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作者:籽潋 文案: 15年前,临城首富沈家丢了女儿。 15年后,有人在谢家见到个与沈太太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孩。 那女孩是谢家保姆的女儿,从小仰仗谢家生活。 孟成悦沾谢家少爷的光,进了最贵的私立学校陪读。这位少爷生性顽劣,简直就是个小疯子,她负责看好他,不被人打死就行。 谢执洲从小被个比他矮一头的烦人精跟着,总想找机会甩掉她。 终于,在他18岁这年,烦人精的亲生父母找来。 他成功甩掉了她。 - 沈家精心为女儿挑选了门亲事。当天,众人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谢大少爷折断一身傲骨,惨白着脸,在沈家楼下站了一夜。 谢执洲拉着小姑娘的手,语调近乎哀求:“悦悦,你再管管我。” 【清冷乖顺小跟班X人骚嘴贱大少爷】 *双C/青梅竹马/狗血出没/甜文,但不保证纯甜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成悦、谢执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穷了18年,突然继承百亿家产 立意:尊亲感恩,传递正能量 第1章 伴生 她负责艳压群芳 2017年夏天。北城,私人会所。 一场豪华盛宴正在露天举行,今天是谢氏集团大少爷成年的日子。 草坪上,一辆线条流畅的限量款超跑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这是谢老爷子送给孙子的成年礼。除此之外,这位大少爷还得到了谢氏集团的高额股份,以及一套顶级住宅。 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人非富即贵,哪怕爱车如痴也不会当众举起手机拍那辆车。孟成悦看了看周围,举起手机,胡乱拍了几张。 “悦悦,你在这做什么?”程叔望了望她身后:“少爷呢?” 孟成悦恭敬道:“还在睡觉,叫我来帮他看车。” “叫你看车,意思是他不来?” “嗯。” “真是胡闹!你赶紧回家叫他起床,老爷子还等着呢。” “好。” 孟成悦知道叫不起这位大少爷,谢执洲睡觉,没人敢去吵他。有人去试过,第二天就被解雇了。但她不能违抗程叔。这是谢家的财务长,在谢伯伯身边待了有二十多年,她从小就知道,想要留在谢家,就必须听程叔吩咐。 南郊别墅区是著名富人区,购房资格严苛,三步一张熟面孔,很多名人。孟成悦不是这里的人,但没人认为她不是。 从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都和富家小姐一样,高中也就读贵族学校。 这些年,谢伯伯待她不薄。 但这些好都有条件,她知道自己的责任。 走进客厅,孟成悦抬起头望向二楼的房间。 楼梯口站着两名穿西装的男人,面露难色,应该也是来叫谢执洲起床的。 林姨刚打扫完卫生从楼上下来,见到孟成悦,摆摆手劝道:“天快亮才回来,别往枪口上撞。” 这个家留得最久的人,除了有谢董事长撑腰的孟成悦,就只有懂察言观色知进退的林姨,谢小霸王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孟成悦不能违抗程叔的吩咐,和林姨道了声谢,拿着备用钥匙上了二楼。 她扣响房门:“少爷,起床了。” “谢执洲,起床。” “起床了,谢执洲。” 房间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成悦做了个深呼吸,拿钥匙开了门。 床上鼓起一团,谢执洲整个人捂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没剩。 他快被烦死了,闷着一肚子火蓄势待发。 “少爷,起床,四点半了。” “滚。”不耐烦的声音从被窝里冒出来。 孟成悦平静道:“今天是您的生日,距离生日宴还有一个半小时。” 被子动了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来搭在枕头上,下一秒,那只枕头朝她飞过来。 孟成悦没躲,反正也砸不疼。 “少爷,起床。” “你是复读机吗?”少年的声音带着浓重不良情绪,濒临爆发。 孟成悦计算过从私人会所到南郊别墅的车程,最多还能再耽误二十分钟。 她走到床边:“少爷,您再不起来,我就掀你被子了。” “你掀一个试试。”被子里冒出咬牙切齿的威胁。 “少爷,得罪了。”孟成悦伸手,一把掀开被子:“少爷,起……”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床上的人一把扣住,用力一拽,猝地被拖到床上。 谢执洲翻身压下来,扯过被子捂住她的嘴。 孟成悦呼吸一滞,出于本能,她屈起膝盖,奋力往上一顶,听见上方人闷哼,她伺机蓄力,全力踢出那一脚。 谢执洲被踹床底下去了。 这一跤摔下去,谢执洲算是彻底清醒了。 “孟、成、悦。” 少年阴狠的低嚎抹了一层毒,孟成悦感觉快被毒死了。 从小到大,谢执洲学什么她就陪着学什么,两人师承同一位散打师父,段位都是一样的,但男女天生有体力差,谢执洲一直都比她强。 她没想到,平时一个能打十个的谢执洲在床上这么弱。 “你给我滚出去!”床沿边响起谢小霸王凶狠的声音。 孟成悦没打算放弃:“不行,我必须看着您起床。” “行,那你看着。”谢执洲站了起来。 孟成悦侧头,定睛一看,谢执洲没穿衣服!她飞快地别开脸。 “看都看光了,还躲个屁。”谢执洲阴冷着脸:“把我裤子丢过来。” 孟成悦把凳子上的衣裤全部扔给他。 “还不走?”他极度不耐烦。 孟成悦担心这位大少爷又耍花招,背过身去:“不能走。”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少爷,您快点。” * 看到安然无恙从谢执洲房间出来的孟成悦,守在楼梯口的两名助理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姨也松了口气。 去往生日宴的路上,孟成悦坐在副驾座上,后脑勺被一团纸砸了下。她回头,谢执洲在后座上坐没坐相,掀起眼皮,声音懒倦:“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砸她,反过来问她,真是毫无逻辑。 孟成悦习惯了他这种嫌弃的口吻,内心很平静:“不知道。” 谢执洲换了另一种句式:“这么烦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孟成悦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谢执洲绷着张俊脸,孟成悦知道,他目前暂时没找到别的挤兑她的词,憋得难受。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的脾气,只要不和他硬碰硬,他哪怕嚷着要去闹海,过会也就冷静下来了。 到了私人会所,孟成悦把熨好的西装拿出来:“少爷,程叔说今天您过生日,要穿正装。” 谢执洲不耐地扯过外套穿上,把领带扔给她,满眼讥诮:“这种带有目的性的聚会也算生日?你信不信,我现在进去,用不了十分钟,他们就会给我塞一群女的过来。” 孟成悦是信的。 除了脾气坏点,没人性了点,谢执洲的家世背景、外形容貌,是豪门富太太眼中的紧俏女婿。 这种场合,想必谢伯伯也会有给他牵线联姻的想法。 她踮起脚尖帮他系领带,还是有点够不着:“你低点。” “叫你吃多点儿不听,长的真矮。”谢执洲嘴上嫌弃,却弯下了腰。 她不矮,是他太高。 孟成悦身高1米68,不算矮,所以并不在乎他这话:“您说的对。”她顺着他。 谢执洲眉目俊逸,身材劲瘦挺拔,撑起了精工剪裁的手工西装。 孟成悦见过其他同龄人,穿西装看着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谢执洲穿上却很好看。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从小跟着跑的小霸王成年了,她也即将成年。 “发什么愣?走了。”谢执洲低眸看了眼她系的领带:“丑死了,你打红领巾呢。” “……” 门口有保镖引路,孟成悦跟在谢执洲身边,其他人对她也是敬重有加。 “等会儿。”谢执洲停下,歪起脑袋,从上到下打量着孟成悦,修长的指尖勾起她身上的衬衣立领,嫌弃得眉头仿佛打成死结:“给我过生日,你就穿这?” 孟成悦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但他从谢少爷眼中看到的是无数个“丑”字。 她抿唇想了想:“那我先回家。” 谢执洲:“你敢。” 她就知道逃不掉。 谢执洲打电话,叫人给她送了套衣服过来。 粉色抹胸小礼服,衣领和腰间缀着一圈含苞待放的花朵,裙摆上的水钻流光盈盈。孟成悦平时打扮很素,但其实她面容娇妍,穿鲜艳的颜色也很好看。 谢执洲瞅着她,总觉得哪不得劲。突然,他伸手摘掉她的发带。 马尾散开,发丝倾泻而下,乌发绸缎般淌在少女光洁白皙的肩头。 “不错。”谢执洲觉得,这样才符合他的审美。 他勾住孟成悦的肩,低声威胁:“一会儿你要是输给那宋美涵,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明白?” “好的少爷。” 宋美涵是宋家千金,看上了谢执洲。两家门当户对,本有意结亲,结果两年前,谢执洲不知道抽什么风,拉着她当挡箭牌,说他两有一腿。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宋家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委屈,认为是她使手段抢走了谢执洲,明里暗里没少给她使绊子。 拉她当挡箭牌,给她招仇恨就算了,还命令她在他生日宴上艳压群芳。 孟成悦心想,谢执洲一定是恨惨了她。 第2章 伴生 “看够了就滚出去!”…… 艳压群芳,是谢执洲派给她的任务。哪怕不爱出风头,孟成悦也尽全力的融入到那群狂蜂浪蝶当中。 这群世家贵公子表面光鲜,背地里不比谢执洲好到哪里去。谢少爷没人性,至少不会玩弄女孩子,而这群人一旦盯准目标,就没剩下多少底线。 一群公子哥见多了温柔甜妹,见到这么冷艳的小美人,眼神自然都落在孟成悦身上。 被抢了风头的名媛小姐们看不过眼,语气嘲讽:“不就是谢少爷身边一个小伴读么?保姆的女儿,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她身上这条裙子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时尚杂志上那条花中少女吗?居然穿到孟成悦身上?!” “高仿吧。” 嘴上这么说,她们心里清楚,孟成悦穿什么用什么都是谢家给的,谢执洲不可能给她买假货。 孟成悦面色平静。 她只负责站在这,谢执洲没让她跟人吵架。 无论身边这群女人怎么挑事,她始终没有回过头看她们一眼。 谢青瀚看向被排挤的少女。 孟成悦性格天生冷静内敛,正好压制住谢执洲那股子骄躁邪性。 这也是谢青瀚把孟成悦放在儿子身边的原因。 “悦悦。”谢青瀚的出现,让那群声音消失。 孟成悦抬起头:“谢伯伯。” 谢青瀚四十出头,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越发英气逼人,他颌首:“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 孟成悦答:“好多了。” 谢青瀚:“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伯伯说。” 孟成悦恭顺道:“好。” “看好执洲,别让他捅出娄子。” “明白。” 目送谢青瀚离开,孟成悦转头寻找谢执洲的身影。 “我当是谁穿的这么招摇呢,原来是谢执洲的小伴读。”漫不经心的女声响起,是宋美涵。 谢执洲说过,不能输给她。 但他没说一定要搭理她。 孟成悦抬眼,扬起嘴角,只一瞬,就又面无表情。 这种无声的嘲讽比骂她一顿还让她难以接受,宋美涵感觉被狠狠挑衅了:“你——”刚想说什么,被同伴拉住了。 “美涵,你跟个保姆的女儿较什么劲啊?人家故意激怒你,好让你丢脸,别失了分寸。” 宋美涵骄傲道:“也是,我跟个小保姆生什么气。” 同伴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天呐美涵,这该不会是拍卖会上那条吧?我还以为是宋叔叔拍下来收藏呢!” 宋美涵勾唇,语气随意:“哦,我爸买给我带着玩的。这款有点老气,我不是很喜欢。” “不会啊!你皮肤白好看!” “是吗?谢谢。” 孟成悦从小待在谢执洲身边,他所见即是她所见,耳濡目染,她对珠宝并不陌生,宋美涵脖子上那条项链至少八位数。 她今天赶不及,没戴首饰。 “不就是块破石头么?”懒倦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谢执洲嗤之以鼻,走到孟成悦身边,不屑地瞥了眼宋美涵,一把拉起孟成悦的手腕:“走,回家拿去。” 宋美涵只觉得气血上涌,比被当众打一耳光还难堪,站在原地气白了脸。 孟成悦穿不惯高跟鞋,被拽得站不稳,跌跌撞撞跟不上,谢执洲嫌她麻烦,抬起手臂,把她夹在腋下拎进了车库。 他拉开车门,把她往里一扔,倾身脱掉她的高跟鞋,左右看了看:“什么破东西,中看不中用。” 他转身走向垃圾桶,扔掉。 反正是他买的。 孟成悦用不着心疼鞋,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光着脚回家了。 她看了眼垃圾桶,想去把鞋捡回来:“少爷,你不用招待客人吗?”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我是礼仪小姐?” “……” 哪有他这么拽的礼仪小姐。 他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飞一样。 一进家门,林姨赶紧递上拖鞋,看到孟成悦光着脚,表情习以为常:“少爷不喜欢你今天的鞋,又给扔了?” “嗯。” “等着啊,我去给你挑一双。” “谢谢林姨。” 谢执洲回房间一顿倒腾。 两个保险柜都被他打开了,开第三个时,他一愣,转过头来:“密码多少来着?” 孟成悦思忖两秒:“你生日后面加个52。” 52,是谢执洲养那条狗的名字。 “是吗?”谢执洲低头输入密码:“我怎么记得是你生日。” ——咔擦。 保险柜门开了。 谢执洲觉得失策了,怎么能在52名字前加自己生日。他立即现改了个,改成孟成悦的生日。 他站起来:“嘁,狗里狗气。” “……” 这人从小就这样,孟成悦懒得和他理论。 看到她漠然的脸,谢执洲觉得无趣:“转过去,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臭脸。” 孟成悦别开脸,举起手上的高跟鞋:“少爷,这双行吗?” “你的东西你问我?” 脱下来扔掉的是他,嫌她事多的也是他。 谢执洲脾气阴晴不定,孟成悦至今无法揣摩出他发脾气的规律。 她语气平和:“您确定不扔了,我就穿。” “穿。”谢执洲把首饰盒塞给她,一把勾住她的肩:“你争口气,别让爷爷瞧上那群庸脂俗粉给我当老婆。特别是宋家两姐妹,丑的可以谋杀我的眼睛。” 孟成悦眼中的宋家两姐妹不丑,特别是宋美涵,就是脾气骄纵点,长得其实很漂亮。 不过谢少爷的审美一向拔尖,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普通美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一路上,孟成悦都没有回头。 引起了谢执洲的不满:“你脖子歪了吗?” “没歪。” “没歪你用后脑勺对着我?” “少爷不想看到我这张臭脸。”她不卑不亢,如实回答。 身侧的人深吸口气,鼻息微促。 孟成悦不用看也能想象出谢少爷蹬鼻子急眼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迟早有天被你活活气死!” 这么大气性,八成是脾虚。 孟成悦保持着侧头看窗外的姿势,不去招惹他。 回到宴会,谢老爷子已经结束致辞。 谢执洲被老爷子叫上去讲话,孟成悦站在台下等着。 他平日里桀骜不驯,在爷爷面前却很会讨喜,孟成悦看得出来,谢小霸王憋着大招,而爷爷就是他的最强后盾。 谢执洲本身气质就极为出众,俊逸的皮囊掩盖了痞坏,褪去私底下的顽劣,众人所见的,是一位意气风发的矜贵公子,很为谢老爷子长脸。 一如谢执洲所料,不到十分钟,他身边就围满了妆容精致的名门千金。全都是谢爷爷瞧上的,他还不能不理人家。 谢执洲忍着不耐,眼神锁定孟成悦。 可能是被他使唤惯了,孟成悦和他之间有种诡异的默契。 她心领神会,适时上前,递出通话中的手机:“少爷,您的电话。” 谢执洲皱眉,十分抱歉道:“我接个电话,失陪。”然后拿着手机潇洒离开。 这时,大小姐们全都看到了孟成悦脖子上的项链。 这是当年谢太拍下收藏那颗重达15.71克拉的紫粉钻石! 谢太生前最喜欢的钻石出现在孟成悦身上,可见谢家对她的态度。 这是当童养媳在养啊! 看到孟成悦锁骨上那串流光溢彩的天价项链,宋美涵脸都绿了,顾不上礼仪风度,直接离场。 几个晚辈闹情绪,并没有影响这场生日宴的进行。 谢执洲是今晚的寿星,全程被老爷子留在身边。孟成悦有些饿了,去自助区拿了蛋糕吃。 怕弄脏裙子,她没敢吃太多。 谢执洲给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当成自己的,因为不知道他哪一天翻脸就会找她讨。 这些东西太贵,她赔不起。 谢执洲被簇拥在人群当中,眼神却飘到了那抹孤独的娇俏身影上。 孟成悦容貌妍丽娇美,眼神却很冷静,平时在他身边看似唯唯诺诺,但其实真正细看,她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冷艳藏不住。 站在一群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中,气场不输任何人。 谢执洲一时间有些恍惚,总感觉这只冷艳蝴蝶不属于这里,迟早会飞走。 * 宴席散场后,孟成悦扶着喝醉的谢执洲上车。 送他回房间躺下,她转身摘下钻石项链,小心翼翼地装进首饰盒。 “少爷,项链放三号保险柜吗?” 谢执洲侧躺在床上,慢腾腾睁开眼睛,黑眸注视着她:“你不想要吗?” 孟成悦:“……” 她没说话。 “想要我也不给。”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憋着坏。 这么贵的东西,给她也不敢要,她怕脑袋搬家。 她把项链锁起来,刚转身准备走,被一旁伸出的大长腿绊了下。 谢执洲收了腿,指着浴室:“放水,我要洗澡。” 孟成悦帮他放了水。 一转身,撞上少年结实的胸膛。 谢执洲低眸,一双漆黑冷眸直勾勾盯着她,目光懒倦,修长的手指搭在衬衣纽扣上,已经解到最后一粒。 他嘴角挑起笑弧,眼神讥诮,像是在期待什么。 孟成悦盯着少年劲瘦的肌理轮廓,眼神冷静,仿佛在看一件还算养眼的艺术品。 脱到最后,反倒是谢执洲露出疑惑的目光,他动作顿住,眼神里全都是茫然。 他是在等她脸红羞耻,想看她失态闹出笑话,然而她没有。 她安静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不,机器会发热,有温度,她没有。 这个女人,血是冷的。 孟成悦静静地等着他结束这场自我表演。 她害羞也是对着心动男生,对着个纨绔大少爷有什么好害羞的。 终于,谢少爷恼羞成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看够了就滚出去!” 谢执洲叫她滚过几百次,但她从来没有成功滚掉过。 不到两分钟,浴室里传出怒不可遏的低吼:“孟成悦你想烫死我吗?你给我死回来!” 孟成悦装没听见,径直下了楼。 烫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叫她放水了。就像去年冬天,谢执洲叫她暖床,被她弄了一床大姨妈,吓得再也不敢让她上他床。 第3章 伴生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颤声问。…… 回到家,孟成悦把裙子换下来挂好。谢执洲脾气古怪,衣服鞋子都是按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制,她还回去,他就会直接扔掉。 衣柜里已经挂了好几套昂贵的礼服。 孟成悦用袋子把它们装起来,准备送去干洗店。 “是悦悦回来了吗?” 孟成悦走进母亲的卧室:“妈,爸还没回来吗?” 徐慧真掀开被子坐起来,孟成悦替她披上外套。 “今天不是少爷生日吗,你爸去帮忙布置,被你谢伯伯留下吃饭了。”徐慧真笑望着女儿:“今天化的这个妆真好看。” “少爷让弄的。”孟成悦担心父亲的腰伤:“妈妈,你让爸还是别出去工作了,等我成年就能去做兼职。” “你刚上大学就去做什么兼职?那样子多辛苦。你呀,就好好待在少爷身边,看着他就行了。” 看着谢执洲,比兼职打工辛苦多了。 不过孟成悦很清楚,任何工作都比不上看住谢执洲。谢伯伯给的零花钱特别多,每个月足有两万。 “是不是没钱花了?”徐慧真眼眶一红:“是妈拖累了你。” “钱没了再挣就是。妈您好好养病,身体好就等于是为我省钱啊。” “好,妈妈知道了。” 徐慧真最开心的事,就是当年领养了这个女儿。 孟成悦也同样感激二老。 她不是爸妈亲生的这件事,爸妈一直都瞒着她,是她小时候从亲戚嘴里不小心听到的。 她们说,当年孟家生意做的很大,开豪车,还有好几套房,但她被领养回家的第二年,爸爸就出了车祸。 亲戚们都说,是她克得养父母家道中落。 听着那些话时,孟成悦心里很难过,她离家出走,想远离过父母不给他们带来灾难。 可爸妈从没嫌弃过她,还和她解释,说不关她的事,是爸爸的司机酒驾造成的意外,依然将她视如己出。 “悦悦。”徐慧真叮嘱:“过几天会降温,要记得添衣。还有,开学后搬进大院,尽量不要和宋美涵她们起冲突,你谢伯伯跟宋老板有生意往来,咱们不能让他难做。” “知道了妈。” 孟成悦平时住在谢家别墅,周末才回家,开学就要和谢执洲一块搬到谢家大院,那儿离学校近。 徐慧真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袋子,愣了下,问:“给少爷的生日礼物,你拿了吗?” 孟成悦:“……没。”谢执洲天没亮就打电话催她去给他拍车,她急着出门,忘拿生日礼物了。 “你这孩子。”徐慧真笑道:“没事,明早去别墅再拿给他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 行李箱轰隆隆碾过地板,孟成悦推着箱子到楼梯口。 林姨正要上去帮忙,只见小姑娘一把拎起了那箱子…… 这姑娘身材纤瘦,力气却大得离谱,偌大一口行李箱,拎在她手里看上去毫不费力。 孟成悦走出大门,蓝色商务轿车等在路边。 “悦悦,给我吧。”司机帮她把箱子放进后备箱。 “谢谢王叔。” 后座车窗开着,谢执洲穿了件白衬衣,可能是没睡醒,小霸王难得保持静态。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在他纤长的睫毛尖端镀上了层金光。 孟成悦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前提是,这位公子不开口。 “半天不出来,等着我八抬大轿进去抬你?” 静态转为动态,美少年形象毁灭。 孟成悦抿着嘴唇坐到副驾座。 老王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笑了笑,刻意缓和气氛:“在古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那是娶妻。” “娶她?”谢执洲哂笑一声,盯着少女没有表情的侧脸,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就这臭脸,娶回家镇宅辟邪吗?” 孟成悦拉背包拉链的手顿住。 这生日礼物不送也罢。 这时,后座上的小霸王突然倾身,探头过来,手指捏住她的脸,像个土匪:“藏的什么?” 孟成悦:“没什么。” 谢执洲轻哼一声:“孟成悦,你想私吞我生日礼物?” “……” 知道是礼物还问。 “不说话是放弃抵抗?” 孟成悦抿嘴漠然。 “怎么,昨晚把醉酒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扔沸水里煮了一顿,想装作无事发生?” 手无缚鸡之力,他还能脱的那么熟练? 孟成悦知道再不开口小霸王就要发怒了:“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她毫无诚意地道歉。 “看在真姨的面子上饶了你。”谢执洲伸手:“给我。” 孟成悦把生日礼物递给他。 谢执洲打开袋子:“围巾啊。” 大概是因为他母亲去世早,这种倾注了感情的礼物对他来说比较难得,谢执洲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真姨的手艺真不错。”他夸赞。 孟成悦:“我也织了一点。”说完,她意识到这话有点邀功的意思,又补了句:“怕我妈妈累着,帮忙织了一截。” 谢执洲“哦”了声,把围巾收起来放好。 “难怪有一截那么丑。” “……” 那么明显吗? * 暑假很快结束。 要去大学报道了,天还没亮,孟成悦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大院不比别墅,隔音差远了,谢执洲一大早被她吵醒,恨不得掐死她。 “孟成悦,你给我滚过来!” 孟成悦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上高中才搬去别墅区,现在又回到熟悉的地方,听见谢小霸王气急败坏的声音,竟然觉得很符合场景,小时候的一切都被成功还原。 站到这扇门边,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执洲,起床。” 谢执洲:“……” “起床,谢——” “闭嘴!”谢小霸王最怕听见她重复这几个字,不得不妥协:“祖宗,我叫你祖宗行吧?你让我睡会儿。” 从小到大,谢执洲叫过她几百次“祖宗”,她已经没有最初那种大逆不道的感觉,当惯了。 孟成悦顿了顿:“我们今天要去学校报道。” 房门打开,谢执洲眉眼间带着倦意,发丝松软,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掐着她的脸威胁:“从现在开始,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咬破你的嘴。” 他转身,倒回床上,又睡过去了。 “……” 昨晚八成又是熬夜了。 中午要带他回家和谢伯伯吃饭,必须赶在十点前出门。孟成悦没辙了,只好走捷径哄着他:“少爷,你乖,起床了。” 谢执洲黑起脸:“孟成悦,你哄三岁小孩儿呢?” “我妈妈就是这么叫你起床的。”小时候他每次都起了。 孟成悦也没想到,这招还真受用,谢执洲听了就真起来了。 * 轿车开出巷子,拐角处,突然有人影闪现到路中间,老王吓得脚下一个急刹。 “洲哥!捎上我啊!”陈铭幻在外面使劲儿挥手。 老王认识,陈家二公子经常蹭车搭,于是直接靠边停下。 “谢谢王叔!”陈铭幻跳上车后,趴到座椅靠背上,咧嘴献殷勤:“悦悦,你吃早饭了吗?我这儿有包子,吃不?” 孟成悦正好还没吃,客气地问了句:“是什么馅。” “你喜欢吃什么?” “肉的。” 陈铭幻变戏法似地变出一只大肉包:“哥懂你吧?拿去!” “谢谢铭幻哥。” 谢执洲不满道:“陈二狗,你家没车吗?” 陈铭幻看着孟成悦,回答:“我家车里没悦悦,你把悦悦借给我,我保证不蹭你车。” 谢执洲:“不借,滚。” 然后陈铭幻就真的被赶下车了。 孟成悦吃完包子,从包里拿出热水壶。 谢执洲朝她勾了下手,她顺从地靠过去。 “孟成悦。”少年的语调阴恻恻:“你是不是看上陈二狗了?” 孟成悦满心疑惑,抬眸:“少爷干嘛这么问。” “不干嘛。”谢执洲往后靠了靠,垂眸盯着她,目光带有审视意味:“要真看上了跟我说,我替你两做媒。” “哦。”没想到这位大少爷还有当媒婆的喜好。 “你哦什么,到底看没看上?” “不敢看上。”大院里的少爷们,她一个也不敢肖想。 “也是。”谢执洲声音慵懒:“就陈二狗那怂样,你要真看上他,我还得替你担心未来的幸福。” “担心我未来幸福?”他这个臭脾气,自身都难保。 “可不么,那胆小鬼,指不定哪天被人一吓,就把老婆送人了。” ……不至于。 陈铭幻家世好,长得好,性格也随和,哪有他说的这么不堪。 “你平时不是和铭幻哥关系挺好吗?怎么背后说他坏话。” 谢执洲被哽了下,黑起脸叫停车:“到了,下车。” 孟成悦看了看距她一百米的校门,还没彻底到。 她怀疑谢执洲让她提前下车,是怕被那群爱慕他的女生看见误了他的桃花。 果然,他一下车,立刻引来一群女生围观。 孟成悦叹气。 * 每天坐豪车来上课的富家少爷,还是本地有钱人,再加上谢执洲那张招惹桃花的妖孽脸,开学没几天就成了公认的新晋校草。 孟成悦和他同专业同班,每天都能看到他被热情漂亮的女生们浮夸地围观,一群小蝴蝶从教室追着他飘到图书馆。 谢执洲似乎还挺享受,每当有女生问他要微信,他的嘴角就会挑起意味深长的浅弧,一边故作高冷地拒绝人家,一边朝她得意地笑。 孟成悦觉得很无语,她又不是他情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从图书馆出来,马尾发梢被扯了下,头顶少年轻嗤:“孟成悦,你是不敢管我了吗?” 恋爱自由,而且谢伯伯没说要管着不让他谈恋爱。 “这不用管。”孟成悦抱着书本继续往前走。 “什么叫不用管?”谢执洲大长腿一跨,追上来挡在她跟前,低眸挑唇:“宋美涵勾引我那会儿,你不是管挺严的么。” 那不一样。 孟成悦抬起头,照实说:“那时候你未成年,不可以——”她没往下说。 谢执洲来了兴致,眼尾斜飞上扬,黑眸染上笑意:“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做成年人做的事。”那晚宋美涵穿的裙子跟没穿似的,她当然不许她进门。 谢执洲“哦”了声,侧眸语调散漫:“孟成悦,你知道宋美涵为什么讨厌你吗?” 孟成悦认真想了想,答:“因为坏人讨厌好人。” 谢执洲:“……” “行,你可真是个好人。自己搭车回去。”他突然黑起脸,凶巴巴的。 之前都是坐车来学校,孟成悦对地铁路线不熟,点开手机地图在原地转了一圈,照着导航光标走。 脚尖踢到前方一把椅子,孟成悦忙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她心惊了下。 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踢到的是一把轮椅。 轮椅上的男人容貌清冷,一身高定西装,气质儒雅,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淡漠迅速转为震惊,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与他身上那种冷漠气场极不相符。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颤声问。 孟成悦愣了下:“孟成悦。” 下一秒,滚轮滑动,眼看就要滑到马路上,孟成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把。 车道上的轿车疾驰而过,轮椅差点被撞飞,男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 “孟?” 第4章 伴生 都是临城名菜。 男人看她的眼神太奇怪,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老熟人。 孟成悦迟疑了一下,问:“我们见过吗?” 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青年脚步匆匆跑过来,神色慌张,恭恭敬敬地询问:“沈总,您没事吧?” “没事。”男人敛眸看向孟成悦。 再次与他对视,孟成悦见不到刚才的吃惊眼神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然自若。 他的表情很平静:“多亏这位同学。” “我叫沈琰礼,这是我的名片。”男人手指修长,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 孟成悦接过名片。 沈琰礼。 金融系客座教授沈琰礼?很有名的年轻企业家,孟成悦听过他的名字。 男人西裤下的长腿看上去很正常,应该是安了假肢,出于礼貌,孟成悦只是扫了眼就没再看他的腿。 手机来电显示“谢执洲”。 孟成悦接起:“少爷。” 电话那头响起不耐烦的声音:“孟成悦,你人呢?” “地铁口。” “王叔把车停哪你不知道?” “您不是叫我自己回去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那我叫你今晚跟我睡你跟不跟?” “……” “赶紧回来。”他挂了电话。 孟成悦看向旁边的男人:“沈先生,我走了,再见。” 沈琰礼脸上的表情很淡,丝毫看不出刻意收敛的痕迹:“再见。” 孟成悦心想,他刚才可能是真的认错人了。 “悦悦,快上车。”王叔把车停在她脚边。 “来了。” 这么一耽搁,已经快六点,怕后座上的谢小霸王又拿她出气,孟成悦全程没有出声。 谢家大院独门独院,坐落在北城最为古老的一条街。这条巷子曾居住王公贵族,人人平等后这条街也对行人开放。搭乘游客的黄包车踩车大爷神采飞扬地讲述我国历史,不忘歌颂祖国,游客听得兴高采烈。 前方有个旅游团,王叔礼让行人,将车停靠在路边。 路边拍照的游客问同伴:“哇,这是雅致吗?” “这是幻影!” “我看保险杠都长得像空调排气口,一样啊。” “哪一样了?人家标识都不一样。” “车不重要,看这车牌号一串8,车牌才是真牛!” 看了眼堵塞的路口,谢执洲发话:“就这儿停吧,自己走。” 王叔:“行。” 巷子弯弯绕绕,看着近,步行可不近。 暴发户讲究排场,豪门世家讲究低调,谢执洲似乎是心血来潮,想要将谢爷爷的低调发扬光大,拦了辆黄包车,搭着回家了。 孟成悦心想,说好的自己走呢? 到了谢家大院,孟成悦看了眼低头看手机的谢执洲,没管他,拿钥匙开了门,准备回房间。 后脑勺被团纸砸中。 “……”又乱扔垃圾。 孟成悦弯腰去捡纸团的瞬间,第二团纸飞过来,她正好俯身,领口大敞着,纸团一下子从她衣领滚进去。 谢执洲:“……” 孟成悦唇线紧抿,抬眼深吸口气:“少爷,我生气了。”她扯开衣领,想把纸团拿出来,指尖碰到另一只大手。 谢执洲没有多想,手飞快伸进她衣服里,碰到纸团时,身子明显愣了下,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手。 少年俊面染上薄红,气急败坏道:“自己弄!” 弄什么弄,不是拿在他手里吗? 孟成悦呼出口气。 过了几秒,她后知后觉。 ——他从哪拿的那团纸? 孟成悦:“……” “悦悦回来啦,洗手吃饭吧。”林姨拿着锅铲望了望:“少爷呢?” 孟成悦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发着脾气回房间了。” 林姨压低声音:“这是又不高兴了?” 孟成悦回想了下:“也没高兴过吧。” 林姨忍俊不禁:“好像是。” 晚上收拾包包的时候,看到沈琰礼的名片。 他的眼神,真的只是认错人了吗? 孟成悦以为她和沈琰礼不会再有交集。 没想到,第二天就又见到了他。 这次沈琰礼没坐在轮椅上,他手执拐杖,站姿笔直,几乎看不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见到她,沈琰礼低眸一笑:“孟成悦?” 他的身份能叫出她的名字,孟成悦并没觉得奇怪,点了下头打招呼:“沈先生。” 看得出来,沈琰礼是个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人。昨天见到她时他是那样的震惊,此刻竟然能将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昨天很感谢你,中午一起吃饭?”他笑了笑:“欠人情的滋味很不好受。” 欠人情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在谢家这么多年,孟成悦深有体会。 她不再迟疑:“好。” 沈琰礼挑的地方很清幽,孟成悦从来不知道闹市里还藏着这样一家餐厅。坐在包间能看见外面的人工湖泊,泉水环绕假山发出叮咚声,别有一番意境。 这片区域寸土寸金,能把餐厅开到这里,还大面积改造室内花园,可见餐厅老板的实力。 “这是我这次来北城的目的。”沈琰礼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新项目,还没开始试业,你是第一批体验者。” 孟成悦不擅长说台面话,只点头“嗯”了声。 来之前,沈琰礼已经点好了菜。 烤乳鸽,叉烧,葱油鸡,都是临城名菜。 孟成悦没去过临城,也不知道正宗的临城名菜是个什么味道,只是觉得这桌菜很精致美味,她很喜欢。像梦里味蕾接触过的味道。 吃完饭,沈琰礼的助理推着轮椅进来。他应该是不能久站,刚才孟成悦就注意到他走起来有些吃力。 沈琰礼的腿不是意外,三年前那则新闻很轰动,他的腿是被竞争对手买凶驾车辗断的。对方本来要置他于死地,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助理其实是保镖,昨天孟成悦见过。今天再看,保镖很专业,时刻保持警惕,除非是沈琰礼这个目标自己消失,否则不可能保护不周。 这就让孟成悦更好奇了。 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冷静自持的男人失控。 孟成悦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短暂的好奇后,她不再深究,照常回学校上课。 下课后,几个女生往图书馆走。 吴漫漫止不住好奇:“悦悦,中午送你到校门口那帅哥谁呀?” 吴漫漫长得胖乎乎的很有梗,是个社交达人自来熟,孟成悦话少,不怎么结交朋友,因为她的关系认识了这群女生。 “不认识,之前帮了他一把,请我吃饭道谢。”孟成悦回答。 “哈?你这是什么运气啊,随便助人为乐都能遇上这么帅的!”吴漫漫对比了下:“不过我还是吃谢执洲的颜,主要是有钱任性,精力旺盛!长得又高又帅,打篮球还厉害!” 旁边的女生哄笑:“牛B,还双押上了。” 吴漫漫叹气:“就是冷淡了点儿。谈恋爱的话,还是这个成熟帅哥吧,看着温柔儒雅,比较会疼人。” 女生笑到肚子痛:“两帅哥都不认识你,你还挑剔上了?要我就不选,我两个都要!” “说得人家就能看上你似的!” “温柔儒雅的不一定疼老婆,也有可能是个变态!你们还记得前两天看的那部H国刚上映的电影吧?那富二代杀人魔男主是我内心阴影!” “对吼,那还是选高冷校草吧!” 高冷…… 孟成悦实在无法将谢执洲和“高冷”两个字放在一起。但女生们一致认为他高冷难以接近。导致她开始怀疑,自己对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提起这位校草,几个女生来劲了:“谢执洲好帅啊,身材也好好!那腰,我的妈呀,比我的还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有。”孟成悦脱口而出。 ??? 女生们齐刷刷疑惑地看向她。 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问:“你怎么知道?” 孟成悦:“看过。” 她的语气没有炫耀的意思,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意思是天天看?? 吴漫漫斜睨着她,摩挲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那你两这关系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孟成悦没有隐瞒什么:“我妈妈之前在他家做家政服务。” 家政服务是雅称,俗称就是保姆。 女生们看孟成悦穿戴都是国际大牌,气质也出众,一直以为她是富家大小姐。 安静的瞬间,吴漫漫“哇”了声:“家政工资可高了,我一亲戚在有钱人家当家政,一个月挣好几万呢!比咱们名牌大学毕业生工资都高!” “对对对,我有个亲戚也是干这行的,但她家超有钱,儿子开公司开跑车,人家就是为了消遣。” 高校女生们眼中的世界,似乎和她曾经感受到的世界不一样。孟成悦很开心能来上大学,这让她终于跨过那条自卑的泥潭。 其实她当初是想放弃的,因为不想再欠谢家人情。但谢执洲说什么也要她伴读,还威胁她,要是敢放水考不上大学就滚回老家去。为了留在谢家,她才不得不刻苦学习。 * 几个女生说着话往地铁口走,一辆停在路边的漂亮跑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驾驶座车门推开,一条大长腿伸出来,少年白衣黑裤,身材劲瘦,墨镜下的半张脸精致俊逸。 他摘掉墨镜,视线直勾勾落在孟成悦身上,声音懒倦散漫:“要不你别回家了,搁这儿再聊半个钟?” 是谢执洲。 女生们眼睛都看直了。人长得帅,发起脾气也冷冷酷酷! 等等,谢执洲是专门来接孟成悦下课的? “聊完了。”孟成悦挥手和女生们道别。 她犹豫了一下,坐进车里。 谢小霸王已经对她进行了一天一夜的冷暴力,这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跑过来接她。 想到昨天的事,她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提了提,又用手掌摁了摁领口。 跑车只有两个座位,否则她不会离他这么近。 女生们还愣在原地。 吴漫漫后知后觉:“听谢执洲那语气,该不会是吃咱们的醋了吧?” “不会吧?我长得这么钢铁直,一看就喜欢帅哥啊!” “完了,没机会了,孟成悦那么漂亮,我反正是没勇气和她争宠。” “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大家一起嗑校草班花CP?!” “靠谱!” 旁边个子高挑的女生脸色难看:“你们要嗑自己嗑,别拉上我。”说完看了眼那辆跑车,眼神充满嫉妒,转身走了。 吴漫漫茫然:“她干嘛突然发神经?” “喜欢谢执洲呗,我昨天看到她去找谢执洲要微信,被拒绝了。” * 这辆跑车是谢执洲18岁生日当天谢爷爷送的,那天他对什么礼物都不感兴趣,就只想要这辆车。孟成悦不能理解,一辆车,能比几百亿家产厉害? 谢执洲拿到驾照的第二天就拉着她,说要带她去兜风。 当她坐进车里,被他带着心惊胆战兜了一圈之后,还是不能理解。她心想谢大少爷可能对金钱没有概念,因为从未缺过,但他必须年满十八才能开车,所以对这事充满了期待。 车顶敞篷被放下,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失,谢执洲略微失落的声音响起:“孟成悦,以后你生病了记得喊我,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孟成悦:“……” 侧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眸,只好点头:“好。” 第5章 伴生 “孟成悦,你给我笑一个。”…… 第二天早上。 孟成悦照常走到路口,没有见到王叔开车过来。 身后响起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她回头,见到骑着单车的谢执洲,愣住。 他一只脚踩在踏板上,长腿窄腰,发丝稍乱,他抬了抬下颚:“上来。” 他是要骑单车去学校? 孟成悦看了看单车后座,很不想坐。 她慢吞吞走过去坐下,不敢碰谢执洲的衣服,手指抓着坐垫底部。 “坐稳了。” “嗯。” 谢执洲踩得飞快,上衣被风吹的鼓鼓的,孟成悦闻到少年身上的皂角香,微侧开脸。 路过陈家院子,谢执洲一个酷炫的脚刹。 看到迎面而来的自行车,陈铭幻整个人傻掉:“我靠!洲哥你不厚道!不就是点油钱么,为了不让我蹭车你居然骑单车!” 孟成悦心想,谢少爷就是心血来潮,几万块的高跟鞋他说扔就扔了,才不会在乎这点油钱。 谢执洲回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爷爷说,要低调行事。” “悦悦说的?”陈铭幻来了精神:“那我也骑!我家没有,我去买一辆。” 孟成悦:“……” 谢执洲哂笑,这声笑蕴含了太多的意思,仿佛在嘲笑这人缺心眼儿。 孟成悦倒是觉得陈铭幻耿直可爱。 不过她不敢当着谢执洲的面说,谢大少爷要嫌弃谁,其他人帮腔,就会被打成一丘之貉。 前方减速带下坡路,谢执洲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车轮一颠簸,孟成悦差点被抛出去。 她惊了一下,条件反射性地,一把抱住谢执洲的腰:“少爷,你慢点!” “什么?” “慢点!” 他猝不及防刹车,孟成悦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谢执洲转过头来,揪住她的脸颊:“孟成悦,你吃我豆腐呢?” 孟成悦这时才发现,她的手死死圈在谢执洲腰上,整个人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 谢执洲很讨厌女生靠近他。孟成悦至今记得高一那年,宋美涵朝他扑过去,还没碰到,谢执洲就已经暴跳如雷,大喊:“孟成悦!赶紧给我拉开她!” 孟成悦收回手:“对不起少爷,我刚才以为要掉下去了才抱的你。” 谢执洲嗤笑一声:“孟成悦,你此地无银学的挺好。” 孟成悦有些着急,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嗯,你不是故意的。” 孟成悦:“……” * 谢执洲爱上了踩单车,给王叔放了一星期假。 孟成悦盼着他这股新鲜劲赶紧过去,她实在不想每天在他车上提心吊胆。 第三天早上,孟成悦提意见:“少爷,我载你吧。” “行啊。”谢执洲爽快答应。 他答应的这么快,孟成悦心慌,当即反悔:“我想了下,感觉带不动你。” “悦悦,坐我的,我带的动你!”陈铭幻骑着自行车冒出来,他还真买了一辆。 孟成悦想去。 对上谢执洲警告的眼神,没敢动。 陈铭幻一步跨上谢执洲的单车后座:“我也想坐坐洲哥的车,咱两换换,你骑我的。” “嗯!”孟成悦如遇救星,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谢执洲:“……” “陈二狗你他妈给老子滚下去!” 听到身后少年的暴怒,孟成悦踩得更快了。 “得了,你不就是怕我跟你抢悦悦吗?现在好了,谁也得不到。” “抢?”谢执洲觉得好笑。小跟班是他的,谁能抢得走? 陈铭幻叹气:“她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爸妈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烦。” 谢执洲:“我看你是多虑了。” 陈铭幻:“你也没多喜欢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谢执洲表情阴森:“你再说一遍,谁是茅坑?” “失误,失误。”陈铭幻正经不过三秒:“反正就那意思,你懂的。” “滚下去。” “我说完就滚。”陈铭幻忍很久了:“你说你,霸占着悦悦有意思吗?你又不能娶她,你爷爷肯定是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当老婆,你两没可能——哎哟卧槽。” 陈铭幻被一脚蹬下了车,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谢执洲阴沉着脸:“要找我也会给她找个靠谱的,你少打她主意。” “我凭什么不能!你两是少年同窗扬帆起航,我呢?我跟悦悦是少年同窗各奔远方!就差两分,老子不服!” 谢执洲发觉陈铭幻是真来劲了,问:“你喜欢她什么?” “性格。温柔,懂事,孝顺父母。”陈铭幻坐在地上,眼神花痴:“而且你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么?” 谢执洲哂笑:“你管那叫漂亮?” “不是我一个人,其他人都这么说。特别是她笑起来,老好看了。” “笑?”谢执洲神色变幻莫测:“她给你笑过?” 陈铭幻:“你不会没见她笑过吧?” …… * 下晚自习后。 班群突然有人发了条链接,内容是关于孟成悦在谢执洲家当保姆的。 最近这段时间但凡跟谢执洲沾上边的内容都很热门,因为标题带他的名字,这篇帖子很快就被顶到首页成为热帖。 孟成悦也瞬间被扒了个底朝天。 【他爸出过车祸没法干重活,全靠老婆养家,她妈是谢执洲家的保姆,得病了才离职,家里欠了几百万外债,她居然穿香奈儿高定背爱马仕花园包?所以这些东西哪来的不用我说了吧。】 【众所周知,小保姆=peishui,就没几个男主人扛得住,就是不知道是老的那位男主人还是小的那位嘻嘻。】 【老的吧,小的长得那么帅要找女生勾勾手指一大把,用得着找个小保姆?不过吃瓜归吃瓜,不得不说孟成悦长得确实漂亮,就是人品不敢恭维,家里穷成那样还那么虚荣。】 【孤陋寡闻了吧?有钱人都是父子俩一起玩,嘿嘿。】 孟成悦看着一条条攻击她的言论,连手指都在颤抖。她努力让自己平息怒意,不去和这群不明是非的人计较。 可无论怎么调节,都克制不住眼眶刺痛。 她一路调整情绪,忍住不哭。 等到了没人的黑暗小角落,终于绷不住,蹲下去捂住嘴低声啜泣。 哭泣是宣泄最好的方式,却也最易暴露脆弱。 她不能,也没有资格脆弱。 孟成悦深吸口气,不再任自己陷入这种负面情绪当中。 手机震了震,来电显示“谢执洲”。 她擦掉眼泪,在电话接通的一瞬立刻恢复冷静表情:“少爷。” 谢执洲慵懒的声音响起:“你人呢?” “洗手间,马上出来。”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声音怎么怪怪的?” “天气有点冷,鼻子不舒服。” “出来,买药去。” “来了。” 孟成悦很善于隐藏情绪,只要她不说,没人能发现。 * 第二天早上,谢执洲没再骑单车上学。 降温了,他嫌冷。 晚自习,孟成悦侧头看向谢执洲的座位,位置上坐着个陌生男生,大少爷又没来。 下课后,吴漫漫追上来安慰:“悦悦你别难过,孙敏儿她那人就那样,大小姐性格,被家里惯坏了,我们都说过她了。” 孟成悦:“嗯,我先走了。” “悦悦,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和我们一起了啊……” “没有。” 她说没有,但吴漫漫感觉的到,她又变回了刚开学的样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孟成悦确实不想再和其他人有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孙敏儿是她认定的朋友,她不会那么伤心。她以为上大学了,终于能交到好朋友了,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所有的善意,都只是表面和谐。 圈子太大,她努力融入只会让自己的神经越绷越紧,变得无所适从。她更习惯孤独,宁愿和谢执洲那种恶劣得光明磊落的人同行,最起码能让她有所防备,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防备之下被信任的人背后捅一刀。 * 校门外,王叔打着双闪,孟成悦一眼就看到他的车。 车上开着暖气,清凉的夜风被隔绝。 “王叔,少爷今天去哪了。” “去了趟公司。”王叔知道她“敬业”,什么事都会向谢董事长汇报,怕她挨欺负:“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反正少爷记性好,考试从来不会出问题。” 谢执洲这一点确实很气人,高三那会儿她每天拼到凌晨,桌上的书都块盖成楼房了,谢执洲随便学学,高考分数还能比她高十几分。可能这就是天赋,她学东西慢,只能靠后天努力去追。 到家后,谢执洲已经回来了,躺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姨准备了夜宵,孟成悦站在桌前:“少爷,您不吃吗?” “不吃。” “哦。” 孟成悦发现,谢执洲今晚不太正常。 他时而望着她愣神,时而歪起脑袋冷眼注视着她,时而又生无可恋,有种活腻了的样子。 莫名有点…… 可爱。 可爱?? 孟成悦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跳出的形容词吓了一跳。 谢执洲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梦见了孟成悦。 诡异,真是诡异。 一定是没见她笑过,想看看她这张虚伪的脸笑起来有多丑。 没错,是因为好奇。 孟成悦吃的好好的,脸颊突然被人掐住,谢执洲站在旁边,冷着脸:“孟成悦,你给我笑一个。” “少爷,我不想笑。” “为什么?” 孟成悦心想,看着他这幅凶巴巴的样子,谁笑得出来。 但她不能这么说:“没什么高兴的事。” “谁欺负你了?”谢执洲沉着脸:“好好说,敢撒谎我要你好看。” 把那群人从“朋友”行列剔除后,孟成悦现在很平静。她不想依靠谢家,也不想向谢执洲告状找他帮忙出气,她想靠自己去解决问题。 那些人说的都不是实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需要在意。 “没人欺负我。” 座椅扶手搭过来一只手臂,谢执洲弯下腰,倏地凑近她的脸,孟成悦吓得往后躲,少年的呼吸扑打在她脸侧,惹得她耳墩发烫。 谢执洲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的鼻尖看了两秒:“鼻子变长了,真丑。” “……” * 第二天课上到一半,孙敏儿突然脸色惨白地跑出教室。 孟成悦下意识扭头看向谢执洲。 他背抵座椅,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依然是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脑袋微歪,侧眸朝她勾了勾嘴角,脸上仿佛写着“小爷虽然确实帅但你也不必这么盯着瞧”。 “……” 半小时后,论坛出现了一封公开道歉信。 替孟成悦解释澄清的帖子也全都冒了出来。 事情反转,评论一边倒,不少人跟帖“真情实感”为自己之前的言论道歉。 孟成悦有点怀疑,这事是谢执洲做的。 下课后问他:“少爷,你去找过孙敏儿吗?”