。” “胡说，附近好几个学校都贴出警示公告了好嘛！”章小天恼羞成怒，对着乐言一番打量后豁然开朗，“肯定是这次回来以后，大家都被你内心闷骚但是表面娴静的假象迷惑了，在一些着急当婆婆的妈妈眼里便有了儿媳妇的气质，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犯来的桃花。” “怎么可以这样甩锅呐，”乐言不服气的说道，“明明是你种下的那些语焉不详的暧昧，我却刚巧在开花结果的时节路过。” “其实也不全是暧昧啦，”章小天面部抽搐了一下，“那晚在温家楼下，乐言。。。那谁说过类似长大了就嫁给他的话。” “你这家伙！”乐言的怒气值瞬间爆满，“当时你才多大，十二岁？怎么可以说出那样不为后人负责的话呢。” “十三岁了。。。，”章小天极少见的面露羞愧之情，“那时候刚刚闯了无法挽回的大祸，心里乱成一团，隐约觉得人家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就在诚恳的道歉里头加了一点小心机，在那节骨眼谁还顾得上以后的事情啊。” 乐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俯身凑到章小天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说真的，如果一切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你会怎么应对?毕竟温佑初的颜值身材家世学历全部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还对你一往情深！” “他的家人不会接受我，而且我俩也不适合做恋人，”章小天坦然的面对乐言审视的目光，“我不会让记忆里所剩不多的那点温暖变成冰冷的形同陌路后黯然收场。” 虽然这个假设性的提问已经不存在真实的意义，可听到章小天的回答后乐言还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安。 “温佑初在我面前说过，现在的你正是他期待里那个小女孩长大后的模样，再加上温家长辈若真如我猜的那样主动示好这一条，”章小天有些危机感了，“我还真的要把你看紧点。” “这就对了嘛！”乐言用力拍了一下章小天的肩膀，“干点男朋友该干的事，你总对我那么放心我还真有点不开心。” 第51章 进击的妈妈 “去吧，完事了发信息。”章小天给乐言一个鼓励的眼神后驾驶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 乐言站在充满未来感的商业大厦前，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妈妈的工作室，不禁有些小小的内疚，“我总感叹自己有多努力，其实都是浅尝辄止吧。” 林念君的舞蹈工作室在写字楼的顶楼，五百余平方的场地按照舞蹈类别和功能属性被分成几个区域。 “顶楼黄金口岸的单一职场，上个承租方是一家跨国企业在大中华区域的总代理，”章小天有次跟乐言深扒家底的时候说道，“财务自由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 乐言自报家门后被前台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孩引向总经理室。过道两边的玻璃练功房内，妆容精致的女人们旋转轻舞着，身型在紧身衣物的勾勒下数不尽的前凸后翘。乐言左顾右盼应接不暇中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宽衣短靴的装扮，暗哂道，“章小天没跟来也是对的。” 前台女孩敲了敲房门后跟乐言点头示意。 “妈妈，齐阿姨您好，”乐言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会客桌上，“为防万一，你那节抽屉里的资料我全部都拿来啦。” “言言第一次来吧，一会我带你四处逛逛，”齐佳文笑眯眯的看着乐言，“或者有想学的，也可以马上给你安排个学位。这学期各个大项的名额早已经报满，只有看着你妈妈的面子才能加塞哦。” “本来早就想来的，可是前两天惹妈妈生气了，有些心虚，”乐言低眉顺眼的笑道，上楼时女孩心中已经有了借机缓和关系的计较，“今天妈妈安排我一个跑腿的任务，还有些意外之喜呢。”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油腔滑舌，”林念君笑骂道，“明明是自己只顾天天跑出去疯玩不着家，倒说的好像是我小家子气不让你来了一样。” 林念君这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跟章小天还真是一脉相承，乐言心下明朗，于是巧笑逢迎着妈妈的话茬，一时间倒有几分难得的温馨融洽。 齐佳文旁观者清，自然看得出来乐言的用心，不禁感叹知书达理真的与年龄长短无关，眼见为实之下对乐言更添了许多好感，“念君，你这好福气到底是那座庙求来的，下次还愿时带上我一起前去求个彩头。” “当年交好的几位姐妹里谁不说你是最有福气的，家里丈夫和儿子两个男人都是人中翘楚，”林念君想起那日二人商议之事，觉得应该切入今天的正题了，“如今守着你们家佑初心甘情愿的当个儿子奴每天都像掉进蜜罐里一样，只是不知道将来便宜谁家一个乘龙快婿。” “儿子总不可能永远拴在身旁，哪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儿贴心，”齐佳文闻弦知意，“说到底还是儿女双全最是圆满，我这话可绝不是要勾起你的憾事。” “有些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天天虽然一早离去，可佑初常来走动倒是填补了我不少缺憾。”林念君释然的说道，“他与乐言从小亲近，不是兄妹却似家人，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在想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 乐言前一刻还在为妈妈态度的改善开心不已，更加庆幸有齐佳文阿姨在一旁的雪中送炭，可还没过多久就发现眼前二位长辈的对话有些意味不明。 “不对，应该说是意味分明了，”乐言心中叫苦不已，“这下可怎么脱身啊。” “言言，上次你温叔叔邀请米其林大厨到家里献艺，佑初还有小迪几个人怎么喊你都不去，”林念君开始长驱直入了，“后来才知道你是要去泡吧，网友什么时候见不行，亲疏远近你要分得清楚。” 感觉这话说的有些过急，齐佳文赶紧给林念君打眼色。 “妈妈，那些不是网友，都是我大学里相处很好的同学，”乐言小心的解释，“而且我是和小天一起去的。”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你和佑初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我说亲疏有别有错吗？”林念君已经发现如今的乐言性格变得有些柔弱，她自认为找到了对付女儿的办法，就是要从气势上压制对方。乘胜追击间丝毫没有在意一旁的齐佳文正在拼命的跟自己使眼色。 “我们认识也有半年啦，他对我很好的。。。”乐言有些纠结，好不容易跟妈妈在和谐的气氛里温存了片刻，她实在不想前功尽弃，更何况当着一旁外人的面，如果把话说的太满，那可真要把爱面子的妈妈得罪个通透见底。 “女生向外！别人对你好几天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人家跑了，佑初像个家人一样对你好那么多年反倒是应当应分？”林念君气势汹汹的说道，“你还小的时候就不说啦，你翻江倒海那些年佑初给你拦了多少灾祸，还因为你的胡闹错过了招飞的考试。。。” 林念君倏然收声，自知情绪亢奋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乐言抬起头看着妈妈，又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旁边的齐佳文，后知后觉的她直至此刻才意识到今天所有的巧合原来全是自以为是。 “念君，你这话言重了，”齐佳文有些气恼林念君为何不按照原本商议好的剧本循序渐进，可事到如今已无可奈何，乐言的眼神里一时无助一时不平，恐怕也已经猜到了今日的原委，左思右想后也只得柔声劝慰，“言言，佑初不怪你，我和你温叔叔也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乐言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厦。 “怎么回事，”章小天看清乐言的脸色后关心的问道。 “玄武门里的鸿门宴，”乐言讷讷的说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还隐用了逝去兄长的名义。” “两位母亲大人终于出手了？”章小天料到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乐言肯定招架的非常辛苦。 “刚刚略微往深处一想后我心里特别难过，”乐言透过车窗定定的望着前方，“妈妈原本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却突然对我的感情问题如此上心。小天，你说她真的是在为我着想吗？” 章小天的表情一阵黯然，“即便是我，也相信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依然含着为你将来的考虑。” 难得听到章小天对妈妈有这样的维护，乐言禁不住苦笑，“和妈妈相处这件事我真的有些后继乏力了。” “如果我说，不止一个女儿觉得这位妈妈难以相处，你会不会好受一些？”章小天的安慰独具匠心。 乐言轻轻一笑，仿佛压在心头的重负被人分担了大半，终于可以长长的呼出堵在胸间的那口闷气。 第52章 等你长大 接下来几日，章小天与乐言一起四处游历S市的名胜古迹和闹市街区。同在L市一样，乐言每到一处便会拍下许多视频照片。之后将所有的素材交给安琪大导演制成一部视频作品，以便给自己这趟时光之旅留下一个圆满的纪念。 乐言开始研究各种拍照软件和取景技巧，慢慢摸出一些门道之后，她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迈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全新世界。 “看到这条线没有，和手机组成30度角，我的脸在这个位置不能靠上也不能靠下，明白了吧，”乐言转身跑回到指定地点，“记得喊一二三。” “好啦！”章小天信心满满的比了个完美的手势。 “这么快？”乐言一脸狐疑的跑过来验收，“每次都是这样，我真的想骂人啦！” “又怎么了嘛！”章小天十分委屈，“全部按照你的指示一步没差的。” “你是拍我还是拍那只熊啊，”乐言心疼自己拗了那么久的姿势，“老子的一只脚都出镜头了你没看到吗，活生生被你拍出了一米四的身高！” “哎呀，这都是底片用不着那么纠结，”章小天深谙其道，“反正你们都是拍照一分钟，修图两小时的嘛。” “同行相轻你懂不懂，安琪曾经说过，女孩们天生都有一双过滤还原所有修图痕迹的眼睛，”乐言直接删掉了章小天自认为差强人意的照片，“这种像事故现场一般的照片绝对要斩草除根。” “温迪他们应该都到了吧，”章小天不敢恋战，唯有转移视线，“赶紧上去吧，让人等着不好的。” “这里这里，”冉苒伸着手臂招呼着，“乐言，快坐我身边来！” “不好意思呀，本来想拍一张踩点的照片就上来呢，结果。。。”乐言笑呵呵的说道。 “怪我怪我，”章小天赶紧说道，“学艺不精，一直达不到甲方的要求。” “明白明白。”温迪丢过来一个我懂的眼神。 “乐言，你好难约哦，”冉苒拉着乐言的手说道，“天天跟男朋友腻在一起不烦嘛？” “话虽如此，却从不准假。”温迪轻笑道，两个男生又互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为了见你，我精心化了一个闺密妆呢，”冉苒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侧面，“跟步行街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可不一样，不过他们男生肯定看不出来其中的区别啦。” “你说大街上这些花枝招展的女生，要搁在古代万一被皇帝看上了选进宫里，”章小天忽然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一卸妆立刻就是欺君之罪啊。” “我还纳闷乐言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原来就是被你给带偏啦，”冉苒倚在乐言身边巧笑道，“上次在佑初哥家里，大家还讨论过这个事情呢。” “讨论乐言的变化吗？”章小天忍不住问道。 “是啊，齐阿姨说，”冉苒话到一半发觉后面半句好像不太适合在当下的场合说，这才发现对面的温迪也在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她还说，那什么。。。” “温佑初和乐言青梅竹马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章小天心宽似海，“话别说一半啊，他们到底怎么说嘛？” “齐阿姨最近已经把儿媳妇的事情提上了议程，”冉苒偷偷打量着章小天的神情，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反感后才继续说道，“佑初哥太优秀了，找个里外般配的女孩还真不容易。那次我们去蹭饭，餐桌上齐阿姨冷不丁来一句‘以前是十全九美，现在缺那条也补齐了，’佑初哥低头没接话，可大家都知道这话里说的人是谁。” “小天，你怎么对别人议论我的话题这么感兴趣呢，”乐言微讽道，“这应该是一种非常另类的恶趣味吧。” “我即便真有这种口味，在学校里也早被喂饱了。”章小天开启吐槽模式，“在教室、在操场、在图书馆、在校园论坛还有那希望的田野上，到处都能偶遇你的名字。有些时候听他们把你吹得离谱，我都想上前澄清一下，其实你们的女神还是非常贴近生活的。。。” “哈哈，我都能脑补出来那些搞笑的画面，”冉苒已经乐不可支，“原来要当乐言的男朋友还是需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哦！” “有个人以前就总爱炫耀外语学院男生花间漫步般的校园生活，”乐言也不甘示弱，“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洁身自好，自然酸水满腹哟。” “乐言呐，我就喜欢你倒打一耙时的灵动和反咬一口时的写意，”章小天一本正经的说道，“自从丧心病狂的秀完恩爱之后，我现在论坛上即便转发的是一些正式的活动宣传，下面也全是名花虽有主仍要松松土之类的评论。我们院里的老教授有次还问我呢，为什么大家总嚷着让我松土。” “你就吹牛吧，老教授怎么会看校园论坛，”乐言在章小天面前摇着明晃晃的刀叉，“再说秀恩爱不是你有感而发情之所至嘛？” “这个确实没错，”章小天笑的童叟无欺，“绝对不存在任何威逼利诱。” 冉苒被两人你来我往的插科打诨逗的笑口不止，温迪看在眼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意味在心头。 温家枝叶繁盛，也许是性格互补的原因，众多叔伯兄弟之中，性格最为跳脱的老幺温迪一直与家族后辈里的明星人物温佑初最为亲近。而这位兄长根植心中多年的夙愿，温迪也比旁人更早知晓。 乐言开始收敛行为不再叛逆，学习成绩也直线上升；乐言越来越惊艳出尘，也更加清冷孤僻；乐言拒绝烦扰的方式刻薄无情，可追求者仍然前仆后继。温佑初想要知道的信息都可以从与乐言同校的堂弟温迪处获得。 “佑初哥，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追呢？”虽然乐言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姿态，可是温迪相信若是自己的兄长出手，美人入怀的几率会非常高。 “她年纪还小，我若现在表白，仗着阅历和世故或许更容易俘获她的芳心，”温佑初不愿意这样，“可我还是希望等她先有了大人的模样。” 齐佳文停好车子，留神看了眼旁边空着的车位后走进电梯。温佑初近几日的心情十分低落，虽然在家人面前依然谈笑风生，可被儿子一举一动牵动着心神的妈妈怎会看不出来那强颜欢色背后的落寞。 轻轻推开屋门，家里果然十分安静。丈夫世界各地的飞，儿子又曾在国外留学，齐佳文原本早已习惯了独自回家后的冷门冷桌。只是温佑初归国后这大半年里，家里有了令人向往的温度，相较之下齐佳文对刚刚走上正轨的舞蹈工作室开始心不在焉，林念君因为此事明里暗里发了几次牢骚，想到闺密编排自己的那个‘儿子奴’的外号，齐佳文不禁自嘲一笑。 温佑初无声的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只翻到扉页。齐佳文有些意外的停顿片刻后轻轻走到儿子身旁，注视着他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已经有些僵硬的坐姿，又扫了眼放在茶几之上的手机，脑海中难以克制的浮现出一幅画面，‘空荡荡的房屋中间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沙发，一位身型佝偻的老人委顿的陷在里面，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灰白稀疏的头发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老人艰难的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里找不到一丝年轻时的飞扬洒脱。’ 温佑初被身旁有些急促的呼吸打断了沉思，抬头时对上了妈妈那双充满怜惜的眼睛。 “车子不在，以为你出去了呢。”齐佳文收敛心绪后轻轻说道。 “温迪的约会多，他自己的车子出了点问题，我就借给他开几天。”温佑初笑着说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是啊，你林阿姨都埋怨我是甩手掌柜呢，”齐佳文在儿子身旁坐下，“我这个岁数已经没有那股心气儿，做事情也不爱较真了，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此时此刻非它不可。” 温佑初将书轻放在茶几之上，微微后仰靠在椅背，“妈妈，你是要劝我放下吗？” 回想起那天在舞蹈工作室里不欢而散的场景，齐佳文沉默不语。 “妈妈，你知道嘛？在国外的那段日子里，我有时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会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跳也立刻就乱了节奏。后来发现只是陌生人，于是接下来一整天脑子里全是关于她的回忆，”温佑初轻皱眉头，“有些人有些事，想要放下真的很难。那时根本不曾想到会有章小天的出现，但是我却嫉妒她身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见到令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在外人眼里，妈妈是个幸福的人。丈夫的事业蒸蒸日上，儿子也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我操持家事的闲余之际，还可以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创业，重温一下年轻时的梦想余热。”齐佳文眼睛里闪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放弃了多少曾自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又有多少珍贵的回忆被我留在了逝去的岁月里。” “有时候我在想，年少的时候遇上一个太过惊艳的人，这幸与不幸之间还真的难以衡量。”父母年轻时那些真真假假的风韵雅事，温佑初在家族女眷的闲聊八卦中也有所耳闻，妈妈话语中的遗憾温佑初自然心领神会。 “佑初啊，有些话妈妈本来不应该说。可是太重感情的人往往日子都难过，信任、依恋、念旧，分分钟把你推向万劫不复。”齐佳文说道，“现在每每想起以前的事就觉得讽刺，我能守得云开，竟全是因为当年自己是先走出执念的那一个。” “你还是跟林姨谈过了吧，”温佑初轻声说道，“看来结果不是很理想。” “论起情谊缘分，品貌家世，谁不说你与乐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乐言妈妈很喜欢你，也乐见这桩秦晋之好，”齐佳文无奈的说道，“可是她与女儿的关系一直淡漠，最近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又闹得更加生分。我挑明来意后她倒是满口应承，过后我就后悔了，请她帮忙还真是越帮越忙。” “乐言现在的性格确实温和了许多，可也并不是那种没有主见任人揉捏的小女生，”想起那日在酒店阳台的对话，温佑初苦涩的笑道，“一旦触碰了心中的底线，她立刻会像只护食的小猫一样炸起全身的毛发，六亲不认。” “小女孩都是这样，总以为遇上的第一个恋人便刚好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却不知道大部分人都没那个运气。”齐佳文今天说了许多往日不曾说过的话，“背靠心爱的他冷眼喝退所有走近自己的人，却在最后一刻被那个他抽走了身后的依仗。” “妈妈，你看轻乐言对爱情的坚守，岂不同时也嘲讽了我对爱情的执着。”温佑初低声说道。 “佑初，妈妈最看不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可爱情这个东西最爱伤的就是重情之人，爱而不得又割舍不下，终于闭口不提却抱憾终其一生。不！这些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齐佳文难过的说道，“你注定有一个前途无量光彩夺目的人生，也一定会有一个美丽温柔又爱你如命的妻子。” “如果是她该多好。”