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你在怀疑我的审美?”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成悦试探道:“你看到论坛那个帖子了吧?” “什么帖子?没兴趣。”谢执洲双手抄兜:“小爷我日理万机,看什么破帖子。”说完转身走了。 不是他吗…… 孟成悦有些费解,孙敏儿为什么被吓成那样?论坛的风向也骤变,全都是帮她说话的。 晚上回到家。 孟成悦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转身撞到倚在过道上的谢执洲。 她慌忙退开:“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歪起脑袋,懒声问:“不是故意投怀送抱?” “嗯。”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谢执洲拨了拨湿发,因为他的动作,空气中带起一阵干净的皂角香。 安静的院落,孤男寡女,两个人都刚洗完澡,气氛无端变得暧昧。 月色下的少年眉目清隽,瞳仁比夜空星辰还明亮。 他神色散漫:“你今天心情好吗?” 孟成悦微怔:“还,挺好的。”有好心人帮她澄清,她不觉得委屈了。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执洲低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剪影,定定地注视着她:“笑一个。” 第6章 伴生 守门 秋夜凉风徐徐,孟成悦的头发湿漉漉散在背后,滴出来的水珠过了夜风异常寒凉。 太冷了,她笑不出来…… 眼前的光被挡住,少年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 一直以来,孟成悦在谢执洲面前都非常警惕,她要防着他使诈捉弄她,还要提防他抓住她的把柄把她送走。谢执洲有多烦她孟成悦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他想看她笑,是因为好奇。 为了满足他的猎奇心,她不得不挤出笑容。 谢执洲的视线定在她脸上。 少女一脸水雾,睫毛还沾着水,颤颤的像朵风中小茉莉,说不出的柔弱。 她勾了勾嘴角,浅浅的弧度稍瞬即逝。 “笑完了。”她提醒。 谢执洲继续盯着她看了两秒,嗤笑一声:“哪儿好看了?” “什么。”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孟成悦摸不着头脑。 “我说……”他低头,清冽的冷香笼下来,她的嘴角被他用指腹按住往下拉。 可能是他指尖太凉,也或者是他的动作太亲密,孟成悦一个激灵,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受到惊吓一般,她转身,朝旁边退了两步。 “我说丑死了。”头顶响起谢执洲不带情绪的回答,“以后不准到处对别人笑,丢我的人。” “……哦” 她本来就不想笑,是他非让,又嫌丢人。 “心里嘀咕什么呢?以为我听不见吗。” “您听错了。” 一阵风吹过来,孟成悦打了个冷颤,暗示道:“少爷,您不冷吗?” 谢执洲的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两秒,又挪到她的脖子上,瞳色幽沉,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 他这个眼神…… 孟成悦怀疑,他又想往她衣服里塞纸团了。 下一秒,谢执洲如梦初醒一般别开眼,气息微促:“烦。” 她只是站在这什么也没做,他突然发起大少爷脾气,转身就走。 孟成悦见他往大门口走,追上去:“少爷,您要去哪?”她不能再放他走,他已经缺课两天。 谢执洲头也不回,烦闷道:“离我远点!” “可是这么晚了,你今晚还回来睡吗?我怕你明早起不来。张老师的课很严,会点名——阿嚏!” “……” 可能是被她弄烦了,谢执洲停下,转身扬起手臂把她夹在腋下,带回院子往房间一丢,凶巴巴的:“滚回去吹头发!” “少爷——” “闭嘴。” 他的脾气一向古怪且阴晴不定,孟成悦不怕死的问:“你还会走吗?” 谢执洲看了她一眼,随即皱眉,嫌弃地别开脸。两秒后,他又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安静了。 孟成悦莫名地望着他。 “孟成悦。”谢执洲突然勾住她的肩,和她打着商量:“你今晚跟我睡。”他神色疑惑,像是准备做什么试验。 孟成悦对他时不时兴起的念头很熟悉,大多时候他只是随口一说,过会儿就忘了,但如果是现在这种表情。 多半是认真的。 “我不走,今晚跟你睡,我自投罗网送上门让你守着。” “……” 她怕睡梦中被他掐死。 谢执洲低眸盯着她:“怎么,不愿意?小时候你又不是没上过我的床。” “少爷,您成年了。” “你不是没成年么?” “……” “纯盖棉被睡觉,我不碰你。” 孟成悦不知道他这又玩的哪一出,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衣服底下藏着的好身材就止不脸热。 他们都长大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块。 孟成悦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不行。” 谢执洲:“你经期提前了?” “……” 他怎么还记得被她染红的床单!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孟成悦无语两秒:“没有。”她抬起头,故作淡定:“我不想跟你睡。” 像是没预料到会被她拒绝,谢执洲愣了一下,收回手,气急败坏地摔上房门。 他今晚说不上来的浮躁。 怕他犯事儿去找别的女生睡,孟成悦吹干头发后,搬了张凳子守在他房间门口。 守到里面熄了灯才离开。 * 临睡之前,孟成悦接到谢青瀚的电话:“悦悦,执洲没在家吗,怎么打他电话关机?” “在的,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回房间睡了。” 谢青瀚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要盯紧他,别让他出去惹乱子。” “嗯,知道。” 谢执洲的叛逆期破坏力惊人,15岁那年差点沾上人命,幸好孟成悦在他身边拉着他。 那件事一直压在谢青瀚心里,至今回想起仍是后怕不已。 孟成悦很庆幸今晚把谢执洲叫回来了,否则她会因为失职让谢伯伯失望。她尽力做好谢伯伯交代的事,内心也会少一些亏欠。 这个月的零花钱到账后,孟成悦立刻转给了大伯母。之前妈妈做手术欠了亲戚十几万。还完这个月的债,她身无分文。 饭卡里还剩85块8毛。 早上和晚上都在家里和谢执洲一块吃,不用花钱,只要解决中午那顿就好。这个月还剩26天,扣掉周末放假,每天能打四块钱的饭。 足够了。 * 中午食堂人很多,吴漫漫就排在孟成悦后面,看她又只要了一份米饭和青菜,想到她已经连续两天只吃白饭青菜,本来想多买个鸡腿分给她,看到她刷完卡的余额。 原来不是没钱,是在减肥…… 孟成悦也发现她卡里的余额变多了,两位数变成了四位数。 是谁充错了吗?她疑惑地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 “不用太感动,我只是不想看你吃不饱,瘦成猴子辣我眼睛。”谢执洲端着餐盘坐到她边上。 他一来,旁边两张桌子都空出来了。 居然是谢执洲帮她充的。 孟成悦没敢感动,谢少爷做任何事都是没有章法的,他就是一时兴起。 “我下个月还您。” 谢少爷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我给陈二狗也充了,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 孟成悦怔了怔:“铭幻哥也吃食堂吗?” “我哪儿知道。” “那你……” “充钱的事你少管。”谢执洲仍是那副拽上天的样。 “……没管,我就问问。” 谢执洲拿起一根筷子,挑剔地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腿烧鹅,一脸嫌弃:“这能吃?”他起身,准备拿去倒掉。 “少爷!”孟成悦忙抢过他的餐盘:“倒掉太浪费了,您要是不想吃……就给我吧。” 谢执洲放下餐盘,居高临下道:“下午的课我会了,要忙别的去,没事儿别找我。听见没?” 孟成悦知道他最近在帮着打理生意:“听见了。” 走之前,谢执洲似是犹豫了一下,问她:“家里还剩多少债没还?要不要……” “不用。”孟成悦打断他,“谢伯伯每个月给我两万,已经很多了。而且平时吃的用的都是您买的,我再攒个半年就能还完了。” 谢执洲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孟成悦尝了一口烧鹅,酱料和脆皮很香,是她最喜欢的。明明很好吃,这位大少爷的嘴是真挑。 一扭头,看见刚进来的孙敏儿和谢执洲错身而过。孙敏儿叫了他一声,接着又说了句什么,食堂太吵,孟成悦没听清门口的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孙敏儿哭着跑出去了。 吴漫漫和其他两个女生跟着追出去安慰。 吃完饭出去,几个女生还在门口。 见到她,孙敏儿眼神怨恨,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种眼神孟成悦以前在宋美涵那见多了,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她们都喜欢谢执洲。 而且都把她当成了情敌。 * 下午下课后,孟成悦又遇见了沈琰礼。 沈琰礼说他要在这边考察两个月,想找一位北城当地的导游,觉得她最合适,愿意支付双倍导游费。 孟成悦拒绝了。 沈琰礼给她的感觉太奇怪,她总觉得他藏着什么秘密,是个很危险的人。 结果第二天傍晚,孟成悦又在老地方遇见了他。 这次沈琰礼没有拐弯抹角:“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他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看她:“孟小姐,聊聊?” 孟成悦早猜到她有可能长得像他的熟人,但当他多次找到她,并亲口说出来之后,她的心脏猝然颤了下,突然预感事情不像是单纯认错人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和她的亲生父母有关? 她的思绪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如果亲生父母找来了,她该怎么办,爸妈又该怎么办? 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会想认她吗?亦或者,他们压根没打算把她认回去,当初就是因为不想要她,才把她丢在孤儿院门口。 孟成悦只听亲戚说她是被爸妈收养的,但不清楚她是被遗弃还是自己走丢。 她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无法说出自己家住哪里以及父母的名字,说明她丢失的年龄范围在三岁以下,婴儿期都有可能。如果不是被遗弃,她那么小,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跑那么远。 想到这里,孟成悦突然平静下来了。 * 沈琰礼约的地方还是上次的农家主体餐厅。 包间里很安静,能听见外面泉水的叮咚声,桌上几杯热茶飘着白烟。 男人苍白的手指搭在茶杯上:“临城人爱喝早茶,凌晨六点钟茶餐厅就坐满了人。”他将茶杯递给她:“刚才那杯是乌龙茶,可以提神醒脑。这杯是茉莉花茶,你们女孩子比较喜欢。” “谢谢。”孟成悦低头抿了一口:“很香。” “喜欢哪一杯?” 孟成悦端起其中一杯汤色褐红明亮的:“这个。是普洱吗?” “嗯。”沈琰礼眼神划过一丝异样,“我以为你会选花茶。” “我妈妈喜欢。” “看得出来,孟小姐和父母关系很好。”他这话有试探的意思。 孟成悦点头:“嗯。” 沈琰礼顿了顿:“冒昧问一句,孟小姐在哪家医院出生?” 他没有遮掩,孟成悦也不回避:“我不是爸妈亲生。沈先生,您说我长得像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今年多大,家住哪里?” 对方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是我母亲。” 孟成悦诧然。 沈琰礼的母亲是临城首富沈良崧的太太。 据说这位富太太精神状态不好,鲜少在圈子里露面,网上自然也见不到她的照片。 “沈先生,方不方便让我看看您母亲的照片?” “悦悦!好巧,你也来这儿试吃啊?” 孟成悦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包间门口的陈铭幻,以及他身后黑起一张俊脸的谢执洲。 谢执洲有身高优势,那群少年就属他最高,所以孟成悦的目光轻易就捕捉到了他。 但谢执洲并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对座,沈琰礼的身上,眼神带着刺骨寒意。 第7章 伴生 烦人精长本事了! 谢执洲原本应邀前来体验合作方手头一家试业餐厅,顺便带这几个嘴刁富二代来挑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孟成悦。 他盯着包间里的男人,一股无名火腾燃而起。 孟成悦望向谢执洲。他今天穿着正式,但衬衣没系领带,最上面那颗扣子散着,外套挂在手腕上,姿态随性,却掩不住矜贵。 一般他穿正装都是跟着谢伯伯去开会,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直到身旁男人站起来,微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孟成悦才知道谢执洲和沈琰礼认识。 谢执洲突然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他扯了下嘴角,只一秒就挪开了。他双手插兜,抬脚走进来。 沈琰礼一个动作,助理会意,服务生立刻添了几把椅子。 谢执洲将外套丢给服务生,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手指轻叩桌面,悠然自得。他转头笑道:“进来坐啊,跟沈总客气什么。” 愣在门口的几人这才敢进来。 孟成悦明显感觉到他们都在偷偷往自己这边看,有些莫名。 谢执洲就坐在她身边,但他除了刚进门看了她一眼,坐下后一个眼神也没再给她。 发现她在看他,他的嘴角弯起个凉薄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茶杯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那杯茶是她喝过的。 她突然想起女生们对他的评价。这么看,谢执洲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矜贵高冷,难以接近的。 “谢少爷喜欢什么茶?”沈琰礼问。 谢执洲掀起眼,薄薄的眼皮像把冰刃:“火气旺,喝哪种?” 孟成悦:“……” “临城凉茶最下火。”沈琰礼面不改色地吩咐人添了一壶茶,问:“几位今天体验如何?” 几个二世祖平时毁天灭地,在谢执洲跟前也乖的像猫咪,此刻见他眼神冰凉,谁都不敢表态。 谢执洲:“还行。” 其他人立刻附和:“还行,也就一般吧。” 沈琰礼淡笑道:“看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谢少爷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我们再改进。” 谢执洲侧头看向孟成悦。 一桌人的注意力本就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就像是被放大镜放大了无数倍,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身上,孟成悦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沈琰礼的表情看上去丝毫没有意外他们认识,可能是出于礼貌,问了句:“二位认识?” 谢执洲转着她的茶杯,目光却直勾勾落在她脸上,语气玩味:“何止是认识,我和她三岁就睡一块儿了。” “噗——”陈铭幻没忍住,被呛得咳了几声。 其他人业务十分熟练地给谢少爷助威:“可不嘛,咱们大院儿谁不知道悦悦是洲哥的童养媳。” 沈琰礼看向孟成悦,仍是笑容优雅,像是求证,又像是刻意接谢执洲的场:“童养媳?” “嗯呐,悦悦打小就跟在洲哥身边,学跳舞学声乐,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不就是当媳妇儿培养嘛。” 兄弟齐心,先干掉外来情敌,再关起门来公平竞争,陈铭幻也附和道:“确实,不然悦悦早跟我回家了。” 谢执洲没说话,看上去有点像权谋剧里太子殿下放任手下人内涵外敌的意思。 孟成悦一头黑线。 这帮大少爷又在合谋玩什么。 服务生送来花茶。 沈琰礼为谢执洲拿了一只茶杯,帮他斟茶。 “谢少爷觉得味道如何?” 谢执洲低头抿了口茶:“我很喜欢这儿的茶,不过——”他笑睨着身旁的孟成悦:“我这人呢,有个怪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茶杯。沈先生,以后多改进。” 他语气冷凉,针锋相对太明显,包间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担心没人接他的话,一会儿回家要发大少爷脾气,孟成悦第一个捧场:“嗯,我也不喜欢。” 谢执洲:“……?” 其他人:“……” 谢执洲摆明在警告沈琰礼不许碰她,这姑娘还真就敢以为是在说茶杯。 沈琰礼笑道:“有些习惯,一时难以改变,谢少爷见谅。” 谢执洲勾了勾嘴角,眼神阴冷,态度强势:“那我要是硬要沈总改呢?” 面前少年虽然年纪轻,但不容小觑。谢氏旗下每个品牌都是行业翘楚,经过这么多年的口碑打磨,如今已经自带庞大消费群。谢老爷子重点栽培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子,对其疼爱程度远超其他人,谢执洲很有可能就是谢氏集团下一任接班人。 虽然沈家在临城大名鼎鼎,但若是想开拓北城市场,没有谢家这座大山几乎不可能实现。 沈琰礼笑了笑,视线在孟成悦身上停顿两秒,一语双关道:“谢少爷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谢执洲嗤笑一声,转瞬收敛笑容,眸色凌厉:“如果,我就是那种人呢。” 气氛一霎变得压抑,战火一触即发。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两人已经往对方身上砍了好几刀。 孟成悦看得脊梁发冷。 这是聊崩了? 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再问沈太太照片的事。担心谢执洲与人起冲突,孟成悦慢慢的站起来:“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说完,她转头客气地对沈琰礼说:“沈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她用的是我们。 谢执洲的脸色稍缓,但他坐着没动。 孟成悦从服务生手里拿回他的外套:“少爷,回家了。” 谢执洲的目光冷冷落在沈琰礼身上,继而敛眸,微微侧身,就着孟成悦的动作,将手臂伸进袖子里,穿上了外套。 孟成悦:“……” 只是给他递个外套,怎么被他搞的像是她在贴心的帮他添衣。 * 回家路上。谢执洲懒洋洋靠在座椅上,收敛冷厉,又恢复了懒散模样。 大少爷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如果运气不好,等回到家他就会找她算账。 孟成悦闷着没出声,耳朵一直听着后排的动静。 谢执洲接起电话。 这人平时六亲不认拽上天,谈工作的时候却很正经。谢执洲曾经说过:“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那年他也才十三岁。 他的野心很大,对豪宅存款不感兴趣,因为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孟成悦是知道的。 他在跟人说与沈琰礼合作的事。孟成悦还以为他刚才那个态度是因为和沈琰礼有仇,这会儿才发现他两是合作关系。 “我喜不喜欢这人你们不用管,项目能挣钱就行。”后座上响起谢执洲淡定的声音,“没什么仇怨,就是看他不顺眼。” 孟成悦:“……” 之后谢执洲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孟成悦没再刻意去听。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有很多,但她可以像到让沈琰礼失态,说明她和沈太太非常像。 她打开搜索页,输入沈琰礼,然后点进父亲那一栏。 关于沈良崧的百科上写着,与妻子育有一子。 并没有生过女儿。 孟成悦心情非常复杂。有种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轻松感。又莫名地,隐隐有些失望。 * 接下来的两天,孟成悦没有主动联系沈琰礼。至于她长得像沈太太那件事,似乎就只是一个巧合。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吴漫漫告诉她,论坛的事,是谢执洲帮的忙。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无名好人,只是有的人不愿意承认。 孟成悦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很暖,还有些不知名情绪,连带着谢执洲的霸道狂妄形象都被弱化,变得可爱起来。 “谢执洲对你是真好啊。”吴漫漫八卦道:“你两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孟成悦:“没有。”他会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好吧,可惜了。” 孟成悦想了想,抬起头:“漫漫,问你个问题。” 她难得主动找她说话,吴漫漫坐直:“你问!” 孟成悦:“如果,一家人原本有两个孩子,但是个人百科上却只有一个,会是什么原因呢?” 吴漫漫:“百科也不是权威的,谁都可以改啊,说不定是人家亲人不在了,看着伤心,所以自欺欺人删掉了呢。” 孟成悦查看那条内容的编辑日期。 正好是前天。 …… 下课后,孟成悦打电话给沈琰礼,同意了当他的导游。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很强烈的感觉,关于她的身世,沈琰礼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她,这感觉就像是他在明处,而她在暗处。 她不想太被动。 * 第二天就是周末,孟成悦换上运动服,背着包,准备出门和沈琰礼碰面。 对门正好打开,谢执洲穿一身居家服走出来。他的发梢松软,额角刘海凌乱,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轮廓线条温和无害,看起来像只炸毛小奶狗。 论坛帮她澄清的事,她本来想当面跟他道个谢,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旅游攻略,没来得及。 “少爷。” 谢执洲慢腾腾掀起眼皮,声音带着未睡醒的鼻音: “说。” 孟成悦嘴角上扬,露出笑容:“那件事,谢谢你。” 谢执洲猝地一愣。 不是因为她知道他出手帮她这个事,而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 少女展颜,初雪融化一般,好似清冷雪梅在她眉眼间绽开,娇妍且可贵。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被虚化。 谢执洲盯着她失神。 孟成悦以为他没睡醒,抿了抿嘴唇,转身要走。 身后响起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铁树开花了?” “……” 他才是铁树。 “这样多好,一天天的总板着个脸,丑死了。” 她笑说她丑,她板着个脸也说她丑。 怎么样都丑,谢少爷的审美是已经登峰造极,看谁都丑了吧。 “哦。”孟成悦收敛表情。 脸颊被捏住,头顶响起谢大魔头的声音:“你笑啊,怎么不笑了?” “丑。”她板起脸。 谢执洲讨了个没趣,放过她的脸颊,又开始祸害她的背包,懒声问:“上哪儿去?” “出去。”她置气道。 谢执洲被气笑了:“我问你去哪?” “外面。” “孟成悦你长本事了是吧?连我都敢糊弄。” “不敢。” 谢执洲被哽了下:“跟我使小性子?行,你爱上哪上哪,赶紧滚。” 孟成悦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执洲:“……”烦人精真长本事了! 王叔把车开到大院门口。 今天谢执洲不用车,他这趟专门过来接孟成悦。 把人送到后,他接到谢执洲的电话。王叔如实汇报孟成悦所在景区,所见何人。 听见沈琰礼三个字,谢执洲脸色一沉:孤男寡女,整天约出去像什么话?! 他冷笑一声,跟他有什么关系。 顿了两秒。 他拿起车钥匙,驱车直奔景区。 第8章 伴生 生日蛋糕 孟成悦到的时候沈琰礼已经等在景区门口。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孟成悦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腕上,从背包里掏出热水壶,走到沈琰礼跟前。 她蹲下,问:“沈先生,您喝水吗?” 沈琰礼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手里那只黑色保温杯:“这是?” “给您准备的。” “给我?” “嗯。”孟成悦拉开包包,里面有一次性毛巾、防蚊水、感冒药、雨伞、充电宝。 “这些东西我都带了,您要是有需求可以问我要。” 沈琰礼笑道:“你好像很专业。” “没,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导游。”她提前做了功课。 孟成悦很有耐心,而且解说很专业。沈琰礼偶尔提问,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 她虽然很细心,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女孩。 沈琰礼觉得,孟成悦的性格和他很像。 他心想,本来就该是像的。 * 谢执洲没想到他也有被拦截的一天。 这破地方买个门票还得预约! 他一脸晦气地开着车走了。 开到半路,他气不过,又调头准备开回去。 手底下的人打来电话:“少爷,您要的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需要现在给您送过去么?” 跟沈琰礼合作之前,谢执洲已经找人调查评估过他的能力,不过那份资料不全。 “送家里去,我现在回去。” “好的。” * 乘缆车到山顶后,孟成悦问:“要帮您拍张照吗?后面那群建筑是佛塔,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以它为背景拍照留念。” 沈琰礼:“好。” 孟成悦挑了张光线好的发到他微信。 沈琰礼点开大图。这张照片的构图很巧妙,几乎不可能看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迎风站着的少女,脑中浮现母亲严厉的表情,骤然收回视线。 孟成悦明显感觉拍完照片之后,沈琰礼的态度就变冷了。 这一路的景点上山时她已经讲过一遍,所以下山时格外的安静。 助理把他的轮椅放在山脚下。 孟成悦要推着他走,被他拒绝了:“不用。” 他突然疏冷,孟成悦有些费解,不过还是尊重他的意思。 比起谢执洲的阴晴不定,这种带有明显情绪变化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应对。 刚才在山顶时,沈琰礼盯着她看了几秒,应该是她的脸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下午还要去另外三个景点。孟成悦找的吃午饭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太远。之所以选择那家,是因为去年她陪谢执洲来的时候在那儿办过会员卡,有折扣。 菜上齐后,服务员笑盈盈地捧着盒小蛋糕走过来:“孟小姐,生日快乐。” 孟成悦愣了两秒。 “我生日?” “对呀,孟小姐注册的会员信息上显示的就是今天呀。” 孟成悦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 10月22号,还真是。 沈琰礼抬眸:“你今天过生日?” “嗯。” “生日快乐。”沈琰礼神色复杂。 孟成悦没有注意到:“谢谢。” “抱歉,是我耽搁了你过生日。” 孟成悦摇头:“没关系。” 因为工作忙,每年生日妈妈都是晚上才有空给她煮长寿面。她自己经常忘记,但妈妈每年都记得。 到了最后一个景点,沈琰礼的轮椅没电了。 这次他没再拒绝孟成悦的帮助。 推着走了一段距离,轮椅上的男人低声问:“累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孟成悦跟着谢执洲拜师学过散打,体力从小就比普通女孩好。 沈琰礼问她要水。 她停下,蹲到他跟前,从热水壶倒出水递给他。 沈琰礼握着水杯,垂眸问:“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照顾别人吗?没,少爷不喜欢我离他太近。”多说几句话,大少爷都会嫌她烦。她之所以照顾人这么熟练,是因为妈妈两次手术期间,她专门去跟护工阿姨学过。 沈琰礼似是感到意外,凝神看了她几秒。 “我以为,你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他想的那种关系,应该和吴漫漫她们想的一样。不过她每天和谢执洲同进同出,他又从不避嫌,搂搂抱抱的不把她当女生,在外人眼里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沈先生,其实我有一点好奇。” 沈琰礼:“想看我母亲的照片?” “嗯。” “我手机里没有。” “……” 孟成悦的手机里有很多爸妈的照片,就连谢执洲那种纨绔二世祖都存着妈妈的照片。直觉告诉她,沈琰礼与他母亲的关系不太好。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如果你想看,改天我找给你。” 孟成悦知道他说的“改天”其实就是“无期”,客套话罢了,谢执洲经常这么糊弄她。 “好。” 她拧紧水壶盖子,蹲久了,起身时腿有点麻,她扶住轮椅扶手,想借力站起来。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轮椅迅速倒退,后方是小斜坡,沈琰礼身体往后仰,滚轮滑得很快,眨眼间已经撞到河畔石头。 “砰”—— 轮椅翻进了水池。 …… 路过的游客见有人落水,纷纷下水帮忙。 孟成悦发现沈琰礼很怕水。 上岸后,他冷汗涔涔,双拳紧握,神色掩不住惊慌。但他极力克制着,只有湿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窒息感,濒死感几乎将他压垮,他呼吸困难,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孟成悦急忙捡起地上的外套,扑过去裹到他身上:“别怕。” 温暖包围下来,少女的马尾发梢落在肩头,沈琰礼侧眸,内心的惊恐被眼前少女驱散。 他闭上眼,稳了稳心神。 “救护车来了,我去拿包。” 起身的瞬间,沈琰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呼吸急促:“别走。” 孟成悦怔了怔,蹲在他旁边:“不走。” * 所幸沈琰礼只是假肢进了水,并没有其他外伤。 孟成悦很自责:“对不起。” 沈琰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救了我,不用道歉。回家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那你……” “我助理已经到了。” 孟成悦看到走过来的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点点头,把外套盖在沈琰礼膝盖上:“那我先回去了。” 沈琰礼注视着她的脸:“嗯。” 刚走出几步:“悦悦。”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成悦稍愣,回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沈琰礼第一次这么叫她。 “下周末早上九点,不要迟到。” 孟成悦以为出了今天的事,他不会再找她当导游了。 “好。” 走出医院,手机来电显示“妈妈”。 孟成悦接起,听筒里响起温柔的声音:“悦悦,你在忙什么,怎么还没回来啊?” “接了个导游的工作,刚结束。” “这样啊,那赶紧回来吧,你爸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少爷也派人送来了蛋糕和礼物。” 谢执洲记得她生日不奇怪,他说过,她的生日就是他的苦难日,她是专门生下来烦他的,所以他总在她生日那天恶作剧。 谢执洲送的礼物,打开之前一定要先确认没往里藏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行。 “知道了妈。礼物你们别碰,我回来拆。” 徐慧真笑道:“不碰不碰。” * 谢执洲这次送她的生日礼物居然很正常。 孟成悦不放心,重新检查了一遍。 不正常。 会不会是蛋糕里下了泻药? 吃完长寿面,谢执洲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滚下来。” 来者不善。 下楼之前,孟成悦把蛋糕也带走了。 谢执洲的车就停在楼下,车身流光溢彩,与这栋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跟人出去玩儿傻了,车都不会上?” 大少爷脾气又来了。 孟成悦不和他起冲突,把蛋糕放进跑车前备箱,默默的坐进车里。 谢执洲火气很大:“哑巴了?说话。” 孟成悦:“说什么?” 他凑近她,嗅了嗅:“洗澡了?” “嗯。”孟成悦按住衣领。 他一脸嫌弃:“多大人了,吃个蛋糕还弄一身?” “没吃,给你留着。” 谢执洲盯着她看了两秒:“下毒了?” 贼喊捉贼。 “你外套呢?”他又问。 “掉水里,打湿了。” 谢执洲皱眉:“沈琰礼怎么看的你?” 她用的谢执洲的车,他知道她的行程并不奇怪。 孟成悦:“是我,失手把他弄水里。”谢执洲不喜欢她帮别人,怕他不高兴,她修饰了一下事件:“我是自己掉下去的。” 谢执洲没好气道:“救人就救人,形容的这么清奇。”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 谢执洲“哼”了声:“看你老不老实。” “哦。” “孟成悦。”谢执洲微压着眉,收敛情绪:“不管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他放狠话的样子又阴又冷,孟成悦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颤。 她轻轻点头:“嗯。”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犯错误我找野男人算账,对你还不够好吗?” 除他以外的男人,谢执洲统称“野男人”。 “少爷对我真好。” “虚伪。”谢执洲轻拍她的脸颊:“你少犯错误,我懒得动手。” 孟成悦表情漠然:“好的。” 正好路过酒店,谢执洲突然心血来潮:“孟成悦,咱两去开房吧,反正你也满十八了。” 大少爷什么事都想体验,孟成悦习以为常,淡定道:“我没带身份证。” 谢执洲明显不信:“那你是怎么进的景区?” “……” “开个房而已,我又不睡你。”谢执洲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下来,别墨迹。” 孟成悦不肯下:“我不想跟你去开房。” 谢执洲弯腰倾身,俊面放大在她眼前,他一手解安全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扯:“自己下来,我抱你,选。” 孟成悦沉默几秒。 “我选回家。” 谢执洲把她往外面用力一扯,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家。” “……” 太不要脸了。 18岁之前没做过的新鲜事,成年后他全都想体验一遍。她要是反抗,他能再抱她下来十回。 累了一天,孟成悦懒得再和他较劲。 反正谢执洲审美境界登峰造极,整天嫌她丑看她不顺眼,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她拎着蛋糕,跟他走进酒店。 谢执洲开了间商务套房,原因是网络好,有配套电脑。 孟成悦感觉他就是来这办公的。 她太困了,坐沙发上等了半个钟,忍不住问:“少爷,我睡哪?” 谢执洲:“床。” 孟成悦看了眼房间里唯一的床:“那你呢?” 谢执洲:“床。” 第9章 伴生 “你不喜欢谢执洲?” 谢执洲对睡眠质量要求很高,不喜欢旁边有人,孟成悦不相信他真的会和她睡。 她“哦”了声:“那我先睡了。” “等会儿。”谢执洲关掉电脑,冲她勾勾手指。 孟成悦走过去。 “蛋糕呢?” “外面。” 谢执洲转身往外走。 孟成悦跟上去:“您要吃吗?” “或许不会吃。”谢执洲拆开包装:“但你得走个仪式。” 他说的仪式是指点燃蜡烛许愿。 孟成悦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偷偷打了个哈欠。 谢执洲找酒店客服要了打火机,点燃蜡烛。 “许愿。” 孟成悦照做。 谢执洲没问她愿望是什么,因为他知道没法帮她实现。 孟成悦的愿望是,希望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 许完愿,她抬起头:“你敢吃吗?” 谢执洲盯着她:“你敢吃我就敢。” 孟成悦也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买的,你先吃。”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眸光狡黠:“你生日,你先吃。” 孟成悦想了想:“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行啊。”谢执洲很爽快。 孟成悦切开蛋糕,用叉子戳了一块送到谢执洲嘴边。 谢执洲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低头吃掉。 他戳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到你了,吃。” 他这个语气,像是在说“快点吃,再不吃药效就过了”。 孟成悦垂眼盯着那块蛋糕,歪起脑袋,在边角处咬了一小口。 “吃了。”她看着他:“剩下的你吃。” 谢执洲哂笑一声,大不了就是闹一晚上肚子。 他低头,把剩下大半块蛋糕全送进嘴里。 咽下去之后。 “等会儿。”谢执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孟成悦,你该不会是在嘴里下了毒吧?” 孟成悦无语两秒:“有那个必要吗,我毒我自己?” 谢执洲眉峰轻挑:“你有解药。” 孟成悦极力自证清白:“就算我往嘴里下毒,你也碰不到我嘴——”她顿住。 他吃掉了她咬过的蛋糕。 “……” 孟成悦耳尖发烫,避开他的目光:“碰到一点而已。” “不就是吃了你的口水,你脸红什么?” 孟成悦别开脸:“没有。” 谢执洲嘴边挑着抹痞笑:“害羞啊?” 孟成悦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转身进房间:“我睡了。” “你敢!”谢执洲把她捞回去,“不洗干净不准上老子的床。” 她被丢进了浴室。 刚站稳,门又被推开,一件黑色T恤丢进来,准确地盖到她头上。 谢执洲:“我的,不想穿就光着出来。” 孟成悦把衣服往下扯,露出脑袋:“哪里来的?” 谢执洲抱臂靠在门框上,垂下眼眸,勾了勾嘴角:“这我预留房。” “……” 又被骗了。 “没骗你,虽然是预留房,你要在这儿过夜也得身份证登记。”大少爷一副很是遵纪守则的样子。 孟成悦伸手关门:“你出去。” 谢执洲俯身捏住她的脸:“赶我走?你挺横啊孟成悦。”他哂笑一声:“算了,念在你今天过生日,饶了你。” 关上门,孟成悦把衣服挂起。 她的18岁生日,居然是跟谢执洲来开房。 可真是永生难忘啊。 * 谢执洲后悔让孟成悦上床了。 烦人精脾气横,睡觉姿势也横,一点空位没给他留。 凌晨2点。她横在床上睡得安稳,他却只能坐这儿干看。 少女的发丝铺在枕头上,散出若有似无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香气。 就是这股香,让他心神不宁。 她侧躺着,可能是防着他,连内衣都没脱,细细的白色肩带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看的他强迫症犯了。 又看了一会儿。 谢执洲终于忍不住,伸手勾住那根肩带,轻轻挑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搭了回去。 他低眸,烦人精睡觉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就是醒着的样子招人烦。整天拉着个脸,在他面前假惺惺的恭维,虚伪得招人恨。 视线再次落到她肩上,再往下,是少女漂亮的锁骨。 他猛地站起来,有些口干舌燥。 本想抱着她睡一晚,试试两个人睡觉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么舒服。 结果躺都没敢往上躺。 谢执洲一肚子憋闷去了客厅。 * 孟成悦一觉睡到自然醒。 半夜她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掉了好几次。 她起来洗漱,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躺着的谢执洲。一米九的大高个,腿长,沙发根本搁不下他,看上去睡得很辛苦。 是她占了他的床,醒来免不了要被嫌弃一顿。 怕吵醒他,孟成悦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拉开衣柜,拿了件黑色卫衣罩在外面。 谢执洲这人脾气虽然古怪,但物质方面一向大方,从小就愿意和她共享衣服玩具。 于是,她又拿了一双干净袜子穿。 *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吴漫漫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悦悦,你今天跟谢执洲穿的是情侣装吧?” 他来上课了吗?孟成悦没注意。 “不是。” “忽悠人,同一个牌子,款式都一样。” 孟成悦解释:“衣服是他的。” “你穿谢执洲的衣服?!这么说咱们谢校草名草有主啦?” 这没法解释。 孟成悦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 “嗯嗯!” …… 走出食堂,孟成悦收到谢执洲的微信。 谢执洲:【吃饭不叫我,吃独食?】 他不是不吃食堂吗? 孟成悦回复:【我以为你和他们出去吃了。】 谢执洲:【门口等着。】 谢执洲:【把我袜子偷走还没找你算账。】 孟成悦心虚地回了个好。 几分钟后,谢执洲出现在食堂门口。 孟成悦低头在回信息,没注意到他。 她身上穿着他的卫衣,搭配她自己的牛仔小脚裤,马尾垂下来,小小一个站在那,竟然还挺好看。 马尾被扯了下,孟成悦扭头,谢执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这件衣服送你了。”他大方道。 “谢谢少爷。” “还想要别的吗?自己去衣柜拿。” 他是觉得她穿男装很合适吗…… “不用了。” 可能是她穿着他的衣服,谢执洲今天看她的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 “给谁发信息呢?那么专心。” “朋友。” “你还有别的朋友?”她的朋友,就没他不认识的。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跟沈琰礼不合,没说真话:“家教的小朋友。” 谢执洲没有怀疑:“那小孩考上一中了吗?” 孟成悦点头:“考上了。” 谢执洲很是欣慰:“有点儿本事,不愧是我徒孙。” “你就教我解过几道题,算什么师父。”孟成悦小声嘀咕。 “一日为师终身为——”谢执洲顿了一秒:“算了,这便宜不好占。” 高中时,孟成悦唯一不好的一门是数学,谢执洲最好的一门就是数学。他不写作业,偏爱给她出题,答不对就扣零花钱,五百起跳。 她的数学成绩算是被零花钱救起来的。 刚才沈琰礼发信息说,要派人过来归还她的外套,问她几点下晚自习。孟成悦让他的人直接送到谢家大院。 晚上,孟成悦等在事先约好的地方。 一束车灯照过来,商务轿车慢慢滑到她身边。 保镖先下了车,随后拉开后座车门,搀扶着手执拐杖的年轻男人。 沈琰礼穿戴正式,应该是刚从什么重要的会议场合过来,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视线落在她身上。 “沈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这边开会,正好顺路就来了。”沈琰礼伸手,助理将一只袋子递给他,他拎着袋子,杵着拐杖走到她跟前:“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孟成悦没想到他会给她准备礼物,婉拒道:“不用补。” 沈琰礼声音温和:“买了也不能退,拿着吧。” 孟成悦摇头:“谢谢,可我真不能要。”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沈琰礼说,“那天我见你喜欢普洱,拿了一饼临城特产。” 孟成悦这才接过袋子:“谢谢。” 助理从车上取了外套,用的是干洗店的袋子,应该已经清洗过了。 “孟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谢谢。” 沈琰礼看了看她身后的建筑:“早有耳闻谢老先生这套名贵旧居,改天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孟成悦提醒他:“谢爷爷住在老家,这里只有我和少爷。” 沈琰礼淡笑:“谢少爷对你很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 不是一般的烦她。 沈琰礼又道:“老先生最近在为谢少爷挑选未婚妻。等他结婚,你还会留在这么?” 谢执洲一出生谢老先生就开始给他挑未婚妻了,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个成功和他约上会。谢执洲很挑剔,不是那种会将就的人。 “少爷短期内不会订婚。”孟成悦回答:“等他结婚,我就会搬离。” 沈琰礼眼中滑过一丝异样:“你不喜欢谢执洲?” 孟成悦愣了下,轻轻摇头。 家里负债累累,她没有心思去考虑男女之情。更何况,谢家是北城望族,她和谢执洲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院子侧门闪过一道人影。 是谢执洲提前回来了吗? 孟成悦担心他找不到她又要发大少爷脾气:“沈先生,那我先回去了。礼物,谢谢。” “嗯,周末见。” “周末见。 孟成悦快步走进院子。 一抬头,看见谢执洲房门外的鬼祟人影。 她认出来人:“宋美涵?” 宋美涵打扮的花枝招展,大冷的天只穿了条包臀裙,脚上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像条风中凌乱的柳树枝。 见孟成悦守在谢执洲房门口,不高兴地骂了声晦气,转身就走。 宋美涵烦死孟成悦了,每次过来她都守在门口。她打也打不过这个女人,只能等她睡了再来。结果每次孟成悦走了,谢执洲房里的灯也熄了。 他的脾气她清楚,被吵醒会很凶,只能一次次悻悻离去。 “站住。” “干嘛!”宋美涵开始发大小姐脾气:“这儿又不是你家,我来找洲哥哥不行吗?” “你怎么进来的?”孟成悦冷声问。 宋美涵心虚,支支吾吾:“门没锁,我一推就开了。” 孟成悦伸手:“钥匙给我,否则报警。” “你——” 孟成悦开始拨打110。 “给你给你!”宋美涵把钥匙砸到地上:“一言不合就报警,怪不得洲哥哥那么烦你。” 孟成悦捡起钥匙:“他是烦我,但他也同样不喜欢你。” “孟成悦!你别以为有谢伯伯撑腰就了不起,你信不信我让我爸炒你爸鱿鱼!” “信。” “哼,怕了吧?你把钥匙给我,或者让我去洲哥哥房间等他,我保证说服我爸爸给你爸涨工资。涨一万,一万五,怎么样?” 孟成悦:“五万,我放你进去。” 宋美涵瞪圆了眼睛:“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二十万,涨五万,你休想!” 孟成悦抬手:“不送。” 宋美涵气冲冲走出几步,气不过,转头使出杀手锏:“我知道你和洲哥哥做过。” 孟成悦懒得解释:“那你还这么喜欢他?” “这有什么?他又不会要你。你是他第一个女人,而我是最后一个。到最后他还是我的老公,又不是你的。” “……” 有钱人的观念,好神奇。 “我告诉你吧,刚才你背着洲哥哥跟别的男人偷情,我全都录下来了。哼,我现在就发给他!” 孟成悦:“……” 过了会儿,宋美涵用力跺脚:“他居然拉黑我!?” 孟成悦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听见宋美涵怒骂:“看完视频才拉黑?真是狗!” 孟成悦:“……” 完了。 第10章 伴生 吻 没过多久,谢执洲回来了。 哪怕院子里灯光昏暗,也能看出他脸色有多难看。 孟成悦预料到有一场血雨腥风。她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待谢执洲发难。 一阵冷风被带过来,少年满身寒气。 头顶响起个比冷空气更寒凉的声音:“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句话在孟成悦耳朵里,被自动转换成“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要怎么狡辩”。 她是谢执洲推出去的挡箭牌,他们达成共识,相互利用。在外人面前,他听她的话不乱来,她也得顺着他,当他的“地下情女朋友”,这两年一直配合得很好,就只有谢家的家长们知道他两水火不容。 被宋美涵录下视频,谢执洲面子挂不住,会发火也在情理之中。 “少爷,沈先生只是过来归还我的外套。”孟成悦知道谢执洲在气头上听不进去解释,但如果她什么也不说,他就会更生气。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眼尾讥诮:“一件破外套,用得着他亲自送?” 孟成悦解释:“沈先生是顺路。” “这种鬼话你也信?”谢执洲嗤之以鼻,“你知道沈琰礼什么人,你才认识他多久?到时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沈先生人挺好的,而且他今晚——”脚下一个踉跄,她被谢执洲一把扯进怀里。 他低头,眼神像是要吃人:“你喜欢他?” 孟成悦被他突如其来一拽弄的发懵:“什么?” 谢执洲恼道:“还件外套需要聊那么久?他那眼睛都长你身上了你看不见?” 感受到男生的体温及臂膀力量,孟成悦忽倏间有些心慌意乱。 她低眸:“少爷,您放开我。” 谢执洲漠然,覆在她脑后的手掌滑到颈后,用力往上一提,她被迫扬脸与他对视。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很诡异,让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也不知是羞耻还是屈辱,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谢执洲单手钳住她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反剪至身后锁死,另一只手则牢牢扣在她颈后。 孟成悦被束缚得完全动弹不了。 以为她打得过他,原来他平时是没跟她较真。 他逼近:“沈琰礼今晚来找你做什么?” “还衣服。”孟成悦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实话。但这样的情况下,她完全不想与他沟通。 “孟成悦,你是当我蠢呢,还是高估自己太聪明?”眼前少年态度极端恶劣,眼底酝着滔天怒火,他盯着她的嘴唇:“这张嘴就没一句真话。” 腰间一紧,她被腾空抱起,紧接着背后一凉,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他掌心。 还没来得及站稳,鼻腔钻进一股清淡冷香。 下一秒,嘴唇贴上来一抹柔软。 这个是—— 谢执洲的嘴!! 孟成悦瞠目,惊的忘了呼吸,连心跳都骤停了一瞬。 谢执洲低垂着眉眼,睫毛也齐刷刷压下来,俊逸的面容分明绝美,却生生被那双邪气滋生的眼睛破坏。 像是为了满足某种恶趣味。 他捏着她的下巴,再次低头覆下来,齿尖在她嘴角轻刮,用力咬了下。 “唔——” 抽离的意识回笼,感官被无限放大,全身过电一般,孟成悦整个人僵住。 谢执洲直起身子,低眸看她,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 他低笑一声,眼神发了狠:“想钓大鱼你钓我啊,钓老男人做什么?” 孟成悦困惑地望着他。 谢执洲也注视着她,满眼讥讽。 孟成悦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回房间。 “走了啊,不来我房间么?”他语气轻佻:“我这条大鱼,不如老男人合你胃口?” 他神色淡然,完全没把刚才那个吻当回事。 孟成悦瞬间冷静下来。 “少爷,早点休息。” 谢执洲一把将她扯回去,眉眼冷然:“他比我年轻,还是他比我有钱?孟成悦,你看上他什么了?” 孟成悦鼻头发酸,视线有些模糊:“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执洲哂笑:“不是那样,那你告诉我,你们一次次的约会是想哪样?” “我找他……”孟成悦喉头有些发紧:“有正事。” “孤男寡女,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那档子事么,你要做我还能不陪你做?” “您真的误会了。” 见她眼眶泛红,谢执洲一愣,如梦初醒一般,他松了手,神色掩不住慌乱:“你哭什么?” 她哭了吗? 孟成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眼角有片湿意。 从小到大她都很要强,几乎没在人前掉过眼泪。她永远漠然面对这世界,像个刀枪不入的铁人,连爸妈都以为她情感缺失。 没想到她也会哭。 孟成悦抬手,触到眼角一滴泪。原来,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宣泄不满啊。 对,她不满。 这样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满意过。 她爱父母,可她并不喜欢他们的谨小慎微,总是卑微的去讨好别人,无论处境多么痛苦,都要以笑脸去迎合、去奉承别人。 如果她和宋美涵一样,拥有千金大小姐的底气,谢执洲也不会怀疑她想靠沈琰礼翻身。 她本来就仰仗谢家生活,如果不是谢家支助,别说大学,她连高中都上不了。 在谢执洲眼里,她大概就和那些被他丢弃的玩物一样吧。 她生气了。 谢执洲后悔了,抓抓头发懊恼地追上去:“孟成悦……” 孟成悦关上了门。 她心想,就放纵这一次吧。她今天很不高兴,顾不了明天了。 * 第二天上午孟成悦请了病假。 林姨把布洛芬送到她房间,关心道:“去医院看过了吗?怎么每次月经都这么虚。” 这几天忙得忘了生理期,刚搬过来,也没准备止痛药,孟成悦半夜被疼得站不起来。 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少爷没叫我吗?” “没有,一早上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你没出去就走了。我看他脸色怪怪的,不过不像是会生气的样子。放心吧,你身体不舒服,他肯定不会说你。” 孟成悦不怕谢执洲说她,她是担心被断了报酬。她出去同时打两份工也挣不到两万。 林姨有时候都觉得这两个孩子奇怪,明明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关系,偏偏这丫头恪守规矩,总是和少爷保持着距离,有什么话也都藏在心里。 “其实少爷很关心你,这药还是他让我去买的呢。”女孩子的生理期,有时候自己都会记混,“他就是说话不好听,心眼是好的,肯定不会扣你钱,放心吧。” 谢执洲怎么会知道她来例假…… 她昨晚起了好两次,总感觉对面有人在看她,还以为是疼出了幻觉。 想到昨晚谢执洲把她压在墙上咬她嘴唇的场景,孟成悦耳尖发烫,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但一想到他后面说的那些恶劣的话,浮躁的思绪瞬间平静。 她应了一声:“林姨,我想睡会儿。” “那你休息,哪不舒服记得叫我啊。” “好。” * 孟成悦休息到下午才缓过来。 难得出太阳,林姨在院子里修剪那些花花草草。 见到孟成悦,林姨笑:“桑松柏梨槐,不进府王宅。少爷倒好,专门跑去挖了一株梨树来这宅门种着,还砍掉了老爷子的枣树。给老爷子气的,都不上这儿来了。” 那都是谢执洲的阴谋诡计。谢爷爷想跟他住一块,他不愿意,故意使坏砍了枣树种梨树,还装乖邀请谢爷爷一起赏梨花,谢爷爷一口气憋着也不好发作,只能表扬他孝顺。 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孟成悦不能出卖他。 “谢爷爷很喜欢少爷。” “那确实,毕竟少爷是老爷子选中的接班人嘛。” 孟成悦本来就话少,林姨聊了没几句就聊不下去,干脆去厨房做饭。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说:“对了悦悦,你堂姐上午来找过你,说你电话打不通,我跟她说了你不舒服刚睡着,她就走了,看着挺急的,你给她回个电话吧。” “好。” 孟成悦找到手机,已经关机了。她充上电,给堂姐打过去。 “姐。” “悦悦!你可算是醒了。”接到她的电话,孟欣施情绪很激动,不过还是先问:“你身体没事了吧?” “好多了。”孟成悦知道大伯一家,除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否则绝对不会来谢家找她,怕给她带来麻烦:“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欣施有点难以启齿,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弟的店被人砸了,对方来头不小。” “报警了吗?” “这事儿没法报警……”孟欣施急得快哭了:“弟那间店还没拿到营业执照,而且对方很有一套,逼的他先动的手,就算报警也是咱们理亏。悦悦,你能不能,帮我找谢少爷帮个忙?” * 孟成悦直接去了堂弟的棋牌室。 大门招牌被砸得七零八落,屋子里的座椅全都散了架,棋牌麻将乱七八糟撒在地上。只剩两张长沙发还完好,十几个男人坐在上面,屋里充斥着难闻的烟味。 孟成悦有鼻炎,闻不了烟味,她皱眉:“怎么回事?能聊么。” 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坐在中间的大胡子朝她看过来。 见到来的是个冷艳美人,大胡子放松了警惕:“哪儿来的妞,长挺正,有男朋友没?”说着就要上手。 “咔”一声,大胡子的手指被掰断,紧接着腹部被踢中,当即疼得面容扭曲。 “你他妈——”大胡子正要爆粗,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小娘们儿挺能耐啊,练过?” 里间走出个微胖的男人,不知道冷似的,身上只穿一件背心,露出两条花臂,张牙舞爪的,看着就不是善茬。 见到这人,孟欣施立刻把孟成悦拉到身后,压低声音:“这就是那庙哥,背后有大佬当靠山,好好说,千万别跟他动手。” 庙哥点燃一根雪茄,翘起腿吞云吐雾:“不是求着我要私了吗?结果找来这么个帮手?” 孟欣施赔着笑脸:“庙哥,这是我妹妹,我们是诚心想私了的,她跟谢少爷很熟。您给个面子?” 庙哥动作一顿:“谢执洲?” “对的,我妹妹很小就跟在谢少爷身边伴读。” “伴读?”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什么年代了还伴读?” “你要真能认识北城圈大佬,还能在这鬼地方开店?谢执洲的伴读,笑死爷了,老子还是谢执洲他爸呢!” “这么想当我爹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见到谢执洲,庙哥猛一下站起来,脸色煞白,连手指被烟头烫了也顾不上:“谢、谢少爷,您怎么来了?” 谢执洲站在门口,眼睛盯死说话那混混,突然,他踩着沙发跃过去,重重地飞起一脚。 那混混被踹飞,趴地上还来不及翻身,下一秒就被板鞋踩住脸。脖子被扼住,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谢执洲掐着他的脖子,臂膀肌肉线条绷得死紧。 他勾了勾嘴角,眼神狠戾,语气却带了些玩味:“我叫你一声爹,你敢应么?” “误会,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庙哥赶紧上前解释。他以为这两个女人不想给钱才搬出谢执洲唬人,没想到这么个穷鬼地方的店主,居然真认识谢执洲这种人物。 他本来只是想多讹点钱,谢执洲来了,事情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庙哥一脚踹开躺地上的小弟,小心翼翼道:“这东西晦气,好些天没洗澡了,您可千万别脏了手。谢少爷,今儿我请客,咱们出去喝一杯?” 谢执洲掀起眼皮,眼神锋利,看得人心底发寒。 “你算老几,也配跟小爷喝酒?” “小人物,您不认识。”庙哥秒变狗腿子:“我姓王,大家都叫我庙哥,您叫我小庙就行。程先生之前还跟我们提到过,说他在北城的生意多亏谢老爷子帮忙。” “程三狗?” “对对对,就是程三爷。”庙哥双手递上纸巾给他擦手。 谢执洲一根根细细擦拭手指,不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三狗的狗腿子。” 庙哥连连称是。 谢执洲转头,视线落在孟成悦身上。 一改刚才的冷戾,他的眼神有了温度,更多的是不良情绪:“要不是林姨告诉我,你是不是宁愿死这儿也不找我?” 第11章 伴生 “孟成悦,昨晚什么感觉?”…… 见他表情紧张,像是怕她受到伤害,孟成悦眸光微动:“不是。” 昨晚闹的不愉快,她怕他不肯来,所以没说。 手腕被扣住,孟成悦抬起头:“少爷,我弟……” “你少管,我处理。”谢执洲不耐烦地打断她,拉着她往外走:“小爷好不容易戒了烟,你跑来吸别人的二手烟?” “……” * 庙哥点头哈腰,承担了所有的赔偿费。 一件棘手的事,因为谢执洲的一句话,变得异常简单。 孟欣施道了谢,目送谢执洲和孟成悦走远。 她转头,恨铁不成钢地批评弟弟:“早就说了叫你再等等先考察,这里是庙哥那帮人的地盘,山高皇帝远没个熟人谁罩你啊?这下好了,连你悦姐姐也被牵连!她在谢家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吗还给她添乱!?气死我了,你说你你一个未成年开什么店!” 孟钟仁委屈不已:“差一天就满十八,我那不是想着满了就去注册吗,谁知道会遇上庙哥的人来找茬。” “让你念高中你非得去职高,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下场!” 孟钟仁望着那对俊男美女的背影,心想这群无恶不作的人见了谢执洲怎么跟狗腿子一样? 对他的崇拜也溢于言表:“谢执洲好厉害啊,我之前看他长成那样,还以为是肩不能扛的大少爷,想不到打起架这么帅。” 孟欣施:“你是没见过他打起架不要命的样子。” “什么时候?” “那年你悦姐姐被——”孟欣施差点说漏嘴,凶巴巴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姐,你说谢少爷会不会生悦姐姐的气啊?我看他刚才脸色好冷。” “谁知道呢……都怪你!” * 孟成悦平时对其他人很冷漠,但她对大伯一家不一样。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大伯把手头积蓄借给她妈妈治病。经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够她记一辈子。 她今天来,就没想着全身而退。 小腹传来阵阵绞痛。 刚才她一直强撑着,这会终于扛不住,白着脸蹲了下去。 “逞能的时候挺猛,这下知道疼了?”谢执洲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手臂穿过她的腿窝,熟练地将她打横抱起。 孟成悦闻到少年身上的皂角香,稍稍侧头避开。 虽然他今天帮了她,但她没忘记昨晚,这个人极尽恶劣地嘲讽她,说她钓大鱼,攀龙附凤、企图嫁入豪门。 见她躲闪,谢执洲不爽道:“你再摆脸色给我看,我就把你扔回去。” 他不会。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这人就是嘴上凶,跟那些人比起来,他算得上好人,大好人。 谢执洲把她塞进车里。 孟成悦还没坐稳,毛衣衣摆突然被掀起,下一瞬,一只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 “很疼?” 可能是少年血气方刚,他的手掌很热,源源不断的热量贴着皮肤传开,冰冷的身子瞬间被暖意包围,绞痛感莫名其妙的减轻了。 孟成悦本来想躲开,但比起绞痛,还是害臊更轻松。 “你挺享受。”他的声音莫名缱绻,低沉,微哑:“很舒服?” “……” 听上去为什么这么奇怪。 孟成悦感觉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她居然想歪了! 那只大手抽离,头顶罩下来一件外套。 “穿上。”谢执洲关上车门。 “我不冷。”她现在感觉浑身热得离谱。 谢执洲坐进驾驶座,倾身靠过来,强行给她披上了外套,随后又把安全带扣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漏了。” 孟成悦:“?” 孟成悦:“…………” 她刚才踢大胡子那一脚铆足了劲儿,那一下彻底崩了,没想到弄到裤子上。 还被谢执洲看到了! 谢执洲侧头看她:“用不着故作娇羞,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血崩。”简直是他青春期的噩梦。 没装! 孟成悦闭上眼睛装死。 棋牌室位置太偏远,距离市区要开两个多小时,谢执洲直接把车开进附近一家商场。 孟成悦穿着他的外套,长度刚好遮住弄脏的裤子。 两人并肩走出电梯。 商场洗手间可能会装信号屏蔽器,孟成悦低声叮嘱:“少爷,要是一会我手机没信号,你就叫别人送进来。” 谢执洲傲慢道:“怕我直接往女厕所闯?” 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我进去了。”孟成悦红着脸进了洗手间。 谢执洲到了日用品区,被货架上那一排排花里胡哨的包装弄懵了。 他太高了,容貌精致无瑕,售货员一眼就看到了。 见他年纪轻轻的,眼神又充满好奇,应该是没买过,热情地上前询问:“帅哥是帮女朋友买吧?” 这玩意儿还能是帮男朋友买吗? 为了不被当成变态,谢执洲别扭地“嗯”了声:“你给我推荐一下。” 售货员:“这个牌子挺好的,液体的不容易侧漏。” 谢执洲拿起来看了眼,“液体”这两个字怎么做到的不漏? “这个是日用的,这个是夜用的,这个是加长的,哦还有这个护垫。” 谢执洲眉头紧锁,烦人精平时也不让他看她的东西,他也弄不明白她喜欢用哪种,干脆全拿了。 孟成悦蹲在厕所里,腿都快蹲麻了。 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她有点担心谢执洲直接拎着购物袋跑进来。 “孟成悦?” 孟成悦一个激灵。 清洁阿姨在外面喊:“孟成悦在哪间?” 孟成悦松了口气,拨开门栓:“阿姨,这里。” 购物袋鼓鼓的一大包。 她打开,里面有好几包卫生巾,还有长裤。 她拿出裤子,发现里面还裹着一条内裤。 “……” 谢执洲帮她买这种东西虽然怪怪的,但她的内裤确实没法穿了。 * 走出洗手间,一眼就看到过道尽头的谢执洲。 他刚才把外套给了她,身上只剩件很薄的毛衣。 少年身材劲瘦挺拔,站姿慵懒随性。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看着不像是在厕所门口等人,倒像是来这走T台拍大片的。 见她出来,谢执洲抬起头,与她眼神对视一秒,视线挪到她的裤子上。 他满意地挑起眉:“不愧是我挑的,腿都变长了。” 他的审美一向很好,孟成悦无法反驳。 她心里尴尬,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手里的袋子被扯走,谢执洲一手拎着她的卫生巾,一手回着信息,动作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少爷。”孟成悦看了眼透明塑料袋,故作冷静:“你下次,能不能让人拿个黑袋子。” 谢执洲:“你还想有下次?” “……”孟成悦一瞬间窘迫得无地自容。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要不是怕她弄脏他的车,才不会给她当跑腿。 一定是失血过多,脑子不好使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回家路上。孟成悦把头埋进手臂,一下也没抬。 谢执洲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脸,恶趣味发作了一般:“孟成悦,昨晚什么感觉?” 昨晚…… 他指的是那个吻吗? 孟成悦本就不平静的心情瞬间炸成千丝万缕。 她有点恼,侧过头去瞪他。 对上她愤愤的眼睛,谢执洲弯唇笑得一脸妖孽相:“问你呢。” 烦人精总是一本正经,看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烦。他就喜欢看她急眼,特别是眼里有火隐忍不发的表情,别提有多有趣。 孟成悦冷着脸:“没感觉。” 谢执洲笑容凝固,转过头来,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见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孟成悦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少爷有什么感觉吗?” 谢执洲冷哼,低眸盯着她:“亲在一块木头上,也挺没劲的。” 孟成悦看了看他,收回视线,声音淡淡的:“哦。” 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谢执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少爷。”孟成悦转头:“我弟的事,谢谢您。” 谢执洲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孟成悦:“还有刚才,也谢谢。” 谢执洲面无表情:“呵。” 孟成悦把头转向窗外,不再说话。 一个急刹,跑车停在路边。 孟成悦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还没到。 下一秒,下巴被掐住,身侧少年霸道地掰过她的脸。 她眼神茫然。 谢执洲的视线落在她嘴唇上,眼神带点邪气:“试试在车里,说不定就有感觉了。” “不行——” 他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猝然低头覆下来。 孟成悦飞快避开,整个人几乎贴到车门上。 谢执洲的唇被错开,落在她颈侧。湿绵的呼吸灌了她一耳,一簇簇火苗慢慢的焚烧着她颈侧的皮肤。 孟成悦满脸通红。 谢执洲抬眸,眼皮褶出薄薄的皱,他瞳色漆黑,看人时带把钩子,像个妖孽一样,想勾人魂魄,没安好心。 孟成悦撑住他的肩膀,慌得直呼他大名:“谢执洲你别乱来,我来例假了。” 谢执洲嘴角一挑,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鼻腔滚出低笑:“那还真是遗憾。” 面前少年极具危险,满身气息都带着侵略感,坏到极致。孟成悦的心脏怦然起跳。 她不排斥谢执洲靠近,甚至两个人更亲密的时候她也没想抗拒。 只是,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可以。 她声音发颤:“少爷,谢伯伯没让我做这些。” “他让你做,你就会做了是吗?”谢执洲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离得太近,呼吸滚烫,孟成悦极不自然地别开脸,低声说:“谢伯伯不会。” “孟成悦,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借我上位?” “知道。” “你不想?” “您是我需要守护的人。” 谢执洲用手掌托住她的后背:“现在是谁保护谁?” “我知道,您已经不需要我了。”孟成悦不再躲闪,望着他:“等大学毕业好吗?毕业我找到工作就会离开。” 谢执洲定定地看了她好久。 错愕的,困惑的,各种情绪在他脸上浮现。 “孟成悦,你蠢的不可思议。” * 第二天早上。谢执洲很晚都没起,他迟到就是她的失职,孟成悦不得不去敲他房门。 “少爷,起床了。” “谢执洲,起——” “进。” 房间里开着暖气,谢执洲没穿衣服,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过来,伺候小爷起床。” 如果是以前,孟成悦已经乖乖过去了。 初吻被夺,她心里闷着一股逆反劲,没给他好脸色。 她把熨好的衣服收起来,团成一团砸到他怀里:“快点起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 “啧,脾气不小。”谢执洲懒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亲一口后劲儿这么大么?” “……” 走出他的房间,孟成悦呆愣了几秒。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刚才她居然那么自然地,用那种语气跟谢执洲说话。 * 周末一大早,谢执洲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孟成悦犹豫着要不要去赴沈琰礼的约。上次他落水,她一直心存愧疚,但又怕谢执洲发现了再发一次疯。 她抬手蹭了下嘴角,对那晚的场景心有余悸。 与其被逮住,不如主动坦白。 可是…… 以谢执洲的性格,知道以后一定会满世界帮她寻亲。爸妈要是知道了,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孟成悦不敢跟别人提这个事,只好打电话给孟欣施:“姐,有空吗?” “准备到市区进货,怎么啦?”孟欣施担忧道:“是不是谢执洲为难你了啊?” “没,他天没亮就出去了。” “哦,那就好。你今天没去上课吧?正好,我马上到了,中午一块儿吃饭啊。” “姐,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现在?” * 谢执洲不在,林姨也不在,谢家大院就只有孟成悦一个人。 孟欣施瞅着这漂亮的大宅子:“北城这样一套四合院都得千万起步了吧,这种大宅子得多少啊?” 孟成悦点点头:“是很贵。”她这辈子是赚不到了。 孟欣施东瞧瞧西看看,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终于想起来问:“找我什么事啊?” 孟成悦拉开椅子坐下:“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姓沈那位先生吗,我感觉他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他应该认识我亲生母亲。” “什、什么!?”孟欣施知道孟成悦不是叔叔婶婶亲生的,但她一直以为她是个孤儿,突然听她提到亲生父母,不由地大吃一惊。 她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稳了稳心神:“悦悦,你该不会是想离开叔叔婶婶吧?” 孟成悦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他们,指的是亲生父母。 这种固执的念头一直在脑子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过于在意了。 “为什么啊?是那位沈先生和你说了什么吗?”孟欣施问。 “他说,我和他母亲长得很像。” “你怀疑你是他妹妹?!” “不是很确定。”孟成悦也一直想不通,“他说我长得像他母亲,他也一直在试探我,但并没提起过寻亲这个事。” 按理说,如果一家人丢了孩子,见到长得像的一定会很激动,不至于一点反应没有。 “这人也太矛盾、太不正常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沈琰礼多次试探,孟成悦也不会多想。正是因为他的反常,她才会起疑。 孟欣施困惑道:“一边说你长得像他妈妈,却又不约你两见面,也半句话不提这件事。”她恍然大悟:“所以他是不想让你认亲?为什么?他家有很多财产要分吗?” “是挺多。可是我在网上查过,沈家并没有丢过女儿。” “那这事儿复杂了。”孟欣施起身:“去问婶婶吧,这么大的事你别乱猜。” 孟成悦按住她:“不行。” “悦悦,我知道你聪明有的是办法,但这件事不一样。你再怎么调查,也不可能比婶婶亲口说的真实。” “就是因为不想惊动爸妈,我才会去找沈琰礼。” 孟欣施瞬间冷静下来。对啊,小婶婶刚做完手术还在养病,家里欠那么多债情况非常不好,这个时候跑去查自己的身世,她爸妈一定会多想。 “不然,去孤儿院调档案吧,一切就都清楚了。” “那家孤儿院已经拆了。”孟成悦早就去看过。从小学到初中,她刻意路过那里无数次。后来拆迁,那些人全都搬走了。 孟欣施坐下:“你有几成把握,你和沈家有关系?” 孟成悦想了想,比了个三。 “就这点?不是姐姐说你啊,你碰瓷呢?” “……” 她只是凭借沈琰礼的反常,加上自己的第六感来推断。她也没见过沈太太本人,其实根本就是毫无把握。 很多次,她做梦梦到同一个模糊的背影。她追着喊妈妈,等妈妈回头,却并不是妈妈的样子,而是另一个漂亮阿姨。 那个阿姨很温柔,笑起来那么好看,却面容模糊。 她想知道父母丢下她的真正原因。 孟欣施查了下沈琰礼相关信息。 “居然是临城首富之子!?那这事儿就说得过去了。他家那么有钱,怕你回去跟他争家产也正常。有钱人嘛,都利益至上,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她不得不开始阴谋论:“说不定啊,网上的消息就是被他抹掉的!” 孟成悦更茫然了:“可他为什么要透露,我长得像他母亲这件事呢?” “这恐怕就得问他本人才知道了……” * 孟成悦决定,再去见沈琰礼一次。 这次约的地点并不是景区,沈琰礼叫她来了公园。 他的腿似乎不太好,因为半个小时过去都没见他起来过。之前他每次都会站起来走动一会儿。可能是那天落水伤到了。 孟成悦有点自责。 “想问什么,问吧。”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 孟成悦走近,望着男人笔直的背影,问:“您,不去观景台了吗。” 轮椅转向她,沈琰礼朝她望过来。 对视的时候,孟成悦并没有窥探到他眼底的情绪。 他笑道:“你来也不是为了去观景台,不是么?” “那我问了。”孟成悦双手交叠,规矩地站着:“沈先生,您是怕我给您带来麻烦,所以不让我和沈太太见面吗?” 沈琰礼眼神平静:“我母亲在医院,你见不到她。” 虽然他语气平淡,但孟成悦觉得很可怕,脊梁莫名地发凉。 她掐着手指头:“沈太太她,是生什么病了吗?” 沈琰礼坦然道:“精神病。” 孟成悦诧然。 难怪,像沈太太这样的豪门太太,竟然从未出席任何活动,连网上都查无此人。 “很严重吗?”她问。 “自杀过几次。”沈琰礼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我能去看看她吗?”孟成悦心里想着,就问出口了。 沈琰礼抬眸:“当然。” 孟成悦:“那我……” “不过现在母亲正在住院治疗,要等下个月。” 孟成悦不死心,追问:“那我可以,见见您父亲吗?” “其实不用。”沈琰礼声音温和:“等下月母亲出院,我带你去临城,然后直接在医院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孟成悦屏息,声音止不住发抖:“您的意思是,怀疑我和您,有血缘关系。对吗?” “没有。”沈琰礼说:“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第12章 伴生 真丝睡裙。 孟成悦在公园坐了一个下午。 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夜幕降临,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手机震了震,是谢执洲打来的。 “人呢?” 孟成悦背起包:“外面。”怕他觉得敷衍,又补了句:“公园。”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声音怎么有气无力?都七天了,还没完?” “……”记这个记这么清楚干嘛。 谢执洲缓和了语调:“赶紧回来,我有事儿找你。” “喔。” * 回到家,林姨已经烧好饭菜,餐厅里飘着油爆大虾的香味。 外面下着小雨,孟成悦没打伞,谢执洲见她一头雾蒙蒙,默了默,转身进了卧室,没一会儿,他拎着风筒出来。 “坐下。” 孟成悦呆愣一秒,脱下外套坐下。 “少爷,你干嘛?” 谢执洲没理,帮她吹干头发。 他突然对她这么好,孟成悦有点害怕。 真怕他一把薅光她的头发。 孟成悦的头发很多,乌黑柔顺,谢执洲总嫌碍事。小时候两人躺沙发上玩游戏,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孟成悦,你头发弄开!” 她说的最多的也是:“少爷,你压到我头发了。” 谢执洲抬手,指尖插进她的发丝,将它们梳顺,随后卷起一缕绕在指尖把玩:“明晚我要回老宅吃个饭,下晚自习王叔会去接你。” 这就是他要说的事吗? 谢执洲把她的发丝别到耳后,侧头盯着她看了两秒,欲言又止。 “你在家待着别乱跑。” 孟成悦有些奇怪,这次他回去,谢伯伯居然没提前通知她。 “知道了。” 孟成悦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沈琰礼那番话,也因为谢执洲的反常。 林姨抱着衣架走过来:“悦悦,你床单我中午洗了忘收,下午下雨家里没人,全淋湿了。” “啊?没事,我有备用的。” 林姨尴尬道:“早上我见日头大,把备用那套抱出去晒,也淋湿了。” “……”图省事,搬家那天她就只带了两套换洗。 林姨说:“我现在回去拿,很快。” “不用拿。”谢执洲说:“她睡我房间。” 孟成悦:“不用,我用风筒吹吹……” “叫你睡你就睡。”谢执洲伸手拿起大衣穿上,低头整理袖口:“我今晚有应酬,不回来。” 蓝灰色大衣款式简洁,剪裁偏正装制服,立领正好遮住喉结。少年的下颌弧线清晰绝美,像极了民国戏里意气风发的少帅。 孟成悦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执洲侧头看过来:“怎么?” “下雨了,带伞。”孟成悦打开背包,假借拿雨伞的动作,低眸躲开他的视线。 她潜意识里敬畏谢执洲。顺着他、哄着他,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可是自从那晚,他把她抵在墙角咬她嘴唇—— 那种敬畏感莫名地减轻变弱,面对他时,她开始有了别的情绪。 “给。”她把雨伞递给他。 谢执洲拿了雨伞:“走了。” 孟成悦仍是低着头:“嗯。” * 入夜后。有人敲门,孟成悦以为是宋美涵又来骚扰谢执洲,没理。 手机亮了亮,是妈妈打来的。 “妈?” “悦悦,你不在大院吗?怎么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呀。” 孟成悦忙起来开门。 徐慧真康复的不错,气色很好,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笑盈盈的:“少爷不在家吗?我给他带了他最爱吃的藕饼。” “有事出去了,今晚不回来。”孟成悦接过母亲手里的袋子:“妈,你别拎这么重的东西。” 徐慧真笑:“这有什么,医生都说我好了,就是要多出来走动。” “今天复检到这么晚吗?” “和病房里的病友聊了会儿,吃了顿饭。” “爸呢,怎么没陪你一起?” “宋老板最近很关照他,给安排了仓库的工作,比较忙。他九点半下班,顺道过来接我。” “嗯。” 孟成悦取出母亲的病历,给主治医生打电话询问情况,确认手术恢复的很好,已经没什么事了才放心。 “都说了没事,瞧把你急的。”徐慧真满眼温柔,喃喃道:“我家悦悦本该是个小公主,可惜遇到了咱们这种家庭。” “妈,您胡说什么呢?” “妈妈没有胡说。”徐慧真握住她的手,“你最近在打听林荫那家孤儿院吧?” 孟成悦脸色骤变,紧张地解释:“妈,我不是……” “知道。”徐慧真拉她坐下,“妈妈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妈妈也不是那个意思。” 孟成悦哽咽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丢下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和爸爸。” 徐慧真安慰她:“这是人之常情。不止是你,妈妈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家这么不负责任,把这么乖的小姑娘给弄丢了。” 她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梁院长的手机号,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想问的,都可以打这个电话。其他的,也可以问我。” 孟成悦紧紧握着名片。 “妈……我,我是什么时候被您接回家的?” “两岁。” 徐慧真告诉孟成悦,她是被人贩子抱上火车的。 民警当时推测,她被人贩子藏了一阵子,中间又转手了几次,辗转被卖到北方。 在开往北城的火车上,一位退伍军人发现了她。 人贩子为了逃跑,把她丢在火车上自己跳了车。 当时的火车站还很乱,车票也没有进行实名制,人是抓到一个,但那中年妇女已经是第三手,前面对接的同伙早躲没影了。 她从哪里来,父母姓谁名啥,没人知道。 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口齿不清地对院长说了“cheng yue”两个字。 工作人员说,孩子被送进福利院时,小手上戴着串铃铛,上面刻着一个“悦”字。 徐慧真就和丈夫商量,给孩子取名“成悦”。 一来是为了保留孩子原来的音译名。二来,成悦,成为小悦悦的妈妈,也是一种纪念。 徐慧真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那串铃铛。 “是银的,这根红绳看着不值钱,所以还保留着。你身上其他贵重的东西,早被人贩子拿走了。” 孟成悦拿起那串小铃铛。 这是,他们给她的吗? “是纯手工做的,东西不值钱,心意都在那个‘悦’字上。” 徐慧真心想,那家人一定也很爱女儿,只是当年网络不发达,他们找不到。 那年她已经37岁了,年轻时忙生意累垮了身体,医生告诉她这辈子无法再当母亲。当她见到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时,就想着把她领回家好好照顾。 至于将来孩子长大后的事情,她没有考虑过。 世事难料,要是早知道公司会破产,她也不会把孩子带回家跟着她受苦。 如今女儿的亲生父母有了音讯,她自然是愿意帮她找到那家人的。 …… 送走妈妈,孟成悦没有给院长打电话。 其实妈妈提供的线索已经很清晰了。她是被人贩子抱走,被一位退伍军人所救,再被民警送去福利院的。 从她和沈琰礼的第一次见面算起,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如果沈家也恰好丢了个跟她同龄的女儿,又怎么会完全不急,一点反应都没有。 * 另一边。 沈家别墅里。 听到关于女儿的消息,沈良崧一宿没睡。 他转头看向妻子。 古卿岚精神有些恍惚,双目无神,有气无力道:“时间上对不上。悦悦是千禧年1月25号出生的,隔年,也就是2001年3月17被她奶奶弄丢,刚过完周岁生日不到两个月。” 这句话,古卿岚重复了上百次。 说到现在,已是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沈良崧走到门口,问助理:“那个孩子,是哪年被送往福利院的?” 助理答:“2002年正月初五。” 将近一年的时间差。 沈良崧回到客厅,搂过妻子的肩,轻声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看了。”古卿岚避开他,疲惫地转身:“等琰礼的照片吧。” 这些年有不下百人假冒沈家千金,古卿岚已经麻木了。 包括百科信息都直接改成了只有一个儿子,省得再有冒牌货找来,勾起她的伤心事。 沈良崧知道,无论是否有人提及他们丢失的女儿,妻子都没有开心过。 楼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女人失控的尖叫震耳欲聋。 沈良崧叫来家庭医生,问:“太太最近换药了吗?情绪怎么这么不稳定。” “药换来换去都是那些副作用,无可避免。”医生为难道:“除非心结打开,否则只靠药物,太太自己不愿意走出来,一切就都是徒劳。” “先生,还是送太太回医院吧,家里容易伤着。” 本来也还没到出院时间,见她没哭没闹,结果才接出来半天,人就又失控了。 沈良崧这些年对妻子很愧疚。 要不是他母亲粗心弄丢了女儿,这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一点生机都没有,外表风光罢了。 * “悦悦——” 孟成悦被一声痛苦绝望的哭喊声惊醒。 不知道是换了床还是外面的雨声太大,她睡的不是很踏实。 她翻身,鼻尖蹭到枕巾。枕头上有淡淡的冷香,沾着少年干净清冽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 第二天下了一天的雨。 林姨家里有事,没来大院。孟成悦摸了摸被子,还是湿的。 谢执洲说今晚要回老宅,洗完澡,她径直去了他房间。 躺下没多久,窗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孟成悦:“……” 谢执洲回来了!? 她飞快掀开被子,脚还没着地,房门已经被推开。 谢执洲定在门口,一条腿保持着跨越的姿势,脑袋微歪,表情错愕。 几秒后。 “你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床主人突然回来,她还跪坐在床上。孟成悦莫名羞耻:“早上起来了,刚睡下。” 卧室里很安静,谢执洲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噤了声。 孟成悦盯着脚尖,决定先发制人:“你不是说,要去老宅吗?怎么回来了。” 言下之意,他说话不算话,不能怪她。 谢执洲脱掉外套,拨了拨发丝上的雨水,发梢松软。暖光灯下,少年浓密的睫毛笼着层雨雾,眸光流转间有点挠心。 “我说去吃个饭,没说要过夜。” “……” 好像是这么说的。 因为喜欢裸睡,谢执洲对床单被罩很挑剔,隔天就要换干净的,其他人更是碰都不能碰他的床。 她本来想着明早再换,谁知他突然回来了…… 察觉到谢执洲的视线,孟成悦缓缓低头。 脑子里“嗡”一声。 她下意识双手抱臂:“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才没穿的。” “没穿什么?”谢执洲声音很淡。 孟成悦发育的很好,弧线非常明显。真丝睡裙薄薄的一层,没有任何遮挡,不可能什么也看不见。 他绝对是故意的! 脸颊火辣辣的,孟成悦捡起枕边的睡袍,飞快围到睡裙外面。 语气故作淡定:“林姨孙女感冒发烧了,今天请假没来,下了一天雨,我的被子还没干。” “然后?”头顶的声音低而沉,挟裹着缱绻暧昧。 “我问问铭幻哥,他妹妹应该有多余的棉被。” 下巴一凉,清寒气息笼下来。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冷声:“你可以啊,在我床上叫别的男人。” 孟成悦:“……” 第13章 伴生 【下章入V】 他这个话,太过引人遐想。 孟成悦耳尖滚烫,幸好有碎发遮住。 “我……去借被子。”她站起来,跑得飞快。 被身后少年扯了回去。 脑门儿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孟成悦抬手揉额,睡袍顺着手腕滑下去,被谢执洲接住,他拎起来,给她披回肩上。 “穿这身去,想死吗?” “……” 谢执洲划开手机:“打个电话给陈二狗,叫他送过来不就行了。” “……”这种带着谢大少爷特色的求人办事方式,她哪敢借鉴。 谢执洲打完电话之后就没再看她。 “一会儿送过来,回你自己房间去。” “哦。”孟成悦站着没动。 “还不走?”谢执洲抬眸:“想勾引我?” 谁要勾引他! “我是想帮你换床单。” 谢执洲:“为什么要换?” “……我睡过。” “你睡过我就要换吗?”谢执洲不以为意,“那我这双手没少碰你,是不是也得换了?” 嘴还碰过呢。 孟成悦抿了抿嘴唇:“不用。”她拢紧睡袍,转身回房间。 * “悦悦,这个颜色你喜欢不?” “喜欢,谢谢铭幻哥。”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陈铭幻送来棉被,想帮孟成悦铺床,被谢执洲一脚踹出大门。 “过河拆桥哪家行,北城谢少第一名!”陈铭幻骂骂咧咧走了。 “悦悦。”谢执洲突然叫了声。 孟成悦:“?” 谢执洲眯起眼睛:“悦悦?” 孟成悦:“?” 他像是在练习叠字发音,又叫了一声:“悦悦。” “干嘛。” 他压着眉,瞳眸剔亮,似乎在真心求教:“这么喊比较亲?” “……”他这么喊非但不亲,还很吓人。 谢执洲顿了下:“你喜欢吗?” 孟成悦微怔:“嗯?哦,喜欢。”爸妈都这么叫,她当然喜欢。 谢执洲:“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您喜欢就好。” 谢执洲转身,哂笑一声:“还得喊叠字,女人就是麻烦。” “……”不是他自己主动要喊的吗。 * 孟成悦铺好床,谢执洲刚好端着藕饼出来:“真姨来过?” “嗯。”孟成悦看了看他手里的盘子:“要热一热才好吃。” “知道。”谢执洲转身去厨房。 她跟上去:“我帮你热吧。” “我又不是没手。” “……” 几分钟后,谢执洲端着藕饼出来,往摇椅上一躺:“悦悦。” “……嗯?” “过来喂我。” 孟成悦嘀咕:“你不是有手吗。” 谢执洲:“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孟成悦坐过去,拿起一块藕饼,喂到他嘴边。 谢执洲低头咬了一口,眉头紧拧:“甜的?” “不会吧?妈妈之前做的都是咸的。” 谢执洲抬抬下巴:“你尝尝。” 孟成悦就着手上这块,顺着他刚才咬过的痕迹咬了一小口。 细细品尝完,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是咸的啊。” “是吗。”谢执洲看着她手上的藕饼,眉梢轻挑,没再说话。 孟成悦怀疑他舌头不灵了。 * 第二天上课,谢执洲满眼困倦。 孟成悦帮他数了下,一节课,他总共打了八个哈欠。 下课回家路上,她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我能睡好吗?”谢执洲闭着眼睛,眉目懒倦:“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弄我一床女人味儿。” 孟成悦恍然。他是不喜欢她的味道,所以没睡好。 心里隐隐不爽,说话也不怎么客气:“说了帮你换床单,你又不让。” 而且家里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洗漱用品,她的沐浴露不是和他一样吗? “还有你的内衣。”谢执洲说着睁开眼睛:“没地方给你挂吗?挂在床头,生怕我看不见?” 孟成悦:“!” 王叔:“…………” 他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 从老宅回来后,谢执洲接连忙了好几天。 谢伯伯也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安排工作。孟成悦心想,可能是大家都成年了,谢伯伯不再需要她盯着大少爷。 傍晚,孟成悦的卡里入账两万元。 没吩咐任务,她的零花钱却一分没少。 可能是谢伯伯太忙,忘了交代她跟着谢执洲? 第二天没课,谢执洲要出门,孟成悦自发跟上。 谢执洲走在前面,回过头来,问:“跟着我做什么?” 孟成悦:“不做什么,就,跟着你。” 谢执洲:“我去接人。” 孟成悦看了看门口停着那辆跑车。只有两个位置,接人她就不能跟去了。 “哦。”她没再跟。 谢执洲走出几步,转头:“想去就来。” 这辆车是全新的。短短几个月,家里车库陆陆续续到了好几辆车,款式都很新奇,外面没见有人开过。 “喜欢吗?”谢执洲见她盯着跑车,“喜欢就去学,学会了送你一辆。” 孟成悦觉得他的车都太张扬,和他的人一样,不适合她。 谢执洲拉开跑车剪刀门,孟成悦很自然地坐进去。 他关上车门,手臂搭在车窗边,嘴角挑着邪气痞笑:“坐这么积极啊?” 他这么笑,孟成悦只觉得没安好心。 果然,下一秒:“你知道,副驾是女朋友专属?”他果然是存心想为难她。 “是吗。”孟成悦假装听不懂。 谢执洲“嗯”了声,跳进驾驶座,侧眸,用眼睛勾着她:“坐了我的副驾,就是我的女人。” 孟成悦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别开脸:“那我……” 谢执洲:“小跟班除外。” “……” 这个人坏死了。 孟成悦不甘示弱:“我的意思是,那我总不能趴车顶。” 脸颊被捏住,谢执洲把她的脸搓圆揉扁:“反了你了。” 孟成悦下意识要躲。 谢执洲早预判了她的动作,反扣住她那记还未使出的擒拿招式。 手腕被束缚住无法动弹,身侧少年的手指压在她唇角,他眸色暗了暗:“这嘴真是越来越会怼人。” 他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孟成悦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他要做什么。 “别——唔……” 鼻尖的清淡皂香变得浓烈,混着少年独有的气息。 他的唇贴上来时,她心尖骤地一颤。 谢执洲这次没咬她嘴唇,只是轻轻在她唇瓣碰了碰。 仅短短两三秒,比上次咬她还更让她心乱如麻。 他的嘴唇划到她耳畔,嗓音低哑微沉:“什么时候试试别的。” 气息过耳,孟成悦被烫着似的转过头,接着又转回去。 她注视着少年放大在她面前的精致眉眼:“别的、什么?”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谢执洲的唇形很漂亮。以前只觉得他骨相完美,有一副好皮囊,从没仔细看过他的嘴唇。是那种,漂亮到看一眼就很想亲的。 可能是他刚才亲过她,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嘴唇上。 少年嘴角微弯,挑起淡而好看的笑弧:“当然是成年人做的事。” 可能是被他此刻的妖孽样迷了心窍,孟成悦下意识答:“再等等吧。”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谢执洲也是一怔。 他捏住她通红的耳垂:“孟成悦,你可真不害臊。” “……” 倒打一耙。 * 谢执洲叫了王叔,还有几名助理,在接机大厅拉着横幅。孟成悦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凌见鹿。 几分钟后,女主角出现在视野。 “谢大少爷,劳您大驾亲自来迎接,我受宠若惊呀。”甜腻的女声响起。 出闸口,一个身穿米白大衣的漂亮女生推着行李箱,笑盈盈地走向谢执洲。 助理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凌见鹿望着谢执洲,啧啧道:“我的个乖乖,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几年没见,更帅了呢!” 谢执洲哂笑:“少来,前几天才视频过。” “哈哈,缓和一下气氛嘛。” 孟成悦站在两人身边,突然有种很多余的感觉。 “说起这个,前几天我爸妈从欧洲直飞,多亏你接待,谢谢啦。” 原来前几天谢执洲忙的不是工作,是帮着凌见鹿照顾她父母。 谢执洲看不惯宋美涵那群什么也不会的娇娇女,却很欣赏凌见鹿,因为她从小就聪明,性格好,学习好,人缘也好。大院里的女生就她能和谢执洲说上话。 孟成悦其实早就知道,除了宋家,谢爷爷最喜欢的就是凌家大小姐。可惜凌家几年前移民了,否则谢执洲的婚事早落到凌见鹿身上了。 “这次回来还走么?” “不走啦,我妈妈年纪大了,说还是喜欢中国。” 谢执洲“嗯”了声,转头:“孟成悦,傻愣着做什么?走了。” “悦悦?”凌见鹿也停下,意外道:“你不说话我都没注意到,你也来啦?” 在这群大小姐面前,孟成悦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她像是会隐身,总是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凌小姐。” “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这么多年真是一点儿没变。不对,变了,更漂亮了。” 孟成悦站到谢执洲身侧:“谢谢。” 谢执洲扯过她的手腕:“漂亮吗?” 孟成悦想抽回手,被他扣得死死的。 凌见鹿笑道:“难道不漂亮吗?大院儿里就她长得最好看。” 谢执洲嗤之以鼻:“她不板着个脸的时候,倒也能看。” 孟成悦:“……” 凌见鹿忍俊不禁:“你两还是那样,从小就水火不容。” 孟成悦心想,她死气沉沉的样子,确实像一潭死水。而谢执洲热烈骄傲,像一团火焰。 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她和谢执洲的关系,确实贴切。 * 谢执洲把车开到了谢家别墅。 见到孟成悦,谢青瀚面色微怔:“悦悦也来了?” “谢伯伯。” “你……” “来了就来了呗,正好陪我玩。”谢青瀚身边跟着个年轻女人,见到孟成悦,女人冲她眨眨眼:“悦悦,你带我去你房间吧,我想歇会儿。” 周若琳今年25岁,是谢青瀚的女朋友,两人年龄相差整整20岁。 虽然是谢青瀚的公开女友,但谢执洲并不待见这个“小妈”,从没拿正眼瞧过她。周若琳知道谢执洲这关不好过,所以明里暗里的讨好孟成悦,想借助她这层关系早点破冰。 谢家别墅有保姆房,孟成悦就住在这里。 但这间保姆房不是普通的房间,宽敞明亮,装修精美不比主人房差。看得出来,谢大少爷对他这个青梅竹马的小跟班很好。 周若琳个子小小的,比孟成悦还矮半颗头,长着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笑起来没心没肺:“难受不?” “什么?”孟成悦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看来你还不知道。”周若琳拉起她的手:“悦悦,你知道凌家人这次,是回来干什么的吗?” 孟成悦摇头。 “商量谢少爷和凌小姐的婚事!” 孟成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密密麻麻一阵刺痛。 她很快忽略掉那种感觉,平静道:“谢爷爷一直都很喜欢凌小姐。” 周若琳:“那你呢?你不喜欢谢执洲吗?” 孟成悦沉默了。 楼下响起一阵笑声,是谢老爷子和几个亲戚在说话。 “小鹿漂亮优秀,年纪轻轻已经是芭蕾舞团首席白天鹅,事业巅峰不说还是凌家独女!你们说说,这条件,都不知道谁能配的上!” 凌太太谦虚道:“哪里哪里,跟执洲比起来我家小鹿这算什么,执洲可是老爷子的接班人呀!” “可不嘛,谢氏这么大个集团,将来都得他一个人管着,这才是真有本事呢!” “一个漂亮有才华,一个聪明有本事,这么一说,这两孩子是绝配呀!” “还真是啊?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家小鹿正好比执洲大三岁呢!” 谢老爷子笑道:“我这孙儿从小性格就顽劣,正好找个比他大的老婆,好好管管他!” “没错!执洲这么会赚钱,还得有人帮他花才行!”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凌见鹿刚从法国回来就直奔谢家,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孟成悦也会跳舞,对享誉世界的顶级舞团不陌生。撇开外在成就,单凭凌见鹿身上那股豪门千金的自信与底气,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有我在,别担心。”周若琳拍了拍孟成悦的手背:“我会努力给谢青瀚吹枕边风的!咱两互相帮衬,到时候一块儿嫁!” “……” 周若琳接了个电话,转头说:“叫吃饭了,我们下去吧。” “您去吧,我还不饿。” “那不行,这个家里就咱两最孤独,让我一个人面对那群冷脸我心慌,你来我也能多吃几口。” “若琳姐,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是谢青瀚的女朋友,你是谢执洲的女伴读,我两身份一致!” 女朋友和女伴读,能一样吗…… “若琳姐,谢伯伯今天没通知我来,底下没我的位置。” “他没通知你?”周若琳哼了声:“这个老男人怎么做事的!算了,我也不吃了,反正我在也不受待见,咱两去逛街吧。” “可以吗?谢伯伯会不会生气。” “他敢!为了我,他早就跟谢少爷闹翻了。不好好对我,等他老了没人给他送终,看我不拔他氧气管。” 当年周若琳苦追谢青瀚,追了五年。 孟成悦知道她只是怕她一个人待着多想,嘴上故意这么说的。 * 孟成悦没跟周若琳去逛街,周若琳被谢青瀚抓回去了。 那一桌坐的都是长辈,孟成悦被分到晚辈那桌。 谢执洲和凌见鹿都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这桌全坐着凌家人,都是生面孔。凌家夫妇突然搬回来,家里还在打扫消毒,谢老爷子留他们住下,说是正好让两个孩子多熟悉熟悉。 吃完饭。 谢青瀚给了孟成悦一笔钱,七位数。 孟成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执洲要订婚了,她要避嫌。 