温佑初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我曾经无法释怀的遗憾，就是她过往的遗憾全都与我有关；可如今她的一切仿佛不再与我有关时，我终于明白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齐佳文心中一痛，说不出口的劝慰化作一声轻叹。“为什么太过完美的人总是为情殇所绊。只希望他经此一劫不会转变心性，或将太多负面消沉的东西长留心底。” 第53章 喜提会长头衔 “这个假期真够折腾的，”章小天终于把行李箱归置妥当后坐在乐言身旁，“我刚才忽然想起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异地恋？” “我肯定是接受不了，”乐言不假思索的答道。 “可是我们以后很大概率会遇到这个状态哦。”章小天有些苦恼的说道。 “不会的。”乐言十分确定，显然对此早已深思熟虑。 章小天瞧着乐言的侧颜，渐渐明白了几分，“看来这座城市还是没有给予你足够的牵绊。” “除非是你想回来。”乐言转过头望着章小天，微笑着说道。 “我对这里并非没有留恋，只是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理由回来啦，”章小天看着车厢内陆续入座的乘客，“温佑初刚才分明有话想对你说，可是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男朋友就在一旁杵着呢。他宽容大度是对我的信任爱护，可我不能因此恃宠而骄，”乐言似笑非笑的说道，“该避嫌的时候要自知自觉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很懂事？” “一提起他你就跟拉响了警报一样，我又没让你出卖色相，”章小天哂笑道，“只是希望你能把和他有关的事情理理清楚。单以两家如今的交情来看，你与他以后也是剪不断的关系。” “只能怪你们之间曾经的牵扯太深，现在双方的家人也搅了进来，反正我是没有能力理清这团乱麻，能成功抽身已经不易。”乐言连连摇头，“还好可以回学校躲躲清静，你选个这么远的学校也总算是做了件荫庇后人的事情。” 学校恐怕也不是一片净土，章小天欲言又止。 “给女朋友们打个电话。”乐言掏出手机。 “喂？”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乐言确认了下拨出的号码，“我找程欢。” “乐言，”电话里程欢兴奋的说道，“你提前这么多天返校呀！” 乐言与程欢胡天海地的聊了许久，挂断电话后马上一脸神秘的对章小天说道，“看来你的兄弟李科是要彻底出局啦。” “程欢与叶明翔是一个市里的人，又有着中学同学这个随时可以见面的由头，”章小天有些同情的说道，“李科这个暑假肯定过的心里不是滋味。” “雨露均沾！”乐言又拿起手机，“再跟安琪走一个。” “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别着急八卦，毕竟。。。”章小天话还没说完，乐言那边已经接通了对面的话匣子。 安琪与乐言在电话里对程欢的恋情走向作出了细致分析，并约定三人团聚后针对该问题再召开一次宿舍夜谈。 “我表弟复读一年，今年的高考成绩不错。他填报志愿的事我原本不想参与，谁知这小子竟然想选科大，这不等于家人投敌嘛，”安琪笑嘻嘻的说道，“我一番细数利弊，最终让他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弃暗投明啦。” 乐言被安琪的较真逗的哑然失笑。 “你托我剪辑的视频已经制作完成，保证浓情蜜意人神共愤，回头发你邮箱。”安琪忽然想起了什么，“章小天在旁边吗？” “在呀，怎么啦，”乐言听出安琪话里有话。 “那你听着就好，”安琪作为论坛管理员，自然时刻关注里面的风闻动向，“最近几天校园论坛上又冒出来一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大致看了下基本还是旧药换新汤，与以前不同的是有些把章小天也编排了进去，我在家用外网登录的，没办法使用权限对那些帖子进行处理。你既然提前回校啦，要有个心理准备哦。” 乐言挂断电话后只觉一阵烦闷，“小天，我恐怕又要绯闻缠身啦。” “我们都知道他们描述的事情与你无关，所以引申下来可以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那些言之凿凿的故事里说的女生另有其人，”章小天毫不在意，“所以你只用抱着一颗娱乐的心态去看待这些传闻就好。” “编造我的段子也就算啦，反正债多不压身。现在竟然把你也牵涉进来，这些人的心思实在坏的很。”乐言用手机浏览着论坛里的一些热门动态，“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我这点抗压能力还是有的，”章小天宽慰道，“粗略瞄了几眼也没有太过分的，无非就是些闪烁其词又意有所指的暗示。毕竟是校园内网，这些爱嚼舌根的人总还是要顾及些规矩尺度。” “不看啦，人出名猪出栏，”乐言把手机丢在一旁，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苏打水，“反正下学期马上开始，又有一拨青春无敌的新人入场，万众瞩目的舞台自然属于他们。荣获学姐称号的我自当退居二线，该吃吃该喝喝，该秀的恩爱照常播。” “这就对了嘛，”章小天从乐言手中熟练的抢过水瓶一仰脖子吞下大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花开堪折，莫待空枝。” “敬叔叔阿姨和爸爸妈妈，敬你的刘诗和关婉，敬我的温佑初和熊楠，”乐言夺回瓶子一饮而尽，“我干啦！” 送大一新生入校的私家车子将C大正门前的大学路堵的水泄不通，章小天与乐言二人左突右切好不容易走进校门。 学生处分派出许多志愿者在政教大楼前驻点，指引接待入校新生办理报到手续。 乐言心中微微一动，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办公楼笑着说道，“就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眼高于顶的你。” “没想到那个背着长长的吉他盒子从我身前走过的男生，第一眼便将我拉进了黑名单。”章小天也有些触景生情。 两人对视一笑，无声胜有声的回忆和感慨彼此相通。 新学年开始前夕，各个学院的学生会换届事宜已经提前进入筹备当中。不出意外的话，外国语学院学生会主席连续数年由女生担任的惯例将被打破。 虽然此刻接近尾声的换届选举大会还没有宣读结果，相关任命也有严格的规定章程，可大家都清楚，院学生会主席一职章小天众望所归。 “社会实践活动全校及本院通报表扬！校运会全校及本院通报表扬！再加上期末的全优学科成绩，估计今年院里的最佳进步奖也是你的，”庭子倍感自豪，“刚才你在台上自我介绍时把这几件事一说，其实就可以鞠躬下台啦。” “越是风头正盛时越不能让别人挑出理来，”章小天笑着说道，“本来也没惦记过这个职位，只是水到渠成时再过多推让就显得虚伪矫情了。” “要不是作为同一宿舍的哥们，深知你平时的为人处事，就这几句都能把有心之人得罪完啦。”庭子也笑着说道。 “记得去年寒假，那会儿考试成绩刚出来，心情也比较低落。庭子我们还发过牢骚，这大学生活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一天天过得太没劲啦，”波哥感慨的说道，“这学期开始大家变化很大，虽然也说不清楚都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就感觉日子特别充实。小天，宿舍里有你这么一位兄弟，真不错！” “波哥，我还是比较适应你平日里那种深沉的风格。突然间这么轻浮的表白，我怕小天一时情难自已，接受了你的心意，这以后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我和田野如何自处，”庭子伸头看了看章小天身旁的女孩，“乐言又如何自处啊！” “怎么啦？”章小天发现，选举会议开始之前原本比自己还激动兴奋的乐言这会儿有些沉默。 “刚才轮到你作自荐演讲时，还没开口台下便开始鼓掌，”乐言轻声说道，“大家的心照不宣和心悦诚服让我好羡慕啊，可自知之明告诉我也只能止步于羡慕啦。” “我就奇了怪了，别人看到自己男朋友不断进步时都与有荣焉，”章小天哭笑不得，“你这反应倒像是遗憾更多一些呢。” “我们与别人不一样的嘛，一前一后的反差这么多大，我总觉得自己很失败。。。”乐言有些难以描述的情绪不知该如何表达。 “哪里不一样啦，”章小天打断了女孩的庸人自扰，“以后不许胡思乱想。” 第54章 怪我咯 新学年当然要有新气象，外国语学院主教学楼往期的文宣海报全部撤换更新，章小天走马上任自然亲力亲为。 “我们学院取得男篮冠军的海报要张贴在醒目位置，给新入院的学弟们一个强烈的视觉信号，越是同类稀少无处藏身时越要勇于担当舍我其谁！”章小天说道，“不过这张有我正脸特写的要换掉，自我吹捧太明显啦，要不得要不得。” “小天，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会长，”新上任的女生部长钱灵看着海报里那场总决赛的画面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男生是不是叫李科，你们平日里经常一起打球嘛？” “以后还是叫我小天吧，”章小天答道，“是文史学院的李科，球场上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 “我记得咱们院的学长中途不小心崴了一下，他还主动叫停了比赛呢，”钱灵问道，“就是他嘛。” “没错！”章小天心中一动，“要说这位男生挺优秀的，可是为了一个女孩鞍前马后，最后连张好人卡都给的犹疑不决，只能逼着李科自己主动退出。不过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终归也是心甘情愿吧。” 乐言在电脑上浏览了一遍安琪的倾情制作。高铁站出站大厅前两人一起指着L市几个大字；外公寿宴上一脸无奈的项项被二人挟持在中间；临行前一晚的餐桌旁两人亲热的搂着小天父母；庙隍街里二人品尽美味后心满意足的笑脸；环球中心广场中章小天被批评指正了多次才拍出的差强人意的照片,视频最后的画面长久定格在背景为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乐言身披厨裙手拿厨具站在厨房门口一副似嗔似恼的容颜。 “不愧是安琪大导演，果然深知我意。”乐言非常满意，可是原本准备将视频上传至论坛主页时她却犹豫了。关于近段时间论坛里的猫腻，乐言其实发现了背后的一些蛛丝马迹。所有涉及自己的动态消息，即便没有什么看点新意也都会被莫名其妙的置顶一段时间，从而得到更多人的浏览关注。肯定是有权限比较高的管理员在推波助澜。 “秦律答应过不会做让我为难之事，只是他年中就要离开，难道是不准备继续守约？我也不可能去质问和求证啊，”乐言暗自琢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刺激他，等把这尊神安安静静的送走再说吧。” “怎么样，有没有达到你的要求？”电话里头安琪笑意盎然的说道。 “安琪，你真的太棒啦，”乐言赞不绝口。 “我制作视频的时候全程带着姨妈般慈爱的笑容，这可是倾注着爱意的作品哦。”乐言的称赞让安琪很是受用。 “恩爱指数简直到了闻者惊心见者发指的程度，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期。”乐言略微夸张的说道。 “对啦，想请你帮个忙。宋安诚，就是我那糟心的表弟，这几天正在参加新生军训，他女朋友辛颖今天忽然昏迷进了医院，好像还有些严重。两人以前同是不闻窗外事的书痴类型，第一次出门碰到这种事情都慌了神，”安琪十分担忧的说道，“舅妈打电话向我求救，可是我明天才回校实在鞭长莫及呀，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照拂一下，也不用太麻烦，就是让他们感觉人在外地还能有个认识的姐姐关心就好。” 新的学年刚刚开始，人走人来万象更新，学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让章小天脱不开身，乐言虽然失落也自知没有胡搅蛮缠的道理，安琪托付的事情倒是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乐言依照安琪发来的信息在C大附属医院找着了那对落难小情侣，推门看到的画面令她啼笑皆非。 宋安诚一脸彷徨的望着床上的女孩，辛颖气鼓鼓的将头扭向一旁，刚好与站在门口的乐言对上目光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乐言姐姐？”宋安诚惊喜的唤道，忽然神情一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发红。 “安琪告诉你们了吧，”乐言不作他想，轻轻坐在床边望着辛颖柔声说道，“看你的脸色还好，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嘛。” “本来就只是中暑，还有一点贫血，”原本不太想讲话的辛颖越想越气，“出了事就知道给自己妈妈打电话。现在倒好，家里人全知道了，可除了让他们担心之外又有什么用！” “我当时看到你都流血啦，还以为。。。”宋安诚委屈的说道。 “闭嘴！”辛颖声音嘶哑的大声制止。 “出血了？”乐言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晚上也没睡好，所以时间提前了。”辛颖面露赧色，“刚才喊他去给我买些东西，结果在商场门口转了一圈也没敢进去。” “空着手回来的？”乐言一脸无语。 “乐言姐姐，刚才在超市里面有好几个女生呢，买那种东西我实在张不开嘴。”宋安诚急忙解释道。 “一口一个姐姐的都把人家喊老了，别忘记我们复读了一年，乐言跟我们原本应该是一届的。”听着宋安诚言语里试探的亲近，辛颖止不住的心寒。 “我去吧。”乐言站起身。 “我也去。”宋安诚也快速起身，自觉突兀后赶紧对着床上的女孩说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辛颖靠在病床上没有出声，望着宋安诚的神情带着渐渐转凉的淡漠。 “乐言。。。我可以这样叫你嘛？”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宋安诚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可以呀，你女朋友刚才说的对，咱们算是同龄人，出门在外相互照顾，至于称呼嘛自然是怎么随意怎么叫。”乐言大方的说道，“我和安琪是好朋友，你不用拘谨。” “表姐大了我不到半岁，可从小就是个小大人，也特别照顾我，”宋安诚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乐言，因为着急赶回医院所以两人走的有些匆忙，乐言挽起的秀发有几缕散乱在鬓前，钟灵毓秀的绝美侧颜之上即便毫无波澜，也比那些巧笑嫣然的照片魅惑千倍百倍，“我和表姐的关系很好，这样的话我和你也可以算是朋友吧。” “当然，”乐言暗自琢磨了一下，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个，你女朋友心情不太好，看出来了吧。” “恩，我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宋安诚不好意思的说道，“怪我自己太没经验啦。” “宋安诚，既然是朋友了我就多说两句，一会儿回去了你要诚恳的道个歉，”乐言还是没忍住，“你今天处理的不好，在众人面前丢没丢脸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得让人家感受到你作为男朋友的担当。” “其实，我和她已经好几天没说话啦，我们。。。”宋安诚欲言又止时，乐言推门走进了病房。 “一个人是不是有些无聊。”乐言坐在病床边轻声问道。 辛颖瞧着乐言关心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出声。 “打点热水去。”乐言对坐在一旁的宋安诚说道。暗叹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也不知道抓住。 “往好的地方想想，比如接下来几天的军训你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乐言发现女孩的情绪实在过于消沉，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丝同情，“都过去啦，赶紧把身体养好，然后和男朋友一起迎接美好的大学时光吧。” “我们就差一句分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辛颖看着窗外冷冷的说道。 “男朋友没眼力劲可以慢慢教嘛，”乐言劝慰道，“他买的全是你爱吃的零食。” “他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辛颖转过头望着乐言。 第55章 键盘选手 “安诚第一年的高考发挥失常，虽然选报了一所比较冷门的院校终究还是落榜，同报一所学校的辛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却默默的选择陪着安诚一起复读，”安琪缓缓的说道，“于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于理我这表弟真的对不住人家。”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乐言心里难受，也为那位女孩感到不值。 “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安琪苦笑着说道，“动员他选报C大时给他看了一些校园视频，本意是让他欣赏一下咱们学校的人文风采，应该也是那会儿对你动了心思。舅妈喊他开学前多来向我这个C大前辈请教，肯定是那几天看到了我制作视频的素材，然后趁我不注意时候偷偷的拷了些去。” 乐言接到章小天的电话后离开宿舍。安琪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手机，思索着如何跟家里解释。舅舅舅妈和辛家父母很早就认识，对于两个孩子交往的事情也属于默认状态。现在表弟与辛颖又考入同一所知名大学，家长们甚至已经开始展望一片光明的未来之路上二人携手前行的情景。 “哎呀坏了，”安琪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一下子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乐言整理暑期战果时将其中绝大部分要发给安琪的图片视频放在一处，把一小部分过于私密的选取出来放在另外一个文件夹里，结果临近出行时匆忙之中将全部文件打包一起发给了安琪。 “我潜意识里还把他当成个小孩子，”安琪拿起手机拨通了宋安诚的电话，“可是人家早已经是个知道美丑的大小伙子啦。” 章小天和李科几个人在球场里打篮球，乐言与一同坐在场边的钱灵聊了几句后渐渐品出了些别样的味道。 望着二人一同离去的身影，乐言心里有些忐忑，“我们这样做也不知道C姐会不会介意哦。”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章小天坦然的说道，“人家是自然而然的相识，接下来如何发展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可是前两天C姐还在电话里头提起了李科，”乐言忧心忡忡的说道，“言谈之中还是有些割舍不下的意思。” “有一种人很可怜，喜欢的人不想跟他在一起，但也不愿他被别人抢去；有一种人很残忍，她明明不爱你，却也不放过你，”章小天意有所指的说道。 “C姐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女孩子嘛，左右为难时难免犹豫不决，”乐言不自觉的维护着程欢，“上次C姐还自嘲，安慰别人时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时只想找根绳子一套。” “可茶放久了会凉，心等久了会冷，别人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尊严总得让人家自己留着吧，”章小天替兄弟打抱不平，“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 “只希望他们各自幸福吧。”乐言惋惜的说道。 “会长再见。”篮球场边两个准备离开的大一女生经过身边时同章小天打了声招呼。 “以后记得叫学长就好。”章小天笑呵呵的应道。 两个女孩相互贴耳轻轻嘀咕了句什么，其中一位叹道，“学长，你女朋友好漂亮哦，不是咱们院的吧。” “这些新人竟然没有听过乐言的大名，”章小天开玩笑的说道，“看来还没有被校园里的娱乐八卦陶冶过情趣。” “以前许多人背地里总爱直接把你叫作乐言的男朋友，我还担心你会因此而不高兴呢。谁能料到世事轮回，这以后我恐怕要习惯被称为会长的女朋友了，”乐言微微蹙眉，“刚才那位小学妹似乎对你有对象这件事情略表遗憾。” “又在借题发挥是嘛，我刚想问你来着，”章小天瞧了瞧乐言，“庭子说他最近一直在观察论坛里那个叫南山的匿名ID，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好像特别关注你。” 乐言闻言一慌，脑子里快速梳理南山和秦律各自的行为，评估着此时向章小天坦白有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 “狂蜂浪蝶，左右不过就是个键盘选手，只敢躲在屏幕背后意淫。真能像唐昊辰那样搞出点落地的动静我倒也认他是个对手。”