谢青瀚说:“执洲那个臭脾气,这些年你跟在他身边没少受委屈。钱你拿着,等你毕业,想做什么,伯伯再给你投。” 孟成悦拒绝了。 不是想证明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些年从谢家拿的已经够多了。 “嗯呢,我明天会去申请宿舍。” “不急,小鹿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姑娘。” “嗯。”她知道凌见鹿不是那种女孩,否则谢执洲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谢青瀚:“这笔钱你拿着。” “谢伯伯,真的不用。” “也行吧。”谢青瀚没再坚持。毕竟是谢家养大的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将来她需要的时候,他随时都能出手拉她一把。 * 孟成悦找不到手机,才想起落在谢执洲车上了。 从机场回来那会她一直心不在焉,连包都忘了拿。 周若琳转着车钥匙走出来:“悦悦,你去门口等着我,我去取车送你回家。” “嗯,好。” 这时,门外林荫大道响起一阵轰鸣,一辆黑色超跑飞驰而来,在门口减速,平稳地滑进别墅。 是谢执洲的车。 副驾座车门打开,车内伸出一条匀称漂亮的小腿,是凌见鹿。 第14章 伴生 “她是我的女儿,我来接她回家。…… 女人肤白貌美, 明艳纯洁得不容染指。 她站在车门边,秀眉微微皱着,似乎不是很愉快。 谢执洲也跟着下了车, 转头同她说了句什么。女人点点头, 这才露出笑容。 孟成悦回想起几个小时前, 谢执洲对她说, 副驾是他的女人专属座位。 以为他在暗示什么,原来, 只是随口一说啊。 也是,他一成年就想和女生接吻、睡觉。她离得近,自然就成了他的实验品。 凌见鹿和谢执洲并肩走过来, 好像在说出国留学的事。 孟成悦听谢家人说起过,谢执洲原本也要去国外念书,不知道怎么耽搁了。 凌见鹿也在国外读书, 和他一样, 都是世家子女, 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谢执洲正要说话,不经意瞥见她,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先去和阿姨说,有需要打我电话。” “嗯,今天谢谢你了。”凌见鹿眼眶有些红, 偏了偏头和孟成悦打招呼:“在等执洲吧?抱歉因为我耽误了你时间。” “没有。”孟成悦想解释她等谢执洲是因为包落他车里了, 话没说完,凌见鹿已经急匆匆走了。 脑袋被敲了一下,谢执洲居高临下看着她:“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孟成悦收回视线:“手机在包里, 开的静音,包在你车上。” 谢执洲拉起她的手腕:“走吧,回家。” 孟成悦看了看身后,急忙扯回手,小声说:“少爷,您别这样。” 谢执洲回头盯着她:“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 孟成悦垂下眼:“凌小姐进去了,您不用陪她吗。” 谢执洲沉默两秒,冷声:“我为什么要去陪她。” “少爷,我坐若琳姐的车回去就好,你不用送。” 谢执洲眼神带着警告:“孟成悦。” 孟成悦不看他:“我说真的。” 谢执洲盯着她,思忖几秒:“你是在介意我跟凌见鹿单独出去?下午情况特殊,本来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带手机。” “嗯。”她眼眸低垂。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还摆脸色给我看?” 孟成悦嘴角微动,笑得勉强:“没。” 手腕被捉住,她皱眉:“疼。” “怕疼就乖一点。”谢执洲松了力道,拉着她往外走。 孟成悦突然用力甩开了。 掌心一空,谢执洲皱眉。 安静几秒。 孟成悦:“我跟若琳姐说好了的,她去取车了。” 谢执洲恼了:“你总跟她混一起做什么?” “你不在,我的包和手机都没拿,总不能找谢伯伯送我。” 他失去了耐心:“上车。” 孟成悦没动。 “乱闹什么脾气,生理期不是过了吗?”谢执洲反应过来:“因为凌见鹿坐了我副驾?” “不是。” “不是个屁。”谢执洲把车钥匙丢给大门口的保安,随后一把扯过她。 孟成悦急忙往别墅大门望去,担心道:“谢执洲你别搂我,会被凌家人看见。” “你再跟我闹别扭,我就当他们面亲你。”谢执洲丝毫不慌。 孟成悦不敢像他这样肆无忌惮,怕他乱来,没再挣扎。 谢执洲搂过她的腰,转身去车库。 “你不喜欢这辆就不要了。” 是他这个人乱调戏女生,跟车有什么关系。 孟成悦没吭声。 “孟成悦,你笑一笑,我送你辆比这更好的,行不?” 他死死扣住她的腰,被迫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孟成悦脊梁紧绷:“我不会开车。” 谢执洲:“给你搁那看着玩。” “你先放开我。” “你怕什么?”看她偷情一样慌张,谢执洲好笑道:“我巴不得凌家人看见。你信不信,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会装没看见。” 凌家为了借助谢氏集团打开国内市场,已经连脸都不要了。这次盛情款待完全是爷爷念旧情,他也跟着做做样子罢了。 孟成悦脸红的不行,谢执洲看了她两眼,松开她。 “平时也没少抱,你最近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因为,成年了。”孟成悦找了个合理借口。 谢执洲略一沉吟:“思春期?” “……” “想偷吃禁果?” “?” 谢执洲眼尾挑起:“想试吗?今晚——” 他话没说完,孟成悦猝地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 谢执洲眉峰稍扬:“嗯?” 他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掌心,有些痒,她挪开手,正色道:“过几天,我就要从谢家大院搬走了。” 谢执洲敛眸,扯开她的手:“搬去哪?” “宿舍。”孟成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您要和凌小姐订婚了,不是吗。” 谢执洲表情渐冷:“是。但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凌见鹿的意思。” 她知道,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结婚本来就不是当事人的意思。谢执洲不反感凌见鹿,凌见鹿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对他也是热情洋溢。捆绑式婚姻,有这两样就足够了。 “可是你们还是会订婚。”她喉头发紧:“我继续跟你住一块,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而且我跟凌见鹿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少爷。”孟成悦故作平静:“我已经和谢伯伯说好了,申请到宿舍就搬走。原本就是约定的跟你到成年,现在已经逾期了。” 谢执洲眼神困惑,满脸的不敢相信:“孟成悦,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那点钱?” 孟成悦怔了怔,答:“是的。”她就是为了钱。 不然早在十几年前,他欺负她的时候就跑掉了。 …… * 孟成悦忘了后来谢执洲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很生气,开着车扬尘而去,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住在学校宿舍。 上课时,就算偶尔凑巧坐在一起,谢执洲也不会看她一眼。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孟成悦看到走进来的一群男生,为首的少年黑衣黑裤,眸色冷沉,生人勿近的样子,偏偏带起了一大片云。 他生得俊俏,身材又高瘦挺拔,站在那是绝对无法忽视的存在。 就连坐她旁边的女生也时不时转头偷看他。 吴漫漫惊呼:“悦悦,那不是谢执洲吗?他怎么坐那边啊,是没看到你吧?我去帮你叫!” 旁边的女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质疑“你居然认识谢执洲”? “不用。”孟成悦端着餐盘站起来:“我吃好了,先走了啊。” 吴漫漫一脸懵,转头跟旁边的妹子八卦:“3G冲浪了吧?那是孟成悦,谢执洲的女朋友。吵架冷战呢,我估摸着,谢校草是专门来看媳妇儿的,又不好意思过来,啧啧。” “……” 女生饭还没吃,先被喂了一嘴狗粮。 * 走出食堂,孟成悦突然想起,之前谢执洲帮她充卡的钱还没还给他。 她点开微信,把两千块给他转过去。 谢执洲没收,也没点拒收。 好像完全无视了她…… 孟成悦在聊天框编辑完一行字,指尖停在发送按钮上,犹豫两秒,全部删掉,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已经,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再哄着他了。 * 每个月末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谢家的家庭聚餐日。 以往,谢青瀚都会打电话叫孟成悦带谢执洲回家。这次她的手机很安静,谢伯伯没给她来电话。 傍晚,手机铃声响起,孟成悦几乎是立刻就接起:“谢伯伯。” “是我。”电话那头响起周若琳甜甜的声音。 “若琳姐。” “今天是聚餐日,你怎么没来呀?你不在,我都找不到人说话。” 以往的聚餐日,周若琳也是只和孟成悦聊天,谢家其他人因为老爷子冷淡的态度,不怎么敢和她亲近,孟成悦是外人,就没这些顾虑。 “谢伯伯没叫我过去。”孟成悦的语气掩不住失落。 虽然是拿钱办事,但十几年了,她已经养成月末回谢家祖宅的习惯。突然被排除在外,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周若琳替她抱不平:“搞什么嘛,就算是移动监控,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呀,他们怎么能这么绝情!要不你过来吧,就当是我叫的你。” “若琳姐,我……还要上晚自习。”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们大一课这么多啊?好吧,名牌大学学霸的世界我不懂。”周若琳顿了顿,突然说:“可我怎么觉得,是谢家人刻意避着你啊?” “啊?” “我刚才路过书房,听见老爷子跟青瀚说——”周若琳压低声音,模仿老爷子的原话:“就别找悦悦了,直接给执洲打个电话。” 听到这样的原因,孟成悦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谢执洲平时没个正经,总喜欢和她拉拉扯扯,谢爷爷都看在眼里。不叫她是为了避嫌,而不是彻底遗忘了她这个人。 “谢谢你,若琳姐。” 周若琳莫名:“谢我干嘛?我就是听见了跟你说一声,你怎么心情挺好的样子啊?” “没。其实谢爷爷很好哄的。他喜欢喝茶,特别喜欢下象棋,发完脾气也会后悔。”谢执洲的性格和他最像,“只要你有理,就不用躲着,过会儿再去找他理论,事情多半能成。” 这对周若琳来说简直就是重大发现,她赶紧拿小本本记上:“喝茶,下象棋,跟他搞辩论!” “……” “悦悦我太爱你了,我之前一直顺着他来着,简直就差把‘舔狗’两个字写脸上,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 “……” “宝贝你好厉害啊!” 孟成悦笑了下。从小寄人篱下,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本能的生存法则罢了。 * 冤家路窄,孟成悦正好分到和孙敏儿一间寝室。吴漫漫住隔壁,每天都会溜达过来找她一块吃饭,上周还帮她介绍了一份兼职。 孙敏儿突然站在孟成悦床边:“你能别用香水吗?我过敏。” 孟成悦:“不是我。” “那宿舍怎么一股怪味?就你刚搬进来,之前怎么没有,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知道。”孟成悦不再说话。要兼职,要考证,她的时间压缩得很紧。 孙敏儿冷笑:“不是大小姐的命,偏要装高贵,用不起就别用,喷劣质香水来恶心人。” 孟成悦看了眼对床上坐着的女生,没说什么。 第二天,垃圾桶里扔了瓶香水。对床的女生沉默了一天,直到傍晚收衣服的时候才开口:“那个香水是我的。” 宿舍里安静了。 女生说:“我找代购买的小样,也花了一百多。” 孙敏儿没打算道歉,淡淡“哦”了声:“以后别买了,下次我去法国帮你带一瓶吧。” “不用,免得恶心到你。”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吗?不是大小姐的命,喷劣质香水装高贵恶心到你了。” “我又不是说你,你这么喜欢对号入座干嘛?” “那香水就是我的,你不是说我你说谁?” “我说孟成悦好吗!她难道不是保姆的女儿装高贵?谢执洲要订婚了,她是被赶出来的没那命嫁入豪门不是?请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这时,吴漫漫出现在门口,看了看脸红脖子粗的两个女生:“悦悦,她两这是怎么了?” 看到门口的女生,孟成悦摘下耳机:“漫漫?有事吗。” 吴漫漫这才发现她是完全没听那两人争吵,一直在看书做笔记,写了满满一页纸。 “哦,谢执洲在楼下等你,你快下去吧!” 孟成悦愣了下,放下书:“好。” 女生瞪孙敏儿一眼,嘲讽:“某些人的嘴脸像极了恶毒女配,不是说人家被甩了吗?打脸来的真快。”说完,走到阳台往下看。 见到出现在宿舍楼下的谢执洲,孙敏儿整张脸都白了。 最近谢执洲一个眼神都没给孟成悦,两人坐在一起也一句话没说过,她还以为谢执洲彻底甩了孟成悦,没想到,这种傲慢的大少爷竟然也会妥协。 楼下。 孟成悦走向黑衣少年,冷战了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她。 谢执洲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盯着她,问:“聚餐为什么没来?” 孟成悦侧头避开他的视线:“找了兼职,在忙。” 谢执洲看到她身上来不及换下的职业套装,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谢青瀚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他给你钱了?” 的确给了,但她没拿。孟成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妈的遗产在我成年那天已经全部入账,我比他有钱,你开个价。”谢执洲死死盯着她:“要多少,我给你。” 成年后谢执洲即拥有他母亲那部分股权,等他和凌见鹿结婚,谢老爷子那部分也会转到他名下。 到时候他就是集团持股第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连他父亲都要听取他的意见。 听从老爷子的安排结婚,对他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他野心大,有多想取代他父亲的位置,孟成悦是知道的。 “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手腕被拉住,谢执洲扯着她往外走:“不想闹笑话就跟我上车。” 他的情绪已经绷到顶点,孟成悦不敢激怒他,跟着他上了车。 他没开那天那辆黑色跑车,这是辆红色超跑。 车子引擎发出轰鸣,眨眼间就驶离了校区。 孟成悦被谢执洲带去了私人会所。 下车之前,他骤然倾身,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下来。 猝不及防被吻住,孟成悦愣在座椅上。 她没挣扎,以为和前两次一样,他碰一碰就会放开她。 没想到他突然撬开她的牙齿,勾住她的舌尖卷进口中。 她蓦地一僵。 他生涩地,毫无技巧的吮着她的唇,她却丝毫顾不上去探究他笨拙的举动,只觉得尾椎发麻,心跳的节奏变得怪异。 少年涌过来的气息热烈,她的皮肤被烘得发烫。 空气稀薄,直到呼吸困难,她才惊觉,撑着他的肩用力推开。 “谢执洲!”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说话带喘:“你疯了吗?” 她澄澈清冷的眼睛蓄满慌乱,再也无法平静。 谢执洲掐着她的下颚,拇指拭去她嘴角的水渍:“一会儿我会当众宣布婚事,你乖乖配合。” 他低眸,指腹按住她泛红的嘴角:“孟成悦,你要是敢跑,我就掐死你。” 宣布他和凌见鹿的婚事,也要她旁听吗。 难怪,周围都在传他订婚的消息。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筹备订婚宴。 *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会场,只有孟成悦穿的还是兼职那套衣服。 衬衣黑裤,马尾高高束起,鹅蛋脸,眉眼清冷,五官精致出挑。简单的装扮,站在人堆里却是难以忽视的焦点。 百花争妍的舞池中,她那身密不透风的正装,反而添了些禁忌感。看得人恨不得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撕下她的冷静。 漂亮的女人们望着门口那位走路带风的女孩:“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随便披个麻袋都好看。” “听说是保姆的女儿,居然这么有气质?” “三岁就在谢家养着了,吃穿用度都和谢大少爷一样,气质可不就培养出来了么。” “可见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那可不嘛。” “各位,请安静一下,我们谢总有话要说。” 今晚这局是谢少爷组的,主持人说的“谢总”,必然就是谢家接班人谢执洲。 众人看向台上。 孟成悦也抬起头,下意识寻找凌见鹿的身影。 谢执洲穿着正装,身材挺拔,眉目英俊。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今晚这场仪式,连发型都重新整理过。 他言简意赅:“今晚邀请各位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他的目光落到台下。 孟成悦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知道他要宣布婚事。女主角,应该会在他说完之后华丽登场。 她无声地笑了笑,算是提前恭喜他,心里却不是滋味。 谢执洲拿着话筒,黑眸紧盯着她,像是怕她会落跑。 “介绍一下,我的未婚——” “不好意思请您出去!”场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保镖追着一名中年男人一路冲进来。 中年男人也带了保镖,两方皆是一脸防备。 谢执洲皱眉:“您哪位?”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穿戴都价值不菲,但他此刻行色匆匆,表情也格外紧张:“不好意思,沈某失礼了。” 他缓了缓气,目光迫切地四下寻找:“请问,孟成悦是在这里吗?” 谢执洲蹙眉:“您是?” “我是沈良崧。” 沈良崧? 周围窃窃私语:“是那位临城首富沈良崧吗?” “这些年他虽然鲜少露面,但富豪榜排名靠前的一直都有他。” “临城首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城?” “是唉好奇怪,他不是把公司交给儿子打理,自己从不出来应酬的吗?” 谢执洲也反应过来了。 “沈老板?” 沈良崧点头:“是。” 想到他儿子沈琰礼看孟成悦的眼神,谢执洲唇线紧抿,眯起眼:“您找孟成悦做什么?” 沈良崧眼泛泪光,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是我的女儿,我来接她回家。” ??? 全场哗然。 谢执洲如遭雷劈。 第15章 伴生 见面就求婚? 孟成悦望着喘气呼呼的中年男人。 她之前百度过沈良崧的照片。 十几年前, 他把生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儿子沈琰礼成年后家里生意便由儿子全权负责。再之后,很少有媒体拍到他, 网上关于他的单人照也只有一两张。 但她还是一眼就印象深刻。 手腕一紧, 台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 一把将她扯过去护到身后。 谢执洲声线紧绷:“沈老板, 说话要有真凭实据。” “对啊,这也太戏剧化了。”周围的宾客也纷纷附和:“沈家不是就一个儿子吗, 怎么突然冒出个女儿了?” 有人小声八卦:“好像十几年前确实传过一阵子,说沈家丢了个一岁大的女儿,不过当时媒体都还没拍到那孩子呢, 谁都不知道真假。” “啊我好像看到过八卦新闻,不是说两岁多吗?” “所以到底是几岁?” “不管几岁,看样子是确实丢了。” “沈家在临城的房子可是有一条街那么多, 那么有钱, 不可能乱认亲女儿的。” “那这保姆的女儿……难道是真的沈家千金?” “这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艺术源于生活, 这不就来了。还有更狗血的呢,听说凌家小姐跟一个男的……” 周围的声音,孟成悦听不见了。 沈良崧也一直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被谢执洲护在身边的小姑娘。 那张脸,与他妻子十分相似。 “悦悦。”颤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听见中年男人崩溃的声音,孟成悦心头骤地一颤。 她望着男人半白的头发,对上他那双疲惫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很想哭。 她喉头微涩,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问:“是沈琰礼, 沈先生找的您吗?” “对。”沈良崧的声音小心翼翼,像是怕吓着她:“是琰礼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不过,不是他带我来,是我自己找来的。”说着,他从外套兜里摸出张照片。 过了胶,看上去像崭新的。 他的手一直在抖:“这是你满月那天,爸爸妈妈亲手做好,给你戴上的。” 孟成悦看到照片上女婴手腕的小铃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滚下来。 这只铃铛,从妈妈拿来给她那晚开始,她每天要看许多遍。上面那个“悦”字,一笔一划都被刻在她脑子里了。 她的视线和声线都变得模糊,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发紧:“我可以,可以看看您夫人的照片吗?” “可以的,可以的。”沈良崧把妻子17年前的照片拿给她看。 虽然一岁多的孩子不会有任何记忆,但他还是挑了这张妻子抱着女儿的合照。 看到照片上女人的脸,谢执洲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满眼困惑:“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孟成悦解开了他的疑惑。 …… * 工作人员对会所进行了清场。 徐慧真和孟起友随后也赶到。 “爸,妈?” 谢执洲:“是我叫真姨过来的。”这种事不是儿戏,没听到她父母开口,他不信。 见到沈良崧,徐慧真并不意外,上前打招呼:“沈老板。” “妈,你们认识?” 徐慧真拉起女儿的手,笑道:“今天刚认识。” 其实是徐慧真主动联系的沈良崧。 她一听说沈家丢过一个女孩,就去找梁院长打听。梁院长把当年处理这起案件那位民警的电话给了她。民警查到当年被拐卖的女婴所乘那趟火车,正是从临城开往北城的。 民警立刻联系了沈良崧。 沈良崧看到孟成悦的照片,一口认定这就是他的女儿,当即买了最近一班飞机飞过来。 “徐女士,感谢,万分感谢您把孩子养得这么好。” 徐慧真愧疚道:“沈老板哪里的话,是我们拖累了她。” 两家人温情寒暄着,场面催人泪下。 谢执洲默默地转身。 * 搞砸了谢执洲的求婚宴,孟成悦心里过意不去。 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 第二天,他没来上课,请了病假。 从小到大,他很少生病,孟成悦给陈铭幻打电话:“铭幻哥,谢执洲去找过你吗?” 陈铭幻说:“洲哥好像受打击了,估计暂时出不来。” 孟成悦茫然。 陈铭幻解释道:“前阵子他不是在筹备求婚吗?花了不少心思,连当天的菜品都是他一道道亲自挑选,可以说是很用心了。结果遇上你那个事儿……” “总之就是,感觉他很受打击,我昨晚见到他在酒吧,表情看上去挺失望的,喝了不少。” 陈铭幻叹了声气:“其实一开始受打击的人是我,但我后来看到他那么用心,心想那就算了吧,毕竟兄弟一场。而且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总不能后来居上夺人所爱。” “……”孟成悦从不知道陈铭幻喜欢凌见鹿,怕他伤心,给足了他面子:“嗯,这样确实不好。” 只要人都在,求婚宴搞砸了再办一场也没关系。谢执洲不接电话,应该是在气她之前没告诉他亲生父母的事。 “是凌小姐那边出什么问题,不能出席求婚宴了吗?”孟成悦问。 陈铭幻:“哈?跟凌见鹿有什么关系?” 孟成悦:“前天下午,谢执洲带我去了他们的求婚宴。” 陈铭幻惊奇道:“他是向凌见鹿求婚???不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她…… 就算谢执洲要拿她当挡箭牌,也会让她精心打扮。他总嫌她丑,每次带她出去都要盛装打扮,不可能连妆发都没做就直接拉她去演求婚戏码。 “靠!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去吃他一顿!” “……” 挂了电话,孟成悦有些茫然。 前天晚上的宴会,凌见鹿确实不在。而且去之前,谢执洲逼着她乖乖配合,听上去,确实像是要向她求婚? 可是他们已经冷战了半个月。 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见面就求婚?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这位大少爷说风就是雨,她怎么还当真了呢。 “悦悦,你在这做什么呢?”徐慧真走出来,“你爸在跟你……你亲生父亲喝酒,你过去陪他们聊会儿天吧。” 孟家人得知孟成悦的亲生父亲找来了之后,全部都来孟家迎接了。从昨天到今天中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慰问。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孟成悦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但她觉得没必要。毕竟她现在才大一,之后的三年,都是要留在北城念书的。 昨天一直在接待客人,今天沈良崧才得空跟孟起友商量带女儿回家的时间。 孟起友早年间受过伤,行动不便。徐慧真正在手术康复期,也不方便奔波。夫妻两已经商量过,就在北城和沈家人团聚。 沈良崧抱歉道:“内人身体不好,恐怕不能过来。” 徐慧真关心道:“沈太太没事吧?” 沈良崧懊悔道:“悦悦丢了之后,她受不了刺激,没日没夜的哭,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有时,她连我都不认识。” 徐慧真大惊失色:“这么严重?” 孟成悦当即红了眼。 妈妈一定是急疯了。她不敢想象,那些年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居然还恶劣地,误解他们不要她。 “别难过。”沈良崧轻声安慰:“再过半个月就是寒假,等你放假,你妈妈也差不多该出院了。到时爸爸带你去接她回家。” 孟起友点头:“是啊,见到你,沈太太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徐慧真扭头抹泪:“可恶的人贩子,毁了多少家庭。” * 寒假的第一天,孟成悦收拾好行李,准备和沈良崧乘专机回临城。 走之前,她去了趟谢家大院。 像是知道她会来,谢执洲早早等在门口。 见到她,他表情很淡:“谢青瀚在里面,进去吧。” 这半个月,他一直都这个淡漠表情。 毁了他的求婚宴,孟成悦自己也过意不去,所以尽量避着他,连食堂都没怎么去。 她点点头:“嗯。” 谢青瀚和周若琳坐在客厅里,桌上摆着十几只购物袋。 “这些礼物带回去给你爸妈。这红包是爷爷给的,老爷子听说你找到了亲生父母,很替你高兴。”谢青瀚说:“老人家的一点心意,收着吧。” 孟成悦没有推拒:“好。” 她对谢家的感情,不是换个身份就可以割舍的。 谢家给她礼物也不是要同她划清界限,而是一种,把她当成自己人的表现。 周若琳拉起她的手:“这段时间回家好好陪陪你亲生父母,这些年,他们一定找你找的很辛苦。” 孟成悦点点头:“嗯。” “对了,还有我的礼物。”周若琳给了孟成悦一张名片:“这位心理医生超厉害,世界顶尖,他的号巨难约,我好不容易才拿到明年的号,希望可以帮到你妈妈。” “谢谢若琳姐。” 时间来不及了,孟成悦没有多留,拎着礼物准备去机场。 手上一轻,身侧少年拎走她手里的一堆袋子。 “少爷……” 谢执洲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进去:“不用解释。” 他自嘲地笑了声:“我就一雇主,花钱雇你十五年,你的私生活与我无关。” 谢少爷说不用解释,就是必须解释的意思。 孟成悦:“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本来想跟你说,可是那天你……特别凶。”还咬她嘴。 谢执洲拉开车门,没有回头看她。 “嗯,后来每天我都对你特别凶。” “……” 他今天开的奔驰,有后座。孟成悦想到他那天说的,副驾是他女人的专属位,没敢往上坐。 她坐到后排。 谢执洲没说话,下颚紧绷着。 他这种表情,就是要发脾气了。 孟成悦熟知他的个性,全程没敢多说一个字。 一路沉默。 谢家有两架私人飞机,谢青瀚一架,谢执洲成年后老爷子给他买了一架。谢执洲轻车熟路,带她走的VIP通道。 沈良崧等在候机厅,见到孟成悦,急忙上前帮忙拿东西:“你这傻丫头,怎么带了这么多。早告诉爸爸,我也好过去接你啊。” “沈叔叔。” 沈良崧满眼都是女儿,这时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谢执洲,愣了下,忙握住他的手:“小谢总,你好你好,感谢你送悦悦过来。” “应该的,沈叔叔不用客气。” 谢执洲突然谦虚正经,孟成悦有点不适应,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像是能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突然侧头看向她。 视线交汇一瞬,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默默移开,避免在长辈面前拌嘴。 贵宾室里人很少,静坐了几分钟,空姐过来提醒登机。 “悦悦,咱们走吧。” “好。” 终于找到女儿,沈良崧红光满面,笑道:“小谢总,改天有机会我请吃饭,你可一定要来啊。” 谢执洲看着孟成悦:“一定。” 出于礼貌,孟成悦和他道别:“那我,走了。” 谢执洲脸上没什么表情:“到了给我电话。” “好。”孟成悦只当他是在爸爸面前说客套话。 “到了就打。”谢执洲强调了一遍。 第16章 伴生 订婚 傍晚, 私人飞机抵达临城国际机场。 下飞机后,孟成悦直接跟着父亲去了医院。 古卿岚原本是昨天就该出院,为了等孟成悦, 在医院多留了一天。 她的情况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与正常人无异, 坏起来六亲不认, 病情复发毫无预兆,所以身边随时跟着家庭医生及保镖护工一行人。 刘医生仔细与主治医师对接完, 拿着药带古卿岚到医院大门口。 临城今年一秒入冬,和北城的气候相差不大,孟成悦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脸颊被冻得有些红。 这是家私人医院,沈家是最大股东,古卿岚出院, 院长亲自出来送。 见到站在门外的沈家大小姐, 其他人自觉退到一边, 把时间留给母女两。 夜幕降临,住院部大楼人不多,孟成悦一眼就望见门口的女人。 很美,和她梦里梦见的一样。 “悦悦?”古卿岚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外那女孩。慢慢地,一步一顿走到她跟前。在距她半米的位置停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孩。 她嘴角轻颤,轻声问:“是悦悦吗?” “妈妈。” 小姑娘压抑的一声低唤, 让在场所有人都湿了眼眶。 手被拉住, 女人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孟成悦感受到她颤抖的手指,轻轻回握。 女人将她的手贴在心口, 像是在确认她的体温,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没人开口打扰她。 几分钟后,她的眼睛有了光,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滚下来。 她一下也不敢眨眼:“真是悦悦,妈妈的悦悦回来了……你爸爸没有骗我。” 孟成悦抬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我回来了。妈妈,别哭。” 女人终于放声痛哭,泣不成声。 …… * 孟成悦被母亲跟了两天。睡觉、吃饭,连上洗手间都守在门口,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第二天早上,谢执洲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孟成悦刚说了一句,古卿岚突然冒出来,一脸紧张:“悦悦,谁给你打电话?是朋友吗?哪里人?找你做什么?” “是谢少爷。” 古卿岚脸色一变:“挂了。” “啊?” 古卿岚一把夺过电话,挂掉,把手机藏进衣兜,表情戒备:“我知道那个人,北城的,他想干什么?他是不是喜欢你?” 孟成悦见母亲这种状态,微微一愣。 “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 古卿岚自己也愣了一下,眼神闪躲:“我没事啊,我好了,早就好了,药都没吃,不信你问刘医生,刘医生!刘医生!” 孟成悦感觉妈妈并没有痊愈。 她翻出周若琳给的那张名片。或许,妈妈真的可以试一试心理医生。 * 晚餐时间,孟成悦见到了沈琰礼。 原本该是他带她回来,但后来他有事飞了趟外地,耽搁了。 沈琰礼坐在轮椅上,下颚微抬,像是出于礼貌:“悦悦回来了。” “沈先生。” “叫什么沈先生,叫哥。”古卿岚拉起孟成悦的手,放到沈琰礼肩上:“这是妈妈给你养的哥哥,今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养的,哥哥…… 是指领养的哥哥吧。 沈琰礼侧目,看着肩上细白的指尖,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孟成悦有点尴尬。等母亲被爸爸带着走远,她收回手:“对不起啊,妈妈她好像还是不太正常。” 沈琰礼垂眸,侧脸轮廓冷峻分明:“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他嘴上说着一家人,态度却依然疏冷。 孟成悦心想,他可能是失去了双腿,才会变得对所有人都淡漠疏离。 第二天。 家里办了酒席,给孟成悦接风洗尘。 别墅外涌入一大群人。 父母都不在身边,这个家里孟成悦就只认识沈琰礼。 她不自然地唤了声:“哥。” 沈琰礼顿了下,侧头:“嗯?” 孟成悦看向门口:“他们,都是谁。” 沈琰礼简单介绍:“年轻的是三家表叔,年纪大的是爷爷奶奶。其他的跟你平辈,点头打声招呼就好。” 因为弄丢了她,孟成悦的奶奶这些年一直活在自责里,没脸见儿媳妇,已经十多年没踏进这个家门。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豁出老脸跟了过来。 沈良崧担心妻子见到母亲又会情绪失控,提前带她回避了。 当年迈的老人跪在她面前时,孟成悦吓得不轻,也急忙跟着跪下。 客厅里哭声一片。 孟成悦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老人家留的不久,哭了一会儿就急匆匆走了,应该是为了避开她妈妈。 她叹气。这些天总是被围起来哭,做梦都是哭声,耳朵嗡嗡的叫。 身后响起沈琰礼的声音:“当年你还小,对离别苦没感觉。对他们而言,你回来是精神上的解脱。” 孟成悦只关心母亲的病情。 其他人是解脱了,可是妈妈还是没办法放过她自己。 古卿岚是不易受孕的体质,意外流掉了两胎才保住女儿。怀胎十月,她吐到只剩下胃酸,脚肿得无法下地,过了整整半年的地狱生活。 但是当她看到女儿可爱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谁知老天爷偏要和她作对,孩子刚过周岁,就被她奶奶给弄丢了。 她拿命换来的宝贝生死未卜,古卿岚的天也塌了。 孟成悦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是希望妈妈早日痊愈。养母病愈了,她现在开始期待十九岁生日,贪心地想祈祷亲生母亲也快点好起来。 想到生日,就想起陪她许愿的谢执洲。 * 楼上。 古卿岚表情慌张,偷偷告诉丈夫:“有个北城的男人缠着悦悦。” 沈良崧一怔:“谁?” “谢家那个。” “你说的是,小谢总,谢执洲?”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她看过女儿保存的备注,那小子就是叫谢执洲。 她想起一出是一出:“老公,我们给悦悦订婚吧。她那么漂亮,去到外省,一定会被外面的男孩子骗走的。” 沈良崧搂着老婆,轻拍她的脑袋,哄孩子一样:“不会的,悦悦不会再离开我们。” “她会的!”古卿岚语气笃定:“那小子每天都来骗她,还问她什么时候过去,真的,我听见了,你不相信我!?” “信你,我信你。不过,他是悦悦的同学,也在北城上学,问的是她什么时候回去读书。”沈良崧解释:“悦悦她们学校是顶尖学府,很难考进去,你也希望女儿将来优秀,对不对?” 古卿岚委屈地点点头:“嗯。” 沈良崧耐心道:“琰礼之前已经过去考察过,公司在那边投了几家餐厅,接下来会跟谢氏合作地产项目。悦悦和小谢总联系,也是为了将来的生意,你别多想。” 古卿岚:“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她总感觉有人想抢走她的女儿,“悦悦那么漂亮,外面的男人坏得很。你要保护她,要保护她知道吗?” “我知道。”沈良崧恳求道:“阿岚,你好好的,别不认识我,比什么都强。” 古卿岚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都惦记着谢家那小子会骗走她女儿。 * 谢家大院。 一大早,附近高门大院的少爷们来了好几波,都是过来慰问谢执洲的。 “小跟班儿没了再换一个就是,直接找保镖不香吗?” “虽然都没孟成悦好看,但只要忍一忍,眼睛一闭就习惯了。” “你傻么?孟成悦是普通小跟班能比的吗?那是洲哥的童养媳!” “谢执洲打小就跟小跟班水火不容,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咋可能?” “我看你是被外边儿的美女迷昏了头,消息停滞在十年前吧?前几年洲哥对悦悦的态度就变了,就差没把‘此人有主’写脸上!” “那不是他不想跟宋美涵联姻演戏吗?” “出来了出来了,嘘!” 谢执洲只穿了件毛衣,发丝微乱,眼睑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倚在门边,双手插兜,仍是一副散漫样。 见到满院子的人,懒懒地掀起眼皮:“来看笑话?” 谁敢看他谢大少爷的笑话啊! 但他这么说,就是要赶人的意思,其他人很有眼力见,干笑两声:“我们来送孟成悦,既然人不在,那我们就先走了,走了啊。” “站住。”谢执洲扬扬下巴:“东西留下。” “?” 大家都带了“慰问金”,原本就是找个借口过来看热闹,没想到谢大少爷当真了。 隔壁刘家三少有点儿舍不得怀里的茅台,咧嘴笑道:“那什么,孟成悦她……还回来吗?” 谢执洲眼神凉飕飕:“你说呢?” “会!肯定会回来!我的意思是,她还回大院儿不?要不直接送寝室去?” 陈铭幻给了他一脚:“我在这儿,她能不回来吗?!” “……” 一群世家公子哥没看成热闹,还赔了十几万慰问金,悻悻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陈铭幻。 “洲哥,你不给悦悦打个电话说说吗?” “不打。” “你该不会……被拉黑了吧?” 谢执洲冷哼一声:“她敢。” 陈铭幻嘀咕:“人悦悦现在是临城首富的女儿,追她的公子哥都开始排队了,还怕你扣那点儿工资么。” 谢执洲脚步一顿。 他转身,抬眸看向对面房间,唇线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愈发阴沉。 陈铭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孟成悦的房间。 触景伤情,他也跟着惆怅:“你说,悦悦还会回来找我么。” 谢执洲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陈铭幻被他看得发毛:“我也很伤心,你别用这种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你伤什么心?”谢执洲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陈铭幻:“伤心她被亲生父母带走后,将来再也不会回这里,不再和我们这群人打交道。” “她是真的想逃离这里,你小时候跟她关系不好你不知道,我妹出国之前她两不是最亲近么,我经常偷听……就,不小心听见她两说将来的理想。” 谢执洲:“她的理想是什么?” 8岁时,孟成悦有一个梦想——远离谢执洲。 10岁时,她的梦想没有变。 直到13岁,她的梦想才变成赚钱给爸妈买大房子。 陈铭幻说:“远离你,是悦悦蝉联两年的梦想。” 谢执洲:“……” “所以我想她现在应该很开心,终于可以离开你这个大魔王了。” “……” “沈家住在临城第一土豪村崇德村,当年的拆迁大户村,如今的市地标建筑点,村里存款八位数都是穷的,每户名下至少五套房,条件不比咱们北城差。” “当然,比起我家是不差,比你家稍微还是差一点背景。不过你也没戏,我打听过了,他们那的人团结排外,不提倡远嫁。” 陈铭幻想了想:“你说,如果我搬去临城定居,然后找沈老板求当上门女婿,他会不会把悦悦嫁给我?” 谢执洲:“你有病?” “谁他妈有病?!老子认真的!” “她是我的。”谢执洲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事实。 陈铭幻横眉怒目,怄气道:“谢执洲你什么意思?你他妈不是喜欢凌见鹿吗?!还跟人求婚,还让悦悦去见证你们的爱情!你要敢脚踏两条船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谢执洲缓缓侧目:“她这么跟你说的?” “不然嘞?” 谢执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哂笑一声:“笨死了。”那么笨,没他护着,不知要吃多少亏。 * 回家的第五天,孟成悦见过了所有亲人。虽然还是记不住脸,但沈琰礼在旁边指点,她还是能应付。 那次落水后,沈琰礼很少再站起来,脸色也一如既往的苍白羸弱。但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脊梁也挺得笔直,高定西装衬得他肩背挺拔。 这个家里除了爸妈,其他人都很敬畏他。听说家里的生意都是他在管,沈家又有许多亲戚在他手底下工作,每当谈起公事,他都给人一种压迫感,不怒自威。 孟成悦没想到的是,沈琰礼的腿,竟然是被妈妈碾断的。 古卿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懊恼,语气焦虑:“当年要不是魏姨拉着我,琰礼已经被我撞死了。他要是死了,我会坐牢的,坐牢就见不到悦悦了。” 孟成悦惊诧地看向沈琰礼。 他没什么表情,仿佛母亲谈论的是旁人的事,与他无关。 “魏姨救了我,也救了你哥哥。”古卿岚说着,握住孟成悦的手,满眼期待:“悦悦,你嫁给魏姨的儿子好不好?” “……什么?” “是妈妈精心为你挑选的,魏姨家最好,跟我们家门当户对,而且她是你干妈,小时候很疼你的!我们都住在一个地方,知根知底,嫁到临城以后你就不会走,不会离开妈妈了。好不好?” 客厅里安静了。 孟成悦看向父亲。 沈良崧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刺激妈妈,先稳住她。 古卿岚已经联想到女儿远嫁,被男方欺负,给人家当保姆做牛做马的画面,整个人陷入恐慌:“好吗?悦悦,好不好?”说着,她双眼失去焦距,开始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 刘医生准备好了镇定剂,被沈良崧拦下。注射这种药,会使人反应迟钝、记忆减退。 对上父亲恳求的眼神,孟成悦挤出笑容:“好。妈妈,我答应你。” 女儿的话,比镇定剂更管用,古卿岚立刻展颜欢笑,眼睛也恢复了神采:“好呀好呀,那我现在就给魏姨打电话,安排你跟裴俊见面。” 沈良崧看着妻子高兴的样子,心情很复杂。找到女儿之前,她十天半个月也未必会同他说一句话,此刻却絮叨了很久,兴奋得像个孩子。 孟成悦看了看父亲,又看向沈琰礼。 三人沉默着。 古卿岚勾着手指算了算,自顾自道:“悦悦的寒假还有二十天吧?那我们尽快一点,十天内就把订婚宴摆了。嗯……就定你二叔的酒店,悦悦,你说好不好?” “好。” 第17章 伴生 “你再管管我。” 时间仓促, 沈良崧找来沈琰礼商量,提议订婚宴一切从简。 他面露难色:“裴俊在国外待了八年多,我对这孩子的印象还停在十几岁那会儿。而且悦悦才回来, 跟我都还不太熟悉, 跟他更是素未谋面。突然让她去跟个陌生人订婚, 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沈琰礼:“做做表面功夫也就罢了, 用不着宴请宾客。” 沈良崧无奈道:“你是不知道你母亲最近盯的有多紧,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 沈琰礼说:“裴家原本就想跟我们攀亲, 如今更是借母亲生病不辨是非,给她灌输歪理邪说。”他抬眸:“您难道真忍心,就这么把悦悦推出去?” 裴家一直计划着把女儿嫁过来, 沈琰礼每次都以残疾不能照顾妻子为由拒绝。如果不是孟成悦的出现转移了养父母的注意力,现在被逼婚的人就是他。 那位魏女士手段低劣,利用精神失常的人罢了。 “我自然是不忍心的, 可你母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她整天幻想你妹妹会被人骗走。刘医生说了, 她最近不能受刺激,否则又会有自杀的想法。她这种病,一旦发作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 沈琰礼垂眼,不再说话。 “明天魏显樱会带裴家兄妹过来。”沈良崧说,“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你陪悦悦一块接待他们兄妹。反正悦悦再过一阵子就回学校了,能拖多久算多久。其他的, 等你母亲的病情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沈琰礼“嗯”了一声。 * 沈家人订婚是为了稳住古卿岚的病情, 裴家,则另有算盘。 魏显樱说:“沈琰礼十七岁就帮着养父母做生意,是个经商奇才这点我不否认, 但这小子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从小生长在那种地方,就算爬出来也是个冷血的。你们不觉得吗?他目的明确,不择手段,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裴薇媛:“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大哥如果娶了那个孟成悦,我还怎么好意思嫁过去啊!” 魏显樱火大道:“我跟你说这半天你都当耳边风是吧?听不进去?” “妈!” “别跟我说那么多,一个残废有什么好喜欢的?你以前喜欢他我还觉得没什么,正好可以跟沈家攀上关系,现在他都是残疾了你还不死心,你脑子进水了吧?” “我不管,反正大哥不能跟孟成悦结婚!” “以前沈家亲女儿没回来的时候你想怎么闹我随便你,毕竟他是唯一的继承人,现在你休想!联姻有你大哥就好,你少跟那个断腿的纠缠不清。” 裴薇媛:“大哥又不喜欢她!妈,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明知道大哥的女朋友肚子里已经怀……” “你给我闭嘴!”魏显樱厉声威胁:“这件事要是让沈家人知道了,我有你好看!” 她还能怎么想?当然是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当年是她先看上的沈良崧,结果被闺蜜古卿岚后来居上。 “长得漂亮又怎样?还不是变成了个疯子。” 裴俊:“妈,娜娜肚子里怀的可是……” “你还敢说!赶紧把那个女人摆平,早点跟她断了!” …… * 孟成悦拿到裴俊的照片,到书房去找沈琰礼。 “哥。” “进。” 沈琰礼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骨:“看过照片了?” “嗯。” 沈琰礼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不想和他见面?” 孟成悦:“嗯。” “这是爸的意思。”沈琰礼说:“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我不想加他微信。” “那就不加。” “可是我们会订婚。” “只是权宜之计,你不会真嫁过去。”他用的肯定的语气。 孟成悦从小待在谢执洲身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精明商人,却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妈妈那……” 沈琰礼说:“她是为你好,怕你被骗才拿未婚夫绑住你的心。但如果你的未婚夫不好,她也不会答应。” 孟成悦隐约理解到了他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 他有办法让他不好,只是时间问题。 “橙悦。” “啊?” “你原来的名字,沈橙悦。” 孟成悦这才注意到他在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可以发给我吗?” 沈琰礼看着她,眼睛里有挣扎过的痕迹。 “悦悦,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么?” 孟成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拖延着不把她的照片给爸妈看,拖了半个多月。后来她下水救了他,没过多久,父母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说明一开始他根本没把她的消息告诉家里。 和堂姐猜测的一样,他不想接她回来分家产。 可他最终,还是把她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孟成悦没有挑明,点到即止:“坏人改过,也会被接纳。” 沈琰礼:“你会接纳一个变好的坏人么?” 孟成悦点头:“会。” 沈琰礼笑了笑,把照片打包发给她。 “谢谢哥,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 * 第二天,魏显樱一大早就带着儿女过来探望古卿岚。 见到孟成悦,魏显樱惊讶道:“悦悦?我天,真是长得像你妈妈,漂亮!” 孟成悦心思敏感,见到这位“干妈”第一感觉不是特别好,总觉得那双眼睛充满了算计。 “您好。”她客气地打招呼。 裴俊见到她时也是一愣。 他以为沈家给的照片是精修过的,没想到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孩会长得这么好看。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不输给娇养的大小姐。 裴薇媛:“没见过女人吗?眼睛都看直了。” 她声音不大,但正好传进孟成悦耳里。 孟成悦皱了皱眉,很不想再理这家人。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整天就会怼你哥,他不看你未来嫂子看谁?”魏显樱满脸堆笑:“是吧悦悦?” 孟成悦没说话。 魏显樱也不觉得尴尬,自来熟地拉起她的手:“小的时候干妈还抱过你呢,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孟成悦抽回手背到身后。 气氛尴尬几秒。 沈琰礼说:“悦悦刚回来,还不适应。” “啊琰礼啊,你的腿好点了吗?”魏显樱一脸心疼,“瞧你这孩子,要不是我拉着你妈,当时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哎哟瞧我这张嘴,你妈妈也不是故意开车撞你,她当时就是犯病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哈。” 沈琰礼依次回答她的问题:“好不了。没放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上去看你妈妈啦,你们几个好好玩,出去买东西让裴俊付钱。悦悦在,都是他应该的,琰礼,你可千万别跟他抢。” 孟成悦皱眉。她的“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定律似乎快要被打破。 对着一个失去双腿的人问他腿好点没有,还故意提起别人最痛苦的经历。 这位“干妈”,怎么看都是个绝对的坏人。 * 应付了裴家兄妹一个下午,孟成悦的耐心告罄。 “哥,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才六点多,还早着呢。”裴薇媛吵着要去音乐馆玩,直接推着沈琰礼的轮椅往前走。 沈琰礼皱眉:“松手。” 裴薇媛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孟成悦不得不跟过去,从她手里夺过手把:“裴小姐,我来吧。” “哟,嫂子叫的好熟练啊,以前在谢家当保姆,没少这么称呼主人吧?” 裴俊干咳一声:“瞎说什么呢。” “哎呀我就跟嫂子开个玩笑嘛,嫂子不会介意的,对吧?” “她会。”沈琰礼先她一步开口,冷冷抬眼:“如果你再对我妹妹不尊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他嘴边挂着笑,眼神狠戾得像地狱里的嗜血魔鬼,声音却异常的温和:“要不要试试?” 裴薇媛突然想起传言说的,他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杀过人。她突然感到害怕,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悦悦,回家吧。”沈琰礼的声音仍旧温和。 “好。” * 临城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 沈、裴两家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考虑到亲戚朋友的行程安排,沈良崧并没有邀请太多远亲。 来的都是临城附近的亲朋好友,人不算多,但也坐了八桌。 孟成悦穿着古卿岚为她挑选的墨色双排扣大衣,编了漂亮的复古公主头。 她不喜欢笑,带妆的脸看上去格外冷艳。 古卿岚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脸上洋溢着笑容,在宾客间聊得停不下来。 见到妈妈像正常人一样,孟成悦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徐慧真打来视频:“让妈看看,我家悦悦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孟成悦走到安静的角落,举起手机。 视频那边的中年女人笑容欣慰:“好看,是你妈妈挑的吧?” 孟成悦点头:“嗯。” “真好。”徐慧真又问:“那个男孩对你好吗?” 孟成悦沉默两秒:“只见过一面。” 徐慧真愣了愣,随后强颜欢笑道:“你爸妈赞同的婚事,应该不会差。”嘴上这么说着,表情里却是担忧。 “悦悦,你在跟谁聊天呢?”古卿岚的声音响起。 孟成悦转头:“在和……” 古卿岚脸色倏变:“挂了。” “妈妈……” “挂了!”古卿岚眼神警惕,死盯着视频里的女人:“她要带你走,她要把你抱走是不是?!你不要和她说话!悦悦,你和妈妈说话,不要和那个女人说话!” 视频中断。 徐慧真挂了视频,转头对丈夫说:“看样子,沈家不是为了悦悦将来的幸福,是为了沈太太的病,把孩子推出去哄她高兴。” “悦悦是人家亲生的,咱们也没法插手。”孟起友安慰妻子:“再说沈太太患有精神病,找了孩子十多年,好不容易找着了,紧张也是正常的。” “我能理解她。”徐慧真点点头:“可咱家悦悦是个孝顺孩子,为了哄亲妈高兴,说不定真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孟起友表情严肃,起身:“我去给沈老板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也给少爷打个电话。悦悦打小跟在他身边,最听他的话,说不定能劝劝她。” *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王叔看了眼后视镜:“少爷,您别担心,悦悦应该就是逢场作戏,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真订婚。” 谢执洲满眼阴郁:“不可能?她那么笨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叔不敢再吭声,默默打电话同机场那边确认起飞时间。 “少爷,今天军方演习航空管制,全线延迟一小时起飞。” “买架破飞机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按时飞!” “……” 大少爷心情不好,怪起飞机来了。 一想到孟成悦跟人订婚,谢执洲就憋闷不已。 一开始,他认为是占有欲作祟。他家小跟班长大了,笑起来漂亮,有男生围着她,他觉得他的领地被侵犯,有了天生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就像从小玩到大的玩具,就算自己腻了不想再玩,也绝不许别人碰。 他懒得深究原因,不计后果,不顾家里反对直接安排了求婚宴,准备当众宣告主权。 他一心只想和她绑在一起,强制让她当他的未婚妻,就算她再跟他冷战闹脾气,最后也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 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等真正到了那一刻,他顿感心慌无措。 她有更好的去处,他该为她感到高兴。可他这段时间根本高兴不起来。他变得无所适从。 听到她要和别的男人订婚,心脏一阵钝痛。他无法忍受从小护到大的烦人精嫁给别人。 他吻过她,和她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她不可能离开他。 一定是有人逼她。 *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 楼下推杯至盏,人声鼎沸。留下吃晚饭的大部分客人都还没走,裴俊一家也在陪同。 孟成悦坐在三楼落地窗边,静静地看雪夜。 北城的雪比这大的多,年年都能把院子里的树裹起来。每年初雪,谢执洲都会拉着她去看梨树,傲慢地夸赞自己种的好,梨树长得高。 年年自夸,梨树年年没有开花。 想到谢执洲对着梨树骂骂咧咧的样子,孟成悦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那冲动暴脾气,也不知谁能治得住。 “悦悦,对不起……” 孟成悦侧头,古卿岚站在旁边,红着眼,心虚地看着她。 “妈妈不是故意那样的,下午妈妈不是故意凶你。”古卿岚把手机还给她,“充好电了,可以用,你给徐姐打过去吧。” 古卿岚二十二岁当妈,今年刚满四十,再加上丈夫宠爱,保养得当,看上去神态如少女。此刻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又害怕。 孟成悦转身,轻轻抱住她。 “妈妈,我不会走。我哪也不去,会一辈子陪着您和爸爸。” 古卿岚抽泣着捧起女儿的脸:“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我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别怕,妈妈不会伤害你的。” 孟成悦摇头,趁机开口:“妈妈,我帮你约了心理医生,等过完年,爸爸就带你去找他聊聊,好不好?” 古卿岚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都听你的,只要你不生妈妈的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机塞给她:“哦还有,谢执洲,那个谢执洲也给你打过电话。”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不是我挂的,等我拿过来它就没响了。” 孟成悦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抬眼看着面前一脸担心的女人,摁灭了手机。 “怎么不打?”古卿岚轻声问。 孟成悦把手机藏到身后:“陪您说会儿话。” “不用啊,你快给他回过去吧。”她走出去,帮她把门带上。 孟成悦见母亲情绪稳定,这才拨过去。 “少爷。” 电话那头响起呼呼的风声,好几秒都没人说话。 她又唤了声:“谢执洲?” “嗯。”少年声音低哑:“下来。” 下,哪里来? “少爷,我在临城。” 谢执洲:“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孟成悦反应过来,推开窗,探头往下望了望:“你来我家了?” 谢执洲:“门口。” * 孟成悦跑到楼下。 正门没人,她四处望了望。 绿化带边,那道颀长的身影与夜幕融为一体。 远处一束车灯打过来,少年的五官变得清晰。灯影晃过,伞下那半张脸俊逸分明。 雨夹着雪,少年的风衣打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朝她望过来,眼神冷静得不像他。 她感到心惊,别开眼不再与他对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再往前走。 孟成悦先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订婚宴结束了?” 一片雪花落到颈后,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钻进血液。 她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扯了下嘴角:“恭喜。” 孟成悦一怔,轻声说:“谢谢。” “沈小姐没什么想说的么?”他突然改口,眼神变得陌生。 对上他微微泛红的双眼,孟成悦的心脏蓦地慢了半拍。 “少爷,您不用这样叫我。” 谢执洲笑:“那我应该怎样叫你?”他顿了一秒,收敛笑容:“裴太太?” 孟成悦垂眸沉默。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称呼。” 听见他讽刺的话,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心脏最软的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传来密密刺痛。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可她就是觉得难受。 “怎么呢,不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喜欢。”她说。 谢执洲眸色骤冷。 孟成悦感觉今夜的风格外寒凉,她拢了拢大衣。 谢执洲看着她身上这件墨色大衣,他没给她买过这种颜色的衣服。 没有穿他买的衣服订婚,她给他留了点颜面。 孟成悦眼神闪烁:“少爷,您快回去吧。” 谢执洲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就这么看不惯我?” “没有。” “从小到大,你最想做的事就是远离我,是么。” 孟成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说话。” “小时候您最烦我跟着,现在好了,没人管着您,身边也清净。” 孟成悦勉强挤出个淡笑,语气故作轻松:“少爷,这些年谢谢您替我撑腰。虽然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是对尊严的保护。谢谢。” 谢执洲不说话,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内眼角深勾,眼尾上挑,漆黑瞳眸泛起细碎水光。 要不是在下雨,会让人以为他在掉眼泪。 他垂下眼睑,睫毛压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心头好不容易压下的痛感袭来,孟成悦紧咬下唇,克制着声音:“很晚了,我先上去了。” 她转身,逃也似地跑走。 “孟成悦!”谢执洲低吼。 孟成悦顿住脚,不敢回头看他。 “我不想要清净。”谢执洲声音很轻,像夜风中无助飘零的雪花:“你再管管我。” 孟成悦转身回望他。 雪落在少年眉间,迅速融化。 下一秒,谢执洲一个箭步冲破两人的距离。 他立在她跟前,执起了她的手。 “悦悦。”他的声音也被夜风打散,微弱得像被折断了一身傲骨:“你再管管我。” 一瞬间,周围静谧无声。 孟成悦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执洲。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低下头来恳求她。 她心想,他一定是混淆了喜欢和习惯。 从三岁到十八岁,整整十五年。别说是被伺候惯了的他,就算是她,也很难适应分开的日子。 她开口打破静谧:“其实,我也不习惯。慢慢就会适应。”怕被父母看见,她试图抽回手。 谢执洲抓紧不放。 她只好解释:“我妈妈她,希望我订婚。” “那你呢。”谢执洲问,“孟成悦,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没主见么?” 孟成悦垂下眼帘:“以前是没有,也不敢有。可是现在,我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选。” “那个男人就是你的选择?” 一阵风刮过来,擦破皮肤,连心脏都被刺痛。 谢执洲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我呢?孟成悦,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您是少爷,是我永远尊重的人。” “只是少爷,你只当我是雇主,是么。” 孟成悦对谢执洲的感情很复杂,这些年,她自己也没捋清。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订婚,他也有爷爷安排的婚事,这是他们各自最好的路。 周围很静,仿佛能听见落雪声。 “是。”她回答。 谢执洲松开了她的手。 孟成悦垂头盯着脚尖。 倒在脚边那道影子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主人没拿稳还是被无情抛弃,雨伞“砰”一声掉在地上。 伞边少年像一匹离群野马,受了伤,迎着风雪独自舔伤口。 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他双手无力地垂下,默默转身。 稀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长、缩短、交错淡化,最后消失无影踪。 第18章 伴生 “这个项目,是谢执洲在负责。”…… 那晚之后, 孟成悦再没接到过谢执洲的电话。 沈家别墅一层是全景落地窗,周围一片林荫,入夜后灯火璀璨。 从绿化带走过, 孟成悦下意识地停在那晚谢执洲站过的地方。 这个位置, 正好看见客厅。 也就是说, 那晚谢执洲亲眼目睹她和裴俊并肩应酬来宾。 他这个人向来骄傲, 只做有把握的事。没冲进去破坏订婚宴,大概是因为知道不会有结果。 她望着纤尘不染的玻璃窗, 有什么东西在内心尽数破灭。 就像她和谢执洲的关系,拼凑不回去了。 * 年后,孟成悦启程回北城。 裴俊做样子开车送她到机场。 孟成悦坐在后面。 下车之前, 他突然转过头来:“订婚那晚,我看到有个男的拉着你。他谁啊?” 孟成悦解安全带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他, 回答:“他是和我牵手、拥抱、亲吻过的人。”她眼神平静:“您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裴俊表情意外:“没, 没了, 你别介意啊,我只是好奇谢家在北城有钱有势,你两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也没弄个名分。” 名分不是求来的。如果不是两情相悦,给她也不会要。 “他有更好的选择。”孟成悦回答。 裴俊:“他订婚了?” 孟成悦不答,推门下车。 看来是了。裴俊松了口气,厚起脸皮追上去:“小悦。”他伸手去拉孟成悦的胳膊。 被她猝地一个擒拿反压在引擎盖上。 “别动我, 小心断手。”她的眼神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孟成悦从不反感谢执洲碰她, 却不喜欢其他人动她哪怕一根头发丝。 她直起身子,拉开距离,冷冷淡淡道:“明天开始, 我们不用再联系。” 裴俊手臂发麻,疼得好半天都没知觉:“不是,咱两结婚是双赢,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 “你有个女朋友吧。”孟成悦静静地看着他:“怀孕三个月。” 裴俊表情一僵:“不是,我可没承认过她,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你也知道,家境悬殊太大,门不当户不对,根本就不合适。” “三个月的孩子已经有胎心,可以听见心跳,那是一条人命。” 裴俊心虚道:“孩子没打,我让她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孟成悦:“我最多配合你两个月。”等妈妈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就会把沈琰礼查到的东西告诉她。 最近古卿岚在接触心理医生,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裴俊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不愧是北城圈长大的,跟谢家那位大少爷一样狠。” 孟成悦转头,马尾发梢扫过肩膀,露出冷艳娇俏的脸:“有功夫耍嘴皮,不如捂好你的把柄,不要太快暴露。” “……” * 开学当天,孟成悦没有见到谢执洲。 她的日常用品还有一些留在谢家大院,为了避嫌,她去超市买了新的。 沈良崧给了孟成悦一张储蓄卡,里面有七百多万。以前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现在只是一学期的零花钱。 她把这笔钱原封不动拿给徐慧真。 徐慧真没收:“这是你亲爸给你的,我怎么能拿。” “您养育我十几年,我的钱不就是您的吗?” 徐慧真与丈夫对望一眼。 孟起友把卡塞回女儿手里:“我们养你是缘分,不是要你回报什么。听话,自己留着,免得你爸妈不高兴。” 孟成悦:“可是,你们也是我的爸妈啊。” 徐慧真心窝一暖,含泪笑道:“只要你好好的,还能时常回来看我们,比多少钱都强。” “这张卡已经绑了我支付宝,花钱网银支付就可以,卡我怕弄丢,就留在家里,这样可以吗?” “好好好,妈妈给你收着。”徐慧真欣慰地点头应下。 “密码是我生日。”孟成悦顿了两秒:“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生日。千禧年一月二十五,输密码的时候两千少输一个零。” 徐慧真本来就没打算动这笔钱,听女儿提起生日,笑道:“那你跟少爷都是二十五号呢。” 突然提起谢执洲,孟成悦表情有些不自然。 谢执洲的生日是7月25号,和她还真是不同月份同一天。 孟起友下厨烧了一桌好菜。 过年女儿不在家,两口子团年时随便对付了一顿,把好吃的都留到元宵节才拿出来。 吃饭的时候,徐慧真突然说起谢执洲出国读书的事。 孟成悦动作一顿。 怪不得,他没去学校。 徐慧真说:“老爷子早就想把他送去国外读书,前几年少爷不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愿意了?” “好像是陪凌小姐一块去。” 徐慧真踢了踢丈夫的脚尖。 孟起友有些莫名:“咋了?” 孟成悦放下筷子:“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学校了。” 徐慧真瞥丈夫一眼,起身帮女儿拿包:“这么早就回寝室了啊?” “嗯,要去查点资料。” 送走女儿,孟起友悄声问:“这是怎么了?” “你瞧不出来么?悦悦是在担心少爷。”她故意透露消息,是为了让女儿知道少爷的去向,免得她胡思乱想。 两个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在闹别扭,其实互相心里都关心着对方。 徐慧真心思细腻:“老爷子让联姻的事少爷没同悦悦讲,是怕她多想。悦悦没把身世告诉少爷,是担心他把事情闹大惹我们伤心。两人就这么别扭上了。” “我也不晓得悦悦在跟少爷闹别扭……” “我踢你是因为少爷这次是负气出走,跟凌小姐没关系。两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去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国家。” 孟起友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是,悦悦跟少爷之间,有感情?” “能没有么。”谢执洲对孟成悦的感情,徐慧真全都看在眼里的。她心里清楚两个孩子之前的身份差距太大不会有结果,装傻充愣罢了。 “那少爷这次出国,是在跟悦悦赌气?” “倒也不全是。谢家在英国南部有分公司,这次老爷子送少爷过去,就是为了历练他,磨他锐气。” “原来是这样。” “少爷走之前,去了趟祖宅见老爷子。两人之间,应该是达成了什么约定。” 孟起友听明白了:“等他学成归来,谢氏集团怕是就要变天了。” * 三月。 孟成悦接到林姨的电话,回了趟谢家大院。 开门的时候她才想起,钥匙还没归还。 林姨一脸的不好意思:“少爷不准其他人进他房间,昨晚漏水我一个人也弄不了这大柜子,得亏你在,要不然这箱木雕全都得被泡烂。” 孟成悦拿毛巾擦拭木雕,这些小玩意儿是谢伯母生前亲手刻的,谢执洲很宝贝它们,小时候她想玩,还被他拉去洗过手才给碰。 擦干净木雕,孟成悦小心翼翼把它们摆回去。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孟成悦望向那颗梨树。 这一年,梨花还是没有开。 …… 时光飞逝,次年的1月25号。 凌晨0点,孟成悦收到一条祝福短信。 ——生日快乐。 知道她这个生日的人不多。 她打过去,对方接通了,但没说话。 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长一秒一秒跳动着。 一分钟后,电话那头的人仍是没有开口。 世上只有那一个人,会和她产生这种诡异的默契。 她突然一阵心慌,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两年里。 每当节假日,孟成悦都会收到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祝福。 但她没有回复,也没再给他打过去。 * 2021年,夏。 从大二开始,孟成悦就在参与沈家公司的部分项目。 她本来就是学的管理类专业,上手快,很多东西一点就通。沈琰礼带了她一段时间,就把北城一个大项目给了她。 关于沈琰礼,在孟成悦与父母团聚之后,沈良崧其实怀疑过他。 从找到女儿的喜悦中缓过来之后,沈良崧才觉得古怪。按理说,养子早就拿到了女儿的照片,但整整一个月,他始终没把照片发他看过。 当沈良崧问起这个事的时候,孟成悦帮沈琰礼打了掩护。 这算是兄妹两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天,沈琰礼开完会过来。 “悦悦。” “哥?你怎么来了。”孟成悦走过去,从保镖手里接过轮椅手把,推着他进办公室。 沈琰礼说:“跟谢家合作那个休闲山庄项目,你交给手下人去做吧。” 孟成悦不解:“怎么了?” “最近谢氏家族内部股权变更,这个项目的核心高层大换血,你手生,跟他们对接会很麻烦。” 孟成悦担心道:“谢氏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问题,只是内部革新。但这个项目有的细节认人不认职务,你才刚接手,很多业内规则不精通,容易吃亏。” 孟成悦不想放弃:“我已经跟着你学了两年,而且这个项目已经做到一半,找人接我团队需要重新磨合,到时员工又要加班加点。”她保证道:“我可以做好的。” 沈琰礼沉默两秒。 “这个项目,是谢执洲在负责。” 孟成悦一愣。 “谢执洲提前回来了。”沈琰礼说:“他现在是谢氏集团的掌权人,并且一上任就重点做这个项目。悦悦,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孟成悦:“哥是担心他针对我?” “嗯。” 当初两人闹得不愉快,孟成悦订婚宴当晚谢执洲在沈家楼下站了一夜。第二天沈家的佣人还看见他了。 北城谢氏大少爷被孟成悦拒绝这件事,后来传得满城皆知。 像谢执洲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突然在女人身上踢到铁板,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前几天他回国就任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收到风声的沈家公司员工探讨激烈。 特别是休闲山庄项目部,大家都很担心会被甲方爸爸穿小鞋。 孟成悦觉得,谢执洲这个人虽然嚣张又傲慢,但他要想针对谁就会光明磊落地做出来,背后捅刀使阴招这种事,他不屑做。 如果他真要针对她,这个项目现在已经被取消了。就像三年前他和沈琰礼首次合作,哪怕心里不爽,也一样公私分明。 孟成悦笃定道:“他不会。” * 几天后。 孟成悦回学校拍班级毕业照。 吴漫漫跳过来,抱住孟成悦的手臂,一个劲往她怀里蹭:“悦悦你好香,胸好大啊!” 孟成悦:“……” 吴漫漫失恋后受了刺激,暴瘦二十斤,瘦下来之后脸小了一圈,笑起来很可爱。 “唉,刚你看见孙敏儿了吗?她好像没来拍集体照。太好了,看见她我就嫌晦气!” 两年前,吴漫漫因为喜欢的男生和孙敏儿彻底决裂。以前擅长交际的自来熟海王,现在也变得吝啬于哪怕多加一个好友,恨不得把小小的朋友圈牢牢锁死,不放任何一个可以伤害自己的陌生人进来。 看到这三年吴漫漫的变化,孟成悦心想,人都会变,也不知道谢执洲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侧头,眼尾余光不经意瞥见一道瘦高挺拔的背影。 第19章 伴生 “想跟我偷情?” “悦悦, 你在看什么?”吴漫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花坛对面什么也没有。 孟成悦收回目光,喃喃道:“他走了。” 吴漫漫一头雾水:“谁啊?” 孟成悦: “谢执洲。” “你家谢校草回来了!?我去, 那你怎么不叫他, 怎么说咱们之前也一个班!虽然, 就只同班过一学期。”吴漫漫踮起脚尖望了望:“可惜了, 你穿学士服这么好看,你两合个影多养眼啊。” 孟成悦望着谢执洲离开的方向失神。 教务处, 他是来办手续的吧。 * 谢家祖宅。 老爷子气恼道:“臭小子是疯了吗!?这么急着回来,是想把那边的人搞得去见阎王?” “那倒没有。”程叔是谢青瀚的人,自然是帮着谢执洲说话:“少爷处理的很好, 那边的人也都十分敬重他。” 老爷子: “敬重?我看是畏惧!恐惧!害怕!” 程叔心想,这几个词不都一个意思么。 “气死我了!”老爷子拿拐杖指着大门:“他要是敢回来,你们谁都不许让他进门!” 程叔:“是。”关键大少爷压根没回来过。 “他回来过吗?”老爷子反应过来, 问道。 程叔:“没。” “那他这些天都去哪了?” “大院儿。” 老爷子这才满意:“回去收拾院子?” 程叔:“给梨树施肥。” “不务正业!”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翅膀硬了, 这下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等他回来, 看我怎么治他!” “三年前,您同少爷达成协议,里边儿的条款,少爷一件不落,全部都完成了。”这才是程叔此行的目的,找老爷子给谢执洲要福利来了。 “您看,您手头那部分股权, 是否现在找律师过来处理?” “你——”老爷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BaN 沈家与谢家合作开发的项目“馨蜜湖”, 是专为高端客户制定的休闲山庄式别墅酒店。 馨蜜湖是片天然氧吧,紧靠世界名山,周围有人工湖泊、健身房、马场、高尔夫球场以及精心种植的有机蔬菜瓜果。只要成为酒店会员, 即可享受全天餐饮健身服务。 安保系统更是强大,几十位保安二十四小时站岗巡逻,山庄五米一个服务站,监控探头无死角,无人机实时航拍,绝不可能有闲杂人混入。 去年落成后,孟成悦拿下了其中一幢,准备送给徐慧真养病。 但是很不巧的,昨天甲方的负责人亲临现场,看上了她预定的那一幢。 小颖走进办公室:“悦悦,你那幢别墅被安昸点名要了,毕竟是甲方……要不,给阿姨换一套?” 小颖是孟成悦来公司时带她的人,之后孟成悦接手项目,小颖也升职成了她的助理,两人间惯用昵称。 孟成悦正忙着,没太在意,反正山庄的同户型别墅还有几套。 “嗯好,那我重新挑一套。” 第二天,小颖敲开办公室门,一脸尴尬:“悦悦,你昨天挑的那套房子,今天又被安昸看上了……” 孟成悦没听说过这个人,皱眉道:“安昸是?” “他是谢氏集团新老板的助理。” “谢执洲的助理?” 小颖也听说过孟成悦和谢执洲过往感情上的纠葛,支支吾吾观察着她的表情:“对的……” 孟成悦有些疑惑。谢爷爷一向不喜欢住在外面,谢家都是工作狂,也没人需要这种依山傍水的度假房,他买来做什么? 房子可以换,但这个项目是她花了一年多的心血,不可能因为旁人异样的眼光就退缩。而且试业前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她去和谢氏那边沟通。 孟成悦不打算再刻意避着谢执洲了。 “你帮我约一下,我去和他谈。” 小颖:“好的。” * 两天后。 下午三点,孟成悦提前半小时到了咖啡厅。 这片周围都是办公楼,来往的职场男女居多。她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自助下单点了两杯常温美式。看到吧台上的樱花杯,她起身,过去买了一只。 可惜没有梨花图案。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分钟。 咖啡馆门口光影一暗。 孟成悦正用手机翻阅着文件,没有抬头。 “我的妈呀太帅了!”领座两个女生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太帅了太帅了我真的不行!” “不是附近公司上班的吧?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看他手上那块表啊!能买下一套房,偶尔出来体察民情的霸总无疑了!” “这么年轻?不会吧。” 女生突然倒抽一口气:“他过来了!!!” 孟成悦听着不对劲,缓缓抬起头。 谢执洲站在她面前,正低眸看着她。 她身形一顿。 空气仿佛被凝固住。 三年了。 除了毕业典礼那天见到他一闪而过的背影,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他。 他没怎么变,却又像是变了。 听见隔壁那两个女生的讨论声,孟成悦才缓过神来,移开视线,起身,客气的十分刻意:“给你点了杯美式。” 她的眼神是反常的慌乱,连手机都没拿稳,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准备蹲下去捡,已经被另一只大手捡走。 谢执洲弓着腰,抬眸注视着她。 她愣在原地,低眸对上他的眼睛。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人保持着姿势,就这么僵持着。 很快,周围的目光被引来。 男的俊,女的美。像是久别重逢,两人眼里都只看得见彼此。 有人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美貌引流嗑CP疯狂的时代,偶像剧男女主照进现实般的神仙颜值,永远不会缺流量。 孟成悦掩饰般地抿唇笑了一下:“谢谢。” 谢执洲搁下手机,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两秒后,他稍侧头,看着她手边那只樱花杯。 孟成悦看了眼杯子,礼貌性地问了句:“要帮你买一只吗。” “要。”他开口说了第一个字。 孟成悦只觉得心脏被撞了一下,他只是发出一个单音节,竟在她心底激起一阵涟漪,久久都不能平静。 离谱。 她有些慌张地起身,走到吧台前,边走边做深呼吸调整情绪。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慌乱。 买完杯子,她回到座位,将套盒放到他面前。 谢执洲淡声:“谢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瞳眸看上去也很淡,难辨喜怒。 当初那个傲慢张扬的少年,如今也学会了收敛,变得矜冷沉稳。 没错,现在的谢执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感。 孟成悦强压下内心诡异的悸动,低头喝了一小口咖啡,这时才留心到他的衣着。 很简单的衬衫西裤,黑色衬衫领口松了一粒纽扣,下颚至喉结那道弧线清晰且流畅。不怪他的容貌总能吸引女生们的视线,孟成悦至今没见过比谢执洲轮廓更精致的男人。 谢执洲的穿衣风格变化不大,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外面天热,衣袖被他挽起一节,露出小臂结实的肌理。他端起咖啡杯,指骨瘦长,指尖纤细。 他的手很漂亮。 这双手曾紧紧扣在她腰间,现在看一眼都觉得逾越。 孟成悦拘促地移开视线。 对座上的男人突然轻哂,像是在嘲笑她看他看得走神。 突然被踩到了小尾巴一般,孟成悦心乱如麻,涌上心头的羞耻感使得耳墩发烫。 她今天并没有刻意挑选衣服,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衬衫七分裤。衣摆被扎进裤子里,腰线纤细,身材无可挑剔。 越是维持常态,越显刻意。 她喜欢扎马尾,皮肤又异常白皙,所以泛红的耳朵无处遁形。 好在谢执洲没有看她耳朵。 他正盯着她的衬衫,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尤其炽烈,穿透衣料般狠狠灼烧着她的皮肤。 孟成悦被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 “谢——” “可以签约了。”谢执洲突然说。 孟成悦愣了一下,不经意迎上他的目光:“签约?” “不是?”他变得惜字如金,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浪费生命。 孟成悦感觉,他只是单纯不想和她多说。 她解释道:“我约您出来,不是为了谈工作。” 谢执洲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仿佛写着“不谈公事难道你约我出来叙旧”? 此刻仔细看他的瞳眸,其实还是一如当年。深邃、热烈,明目张胆。 孟成悦:“我是想……” “想跟我偷情?”他收敛的沉稳突然崩坏出病态恶劣。 “……” 孟成悦内心崩溃。 这个人就不能光看表面,骨子里的邪性永远不会变。 “谢总,我是想跟您谈那套房子。” “孟总,那套房子我要定了。” 两人无声地对视几秒。 孟成悦败下阵来,别开脸:“我很需要那的房,希望谢总高抬贵手,让一套给我。”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语气悠哉散漫:“我要是不让呢?你求我么。” 她怎么忘了,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谢大少爷感兴趣,就绝不会拱手让人。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谦让这个词。 她起身:“抱歉打扰您了,再见。” “孟总。”谢执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成悦停下。 头顶响起久违的懒倦声:“下次出来偷情,别穿这么透的衣服。” 孟成悦:“?” 谢执洲很高,孟成悦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下巴。他微微弯腰,在她耳畔说:“都让我看光了。” 孟成悦猝地低头,她的衬衫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颗,内衣的蕾丝花纹清晰可见。 她憋红了脸,下意识抬眼看他。 谢执洲垂眸:“你自己扣。” “……” 她又不是在求他帮忙扣! 孟成悦飞快扣好扣子,抓起包快步离去。 刚走到停车位:“杯子。”谢执洲在她身后提醒。 孟成悦一把接过,连最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抬脚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扬尘而去。 陈铭幻从旁边走过来:“那车不错啊,不过太红了,不适合男人开。你朋友?” 谢执洲: “孟成悦。” “悦悦!?你怎么不留她一块吃饭聚一聚。”陈铭幻吐槽:“自从她订婚,我都不敢单独约她,上次见面还是过年她回大院儿清扫,这都快大半年没见到她了。” “她过年回来过?” “回啊,每年过年都回。”陈铭幻越想越气:“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那男的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孩子都生了!我他妈还比不上一个出轨死渣男!” 谢执洲唇线紧抿,没有说话。 “唉对了洲哥,谢爷爷不是说你过两年才回吗?你这么急着跑回来干什么?” 谢执洲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目光森冷:“横刀夺爱。” 第20章 伴生 哥哥 小颖跟了孟成悦三年, 从没见她这么慌张过。 这位大小姐永远都是沉稳冷静的样子,连未婚夫出轨闹上新闻她都毫不动容,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能把她压垮。 大小姐来公司时才刚满19岁, 面对咄咄逼人的公司元老, 她就那么面不改色的应对, 没过多久就把那群老顽固治得服服帖帖。 见她脚步匆匆走进办公室, 小颖赶紧跟进去:“是谈崩了吗?” “嗯。”孟成悦大口喝着水,不小心洒到领口, 她低头擦拭,想起刚才在咖啡厅的事,她捏了捏扣子, 指尖发烫。 前任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那位大佬还是被甩的那个。可是怎么看都是沈大小姐脸更红。 小颖没敢多问。 孟成悦抬起头:“对了,我妈妈要是打电话来, 你就和她说我今天不在。” 公司上下都知道老板有两位妈妈, 整天打电话过来的, 那肯定是富豪妈妈沈太太。 小颖:“好的。” 孟成悦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相处。古卿岚太想讨女儿欢心,恨不得把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现在沈家大部分公司都登记在了孟成悦名下,她手头已经持有二十多家公司的股权,这几年她拿到的分红就有上百亿。 妈妈想让她夺权,把沈家所有的不动产全部握在手中,这让孟成悦很为难。 沈琰礼为沈家付出了那么多,他的腿是妈妈撞断的, 孟成悦觉得不应该亏待他, 她也一直在尽可能的替妈妈补偿他。去抢原本属于他的那部分产业,她做不到。 因此,她这段时间一直躲着古卿岚。 “悦悦。”沈琰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哥?”孟成悦放下水杯:“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你行动不方便,就别跑来跑去了。” 沈琰礼淡笑道:“新的假肢已经定制完成,过几天就能安装。” 孟成悦蹲下,拉了拉他膝盖上的毛毯:“哥,我推你去楼顶透透气吧。” 沈琰礼点头:“好。” 到了顶楼小花园,沈琰礼问:“还记得帮你出庭作证那人么?” 孟成悦点头:“记得,刘大伯。他怎么了吗?” 沈琰礼示意她坐,“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孟成悦坐在旁边长椅上,静静听着。 沈琰礼说:“刘大伯告诉我,让他来找我们的人,是谢执洲。” 孟成悦怔了怔:“带证人跟罪证给你的,不是钟仁吗?” 沈琰礼:“是谢执洲。钟仁只是代为转告。” 自从那次谢执洲去棋牌室解决掉庙哥那帮人,孟钟仁就成了他的小迷弟,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孟成悦恍然。 难怪。 她被拐那条街早已经拆迁,堂弟竟然还能找到她奶奶当年玩牌那家店的老板,请他出来作证指控魏显樱。 半个月前开庭,魏显樱因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如果是谢执洲做的,那就不奇怪了。他性格偏执,想知道什么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答案才罢休。 她当年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他还肯帮她…… 这么说,刚才在咖啡厅,他是还在为三年前她不肯跟他走那个事生气,故意冷着她。 气性这么大。 孟成悦已经想象到接下来的合作,谢执洲会怎么挑刺折磨她了。 * 三天后。 大会议室里,几十把椅子坐满了人,馨蜜湖开发团队正在讨论试业前的推广方案。 甲方爸爸没来,这让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职员们松了口气。 老刘叹气:“幸好没来。谢家那位大少爷,难搞哦。” 谢执洲的事迹业内皆知。二十出头的年纪,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能漂漂亮亮完成海外一个很牛的大项目,而且前后仅用了不到三年时间。 “正常,这种甲方都贼挑剔,能是好应付的么。” “听说前阵子谢氏集团外派的员工全体头秃,哀嚎声一片。” “得了吧,哀嚎到分红就高高兴兴了。” 那批跟着谢执洲拓展业务的人,如今都在二环有房有车。奋斗三年就成了打工皇帝,哪个打工仔听了不得酸上个一两句。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有节奏地响起。 很快,年轻貌美的小老板走进办公室。 员工们起身打招呼:“孟总。” 孟成悦微微点头。 “大家坐吧。”小颖在孟成悦旁边的位置坐下:“开始吧,郑总,您先来。” 孟成悦开会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小颖代替发言。 大家都知道小老板不喜欢拐弯抹角,会议开始后便直奔主题。 “馨蜜湖针对高消费群体,普通网红达不到我们要的效果而且容易拉低格调,大牌影星对四十岁以上商务男士并不具备独特吸引力,因此,我建议选择艺术家或运动员。” “艺术家我同意,运动员我不同意。馨蜜湖是休闲度假场所,特点是‘雅’跟‘静’,不贴合运动员身上的活力。” “赞同。还是老郑刚才提到的,艺术家更合适。” “同时具备优雅与知性且拥有高级感的艺术家,我提议找凌见鹿。” 空气安静了两秒。 老郑给老刘递眼色。 可惜老刘没接收到,感觉有点儿冷场了,说的还更起劲:“凌见鹿是世界顶尖舞团领舞,获得许多含金量高的荣誉,高学历独立女性,非常贴合我们的主体。” 老郑差点没翻白眼。 这老家伙平时就知道埋头工作,连凌见鹿跟小老板是情敌关系都不知道! 会议室里静的诡异。 老刘后知后觉,推了推眼镜,问:“是凌见鹿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料吗?” “没有。”孟成悦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您继续。” 老刘瞅了一圈,全是冲他挤眼睛翻白眼儿的。 他有些莫名,但还是继续道:“相比大牌顶流,美女艺术家更能突出我们的品牌特点。尤其是凌见鹿,她最近参演的电影票房可观,在国内知名度已经迅速打开,受欢迎程度不输流量艺人。找她代言更能招揽艺术类从业者前往创作,从而吸引自媒体引流。当下自媒体的流量口碑都不可忽视。” 孟成悦第一个举手:“投票吧。” ??? 小老板居然带头给情敌投票!? 老板都举手了,其他人也都遵从内心投了凌见鹿一票。 孟成悦扫视一圈,果断道:“好,代言人定凌见鹿。” 其他人:“……” 不愧是坐拥几百亿资产的小富婆,赚钱面前,私人恩怨都得靠边站。 “她有经纪公司么?”孟成悦问。 提名之前,老刘已经让手下人做过市场调研:“没。这位白富美就是随便玩玩,合作需要找到她本人。孟总放心,我马上想办法拿到她联系方式。” 孟成悦:“不用,我有。” …… 散会后,沈琰礼叫住她:“跟我来。” 孟成悦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凌见鹿是最合适的代言人,我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就去否决好的提议。” 沈琰礼只问:“你真的不在乎他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两次。 第一次,孟成悦内心犹豫了几秒。 这一次,答案几乎是立刻就冒了出来。 可是没有用,她已经错过了谢执洲最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都过去了。” 沈琰礼沉默两秒:“我还没说他是谁。” 孟成悦:“……” 馨蜜湖项目最开始是沈琰礼主动找的谢氏集团合作。当时他初来乍到,需要谢氏家族在北城的背景,谢执洲正好接手家里的生意。 本以为这位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不会同意跟他合作,没想到谢执洲对项目很感兴趣,看完合同后,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敲定了几个亿的投资。 沈琰礼至今记得谢执洲签约时说的一句话:“这地方好,烦人精肯定喜欢。” 当时他没多想,只当是少年不知人间疾苦,拿着父母的钱乱撒哄女孩子开心。 如今想来,那不正是男人一生中最赤诚热烈的献礼么。 可惜这种冲动常常以失败告终。 沈琰礼敛眸:“代言人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没必要为了其他人委屈你自己。” “好。谢执洲开会没来,跟我约的四点,我再听听他的意见。” “嗯。”沈琰礼转过轮椅。 “哥。”孟成悦叫住他,蹲在轮椅旁边:“妈妈找了我十多年,很想补偿我,所以有的时候会偏向我一些,你不要多想。” 沈琰礼对古卿岚其实有着特别的感情。他生下来就被误诊有心脏病,亲生父母遗弃了他。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生活在孤儿院。因为性格孤僻,看上他五官有心领养他的好心人最后都选择了他的同伴。 后来他的年龄超过十岁,就没什么人愿意领养。 再后来,他被孤儿院里的大人猥亵,那个人差点被他杀死。 他被送进看守所,又被送往儿童康复中心,最后彻底无人问津。 直到遇到沈家夫妇。是古卿岚选中了他,把他接回家,让他终于有了家。 他一直叫她母亲,因为古卿岚不许别的孩子喊她妈妈。 她说:“你是我给悦悦养的哥哥,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会是最好的,但你永远记住,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妹妹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妹妹。” 他能有家就已经很感激了,丝毫不在意帮妹妹做事。 直到12岁那年,他碰了妹妹的照片。母亲用憎恨的眼神瞪着他,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进冰凉的泳池水里。 后来他才知道,妹妹丢了。 原本他是恨那张脸的。那个有恩于他又极其残忍碾断他双腿的女人,他恨极了。看到极为相似的一张脸,他失控了。 他心想,那个女人让他失去双腿,他就让她永远无法见到亲生女儿。 可是后来他落水,少女毫不犹豫跳下来救他,水漫过心脏,窒息感袭来,挣扎时,再看少女的脸,又觉得不像。她没有那个女人骄纵。 她小心翼翼地活着,与过去的他一样。 同样是寄人篱下尝尽疾苦的人,何苦再去为难同类。 可是现在,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被清零。 他已经是个残废,经不起任何失败。 手突然被握住,孟成悦有些茫然:“哥?” 沈琰礼拉着她的手,看她时,依然是那种挣扎痕迹很重的眼神。 “你姓孟,而且你我没有血缘关系。” “可我把你当哥哥。”孟成悦用力挣脱他的手。 她是练过的,沈琰礼身体虚弱,哪里经得住她这么大力一甩。 轮椅被甩得往旁边转,眼看坐在上面的男人就要侧翻出来,孟成悦急忙扑过去摁住扶手。 她动作太快,滚轮受力惯性后退,她也被带得向前倾,她没站住脚,一条腿滑跪在椅子上,沈琰礼下意识抬手扶稳她。 “悦悦,谢总来——”了。 见到办公室里的两人,小颖整个人呆住。 孟成悦倏地抬头。 谢执洲面色铁青。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孟成悦正好坐在沈琰礼身上。 第21章 伴生 “谢执洲,你别碰我。” “有意思。” 门口的男人嗤笑出声, 目光却无比阴森,如同刃上寒芒。 他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看戏一般, 两秒后, 将视线从轮椅挪到她身上:“孟总约我过来, 就是观赏这画面?” 孟成悦惊醒般直起身子, 因为刚才用力过猛,也因为突然被谢执洲看见, 她羞恼得满脸通红。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解释很苍白,但几乎是脱口而出。 谢执洲静静地看着她。 孟成悦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不需要向他解释。而且她刚才那个慌张的语气, 反而像做了亏心事心虚狡辩的大骗子。 沈琰礼坐姿不适,止不住皱眉。 孟成悦缓过神来:“没事吧?” “没事。”沈琰礼看向门口,犹豫了一下, 说:“去和他解释吧。” 谢执洲已经转身往外走。 “谢执洲。”孟成悦追出去, 见到站在门口待命的保镖:“送我哥回去。” “好的大小姐。” 谢执洲没有回头, 背影透着寒凉,浑身带刺。 孟成悦跟着他,和他同步站进电梯。 等门合上后,她侧头:“你那边方便吗?” 谢执洲俊面紧绷。 孟成悦自顾自道:“你是来聊代言人,还是推广的事?” 他不答。 气氛尴尬,孟成悦主动找话:“证人的事,谢谢——”最后一个“你”字没能说出口。 她猝地被抵到电梯墙纸上。 谢执洲掐起她的下颚, 低头覆下来堵住了她的嘴。 强势又粗暴。 孟成悦被迫踮起脚尖, 被动地仰着头接受他突如其来的吻。 背后一片冰凉,她的身体也僵成了结冰雕像。 他还是那样霸道,不由分说勾住她的舌尖, 卷走她所有的呼吸。 他鼻息滚烫,火焰般点在她脸颊上,越烧越烈,连血液都跟着沸腾。 LED数字跳动着楼层。 她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谢执洲……你放开。” “叮”—— 眼看电梯门就要打开,孟成悦勾住他的脖子,吮住口中肆意狂虐的舌尖,反客为主。 谢执洲脊梁一僵。 下一秒,他的下唇被狠狠咬住。 “嘶——” 孟成悦趁机推开他,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逃了出去。 她喘着粗气,大口呼吸。 电梯还没到一层,这是三楼客服部。 见到突然出现的小老板,前台小姐姐差点没被枣核噎死。 “——孟总好!” 孟成悦:“……” 她正要说话,手腕被捉住,身后的人用力一扯,将她重新带进电梯。 前台:? “要不要叫保安?” 同样惊呆了的另一位员工:“那个是小老板的前男友。” “可惜了,长得那么帅,居然——等等!前男友最喜欢杀前女友了,报警吧!” “少根筋么你!那是过来开会的小谢总谢执洲!” “哦,那没事了。” * 电梯再一次打开。 孟成悦被扯着走向车子,谢执洲的手指铁钳一样,她挣不开,干脆放弃,由着他把她塞进车里。 谢执洲把车开到了酒店。 孟成悦知道这家,她也有预留房间,一般用于临时接待客户开会。 进了房间,谢执洲给助理打电话:“叫人上来。” 孟成悦穿的高跟鞋,站着累,见他在跟人打电话,自发坐到沙发上。 