章小天淡然一笑，“不过他最近那首情诗写的倒是挺顺溜的。” “我喜欢你，如鲠在喉，甘之若饴； 我喜欢你，犹恐余生，后会无期； 我喜欢你，如日月轮回交替，不问朝夕； 我喜欢你，如星光坠入眸中，一眼千里； 我喜欢你，如阳光洒满天空，温柔惬意； 我喜欢你，如流星撞向大地，至死不渝； 我还是喜欢你，似骑士等待女王归来，遥遥无期； 我还是喜欢你，似臣民祈盼皇朝复辟，不知所以； 我还是喜欢你，像固守初心的破旧城门，茕茕孑立； 我还是喜欢你，像残垣断壁的暮色古城，霓虹渐起； 我还是喜欢你，像雨洒落在热带与极地，不远万里； 我还是喜欢你，像鲸沉于海底轻柔呼吸，绵绵不息； 我喜欢你，终究不是咿呀学语的幼童，词不达意； 我喜欢你，只有千百人的评论深不到底，唯独缺你！” 学生会各个部门已经将新学期的工作计划汇总上来，章小天坐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查阅着手机邮箱。乐言吃完饭后有些无聊，就用手机登录校园论坛，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南山的主页，然后就看到了章小天提及的那首诗。 南山倒是没有指名道姓，有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应该是不了解行情的大一新生）在评论区提问，“这是情书吗？学长写给谁的呀？” “直接说出人家女生的名字不太礼貌，你们把这里的精华帖子全部浏览一遍就明白啦，”论坛老油条们友情提示，“抓紧时间赶上节奏，咱们的校园论坛可是人物风流精彩纷呈哦。”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乐言心中暗想。 “在看什么呐，怎么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别把吸管给咬断了。”章小天抬头瞧了眼对面的女孩。 “小天，我准备把咱们暑假拍的一些照片放到论坛上，你没意见吧，”乐言避重就轻的问道。 “假期回来后大家都在秀，也不多我们这一对儿，”章小天不置可否，“不过太露骨的那些你可悠着点，别被管理员发现了，给你来个警告封禁之类的。” “哎哟，现在是个领导了，开始注意作风影响啦。”乐言微酸的说道。 知道乐言最近有些心态失衡，章小天撇了撇嘴角，也不做计较。 晚上回到寝室，乐言当着安琪的面将那段名为时光之旅的作品上传到自己的论坛主页。 “秀个恩爱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我之前也是太矫情了些，”乐言只觉身心舒畅，“现在才对嘛，就等着被众人祝福和吐槽吧。” “乐言，单看这片子里的意思你差不多已经是章小天还没过门的媳妇儿啦，”安琪十分清楚自己制作视频的煽情功底，“会不会过于丧心病狂了些。。。” “我就是要斩断那些自作聪明之人的念想，总是以爱之名做些让别人为难的事情，”乐言近来想了很多关于自己总是深陷麻烦传闻的原由，“总有人喜欢上想象中的我，看清面目后又开始讨厌我，还失望的说着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落得声名狼藉。” “哪有声名狼藉那么严重！”安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你把自己的退路也斩断了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爱是占有也是放弃。现在满大街的美女帅哥，到处都是快节奏的诱惑。许多人会发现让那个他对你好并不难，可是让他只对你一个人好却很难。我认为两人之间最好的爱情就是，为了对方我们彼此放弃了全世界，但是得到了对方就等于得到了全世界。”乐言悠悠的说着，忽然仰脸一笑，“章小天最近也有些炙手可热，男生可以抵抗的住直白的引诱，但是往往会败在崇拜的爱慕之前。我也有必要出手给他斩断些后路啦。” 第56章 意乱情迷 安琪有些尴尬的放下手机，瞧了瞧对面低垂眉眼默默坐着的辛颖，心中气恼的想道，“宋安诚这混小子，明明就是他的错，还死扛着不肯过来。” “安琪姐，算啦，”辛颖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后，淡淡的说道，“你陪我说说话吧，我也不认识别的人。” “来学校这么多天啦，跟班里的同学相处的如何，”安琪听出女孩言语之中的落寞，“大家同是天南海北聚到一起，你不要有独独自己是漂泊在外的错觉啊。” “她们聊的事情我都不懂，也插不上话，”辛颖低声说道，“加上之前那次我出了那么大的洋相，总觉得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我。。。” “跟家里打过电话吗？”安琪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恩，我在电话里报了平安的，他们也就放心了，”辛颖顿了顿，“宋叔叔也打过电话。。。” “安诚辜负了你。”安琪觉得此时也没必要再说些虚情假意的掩饰客套。 “他人长的好看学习又好，从来都是学校里的焦点，总有很多女孩围着他打转。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有默默的为他做一些小事，原本也不敢有过多的奢望，”辛颖幽幽的说道，“谁知最后他真的接受了我的心意。” “你对他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安琪心疼的说道。 “更没想到从那以后他对我一心一意，不再与别的女孩有任何牵扯，我便真的开始幻想天长地久。去年高考过后他蹲在学校操场里面失声痛哭，我守在一旁，心里比他还难过。历经几多波折，原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却发现以前的非你不可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辛颖凄然的笑道，“回看与他的聊天记录，从开始到现在，翻着看翻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一个人就那样从陌生走到亲近，然后再回到陌生。” “安诚如果现在站在这里，我一定要狠狠的给他一耳光，”安琪气愤的想道。 “如今回想起来，我们一起复读那年竟然是最甜蜜的时光，”辛颖眼神里露出对往日的留恋，“身边全是陌生的人，只有我与他，相依为命相濡以沫。” “小颖，听你这么说我心里真的难受，”安琪望着对面的女孩，“我很抱歉。” “安琪姐，这件事情，唯独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辛颖微笑着说道。 安琪低头饮了一口清茶，细细一品，觉得辛颖似乎话里有话，“小颖，这件事情也怪不到乐言身上的。” “平日里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我如今已经变成了重度网络沉迷者啦，咱们校园论坛真的与你之前介绍的一样精彩纷呈，”辛颖眼神里跳跃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看了许多作品也听了很多故事。到处都有她的身影，不得不说乐言这个女孩，还真的是魅惑众生啊。” “小颖，校园论坛也是个虚拟社会，自然有真有假有善有恶，像乐言这种漂亮的女生免不了要被人们议论品评，”安琪正言说道，“可作为她的室友闺密，学校里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的为人。所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网络上还有校园里流传的那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甚至荤素段子，全都是些不实之言。” “安诚当日在你家看到那些影像作品时我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形影不离又事事上心，我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复读的日子里，梦想中的大学是我们不厌其烦的话题，我怎会不知道安诚心中的理想，可是就那么轻易的被你说服了，”辛颖话语里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其实我们都知道，安诚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心智不稳自然意志薄弱。像乐言这种家世优越气质不凡、娇艳妩媚又善于表现自己的女孩常人一生之中也遇不到几个，安诚初见之下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止不住的意乱情迷。安琪姐你说，我又能过多苛责他什么呢。” “无论如何，你能放下一些怨念我这心里都踏实许多，”安琪轻声叹息，“只是对乐言的看法，我还是觉得你有些偏颇啦。” 辛颖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下午，程欢二人才赶回学校。大学路的一家餐馆里面，叶明翔做东请程欢与两名室友吃饭。 安琪趁叶明翔离席时凑到程欢身边问道，“关系确定啦？” “请你们吃饭是他念叨了许久的事情，没有其他意思。”程欢顾左而言它。 安琪与乐言交换了个眼神，看到乐言犯怂的表情后不禁有些无奈，知道还得由自己来说，“李科好像有情况啦。” 程欢闻言抬起头望着安琪，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乐言，刚想开口询问时，叶明翔已经快步走回位置。 “万事俱备只等上菜，”叶明翔清朗的说道，“乐言是S市人肯定嗜甜，安琪的老家面食是家常必备，程欢与我那肯定是一个口味啦。” “兄弟姐妹之间口味还会不同呢，你怎么就肯定与C姐是相同口味。”安琪取笑道。 “这个说来也怪，中学那会儿有过几次聚餐，我和程欢从家带来的饭菜经常都是相同的，其他同学还以为我们是商量好的呢。”叶明翔扭头望着程欢，“你还记得吧。” “恩，好像是的。”程欢明显的心不在焉。 一顿饭下来，多数时间都是叶明翔和安琪在你来我往的逗趣中暖场，叶明翔以为程欢在室友面前感到拘谨也未作多想，安琪这边发现乐言也有些沉默。 “外国语学院的钱灵，跟我们一届，”看到程欢今天进退失据的反应，乐言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内疚，“李科跟章小天他们打篮球的时候结识的。” “我对那个女生有印象，外国语学院的啦啦队队长，校运会总决赛时好像跟李科还有过交集。”程欢难过的说道，“我昨晚还给他打过电话，竟然没有感觉出有任何不同，他还真的是云淡风轻呀。” “说明他并没有借机向你报复示威的意思，”安琪本来是想安慰程欢，结果转念一想，“那就表示他已经真的放下对你的感情了吗。。。？” 熄灯后的寝室十分安静，三个女生怀揣各自的心事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乐言在火车上与安琪约好的宿舍夜话看来今夜注定无法实现。 翌日早晨，应用心理学一班的学生在课前已经早早的聚齐，大家热情的分享彼此在假期里的见闻心得。 “你们知道这次开学以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安琪一脸悲愤的说道，“明明只过了一个学年，我却觉得在这个校园里老了许多，从餐厅走到教学楼这截距离我被喊了一路的学姐。” “你们就是爱挑理，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多懂礼貌啊，”元方笑呵呵的说道，“我们倒觉得这学长二字听起来都让人神清气爽。” 储丽老师笑容可掬的走进教室，讲述了新学年里的一些院系安排后，宣布这些花样年华中的男生女生们大学二年级的正式开始。 乐言瞧了瞧身边一脸兴奋的安琪和前排有些沉默的程欢，一瞬间有些出神，“不知不觉中，一个学期都过去啦。我都快要记不清楚那日第一次走进这个教室时，自己佯装的平静淡然和内心的惶恐不安。” 下课后，坐在门口的李科几步走出教室，程欢微微一愣后立刻起身追了出去。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面面相觑间也隐约猜到这两人有些问题。 乐言发现身旁的安琪想要前去一探究竟，赶紧伸手拉住对方提醒道，“这时候我们不要添乱。” 李科快步下楼，马上走出一楼门厅时，背后传来程欢的高声呼唤，“李科！等等我。” 心下微微一声叹息，李科转身回望那个气喘吁吁着冲近身前的女孩。 “你这是干嘛，”程欢略微气恼的说道，“我微信上不是说了下课后要和你聊聊！” “不想在这个地方，”李科瞧了瞧门前的台阶，有些酸涩的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今天不会来，”程欢赶紧说道，“哦不，我是说他以后都不回来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啦。” 李科望着程欢疾步追赶后微微泛红的脸庞，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看了他论坛主页的最后更新，昨天你们在火车上的时候。。。” “程欢！”叶明翔几步冲上台阶站到二人面前，仿佛没有看到李科一般，只是对着程欢说道，“打电话你没接，这是落在我那里的学生证。” “你！”程欢一时气苦，却不知道此时应该质问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只得伸手接过后重重的说了一句，“谢谢。” 第57章 选择题 被程欢冷冷的注视着，叶明翔丝毫不以为意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带着一丝笑容淡定的回望。静默片刻后，三人之中轻轻飘出一声叹息，李科转身走下台阶。 “李科，”程欢追近几步，“别这样。” “我已经说过主动退出，”李科背身说道，“本来挺酷的一句话，反复的说就弱了气势。” “李科，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程欢又上前几步靠近李科，“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我也在慢慢接受你，可说句不当说的话，我们毕竟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你何必如此决绝呢。” “我的手机背景是你，我的微信头像是你，我的论坛主页是你，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女朋友是你，唯独除了曾经每天和我一起欢声笑语的你，”李科退开了几步，“他第一次出现在学院门口时我动摇了，第二次我失望了，第三次我说出了主动退出的话，本以为第四次你会有所表示，直到第五次考场外他接过你的背包与你一起离去。” “你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叶明翔站在台阶之上说道。 “叶明翔，不要搞得朋友都没得做。”程欢大声说道。 “我确实像个孩子一样，见到喜欢的东西竟想独自拥有，”李科咧嘴一笑，“以后不会了，做个朋友就好。” 程欢快步追下台阶，可当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甩开步子真心离开时又怎么会给女孩任何机会追上。 程欢深吸一口气，扭头怒视从台阶之上缓缓走下来的叶明翔，“你这个心机深重的人。” “我今天这不算什么心机，全是明明白白的心思，可他还是备受打击，强撑着最后一点自尊快速逃离，”叶明翔镇定的说道，“我就是让你看清楚，他很幼稚，不适合你。” “嘿！这家伙。。。”安琪按捺不住心中的正义呼唤，挽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 乐言赶紧用力拽住义愤填膺的安琪，“回去再说。” “C姐，原本我还顾及点立场想要避嫌，可现在我真的觉得你那位高中同学不咋滴，”宿舍里安琪依然余怒未消，“高中那会儿你眼神还行，千万别到大学里反而走了眼。” 乐言赶紧和稀泥，“C姐，安琪现在比较激动，说出来的话你打个七折再听。” “乐言，你可是位富家女子，不能被一顿饭模糊了是非立场。”安琪义正言辞。 乐言这才想起来还真的刚刚吃过人家一顿饭，顿时哭笑不得。 “叶明翔确实过分，”程欢气愤的说道，“我昨晚电话里跟他说的明明白白，他今天来就是故意制造矛盾的。” “诛心的话谁不会说，可是幼稚二字要看对谁，”安琪抬高声音说道，“他对旁人都成熟稳重举重若轻，唯独对你却谨小慎微患得患失。这其中的分别不就是因为深爱，因为在意嘛？” “安琪说的对！”乐言强势捧哏。 程欢噗嗤一笑，“你们这对说客组合又要开始了是嘛？” “C姐，我没谈过恋爱，可是我特别敬佩那些为爱甘愿付出的人，正是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才让大家对爱情这个越来越模糊不清的东西依然保留着一份信心。再说句闺密才有资格说的话，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安琪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想和他在一起时，遇到了另外一个让你心动的人，你开始犹豫不决。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更早遇到了这道选择题，而他的答案是你！” 乐言闻言一惊，不禁对安琪刮目相看。同时有些担心的望着程欢，生怕她被这些驳人脸面的话语惹恼。 “我心里一直都更偏向李科，可又陷在那段夹杂着年少时光的记忆里无法自拔。之所以昨晚才作出决定，内心深处依仗的始终是李科对我的情意，即使他嘴上说着退出我也料定他不会离我而去，直到冒出一个钱灵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有可能会失去他，”程欢微微一叹，也不再隐藏自己稍显难堪的心思，“但是今天三个人站在一起，我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叶明翔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根本不知道，直到此刻我脑海里全是李科丢下我快步离去的背影。” “可是C姐，也许李科又要做选择题了，”安琪缓缓的说道，“只是这一次，他的答案还会不会是你呢？” “小天，知不知道你又火啦？”庭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总爱吊我胃口，直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章小天不肯接招。 “校花公开示爱，应该算是好事吧？”庭子故作轻佻的说道，“还得看你自己如何评估得失啦。” “庭子，咱们可不能当损友，”波哥笑呵呵的说道，“这么优秀的女孩放下矜持主动逢迎当然是人生幸事，不过你们那视频里有很多地方若隐若现的透着暧昧，论坛上已经有好多人直呼过分啦。” “只是过分？简直是天怒人怨，”庭子神态夸张的说道，“小天，近段时间低调做人，小心麻袋闷棍。” “这。。。这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照片里的我怎么笑的如此猥琐，”章小天浏览那段搅动风云的视频时下巴几乎砸到桌面之上，“这段我倒是有点印象，可为何肢体语言完全变了味道！” “乐言！”电话接通后章小天底气十足。 “怎么啦？”行事坦荡的乐言似乎音量更高。 “你。。。”原本气势汹汹想要审问一番的章小天忽然发现自己貌似也没抓到对方什么把柄，“不是说好只发几张照片的嘛？你那段妖里妖气的小电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小电影！全是咱们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安琪只是按照情节递进的顺序排列剪辑后加上了一些气氛渲染而已，”乐言话锋一转，“你好像有些不满？” “没。。。没有不满，”章小天尴尬一滞，“只是觉得我的好多语气神态都被你那位大导演用镜头语言给故意曲解啦？” “哟，你还知道镜头语言呢？”乐言神清气爽的说道，“是不是发觉近几日有好多小学妹迎面欲语时又黯然垂首？让你少做了许多选择题，有没有很感谢我呀。” “经你一提我还真的冒出些想法，要知道我们外国语学院女生的比例居高不下，院学生会的事务十之七八都在跟女孩子打交道，”章小天就坡下驴，“为了保证平日里的工作顺利推进，我这个做会长的说不得还是要想些办法抚慰一下女会员们心中的落寞。” “章小天！”乐言知道对方又在逗弄自己，可是这家伙口中所说之事正是自己最担心的画面，怎能不立即抓狂，“女孩子都是得陇望蜀的，一群女生凑在一起时更是胆大包天。如果照你所说的方式开展工作，今天让你唱首歌明天让你跳支舞后天就得让你。。。” “哎呀，女生宿舍那边好像有些麻烦，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现大面积的网络IP冲突断网，我得去协调一下，”章小天亦真亦假的说道，“晚上尽量赶过来和一起你吃饭。” “乐言，我听说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被称为少林方丈，”安琪在一旁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他们外国语学院的会长应该叫什么啊。” “女生宿舍的事情他竟然也要管，”乐言漫步在愤怒云端不肯下凡，“这不就是一个妇联主任嘛！” 辛颖坐在图书馆一角，手机重播了一遍乐言主页里那段喂遍校园狗粮的视频后，开始翻看下方点评区里嬉笑逗趣的评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安诚痛苦失望又无可奈何的面容。“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呆在教室里、呆在自己男人的怀里，非要四处招摇蛊惑人心吗？” 