谢执洲打完电话,转头看向她:“你还挺不见外。” “开会不是坐在这,是要站着?”她是诚心发问,毕竟这位大少爷什么怪癖都有。 比如,一生气就喜欢咬她。 就凭他刚才的恶劣行径,要不是为了工作,她现在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谢执洲哂笑一声:“你这几年脾气渐长啊。”他用拇指刮了下被她咬破的嘴角,一语双关:“胆大包天,伶牙俐齿。” 孟成悦别开脸,拒绝与他单独沟通。 很快,助理带着一行人进来。 见到破了相的谢执洲,所有人都止不住愣了下。 他的五官太过引人瞩目,特别嘴唇,唇形薄厚适中,弧度很漂亮,破了皮的位置又正好是最明显的唇珠上方。 助理小声询问:“老板,您嘴不要紧吧?” “没事儿。”谢执洲语气漫不经心,转头盯着孟成悦,嘴角扬起浅弧,他笑得别有深意:“被只炸毛小猫反咬了一口。” 其他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 开会的时候谢执洲根本没在听,像只是给她面子来这走个过场,大部分时候都是孟成悦在向对方高层介绍。 当她提到推广将要使用的代言人时,高层们目光一致落在谢执洲身上。 能坐到这儿开会的都是人中精英,就凭刚才老板那句话,立刻就猜到这位合作方女老板跟老板不寻常的关系。 又不是活腻了,谁敢乱接这种话。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总裁助理安昸。 安昸只能硬着头皮冲锋陷阵:“老板,孟小姐在问我们的意见。” 谢执洲眼神冷飕飕:“我没聋。” 安昸壮烈牺牲。 谢执洲掀起眼皮:“代言人对品牌的影响力孟总应该很清楚,你确定要找个即将被爆出丑闻的人?” 其他人精神一震,坐等老板亲自爆料。 孟成悦愣了两秒,以为他刚才走神听岔了:“谢总,我说的是凌见鹿,凌小姐。” “所以呢?”谢执洲不满地看着她:“凌见鹿在你心里是不是不会有丑闻?你跟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 这是他的联姻对象,怎么反而是他一脸不乐意。 阴阳怪气。 谢执洲:“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孟成悦:“……” 其他人:“……” 他继续挑刺:“你们确认代言人之前,都不做市场调查么?几千万的代言费你送人情玩儿呢。” 孟成悦是一个敬业的乙方:“做过,但并没有您说的丑闻。”她顿了顿,问:“不知道谢总说的丑闻,是指的什么?” 谢执洲抬眸:“我是狗仔记者?” “……” 不是他自己讲的吗! 孟成悦看向其他人。 谢氏集团的高层们纷纷低头,假装翻阅资料。 这人是铁了心要为难她,她早该想到的。 孟成悦内心极度崩溃,故作淡定:“那她是您的未婚妻,她的事,您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谁跟你说我订婚了?”谢执洲看向助理。 安昸死而复生一般:“没有啊,我们老板单身三年了。” 孟成悦:“……”三年前他不也一直是单身。 谢执洲扫视众人一圈,懒声:“你们告诉她,我订婚没有。” 众人心领神会,表情堪称表演教科书级别,惊讶得真情实感:“没有啊,孟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是啊孟总,凌见鹿小姐的私生活,我们谢总当真是不知情。”明明屁都不知道,影帝扎堆对戏似的,一个比一个演得真。 “孟总,要不这样,代言人的事我们缓缓再谈,今天先聊聊筛选客户的问题?” 如果凌见鹿私生活真的有问题,算是她的失职,这也算是给了她台阶下。 孟成悦点头:“好。” 半个小时后,讨论结束。孟成悦起身同众人道别。 “孟总留步。”谢执洲叫住她。 其他人自发退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谢执洲坐姿闲适,语气却公事公办:“代言人会影响我们的品牌没错,但孟总作为合伙开发商,是否也该注意自己的品行?” 孟成悦知道他指的是办公室的那个意外。 “您误会了,我只是帮我哥拉轮椅,不小心跪在椅子上。谢总如果不信,可以跟我到办公室去调监控。” 谢执洲语气酸溜溜道:“叫的可真甜啊。” 孟成悦:“……他本来就是我哥。” 谢执洲压着眉,语气不善:“哥哥也分情哥哥跟亲哥哥,他算哪一种?” 孟成悦:“他——”好像两种都不是。 谢执洲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抹轻嘲弧度:“孟总不会不知道,你的哥哥对你有别的心思吧?”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孟成悦心里憋闷,不是很想回答他这种带着质问语气的问题。 跟前的男人逼近,呼吸喷洒在她额上:“怎么,打算母债女偿,以身相许当他的腿?” 他抬手的瞬间,孟成悦别开脸:“谢执洲,你别碰我。” 下巴一凉,谢执洲抬起她的脸,眸色阴冷:“我碰不得你?” 他恶劣的态度让她压抑的情绪一点就破,孟成悦生气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谢执洲一把搂过她,声音发了狠:“我倒想问问你,这么逆来顺受有意思?” 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狂暴的心跳,她就像个没有灵魂任他摆布的木偶,可以凭他心情对她为所欲为。 想到刚才的难堪,她忍了忍:“谢执洲,你是想报复我吗?” “是。”他答得干脆,一如三年前的她。 内心深处有什么破碎,孟成悦终于忍不住:“订婚的事是我不对,可那个时候你也有爷爷安排的结婚对象,谢家所有人都担心我破坏你的婚事,我就像个第三者!” 三年前所受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对上他的眼睛:“为了掌权,你不也一样逆来顺受去应付爷爷应付凌家人吗?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我薄情寡义对不起你。” 积压在心底几年的委屈一泄而出:“我把爷爷和伯伯当亲人,你知道被亲人防着的滋味吗?就算我妈没有生病没逼我订婚,你觉得爷爷会同意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吗?” 她深吸一口气:“你是北城谢家大少爷,你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冲动胡闹,我不行。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因为做错一步就是沉痛代价我付不起。” 她抑制着哭腔,鼻音让原本温柔的嗓音变得沉闷:“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谢执洲,你凭什么欺负我。” 扣在她颈后的手指松了松,男人宽厚的手掌挪到她脑后,轻轻托住,将她按进怀里。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个拥抱中释放,孟成悦咬着嘴唇低声啜泣。 像是要把十几年所有不为人知的委屈全部吐出来。 谢执洲紧紧抱着她,任她发泄。 她哭够了,把眼泪全擦在他衬衫上。 谢执洲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样的答案,比她从小就讨厌他,以远离他为目标要让他舒心一百倍。 见她鼻尖通红,难得娇憨的可爱模样,他突然很想欺负,把她弄得多哭一会儿。 谢执洲忍住了这种变态的破坏欲,尽可能的保持镇定:“我怎么欺负你了?” 孟成悦仰头看了看他的嘴唇,垂下脑袋不理他。 头顶响起一阵低笑:“我以前亲你还亲的少了?这算哪门子欺负?” 孟成悦的声音嗡嗡的:“你轻薄我。” 谢执洲“啧”了声:“我怎么看着,你还挺喜欢被我轻薄?” 她立刻反驳:“你看错了!” 谢执洲托起她的脸,盯着她的嘴唇,缓缓低头:“我让你亲回去。” 他嘴上这么说,扣在她脑后的手掌纹丝不动,动作根本就是准备用强的。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发出嗡鸣。 孟成悦如遇救星,怕他用强,示弱道:“你先让我接个电话。” “哪个不长眼的。”谢执洲满脸不爽地放开她:“接。” 是小颖打来的,说司机已经过来了,在楼下等她。 孟成悦往后站了站,不动声色地跟这个危险的男人拉开距离,轻声说:“代言人的事,三天后给你答复。”她刻意跳过刚才那个话题。 “随意。”谢执洲也没再提,顺着她的话题:“但我还是建议你跟凌见鹿见一面,或许是我弄错了呢。” “……” 孟成悦无语两秒,语气跟过去一样,带着超乎年龄的老成埋怨:“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你没证据还当着那么多人乱讲。” 谢执洲冷哼:“知道重要,还随便跟人订婚。” 孟成悦:“……不是在说凌见鹿吗,干嘛翻我旧账。” 谢执洲瞥向她:“撒泼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么,怎么这会儿又一脸心虚样。” 她刚才的样子很像泼妇吗…… 孟成悦觉得很羞耻,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控制住情绪。现在回想起,突然觉得好矫情。 太丢脸了。 “我得走了。” 谢执洲嘴角上扬:“我也没留你过夜。” “……” 这个人真是—— 算了。 孟成悦转身。 “等会儿。”谢执洲把她扯回去,手指搭在她衬衫崩开那粒纽扣上。 他冷了脸:“胸大就别穿这种衣服。” “!?……” 不是被他扯开的吗! 谢执洲:“孟成悦,你审美真的不行。” 孟成悦内心抓狂,表情平静:“哦。” 第22章 伴生 再加十亿嫁妆,让他入赘 等电梯时。 孟成悦想到之前没说完的话, 她侧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帮忙找证人证物那个事,谢谢。要不是你, 人贩子至今还逍遥法外。” 进电梯后, 谢执洲摁了楼层:“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他单手插兜, 转头看着她, 语调散漫:“没听过一句话么?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句话瞬间把孟成悦拉回到十五岁那年。 那天她被谢执洲拉去陪他看爱情片,电影散场后, 她好奇道:“男主角心里都有个白月光,少爷,你没有吗?” “我?”谢执洲看向她, 表情嫌弃:“你整天黏我黏死了,我能有什么白月光?有也被你弄黑了。” 那时她没多想,劝道:“宋美涵对您是真心的, 您没必要处处针对她。” 谢执洲反问:“这么真心她怎么容不下你?” 她茫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我的人, 她欺负你等于欺负我。”他停顿一秒, 语气很欠:“打狗也要看主人,明白?” 她不满地嘟哝:“我不是狗。” “知道你不是狗,狗比你会讨人欢心。我才是狗,你是我主人。不对,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祖宗。”谢执洲仍是嫌弃的表情,扯过她的手腕:“你穿好看点儿行不行,整天素的跟尼姑庵出来的一样。” 她板起脸:“我每天不都是跟你一样穿校服吗?” “出来约会你不会穿裙子吸引我?” “那我们不是来看电影吗, 我干嘛要吸引你。而且, 怎么就变成约会了……” 谢执洲别扭地看了她一眼:“真丑啊。走,买裙子,把宋美涵比下去。” 那天下午, 谢执洲一口气给她买了十条裙子,虽然后来她一次也没穿过,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往她衣柜里添符合他审美的衣服。 年少时她怕他怕得要死,如今回忆起来,竟然觉得那样的场景有点甜蜜。 “不看路?”谢执洲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差点撞墙,孟成悦一脸窘迫,她低眸,若无其事道:“反正,谢谢。” 谢执洲:“孟成悦,你这爱发呆的毛病怎么还没好?” “……” 酒店楼下霓虹闪烁,保镖开路领两人到马路边。 小颖等在车边,冲孟成悦挥舞着手。 见到她身边那位传闻中的年轻大佬,急忙双手交叠,以专业助理的态度恭恭敬敬道:“小谢总。” 谢执洲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意瞥她一眼,视线重新回到孟成悦身上:“她助理?” 小颖:“对的小谢总。”总感觉这位大佬看她不顺眼,可她也没跟他见过。 “戴眼镜。”谢执洲说完,被保镖助理一行人簇拥着走了。 这是在嫌她没眼力见? 小颖默默看向孟成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 孟成悦忍不住笑:“没,你救了我。” “……” 回去的路上,小颖发现孟成悦一直在拿手扇风。 “悦悦,你热吗?” 司机忙问:“空调要不要调低点?” “不用。”孟成悦扯了扯衬衫领口。 本来是开两粒的款式,被谢执洲扣到最上一颗,紧得快要勒死她了。 * 谢执洲坐在车里,直到那辆商务轿车驶离,他才收回视线。 如果不是孟成悦和裴俊订婚,谢执洲根本不会发了疯似地动用那么多人力、关系、金钱,耗时半年多去追查那个男人的祖上十八代。 沈琰礼才是他最大的威胁,那个裴俊还不够格。 后来不经意查到裴俊的母亲,他的私家侦探怀疑,魏显樱跟孟成悦被拐的案子有关。于是他追加佣金,叫他们继续找证据。 如果她不订婚,他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谢执洲心想,或许这就是天意。 * 第二天中午,孟成悦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古卿岚小心翼翼的声音:“悦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妈妈呀?妈妈都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孟成悦:“我……最近项目推广有点忙。” “妈妈知道,因为哥哥的事你不想见我。你爸很生气,妈妈已经反省过了,你要是想让一部分给他就让,只要你开心,想怎么做妈妈都支持你,好不好?” 孟成悦松了口气:“谢谢妈。” “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安排都可以,妈妈只是担心你吃亏。”古卿岚语气卑微:“悦悦,你别再躲着妈妈,好吗?妈妈真的,很想好好的疼爱你。是妈妈太心急,没顾及你的感受,让你有了压力。” 孟成悦内心过意不去:“妈妈,对不起……我这周末就回去看您,好吗?” “真的吗?”古卿岚的声音掩不住喜悦:“那我让阿姨买多点菜,做你爱吃的。” “好。” 周若琳介绍的那位心理医生很专业,加上吃药治疗,近两年古卿岚已经没再犯过病。 去年得知拐走自己女儿的人就是身边最信任的闺蜜,虽然大病一场,但她也控制住了情绪。 可能是被闺蜜伤得深了,她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她开始提防沈琰礼,打算把沈家的股权收回来,全部交到女儿手上。 古卿岚觉得对不起女儿。 因为她的一时兴起,丈夫和女儿都宠着她顺着她,是她引狼入室,险些害了女儿一辈子。 沈良崧这些年对她言听计从,这还是头一次冲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夫妻两大吵了一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独断专行。 * 周末家庭聚餐。饭桌上气氛有点压抑,沈良崧一直在给孟成悦夹菜,从始至终都没看古卿岚。 孟成悦担心爸爸冷落了妈妈,主动开口:“妈妈不是爱吃这个石斑鱼吗?爸,你怎么不帮妈妈夹菜。” 两口子冷战了半个月,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沈良崧给古卿岚也夹了一块鱼。 “谢谢老公。”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委屈,古卿岚声音带着哭腔。 沈良崧一下子就心软了:“好了,吃饭就好好吃,别让两个孩子看笑话。” 古卿岚看向沈琰礼,后者低垂着眼眸,表情淡漠。 “琰礼,以前我对你很苛刻,让你受委屈了。” 沈琰礼沉默不语。 古卿岚看了看丈夫,放下身段:“你……能不能原谅我?” 沈琰礼没想到她会道歉,怔了怔,轻声说:“沈家的一切本来就是妹妹的,这是您接我回家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也没有怨言。” 沈良崧举起酒杯:“你母亲性格偏激,有时说话伤害了你,爸爸给你赔个不是。” 沈琰礼忙举杯:“爸言重了。” 孟成悦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和谐。妈妈不可能真正信任沈琰礼。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会偏向骨肉血亲。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妈妈说,因为她并不是很了解沈琰礼。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心里肯定是记恨的。她不能确保沈琰礼没有别的心思,对他的人品却很肯定。 以沈琰礼在商场上那些手腕,如果真想让她消失,她见不到亲生父母。 * 吃完饭,孟成悦推沈琰礼到后花园。 安静了一路。 轮椅上的男人先开口:“那天的事,抱歉。” 孟成悦:“那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悦悦……” “哥。”孟成悦蹲在他身边,与他平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跟我结婚,然后顺理成章继续拥有现在的一切,对吗?” 沈琰礼不答,算是默认。 孟成悦笑了笑:“你放心,是你的谁也拿不走,我绝不可能跟你争。” 沈琰礼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孟成悦继续说:“你代替我陪伴爸妈那么多年,我打心底感激你。如果你想要这些,我全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辞职离开公司。” 沈琰礼从未想过他会被一个小姑娘看透。他注视着女孩温暖的笑容,喉头发紧,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孟成悦觉得她和沈琰礼很像,都是自尊心很强却又极度自卑的人,总是处在感恩与试图反抗的无限矛盾当中。 “我知道,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你也不可能那样。妈妈已经答应不插手股权分配的事,爸也是向着你的,你被冻结的资金已经解冻,还有你手头那几个项目也准备重启了。” 她说:“哥,这个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家”的定义,对一个从小被欺辱的孤儿而言,是唯一有光的地方,超越一切。 沈琰礼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如果他没有失去双腿,或许还能与她并肩。可他只是个废人,所有的念想都成了不切实际。 他点头,承认的同时,也等于否认了内心的真实情感。 平时清冷的小姑娘,笑起来温柔得像一束光:“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沈琰礼:“好。” * 走之前,沈良崧把孟成悦叫到书房。 他惭愧道:“这些年爸爸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还纵容你妈妈给你施加那么多压力。悦悦,爸爸对不起你。” 特别是前阵子法院庭审公开,裴家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歹毒事让他简直不敢相信。想到他竟然准备把女儿嫁给拐骗她的人贩子,沈良崧悔痛不已。 他爱妻子,也爱孩子,失去她们任何一个都不行。 沈良崧问:“你想要什么补偿?爸爸有的,都可以给你。” 孟成悦摇头:“爸,我什么也不缺。”挚爱发了疯,任何人都会痛苦不堪。爸爸为了妈妈的病无暇顾及她,她从来都没觉得委屈。 沈良崧:“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人没有?” 孟成悦:“人?” 沈良崧点头:“你喜欢哥哥吗?” 孟成悦:“……什么?” 沈良崧是个成功的商人,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关于养子没在第一时间将女儿的消息带回那事,女儿说谎了。 还有这一次,因为股权分配的问题,女儿一直不肯执行,还刻意躲着她妈妈。 沈良崧轻声问:“你这么护着琰礼,是不是心里有他?” “爸,我护着哥是因为他代替我照顾您和妈妈。”孟成悦解释道:“这些年家里的生意全靠哥哥尽心打理,我对他是感激,不是您想的那样。” 沈良崧纠结的心得以舒缓:“真的?”本来他还觉得把女儿嫁给养子怪难为情,想着只要女儿喜欢,脸面又算得上什么,准备成全他们。 孟成悦:“真的。” “那就好。”沈良崧放心了,想了想,又冒出另一个人选,向女儿确认:“那你是喜欢谢家少爷,对吗?” 孟成悦:“……” 女儿没否认,沈良崧便开始谋划:“谢家在北城的地位不用说,我们家跟他们比是还欠缺了点背景。不过爸爸可以拿出两百亿嫁妆去提亲,绝不让你受委屈。” 孟成悦被父亲夸张到了。 虽然这两年她经手的项目高的也有十几亿,但两百亿…… 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存款。 事实上,沈家对外公布的身价为1100亿美元。 两百亿,只是沈良崧的个人流动资金。 “爸,我才二十二岁。”孟成悦有些脸热:“而且,哪有女方上门提亲的。” “对对对,得让他们主动来。”沈良崧估算着:“再加十亿嫁妆,让他入赘,你觉得怎么样?” “……” “嘶,貌似不行,谢家不差这点钱,谢老爷子的资产排在我前面。这事难办。” “……” 孟成悦觉得,这天没法聊。 虽然知道谢家有钱,但谢爷爷居然可以这么富。 “悦悦,爸爸不是开玩笑。你跟谢少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爸,我跟谢执洲,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三年前……”孟成悦没再说下去,“谢执洲没取消合作,是看在我妈妈以前照顾过他的面子上。”虽然情绪上来那会儿她认定自己没错,但其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确实是她辜负了谢执洲。 谢执洲是个很骄傲的人,被她那样不留余地的伤害过。以他的傲气,绝不可能再回头。 沈良崧这才想起,订婚宴那晚谢少爷来求过女儿,被拒绝了。 * 第二天,吃完午饭孟成悦就回了北城。 堂姐孟欣施过来接机。 回程路上,孟欣施感慨:“千亿身家的小富婆还这么奔波操劳,突然感觉自己好废物啊。” 孟成悦只是想做好每一件事,哪怕现在已经不缺钱,她还是想把馨蜜湖项目完美呈现,不给爸妈丢脸。 被闲言碎语缠绕了十几年,那些话不是换个身份就能被遗忘的。她想成为优秀的人,不光靠爸妈,就像凌见鹿那样。 她想起谢执洲那天说的,让她去和凌见鹿见一面证实情况。 虽然因为三年前的事,大少爷面子上挂不住,整天挑刺找事拿她出气,但正事面前,他一般不会乱说。 孟成悦搜索到凌见鹿的微信,编辑好一条消息发过去。 对方回复很快:【好,明天下午三点,南门那家星巴克行吗?】 孟成悦:【行。】 “妹儿啊。”孟欣施问:“我这车颠簸,你坐得惯不?” 孟成悦:“挺好的。”就是晒了点儿。她下意识伸手去拉窗帘,才发现根本没安。 孟欣施爆笑:“哈哈,我就知道你坐不惯。” “……” 孟成悦:“姐。” “怎么啦?” “我给你换辆新车吧。” 孟欣施:“……你可别!回头你亲妈得杀了我。”沈太太出身名门,被老公宠得骄纵任性,婆家那么有钱都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 孟成悦:“用我自己赚的钱给你买。” 孟欣施震惊地看着妹妹:“你能挣这么多?” 孟成悦点头:“能的。”光是馨蜜湖项目,她就从谢氏集团赚了两千多万。 * 谢氏集团总部办公楼。 高层收到风声,新老板今天来上班了。 新老板空降半个月,来公司的次数总共不超三次。他一来,必然是人仰马翻。 谢执洲走进办公室,后面跟了一屁股的人。 他拨了拨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几个文件夹:“不是说有合同要签么?哪儿呢。” 几位老总有点儿发懵:“您说的是哪家的合同?” 谢执洲:“沈家。” 几分钟后,负责跟沈家对接的老总被叫进办公室,双手递上合同:“谢总,您过目。” 谢执洲看完,连对方公司派来的项目老总都没见,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 安昸:“……” 九位数的项目看都不看就签字了? 万一被坑—— 看到老板一副巴不得被坑样子,安昸终究是把话憋了回去。 其他人还不了解老板的习性,一切看安昸的眼色行事。没人认为这位铁手腕有那么容易上当,除非是他自愿的。 安助理不吭声,其他人也装哑巴。 于是,不到十分钟,这个S级的合作项目就被敲定了。 安昸的心都在滴血。明明可以把乙方的价位压到更低,老板这是直接撒钱。 替人心疼的毛病上来,他捂住心口,准备把合同拿去给沈家的负责人。 “你说。”老板突然开口,“一个不缺钱的人,会对什么感兴趣?” 安昸心想,这问题您难道不是最佳人选么? 他缺钱,死缺烂缺,怎么可能知道有钱人的想法! 不等他回答,谢执洲继续问:“你强迫过女孩儿么?” 安昸:“老板,您这问题会不会过于边缘化了?” “也是。”谢执洲刮了刮鼻梁,又问:“智取呢?” 安昸跟了谢执洲一年多,是他身边待得最久的助理,已经深刻掌握到老板异于常人的思路要领,挑了一条最野的路子顺着分析。 老板既然这么问了,那必然就是想这么干,只是差个肯定他做法的人。 安昸:“十分可行。” 居然有女孩儿不喜欢老板这种顶级高富帅,还要他强取豪夺? 安昸开始好奇究竟是哪位小仙女这么有魅力。 谢执洲伸手:“拿回来。” “好的。”安昸把合同拿给他。 谢执洲把签好的合同丢进抽屉:“我不满意,叫他们小老板来跟我谈。” 第23章 伴生 抱歉,你可以离我远点么。 接到小颖电话的时候, 孟成悦正在跟堂姐吃饭。 孟欣施吐槽道:“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工作那么多,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孟成悦拿起筷子:“是谢执洲, 他故意挑我刺。” 孟欣施一愣:“不会吧?谢少爷人还挺好的, 不至于公报私仇啊。” “你被他的表象骗了。”谢大少爷最喜欢公报私仇了。 孟欣施一想也是:“换了我, 前男友敢背着我跟人订婚, 哪怕我知道是假的也会杀过去弄死他。” 孟成悦问:“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看情况吧。他要能给我一百万, 我也能看在钱的份儿上原谅他。” “那要是,你不缺钱,你家里很有钱, 花都花不完,全球富豪榜上有名那种。”孟成悦认真道:“你还会原谅他吗?” 孟欣施憋着笑看她两秒:“不然,你直接报谢执洲的名字?” 孟成悦脸蛋刷一下红了。 “后悔啦?想追回他?”孟欣施随口一问。 孟成悦没想隐瞒, 点了点头:“嗯。” “?”孟欣施一拍桌子, 恨不得放鞭炮庆祝:“我家妹子终于开窍了!” “可是, 他现在对我很冷淡。”孟成悦想到谢执洲回来后的态度:“他还说,是回来报复我的。” “……”这个谢少爷,未免也太直白了,“但通常嘴上这么说的都是违心的话,真要报复你的人一般不会告诉你吧?要不,你去试探他一下?” 孟成悦有顾虑:“我怕说出口之后,反而会被他讨厌。而且, 我跟别人订过婚。” “傻呀你, 订婚又不是结婚!而且就算结婚后离婚了又怎样?只要喜欢,离婚都能在一起啊。”孟欣施说到一半停下来,小声念叨:“对吼, 谢家是豪门世家,谢老爷子年纪大了,老一辈很看重这些。” 谢家的家风很严,就算是谢执洲,做错了事也会被罚跪。孟成悦小时候不知道潜进祖宅祠堂给他送过多少次饭。 还有谢伯伯,因为找了比他年纪小很多的若琳姐,被谢爷爷责怪,将他手里所有盈利的项目全部转交给了谢执洲,彻底架空了他在集团的权利。 除了谢伯伯,谢爷爷还有另外两个儿子,生了六个孙子三个孙女,年龄都比谢执洲大,跟他争继承权的大有人在。 孟欣施不着痕迹岔开话题:“小时候你不是很怕他吗,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不知道。”谢执洲那么耀眼,从小到大她应该都是喜欢他的。只不过身份悬殊太大,她硬压下了青春期的悸动。 小丫头情窦初开,孟欣施没再多问:“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呢?说不定,谢老爷子看着你长大,对你很有感情,见谢少爷喜欢你,就同意了呢?凡事咱们往好的一面想,说不定就实现了,对吧?” 孟成悦被堂姐安慰到了,不再胡思乱想:“嗯。” “其实感情里最大的问题不是外在,问题就在你们两个之间。你想啊,只要真心喜欢,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怨气过不去的坎儿?被放弃的爱情根本就不是真爱。既然不是,那又何必为了个不爱你的人伤心?” 她顿了两秒:“而且,我觉得谢少爷心里还是有你。” “有吗?”如果不是谢执洲三年前那晚来找她,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对她有意思。 这人平时太爱欺负她了。 还总嫌她丑。 孟欣施点头:“你知道吗,这三年他跟我弟一直有联系。” 孟成悦之前也听沈琰礼提到过,帮她收集人贩子罪证的人是谢执洲,堂弟只是代为移交给警方。 “谢少爷还投资了我弟的棋牌室,最近两人还合开了间KTV。就我弟那个怂样,要学历没学历要智商没智商,谢少爷能跟他做朋友,还一个劲投资他?”孟欣施伸出两指比了个挖眼的手势:“谢少爷就是拿他当眼线,盯着你!” 孟成悦愣怔两秒:“那他,早知道我跟裴俊取消婚约了?” “不然嘞?” “……” 知道还说跟他偷情…… 真是恶趣味。 “我现在开始怀疑,他就是想把你抢回去,所以才去查的裴俊!” 孟成悦将信将疑。 孟欣施越说越肯定:“结果意外查到了他那个妈,纯粹就是歪打正着逮住了人贩子!” 孟成悦想了想,赞同道:“嗯,这还挺符合谢执洲的性格。”他要是在某件事上失败了,就一定会去研究对手的弱点。 那晚没能把她带走,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失败。 孟欣施已是百分百确定:“我敢保证,你在国内做的所有事,谢少爷全都知道!” 孟成悦忍不住抖了抖。 “姐,你知道被谢执洲盯着研究的,是哪两种人吗?” 孟欣施一脸暧昧:“情人?爱人?” 孟成悦:“仇人,敌人。” 那完了。 “不要怕!”孟欣施最擅长的就是安慰人:“挫折就是转机,有些人,就喜欢拿欺负当情趣。放心吧,他一定会爱上你这个仇人的!” “……” * 傍晚,孟成悦准备去酒店找谢执洲谈合同。 刚要出门,外面响起一阵雷声。 孟成悦从小就怕打雷,但是谢执洲对合约内容很不满,要是处理不好,负责这个项目的整个部门都得跟着遭殃。 手机来电显示“谢执洲”。 雷雨天,孟成悦接电话会用免提,谢执洲好听的声音裹着电流,听上去比平时更惹人心动:“今晚我约了人,你不用过来了。” 孟成悦内心大喜:“哦,好。”语气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谢执洲:“你很高兴?” 孟成悦摁住上扬的嘴角:“没。” 安静两秒。 谢执洲:“找过凌见鹿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没,约的明天下午。” 谢执洲“嗯”了声。 窗外一阵雷鸣闪电。 谢执洲散漫的语调略带不满:“打雷不知道关窗?” 孟成悦:“没来得及。” 谢执洲:“去关。” 孟成悦关上窗户,回头拿起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从小妈妈就说打雷不能看电视,不能打电话,否则会被电焦掉,她和谢执洲都深信不疑,一打雷就坐着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人干瞪眼。 有天晚上打雷,她吓得不敢睡觉,被谢执洲嘲笑胆小鬼,然后拉着她上床一块儿睡。 那时她心想,一定是他也害怕,否则不会抱她,还抱的那么紧。 * 第二天下午,孟成悦见到了凌见鹿。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无论是衣着还是妆容都无可挑剔,站在人堆里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孟成悦一眼就看到了她。 凌见鹿正好朝她这边看,见到她,她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悦悦?是你吗?” 孟成悦上前:“凌小姐。” “你现在好漂亮,我差点没认出来。” 孟成悦确实很漂亮,褪去稚嫩,带点性感小风情,属于冷艳型美人,给人的感觉不好接近。 但她身材玲珑有致,一把细腰实在是绝,简单的白衬黑裙正装,被她穿成了禁欲系,皮肤白的像是会反光,纯欲兼具。 咖啡厅里的男士眼睛全长在她身上。 孟成悦客气地点点头:“谢谢。”在她心里,凌见鹿才是北城名媛圈里的女神,所以并不觉得周围的眼睛是在看她。 “你这身材,平时都吃些什么呀?”凌见鹿和过去一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很会找话题。 孟成悦愣了下:“就,饭。” “噗——”凌见鹿没忍住:“对不起。” 孟成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为了不显得敷衍,又补了句:“还有,菜。” 凌见鹿好笑道:“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总是一本正经。” 小时候大家在一起玩,陈铭幻爱讲笑话,大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被他逗的笑到不行,就只有孟成悦一脸茫然看着大家。等换人讲下一个笑话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人坐那抿嘴矜持地笑。 孟成悦在凌见鹿面前其实会自卑,凌家大小姐从小美到大,才貌双全太过优秀,能和谢执洲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她。 小时候对某个人的看法很容易在脑子里固化,孟成悦至今觉得凌见鹿是个只可远观的美人。 凌见鹿回了个信息,转头看了看窗外:“悦悦,你等我下,马上回来。” 孟成悦:“好。” 凌见鹿就在咖啡厅门外,正跟一名外卖小哥说着话。两人似乎很亲密,凌见鹿还帮他捋了下衣领。 完美无缺的凌家大小姐,此刻丝毫不避讳旁人,看上去就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 孟成悦好像明白谢执洲的意思了。 但她并不认为豪门大小姐找个送外卖的男朋友就是丑闻。 外卖小哥摸了下凌见鹿的脑袋,眼神宠溺,凌见鹿不高兴地叮嘱着他什么,小哥又说了一句才把她哄住,然后骑着电动车离开了。 “让你久等啦。”凌见鹿回到座位上。 孟成悦:“没关系。” 凌见鹿笑:“你怎么不问我那是谁?” 孟成悦:“可以问吗?” 凌见鹿大方承认:“那是我男朋友,我两在一起五年啦。” 孟成悦震惊道:“五年?” “嗯呢。”凌见鹿说:“我两是在法国认识的。都是北城人嘛,后来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啦。” 孟成悦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三年前你和谢执洲……” “假的。”凌见鹿抿了口咖啡,继续说:“我两商量好互相帮忙打掩护,等他顺利拿到股权就跟家里摊牌。” 说到这里,她些难过:“可我没想到,我爸妈会那样。悦悦你还记得在谢家别墅那天吗?执洲开车送我回来那天。” “记得。”那天谢执洲开车载凌见鹿回来,她还难过了很久。 凌见鹿心疼地垂下眼睑:“就是那天,我男朋友被打得浑身是血,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幸好执洲开车送我去医院,否则我爸妈一定会派人跟着,我男朋友进手术室身边都没个人。” 难怪那天她眼眶通红。 孟成悦心里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她误会谢执洲了。 “哦对了,你今天找我是因为代言的事吧?” “嗯。凌小姐要考虑一下吗?” 凌见鹿摇头:“不啦,我拍电影是因为导演是我朋友,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这样吧,我帮你推荐一个人,做古典音乐的,模样长得干净漂亮,我朋友公司新签的S级艺人,明年绝对爆红,现在签她不贵。” 孟成悦抿唇笑了笑:“好啊,谢谢。” 凌见鹿突然问:“执洲是不是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 孟成悦:“……没。” “说了。”凌见鹿一脸肯定:“不然你在微信里就直接提代言的事了。来求证的吧?” 孟成悦不擅长撒谎:“嗯。” “是不是说我有黑料?” “嗯……” “他没乱说,确实是。” “啊?” 凌见鹿悄声说:“偷偷告诉你,我当妈啦。” 孟成悦吃惊地望着面前的美人。 “你,有宝宝了?” “嗯,两岁半啦。”凌见鹿晃了晃印有宝宝照片的手机壳:“三年前我让执洲替我保密,毕竟未婚先孕不好听。什么时候结婚?我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 孟成悦:“我们,没在一起。” “他没追你?不可能吧。”不过她也三年没跟谢执洲联系了,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是个什么情况。 凌见鹿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早上。 烈如骄阳的少年被敲碎傲骨一样,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表情平静,只有那双眼睛,望过去是触目惊心的空洞。 失魂落魄的少年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无措:“她跟别人订婚了。” 凌见鹿问:“她是谁?” 谢执洲不答,只说:“抱歉,你可以离我远点么。她很介意。” 她当时只觉得尴尬又抱歉。 第24章 伴生 “谢执洲,打雷了。” 凌见鹿看到孟成悦的反应, 猜想她也是在意谢执洲的。 虽然小时候这两人像是一对冤家,身份悬殊,看似绝无可能走到一起, 但后来谢执洲还是打破了大家的看法。现在两人都变得成熟了一些, 男的俊, 女的美, 也脱离了雇佣关系。 “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凌见鹿有意撮合:“当年有身份的差距,现在没有了, 就更配了。” 孟成悦不敢多想。连她爸都说沈家的背景比不上谢家,虽然她爸是临城首富,但在北城这种地方, 还是谢家老爷子面子最大。 老爷子不松口,谢执洲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谈及感情的事,孟成悦有点逃避心理:“凌小姐, 没事的话, 我就先走了。你推荐的人我会考虑, 谢谢。” 走出咖啡厅。 “悦悦。”凌见鹿叫住她,“你知道,执洲为什么从小就对我不一样吗?” 孟成悦脚步一顿。 虽然心里很不想承认,但那是事实:“他好感过你。” “他是对我有好感,但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凌见鹿看了眼广场,“去那边说?” 广场上人来人往。 凌见鹿望向人群,告诉了孟成悦一个关于谢家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说, 谢执洲的父母是联姻结婚, 夫妻常年分居,没有感情。 谢执洲是谢青瀚的亲生儿子,但他妹妹不是。 他的妹妹, 胎死腹中。 谢青瀚爱慕联姻妻子,可惜妻子心有所属。 凌见鹿比谢执洲大三岁,当年她已经十二岁,什么都懂了,她听过大人们聊天。 “我至今记得叔叔提及这件事时的神情,很苦涩。虽然他瞒下了这件事,但还是被执洲的奶奶和姑姑发现了。” “那次争吵大家的情绪都很失控,她们收走了阿姨的手机不让她打给叔叔。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耽误了她求救。” “阿姨怀孕不足八个月,早产大出血,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家丑不可外扬,那天包括徐慧真在内,谢家的佣人全都被支走了。 是凌见鹿听见了呼救声,帮忙打的120。 别墅位置偏远,救护车调度用了近五十分钟。虽然还是晚了一步,但谢执洲一直都很感激凌见鹿。 孟成悦对那天的事有印象。妈妈难得休假,可下午就听到谢伯母去世的消息。 在她心目中,谢伯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一点豪门太太的架子都没有。只是,她从没见过伯母对伯伯笑,也没见谢伯伯在家过过夜。 现在她突然间懂了。 谢执洲那么想学开车,还说她将来要是生病,他能送她去医院那种奇怪的话。 当年的他,一定很无助吧。 谢执洲并不知道父母的恩怨,在年仅九岁的他眼里,是父亲辜负了母亲,导致一尸两命。 所以他一定要争,很想赢。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成悦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凌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毕竟执洲是为了帮我保密才让你误会。”凌见鹿顿了顿,很疑惑:“悦悦,三年前,执洲向你求婚,你为什么没答应?” 孟成悦瞠目:“谢执洲……向我求婚?” 注意到她的表情,凌见鹿诧然:“你不会没去吧?” 一瞬间,孟成悦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她眼神慌乱:“我以为,那是为你准备的。” 凌见鹿笑道:“确实让人不敢相信。”她当年也很意外:“那个时候你和执洲连情侣都不是,谁能想到,他会直接跳到求婚那一步呢。” 孟成悦看向她:“会不会是,弄错了?” 虽然后来她也短暂地怀疑过,但在得到证实后,还是很惊讶。 “不会弄错。”凌见鹿肯定道:“圈子里所有人都收到了请帖,写的就是你名字。”她笑了笑:“哦除了陈铭幻,可能执洲把他当成情敌了。” …… *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对她有过一点点喜欢。但她没想到,他可以为她做那么多。 他那么恨他的父亲,那么想赢,和她订婚等于放弃了谢爷爷的支持。那场权力争夺,他再无胜算。 谢执洲看似玩世不恭,实际爱憎分明,年少的他性格张扬,从来不加掩饰。那个时候他既然公开向她求婚,就绝对是出自真心。 如果是这样。 那,她那晚说的话,得是有多伤人。 孟成悦突然崩溃。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执洲了。 被她那样狠狠伤害,就算他真的回来报复也是正常的。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没错。 那天在酒店,她哭诉自己的委屈,痛诉谢执洲的劣迹。他居然,还纵容她无理取闹。 孟成悦突然心虚得抬不起头。 天空乌云密布,雨滴落在颈后。 她突然,很想见见谢执洲。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只想见到他。 心里强烈的渴望,促使她毫不犹豫地拨出了那串给她发过三年生日祝福的号码。 电话里发出“嘟”声。 每响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绷紧一寸。 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通。 “嗯?”谢执洲慵懒的声音响起,性感低沉,像是平躺着睡觉时的声线。 孟成悦望向天空:“谢执洲,打雷了。” 谢执洲似乎坐了起来,因为他的鼻息加重了一下:“知道。” 孟成悦:“我在外面。” 谢执洲愣了一秒:“哪?” “西街广场。”孟成悦小声说:“我……没带伞。” “真笨。”电话那头的人轻嗤一声:“等着。”接着,电话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应该是他在穿衣服。 几秒后,男人好听的声音裹着电流钻进耳里:“待那儿别动,我去找你。”语气强势又温暖。 孟成悦咬唇:“好。” 二十分钟后。 谢执洲出现在广场上。 孟成悦站在咖啡厅门口避雨。 见到远处伞下的颀长身影,她鼻头发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三年前那晚,他也是撑着伞,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她。 她错过了那个明目张胆偏爱她的少年。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孟成悦,你这发呆的毛病能改改?” 她抬起头。 谢执洲垂眸看着她。 天色已经暗下去,广场上流光溢彩,他瞳眸深邃,琉璃般漆黑明亮,泛起细碎的光。 那双黑眸渐渐染上笑意。 “花痴什么。”谢执洲扯了下嘴角:“想碰我么?” “……”孟成悦内心顿时兵荒马乱,她慌乱地移开视线:“我,近视,没看清。” 谢执洲:“要不我凑近点儿?” “不用,已经看清楚了。”发现他只拿了一把伞:“你,没帮我带吗。” 谢执洲饶有兴致:“忘了呢。” 对上他的眼睛,孟成悦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蹦,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迟疑道:“那,你可以帮我买一把吗?”她语速很快:“对面那间商店就有。” 谢执洲一手撑伞,一手插兜,眉峰微挑:“没带钱。” “……”不是还有手机支付。不对,既然知道对面有的卖,她也可以自己去买,还把他叫过来干嘛—— 多说多错,孟成悦抿了抿嘴唇,保持安静。 见她不说话,谢执洲笑得意味深长:“那天在酒店不是挺能说么,伶牙俐齿。”说着,他蹭了下嘴角:“三天才好呢。” 孟成悦下意识看向他的嘴唇,下一秒,她涨红了脸。 不是他先动的嘴吗! 雨越下越大。 谢执洲转身,侧过头来看她:“不走?” “走的。”孟成悦钻到他伞下。 两人间的距离猝地被拉近。 女孩身上的甜香钻进鼻腔,谢执洲的手臂动了动,顿在半空,两秒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揣进裤兜。 孟成悦没敢离他太近,怕控制不住自己。她和他保持着半寸距离,走得很慢。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分开时已经十八岁了,再见发现他居然又长高了一点。 她穿了高跟鞋,还是只到他肩膀。 头顶响起谢执洲的侃笑声:“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怀疑你想劫我的色。” 孟成悦红着脸反驳:“我穿的裙子,你穿着长裤,要劫色也是我被你劫。” 谢执洲语调散漫:“嗯,然后碰一下就哭。” “……” 他那是碰一下吗。 都快把她的嘴亲肿了! 谢执洲侧头,盯着她看了两秒:“脸红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我——” 谢执洲打断她:“用不着否认。”他轻啧:“盯着我脸花痴半天。” 孟成悦顺着他的话:“嗯,看帅哥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谢执洲:“?” 孟成悦:“……” 她到底在乱说什么!!! * 上车后,孟成悦发现谢执洲肩膀那块全打湿了。她身上干干净净,一点雨水都没有。 她从包里拿出纸:“你要不要先擦擦?” 谢执洲接过去,随意擦了擦。 他把车开到了酒店。 下车之前,他说:“不是带你来开房,我住这儿。” 孟成悦:“嗯。”她偷偷瞥他一眼。 像是亏心,又像是遗憾。 她被奇怪的情愫支配着,没办法再在他面前心安理得。 酒店工作人员过来撑伞。 谢执洲敲了敲副驾车窗:“找我不是谈工作么?上去说。” 孟成悦愣了愣:“好。”她下车,跟着他上楼。 还是上次开会那间套房,日用品明显变多了,这段时间,他应该一直都住这儿。 谢执洲去了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件衬衫走出来,丢给她。 孟成悦一把接住:“我衣服没打湿。” “给你盖。”谢执洲的视线停到她腿上,两秒后,落到她脸上:“我这人没什么定力,又不够君子。”他嗓音缱绻:“容易轻薄你。” 孟成悦收了收腿。她今天穿的裙子确实有点短,本来还不觉得,跟他待在一个房间,就觉得更短了。 “谢谢。”她盖住。 谢执洲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黑衣黑裤,身形高瘦好看。T恤衫很短,隐约可见腰腹间的肌理。 他身材比以前更好了。 沙发凹陷,谢执洲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可以开始了。” “哦。” 谢执洲看着她,孟成悦也看着他。 两秒后。 谢执洲:“没准备好?” 孟成悦本来就不是找他谈正事,这会儿自然是毫无头绪。 她顿了两秒:“是这样的,我已经见过凌小姐,她推掉了我们的代言。不过她向我推荐了另一位艺人,您稍等,我把她资料推给您。” 谢执洲:“行。” 孟成悦:“……”这么轻易就行了吗? 他不挑刺,她要怎么往下说! 空气安静几秒。 孟成悦起身:“突然想起,按照流程应该先做市场分析报告。那,我先回去了。” “轰隆”—— 窗外响起雷声。 孟成悦突然后悔说要走了。 她厚起脸皮坐回去:“不然,我现在就做?” 谢执洲闲适地枕着手臂,垂下眼睑盯着她:“不急。” “……”孟成悦看了看窗外:“没事,我很快。” “嗯,随你。”谢执洲声音懒倦,下巴一点:“那边的电脑你可以用。你先弄,我去洗澡。” ??? 这人怎么突然洗澡! 孟成悦和他商量:“你可以晚一点再洗吗?等雨停我就走。” 谢执洲:“没看天气预报么?今晚到明天雷阵雨。” 孟成悦划开手机快速查阅天气预报。 未来三天都有大到暴雨。 “……” 谢执洲已经进了浴室。 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孟成悦根本无心办公。 她拿起手机,给酒店前台打电话:“您好请问现在有空房吗?” “抱歉今天订满了,明天中午12点才有客人退房。” “谢谢。” 孟成悦站到落地窗前。 城市被瓢泼大雨席卷,变得璀璨又模糊。雨滴飞溅在窗户上,砸得窗纱砰砰响,马路上的树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十分钟后,浴室门打开。 孟成悦回头,止不住倒抽气。 原来男生出浴才是荷尔蒙爆棚的时刻。 谢执洲披着浴袍,V领半掩半敞,露出漂亮的锁骨。他额前碎发半湿,不规则地落在眼尾,睫毛笼着层水雾,俊俏得人畜无害。 浴袍带子就那么松垮垮系着,只要轻轻一拉…… 孟成悦突然觉得口渴。 第25章 伴生 “确定不睡床?” 窗外的雷鸣闪电仿佛被消了音。 这一刻, 孟成悦只听得见、看得见眼前男人的呼吸与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 谢执洲抱歉道:“忘了,你还没走。” 孟成悦倏地别开脸,她转身背对着他, 表情慌乱,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没关系。” 谢执洲盯着女孩纤瘦的身影, 慢条斯理地系好浴袍带子。 “弄好了么。”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虽然没有回头看他,但她可以根据他的衣着判断他的动作, 早已经脑补出一场勾人画面。孟成悦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她点了下头:“嗯。是现在看,还是等明天发你邮箱?” “不用。”谢执洲倒了一杯水:“代言人你定就行。” 他举了举手里的水杯。 孟成悦表示不用。 谢执洲看着她的嘴唇:“不渴么?” “我不渴!”她几乎是立刻就否认。 谢执洲喝着水, 目光却落在她脸上。他的眼神一向炽热且明目张胆,只不过这会儿添了些疑惑,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那杯水, 全被谢执洲喝掉了。 可能是心虚, 孟成悦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有些紧张, 舔了舔嘴唇:“你之前不是说,代言人很重要,选人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谢执洲:“那是之前。”他不再看她的嘴唇。 孟成悦:“哦。”她懂了。除了凌见鹿,谁当代言人都可以。 可他之前为什么要一再强调,让她去找凌见鹿谈? 