第58章 猜疑 章小天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女生宿舍，“学长，麻烦你啦。” “小事儿，大家以后好好相处。网络中心那边我去走个流程，多分给你们一些IP，以后就不用抢来抢去的，”章小天潇洒的挥挥手，“都回去吧。” 楼管阿姨十分震惊的盯着章小天，“驻守此地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男生带着这么多女生下楼的，这小子什么来头。” “谢谢你啊小天，这些原本应是我这个女生部长的责任，”钱灵苦恼的说道，“我跟同楼层的新闻广播学院沟通了多次，可每回都是僵持不下。” “这几个宿舍的女生们彼此已经带着心结，由你们来交涉肯定针锋相对，”章小天轻松的笑道，“换个局外人来谈至少不会心生排斥，再加上我一个男的跑进来协调疏通，女孩子嘛，在我面前总要收敛一些私下里的张牙舞爪。” “你说的太对啦，有些时候，女生们的团队协作由男生来主导确实有奇效，”钱灵笑呵呵的说道，“你怎么对女孩子的心理这么清楚呀。” “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想起自己刚进女生宿舍楼时唧唧喳喳的一团乱麻，自己离开时服服帖帖的一团和气，章小天不禁也有些微醺自满，“想不到我做起群众工作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天分。” 乐言打很远处就看到章小天在一圈花团锦簇中走出女生宿舍，走近几步看清楚男生脸上那份怡然自得的神情后更加醋海滔天，想好的查岗借口全部抛之脑后，只想着今天丢开了脸面耍赖打滚也得让他答应一些避嫌守礼的要求。 “那我就先走啦，”钱灵的手机响起，“喂李科，我马上就来。” 章小天转身吓了一跳，乐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此刻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钱灵离去的背影。 “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章小天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瞧你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乐言瞟了男孩一眼，“原本要来捉个jian，现在暂时没工夫跟你计较，走。” “干嘛去啊？”章小天被乐言拉着走了两步。 “追踪敌情，及时通报。”乐言兴冲冲的说道。 “别追踪了，我知道他们要去那里。”章小天站定后说道，“只是我不太想告诉你。” “小天，我知道你同情李科之前的境遇，也对C姐先前的摇摆不定有些不满，”乐言急切的说道，“不过C姐现在已经幡然醒悟，跟叶明翔那边也已彻底了断，但是李科一直躲着不给机会复合，C姐几日来愁的柔肠寸断啦。” 章小天沉默的望着乐言，依然举棋不定。 “现在这个节点非常关键，差一步可能真的留下遗憾，”乐言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是李科的好朋友自然也了解他的真实想法。他伤了感情也伤了自尊，现在只是赌气逃避。可是藏在他心底的女孩，恐怕一直没有变过吧。” “李科是军械爱好者这事相熟的朋友都知道。恰好科大就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军迷社团，C大学生也可以加入。那个地方没有女孩会感兴趣，倒也有极小一部分女生愿意加入，无一例外都是为了陪伴自己的男友。”章小天淡淡的说道，“钱灵愿意。那么程欢呢？” 科大动力工程学院为国家级科研项目尤其是航空航天发动机领域输出了一大批优秀人才，科大校友们在核心岗位各领风骚屡创佳绩，也为母校带来无上光荣。为了做好相关事迹的宣传推广，科大将一座大型试验室改造成为军迷社团的陈列仓库。由于得天独厚的资源渠道，里面摆放着军事爱好者如数家珍的各式宝贝，而仓库中间那架修缮一新的歼八战斗机，作为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里守卫着祖国天空的代表机型，更是李科这类重度军痴心中的神明。 “哇。。。”李科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后，站在战斗机的前方仰视那极具特色的前舱，“这是属于男人的终极浪漫！” 钱灵仰望眼前这架庞然大物，又瞄了眼身旁心满意足的李科，轻笑着友情提示，“国庆假期深度开放，到时候你可以上去试坐一下。” “我已经报名啦，”李科嘿嘿一笑，“就像昆虫的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痒，这剩下的几个星期可就太难熬了。” “为什么它最特别，给我讲讲吧。”钱灵莞尔一笑。 由远及近的两人面目渐渐清晰，李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眼睛里放出明亮的光彩。身旁的女孩静静的听着，偶尔转头凝望时巧笑嫣然。此情此景令程欢心头微涩，努力平复起伏的呼吸后快步上前。 “C。。。程欢？”李科露出惊讶的表情，略微一想后说道，“这两天学生会里事情多，昨天忘记回你的电话了。” “刚刚小天给我发信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钱灵轻轻一笑，跟程欢点头示意后说道，“你们有事先聊，我就先走啦。” “来，坐着说吧，”李科引着程欢来到草坪一旁的长凳。 听着李科声音里的平静淡然，程欢忽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暗忖两人从何时起仿佛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之上。 “钱灵就是校运会时跟你合影的那个女孩吧。”程欢来时的路上酝酿了好几个谈话的版本，伤心难过、声嘶力竭、甚至腥风血雨，却唯独没料到是在这种平和中带着疏离的气氛里开始的。 “说句你可能会觉得虚伪的话，”李科强笑着说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对她留下任何印象，只是后来提起时才发觉有这么回事。” “李科，”程欢闻言心头一酸，“你知道我最担心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我们闹矛盾的时候，别人趁虚而入对你关心陪你开心，然后你认为遇到了一个更值得去爱的人。” “程欢，你用趁虚而入这个词对我和钱灵都不公平，”李科不敢回望女孩注视的目光，“昨天叶明翔还跟我发短信。” “他就是个混蛋！”程欢怒不可遏的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记不清楚啦，我只知道自己说了些祝福你们的话。”李科转过有些僵硬的脖子望着程欢，“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是真的。”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嘛？”程欢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隐藏，其实承认了也没什么丢脸的，”李科轻声笑道，“可是我不敢爱你了。” “为什么？”程欢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爱上你的这段日子，我很不开心，”李科语气低沉的说道，“没有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模样，还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前前后后输了个彻底，也输了你。” 程欢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原本静候佳音的两人对视一眼心知不妙，刚要准备出声劝慰时手机声响，程欢看清是叶明翔的号码后顿时悲愤难忍，对着手机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咒骂，情绪激动处连家乡方言都脱口而出，把一旁的女孩们吓得瞠目结舌。 “叶明翔那家伙又泛坏水啦？”安琪义愤填膺的问道。 “他就是想要鱼死网破，跟我这边蔫坏的应承着还是朋友，转身就跑到李科那边恶心人家，”程欢愤怒的说道，“我真是眼瞎啦，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种烂泥一般甩脱不掉的人啊。” “C姐，现在看清也不晚，只是要想办法解除李科的误会，”乐言急切的问道，“刚才你们谈的不理想嘛？” “之前的心结太深，他对我的信任原本已经岌岌可危，那还经得起这种心思恶毒的挑拨呀，”程欢气苦的说道。 “好歹大家相识一场，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吗，叶明翔这个家伙的人品也太差了吧。”原本就怀有成见的安琪越想越觉不齿，“C姐你也算是遇人不淑，这以后怎么摆脱啊？” “叶明翔这事做的确实小气，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出局之后的撒泼打滚，”乐言看着程欢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赶紧劝慰道，“或许过些日子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自己都觉得有失风度，应该不至于一直纠缠下去吧。” “乐言，你的性格就是太过柔弱，又总爱把他人想的通情达理，可很多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安琪的情绪已被感染，“对于这些人，春风般熙和的温暖只会滋养他潜藏的幽暗，刀锋般凛冽的寒冷才能冰封他躁动的阴狠。” “你想要干什么呀，”乐言目瞪口呆的望着安琪，“你可别乱来。” “我要曝光他，渣男。”安琪有些按捺不住。 “乐言，李科和钱灵今日去科大这事是章小天告诉你的，”程欢有些犹疑不决的说道，“李科又很看重小天这个朋友。所以我最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这件事里隐隐约约有你男朋友的影子呢。” 第59章 回不到从前 “安诚，辛颖要退学的事你知道吗？”安琪望着默默吃饭的男生。 “为什么，”宋安诚猛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辛叔叔肯定很生气，妈妈也会生气的。” “因为她在学校的状态很不好，”安琪稍作停顿，“你的状态也不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宋安诚低下头喃喃的说着。 “大家总爱说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舅妈说别弄脏衣服，你就不会碰任何脏的东西；舅妈说放学后不许在路上玩耍，你到家的时间精确到分钟；舅妈说什么年纪做好什么事情，你的学生时代永远名列前茅。”安琪细声劝慰，“你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听话才做到这些，但真正的原因是你的优秀。你天资聪颖又心无旁骛，虽然遭遇过一次挫折，可是没有人怀疑你的实力。” “安琪姐，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啦。”宋安诚懊恼的说道。 “如今的你考入C大，因入学成绩优异获得奖学金资格，原本还有个视你如命的女友，你不停的收获如春花秋月般美好的事物，可这些都是成长的过程。直到你学会放弃那些注定不属于你的东西，才算真正的长大。”安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怪你，乐言也不怪你。可你若一直像现在这样逃避，每天浑浑噩噩的沉溺在那些精神意淫里，弃原本光明无限的前途于不顾，总有一天连你都会讨厌自己，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秦律已经提前修完本科学业里的全部必修课程，面沉似水的他一刻不停的处理着善后之事，也交接了肩负的院校职责，可他的内心却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曾经坚定不移的道路忽然有些模糊不清，秦律心烦意乱。某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他翻身起床将自己高三那年写的一首原本并无特指的短诗添改几句后放到了校园论坛。 或许是南山对那个女孩的关注早已被许多人留意，或许是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将那个太过耀眼的女孩牵涉其中，这首情诗迅速被有心人不容置疑的冠在了乐言头上。秦律原本想要解释，又觉得听之任之也并非不可，还在犹豫不决时却看到了乐言明显是回应自己的那段视频。秦律瞧着画面里那位女孩每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总觉得背后全是对自己极尽讽刺的嘲弄。 “你这个女人啊，明明对所有人宽厚以待，连北河中学那些只谋一面后对你有所幻想的小男孩们你都可以温柔相容，为何偏偏对我百般戒防，”秦律渐渐滑入心魔却不自知，“除了喜欢你这件事以外，我又曾做错过什么！” 秦律打开了一个隐藏在各种文献资料深处的文件夹，里面是当初唐昊辰发动大量人力物力搜集来的文字图片，只是不知何时辗转流入秦律手中。 章小天胳膊夹着篮球，一脸无奈的望着喋喋不休的乐言。 “我好不容易有些时间，喊你来切磋下球技顺便加热下近来稍稍降温的默契，”章小天打断乐言的牢骚，“我说你到底上不上场啊？” “C姐嘴上没说，心里肯定觉得我见色忘友，”乐言接过篮球，“女孩们的友谊如果出现裂缝，可不会像没心没肺的男生那样一顿烧烤便可以破镜重圆的啊！”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自己想多了吧。”章小天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人家觉得跟你有关系，那我就注定摆脱不了从犯的嫌疑啦。”乐言愁眉苦脸的传回篮球。 “跟你说个事儿，我国庆假期要去参加个全省高校储备干部培训，C大二十多个学院里只选了十个人，”章小天转身一个后仰跳投，“与未来留校挂钩的，不管结果如何总是个莫大的荣誉。” “啊！”乐言忘记了贴身防守，“我都和阿姨商量着七天长假要去你们家玩呢。”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章小天望着刚刚从篮球场边走过的两位留学生模样的白人男孩，“刚才那哥俩是在对咱们吹口哨吗？” “我没留意啊，”乐言环视了一下周围，“不过现在仔细琢磨琢磨，我倒觉得今天大家瞧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恐怕不是，”章小天看了看田野发给自己的微信后咧开嘴角嗤嗤一笑，“有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给了脸面他反而当成梯子蹬着往上窜。” 南山于后半夜放在论坛上的爆料，直到早上被安琪看到时已经传播甚广，想要删除却发现自己权限不够，这才想起对方拥有比自己更高的管理级别。 更让安琪焦虑不安的是另外一个匿名ID放在网上的一张照片，一头凌乱秀发的乐言用一双迷离的眼睛望着镜头，慵懒的倚在副驾座椅时丝毫没有留意皱起的短裙已将修长白皙的双腿暴露无遗。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用匿名，就是因为信任越来越匮乏！既然注册ID需要实名认证那么发帖的时候也应该使用实名嘛。”安琪气愤的拿起手机，“宋安诚这小子明明当着我的面删除了所有照片并且发誓没有备份啊！” “X事件刚刚发生后的那几天，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的我确实闹过一些笑话，本以为雁过无痕，不曾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被人惦记着，现在反倒成了我是同性恋的佐证，”二人并排坐在校园一角的长椅上，章小天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下面几条写着我如何欲擒故纵又是如何宁缺毋滥的明显逻辑不通，既然我是同性恋，干嘛用尽手段也要将你追到手里？应该说我是双性恋才更加合理嘛！” “小天，”乐言心里乱作一团，“你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生气啊，我真的看不出来。” “你指温佑初给你拍的那张照片？还是南山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些生气，”章小天淡淡的说道，“又或者你指的是早就认识南山这件事？” 乐言瞪大眼睛望着章小天，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个人真的很懂攻心为上，你这种习惯单向思维的人自然看不出来，”章小天沉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在那其中有几段文字是以对话形式记录的。一方自然是他本人，而另一方的语气口吻字词习惯等等，对于日日相伴的我来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谁呢？” 手机短信响起，章小天低头一看，“南山就是秦律，你有权利知道。这些材料是我收集的却不小心落入他的手中。我会尽量妥善处理此事，非常抱歉！唐昊辰。” 校园论坛上许久未曾发声的唐昊辰在主页写了一段文字，“删掉！或者身败名裂！” 下课许久的教室里只剩辛颖一人静静的坐着，漫无目的的瞧着窗外渐渐转黄的树叶时，与匆匆赶至教室门口的宋安诚目光相交。 “安诚，你看这些快要凋零的树叶，跟去年教室外面的那些多么相似，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辛颖痴痴的说着。 “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宋安诚坐在辛颖身旁，“我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放弃了对你的情义；你也变了，曾经那么胆小内向的一个人，竟然会用这种阴暗的方式去报复一个完全无辜的女孩。”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辛颖轻轻的问道。 “那么多的东西都已经改变，即使回到从前也不会再是曾经的我们。”宋安诚回答的直白。 “你看清楚，”辛颖将手机相库里的全部图片包括乐言的、辛颖本人的、还有与宋安诚有关的全部照片永久删掉，“咱俩是记忆超群的书呆子，更相信自己的大脑，因此都没有备份的习惯。” “既然回不到从前，”宋安诚定定的瞧着辛颖，忽如一阵微风般吹满了整张脸的微笑，“那从今天开始，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你教的？”程欢简直不敢相信，“安琪，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嘛？”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安琪笑呵呵的说道。 “都看到照片了吧，非逼着我用这种方式自证取向！”章小天在自己的论坛主页写道，“竟然有兄弟私信我的匿名ID追问还有没有更诱惑的，有没有你们心里没点数？可是尺度再大一点的我还敢发吗？” “章小天处理的不错，”程欢微笑着表扬道，“这明显是维护你的意思嘛，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律的事儿还没过去呢，”乐言捧着哭丧的脸说道。心中一边暗想，温佑初在工业园赛车那晚拍的照片对于章小天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秦律这个人他打从开始就不喜欢，自己与秦律的那几次对话，经过这个心机男巧加裁剪之后表述出来，看在章小天眼里完全成了另外一幅意味不明的光景。 乐言拿起手机，看着与章小天的微信页面里只有自己发出的几条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直接打电话约出来见面。”程欢鼓励道，“跟李科这几日猫捉老鼠一般的情景让我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不要对着手机猜对方的心思，越猜越错的离谱；第二、对着喜欢的人别顾及什么脸面自尊，先把人哄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加倍找补回来！” 第60章 得失有幸 秦律非常后悔，倒并不是担心唐昊辰义正言辞的威吓，而是因为自己这猪油蒙心般的混乱举动将乐言推向了更远的距离。“章小天发出见面的邀请，看来唐昊辰已经告诉他了，原本也早就想跟他聊聊。”秦律欣然赴约。 “小天，我们又见面啦。”秦律来到茶馆二楼，在章小天对面落座。 “学长好，”章小天洒然笑道，“约到这里还是想给学长留些颜面，毕竟在这风口浪尖之时，让有心人看到我们单独交谈的场景，免不了会生出一些对你不好却接近真相的猜测。” “小天，你很自信。那咱们就把事情敞开了说吧。”秦律明白今天的对话已经无需客套。 “学长先说。”章小天明显也是此意。 “没错，我很喜欢乐言！虽然夹杂着理智和疯狂，但也并不全是单恋无果的自欺欺人，”秦律有些遗憾的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已经快要推开乐言的心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最后一刻撞上一堵令人绝望的南墙。” 章小天心思一动，表面却毫无波澜，“你想表达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我曾经以为即便是你赢了，也是因为时间、距离还有乐言那颗视忠诚为无上铁律的心，”秦律悠悠的说道，“可后来我终于明白，你得到乐言只是因为那个我永远不会知道的原因，那堵隔绝了所有外人只允许你进入的叹息墙壁。” “我本来有些迁怒于乐言，可听你这说话的一贯套路，我反而准备原谅她了。”章小天淡定的说道，“毕竟以她的思维逻辑，恐怕被你这九重天五大洋的转了一圈后，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自然也没办法跟我坦白什么。” “不要怪她，”秦律轻轻一笑，“那几次与我的交谈当中，人家可是一直在维护你。”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章小天直视秦律的眼睛，“从今往后，别碰我对象。胃疼就多喝酒，嗓子痒就吞玻璃，睡不着就吃安眠药。别想法设法接近她，别没事找事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别有点成绩就跟她耍酷炫耀，别费尽心机扰乱她的心境。我很清楚明里暗里想追乐言的人有很多，你也只是坐在台下期待幸运降临的众多爱慕者之一，没什么与众不同，一样的希望渺茫。” “既然那么多人想追求乐言，你会挨个上门警告吗？”秦律回望章小天攻势如潮的目光。 “你认为我独独坐在这里跟你掰扯，表明你还是一位不同凡响的选手喽？”章小天失声笑道，“你错了，我找你是因为你心肠不好。我看了你的论坛主页，可以想象面对面时你指桑骂槐的跟乐言说了我多少坏话！我当然没有直接问她，不想让她为难更不会中了你的离间。你的处事之道被无数闪耀的战果裱金加冕，以至于让你产生了万事万物一通百通的错觉。但是对于爱情，如果你搞不懂两情相悦，起码要明白先来后到，这是规矩，更是人品。” “章小天，”望着起身准备离去的胜利者，秦律心有不甘的追问，“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吗？” “白痴，是爱情！”章小天咚咚咚走下楼梯。 “喂！”章小天竟然主动来电，惊喜不已的乐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哦，我马上下来。” “完了完了，他这会儿就在楼下，可我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洗，”挂断电话后乐言反而措手不及，“被秦律如此诛心的招数膈应之后，他不应该这么快就想见我的呀。” “口是心非的女人，”安琪作为单身人士的怨念又一次激荡而起，“带着我的祝福滚去见你的男人吧，女生两天不洗头这种事男生一般都看不出来的。” 乐言羞涩一笑，甩上挎包准备出门时，手机忽然响起。意料之外竟是爸爸的来电，乐言愣在了原地。 “电话里听得出来你还不知道此事，原本想当面告诉你的，”看到乐言脸上的表情后章小天说道，“看来就在刚刚家人终于通知了你。” 章小天回校后与薛家人保持着联系，薛晓谨上午打来电话一番试探后才知道，可能真如薛养善猜测的那样，乐乘风夫妇还未将奶奶突然离世的消息告知乐言。 “或许是后半晚起夜急了些，多年梗塞的奶奶一头倒地，直至凌晨被发现时已经错过了抢救时机。”薛家毕竟与乐家沾亲带故，薛养善的父亲与乐言奶奶也算是五福之内的亲戚，旁敲侧击间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奶奶送到医院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强挺了半日后溘然而去。” “爸爸已经给我买好了明日的机票，”乐言讷讷的说道，“葬礼后天举行，家中灵堂摆设七天。” “差不多刚好与国庆长假重叠，没有耽误你的学业，”章小天说道。 “你。。。不陪我一起吗？”乐言闻言后茫然无措。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资格参与。”章小天淡淡的说道，“你也应该要学着面对这些家族之事了，咱俩的事情等你长假归来后再说吧。” “可那是奶奶啊。。。”乐言心有不甘。 “为了奶奶你更要好好的完成属于自己的这份责任，”章小天望着一脸无助的女孩，“也为那些过往的未尽之事画个句号吧。” 听到这些似有暗示的话，乐言歪着头仔细瞧着章小天的脸庞。明明感受到了自己热切的眼神，章小天却不动声色的目视前方，似乎言尽于此。 “你去见了秦律，对嘛？”马上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乐言不想暂别前的对话以这种乏味的方式结束。 “他这人比较极端，我担心他还会做出过分的事情，”章小天说道，“于是给他心头除了除杂草。” “可我觉得他好像也给你心里种下了一些东西，”乐言幽幽的说道，“你今天说话的态度语气唤起了我一些非常不好的回忆。” “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得真快，跌跌撞撞的一路走来，许多深信不疑的东西早就变了模样，”章小天终于转头望着身旁的女孩，“接下来几天你我都要各自面对一些重要的问题，分开一段时间也可以认真想想许多之前被忽略的事情。” “小天，”乐言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对方不冷不热的面孔后也只能盘亘于胸口，最后变成了一句轻轻的问询，“明天你会来送我吗？” “当然，”章小天扯开嘴角轻轻一笑，“上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乐言微微点头，转身走回宿舍楼。迈上台阶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有些冰凉。 秦律将自己主页的南山二字改回秦律，删掉了过往三年多的全部动态以后，写下最后一段文字，“梦里收到一封请柬，于是我尝到了这世上最苦的糖，饮下了这世上最烈的酒，见到了穿上婚纱后最美丽的新娘。你笑起来真好看，一副嫁给爱情的模样，大家也都说着祝福的话语。而我的第一次心动，始于心甘情愿，终于愿赌服输。你就是我的贪得无厌，我的咎由自取，我的徒劳无功，终于也是我的得失有幸。” “不要用一副歉意的表情看着我，好像真的有人始乱终弃一样。”钱灵释然的说道，“我们只不过吃了几餐食堂，去了两次图书馆，还一起看了架飞机。” “以我现在的立场，很多话说出来既显得虚伪又好似给自己留着退路，”李科诚恳的说道，“但是有些想法一定要让你知晓，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替代甚至备胎的意思，只是。。。” “你不必纠结，我都明白。不过细想起来对你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怨气，”钱灵仰起头笑着说道，“我对军事知识的兴趣爱好已经被激发出来，只怕以后要独自游览那个充斥着雄性气息的展场啦。” “这么快就说清楚了？”程欢不敢相信。 “不然呢，非要出现一些有辱斯文的撕扯纠缠才算合情合理的分手场面吗？”李科哂笑道，程欢明明说过相信自己可以处理，结果还是颠颠的吊在一旁全程关注。 “今天的事怎么会与分手二字扯上关系？”程欢睁大眼睛说道，“我必须要强调一件事情，你和她以及我和那谁，只是一段细枝末节的插曲。我与你的恋爱关系从校庆至今，根本不曾中断！” “啊，我那会儿开始就算是你的男朋友了？”李科有些跟不上程欢的节奏。 “当然啦，我的微信头像是你的球衣号码，背景屏保也早就换上了你的照片，这难道不是女朋友的仪式感嘛，”程欢摇晃着自己的手机，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扭扭捏捏的不敢查证，却阴阳怪气的责怪我不够意思。” 李科嘿嘿一笑，伸长手臂将女孩搂入怀中。程欢将手悄悄探入李科衣内，两根细长手指夹起腰间嫩肉灵巧的一扭。 “哎呦，”李科倒吸一口凉气，“请对行走的情药温柔一点！” 树叶渐黄的林荫小道上，一对周身散发着欢喜爱意的青春男女，依偎挤攘着的左摇右晃的前行，唯有环在男孩腰间与女孩颈间的手臂一刻也不曾松开。 第61章 乐家人 温佑初很清楚奶奶在乐言心中的地位，尤其是遭遇巨变之后的家庭里面，老人几乎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可看到女孩从出站口走出来的表情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乐言，你还好吧？”温佑初接过行李箱后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乐言故作轻松的回答。 “寿数由天，节哀顺变。”温佑初有些担忧，“你毕竟人在千里之外，乐叔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红白礼事自有流程，奶奶的遗体已经火化了，只等明天丧葬礼毕，就可以入土为安。” 夜幕降临，S市的万家灯火透过车窗忽明忽暗的扫在乐言脸上，像极了女孩此刻阴晴不定的心情。 “在想什么呢？”温佑初柔声问道。 “小天说，”乐言紧了紧眉头，“在那个漫长的黑夜里，奶奶瘫软扭曲的躺在地板上，也不知道脑海里都在想些什么。孤独、恐惧、无助，或许还有疑惑，疑惑自己能否见得多少次午夜入梦的那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温佑初一愣，没有想到这些伤情之至的话竟然会从一个外人口里说出。 “想着你与章小天那相恋相依的阵势，我还猜测会不会出现他与你一起奔丧的情景呢，”温佑初觉得之后几天肯定会反复提起奶奶的事情，这会儿刚接到人还是应该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他有些特别要紧的事情，确实抽不开身。”乐言下意识的解释。 “你还真的想过要把他带来啊，”温佑初不禁失笑，“虽然年轻人大都不会忌讳嫌恶此类白事，但是这种场合硬让他来也不合礼数的。” “原来他不陪我一起，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应该。”乐言心中默想，也不知道安慰和失落哪个更多一分。 车子在门前停下，乐言接过温佑初手中的行李箱，定定的望着眼前这栋寂静无声的房子。一个多月后重回此地，身旁没有章小天的陪伴，院中没有奶奶的等候，乐言蓦然发现自己还是那个看到困难就想逃避的孩子，所谓的成长只有在独自面对强大于己的敌人时才能辨出虚实真伪。 温佑初在身旁说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传入乐言的耳朵时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乐言知道这个想要陪伴自己的人终归也要走开，挥手道别后，乐言拖着拉杆箱推开大门走进院内。 听到房门响动，正在客厅等候的乐乘风坐直身子，望着轻手轻脚走进门厅的女儿。 “爸爸，”乐言略感意外，“为什么不开灯呀。” “刚坐下的时候天还亮着，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乐乘风这才发觉自己已在漆黑一片的客厅中待了许久。 乐言打开了一部分顶灯，无声的坐在父亲对面的沙发里。 “你妈妈前几天一直失眠，明天又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我让她先去睡了。”乐乘风似乎感觉到家里太过安静，下意识的说明了一下。 “哦，”乐言倒没有多想，“爸爸，你看起来也很累，快去休息吧。” 乐乘风没动，乐言也只得低头相陪。宽敞而空旷的客厅里，父女两人坐在稍显昏暗的灯光之下各怀心事的保持着沉默。 “我之前已经多次提出让你奶奶搬到二楼，想着清晨黑夜间也好有个照应。可老人家腿脚不便，不愿意每日攀那几十级台阶。。。” 乐乘风低沉的说着，分不清是对乐言的解释还是对自己的宽慰。 乐言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慢慢后仰轻轻倚在沙发靠背，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着，雕梁画栋的设计格局、凸显立体的艺术墙面、海洋蓝色的巨型窗幕，直到最后，女孩的目光毫无意外的定格在那盏华美的巨型吊灯之上，“太阳照亮白天，月亮照亮黑夜，你照亮我，直到永远。” “我到家啦，正在看那盏吊灯呢。”乐言发了一条信息。 “早点休息吧。”章小天迅速回复。 推开卧室门，精神有些涣散的乐言被吓的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后不禁苦笑。一件黑色的礼服悬挂在床边的衣架，上方斜斜的搭着一顶女式的黑色礼帽，肯定是困极的妈妈等不到自己的航班，只有将明日的装束先行备好放到自己的房间。 乐言躺在宽大的公主床上翻滚了几个周身以后猛然起身，忿忿的拨弄着散乱的头发，“在学校有女人陪着，在家里有男人陪着，现在难得一个人睡竟然已经无法成眠了嘛？” 左思右想片刻，女孩夹着一个枕头准备换房。轻轻走到门口时略一沉吟又回身来到书柜前，寻摸了半天拿起一个身材丰满玲珑的动漫模型，“那家伙说了几次要带走的，结果还是把你忘在这里，男人的承诺果然是保险公司都拒绝赔付的条款！” 乐言溜进曾与章小天耳鬓厮磨多日的客房，这张床的尺寸稍小一些，可一个人躺上去还是有些不着边际。乐言侧躺着拿起手机，“入睡前想的最后一个人和睡醒后想的第一个人，有权利让我开心或者难过。你会怎么选择？” 困意渐渐上涌，乐言瞧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性感妖娆的动漫模型，抱着章小天用过的枕头舒心的叹了一口气后缓缓闭上双眼。有意无意中，刚刚写好的那段文字变成草稿留在了输入框未曾发送。 大部分参加葬礼的宾客已在殡仪馆的仪式结束后离去，陪送骨灰下葬这最后一段路程，只剩下关系极为亲近的家族成员以及零星好友。 烛龙公墓位于S市以西二十余公里的市县交界，依山环水、宁静祥和，是老年人口中的风水宝地。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封墓，乐家兄妹三人站在众人前排，静默哀思。 已有十余年未曾回国的乐济海比乐乘风年长几岁，可是久居海外养尊处优，单从容貌来看反而比操心劳神的二弟年轻许多。 “说了多少次要到我那边看看，总是因为各种事情未能成行，”乐济海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谁知世事难料，倒是我先回来看您了。” “怪我，”乐乘风近几日的情绪十分低落，“总认为前院的事情不能拖着，后院的事情可以缓缓，呵，这次却是真的不用急了。” “二哥，千万别这么说，”三人之中的小妹乐音摘下墨镜，连声劝慰，“养老送终原本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事，大哥前些年出国养病又因家事挂身一直未归，至于我嘛，不让她老人家见到后烦心就算是一种孝道了吧。这么多年一直是你跟嫂子照顾妈妈，今日这些亲戚里面谁也不能挑出个是非来。” “乘风，别跟自己较劲，医学上这是意外，命势里也算是注定，”乐济海看出了二弟的落寞，“妈妈出身于书香世家，一生之中又最是以你为傲，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想不通，又怎么舍得迁怒于你。” “瞧瞧你，眼眶怎么还红了，大家都在后面看着呢。”乐音赶紧将手中的墨镜戴在二哥脸上，却在抬手挽发间偷偷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点。 封墓礼毕，众人鞠躬后离去。林念君上前挽起丈夫的手臂，却发现对方的身体非常僵硬，没有如从前那般每每肢体接触时的温柔回应。 “都结束了，回去吧。”乐乘风的声音有奇怪，视夫如命的林念君自然听得出来男人强行压制的哭腔，止不住一阵心慌意乱。 “念君，别担心。乘风他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伤感，你赶快送他回去休息。”乐济海在一旁安慰，“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 齐佳文拉起乐言的手轻声劝慰几句后回身上车，温佑初载着家人离去。 返回殡仪馆将余下的收尾之事完结后，乐家族内成员也终究各自散去。 乐言坐在车子后排，安静的听着大伯和小姑的对话。 “怎么不带小奇回来啊，他的中文还能说的利索吗？”乐音笑着问道。 “这个月轮到他妈妈，”乐济海一边开车一边答道，“老外的法律对这家门里的私事管的特别严，非监护期要先打电话问询，没征得对方同意私自见孩子还会吃传票。我不想跟那女的废话。” “你们两个也真是冤家，都这样了还不离婚，一副跟对方死磕到底的架势。”乐音无语的说道，“难道又是为了孩子这个悲情的理由吗？” “那你可猜错了，现在的孩子比我们想得开，”乐济海一阵苦笑，“乐奇上次闯了祸后竟然比我嗓门还大，说什么这点破事别跟他瞪眼，下个月不在身边时我只会记得他的好。” “离不了就和好，你是男人，主动一点。”乐音打开遮阳板的镜子开始补妆，偶然间发现后排的小姑娘正歪头望着自己，“言言，女人要随时保持美丽。” “小姑，”乐言笑着说道，“后面车上那位就是你的土豪男友吧。”封墓时乐言听到了身旁妈妈和齐佳文的舌根。 “还有他土豪男友的儿子。”乐济海神补一枪。 “怎么着，妈妈刚刚驾鹤西去，你这个做大哥的就要光荣上岗了吗？”乐音一双秀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儿子虽然三十不到，可在社会上闯荡多年早已分门独户，我跟蒋兴波相处这段时间总共也没碰上他几面，碍不着我什么事。” “子承父业，都是在地产圈里混，哪能分得清楚，”乐济海叹息一声，“罢了，曾经的小妹转眼间也要奔四啦，只希望你快乐舒心就好。” 第62章 竖子难教 “不是扫你的面子，晚上真有约了。”乐济海说道。 “言言可一定要去，”乐音转头望着乐言，“给小姑撑起这个场面。” 乐言从刚才的话里隐约听出对方家人似乎并不同意两人的事情。望着姑姑一脸希冀的表情，乐言虽然没有什么心情也只有应承下来。脑海中不禁想起章小天转述家族事宜时对这位小姑红颜蹉跎的惋惜之情。 乐音妩媚大方敢爱敢恨，在迎新联谊舞会上一眼相中大四学长苏远，随即开始了猛烈追求。几番轰轰烈烈的爱情攻坚战后终于旗插城头，两人郎情妾意的出双入对羡煞一旁众人。 苏远是家中独子，毕业后纠结许久最终返回了家乡城市。之后三年的异地恋虽没有消减两人的爱情，却终究埋下些许怀疑和计较。乐音毕业后被家人极力劝阻，没有立刻遵守追寻学长而去的承诺，另一边等待了三年的苏远也早被父母的反复催促逼到墙角，积蓄已久的负面情绪在一通互相质问的电话里彻底爆发，盛怒之下的乐音将手机丢出窗外。第二天寻遍了小区未果的乐音准备补办电话卡时才发现身份证被悄悄藏了起来。 乐音不禁感叹父母永远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你若是有他们对我的信心，就会知道再多给我一些时日避过了风口浪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朝你飞奔而去。”乐音悲伤的想着。 几日之后，乐音在母亲的监护之下前往营业厅补办了电话卡。打开手机那一瞬间，连珠炮一般的短信提示与未接来电情景回放了一颗从愤怒到忧伤再到哀求直至绝望的心，仿佛感知到乐音终于开机了一样，一条带着婚柬图片的彩信传递了两人最后一次心有灵犀。 乐音既怨苏远不能体谅自己从未放弃抗争的苦心，又恨对方这么随便的找个女人便把自己替换下场。愤怒不甘之间，乐音接受了妈妈的引荐，比苏远还早一个星期举行了婚礼。 “不愿被提及，又担心被忘记。想让你吃醋，又怕你祝我幸福。”短信发出去后石沉大海，乐音拿起捧花走进坐满亲朋好友的礼堂。 一年后，乐音在苏远的QQ空间里看到了一张婴儿小脚的照片，下面写着一行语义双关的文字：祝今后的我们，各自骄傲。乐音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痛哭不已。 第二天，乐音发现自己被苏远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伪装和报复骤然间失去意义。回到家中，乐音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摆满饭菜的餐桌中央，围着厨裙的男人将碗勺餐盘摔碎后最终还是坐到面无表情的乐音面前，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钢笔一笔一画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仿佛用尽了对妻子所有的爱意，也带着一些早有预感的平静。 乐言知道小姑自那之后一直单身，而因不愿迁就才一直不婚的她，为何接受一个儿子只比自己小十岁的鳏夫这段信息，就已经不再属于章小天资料库里的内容。 蒋氏旗下的地产公司在市郊刚刚交付一处高档楼盘，小区配套的商业写字楼被整体打造为一座星级酒店。 “这打眼望去，谁不说是一对姐妹花。”蒋兴波年愈五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形也保养的不错，只是头顶的发量已经抵抗不住岁月的冲蚀，“快，上座。” 餐桌一旁的年轻男子原本一脸不耐的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上，没想到自己老爸的小女友出现后，又跟着进来一位小女生，正是下午人群之中那个一袭黑衣遮身却挡不住清丽明艳的女孩。 “乐言是我二哥家的女儿，”乐音嫣然一笑，“可别乱说差了辈分。” “今日不宜荤腥，以素淡为主。”蒋兴波爽朗的笑道。 “蒋总，这边大小还坐着个人呢，你也不给人家介绍一下。”年轻男子开始宣示存在感。 “蒋协宇，我儿子。”蒋兴波笑骂道，“还以为你准备一直闷着葫芦不开腔。” “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还没有呢，”将协宇坐直身体望着乐言一本正经的说道，“蒋氏全额子公司协信地产总经理，年方二十八，一个亿的小目标今年已经提前完成。” 