是为了引凌见鹿出面解释,还他清白吗。 的确,这种事, 如果不是当事人来解释, 他百口莫辩。 她可能还会把他当成欺骗感情的渣男。 毕竟,他以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个纨绔大少爷。 孟成悦想问他当时为什么突然拉着她求婚,也不和她说一声。想了想, 没敢提。 求婚宴被打断,求婚对象转头跟别人订婚去了。 对谢执洲来说,那应该算得上他人生中最丢脸的事。 “少爷,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她突然这么喊他,谢执洲愣了一下。 “家里冷清。”他答。 孟成悦:“林姨辞职了吗?” 谢执洲:“没有。”他坐到电脑前,开始翻阅文件。 孟成悦:“哦。”她没那个勇气问是不是因为她。 谢执洲看上去很高冷。 她只好主动找话题:“这几年,你跟我弟一直有联系吗?” 谢执洲:“嗯。”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每一根睫毛都变得清晰。 他的五官很精致,除了眼睛和嘴唇,鼻梁也很优秀。他刚才没吹头发,发丝还滴着水,鼻尖正好挂着一滴,一张俊脸棱角分明,被荧光照得无比妖冶。 孟成悦以前就知道他很好看,只是从没想过跟他会有可能更进一步,心理排斥去欣赏不属于她的美貌。 现在再看这张脸,想拥有的念头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沈家的背景虽然不比谢家,但她爸在临城市中心有一条街的楼,嫁妆给得也不少。 等馨蜜湖开售,她作为开发商负责人之一,空白的履历就会浓墨重彩添上一大笔。 家世,事业都有了。 应该,不算高攀他吧? 谢执洲正在回复一封英文邮件,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很迷人。 怕被他发现,又怕他毫不知情。 她只好不停地找话题,假装是因为要跟他说话,看他是出于礼貌。 等他回完邮件,她试探道:“听我姐说,你们,关系好像挺不错。” 谢执洲:“嗯。”他开始查收新邮件。 孟成悦杵在原地,支支吾吾的:“那,你们——” 谢执洲听着不对劲:“孟成悦。”他眉心微跳:“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弟有意思吧?” “啊?”孟成悦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们能成为朋友很神奇。” “真姨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谢执洲忙完了,合上笔电,拿起风筒:“你也是。” 果然,他没有对她下狠手,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孟成悦莫名有点儿失落,低垂着脑袋:“哦。” “埋着个脑袋做什么。”谢执洲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怕我轻薄你?” “没。”孟成悦抬头看他,语气故作轻松:“我就想问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妈的病,知道我跟裴俊假定婚。” 谢执洲嗤笑道:“他那点儿黑料能捂几天?”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 没来找她,是被她那些话伤透了吧。 孟成悦:“少爷……” 谢执洲睨着她:“又不是我的小跟班,喊什么少爷。” 孟成悦被哽了一下:“那我叫惯了还不行吗。” “不行。”可能是她难得任性,谢执洲多看了她一眼:“不是我的人,不许这么叫。” “……”她偏叫。 吹完头发,谢执洲走出来,一头黑发松软。 孟成悦放下手机,抬头看他。 他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径直走进房间。 孟成悦:“……” 半分钟后。 他像是突然想起外面还有个人,折回客厅,低眸问她:“确定不睡床?” 孟成悦:“少爷,我可以用沙发吗?” “随意。”谢执洲进了房间,“别叫我少爷。” “哦。”孟成悦跟他唱反调:“晚安,少爷。” 谢执洲:“……” * 酒店套房内除了浴室,客厅与卧室相连处没再装门占用空间。 卧室里一熄灯,孟成悦急忙关掉客厅的小灯。 她抱过一只靠枕,轻轻地侧躺在沙发上。 外面没再打雷,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 孟成悦用手机查阅文件,不知不觉有了困意。 可能是这一天消耗的精力太多,噪音已经无法滋扰到她。 很快,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她身上多了张毯子。 一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凤眸。 她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性地坐起来:“少爷,你怎么在这?” 谢执洲:“我不在这我在哪?” 孟成悦愣了足有五六秒。 哦,不是在家啊。 她十三岁第一次来例假那天,难受得不敢出门见人,躲进房间自闭到睡着了,醒来发现谢执洲守在她床边。 当时她又羞又恼,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冷着脸凶他:“你怎么又跑我房间来了!你……出去!” 谢执洲也恼了:“你门没关,外边一群熊孩子往你屋里扔泡沫胶,我帮你赶跑他们进来给你坐镇,你还凶起我来了?” 看到满地的泡沫纸,她默默把眼泪憋了回去。 “对不起。” 谢执洲冷哼:“好心没好报。” 刚才睁开眼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以为又是在做梦。 她裹紧毛毯,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糊:“对不起,昨晚我睡着了。” 谢执洲起身,把椅子拉到一边,准备去洗漱。 冷不丁丢下一句:“不是看你。” 孟成悦还没彻底清醒,有点发懵:“什么?” “我坐那儿不是看你睡觉。”谢执洲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孟成悦:“……那你在干嘛。” “你说呢。” “……” 听见电动牙刷的声响,孟成悦猜想,他是为了等她睡醒好去洗漱。 因为,她有起床气。 * 洗漱完,谢执洲问她:“要衣服么?” “不用,我一会儿回家换。”这里距她住的地方不堵的情况下要开四十几分钟,今天要开早会,孟成悦随便补了下妆。 谢执洲坐在客厅等她。 见她出来,他抬眸,像是在审视她的着装,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瘦成这样,你没吃饭么?” 孟成悦微愣:“吃了。” 谢执洲:“有空回去吃。” 孟成悦很意外他会主动邀请她:“好。” “林姨的意思。”他又补了句。 孟成悦:“哦。” 谢执洲侧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 走到路口,谢执洲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不问合同?” 他指的是被他扣下那个露天汤池的项目。 他主动提起,孟成悦求之不得,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汤池本身就在馨蜜湖内,绑定水疗馆需要选用医疗器械还有专业医师,成本不低,对外招商他们会更侧重盈利,不如我们自己做口碑好。所以,您能不能考虑一下,继续跟我们合作?” 这时,王叔把车开了过来。 谢执洲:“上车说。” 孟成悦本来没打算坐他的车去公司,但事情刚说到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 “好。” 王叔还和以前一样乐呵呵:“一段时间没见,瘦了,高了点儿,像个大姑娘了。”语气听上去,就像她从没离开过。 孟成悦知道,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一切都变了。 她不能再随随便便用谢执洲的车,而他身边跟着的也不会再是她。 可惜时光不会倒流,没有人会在原地傻等。 一路上都是孟成悦在说话,谢执洲偶尔回应。 王叔把车停在办公楼下。 孟成悦下车,转身道谢。 后座车窗降下,谢执洲坐在车里:“合同我下午让人送过来。” 孟成悦稍愣:“您之前不是说有问题吗。” 谢执洲轻哂:“你守了我一晚上,我再不签,怕是清白不保。” 孟成悦:“……” 她那是守着他吗! 他挑唇,眼神暧昧:“小孟总的诚意我感受到了。” “……” 孟成悦面不改色:“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谢执洲敛眸,正色道:“我只信任你。” 对上他认真的眸子,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下。孟成悦稳住心神:“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目送轿车驶离,孟成悦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收不住。 ——难道他看不到王叔的表情吗!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正是上班高峰期,边上成群的白领走过:“唉你们几个昨晚住的酒店吗?” “对啊刮那么大风,我可不敢开车。” “附近几家酒店都订满了,你们是怎么订到房间的啊?” “我一男闺蜜的朋友,他老板为了跟女朋友住一间,昨晚把西门中心那家酒店所有空房全订了!” “五星级酒店三千一晚啊姐妹们!白送,就问你豪横不豪横!” 西门中心? 谢执洲住那家酒店也在西门中心。 孟成悦心想,现在的男生追女孩真是用尽手段。 * 第二天下午。 小颖兴匆匆走进办公室:“悦悦,你要的那套别墅小谢总松口啦!” 孟成悦:“松口了?” “嗯!小谢总不是咬住了你吗?” 孟成悦眸光微动,表情极不自然:“咬、住、了……我?” 难道,那天她和谢执洲在电梯里—— 小颖:“对啊,你要哪套他抢哪套。现在好啦,安昸已经把购房名额让出来,任你挑选!” 原来是这么个咬住了。 孟成悦低头,把碎发别到耳后:“不用,你拿回去给他。” 小颖:“啊,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靠花海那套吗?” “他想要,就给他好了。”孟成悦想了想,补充道:“以后谢执洲看上哪套,你都给他。我哥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小颖:“哦,好的。” * 接待室里。 安昸被拒绝了个措手不及:“不要?孟小姐有没有说是为什么?” 上门送温暖还被拒绝,老板是有多遭人嫌弃啊! 想到之前孟成悦每次看上的房子都被抢,小颖没好气地耸耸肩:“可能是不稀罕了吧。” 安昸瞅着她:“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情绪。不好意思,我想得到一个官方正式的答复。” 小颖冷笑:“不好意思,我没这个义务。” 安昸:“我是甲方。” 反正合同已经签了,小颖硬气道:“这是我老板的私事好吗?爸爸。” 安昸面不改色:“年龄上不匹配,不要乱叫。”BaN 毕竟是谢氏集团的人,小颖不敢太过,忍着脾气:“行,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安昸一本正经:“劳烦你帮忙问问你老板,为什么拒绝我老板。” 小颖瞪他一眼,重重地踩着高跟鞋去了办公室。 她很快出来:“我老板说,让你老板随便报复,不用让着她。” 这是原话,但不同人的不同口吻,意思完全变了味。 安昸把这句火药味很重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谢执洲。 谢执洲听完,脸黑了一个下午。 接下来的几天,老板心情都非常不好,安昸差点改名叫“安葬”。 * 转眼到了月底。 周五是馨蜜湖试睡活动的第一天。 这是孟成悦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前后花了两年多,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上面了,自然对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馨蜜湖是多元化世外府邸,提供试睡服务的几套别墅是开发商自留,用于出租拍摄。剩下的是全新预售楼,私人场所不对外开放。 代言人的剧正在卫视热播,推广效果意外地好。再加上凌见鹿在圈子里的人脉,几乎半个娱乐圈都转发了馨蜜湖的软广图片。 最重要的是,这种高档住宅,一旦开售,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这完全就是花小钱见大世面的时刻,网络订购通道开启不到五分钟,房间就被抢购一空。 傍晚。 孟成悦来到馨蜜湖,准备登记入住。 小颖一脸尴尬:“悦悦,除了预留的两套两室一厅,其他楼层都被自媒体网红订完了。要不改个时间再过来?” 小老板微服私访来晚了没房间,虽然很尴尬,但也说明了馨蜜湖的热度。 孟成悦坐在大厅,低头用手机回复邮件:“两室一厅也可以。” “好的。钥匙在张总那,我去拿。” “嗯。” 拿钥匙之前,小颖突然想起,谢大少爷很喜欢抢她老板的房子! 她表情如临大敌,放低姿态,给安昸打了个电话:“今晚试睡,你老板会来吗?” 安昸:“已经来了。” 小颖听见他的声音,转头,挂掉电话:“具体你老板想要哪套?你给我提个醒,我们避开,对大家都好。” 安昸:“这不好形容。” 小颖:“懂了。你的意思是但凡我老板看上的,你老板都要。” 安昸:“这可是你自己猜中的啊,我什么也没说。”更何况,要不是他老板高曕远瞩,让他预留了两套,她老板今晚住都没地儿住。 小颖能屈能伸,微笑道:“安助理,你选的哪个区的房间啊?” 安昸:“B区。” 总共就剩两套房,一套在A区,一套在B区。 小颖拿的也是B区的钥匙。 “我老板拒绝过你老板,你老板要报复我老板,这是两个已知条件。那么,你确定要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一层?” 安昸想到这段时间老板的脸色,赞同道:“你说得对。” 于是,小颖去找张总,换了A区的钥匙。 安昸猜想,女孩子喜欢看花,小颖肯定不会给她老板拿靠湖的房子。 他很干脆地,换了A区的钥匙。 第26章 伴生 将他的双手用力摁在枕头上。…… 馨蜜湖今晚有活动, 除了代言人,晚会来了不少大牌艺人拍摄真人秀顺带表演。 台上表演如火如荼,台下聊得不亦乐乎。 孟成悦坐到自助区吃东西, 见到不少熟面孔。都是以前大院里那群女孩常挂在嘴边的名媛富太太。 见到孤孤单单坐那吃东西的孟成悦, 几个名媛嘲笑道:“那不是临城那个暴发户吗?她怎么也来了。” “听说沈家也是开发商之一, 沾她亲爸的光呗。” “你看她, 就知道吃,跟没吃过饭似的。” “草包一个, 你指望她去应酬吗?人家大佬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啊。” “笑死,你们是没脑子还是被钻石闪瞎了狗眼?”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宋美涵突然出现在人群:“你们以为孟成悦在谢家过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吗?人家受宠着呢,懂的比你们多得多!” 几个名媛平时也没什么事干, 嘴碎,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但在北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千金面前还是有所收敛。 “美涵, 你干嘛帮那个孟成悦说话呀, 我们可是好姐妹。” 宋美涵冷笑:“鬼知道你们有没有背着说我坏话。” “怎么会, 我们是一边的。宝贝儿,什么时候去巴黎看秀,一起呀?” “你们去吧,我怕感染病毒。”宋美涵翻了个白眼:“还有,我跟你们可不是一边儿的。我是陪我妈妈小姨来看别墅的。” “天呐美涵,馨蜜湖购买资格很严格,我朋友资产几千万都没拿到。” “那是你朋友, 以我爸爸跟洲哥哥的关系, 我还怕拿不到吗?” 其中一个女孩立刻讨好道:“美涵,你帮我跟谢少爷说一声,给我家也弄一套呗?别家都买了, 我妈非要,拿不到购买资格就说我爸不爱她,闹了好久呢。” 由于馨蜜湖别墅数量不多,筛选客户严苛,已有购买资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段时间刚开始预热,北城的富太太们就攀比起来了。 宋美涵:“这么想要还在孟成悦背后说她坏话?” “美涵,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关孟成悦什么事?” “孟成悦是馨蜜湖项目老总,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几个名媛面面相觑,强颜欢笑道:“不会吧?美涵你是不是弄错啦?” “对呀她要真是项目老总,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早扬眉吐气给我们脸色看了。” “微服私访听过吗?给你们脸色?我的好姐妹,你们怎么这么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呀?在人家眼里,你们顶多算羊毛,薅两下,还要给什么脸色嘛。” “你——” “爽!”宋美涵拉着同伴边走边说:“这群女的背后骂孟成悦草包,骂我是超级草包,以为我不知道,我呸!没一个好东西。” “姐妹你怼人也太厉害了。”同伴说:“你不是跟孟成悦不对付吗?怎么突然替她说起话来了?” 宋美涵:“那我有什么办法?洲哥哥那么喜欢她,我还能魂穿她不成。” “你这是爱屋及乌?美涵,你也太伟大了吧。” “才不是。”宋美涵骄傲地扬起下巴:“谢执洲那种不解风情的大少爷,我才懒得伺候他的臭脾气!我爸妈那么有钱,我要嫁就嫁给宠我的。” 孟成悦放下餐盘,拿起包准备去洗手间。 一转身,撞上走过来的宋美涵。 见到她,宋美涵没头没尾道:“我可不是巴结你啊,购买资格我爷爷早从洲哥哥手上拿到了。” 她刚才替她说话,孟成悦都听见了。 “嗯。” 宋美涵吐槽:“你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洲哥哥到底喜欢你什么。” 孟成悦扬了扬嘴角:“我也想知道。”她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 “喂!”宋美涵叫住她。 孟成悦回头:“宋小姐还有事?” 宋美涵不情愿地缓和了语气:“你那个,你别跟洲哥哥闹别扭了呗,他真挺喜欢你的。” 谢执洲为了孟成悦放弃继承权,差点跟谢老爷子闹翻,却惨遭拒绝,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孟成悦看着骄纵跋扈的女孩,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出来的。 看到她怀疑的眼神,宋美涵急了:“我那会儿才十七岁!谁还没个脑残萝莉的时候。”她强词夺理:“我一个未成年,哪懂什么三观正不正。又不是我非要喜欢他,她们都喜欢,我就是想把他追到手去跟那群女的炫耀而已!” 孟成悦:“……” “你不说话是不是不信?不信你问她。”宋美涵扯了扯同伴:“你告诉她,我追洲哥哥是为了什么。” “孟小姐,美涵追谢少爷真的是受了长辈的影响。从小他们就说把她指婚给了谢少爷,她潜意识觉得谢少爷是她的未婚夫,看到谢少爷对你好,她觉得丢脸,才会做出那些伤害你的事。” 宋美涵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吧?你不能再怨我,该卖给我家的房子你不能背后动手脚,必须卖!” 孟成悦忍俊不禁。 宋美涵看呆了。 “你……干嘛笑这么好看。”她气鼓鼓的:“洲哥哥又不在,你勾引谁呢。” 同伴拉了拉她:“在呢,你看那边。” 孟成悦也听见了,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 谢执洲站在不远处,视线定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 孟成悦从洗手间出来,晚会已经结束。 服务生提醒大家可以去餐厅用晚餐。 小颖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孟成悦左右看了看。 “不去吃饭?”谢执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成悦回头:“刚才吃了一点,饱了。” 谢执洲垂眸看她一眼:“难怪这么瘦。”他转身往外走。 “少爷。”孟成悦追上去,问:“要不要试试餐厅的饭?厨师是我面试的,中西餐都很不错。” 谢执洲:“你请来的?” 孟成悦:“嗯,我请你吃。” 大概是觉得她过于主动,谢执洲回头看了她一眼。 孟成悦扬起脸:“怎么了?” 谢执洲:“请我吃一顿,省得我报复你?” “没。”她很有诚意:“吃完了,还是可以继续报复的。” 谢执洲:“?” 孟成悦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能消气,想怎么欺负我都行。” 谢执洲挑眉:“轻薄也行?” “……在这儿?”孟成悦看了看周围,红了脸:“不行。” 谢执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 * 餐厅是按照五星级酒店管理模式,氛围很安静,菜品新鲜,也可以根据客人需求,全天直升机送货。 今天的烧鹅就是谢大少爷让人从临城送过来的。 这种当地人随意就能吃到的普通食材,在天上飞了几座城市之后,变得珍贵起来。 厨师长亲自送来:“谢少爷,孟小姐,二位慢用。” 宋美涵和其他人坐在邻座,骄纵挑剔的宋家大小姐对馨蜜湖的菜品赞不绝口。 看到孟成悦那桌有烧鹅,也想要一只来吃。被服务生告知:“抱歉女士,那是客人自己带来的。” 宋美涵悻悻地哼了一声。 孟成悦盯着餐盘里的烧鹅腿:“可以吗?” 谢执洲懒懒地掀起眼皮:“你还挺会笼络人心。”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孟成悦也没否认:“宋太太定了一套别墅,算是感谢她们。” 谢执洲:“拿着我的烧鹅做人情,孟成悦,你还真会精打细算。” 见他护食的样子,孟成悦忍着笑:“这么大一只,我们也吃不完。” 谢执洲:“去。” 得到他的允许,孟成悦端着烧鹅走到邻座:“宋太太,宋小姐,要不要尝尝临城特产?” 宋美涵眼睛一亮:“好啊!” 宋太太十分的优雅得体:“美涵,不许这么没礼貌!”她转头笑道:“谢谢你呀悦悦,这儿的菜真不错。” 孟成悦:“不用客气。” 宋家对孟成悦没意见,毕竟以前的她还算不上宋美涵的竞争对手,抢走她金龟婿的是凌家。宋太太又同她寒暄了几句,才放她回去。 “你别说,这丫头还真能干。”宋太太小声对旁边另一位贵妇人说:“这么大的项目,从启动到竣工都是她在负责,这间餐厅也是她设计的,我瞧着,这里的楼能升值这个数。” 贵妇人压低声音:“可惜购买资格卡得严,一套都难。你知道吗,就隔壁那块地,马上要建学校了,这片我老公已经拿下。馨蜜湖的房价,你看着吧,还有得翻。” “你还真别说,龙生龙凤生凤,首富的女儿经商头脑没得说。” 餐厅里本来就安静,富太太越说越起劲,全然忘了当事人就在隔壁桌。 邻座上。 谢执洲坐姿闲适,微压着眉。 孟成悦:“你想笑就笑。” 谢执洲扬了扬嘴角:“她们这算不算吃人嘴软?” 孟成悦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吃的也是你的。” 谢执洲:“我的就是你的。”他顿了一下:“难吃死了,全都归你。” “不难吃,你尝尝?”孟成悦夹起一块带脆皮的烧鹅,送到他嘴边。 谢执洲低眸。 她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以前了,他不会接受她喂他。 正要收手,谢执洲突然低头,吃掉了那块烧鹅。 孟成悦心脏狂跳,做了亏心事似的低垂着脑袋。 她夹起餐盘里的烧鹅腿咬了一口。 感觉这只腿的蜂蜜涂的特别多,好甜。 “不错。”谢执洲评价道。 孟成悦咬着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心慌。 谢执洲不喜欢吃甜食,年少时他霸道、固执,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会考虑她的想法。他喜欢的,也要强迫她喜欢。 现在,他也会和她一起尝试她喜欢的东西。 这是不是代表,她还有机会? * 晚餐的菜很精致,漂亮到舍不得吃。五分钟上一道,一直吃到晚上九点。 宾客们满意而归。 谢执洲接了个电话,问:“办公区在哪?” 别墅设有办公区域,孟成悦打电话叫人带他过去。 谢执洲想说什么,被一通电话打断。他接着电话,目送女孩离开。 孟成悦从包里拿出钥匙,看了看小颖发给她的入住地址。 她之前每次来都是白天,晚上灯光效果和绿化带美得炫目,她有点找不着北,凑近看了眼路标。 立刻就有女保安上来询问:“您好女士,需要送您到试睡房间吗?”今晚来这儿的都是试睡的客人。 孟成悦:“不用,你告诉我A区2号别墅是哪幢就好。” 女保安微笑着耐心解答:“就在前面路口,顺着湖畔这条路,您直走二十步左右,往左看,就能看到2号的路灯标识了。” “谢谢。” “应该的,祝您入住愉快。” 等客人走远,女保安拿起对讲机:“A区2号别墅有单身女士入住,请注意探访人及客人安全。” 安保调度室:“值班人员请注意检查A区走廊灯,楼梯间有无死角,确保客人安全。” “收到。A区2号别墅还有一位男士共同入住,请前台仔细核对入住信息确保客人安全。” “前台收到。” * 孟成悦上了二楼,把别墅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坐下来验收辛苦两年的成果。 她趴在飘窗上眺望远方。远离喧嚣的馨蜜湖像座世外桃源,湖面波光粼粼,对岸的摩天轮灯光闪烁,安静又浪漫。 她举起手机,拍下夜景发给两位妈妈。 妈妈们回的很快。 “真漂亮,不愧是我女儿设计的。” “呀,这湖是真的吗?真好看。” 孟成悦浅浅地笑。她望着绝美夜色,突然开始相信那句“挫折就是转机”。 洗完澡,她拉上窗帘,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灯。 主卧的床很大,能睡下四个人。 孟成悦滚到最里面,从视觉上看,宛如枕着一地脆草绿湖入眠。 别墅里的隔音材料用的都是最顶级,确实完美。 淡淡的馨香安神助眠,躺下没一会儿,孟成悦就睡着了。 * 凌晨1点。 谢执洲眉眼困倦,在休息室等了几分钟,不耐烦地给安昸打电话:“你办理入住的时候信息给错了?” 安昸无辜地解释:“不可能啊,我找张总拿完钥匙,张总立刻就把您资料传过去了。” 谢执洲皱眉:“你确定?” 这时,保安终于将身份证递还给他:“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谢先生。” 谢执洲:“能住了?” 保安:“能住能住,祝您入住愉快。” 谢执洲有些莫名,转身上了楼。 * 半夜。迷糊间,感觉旁边的位置凹陷,似乎有人躺进了被窝。 孟成悦闻到男人冷冽的气息,像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清醒。 她练过擒拿术,肌肉反应比脑子的速度更快。她猝地一个翻身跨坐到男人腰间,迅速钳住对方,将他的双手用力摁在枕头上。 “怎么进来的!?”她冷声质问。 谢执洲:“?” 认出她的声音。 谢执洲不再反抗:“走进来的。” 第27章 伴生 “想泡我?” 壁灯冒出微弱的蓝光。 不算太清晰, 但足以看清对方的五官轮廓。 “谢执洲?”孟成悦以为听错了,试探性地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的脸仔细辨认。 谢执洲闷哼一声:“孟成悦, 你是没把老子当男人是吧?” 孟成悦整个人愣住。 “你怎么会, 跟我住一间?” 谢执洲长睫低垂, 大概是光线太过昏暗, 他的眸色变得幽幽沉沉。 “下去。”他嗓音微哑。 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孟成悦身体里像是被放了根弹簧, 瞬间炸开,把她所有的神经线都扯断。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连滚带爬, 失重躺到一边,又支着手肘跪坐而起。 卧室里很安静,除了馨香, 还有男人身上的皂角香。清醒过来之后, 他的味道变得熟悉。 “对不起。”孟成悦伸了伸手, 又放下去,表情无措:“我刚才是应激反应,你胳膊没事吧?”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刚才好像听见骨头响了。 谢执洲躺平没动。 她刚才用尽了全力控制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想动,还是伤得不能动。孟成悦向前探了探:“谢执洲?” 眼睛渐渐适应昏暗,她看清了他的表情。 谢执洲侧头看着她:“断了。” 他压抑着声音, 听上去十分痛苦, 孟成悦顾不上害臊了,托起他的手肘:“我看看。” 谢执洲很配合,躺着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骨折, 我没有这方面经验。”孟成悦感到抱歉:“山庄有医务室,我打电话叫他们上来。”说完,她翻身下床。 谢执洲突然扯了下被子。 孟成悦撑在被角的手移位,下一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趴倒在他怀里。 她僵住。 空气似是被凝固。 过了几秒。 谢执洲垂下眼睑,鼻息温热:“做什么?” 他这个语气,听上去仿佛在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哪里知道他会突然扯被子! ! 孟成悦别开脸,内心羞愤欲死,苍白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的气息扑打在她颈侧,湿润绵长,有些急促凌乱。 “很喜欢这姿势?” “!?”孟成悦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想越过他,不料一脚踩了个空。 “嘶——”谢执洲倒抽一口凉气。 孟成悦:“……” 谢执洲一把搂过她,将她反压在被子上,在她耳畔低声:“孟成悦,你想弄死我吗。” 卧室里这么暗,孟成悦也不知道踩到哪里了,下意识伸手去摸。 谢执洲脊梁猛地一僵。 “孟成悦!” 指尖触到硬邦邦的东西,孟成悦愣了一下。 那个是。 谢执洲的—— “啊!”她的手几乎是立刻弹开。 孟成悦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好半天都没平息下来。 “啪”—— 大灯被打开。 孟成悦使出一个肘击,谢执洲没有防她,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他咬牙:“打我做什么!?” 孟成悦翻身坐起,光脚站到地毯上,一张脸烧成天边彩霞。 “你别急。”她语气故作镇定,低头翻着电话号码:“我帮你叫医生上来。”语速暴露了她的慌张。 头顶一只大手越过来,抽走了她的手机。 “我不急。” 孟成悦抬头望着他:“你不是,受伤了吗?” 谢执洲俊面紧绷:“嗯。” 孟成悦:“那,不用找医生上来看看?” 谢执洲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传达不好言说的内容。 他说:“不方便。” 两人从小就亲近,他说的不方便指的是什么孟成悦心知肚明。 如果是以前,她只会面无表情骂他流氓。 现在,她莫名地很担心:“那你现在感觉,还行吗?” 这回换谢执洲面无表情:“你试试?” 孟成悦涨红了脸:“你自己试!” 谢执洲低笑:“没那爱好。” 他还能笑出来,应该是没事了。 孟成悦表情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正色道:“你助理没告诉你,你订的是次卧吗?” 这种两室一厅的套房一般是结伴同行几个人一起入住,他们正好都拿到了钥匙,又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两人就都选择了主卧。 谢执洲微微抬起下巴,将睡衣扣子扣好,侧眸:“你助理告诉你了?” 孟成悦只是为了先发制人,让他觉得理亏,没想到这人不上当。 “没。” 谢执洲难得耐心,跟她沟通:“主卧是谁的?” 孟成悦:“我打个电话问问。” 五分钟后。 孟成悦强忍着尴尬:“我的房间,在隔壁。少爷,晚安。” “回来。”谢执洲叫住她。 孟成悦找地洞往里钻的心都有了,若无其事地回头:“怎么了吗。” 谢执洲盯着她的睡裙,那里风光一览无遗。他毫不掩饰欣赏乍泄山丘美景的目光,明目张胆到像是在看属于他的私有物。 他轻轻挑眉:“大了。” 孟成悦:“?” 谢执洲不再留恋好春光,侧头,下巴一点:“带走。” 孟成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被她放在飘窗上的内衣。 啊啊啊啊啊!!! 她秋风扫落叶般卷走衣服。 隔壁房门砰一声关上。 谢执洲扶墙弓着腰:“嘶。”人不大,下手可真狠。 * 天边出现鱼肚白,太阳慢慢点亮一幢幢漂亮的别墅。 二楼次卧。 视频会议上,孟成悦点了保安部的名。 老张是经理,自然难辞其咎,他心虚地解释:“那两套房的钥匙原本是小谢总预留的,我以为您跟他死灰,啊不,旧情复燃,不不不对,关系匪浅,我以为您二位关系匪浅,才没有特别致电说明。” 孟成悦:??? 视频会议小窗口上,高层们表情形态各异。有人在努力憋笑,有人在死撑着做表情管理。 很显然,老张是为了拍老板和甲方爸爸的马屁,以为这两位破镜重圆了,都在假装拿错钥匙刻意制造独处机会,于是,他暗戳戳做了个顺水人情。 谁知大清早就被点名批评了。 看到老张委委屈屈的样子,老刘憋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带,小窗口集体断网卡住了。 孟成悦面不改色:“网络出问题了吗?那散会。”说完,她飞快关掉窗口。 她的脸颊很烫,拼命用手扇风。 * 半个小时后。 餐饮部服务员在外面敲门:“您好孟女士,您的早餐做好了。” 孟成悦打开门:“我没叫早餐。” 服务生核对了一下订单,说:“是一位谢先生定的。” 孟成悦看了眼主卧:“推进来吧,谢谢。” 她低头给谢执洲发微信:【你的早餐送过来了。】 谢执洲:【叫多了,你帮我分担点儿。】 孟成悦有吃早餐的习惯。以前谢执洲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每天都是她买好早餐叫他起来,但他很少吃。 这几年大家都变得更成熟,生活方式也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 原本不吃早餐的人,也开始热爱美食,点这么多漂亮早点。 孟成悦看了看满桌子的早餐,想等谢执洲一起吃,但她昨晚打了他一顿。 也不知道大少爷会不会记仇。 孟成悦:【你点了虾蟹粥,凉了不好吃。】 孟成悦:【而且我一个人也没胃口。你出来,我们一起吃?】 谢执洲:【行。】 几分钟后,主卧房门打开。 谢执洲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家居服,发丝蓬软,跟上大学那会一样,俊逸翩翩少年,怎么看都好看。 主卧里有卫生间,他应该已经洗漱过了,身上带着常用那个牌子的剃须水味道,很好闻。 孟成悦拆开筷子:“昨晚,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房间。” 谢执洲坐下,端起水杯喝水。他的视线落在孟成悦身上。 别墅区临山靠湖,比较凉快,她今天穿着薄款连帽卫衣,扎马尾,冷艳又娇俏。 其实她穿与不穿,对谢执洲来说都一样。 要不是怕她再哭,孟成悦已经被他睡几百次了。 谢执洲有时自己都感到意外,他能隐忍克制到这种地步。 “少爷,你吃灌汤包吗?” 谢执洲:“吃。” 他嘴里说着吃灌汤包,孟成悦却感觉,他的眼神看上去想吃的是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问。 “早上的视频会议,你批评老张了?”谢执洲转移话题。 “他跟你说的吗?” “嗯。” 谢执洲是甲方,客房服务出了问题,孟成悦有义务向他保证:“这是第一例,今后也不会再出现。” “你错怪他了。”没想到谢执洲会替老张说话。 孟成悦:“怎么?” 谢执洲:“这两套房都是我预留,你助理拿的也是我的钥匙,我要带谁共同入住他毫不知情。后来你的身份信息也是添加在我房号下。” 孟成悦默了默,问:“你为什么要订两套。” 谢执洲反问:“你为什么不提前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问过老张。” 难怪,小颖会知道老张有两套预留房,应该是谢执洲让老张通知的她。 怪不得老张会误会。 所以问题出在她这里,等于是她蹭了谢执洲的房间住。 孟成悦心虚道:“房费我转给你。” 谢执洲把手机二维码推到她面前,指尖点了点:“我付了三天,一块儿结了吧。” 孟成悦稍愣:“你要在这边住三天?” 谢执洲:“你不住?” 孟成悦:“我……住。”其实她计划今天就回去。但她如果现在说不住,会显得她想逃房费。 扫码付完款。 她主动邀约:“马场去吗?下午有比赛。” 谢执洲:“你会骑马?” 篮球和马术是孟成悦唯二不会的两项运动。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会一点。”如果说不会,那多不好意思去参加。 谢执洲:“会就是会,一点是什么意思?” “就,教练牵着……”孟成悦越说声音越小:“带我骑过几分钟。” 谢执洲:“……” 孟成悦:“我记得,你从小就很会骑马。” 谢执洲嘴角微扬:“想让我教你?” 孟成悦忙说:“我可以交学费。” “不是怕马么?这么积极。”谢执洲睨着她,眼神别有深意:“想泡我?” 第28章 伴生 “我老板身上有女人味。” 他语气不怎么正经, 明显是在调侃,孟成悦却被问得一愣。 他不说她都没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特别谢执洲还是甲方的身份,如果被同行误解成谄媚讨好, 会让她们整个团队的专业度被质疑。 谢执洲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她长久的沉默中收敛。 他压着眉眼, 神情逐渐凝重。 孟成悦:“可以, 缓期回答吗?” 谢执洲紧绷着的神经蓦地一松。 “行。”他勾了勾嘴角, 看似漫不经心:“只要不是无期。” 两人用的都是开玩笑的口吻,眼神却都异常认真。 孟成悦对上谢执洲的眼睛。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 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触及他的眼神,她的心口用力跳了下。 谢执洲垂眸:“你向我示好,在我面前示弱, 是担心我公报私仇?” 孟成悦不答反问:“你会吗?” 谢执洲再把问题抛给她:“你会为了报答谢家的恩情,用感情来偿还吗?” 孟成悦答:“不会。我欠谢家的恩情,会从其他途径还。谢伯伯有需要我的地方, 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执洲:“这不就是。” 这时, 门铃响了。 孟成悦起身:“我去吧。” 门一开, “老板你没事吧?”安昸看也不看给他开门的是谁就开始忏悔:“我以为张总跟孟小姐说过才——孟小姐,您好。” 孟成悦:“你好。”什么叫他老板有事,不是应该问她有没有事吗。 “……” 好像确实是谢执洲有事。 安昸不敢往里瞅,怕看到不该看的:“打扰了打扰了,二位继续。” 谢执洲走到门口:“死回来。” 安昸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老板,你还好吗?” 谢执洲突然笑了一下:“你说呢。” 从没见老板露出笑容的安昸只觉得诡异又无比害怕:“老板,我申请降薪。” 孟成悦刚坐下就听见谢执洲要扣助理的钱, 忍不住过去替他说话。 “昨晚是我的问题, 你别怪安助理。如果要扣他工资,就算在我这里吧。” 安昸突然觉得,这位孟大小姐看上去冷艳不好接触, 但其实人很好。 他朝孟成悦投去感激一瞥。 谢执洲挡住他的视线,冷了脸:“乱看什么?” “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老板再见。”安昸不敢再往里看:“孟小姐再见。” 小颖拎着早餐走上来:“安助理?你怎么在这?” 安昸使劲儿朝她使眼色。 小颖:“你眼睛怎么了?” 安昸快步走向楼梯口,好心告知:“我老板上头了,不想死就别过去。” 小颖:“我来给我老板送早餐?” 安昸不再坚持:“哦,那你去吧。” 听他这么说,小颖突然怂了,转身:“我老板昨晚跟你老板睡一起??” 安昸:“我老板身上有女人味。” 小颖:“你狗鼻子?” “你老板什么味道你不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我老板跟你老板误打误撞旧情复燃了?” “可能。” 小颖想了想,问:“你老板追过女孩吗?” 安昸:“没见过。不过以我老板的性格,喜欢什么一般都是用抢的。” 一年前他跟老板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老板从对家手里截胡的。 第二个项目,人家已经准备签约了,老板进去不到十分钟,合同上的乙方就改了姓。 老板抢东西本领一流。 不过这次他准备智取,说的应该就是孟小姐。 安昸看了看小颖,一改高冷的态度:“小助理,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 小颖表情警惕:“你为什么突然变脸?” 安昸赞美道:“你很有商业价值。” 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把利用人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小颖早已经看穿一切:“你休想利用我帮你老板泡我老板!” 安昸:“绕口令讲的不错,下次不要再讲了。” …… * 下午的骑马比赛,谢执洲得了第一。 他穿骑马装很酷,从马背跃下那一瞬间说不出的帅气。 刚才他在马场驰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孟成悦也不例外。 他就像个会发光的王子,英俊耀眼而不自知。 她收起手机。 谢执洲走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机:“发我。” 孟成悦装傻:“什么。” 谢执洲摘下护目镜:“看见你拍我了。” “……” 孟成悦拍他只是单纯觉得好看,这下感觉有点解释不清。 “孟小姐,谢先生,更衣室在这边。” 孟成悦趁机跟着服务员走。 从更衣室出来,谢执洲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外面等她。 他穿着黑色上衣,宽肩窄腰,身材高瘦有型。 服务生送来奖品,谢执洲接过,顺手递给她:“拿去。” 孟成悦:“给我的?” “你不会骑马还来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这东西?” “……” 才不是。 但如果她说是想陪他过来体验项目,他又要说她对他有什么企图了。 “谢谢。”孟成悦抱住奖杯。 来马场玩的都不是普通人,作为主办方自然不能太小气,定制的马匹奖杯是纯金打造。 谢执洲这么大方,孟成悦觉得不能失礼,提出请他吃晚饭。 晚餐主厨是一位法国师傅。 谢执洲对美食很有研究,有他在,孟成悦从不担心踩雷。 红酒和鹅肝是标配,不知不觉,她的脸颊泛起了浅浅红晕。 孟成悦没有贪杯,把红酒换成饮料。 见她连续喝了三杯,谢执洲提醒道:“你酒量很好?” “不怎么好。”她已经有点晕了。 谢执洲:“那你还这么喝?” 孟成悦意识到她喝的饮料是鸡尾酒,愣了愣,跟他商量:“我一会儿要是醉了,你可以帮个忙,把我带回去吗?” 谢执洲夺走了她的鸡尾酒。 “你现在说的就是醉话。我们住一起,弄你回去是顺带。” “挺好喝的。”她盯着被他拿走的薄荷饮料:“不要浪费。” 谢执洲端起来,仰头将剩下半杯一口喝掉。 “没有了。” 孟成悦:“……” 最后一道甜品上完,谢执洲准备结账,被孟成悦一把抱住胳膊。 她举起手机:“我来,说好的我请客。” 谢执洲没跟她抢:“行,你来。” 孟成悦扫完码,用指纹支付,按了几次都按歪了,指纹被禁用,弹出密码支付框。 她盯着屏幕,愣住。 密码多少来着? 谢执洲:“你以前的生日,如果不对就是现在的,还是不对就是52的死期。” 她的密码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孟成悦突然红了眼睛,52死得好惨。 可是她忘了52是哪一天死的。 最后,谢执洲付了钱。 孟成悦从来没喝醉过,见到悬起来的地板,她很肯定:“我喝醉了。” “没错。”谢执洲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 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谢执洲蓦地一僵。 他扶稳她:“站不稳?” 孟成悦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对的。”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低眸问:“你是想趁机抱我,还是担心摔下去?” 孟成悦对上他的眼睛:“有危险的时候,少爷是最安全的。”她口齿清楚,思维也清晰。除了头晕目眩,哪都是正常人。 “谢执洲,你帮我一个忙。” “说。” “你去跟餐厅经理说,以后,所有的鸡尾酒都要提前告知用餐的女士。” 谢执洲哄着她:“明天再说。” 孟成悦面无表情:“不行。今日事今日毕,现在就说。” “……” 谢执洲只好把她放到椅子上:“那你坐这儿别乱动。” 孟成悦乖乖点头,定定地注视着他,像是要监工到底。 “你去呀,看着我干嘛。”她说话声音温软,清冷的眉目染上媚态。 谢执洲是在观察她会不会跌倒,无意间看到她可爱的笑容,他恍了一下神。 “不准笑。” “我就笑。”她叛逆道。 除了笑,她还托腮摇摇摆摆。 谢执洲俊面上有了一丝裂痕。 他叫来两名服务员贴身站在她左右两边,这才转身同餐厅经理交代事情。 几分钟后,他转头,椅子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但她没有完全睡着,他一靠近,她立刻睁开眼睛,皱着眉:“谢执洲,我头晕。” 谢执洲拿起她的包:“我弄你回去。” “怎么弄?” “你想怎么弄?” “我不能思考,很笨。” “确实很笨。”谢执洲哂笑一声,蹲在她跟前:“上来,我背你。” 孟成悦盯着他的宽肩:“不行。” 谢执洲回过头来看她:“孟成悦,你怎么这么臭屁?” “会掉到地上。”孟成悦觉得他肯定听不懂,给他表演了一个仰躺的动作:“就像这样,会掉下——啊!” 谢执洲反应很快,及时用脚抵住椅子,托住了她。 他扶正她的身子,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你怎么不给我表演个后空翻?” 孟成悦脑袋挂在椅子上,感觉晃得她更晕了。 “翻不动了。”她有点生气:“我起不来,谢执洲,你抱我。” 谢执洲弯下腰,打横抱起她:“孟成悦,你酒量感人。” “你现在很感动吗?”孟成悦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就算他想丢下她,她也能挂稳。 “嗯,快感动死了。”谢执洲捏了捏她的手腕:“别搂这么紧,给我留口气儿。” 孟成悦:“那我不自己搂稳,你扔我怎么办。” 谢执洲被气笑了:“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 她点头:“很坏。” “……” “那个事,你跟经理说了吗?” “说了。” “扣他工资。” “嗯。” 听见两位老板的对话,餐厅经理默默擦了把汗。 * 回到住处,谢执洲叫人送来醒酒汤。 孟成悦嫌不好喝,皱着眉,当他面倒掉。 她表情严肃:“以后不要用这种东西来敷衍我。” 谢执洲:“?” 孟成悦:“趁我喝醉,以次充好。” 她还真够敬业。 谢执洲掰过她的脸:“孟成悦,你看清楚我是谁。” 孟成悦盯着他看了几秒:“谁也不能走后门。” 谢执洲:“……” 有人喝醉大喊大叫,有人蒙头大睡。谢执洲还是头一次见到醉了还在认真工作的人。 她把笔电抱到客厅,盘腿坐好。 “孟成悦。”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我一杯蜂蜜水,谢谢。” 谢执洲冷着脸进了厨房。 孟成悦的手指在鼠标上点了点。 很快,笔电扬声器传出男人的声音:“悦悦?这么晚了,有事么?” 孟成悦:“哥,餐厅部有瑕疵。” 视频里的男人愣了下:“馨蜜湖是你在负责,想换人不用跟我商量。” 孟成悦:“只是一点瑕疵。” 沈琰礼看出她的表情不正常:“你喝多了?” “嗯。”孟成悦点头:“我喝醉了。因为餐厅服务有瑕疵。” 沈琰礼蹙眉:“小颖在你身边么?” “不在,谢执洲在。” “谢少爷?这么晚了,你跟他在一起?” “嗯,我们合开了一套房,他住隔壁。哥,餐厅部经理是你提拔的人,我不会乱动。” 沈琰礼表情复杂:“知道你没动我的人。” “那你能不能,别再动我的人。” 沈琰礼一怔。 “妈妈那里我会帮你。我们不要勾心斗角,好吗?” “悦悦,你真的喝多了。” 视频通话结束后,孟成悦呆愣愣坐了一会儿。 妈妈和沈琰礼紧张的关系让她觉得头疼。她踢掉拖鞋,平躺到沙发上。 谢执洲把蜂蜜水搁茶几上,转身走出几步,又折回去坐下。 “喜欢沈琰礼?” 孟成悦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像是在辨认他是谁。 谢执洲看了眼屏幕上的聊天框,苦涩地笑了下:“喝醉都惦记着跟他视频。” 他托起女孩的脸:“喜欢他那样的?” 像是认出他来了,孟成悦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少爷。” 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低低唤了一声,就又闭上了眼睛。 “孟成悦,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谢执洲捉住小姑娘的手,声音很轻,像是怕被她听见:“我演还不行么。” 第29章 伴生 磨人精。 她醉酒后睡觉的呼吸很重, 睡得不安稳,眉心一直拧着。 谢执洲揉了下她的脑袋:“去房间睡。” 小姑娘没反应,脸颊红扑扑的, 连鼻头都晕开可爱的浅红。 她平时总是端着表情装老成, 喝醉后没了束缚, 姿态神色都是小姑娘的样子。 谢执洲看得心痒痒, 戳了戳她白净的脸颊,声音轻的像是在用气音说话:“不说话, 我抱你了?” 他托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他臂弯,低眸轻声:“先说好, 不许打我。” 谢执洲小心翼翼地把浅睡中姑娘抱起来,走进卧室。 孟成悦感觉被抱起来了,那人想丢掉她, 她扯住他的衣服:“别扔我……” 她头晕, 懒得跟他动手, 只要能让她好好睡一觉,一切好说。 谢执洲动作一顿。 她平时的声音本来就够温柔,这会儿刻意求饶,语气更温顺乖巧,挠得他心都化了。 谢执洲无声地笑一下,低喃:“孟成悦,你故意的么。” 他纵容着她, 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睡。 半小时后, 孟成悦睡熟了。 谢执洲将空调温度调高,拉上窗帘,只留了一盏台灯。 他离开卧室, 准备洗澡。 门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担心孟成悦被吵醒,谢执洲不耐烦地打开门:“想死吗?” 沈琰礼出现在门口。 谢执洲扯了下嘴角,目光阴恻恻:“沈总这么晚了还出来视察?” 沈琰礼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悦悦呢。” 谢执洲嘴角微扬,语调十分暧昧:“刚哄睡。” 沈琰礼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他的面色亦波澜不惊。 他收回目光:“下去喝一杯?” “恐怕不行。”谢执洲侧了侧头,颇有些为难的样子:“醉着呢,娇气,醒了又吵着要我。” 沈琰礼看了保镖一眼。 “叫人上来。” “好的。”保镖领命下了楼。 不一会儿,他带上来一名阿姨。 “沈总,照顾大小姐的人找来了。” 沈琰礼颌首:“有劳了。” 阿姨是馨蜜湖的保洁,被临时叫过来帮忙。她看了看坐轮椅的老板,又看了看堵在门口的年轻帅哥,一时进退两难。 谢执洲让开一条道:“请进。”他放阿姨进去,是为了帮孟成悦卸妆换衣服。 至于沈琰礼,谢执洲并没有打算让他进门。 沈琰礼:“阿姨今晚就留在这。” 谢执洲笑:“我和她该做的都做了,您这举动属实多余。” 沈琰礼也笑:“不该做的,谢少爷最好别做。除非,你想失去她。” 这话既是吃透了他的心思,也是在威胁他。 谢执洲眸光极寒:“沈总,不送。” 沈琰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笑道:“悦悦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家里有不少照片。谢少爷有空可以到家里来坐坐。” 言下之意,他们是一家人,而他只是个外人。 谢执洲冷了脸。 “我保存了几张。”沈琰礼问:“谢少爷想看么。” 谢执洲哂笑,表情是高高在上的轻蔑:“我只看原版。” 沈琰礼面不改色:“那只能等悦悦带你回家看了。” 以他和孟成悦现在的关系,她根本不会让他陪她回家。 