乐言礼貌一笑，算是回应了对方毫不掩饰的侵略眼神。 “吉隆坡的行程原本安排在下个星期，考虑到你们家中的未竟之事，我又推迟了一周，”蒋兴波轻按主宾席上的呼叫键，示意总台可以上菜，“这次你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正好，多订两张机票，我也要去见一位潜在的优质合伙人，”蒋协宇起身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酒壶，“乐言也去。” “奶奶的灵堂闭坛后，我的长假也刚好结束，”乐言出声婉拒，“到时候就该回去上学啦。” “我的公司里今年新招的全是大学生，很多都还没有毕业，”蒋协宇走到乐言身前端起酒杯满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没那么死板。” “小蒋总太过殷勤了些吧。”此人酒桌之上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乐音开始后悔不该带上自家小女孩出席这种场合。 蒋兴波发现乐音明显不满的眼神后，赶紧出声劝阻，“回来坐好，今日叫你来是给乐音端茶倒水的，不是让你在人家小女生面前显摆那几分浅末的道行。” 蒋协宇悻悻的回到座位后，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喝了酒就是一家人，亲上加亲。” “我去趟洗手间，”乐音盈盈起身，“言言陪我一起吧。” “就我现在这一身打扮，他竟然还有心情泡我？”乐言站在洗手间的盥洗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你长成大姑娘后这气性竟然真的全熄了，原以为白天时的文静淑雅全是鼻子里插葱搁那里装像呢，”乐音摇头说道，“我也当还你是曾经的暴力小魔女才敢带你来闯荡江湖的，让你爸知道了又该骂我为老不尊啦。” 言多必失，乐言只得浅浅一笑继续做出文静淑雅状。 “更没想到这小蒋如此的急不可耐，一会回去你别说话，也别喝酒，老蒋如果栓不住自己的儿子，我可顾不上什么和谐场面，”乐音轻皱眉头。 手机声响，乐音接通电话后示意乐言先回房间。 餐桌旁只剩蒋协宇一个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抬头望见乐言独自进来后，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咧嘴一笑，“你们乐家的基因真是不错，女娃娃一个个全是千娇百媚的模样。” “谢谢。”乐言将这句言语轻佻的话强行转换成普通的夸赞。 “可是仙女到了年纪总要下凡，”蒋协宇放下酒杯，紧紧盯着乐言眉目如画的容颜，“咱俩做个交易好不好，我自有商道，决不会让你们吃亏。” 乐言没有开口，心中却非常淡定，“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你这扑楞两下翅膀后满地掉铜板的招式，撼不动我根红苗正的三观。” “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叫她一声妈妈！”蒋协宇一脸淫邪的神情。 没料到对方所谓的交易竟然是这个路数，乐言原本打好腹稿的回击诸如金钱粪土之类的言论悉数落空，只有呆若木鸡的愣在座位上默默重塑自己粉碎的三观。 “后妈难当，你这孩子我更教不了，”站在门口的乐音不想再往前迈出一步，“言言，走吧。” 乐音拉着乐言快步走出酒店大堂，在闻讯赶来的蒋兴波出声劝阻之前消失在大厦门口。 “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乐言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色老头儿给自己儿子制造机会的时候，我与他就没什么好事了。”乐音反倒毫不在意，“这什么鬼地方，早知道就自己开车来啦，这大晚上的找谁捞我们。你手里有一呼即到的资源吗？” “我没有啊，”乐言拿出手机，发现网络信号奇差。 “呵呵，那个温佑初。。。”乐音意味深长的瞧了乐言一眼后心下明朗，“懂了，不是他。” “喂，老海，”信号时断时续，乐音对着手机大声说道，“别装啦，知道你根本没约。海韵酒店，导航过来接我们。告诉你啊，荒郊野外两个勾魂夺魄的大美女各自套着一身黑衣杵在路边呢，出个事就上新闻，麻溜的！” 望着身心舒畅的小姑，乐言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呢。” 两个女人形象略微不雅的蹲在路灯下面，举头望着一弯明亮的月缺，开始了一段跨越时光的情感交流。 第63章 路灯下 “小姑我这一辈子打从有了嫁人的念头，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就从未变过。”乐音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烟，薄烟雾笼的眼神里尽是对过往的怀念，“即使我的名字被钢印钉在那张结婚证里，即使我的前夫心知肚明却仍怀着虔诚的期待，即使那个人断了与我的一切联系甚至严词警告彼此相通的同学好友不可多事，我仍然不改初心。不是我没想过，更不是我没试过，只是不行，真的就是不行。” “小姑，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乐言轻声说道，“可是掐指算来他的孩子都十多岁了吧，你们已经真的错过。” “没有人再劝慰我，因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明白，我与他已经没有可能。”乐音的声音听起来仿佛飘在云海天边之外，“我的执念可以不在乎时间空间，甚至不在乎他的想法态度，毕竟我爱他与他何干。但是无论多么虚妄的故事也总要有个归宿，而当我幻想与他的剧情时连个属于自己的角色定位都找不到。” “小姑。。。”不知为何，最近诸事烦忧的乐言竟然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直到有一天，苏远的妻子联系上了我，”乐音忽然提高音量，然后瞧了眼一脸忧虑的乐言，“不错，我当时的想法和你一样，正房找上前任，总不会是送温暖的。” “不过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有些窃喜。你无所不用其极的躲了我十几年，却被自己的老婆捅破了那张令人窒息的封锁，”乐音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她自报家门后我甚至还恶毒的想过，就为了这十余年青春走向落幕的时光，就为了那无数个夜晚情上心头却无处消解的哀愁，我也要毁掉你这苦心维护的家庭。” “她都说了什么？”乐言透过昏暗的路灯快要看不清楚小姑的面目。 “她说自己得了重病，医生说只有一年。”乐音看了看手中的香烟后轻轻甩掉，略微有些羞涩的说道，“这些年的口红全给了烟嘴，就从今晚此时起，戒了。” 乐言目瞪口呆的望着小姑，发现她身上原本放浪不羁的散漫气质在说完这句话后神奇的慢慢收敛。 “蒋兴波那个色老头，肯定以为自己捡着宝贝了，还是个不求名分的傻宝贝儿，”乐音言语里满是不屑的嘲弄，“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车，儿子明确表示反对也不介意，虽然这很可能也是那对算尽人心的父子打好的掩护，以防我之后会有过分的要求嘛。除了还没把我骗上床以外，一切都那么完美的如他所愿。” “小姑，难道你是在做战前演练？”乐言为自己的猜想感到一阵咂舌。 “哈哈！这就是我为什么独独跟你坦白此事的原因，不愧同是乐家的女子，深知我心哪！”乐音一手揽过乐言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指着天上弯月放声大笑，神情里竟然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癫狂。 “可是。。。”乐言被晃的左右摇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曾经把困难想的太过强大，包括我的家人，他的妻子，空间的距离还有错过的时间等等。但是我错了！我的父母极力反对可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他的妻子寿数难长因为爱他甚至主动与我联系；空间的距离在有了他妻子提供的坐标以后再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而时间。。。！”乐音一双秀目同时滑下长长的泪珠，“时间终究站在了我这一边！” 乐言用双臂将泣不成声的乐音紧紧搂入怀中。 温存许久，情绪平复下来的乐音坐直身体后泪中带笑的说道，“他爱我，越是防的狠绝越说明他还爱我；我也爱他，越是经年累月越是爱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当后妈，特别是一个十五岁有了独立思想的男孩的后妈。” “于是你就准备拿那个蒋协宇练练手。”乐言哭笑不得，“他那么自命不凡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这事估计后半生都会留下精神阴影。” “蒋兴波那个色老头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吸引了我，”乐音冷笑着说道，“我之所以接受他的追求，还不就是因为他刚好中年丧妻又带着一个大大的油瓶。” “小姑，这件事细论起来还真不好说谁吃了亏呢，”乐言竟然开始立场动摇的同情起了那对父子，“你提人家名字的时候别总带上色老头儿几个字嘛。” “我一个如花似玉的高级金领做他一个土老板儿的小蜜，没上床就不算吃亏嘛？虽然我非常警惕的虚与委蛇，可他毕竟是此间老手，彼此又是明面上的情侣关系，稍不留神被摸个手臂碰个腰臀的我也不好发作。”乐音语重心长的告诫小女孩，“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对于两性之事就是太过开放，很有问题。” “我要是问起小姑拿跟旁人结婚这事来与男朋友较劲算不算太过开放，会不会被一怒之下的某人丢在荒郊野外。”乐言默默腹诽。 “过去大半年了，那个可怜女人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虽然周围没人知道这件事，可是我就觉得上天在看着，于情于理我都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窃喜，”乐音幽幽的说道，“我只有认真的充实自己，读书写字健身美容。等到那个时刻终于来临时，不顾一切的朝他飞奔而去！” “小姑，你真勇敢！”乐言由衷的赞叹。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太聪明了，无论生活如何虚张声势的造谣恐吓也欺骗不到我。”乐音望着一脸崇拜的侄女，“只不过活的太明白的人终究太累。” 两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到最后直接勾肩搭背的坐在路灯下面，乐音高声起了个头后乐言也跟着一起哼唱起来，“我在凌晨三点醒来的夜里想起了失去的你，曾经说着永远一起，后来各奔东西，一句有空常联系，成了我们青春的墓志铭。” “我会为小姑保守秘密。”乐言看到大伯的车子从远处疾驰而来。 “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想我呢，竟然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乐音不禁苦笑，“这以后可不敢再胡闹了。要开始洁身自好培养口碑，毕竟那位曾经的学长最爱吃醋。” “大伯，我们家门前那条小道这两天正在整修，你车子好进不好出。我就在这里下，反正进去拐个弯就到。”乐言下车后跟大伯小姑挥手道别，汽车驶离时窗内乐音含笑投来的那一眼舒心惬意长久的停留在乐言心间。 猜想爸爸妈妈早已入睡，乐言推开院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前。寂静的黑夜中，从打开的窗户里飘来的声音特别清晰。 “老人家生前的确留下一些遗憾，乘风大概是想到这些才伤心难过，但也不能把所有的罪责全压在我头上啊，”林念君在电话里跟齐佳文抱怨着，“老太太最大的不满，便是因为言言跟我生出的那些龃龉摩擦。可她弥留之际嘴中念叨的竟然也只有天天二字，大家为何不能将心比心呢。” “没有送奶奶最后一程，您会原谅我吧，毕竟奶奶终于可以与乐天相聚啦，”章小天坐在校园的路灯下面，对着明月举起手中的酒瓶，“别人虽然不懂我却一直明白，最爱的孙子陪在身旁，才是您长久以来最大的心愿啊。” 第64章 真爱如墙 乐言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可以体谅老人的心境。某一个孩子被偏爱几分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奶奶抱怨妈妈执念于逝者而忽视生者，虽说含着替乐言讨公道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整个家庭着想。毕竟无论人前人后，奶奶从未表示过更爱孙女这个似乎得到大家默认的立场。 乐言发现自己真的非常擅长为他人解释。 就像章小天这几日的不冷不热，乐言十分贴心的为对方找了培训太累的理由，可看到聊天记录永远都是以自己的对话框收尾时，女孩还是止不住的神伤。 “你说我的自卑早已不合时宜，可是无论我拼尽全力堆砌出来多高的骄傲，也总会在见到你的瞬间土崩瓦解。”乐言侧卧在床上望着眼前的动漫模型自言自语，“但愿你的一生，被人收藏，妥善安放，不会颠沛流离，四下飘荡。” 灵堂开坛后，乐乘风却身体抱恙几乎卧床不起，林念君如天塌了一般床前榻尾的寸步不离。乐言作为家中独女，义不容辞的担起了接待宾客入堂吊唁的主人之责。 连续几日的情思烦忧令乐言的脸色有些苍白，在宽大的黑服衬托下更显得娇媚柔弱楚楚可怜。 温家人齐齐上门吊唁。齐佳文看到孤零零的乐言站在灵堂向宾客弯腰回礼时心疼不已。想交代温佑初留下帮忙又觉得好像不合礼数，只能带着惋惜喟然离去。 温迪和冉苒几个年轻人也纷纷上前轻声劝慰。 七日之期接近尾声时，乐音翩然而至。这才发现竟只有小姑娘一人在灵堂内挺着，顿时心生愧疚。 “前几天那个色老头。。。蒋兴波又来纠缠，我好费一番功夫才将他撇清，临走前竟然还代儿子询问与你的可能，被我亲切友好的问候了先人宗亲后终于彻底消失，”乐音找了套孝服给自己换上，“你大伯本来还想在国内撒欢几日，忽然接到儿子报信说老妈好像跟隔壁老王有情况。他屁股插了火箭一般赶回奥克兰后才发现中了娘俩的激将之计。虽说还有些嘴硬，不过那副身体也应该顺着这条给足颜面的梯子滑溜下来了吧。我们这几个大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反倒让你一个孩子为我们的老娘守孝，惭愧之至呀。” 丧期只剩明日一天，乐音晚上干脆留了下来。原本想着三楼既然有间现成的客房刚好可以将就，没想到乐言非要拿自己的闺房交换，经验老辣的小姑发现乐言脸色憋的微红，断定其中必有猫腻，一番言辞逼供下，扭扭捏捏的小女孩招了个透底。 “那现在什么情况，还是不上不下的悬着呢？”乐音开始全盘分析。 “小姑，这事说来话长了，明天再跟你细聊吧，”乐言实在招架不住，只有假意打了一个呵欠，“今天好累呀。” “那好吧，明日再审。”乐音转身进了卧室。 乐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明明浑身酸痛疲乏却毫无睡意。今日再次见到小姑，让她心绪难平。 乐音那晚一番真情吐露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改变。旁人会以为这个每日如迎风飞扬的海鸟一般的女人又撞上了什么五迷三道之事，只有乐言明白小姑的心思脉络。虽然苦盼多年的恋情终于重燃生机，可毕竟太过曲折总透着一股虚幻缥缈，直到跟自己的小侄女交心交底后，仿佛一段无根浮萍般的美梦终于照进现实。乐音知道越是此刻越要沉住气，可久旱十余年的心灵仰望着即将倾注而下的甘露，那溢满周身的欢喜怎么可能分毫不漏的收敛压抑。 小姑对爱情的执着勇敢让乐言敬佩不已，那些历经岁月的绝望煎熬却是乐言无论如何也不愿承受的。 与章小天分开了只有十多天的时间，乐言已经体会到天涯有穷相思无尽的恨别之情，十余年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明明在最好的年纪相遇，却非要等到老来健忘唯有相思时才自怜自惜嘛。 “顺着毛捋这招怎么就不灵了呢？”乐言愁肠百转，坐起身又给章小天发了一段苦情无比的文字，“在我的世界里，你曾经占据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无底黑洞。白天我漫无目的绕着洞口一圈一圈的游荡，到了夜晚我身不由己的掉进洞里一刻不停的下沉。因为这里有你曾经的气息，因为想你想的生死相依。” 屋门忽然被推开，乐音探进半个脑袋，“瞧你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我这么一个大美女活成这副衰样就没能给你提个醒？发什么信息，直接打电话！” 乐音重重的关上屋门，哐当一声敲醒了乐言的迷惘，一阵气血翻涌直冲脑门。 章小天看到乐言发来的哀怨文字，心中十分不忍，正想着如何简单有力又稍加抚慰的回复时，电话来了，乐言杀气腾腾的声音透过手机澎湃而至。 “章小天，没完没了是吧！”乐言彻底放弃怀柔战术，“我帮你参加了奶奶的葬礼，我帮你守了七日的灵堂，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好让你身无牵绊的奔赴前程。你倒好，因为别人几句语焉不详的诛心话语，给我撂挑子使脸色！” “啊。。。？”章小天预料之中的软语呢喃未见踪影。 “怎么，你不服？”乐言提高音量，“好！你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胸肌哦不胸口，大声说一句，奶奶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没说与我无关啊，我还是很感谢你。。。”章小天赶紧低声安抚。 “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原本一直等你主动告诉我秦律到底说了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想听啦！”乐言深吸一口气，“我就想告诉你，很多方面你确实优秀，可唯独爱情面前你就是个弱者！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终将悔恨一生！在婚礼上，当你把戒指套在另外一个女人手指上时，你会后悔；在卧室里，当你老婆告诉你她怀孕时，你会后悔；在父母面前，当老婆和你大吵大闹不可开交时，你会后悔；在孩子面前，当你陪着他打篮球可老婆说玩物丧志时，你会后悔；在病床上，当你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你会因为当年听信了旁人一句挑唆就放弃我而追悔莫及！” “秦律说，我们能在一起是因为一堵隔绝了旁人的叹息墙壁，”坦白心事的章小天仿佛也在扪心自问，“我们对彼此的非你不可总让我想起X事件。。。” “如果真的有隔绝他人的南墙，”乐言无比坚定的说道，“白痴，是爱情啊！” 吐完一番振聋发聩的宣告乐言迅速挂断电话。慢慢平复了起伏的胸口之后女孩忍不住眼波流转启齿轻笑，那抹点在眉心的哀怨借着穿窗而入的朦胧月光均匀飘散。 “小姑，如何？”乐言对着屋门大喊一声。 “就是这个范儿！”门外传来偷听墙根的某人由衷的赞叹。 次日，乐乘风身体明显好转后接过了乐言的主人之责，“言言，辛苦你啦。” “为了奶奶，不辛苦。”乐言仰起头笑得很甜。 乐乘风神情一愣，女儿这状态不像妻子形容的那么低沉嘛，偏头看向另外一旁的乐音，“你刚才抖什么呢？” “心中有曲自然嗨。”乐音隔着二哥瞧了瞧乐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还有最后一天，你无论如何也再坚持坚持。”乐乘风无奈的说道。 “一过酉时七点就是正式结束。哦对啦，乐言今晚就交给我吧，”乐音笑呵呵的说道，“小女孩这几日劳苦功高，整个人的气质也被此间场合感染的有些阴郁，我带她去个人多的地方换换心情，保证后半夜送回来。” 刚刚下楼的林念君与丈夫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嗳，知道你俩在想些什么。我毕竟是长辈，怎么可能带乐言出入那些风月场合呢，”乐音言之凿凿，“就是见几个大学同学，有个留校的已经是副教授级别，还有个在国外当老板的，全是精英人士，言言去见见没有坏处。” 第65章 人生导师 乐言被小姑一番浓妆艳抹塞进车里时就觉得事有蹊跷，趴在车窗上望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无语凝噎。 “乐音，见个大学同学需要打扮的这么妖艳嘛？”这位小姑子的事迹足够写一本自传，跟自己那个也能出一本书的女儿一同夜出，林念君始终觉得心底发虚。 “我们家言言现在可是正经人家。。。那什么大家闺秀，”乐乘风也有些担心，“早点把人给我送回来。” “放心吧，两个正经人家的良家妇女出去见朋友，又不是去钓凯子，走啦。”乐音一脚油门，在已经反悔的乐乘风出声阻止之前溜之大吉。 “小姑，你别忽悠人，这种绝对算是风月场合！”乐言站在酒吧门口，望着二楼T台前沿那个围着钢管扭动身体的妖娆女子，耳朵还没适应震荡在周身空气里的电子音乐。 乐音瞧了瞧手中的号牌，拉起小女孩往酒吧深处走去，环形吧位里已经坐着两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 “家教太严，迟到啦迟到啦，”乐音端起酒杯满上，“自罚一杯。” “音妹儿，你这个借口太不走心啦。”一头爽利短发的女人笑的不能自持。 “小钟，你这笑容很伤我心。我也没说自己啊，”乐音将酒杯递给身旁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乐言，“你爸爸妈妈管的太严，迟到只能认罚喽。” “小姑，”乐言愁眉苦脸，“我不太会喝酒的。” “这可不是酒，”乐音神秘兮兮的说道，“这杯叫成人礼。” 乐音打开手机，将女孩仰头痛饮的画面拍了下来。 乐言一杯下去，虽然度数不高仍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朦胧间看到乐音又要给自己倒酒，刚想出声劝阻时没忍住饱饱的打了一个酒嗝。 “乐音，这小姑娘神似你当年的风采，细看之下还多了一分娇媚婉约，”戴着红边眼镜的女人眼神一转，“你今天。。。不会是要给我们放个大大的卫星吧。” “这是我小侄女乐言。你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说的我好像真如窜天猴一样上天入地的折腾，”乐音话锋一变，带着淡淡的哀伤，“其实我就是个爱而不得的女子，守着一个念想平淡无奇的虚耗着生命而已。” “劝你多少次也不听。咱们不提现在，就说当年校园里那么多优秀的男生惦记你这朵校花，我都转交了多少封写给你的情书，可你就是认死理啊，时至今日，你怎么还是不肯放下呢。”小钟叹息一声转头望向乐言，“小姑娘，一看你也是学校里的女神级别，可别学你姑姑把本该鲜花漫天的爱情坦途生生搞成降妖除魔的西天之路。” “我没想放下，也不后悔，”乐音笑着说道，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戴着红边眼镜的女人，“行啦！好不容易聚一次，不提烦忧，易欣你们先下场，我再跟这只雏凤补补学前班课程。” 两个女人手拉手蹦蹦跳跳的进入舞池，随着音乐惬意自如的摇摆着身体。 “宿舍三姐妹，”乐音望着迷迷糊糊的乐言说道，“本以为熟悉过去已经难得，没想到还能知晓当下。” “小姑，你在说什么呀，”乐言觉得口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想起是酒，“怎么也没个果汁矿泉水之类的。” “苏远的妻子告诉我，我的闺密室友易欣和苏远如今在一所大学里任教。”乐音望着舞池里那抹红色的身影，眼神里全是当年校园里欢笑流泪的青春记忆。 “啊，什么时候的事。”乐言替小姑感到一丝难过。 “我没细问，已经是副高职称，想必也有好多年了吧。”乐音淡淡的笑着，“我不怪她，苏远肯定重点叮嘱过她。即使易欣透露消息给我，那个阶段时间不对机遇不对，除了一地鸡毛不会有任何结果，徒增烦恼外也伤了往日的情分。” “无论如何也不能滴水不漏的瞒着你这么多年啊！”乐言始终愤愤不平，“女人的友谊！” “你这小姑娘家，怎么会有这种偏颇的看法。”乐音轻抚小女孩炸起的几跟秀发，“这次易欣主动提出宿舍姐妹在S市重聚时，我真的欢喜莫名！如今时间对了机遇也对了，她不说什么我也不问什么，但是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苏远我俩的事情她会管到底。把我丢到那个男人床上之前，她肯定比我还辗转难眠！” “噗，”乐言嗅了半天才选中一杯气味最淡的液体，刚试探着喝了一口后全喷了出来，“小姑，最后那句太不和谐啦。” “小姑可是过来人，女生宿舍里没有家长老师在身边管着，没有男人在身旁看着，胆子大起来议论的那些话题，有多少是和谐的。”乐音凑到脸颊熏红的女孩身旁，狡黠的眨着眼睛，“再说像你这样美艳出尘的女孩，肯定是校园里无数男生的幻想对象。若这点风月情调都扛不住，那你可要每日每夜的神思不净啦。” “小姑，爸爸说了要你早点把我送回去的，”乐言发现小姑的尺度越来越大，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有没有下次不是今天要考虑的事情，”乐音仰头饮尽一杯色彩鲜艳的调酒，“姑姑带你开心去！” “小姑，易欣算是媒人，在她面前你不能太过奔放啊！”乐言急忙往角落里移了半个身位，嘴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家是一个宿舍里分享了四年荤段子的姐妹，谁不知道谁呀，她要敢在我未来的男人面前乱说，就不怕我去给她的夫妻生活添点色彩？”乐音一把拉起蜷缩在吧位最里面的女孩，“女人的友谊嘛，你不是很懂嘛！” 乐音把乐言丢进舞池，一个转身消失不见。迷离闪烁的灯光之下即便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的眉眼，只有暧昧流转在有意无意的碰触和几近可闻的呼吸当中。乐言惦着脚尖寻找小姑，又生怕撞到身边陶醉沉迷的人群，左躲右闪后发现自己离舞池边缘越来越远。恍惚间感应到侧方传来一阵亮光，乐言倏然转头，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脸庞。 乐音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非常满意。乐言侧身立于镜头之前，盛装浓抹丝毫不掩圣洁气质，如谪仙下凡一般初入欲望红尘却绝世独立，四周美艳全部衬为凡尘素土。 “音妹儿，差不多了吧，”小钟出声劝道，“你这成长课堂也进行的太猛烈了些，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以后她会感谢我的，”乐音自信的笑道，“当年我就是缺个尽职尽责的人生导师。” “收到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吧。”意犹未尽的乐音随着车载音乐轻摆身体。 “恩，”筋疲力尽的乐言靠在副驾驶座位，暗想那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偷拍我。 “发给你男朋友。”乐音下达指令。 “啊！”乐言连连摇头，“要不得要不得。” “乐言，要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的爱意，也要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的美丽，”乐音跟小女孩分享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金句，“尤其是当他没在你身边的时刻。” “我觉得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呀，”乐言还是犹豫不决，“我们毕竟还是学生呢，出入这些场合算是超纲啦。” “我一早就发现你在男朋友面前特别的怂，你这么出众的一个女孩，不要把姿态放的过低，温柔和骄傲并不冲突啊。”乐音谆谆教导，“赶紧发，发完才能回家。” 果不其然，照片发出后又是乐言最害怕的石沉大海。她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又删除掉，左思右想后再次拿起手机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境。 一旁的乐音不住摇头，“本来觉得乐家的人里咱俩最像，现在我这一看呐，依然是高处不胜寒。” 乐言推开屋门，发现入户的镜灯亮着，不禁心头一暖。换完鞋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原本还想坐在沙发上缓一口气，忽然听到二楼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念君快步走了下来，“你姑姑说半夜把你送回来，她还真守时。” “妈，你还没睡呢。”乐言看着林念君脸上的面膜，有些哭笑不得。 “女儿三更半夜的不着家，我怎么睡呀，”林念君止不住的埋怨，“你小孩子不缺胶原蛋白，根本不知道睡眠对我这种年纪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妈，赶紧去睡，面膜的滋养水分，睡眠吸收效果最佳。”乐言仰起脸说着，前两天刚看到的广告词现学现用。 “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就该收拾行李准备返校啦。选个那么远的学校，这一天天的还不是把自己折腾的够呛，”林念君刚要转身上楼时余光瞄到女儿在偷笑，忍不住驻足问道，“怪模怪样的，笑什么哪？” “你走的都是现代妈妈的潮流路线，刚才这唠唠叨叨的样子可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呀？”乐言终于笑开了花儿一朵。 “小样，拿妈妈寻开心，”林念君傲娇的迈着台阶快步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此处迎风飞扬的姐妹三人有些眼熟，那说明你与我心心相印！ 第66章 望尘莫及 “生命那么短，世界那么乱。我不想冷战，不想争吵，不愿意浪费和你的分分秒秒。”乐言瞧着自己还未发出的文字，越看越觉得矫情。 “小天，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乐言已经不记得上次通电话时自己那滔天气势是如何迸发出来的。 “嗯，到了培训的第二阶段，把我们拉到了一个红色革命基地，白天上党课，晚上体验生活，”章小天声音里透着疲惫，“明天上午考核后分发毕业证书，下午就返校啦。” “小天，我要跟你道个歉，”乐言鼓足勇气，“昨天态度不好，更不该在最后的时候骂人。” “没事儿，白痴不算骂人，只是对智商的否定，”章小天忽然笑了起来，“咱俩倒是挺有默契，我当时也是这么怼秦律的。特意在他引以为傲的方面精准打击一下他的自信。” “还有就是，我不该大半夜跑酒吧喝酒蹦迪，可实际情况根本不像照片里的那么夸张，”乐言觉得必须要解释清楚，“其实我就开场喝了那一杯，被拉到舞池里也只是发了一会呆。” “我明白，照片只反映当时那一瞬间的局部情景，怎么能还原真实的事件经过呢！”章小天非常大气，“有小姑在的场合经常是灯红酒绿，但是我相信她会护着你。你虽然温顺随和，但事关原则时也有保护自己的小聪明。” “谢谢你的信任。”乐言感到十分暖心。 “小姑那几张照片把你拍的好美，”章小天刚准备吹捧一番时，旁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小天，你去洗吧。” “我觉得这拍照的手法还真是颇有一番讲究，回头再陪你好好练习练习，”章小天笑的轻松惬意，“那就先这样？” “章小天，刚才那女的是谁？”乐言可不好糊弄。 “谁啊？”章小天的疑问不似作假。 “刚才喊你去洗澡的那个女的，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嘛？”乐言已经怒火中烧。 “哦，那个科大的女同学啊，”章小天恍然大悟，“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在红色培训基地又不是住在宾馆，这里只有公共洗浴间，男女同住一层当然要排队洗漱，你又想到哪里去啦！” 等了一会儿乐言依然用沉默表示着疑问，章小天终于不淡定了，“不公平啊！当着你那花天酒地的照片我都选择了信任，你没头没尾的听到一个话外音就要怀疑我吗？” “你的宿舍和公共洗浴间各拍一张照片发给我，还有，”乐言可不管什么公平道理，“你必须出现在照片里！” “你这个女人。。。”章小天话说了一半还是忍了，“等着！” 几分钟后，照片按照乐言的要求发了过来，“满意了吧。” “差强人意。”乐言解除了警报。 “谢谢你的信任。”章小天忍不住冷嘲热讽。 “睡觉前只想跟你说话的感觉，真好。”乐言将陪伴自己十多天的枕头拥入怀里一个翻身滚入被中，“章小天，侍寝吧。” 乐言站在机场安检口对爸爸妈妈挥了挥手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我们两个这么忙还抽时间来送她，”林念君不满的碎碎念着，“可你瞧言言刚才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男朋友又跑不掉。” “思念原本就是缓不来的情绪，年轻人只是随心而为，”乐乘风忽然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不会是嫉妒人家抢走了你的女儿吧。” “她是我的女儿，谁抢得走！”林念君气场十足的说道。 乐乘风手握方向盘一时没有出声，与妻子朝夕相处小半生，怎会听不出她斤斤计较的话语里蕴含着对女儿的不舍。 前后刚好十年，家里送走两位亲人。天天的夭折让林念君痛苦绝望，不知如何面对的她便用冷漠逃避取代了家人间的相互取暖；母亲的突然离世加上自己一时糊涂下的埋怨疏离让林念君彷徨无助，四顾茫然的她终于发现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默默守候在一旁。虽然一家人都未曾明言，可有些变化已经在悄然之间发生。 “想女儿了就打电话，实在不行也就是三个小时的航程，”乐乘风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对于章小天你还真别转不过那个弯。现在的言言很有贴心小棉袄的感觉，却不是咱俩教导出来的，至于是谁的功劳恐怕你我都心中有数。” “小天!”乐言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刹那间欢呼雀跃着飞奔而去。 “我好想你！”乐言紧紧搂着男孩的胸膛。 “我也想你。”章小天用力环抱着女孩的肩膀深情回应。 “有多想？”乐言抬起头追问。 “非常想。”章小天面不改色。 “十分到一百！”乐言不依不饶。 “一百。”章小天哭笑不得。既然无法抗拒，不如乐此不疲。 黄昏的C市婉约迷人，道路两旁尽是枫树的秋黄，刚刚飘过小雨的天空依然浮着雾气，阵阵凉爽的微风袭来，行人呼吸之间都能品到空气里的丝丝湿意。机场大巴的广播正向初到此地的游客介绍C市的风土人情，乐言和章小天挨坐在一起轻声诉说着离别日子里的点点滴滴，二人的腿脚也在座位下面进行着回合制的亲切交流。 城市宣传结束以后，广播里开始播放音乐，一首许久未闻的老歌在大巴里飘漾开来。 “风没有方向的吹来，雨把眼泪落向大海； 记忆是阵阵花香，守着黑夜的阳光； 等待的日子里，你比我勇敢。” “你那晚说的话真的就像一道阳光，驱散了我心头的黑夜，也闪瞎了我的眼睛，”章小天吐露难得的敬服之情，“乐言，你突如其来的勇敢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受了一些现身说法的刺激，也听了一些直指人心的鼓励，”乐言反倒不好意思的笑着，“我虽然不知道应该评价那种人生为好或者不好，但大伯和小姑他们确实活的精彩，曾经未完待续的故事也都有了惊心动魄的转折，回头我再跟你细细八卦！” “你肯定以为这一大家子里总算还有个平凡过日子的人对吗，”章小天哂笑道，“乐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你老爸的爱情故事可是多少年家族聚会上的必备话题，因为太过曲折生生被婶姨妯娌们议论出许多个版本。幸好遇到你妈妈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惊涛骇浪中/共舞双飞，反倒成了一对坚不可摧的良缘璧人。但凡二人中有一个不堪颠簸心生动摇，肯定又会是一段苦情无比的绝恋。” “天呐，这会不会是书中常说的那种叫什么来着，”乐言紧皱眉头，“家族的诅咒，我这种半道出家的应该触不上霉头吧。” “乱说，哪有什么诅咒，只因全是些至情至性之人，”章小天瞧了瞧乐言，“换个说法就是太把爱情当回事儿，还认死理爱较劲。爱上的人如有灵魂共振，那便浓情蜜意厮守一生；若是遇到个不同频道的，就只剩颠沛流离无处安放。” “哎哟，你看的倒是通透，”乐言歪头望着身旁的男生，笑嘻嘻的问道，“那鲜花满天和降妖除魔，你准备选择哪一条路？” “爱很多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情，但是相处却需要两个人的努力，”章小天轻轻握住乐言的手，“以后咱们并肩前行，谁也不许掉队哦。” “我也不想落后，”每每想到此处乐言就倍感压力，“跟你在一起后我比以前积极多啦。虽然不是很喜欢现在这个专业，但课程学时我还是非常上心；院学生会换届我兴冲冲的报了体育部，可他们给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反正就是不要我！” “文史学院也是学校里的大院，体育部里兵强马壮的有几十号男生呢，肯定不愿选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当部长，”章小天忍不住笑道，“早知道你有意进步，我就给你出出主意啦。” “我也就是试试，知道自己希望不大。”乐言稍显羞涩，“我若提前跟你说了可边都没沾上，你又是风风火火如日中天的情景，两者相比好丢人嘛。” “这有什么，只要争取过就没有遗憾。”章小天嘴角一撇，“李科他们过后没准也会后悔，有个美女部长又不是什么坏事，绝对增强内部的凝聚力和对外的号召力，平日里招新时也没几个女生愿意主动加入体育部的。” “我篮球排球乒乓球都玩的顺溜，竟然被拒之门外！李科在体育部很有人脉，也不帮着说和说和，亏我在C姐面前说了他那么多好话。我早把他当成兄弟，他却只当我是兄弟的女人，”乐言忽然想到什么，一脸神秘的瞧着章小天，“这家伙平日里总是和你那么热乎。现在细想一下，他对我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莫非不只有避嫌，还含着吃醋的意味？” “这个老梗你是过不去了对吗？”章小天面部一阵抽搐。 “我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在一个天降异象雷电交加的夜晚咱们又换了回来，你说会是什么情况，”乐言想到此处眼睛忍不住放光，“正常发展下去，章小天明年就可以进入校学生会，保研留校的机会也基本板上钉钉，外语学院里群芳在侧耳语呢喃，出了学院还有校花一朵如影相随，这日子过的会不会太舒心惬意了一些！” “重陷囹圄的乐言依旧不擅长用自己的身份与家人朋友相处，性格又开始变得孤傲自闭，跟事务繁忙的男朋友难免产生矛盾却不会放低姿态转圜调和。而章小天早已今非昔比，任凭乐言花容月貌也不可能惯着她一身的臭毛病，因此但凡一点风吹草动轻则心生芥蒂重则分道扬镳。”章小天似笑非笑的说着，“这一幕幕场景真实可期，绝非危言耸听。” “你。。。！算了算了，就当我白日做梦。”乐言咬着吸管安静了一会儿，自觉从对方的话里琢磨出点其它的味道，“不对，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呀。现在的你确实不同往日，有些瞧不上我了呗？” “我只是依着你的假设做了就事论事的推断，你别胡搅蛮缠啊。”章小天哭笑不得。 “我告诉你，即便我考试成绩全在六十分的边缘试探，即便我大四毕业还是无官一身轻，”乐言指着自己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我也是C大有史以来最无可争议的校花，你如有二心就是不知感恩不懂珍惜，押上我那所剩无几的校园名声也要毁掉你蠢蠢欲动的桃花萌芽！” 章小天强忍住笑意拆挡着乐言的侵袭抓挠。 “笑什么笑，无可争议是大家封的，长的漂亮是爸妈给的，可这出云气质却是后天修养，你只能望尘莫及。”乐言骄傲的说道。 第67章 专属情侣 秋去冬来，光阴如梭。大学校园周而复始的学习生活总让身在其中的人们忘记时间的车轮。 宋安诚直挺挺的站着，任由辛颖将精心挑选的围巾一圈一圈的套在自己脖子上。 “这样才叫搭配。你自己买的那个别戴了，就知道盲目跟风。”辛颖越看越满意，“喜欢嘛？” “喜欢。”宋安诚用双手呵满热气后迅速敷在辛颖耳朵上，张大嘴巴却小声说道，“喜欢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呀。”辛颖拿开宋安诚的双手埋怨道，“再说一遍。” “上课去喽！”宋安诚撒腿就跑，女孩紧追不放。 “部长你好，我是这学期新入的会员。”身后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男声。 正在撰写下学期院系活动的安琪从文案中抬起来头，嘴角刚刚挂起的亲和微笑忽然变得僵硬。 “还记得咱们院迎新联谊时那个大一男生讲的冷笑话嘛？”宿舍里聊天时，安琪旧事重提，“他是00年生人，感觉与99年的师哥师姐们相差一个世纪。” “安琪，这事儿你都记恨人家一个学期了，”程欢无奈的说道，“他只是想抖个机灵活跃气氛，哪想到你会这么敏感。” “本来也都过去了。谁知学生会补新他竟然来了文宣部，”安琪冷哼一声，“那个自信中略带可恶的笑容，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安琪，你既是部长又是学姐，挟私报复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呀？”乐言开始担心那位自投罗网的小学弟。 “那我要告诉你们，他来我部门根本不是误打误撞呢，”安琪越想越气，“这个汪紫来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可却是个闷骚蔫坏的主儿，平时冷不丁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能把人怼的五佛升天。” “安琪，你又夸张了，人家肯定又是说了些自以为逗趣的巧话，”乐言倒是宽容大度，“总归还是他留给你的第一印象太差，触了你的逆鳞。” “呵呵，你知道他怎么评价我最引以为傲的几个作品吗？”安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美色事人，不可长久。” “噗，”一旁的程欢没忍住笑，看着刚刚还高风亮节的乐言学姐一副吃瘪后想要吃人的神情，“这男生还是个文人，可惜不太擅长察言观色。” “现在有些小孩子确实不懂事，该立威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乐言完全变了一副嘴脸，“前几天有个外语学院大一女孩的实名ID，在我跟章小天打篮球的视频评论区里足足列了我七条罪状，什么下手太狠穿的太露之类的，若不是章小天拦着，我定要让她晓得什么叫学姐的规矩。” “议论我的活动方案，点评我的论坛作品，这些我都忍了，现在竟然还对我开会时的仪容着装说三道四，”安琪想到此处不禁七窍生烟，“习惯男式短发不爱梳妆打扮，说我这是因为身旁的人颜值太高，得了放弃治疗综合征。” “这么关注你呀，”程欢心思一动，对乐言使了个眼色，“这小伙子莫不是想要高射炮打学姐。” 安琪瞪大眼睛呆愣两秒后，立刻把头摇得飞起，“不可能，他连副缰绳都没有，我又是匹撒欢惯了的野马。。。” “作孽！这也是他说的段子，竟然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望着两位舍友瞠目结舌的神情，安琪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我现在都害怕跟他单独讲话，稍不留神就来一句古今不分酸腐难耐的话语给你搅的七荤八素，说完后还总是一副自我肯定妙手偶得的欠揍表情。” “平日里不犯二的时候这人如何。”程欢非常感兴趣。 “也确实有些才气，虽然不时把我准备定稿的活动方案改的面目全非，可是细细看完也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原本以为驾轻就熟的文宣部交到我手里后，才发现只有快刀斩乱麻是不行的，汪紫来心思缜密，一句轻言提示经常让我对许多疏漏豁然警醒，现在每次活动开始前只有他点头了我才安心，”说起这些时安琪的表情开始柔和起来，“每每此时，觉得与他共事也算愉快和谐。” “安琪，作为亲密室友，我总在想到底什么类型的恋爱关系适合你，什么样的男生才可以驾驭你，”程欢笑的舒心惬意，“我和李科属于见色起意的两性相吸型，这个肯定不符合你的口味。” 乐言没想到程欢如此坦诚，不禁笑的花枝乱颤。 “女人味和男人味是我俩这段爱情里最好的调味品，这种相处之道还真的特别适合我们，”程欢若无其事的说道，“乐言你别笑，这是羡慕不来的东西。就像你美的跟仙女儿一样，可人家章小天就是不吃这套，所以你们的关系就是主副相伴的夫唱妇随型，虽然怒其不争，不过看你甘之若饴的模样，也必然明白适合自己的才能长久幸福。” “好好听课，该说你了，”看到安琪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乐言瞪眼还击。 “而安琪呢，大家都知道你亲和友善，可这是足够强大的自信支撑起来的平易近人。当朋友没问题，想进一步那可得有足够的实力底蕴，”程欢眼神一转，“没有缰绳，但是可以奋蹄同行。共同进步的事业相携型没准就是你的归宿。” “可那家伙严肃起来算是个正经孩子，刚给点好脸马上会有一辆火车从嘴里呼啸而过，”安琪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迷乱其眼，扰乱其心，虚实之间直捣黄龙。”程欢笑的像头狐狸，“再多说便坏了景致，你静观其变就好。” 安琪与乐言互相递了个眼神，齐齐腹诽，“大家都爱追剧，可别人只是图个乐趣，C姐却看出了哲理。” 圣诞节如期而至，爱凑热闹的年轻人才不管什么文化背景宗教含义，意气相投的同龄人聚在一起，什么样的节日都会过的喜气洋洋精彩纷呈。 “这C市的冬天总觉得缺点什么，”乐言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对着前方呵出一口白气，“你们南方人，永远体会不到风雪夜归人的孤寂和壮美。” “L市已经下过一场大雪，老家的朋友给我发了好多图片呢，”章小天望着张灯结彩的校园，笑呵呵的说道，“今年的气温偏低，玉岭雪山已经开放。想起过年时节我们一家人在滑雪场的嗨皮情景，我都已经归心似箭啦。”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乐言转头望着章小天，“前几天阿姨生日，我打电话问候时她也没跟我提起呀。” “老爸的朋友送了几张门票，也是个临时起意的计划，”章小天得瑟起来，“我们北方人，过年就喜欢跟雪凑个热闹。” “我呢？”乐言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里明显开始翻涌老坛陈酿的醋意。 “你和爸爸妈妈的关系渐渐转暖，寒假春节又是阖家欢乐的时刻，”章小天越想越觉得靠谱，“你刚好借此机会再进一步，生米下锅，炒出一碗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章小天，若不是那日无意中看到刘诗给你发的信息，我都要被你这情深意切的安排忽悠了进去呢，” 一缕挟着冬意的微风穿过发间，乐言捋了捋稍显凌乱的秀发，“小女孩那张雪中自拍还真是抓住了人景合一的精髓。说起生米做成熟饭时，你的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意中看到。。。呵呵，”章小天面色不改的靠向女孩，“所以说巧巧的妈妈生了巧巧，这事儿就是这么巧。” “阴阳怪气！”乐言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爸妈他们报了申根团，签证都下来了才问我要不要一起，这种明目张胆的假意客套考验的不是情商而是眼力劲儿，这个寒假我肯定和给你一起过的，不用费尽心力的挣扎了，有什么计划改成双人份的就好。” “乐言，”章小天一只手环住女孩的后背然后伸进对方的大衣口袋里，“我明明很想你陪我一起，却非要听你亲口说出来，这是不是矫揉造作啊。” “确实矫情，不过看破不说破，我这人就爱给傲娇的人梳毛顺气，”两人的手在大衣口袋里十指相交，乐言眉目含笑，“各留一份对彼此的专属需求，别人满足不了自然也替代不了。” 第68章 全员脱单 虽然往年的平安夜个别学院也会举办一些小型的集体活动，可当汪紫来把自己捣鼓的方案在部门会议上展示出来时，安琪还是犹豫了。 “只是个平安夜，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嘛，”安琪还有另外一层顾虑，“这个日子现在都成了校园情侣的私密时间，恐怕参加我们活动的积极性不高啊。” 没想到这一次汪紫来却非常坚持，不断强调这个节点对于很长一段时间内鲜有集体互动的学院面貌有很强的提振作用。看着男孩据理力争的架势和其他会员兴趣缺缺的回应，安琪一时心软，鬼使神差的接受了汪紫来的建议。 “太英明了，部长，”汪紫来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这个麻烦事是我挑头的，具体工作自然由我来执行，不劳安琪学姐费心。” 兴冲冲的往门口走了两步，汪紫来忽然回头说道， “不过部长大人，活动结束的压轴节目自然是交给颜值与才华并存的女舍七栋五三零，添上乐言学姐日月星辰般的号召力，咱们这次活动的参与度就有保证啦。” 安琪心下一凉，依然强撑着笑容，“你不是说美色虚无，终究不能长久嘛？” “可是众人皆醉，咱们也只能投其所好啦。”汪紫来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晚间安琪将此事一说，乐言立刻摇头反对。 “不行不行，那晚我没空，别说表演节目了，恐怕连充当观众的时间都没有。”乐言连连推辞。 “活动五点至七点，不耽误你们去看电影。”安琪轻轻说道。 乐言急速转着脑回路，想要再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乐言，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程欢看着两个默默相对的女孩，平静的说道，“关于秦律的那段纠葛早已尘埃落定，安琪表弟的事情严格来说你也是受害者。至于这一次，如果这个男孩煞费苦心的筹备活动就是冲着你来的，那避嫌也没有用的。而且我总有种感觉，我们或许都想错了方向，结果有可能出人意料。” “节目我都想好了，咱们姐妹三人第一次同台表演，”安琪站起身扬起笑脸，“乐言吉他、我电子琴，C姐担当C位主唱，如何！” 汪紫来一手策划的平安夜汇演在文史学院的主教楼活动大厅举行。 “你就是个家属人员，穿的这么隆重干嘛？”乐言一脸狐疑的瞧着章小天。 “礼貌。”章小天神秘一笑。 “李科呢？”乐言扭头望着走过来坐到另外一边的程欢。 “跑后台帮忙去了。”程欢伸头跟章小天打了个招呼，发现对方的着装打扮后愣住片刻，歪着头琢磨了一番还是不得其解。 汪紫来和安琪一身正装出现在舞台中央，开始暖场串词。 “这小伙子收拾利索点，还是人模人样的嘛。”程欢靠向乐言耳边轻声说道。 “我越看这两人越觉得般配，”乐言抓起程欢的手说道，“C姐，大家闺密一场，怎舍得有人情路坎坷。这事我决定管到底，不把这二人丢到一张床上，我终将辗转难眠。” 程欢嘴角一阵抽搐，发现章小天隔着乐言望向自己时，赶紧摇头解释，“这个尺度太大，绝对不是我教唆的。” “我知道是谁，”章小天望着乐言一阵苦笑，“小姑为人热情奔放，可毕竟撒着欢野了十多年。她跟你说的故事添没添水分我不知道，可这放飞自我的风月调调你还是少学为宜。” 几人正在窃窃私语，台上两位主持人已经带着笑意下场。一身白衣的李科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中央，含情脉脉的往台下勾了勾手指。 看到那身装束，程欢和乐言立刻醒悟过来。乐言伸手想要抓住章小天，早有准备的男孩一个轻盈的转身躲过魔爪后小跑着奔向舞台。 一黑一白一攻一守间，一曲众人喜闻乐见的情侣热舞激情上演。两位男生在篮球场里无数次奔跑传递和拆挡掩护中培养出来的心照不宣，于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行至高潮时一些耳鬓厮磨的你来我往令台下观众高声叫好，一时间气氛热烈无比。 “章小天！”乐言愤怒值冲破云霄，“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乐言，你是在吃醋吗。。。”身旁的程欢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表情，“吃李科的醋？” “C姐，现在的男生，幺蛾子一出接一出，不可不防啊。”乐言着急上火，也只能言尽于此。 程欢望着乐言一脸认真的表情，下一刻捂嘴强忍笑意，“我的闺密吃我男朋友的醋，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绕。” “C姐，你不知道，他俩好着呢。”乐言坐立不安。 “看你这反应我算是明白那两个家伙刚才为何表演的如此卖力，分明就是在故意撩你呢，”程欢连连安抚，“好啦好啦，马上该我们的节目，不要分心哦。” 章小天清楚此时的乐言战意爆棚，表演结束后躲在后台避其锋芒。乐言瞧着座位上的吉他，暗想那个音孔应该刚好可以套在章小天的脖子上。 “下面有请我的两位美女室友上台，”安琪大声招呼着，“夜空中最亮的星，送给大家。” 三个女孩并没有过多排练，全凭着彼此之间的信任默契将一首浪漫轻快的歌曲演绎的沁人心脾。 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竟然因为一纸通知书相聚在一起，同一屋檐下一年多的时光，相处时间甚至久过家人。不经意间的一句歌词就能拨动心弦，荡漾起那些朝夕之间的感动和温暖。 一曲终了，女孩们手拉手向观众鞠躬致意，刚要在掌声雷动中走下舞台时，汪紫来捧着一束鲜花冲到三人身前。 乐言原本还沉溺在幸福的情绪中喜不自禁，看到此景心头一颤后只想逃离。心有感应的安琪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对着面前的汪紫来挑眉说道，“小伙子，学姐们不仅与你差着一个世纪，还隔着两位优秀的男朋友呢。” “所以，我的出现不早不晚刚刚好。”汪紫来意味深长的笑着。 手拉手的三人同时感应到局势反转。此一时彼一时，乐言和程欢立刻双手上阵一人一边架住羞涩难当想要逃跑的安琪，两双殷切的眼睛望着汪紫来，“小学弟，学姐们只能帮你帮到这步田地。” “我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特别好奇，比如天上的云彩会恐高吗，水里的鱼会口渴吗，还有就是，”汪紫来单膝跪地，“你会喜欢我吗？” 乐言感觉面部开始僵硬，忍不住暗想，“太酸太墨迹，直捣黄龙啊！”转头看着安琪，却发现女孩眼冒星光满心期待。 “我用尽了一切手段去吸引你的注意力，只为今天让你全神贯注的听我说一句，”汪紫来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安琪，做我女朋友吧。” 情投意合的闺密们站在左右两边扶持，手捧鲜花的男孩单膝跪在身前表白，被巨大的幸福团团包围的安琪，意乱情迷间说出一句让自己羞愧了整个大学时光的话语，“啊，只是做女朋友吗？” 须臾之后，安琪拉着两个呆若木鸡的室友往门口逃去。 “C市的地铁四分钟一班，公交车五分钟一班，我们的爱情一辈子就是眼前这一班，学姐请上车！”汪紫来追在身后高声叫道。 在一片嬉笑起哄声中，安琪大声回应，“已经上车啦。” “我刚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表现的那么急不可耐！”安琪又羞又悔，“我毕竟是学姐，又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就没收住呢。” “没事的安琪，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露爱意，永远都不会嫌多。”乐言柔声安慰，却忍不住一脸笑容。 “祝贺我们宿舍，全员脱单，敬礼！” “誓词：我安琪、我程欢、我乐言，” “在这个天，这个地，这条路发誓，” “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可爱，”“耶！” 三个女孩对着着那条蜿蜒前行的校园绿道齐声说道。 第69章 以你之名 两个阵营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上演着东风压倒西风的优势轮转，一如此刻篮球场里竞技双方针锋相对的攻防切换，青春无敌的洒脱张扬穿过体育馆的屋顶四壁，冲破阴冷冬日的灰霾天空，裹挟着校园里年轻男女的好奇目光，将越来越多的行人吸引到不断壮大的围观人群。 这场万众瞩目的校际比赛源于一场血气方刚的口舌之争。时间退回到一个星期前，拥有多名篮球特招生的警院在刚刚结束的省级大学生篮球联赛中过关斩将获得冠军，实力使然本也无可指摘，却在与科大比赛时擦枪走火差点引发群殴。几个头顶冒火的年轻人原本已被劝开，可有位推搡拉扯中吃了暗亏的警院男生始终有些不忿，对着唐昊辰阴阳怪气的说道，“C市双子星的论坛搞得不错，敲敲键盘才是你们的强项。” 警院算是与科大结下了梁子，顺便将无辜躺枪的C大也拖了进来。校方肯定不会插手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唇枪舌战后唯有一场正式比赛才可以让所有人闭嘴。 代表C大参加了篮球联赛的章小天与李科自然责无旁贷。连续几日的磨合训练中，章小天与唐昊辰越发惺惺相惜，渐渐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反倒让一旁陪同的某人生出些许莫名的酸意。 “瞧他俩那腻腻歪歪的模样，你没觉得别扭？”乐言趁着李科跑到场边喝水时悄悄问道。 “有时候挺同情小天的，原以为他找了位女神，不曾想却是个醋神，还不分男女的吃。”还好李科属于少数几个特别熟悉乐言的人，才能在几个愣神中跟上了她的脑回路，“那么我的警报算是解除了？” “程欢一定跟你说过什么吧，”乐言倍感冤枉，“真的不是我胡乱猜测，而是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程欢为了让你少些担忧，确实叮嘱过我一些避嫌事宜，”李科每每想及此处都觉得好笑，“现在你的嫌疑目标已经转移，那我以后与小天的交往便可以无所顾忌啦。” 乐言目送李科撒着欢快的步子奔向球场中间的章小天，心中默念，“这些人一定是打好商量故意逗我的，不气不气，决不能顺了他们的心意！” “乐言，”唐昊辰瞧着那张曾令自己折戟沉沙的如画容颜，忽然间笑容绽放在整张脸孔，“你是个既美丽又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原本我还有些隐隐的不甘，更有些恶意的期待。。。不过现在我认可了你的选择，小天确实很有魅力，一定守住自己的幸福哦。” 乐言目送唐昊辰迈着潇洒的步子跑回球场。接过章小天传过来的篮球时，两个男生相视一笑，眉宇间全是信任和欣赏。 “眉目传情！”乐言咬牙切齿。 兄弟阋墙却外御其辱，平日里大小事皆要一争高下的C大科大又一次站在同一阵线。有些托大的警院低估了主客场的影响力，重建扩容的科大体育馆里座无虚席。场边同仇敌忾的C大科大慢慢将负隅顽抗的警院啦啦队淹没在浩瀚汪洋之中，球场内的主客队伍也感受着倾情呐喊和震天嘘声的冰火待遇。 警院的球员们毕竟没有职业选手的抗压能力，面对这种场景时心理状态无法控制的起着变化。心浮气躁下失误不断，比分被拉开以后眼见大势已去，手里的小动作也开始增多。 上次比赛时唐昊辰就见识过对方的手段，期间己方的一位队友还差点受伤，也正是那次犯规才让双方起了冲突。因此又见此景唐昊辰立刻怒不可遏，马上要跟对方死杠时忽然听章小天在耳边说道，“他们输定了！” 易边再战，唐昊辰一路运球至对方三秒区，熟知此人脾性的警院队员料定他绝不会传球，于是两名球员毫不犹豫的上前贴身夹防。唐昊辰余光瞄到一位队友绕身跑到篮筐侧下方后，一个击地传球巧妙的将篮球传到对方手中。 章小天接到篮球的瞬间一跃而起，绷紧腰腹以下的肌肉狠狠撞开对方已经防守失位的中锋后，保持住上身的平衡将篮球送入篮筐。 警院队那位高大的中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自觉脸上无光于是一个翻身爬起来想要跟章小天争个长短，而上篮得分的章小天径自转身离开，根本不予理睬。 场内场内双双落入颓势，警院已经有人开始退场。 乐言的目光追随着章小天往返奔跑的潇洒身影，不自觉的露出骄傲的神情，“这得瑟孩子，真没给我丢脸！” “你就是乐言？”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乐言的自我陶醉，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女孩立于身前盯着座位里的乐言。 望着对方攻气十足的面孔上满是挑衅的神情，乐言心中大概猜到了一二，“输了比赛，这是要找茬！” “瞧瞧这一脸的冷艳高贵，却是个阳光普照的主儿，”黑衣女孩刻薄的说道，“前任现任备胎千斤顶不计其数，光你们场上的球员里就有好几个与你有掰扯不清的关系吧，哈哈！” “黎霜，上次比赛时就是你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撺掇挑拨，”孟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乐言身旁，“以为这是给自己的男朋友撑腰涨势吗？你是在败自己男人的人品！” “哟，你是在帮着乐言说话嘛，等我捋捋你们二人的关系，”黎霜冷笑着说道，“贵圈真乱！” “黎霜，走了。”一个警院的男生大声招呼着。 “你们输了，”乐言面无表情的说道，“虽败犹荣。” “天时地利侥幸赢了一回，”黎霜依旧心有不甘，“平日里还是男欢女爱八卦舌根更适合你们。” 乐言起身快步走入球场，接过章小天传来的篮球炫了几个花哨动作后，秀发飞扬间一个利落的三步上篮，回头微微仰起秀美的脸庞盯住黎霜，“当女朋友你很失败，打篮球你更菜！下场单挑啊！？” 深冬的天空之上，太阳懒洋洋的应付着世人。 乐言与章小天挨坐在操场一旁的观礼台，感知着彼此身体的暖意。乐言心下一动，将自己颈间毛绒绒的黑白围巾扯出一截环在身旁男孩的脖子里。 “竟然能把唐昊辰和孟瑶撺掇复合了，你还有两下子嘛。”章小天顺势紧了紧女孩主动分享的围巾一角。 “消灭情敌的最高策略就是让情敌们相亲相爱，绿色环保不留后患。”乐言十分满意自己的手笔。 同学好友们渐渐都知晓了乐言吃醋不分男女的奇特属性，虽然旁人总是半真半假的送来同情，可冷暖自知的章小天却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只要控制好火候，每天酸酸甜甜的还挺有滋味。 “还记得我将你拉进黑名单的事情吗？”乐言轻轻说道。 “现在已经成了我的黑历史，相熟的人至今还时常调侃，”章小天略微不爽，“都说我心机深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回想起那天初次见你，真的好美好骄傲呀。”乐言微微有些脸红，“只是当时觉得惦记你还没买张彩票靠谱一些。” “那你算是中了特等奖，”章小天轻声调笑，“还不需要学那些没羞没臊的胆小鬼们，装扮成咸蛋超人或者美少女战士去领奖拍照，因为你已经变成了美少女。” “垂涎欲滴的站在一旁欣赏美景和诚惶诚恐的变成美景供别人欣赏，这其中的差别真的一言难尽，”乐言伸出手对着那轮睡眼惺忪的太阳比出各种造型手势，“还好身旁有个你能够感同身受，否则一切就显得太虚幻了。” “十岁生日那天起我便开始戴着面具生活，欺骗旁人也麻醉自己，时间太久入戏太深以后我都无法确定那个真实的自己还是否存在。”章小天说道，“好幸运，你一头闯进我死气沉沉又毫无转机的世界，击碎枷锁令我重获新生。如今的我才是最真实的！” “我能感觉得到，现在的你跟挣脱了牢笼的小鸟一般，”乐言化手为爪，“要不是我抓的牢固，早飞到天涯海角啦。” “虽然提及此事你总是委屈巴巴的一副被动接受的状态，”章小天瞧着志得意满的女孩，忍不住一脸的宠溺，“可是如今的乐言，兴高采烈时、骄傲得意时、吃醋算计时，甚至伤心难过时都那么可爱，以至于我越来越确信一件事，使用乐言的名字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权利。” “我得到了使用你名字的权利，也收获了靠近你身心的资格，”乐言呵出一口白气，“这世界上最棒的一件事，就是你原本以为没有机会靠近的人竟然爱上了你，当你终于可以拥他入怀时又被他抱得更紧!算来算去，这桩买卖不算亏!”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牵起你的手便是无根浮萍，没有住进你心里就是客死他乡。相爱这件事，总有人顾此失彼又不知所措。可细细思量，依然觉得‘永远在一起’五个字最合我意。 第一次写文，诚惶诚恐，担心半途而废、害怕无人问津，衷心感谢看到此处的天使，祝福你明早为是否扮成超人前去领奖而矛盾，祈愿你明晚因接受校花还是校草的求爱而纠结！^^ 完结！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