谢执洲一脸晦气样:“不急,迟早要登门提亲。” 沈琰礼收敛笑容:“我母亲并不希望悦悦远嫁,谢少爷多虑了。” 谢执洲:“有想法,总比不敢奢望要好。沈总,您说呢?” “随时恭候谢少爷光临。”沈琰礼转过轮椅,离开了别墅。 谢执洲收回目光。 早知道她这么招人惦记,当年他就该先下手为强,反正她傻乎乎的,搂着睡都不敢反抗。 现在碰一下就哭给他看,还敢动手打他。 “先生……”阿姨捂着胳膊跑出来:“先生,您女朋友不让我动她,差点给我把胳膊卸咯!” 谢执洲立刻转身:“她摔着没有?” “没有没有,还好我闪开了。您女朋友力气是真大。” 谢执洲脚步缓了下来。 阿姨:“要不您哄着点儿,我再过去帮她换衣服?” 谢执洲:“这跟我亲自换有什么区别么?” 阿姨尴尬地笑笑:“也是哈。” 谢执洲从钱包扯出一塌现金:“下班吧。”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沈琰礼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那行。”老命要紧,屋里那姑娘太凶了。阿姨快步下了楼。 谢执洲回到卧室。 孟成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床上盯着他。 “我打人了。” 谢执洲坐过去,把被她扯的乱糟糟的衣服拉回去。 “打人你还有理?” 孟成悦感觉他在怪他,委屈和愤怒一下子冒出来:“她脱我衣服!” 谢执洲闷笑:“人阿姨是来帮你洗澡的。” 她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她洗?你不能帮我洗吗?” 谢执洲歪起脑袋,眯起眼端详她:“可别是为了占我便宜装醉。” 孟成悦瞪着他,觉得他的逻辑很有问题:“我洗澡,不是你占我便宜吗?我都让你看光了。” 见她表情镇定,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她到底醉没醉:“孟成悦。” 孟成悦:“干嘛。” 谢执洲刮一下她的脸颊:“我亲你,你为什么哭?” 孟成悦皱眉:“你弄疼我舌头了。” 看来是真醉了。 孟成悦脸皮薄,平时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不仅不答,还会揍他。 谢执洲在枕头边找到她的发带:“化妆没有?” 孟成悦跪坐在枕头上,捧起脸:“没有。” “小骗子。”谢执洲搂过她,拇指在她嘴唇上蹭了下,指尖有口红印,他轻笑:“化妆又不丢人,装什么?” “那我不是,要假装天生丽质吗。” “你本来就天生丽质。”说出这话,谢执洲自己先愣住了。 然而孟成悦并没有觉得被夸,反而觉得被怼了,很不高兴地别开脸。 谢执洲轻拍她的脸颊:“你那一堆玩意儿放哪了?” 她没好气:“什么玩意儿?” 谢执洲:“洗脸的。” 孟成悦想不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累的不行。以前她是个极度隐忍的性格,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藏在心里。现在,她也想试试当个会哭会表达的小孩。 所以,情绪无须遮掩:“你自己不会找吗?” 谢执洲:“?” 她冷着脸:“这么大个人了,整天要人伺候。” 谢执洲:“……” 谢执洲:“哪儿来的臭脾气?” * 等折腾完,已经是深夜。 谢执洲带上房门,在沙发上坐下。 回国之前,他心想,她是否选择他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只要他手握大权,就有底气把她抢回来绑在身边。 现在,一切都脱了轨。 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露出本性,说不得,碰不得,把他吃得死死的。 他的耐心分明在一点一点消失,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他怕太激进只会把她越推越远。这种陌生的恐惧与失控感让他觉得烦闷。 * 孟成悦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捞起,掉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脑袋发沉,人很烦躁。 他的体温太高了,她不满地推他:“谢执洲,你别抱我。” 火一样的身躯终于离开她,但她又有些不舍,伸手抱住他,鼻尖凑到他颈侧嗅了嗅。 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世上,只有那一个人身上有。 她勾住他的脖子,渴望和他更近一些。 她突然好想谢执洲。 就算这是一场梦,她也不舍得放开。 她抚过他的眉眼,鼻梁,找到他的嘴唇。 盯着看了很久。 突然,她扬起脸,亲了上去。 谢执洲脊梁一僵。 他抬起女孩的下巴,噙住她的嘴唇,再也克制不住。 蛰伏在身体里的猛兽撕碎理智,洪水岩浆一般将他淹没,压抑的情感彻底迸裂。 明知道她没有意识,他所做的事是趁人之危,浓烈的冲动驱使着,让他无法立刻收手。 就一会儿,谢执洲提醒自己。 孟成悦感觉被推倒了,嘴巴被人堵死,她透不过气快要窒息了。 她下意识拍打他的肩,嘴里呜咽着。 想到她委屈掉眼泪的样子,谢执洲蓦地退开。 他拉过被子裹住她的身体,额头上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条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弹出,精准挂在了他脖子上。 不知道她是梦见了什么还是饿了,在他下巴上一顿乱啃。 谢执洲别开脸,她默默转移了阵地,在他脖子上继续啃。 他被涂了一下巴口水。 “孟成悦。”谢执洲试图拉开她。 她力气本来就不小,他又不敢使劲儿。 阻止不了,谢执洲干脆闭上眼睛念经。 烦人精该改名叫磨人精。 * 早上,小颖准时过来敲门,开门的是谢执洲。 讲真的,她很怕这位家世显赫的大少爷。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很高冷,被他看一眼你都感觉自己不配跟他说话! 她识趣地转身,遇到同样蹲守在门口的安昸。 安昸可能是被冷惯了,自带小板凳,分了一半给她:“请坐。” 小颖担心孟成悦醒了会给她打电话,干脆把文件往地上一放,坐地等着:“谢了。” 实在是太无聊了,她随便找了个话题:“你知道,男的为什么喜欢泡女朋友闺蜜吗?” 安昸答的随意:“因为可以提供售后服务。” 小颖:“什么售后?” “如果跟自己闺蜜男人睡了,你会不会内疚觉得对不起她?” “肯定会。” “渣男就是抓住你这个弱点,知道你比他更害怕事情暴露,于是你就成了最佳白睡对象。到最后玩腻了,他还能假惺惺跟你忏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闺蜜,你还得反过去安慰他,自己主动背锅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没道德底线了。” 小颖对他刮目相看:“高手。” “这样一来,这件事你知他知天知地知绝不可能露陷。当然也有翻车案例,我这里七成客户最后都选择跟闺蜜一刀两断,原谅渣男继续扮演恩爱夫妻,直到再次发现他出轨心灰意冷才不得不放弃。” “你是妇女之友?” “不,我是为了研究我老板,专门找的深闺怨妇感受人间险恶。” 小颖朝他投去同情目光:“你好惨。” 安昸:“我月薪十万。” 小颖:“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感受完了你有什么感悟吗?” 安昸:“我的感悟就是,我老板比深闺怨妇更难搞。” “???” * 孟成悦睡到中午。 她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有妖怪,有僧人,还有好多好吃的。她跋山涉水就为了吃上一口,简直累得不行。 发现睡在谢执洲的床上,她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想起来了。 她昨晚喝多了,是谢执洲带她回来的。 孟成悦揉了揉酸疼不已的手臂。睡了一觉而已,跟干了什么体力活一样累。 她换了睡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孟成悦一把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谁帮她换的衣服?! 哦,阿姨,是个阿姨。 她放心了,抬手摸了摸脸蛋,很光滑,明显是卸了妆才睡的。 她拼凑了一下昨晚的记忆。乱糟糟的,不是很确定。 “醒了?”谢执洲走进来。 孟成悦抬眼望过去,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以为眼花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你,受伤了?” 谢执洲眉眼困倦,眼睑下有淡淡的淤青,像是一宿没睡觉。 他抬起下巴:“想起来了么?” 他的下颚线清晰流畅,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喉结凸起的位置被咬出一块浅红色痕迹,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这个语气,孟成悦不得不自发对号入座。 “我咬的?” 谢执洲拖着她的行李箱进来,比她还熟练地输入密码,临时给她搭配了一套。 “起来,爷爷要见你。” 第30章 伴生 “我只想跟你亲。” 谢爷爷突然找来,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孟成悦立刻起床洗漱。 匆匆忙忙打扮好,才注意到谢执洲看她的眼神。 他守在房间门口, 眼神追随着她, 时而面无表情, 时而疑惑蹙眉, 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思考别的事。 孟成悦抬眼, 看了看镜子里那张俊逸的脸,对上他的目光,她迟疑一秒, 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谢执洲眸光微动:“问你个事儿。” 孟成悦:“好。” “昨晚你什么意思?” 孟成悦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昨晚她缠着谢执洲不放,他失控地把她压在身下吻得难分难舍。 其实,刚洗漱的时候, 她就全想起来了。 她低头, 假装收拾东西, 语气平静:“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谢执洲漫不经心的“哦”了声:“那你记得吃药。” 孟成悦愣住,转头问他:“什么药?” 谢执洲盯着她,一字一顿:“避孕药。” 孟成悦瞠目,怀疑自己记错了,忍着羞耻感确认:“不是没做吗?” 谢执洲眼眸带笑:“忘了?” 孟成悦:“……” 她起身往外走,故作镇静地转移话题:“谢爷爷在哪等我?” 谢执洲顺手拿起她的包:“餐厅。” 孟成悦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下楼时, 谢执洲侧头看了她好几眼。 他推开大门,低眸盯着她的嘴唇:“昨晚弄疼你没有?” 孟成悦感觉一张脸都快烧起来:“想不起来了。” 谢执洲注视着她的眼睛:“真忘了?” 孟成悦内心天崩地裂:“嗯。”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问这种问题的!! 谢执洲表情认真:“你想哭吗?” “你——别说了!”孟成悦从他手里扯过包包,准备叫车。 见到蹲守在别墅门口的小颖, 孟成悦差点没绷住表情。 小颖手忙脚乱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又飞快摘下来:“唉?悦悦你起来啦。” 孟成悦想死的心都有了:“嗯。” 安昸把另一只耳机摘下来丢给小颖,恭恭敬敬道:“孟小姐,中午好。” 谢执洲嗤笑一声:“听见就听见了,演什么。” 孟成悦:“……” 小颖:“……” 安昸:“……” * 到餐厅门口后。 孟成悦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的发带不知道扔哪去了,一头微卷的长发散在背后。 谢执洲帮她挑的这一身很休闲,长袖衬衣搭配很有垂感的直筒长裤,衣摆一角扎进裤头,很显她的一把细腰。脚上是一双绒面绑带平底凉鞋,她脚趾小巧,涂了车厘子色指甲油,衬得本就奶白的肤色更亮更绝。 谢执洲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见旁边没人,弯腰凑到她耳畔:“到底舒不舒服?” 他的呼吸扑打在耳边,又痒又热,孟成悦捂住耳朵,快步往餐厅走。 谢执洲似乎特别执着,追着她问了一路。 孟成悦不理他。 谢执洲:“害羞?” 孟成悦:“……” 他那种涩情的亲法,谁不害羞。 谢执洲:“说话。” “不知道!”她跑掉。 谢执洲把她扯回去,低声:“跑什么?到底弄疼没有?”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脸这么红?” 她又跑了。 谢执洲低吼:“孟成悦,你给我回来。”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谢老爷子一声叱喝,谢执洲才收了声。 “爷爷。”他不情不愿叫了声,似乎在埋怨老爷子打断他。 对孟成悦而言,谢老爷子很有威慑力,见到他,她乖乖站好:“谢爷爷。” 谢执洲不满她的乖顺,他三年没见她在他面前这么乖了。 他看向餐桌旁的老头:“哪儿来那么多规矩,这儿又不是你家。” 被拂了面子,老爷子脸色变了变。 这里确实不是自己家,严格来说,这里是沈家的地盘。 谢执洲帮孟成悦拉开一张椅子:“站那儿做什么?你又不是他的帮佣,过来坐。” 程叔清了清嗓子。 孟成悦:“……” 大少爷胡来惯了,孟成悦恪守礼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维持着笑容:“悦悦,坐吧。” 孟成悦这才坐下。 “谢爷爷,本来之前我爸妈就想邀您过来,但因为还在试业,怕招待不周,所以……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谢执洲哂笑:“给我包办婚姻那会儿他防着你,你不憋屈么?用不着这么客气,跟对我一样,冲他摆脸色就行。” “你个臭小子!”谢老爷子一拐杖甩过去:“我看你是要上房揭瓦了!” 谢执洲捡起拐杖,给他摆回去:“息怒啊爷爷,别气坏您身子。”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您这脾气怪没道理的。”谢执洲给老爷子揉了揉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输不起。”他意有所指。 “我呸!你个白眼狼小兔崽子!” 孟成悦惊呆了。 以前谢执洲虽然犯浑,但从不敢跟谢爷爷这么说话。 他就不怕谢爷爷换掉继承人吗? 还有。 谢爷爷的威严呢? “悦悦,你看看他,有他这么对老人家的吗?!”谢老爷子开始告状。 孟成悦:“谢执洲,你别闹了。” 谢执洲顺从地坐过去。 他侧眸,神色傲慢:“胳膊肘往外拐?” 餐厅经理听见声响上来询问,老爷子在跟经理说话没往这边看,孟成悦压低声音:“那是你亲爷爷。” 谢执洲勾了勾嘴角,眼尾轻挑,简直坏到骨子里:“我只想跟你亲。” “……” * 这顿饭吃到最后,孟成悦才明白老爷子找她的目的。 馨蜜湖现在被炒得很火,圈子里但凡有嫁娶或订婚的,都想拿一套充面子。老爷子的表妹刘太太想拿一套给儿子当婚房,就找到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怪谢执洲,说他把馨蜜湖炒成这样不做人,谢执洲懒得理他,就不给。 老爷子只好豁出老脸来找孟成悦。 谢执洲手里已经有两套,不是不能给。他不给,是逼老头亲自出马,给足孟成悦面子。 孟成悦打电话问小颖:“没被预定的还有几套?” 小颖查了一下:“三套。剩下的就是留下自营的。” 孟成悦:“把自营的划一套出来。” 小颖:“可自营那几套全都已经装修好了,而且是按照最高标准装的,如果出售,对方可能会嫌价格高不满意。” 孟成悦:“没关系,按毛坯价报,多的从我账上扣。” 小颖心疼道:“悦悦,那可是几百万的装修费!” 孟成悦笑了笑:“是我爷爷要的。” 老爷子动作一顿。 注意到他家那铁石心肠的老头竟然动容了,谢执洲心想,这小妮子挺会笼络人心。 刘太太在电话那头听说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连装修时间都省了,还不用付装修费,高兴得不行。 “啊还是各个主题的装修风格任我们挑选啊?哎哟这简直就是超级VIP待遇。不愧是谢家表哥,一出马就是不一样!” 谢老爷子干咳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下,他欠了孟成悦个大人情。 * 吃完饭。孟成悦回到别墅,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谢执洲也提前退了房,见到她,他似笑非笑:“你——” “舒服舒服舒服行了吧。”孟成悦快被他问崩溃了。 谢执洲:“?” 孟成悦憋红了脸:“你不是想问我跟你接吻舒不舒服吗?” 谢执洲微愣,随即低笑一声,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用眼神勾着她,突然弯唇:“不害臊。” 孟成悦最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太勾人心弦,惹得她心脏狂跳。 她舔了舔嘴唇,故作淡定:“你,原本想问什么。” 谢执洲拍拍身边空位。 孟成悦坐过去。 他问:“你就不觉得爷爷的态度奇怪?” 她早就发现了。 “你长大了,他不想再约束你?”孟成悦感觉这次见到谢爷爷,比以前都可爱和蔼。 谢执洲:“是你从小太怕他。” 这种破不开的阶层关系,确实给她带来很大影响。在孟成悦过去的认知里,她就是应该对谢家人毕恭毕敬,否则妈妈就会因为她而被解雇,失去工作。 所以她怕谢执洲,也怕谢爷爷。 现在,她有沈家撑腰,不需要惧怕任何人。她有公司,有存款,有数不尽的想攀附她的关系网。 再看谢爷爷时,他就单纯只是一位退休的老人。 其实谢老爷子的威严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在她面前卸下了而已。 谢执洲在老爷子面前的底气,是他用三年时间熬来的。 三年前见到孟成悦站在别人身边那一幕,对他而言是一记警钟。 当时他没有冲进去,是因为他忽然明白。 她该是站在太阳底下的。 而那时候的他,还没那本事。 正如那场没同任何人商量的求婚宴,其实就是他在用极为可笑又无力的方式,幼稚地向谢家长辈宣战。 年少轻狂,他输得一塌糊涂。 后来的这场战役,他完胜。 也因此,孟成悦可以见到和颜悦色的谢老爷子。 * 另一边。 谢老爷子说:“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做事滴水不漏。好在没有别的心眼,是个正直的孩子。” 程叔:“悦悦是个好姑娘,可惜之前家世差了点儿。”他着重了“之前”两个字。 “你不用提醒我。”老爷子说:“谢家跟沈家并没有过硬的交情,虽然在临城家大业大,但于我而言,他们再有钱也不如我北城的几个老伙计。我这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还在乎那些身外物做什么。同沈家联姻不是我首选。” 程叔附和道:“从情分上来讲,沈家怎能跟您在北城这几位老战友相提并论。但,您似乎还欠着沈家一个人情?” 说到这个老爷子就来气:“我要不是给那臭小子面子,能抛下这张老脸来求晚辈办事!?” 这个人情,是谢老爷子主动送上门来欠的。 为了让孟成悦明白谢家的态度。 程叔十分好奇,三年前老爷子究竟跟少爷有过什么约定,能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固执老头亲自出面,来这儿帮孙子追小姑娘。 * 从车库出来,谢执洲一直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脸上,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孟成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随意找了个话题:“中午听谢爷爷说,三年前你跟他定了个什么合约?” 谢执洲回神:“想知道?” 他这么问,一般不会有好事。 “说说看?” 果然,他眼神轻佻:“这事儿只告诉我女人。” 孟成悦被哽了下:“哦。” “还问么?”他瞥向她。 他的女人要跟他睡,孟成悦哪还敢:“先不。” 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暗语,谢执洲冷哼一声:“过几年我就老了。” 孟成悦不爱听这话,两人一样大,他老了,她不也老了吗? “二十几岁,不老。” “那就再过十年。十年后,我也是老男人。” 孟成悦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会突然想当老男人…… “叮”—— 电梯门敞开。 孟成悦买的这套是大平层,一梯一户。她没打算让谢执洲进去,因为家里实在是太乱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拉杆,站在电梯入户间不动,还顺手帮他摁了电梯。 送客意图很明显。 谢执洲轻啧:“孟成悦,你是渣女吗?” “?” “用完就扔。” 第31章 伴生 搂搂抱抱的抱。 帮她提了一路的箱子, 都到家门口了,连杯水都不给,确实说不过去。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很快。” 孟成悦进门, 一阵秋风扫落叶。 几分钟后。 她打开门, 呼吸还在喘:“进来吧。” 谢执洲停在门口没动。 “不进了吗。”她有点儿后悔了, 不该把没吃完的薯片扔垃圾桶里。 谢执洲:“你家没男士拖鞋?” 这房子是孟成悦参与项目后沈良崧给她买的,几个月前刚装修好, 毕业前她一直住在寝室,连沈琰礼都还没来过。 她摇头:“没。不用换,反正地板也没擦。” 谢执洲看上去心情不错:“行。”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的喜好, 帮他泡了一杯百香果茶。 他有个特别招人烦的癖好,喜欢去籽的百香果茶。百香果里全都是籽,每次她都要一颗颗挑出去, 谢执洲每次都悠哉悠哉坐旁边看她挑很久。 谢执洲看了眼沉底的百香果籽, 喝了一口:“酸。” 就知道他会挑剔。 孟成悦半个身子越过茶几, 伸手端起杯子:“帮你加蜂蜜。” 谢执洲正好也伸出手,掌心覆在她手背上。 孟成悦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水杯“啪”一声掉到桌上。 谢执洲顾着她的手:“烫着没有?” “没。”她抽回手。 无人关心的玻璃杯滚到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孟成悦:“……” 两人都没傻到去捡玻璃碎片,谢执洲去阳台找扫把,孟成悦默默去浴室拿拖把。 然后在一滩水前站定,非常默契地,一个扫玻璃碎片, 一个把地板上的水渍拖掉。 静谧的瞬间, 谢执洲开口:“你家密码多少。” 孟成悦抬起头:“干嘛。” 谢执洲把玻璃碎片打包扎起来:“洗手间在哪?” “这边。”孟成悦把他带到盥洗室,“这个是洗手液。” “我以后会常来。”谢执洲接上刚才的话题:“报复你。” “好的。” 经过这几次接触,孟成悦已经不怕他报复了。 也就是搂搂抱抱的抱。 他就是想看她脸红害臊, 借此泄愤。他以前就没少做这种事,经常在她面前卖弄好身材。幸好在外面他吝啬,遮的严严实实,否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少女。 她大方告知:“密码是妈妈把我从福利院接回家的日子,就是之前的生日。电梯跟门禁卡用手机复制就行,要吗?” 谢执洲关掉水龙头。 “真给?” “嗯。”孟成悦点头,压着小心思,语气平淡:“你会在这儿留宿吗?我家里还有客房。” 谢执洲:“?” 谢执洲倾身:“不怕我碰你?” 两人的距离倏然被拉近,孟成悦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个子高,初中就已经长到一米八,每次跟她说话,他都会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像在逗小孩子。现在和她说话时,他也习惯倾身侧目。 她抬眼,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喉结上余留的齿痕。 男生的喉结本来就性感,暖光灯倾照在他身上,那道暧昧痕迹让他的容貌看上去变得妖冶。 配上那双漂亮上挑的眼睛,没表情的时候,还真有点儿像个冷欲吸血鬼王子。 孟成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视线往下挪了挪,锁骨痣上也被她咬了一圈牙印。 “……”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她也不敢扯开他衣服看。 不知不觉,她的脸泛起了浅浅红晕:“我也,碰了你。” 谢执洲突然扬起嘴角:“你还挺公平。” 孟成悦被他的笑容撩到了,说话不过脑:“嗯,毕竟曾经是天秤座。” “……” * 下楼之前,孟成悦让谢执洲帮她把垃圾顺便带下去扔了。 谢大少爷姿态傲慢:“我是垃圾工?” “我懒得换鞋。”从别墅回来后,孟成悦使唤起他莫名的自然。 “而且,杯子是你打翻的。”她表情一本正经:“我一百五买的樱花杯。” 谢执洲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 几秒后,孟成悦收到一笔两百元的转账。 谢执洲:“赔你。剩下五十帮我买双拖鞋。” 孟成悦点了收款:“行。” * 早会结束后,谢执洲勾勾手指。 安昸上前:“老板。” 谢执洲:“一月二十五是什么星座?” 安昸秒答:“水瓶座。”孟小姐的生日星座血型都不知道,那他这个总助就可以不用干了。 “特征是什么?” “情感丰富,追求自由,理智。” 谢执洲赞赏道:“运营总监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谢谢老板。”趁着老板心情好,安昸提出请假半天:“我有个朋友住院了,就在人民医院。” 谢执洲难得大发慈悲关心了句:“得的什么病?让周秘书准备份礼物带过去。” 一年没休过假的安昸差点感动到落泪。 一五一十告知情况:“高中那会儿他追一姑娘,那姑娘说喜欢成熟大叔型把他拒绝了。过了十几年他成大叔了,那姑娘又说喜欢年轻小鲜肉,给他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把车开河里去,撞骨折了。” 谢执洲面若冰霜。 安昸觉得不妙:“老板?” 谢执洲:“礼不用送了,晦气。” 倒是提醒了他。 年轻的身躯不好么,学什么老男人。 * 散会后,沈琰礼叫住孟成悦:“餐厅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今后你想换人不用跟我打招呼。” 孟成悦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喝多了,那天视频跟你说的话,哥你别放心上。” 沈琰礼:“是我考虑不周。” 总裁办有妈妈的眼线,沈琰礼想避开他们,于是宁可错杀,解雇了好几名高管。其实孟成悦早就发现他的小动作。他想从沈家分离出去,已经注册了好几家公司。 她心里清楚,豪门兄弟姐妹不可能和谐相处,就像谢执洲和他那几个堂哥堂姐,从小明争暗斗。 她以为一家人摊开了说就可以避免,事实证明,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只能慢慢来了。 “哥,听谢执洲说,你来看过我。” “嗯。”沈琰礼问:“他在追你?” “没。”孟成悦摇头:“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孟成悦答不上来。 大概是,从谢执洲保护她尊严开始。 小时候她想弹钢琴,妈妈说太贵先不买,谢执洲知道后就去跟谢爷爷说他要学钢琴,谢爷爷第二天就买了一架送到家里。 班里有女生被欺负,裤子上流了好多血,那天警车把学校围了起来。谢执洲问她怕不怕,她说了一句,要是她会武功就好了。 没过几天,谢执洲就拉着她去拜了一位很厉害的师父。 她被宋美涵她们嘲笑土包子,不会打扮,谢执洲就给她买了一柜子新衣服,每一套都是限量款。 初三那天下午,那个试图猥亵她的男人,被谢执洲打得浑身是血。 谢爷爷问他为什么打人。 怕她被迁怒送走,少年像只小刺猬,恶狠狠道:“看他不顺眼,想弄死他。不行吗?” 他被送去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心,在里面待了一个月。出来那天,少年笑容张扬:“孟成悦,小爷帅不帅?” 当时他脏兮兮的,头发长得更像小刺猬了。 她心想,丑死了。 可她当时紧紧拽着他的校服袖子,一直没有松开。 也许就是那个下午,不该有的念头,就在她心里某个小角落萌了芽。 * 兄妹俩已经很久没聚,孟成悦去了沈琰礼的餐厅吃饭。 “哥,你好像很喜欢美食。” “嗯,小时候吃不上。好心人送来的东西都被里面那些人拿走了。” “没人能管他们吗?”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应该说,没人能管我们。” 谁都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自身都难保,谁又能顾得上其他人。 孟成悦在福利院的时候年龄还小,沈琰礼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吃过苦挨过打,什么样的魔鬼他都见过。 “悦悦,人心难测,不要轻信任何人。” “那你呢?我能相信你吗。” 沈琰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我也一样。” 他对她,心思并不单纯,甚至早已经规划好怎么利用她。 但凡她对他不这么慈悲,他都可以毫不留情下狠手。 可她为什么偏要站在他这边? 孟成悦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哥,我必须信任你。” 沈琰礼沉默几秒,给她夹菜:“新进了批茶,带回去尝尝。” “好。” “温泉馆做的怎么样了?” “还比较顺利,月底过去验收。” 这个项目是三年前沈琰礼签下来的,虽然早就交到孟成悦手里,但他对细节还比较熟悉。 “这项目做完,是留在北城还是回临城?” 孟成悦:“我想留下。就是,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同意。等收尾再和他们商量吧。” 沈琰礼说:“母亲希望你回临城发展,那边的项目我已经没接触了。你如果拒绝,她可能会不高兴。” 沈家的核心盈利项目全都在临城,北城除了馨蜜湖,就只有几间沈琰礼后来收购的子公司,虽然这两年也在盈利,但跟临城那边比起来,一个零头都赶不上。 兄妹两现在的状况就是,一个想留在北城没法留,一个想回临城回不去。 * 吃完饭,孟成悦径直回了公司。 “悦悦!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呢。”孟欣施撑着办公桌凹了个造型:“看,姐美不美!” 孟欣施比孟成悦大三岁,五官秀气,二十五岁的妙龄,但因为她粗野豪爽,力气又大,总给人一种大姐大的错觉。平时都是低马尾配围裙,突然换上包臀裙,黑长直做成大波浪,妆容让人眼前一亮。 小颖憋着笑:“施姐怕发型变了,一直在这儿站着呢。” 孟欣施叉腰:“小姐姐你怎么回事儿?为美付出点代价不是应该的吗,不许同情我!” 见到话唠的堂姐,孟成悦突然想到了什么:“姐,你最近不是失业了吗?” 孟欣施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我说妹子,你能不能说点儿好的?我那叫失业吗?我那叫破产!” 因为不做外卖,位置又偏,还不会搞宣传编噱头,她的大排档倒闭了。 孟成悦:“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牵起堂姐:“去办公室说。” “唉唉唉慢点儿慢点儿我高跟鞋呢!” 进了办公室,孟欣施脱掉高跟鞋:“太难了,八百多块钱啊,就这一根命根子。”说着,她看了看孟成悦脚上低跟:“也未必就是要高才好看哈,我瞧着你这双就不错。” “家里有新的,不过我脚比你小一码,你喜欢,我让她们送几双过来。” “服务这么好,还送货上门,很贵吧?不要不要,你穿着好看,我穿上未必。” “不贵,比我小时候你给我买的沙滩鞋便宜。” “真的?那行,给我整一双。”孟欣施站起来,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这衣服太紧了,勒得我喘不上气。” “姐,这是晚礼服。” “又暴露了我的无知。”孟欣施撩开碍事儿的头发,打开包包:“这给你,我妈非让我拿来,迷信死了。” “这什么?” “姻缘御守,招桃花的。你一个,我一个。” “……” “我妈说很灵的,不会招烂桃花。她爬了三个小时山呢,拿着吧。” “好。” “对了,你刚要对我说什么?” 孟成悦:“你不是最爱美食吗?我给你推荐个人,说不定他对你的特色菜感兴趣。” “谁啊?” “我哥。” “那笑面虎沈琰礼?”孟欣施疯狂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看到他就着急,太闷了!跟他一块我得被憋死!” “要是他能帮你实现梦想呢?” “我的梦想是把餐厅开到全国各地,太遥远了。” “他正在做的是农家乐项目,不正是你擅长的吗?食材的把控城里人想学都学不会,你天生经验丰富,又有实力,失败是失败在位置不好,不会推广营销。我哥不会烧菜,但他精通推广经营,你们合作一定能成功。” 孟成悦已经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既能让堂姐圆梦,又能帮沈琰礼回到临城。 当初妈妈说的是北城的店没人打理,所以找了专业经理人管理临城的主营业务。如果有人帮忙打理,这个人还是她最亲的堂姐,妈妈就找不到借口了。 孟欣施一脸尴尬:“悦悦,我都开倒闭了三家店,你……还愿意信任我啊?” “老家有年轻人吗?”孟成悦笑道:“你在门口张贴六十岁以上老人吃饭不收钱,那么开店,能赚钱就怪了。” “……我那不是看着他们可怜么。” “姐,你烧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真的,比五星级酒店的都要好吃。”这是实话。孟成悦小时候最期待的就帮堂姐试菜。 从山顶洞里的叫花鸡,到河边小溪的烧烤。 那些食材全都是姐姐从家里偷出去的,没少挨伯母打。 “只要你坚持半年,就能拿到一部分股份。有了话语权,你就能去分店当老板自己做。姐,你再好好想想?” 孟欣施掰手指算了一会儿。 “话少点儿就少点呗,我又不跟他搞对象。” “那说好了。” “一言为定!” * 接下来的半个月,孟成悦心情很好。 BaN 因为堂姐在店里做的很开心,每天都打电话跟她尖叫食材和厨房有多高档,客人又来了多少,谁的口味咸淡之类的。本来就是个自来熟,才半个月,就加上了一堆北城吃货的微信。 已经有网红因为老板娘的热情,在网上推荐这间分店,很多网友专程前往打卡,好评如潮。 见到网上的评论,小颖叹为观止:“施姐居然会做国宴,我滴个乖乖,开水白菜居然是用鸡汤做的,这么多道工序啊,我还以为是真开水呢。还有这个红楼梦菜品,直播烧菜的播放量1.2亿了!” “悦悦你看这条评论,高手在民间,还有官微转发施姐做菜的视频呢。” 有团队推广,再加上有真本事,这个流量很正常。火起来容易,保持热度才算成功。 孟成悦问:“小颖,温泉馆试营甲方定的几号?” “明天。”小颖这次长记性了:“我已经提前预定好了房间。” 而且这次她跟安昸仔细沟通过,给两位小老板定的是两隔壁,连阳台都是共用的那种! 孟成悦:“嗯,那你明天休息,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的!” 孟成悦看了眼日历。 明天,7月25号。 正好是谢执洲的生日。 第32章 伴生 “谢执洲,你来我房间。”…… 汤池试营时间是谢执洲那边定的。 他把时间定在明天, 应该是打算顺便跟朋友过去聚聚。 到时大家都会送他礼物,她要是没准备,大少爷脾气上来一定会摆脸色给她看。 孟成悦不是一个浪漫有仪式感的人, 节假日没概念不说经常连自己生日都忘记。 她叫住小颖:“朋友过生日, 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小颖问:“男的还是女的?” 孟成悦:“男的。” 小颖心想老板今年刚毕的业, 她的朋友, 应该是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如果是普通朋友,送电竞设备或者高达乐高吧, 一般男生都喜欢打游戏拼模型。” 孟成悦:“如果是,不普通的朋友呢?” 小颖想了想:“他抽烟吗?可以送定制打火机。” 谢执洲叛逆期抽过烟,后来嫌她咳嗽烦人戒了。 “不抽。” “那就钱包, 或者衣服鞋子吧。” 谢执洲的衣服占了四个衣帽间,正装两间,休闲装两间。鞋子就更多了, 比网上晒鞋的收集癖还多, 别墅的四面墙柜摆满了酷酷的鞋子。 “你去忙吧, 我再想想。” 小颖点点头:“好的。” “对了小颖。”孟成悦盖上笔电:“问你个私人问题。” 小颖仔细听着:“嗯,你问。” “我有一个朋友。”孟成悦看似平静:“就,她想追回曾经拒绝过的男生。” 小颖恍然:“就是过生日这个男生对吧?” 孟成悦点头:“嗯。”她稍微打了下码:“上学的时候他们互相就有好感,可是朋友家里很穷,情况非常糟糕,她感觉门不当户不对,就压抑着感情。” “后来, 家里情况好点儿了, 朋友妈妈给她介绍了个对象,男生知道后发了大脾气。朋友当时也不知道男生喜欢她,就说了一些劝退的话, 还挺伤人的。” 在小颖的认知里,孟成悦一直都是白富美大小姐,所以丝毫没怀疑她这位朋友的身份。 她问:“男生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吗?” 孟成悦:“知道的。” 小颖:“这个男生家里很有钱吗?” 孟成悦:“特别有钱。” 小颖分析道:“听你描述,你朋友家当时情况非常糟糕,男生既然知道,也没嫌弃她,说明是真的喜欢。那么问题来了,你朋友为什么要拒绝一个有钱男生的追求,而选择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呢?” 孟成悦:“因为她家那些糟糕的事情,用钱解决不了。” 小颖逻辑通畅了,点点头,问出关键信息:“那个男生现在有女朋友吗?” 孟成悦不确定道:“没吧。不过,他们才刚见没几次。” “分开那么多年,这都陌生了啊。”小颖莫名感觉这剧情有点儿熟悉。 怎么那么像谢少爷和她老板? 不过老板和谢少爷重逢不到一个月就和好了,都一块过夜恩恩爱爱了,跟她朋友的情况还是不一样。这效率,也难怪她没法给朋友意见。 小颖说:“人都会变,也不是人人都跟小谢总一样深情。” “……” 孟成悦差点破功。 小颖:“你朋友确定那男生还喜欢她吗?” 孟成悦摇头:“不确定。不过,他们接吻了。” 小颖:“谁主动的?” “我——”孟成悦拨了拨耳边碎发:“朋友,她最近比较主动。” 小颖摇头:“那就更不能确保他单身了。特别是年轻富二代,气质都是豪车跟人民币堆出来的,造型一做丑不到哪里去,好看还有钱谁不喜欢啊?身边诱惑那么大,女朋友是没有,但暧昧对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孟成悦:“他身边,应该没有暧昧的女生。” “你朋友怎么能知道没有,男的想出轨,去幼儿园接孩子那点时间都能出。已婚优质偶像都能瞒着粉丝偷情数年,那么多人不也没盯住吗?悦悦,你朋友也太单纯了。” “……” “女孩子主动男的哪会拒绝啊,如果只是接个吻不好说,毕竟曾经被你朋友伤过自尊。没准儿你朋友自作多情了,人家就是不甘心,单纯想报复她解气。” “……” 莫名躺枪。 “我估计啊,她是看你跟小谢总和好了,以为世上所有男的都那么深情专一,自己欺骗自己。”小颖好心劝道:“女孩子要学会有所保留,特别是回头草,没准吃下去就被毒死了。” 孟成悦:“……” 小颖:“都是安昸告诉我的,他妇女之友,假不了。” 孟成悦问:“你们最近常联系吗。” “就你跟小谢总和好之后,他就对我特热情,估计想提前讨好你这个老板娘。” “……” “悦悦,你赶紧让你朋友问问清楚,那男生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当心被小三。” 孟成悦:“嗯,我让她去问问。” * 第二天下午,孟成悦开车去了馨蜜湖。 这片别墅庄园已经成为北城公认的新晋富人区,能来这儿上班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有个必备技能:认脸。 有钱人车多,记车牌是其次,记住人脸就行。 孟成悦上次来过,被工作人员称作“最低调的白富美”。 山下执行守卫的坐岗保安一眼认出她,直接开闸放行:“孟总下午好。” 孟成悦没有发动车子:“红外线识别,指纹识别系统禁用了?” 保安站姿笔直:“我认得您!” “万一我是整容脸呢?”孟成悦问:“或者我有个双胞胎姐妹,你们就这么放她上去?” 住这里的都是顶级富豪,随便拉一个都是身家十几亿,为了傍大款整容溜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保安被问傻眼了几秒:“对不起孟总,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他抬手:“请您进行指纹验证。” “好。”孟成悦扭头看了眼开过去的车辆:“那个小孩为什么没进行人脸识别?” 保安:“孟总,您的意思是,孩子也要验证?” 孟成悦:“不是验证,是识别。不要以为富人的孩子就不会丢,要更加小心。” “好的,我会跟其他同事沟通。” “嗯。” 车窗升上去,拐弯上了山。 保安擦了把汗。他从业以来一直被夸谨慎,还因此得罪过不少刁钻的业主,没想到遇上个比他更严格的老板。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超跑停下。 保安:“谢少爷下午好。” 谢执洲转过脸进行人脸识别,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闸门。 保安递上指纹识别。 谢执洲掀起眼皮,语气不耐:“知道是我还验呢?” “我们孟总要求的,还请您配合一下。” 谢大少爷当即变脸,笑道:“配合,当然配合。” * 孟成悦打电话给小颖交代了安全隐患。 别墅庄园对外宣传以与世隔绝的美景为主,但是对内安全绝对是第一位。 小颖已经想象到周一例会有多少人要夹起尾巴了。 孟成悦花三个小时记录完了汤池的小缺陷进行优化。公司找的是专业价高的团队承建,外观审美确实很不错,问题比她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我传给你的图你做成PPT周一例会用。” “好的。” “不要关机,晚点可能还会有汤池客房问题。今晚加个班,周六周末你双休。” “好的!” * 孟成悦爬了一个下午的楼梯。 回到房间,在汤池里泡了一会儿就舒服得睡着了。 每一间温泉房里都有AI提示。 “温泉虽好,不宜久泡。”听见温柔的女声,孟成悦睁开眼睛。 这个声音是孟成悦自己录的。当时小颖说修音老师会帮她修,没想到修完这么温柔…… 隔壁房间“砰”一声响,像是打翻了凳子。 “孟成悦你喊什么!” “……” 孟成悦这时才发现谢执洲住隔壁。 她披上浴袍,推开小木门,转头看向右边的房间:“不是我喊的。” 谢执洲裹着浴袍走出来,俊面微红,应该是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那不是没穿裤子么。” 谢执洲往她这边看了眼,可能是觉得挺养眼,又看了一眼。 她的乌发散在肩上,脸颊被温泉水熏得红扑扑,露在浴袍外的皮肤白皙无暇,小腿还缠着一缕没有散去的烟雾。 谢执洲靠在栏杆上,正大光明欣赏美人出浴。 回想起他刚才慌张的语气,孟成悦问:“你怕什么。”她的声音有那么吓人吗。 还是说,他房间里有女人——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下一秒,孟成悦感觉心都凉了。 谢执洲扬起下巴,点了点喉结:“怕被你劫色。” 温泉房外有片竹林,为了不影响客人体验,灯光幽暗。月色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邪气滋生,目光带着重量。 被他盯着,孟成悦有种什么也没穿的感觉。 谢执洲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那晚她缠着他,后来被他推倒,他不可能只碰不看。 虽然知道她身上没什么是他没见过的。但被他在外面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还是觉得羞耻。 她转身:“谢执洲,你来我房间。” 谢执洲:“?” 隔壁木门拉上,几秒后,又被拉开。 孟成悦:“我去你那边也行。” 谢执洲眯起眼睛:“这么主动啊?” 孟成悦:“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没叫朋友一起来。” 她这是在试探他房间里有没有别人? 谢执洲:“你来。”他的语气带点挑衅意味。 孟成悦心想,来就来。 五分钟后,谢执洲听见敲门声。 他低头扯开浴袍,手一挥,转身打开门。 孟成悦抬眼:“你——” 年轻劲瘦的身躯呈现在视野。 视觉冲击太大,她来不及做出反应,完全遵从内心。 孟成悦盯着谢执洲的窄腰。 私底下的谢执洲和三年前变化不大,但肌块分明的线条却比三年前更有看头。 她止不住做了个吞咽动作,忘了收回视线。 谢执洲表情高冷,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不进来?” 孟成悦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他脸上。 “你刚不是还……”捂得严严实实的吗!? “那是在外面,屋里热。”他勾了勾嘴角,眉眼中那股子邪气冒出来,是她熟悉的谢执洲。 他身材实在是太好了。 孟成悦忍不住又垂下眼:“是我的疏忽,没让人准备室内的衣服。” 懒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衣服就算了,你一直盯着我几个意思?” 孟成悦目不转睛:“衡量你的尺寸。” 谢执洲:“?” 她反应过来:“我是说,衣服。” 结果,越描越黑。 第33章 伴生 情侣游戏 汤池工作人员送来了干净的衣服。 谢执洲扔在一边, 捡起地毯上的卫衣套上。 孟成悦看不见他的好身材了。 他没避着她,当她面套上长裤,稍作整理, 转过身来:“找我有事儿?” “嗯。”孟成悦伸手:“给你。” 谢执洲: “这什么?” “生日礼物。”她说:“生日快乐。” 谢执洲接过去翻看, 抬眸:“姻缘?” 孟成悦点头:“姻缘御守。我伯母爬山几个小时求来的。听说戴着这个, 月老会帮忙安排姻缘。” 谢执洲欣然收下, 问:“你的呢?” 孟成悦:“就一个,我用不上。” 闻言, 谢执洲塞回给她:“我也用不上,你拿着。” 孟成悦:“你为什么用不上?” “因为——”谢执洲看着她:“我心里有人了。” 对上他的目光,孟成悦心跳剧烈:“哦。” 谢执洲勾了勾嘴角:“你脸红什么。”他的眼神饱含深意, 像是在试探什么:“以为我心里还惦记着你?” “……” 她只是下意识对号入座了一下。 “没。”孟成悦不承认。 谢执洲冷了脸,轻哼一声,伸手:“还回来。” 孟成悦递给他。 他冷笑:“我没姻缘, 你也别想有。” “……” 谢执洲屈指轻弹那只姻缘符, 视线却落在她脸上:“我还需要这玩意儿安排老婆吗?” 她就知道这人挑剔, 还好她准备了两份礼物。 孟成悦伸手:“那你还我。” 谢执洲眉梢微扬:“不还。” “洲哥,你在跟谁说话呢?”陈铭幻光着膀子走过来。 见到站在谢执洲屋里的孟成悦,吓得跳起来:“我靠!”他飞快窜进对门:“穿衣服都穿衣服!悦悦跟洲哥睡一屋!” 孟成悦:“……” 其他人:??? 五分钟后。 大院里那帮男生全部穿戴整齐走出来,见到孟成悦,笑容暧昧:“牛逼啊谢执洲,这才一个多月吧?” “悦悦,几年不见, 变漂亮了。” “啧, 小美妞,难怪有人念念不忘。” “晚上好啊小美人。” 孟成悦正想说话,被谢执洲一把扯到身后:“看什么看, 滚。” “得,哥儿几个,咱们滚。” “还有半小时,谢执洲你搞快点儿啊!” 一帮人极不正经:“也别搞太快,累着悦悦。” “……” 等人都下楼,谢执洲才打开门:“回去换衣服。” 孟成悦: “换衣服干嘛?” 谢执洲看了眼她身上的浴袍:“想穿成这样出去?” “去哪?” * 谢执洲在汤池办了场生日宴,那帮公子哥都是来为他庆生的。 生日宴的主题叫——失而复得。 富二代们玩得很开,找了不少漂亮姑娘一块,露天汤池里美人扎堆,养眼无比。 谢执洲望了眼孟成悦,一脚踹在陈铭幻屁股上:“你搞我?” 陈铭幻没站稳,被一脚踹进汤池,扑腾起水花:“我靠,关我什么事,是老张那孙子叫来的!” 张少扯开左右两边的美女,无辜道:“没错啊,失而复得么不是?左边那是我前女友,右边那是我前前女友,那边是我前前前女友。失去了前女友,得到了一个闺蜜团,没错儿啊。” 陈铭幻骂道:“你特么对得起你语文老师吗?” 旁边的美女不满道:“干嘛这么说张少,我们是和平分手,现在还是好朋友。” “就是啊,分手时张少给了我一套别墅一辆跑车。他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对不起语文老师呢?” “对呀对呀,张少的妈妈给了我六百万让我离开他。是我不懂事,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不怨他。” “没错,张少还帮我男朋友开了间公司,对我两可好了。”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赞美张少爷:“他是个好人。” 孟成悦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她笑了,谢执洲才缓和脸色,视线定在她脸上。 这群女生年龄都不大,很爱玩,但也明白,谁都能撩,谢执洲不行。曾经有不信邪的漂亮妹子去钓他,结果被当众羞辱,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自此以后大家也都知道,谢少爷的白月光是他那小跟班。 过去的三年里,孟成悦这个名字在北城圈是个传奇。 女孩们都是第一次见孟成悦。是挺漂亮的,但漂亮的女生那么多,不也都被谢执洲拒绝了。 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好奇。 孟成悦和谢执洲共用一个汤池,离人群比较远。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她转头看向身边人。 谢执洲的脸很养眼,有时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们看他也正常。 但她心里开始打鼓,有点儿不确定谢执洲说的,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了。 他家世显赫,长得又特别好看,那三年在国外一定有很多女生追他。 “她们都在看你。”孟成悦试探道。 谢执洲头都没抬:“看你。”堆积了一天的审批文件,待会儿有活动腾不出时间,这会儿一有空他就用手机浏览。 “谢执洲,你有交过女朋友吗?”她终于问出口。 谢执洲:“你说呢。” “没吧。”听说他很忙,用两年时间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如果是她,根本腾不出精力去谈恋爱。 “后悔了?”说这话的时候,谢执洲抬起了头。 他指的是拒绝他那件事。 孟成悦:“有一点儿。” 她语气太冷静,像是为了给他面子,配合他随口一说。 谢执洲低头继续看文件:“后悔了就来追我,说不定,我一个冲动就答应了呢。” 这意思是他单身! 虽然早猜到是这样,但在得到他亲口确认时,孟成悦内心仍是一阵狂喜。 “哦。”她抑制着上扬的嘴角,抬起头,见到对面一群朝她望过来的眼睛,她戳了戳谢执洲的手臂:“那个女生在看你。” 她的手腕被扣住,腰间一紧,被猝不及防提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谢执洲腿上。 谢执洲将她圈在臂弯,继续看邮件:“这样她们就不会看我了。” 孟成悦的脸红了个透。 两人都没有下水,一直坐在汤池的阶梯边,她没换泳装,怕掉下去,缓缓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谢执洲没动,专注于回复邮件。孟成悦试探地将下巴轻轻放在他宽肩上。 谢执洲原本只是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但当她突然安静下来,他的心思却没办法放在工作上了。 女孩身上的甜香混着发香,轻易就能破坏他的理智。 她醉酒那晚的场景跃入脑海,掌中的玲珑饱满触感何等温软。一切都记忆犹新,让他朝思暮想。 他摁灭了手机。 “坐挺舒服?”谢执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孟成悦心想是挺舒服的。 谢执洲声音微沉:“起来。” 她不动。谁把她抱上来的,谁自己抱下去。 谢执洲的大手覆在她脑后,指尖往下,扣住她的后颈,孟成悦被迫扬起脸。 谢执洲盯着她,眼神不明。 这么多人,她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 谢执洲看了她一会儿,掐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抬了一下。 孟成悦惊呼:“你干嘛。” 谢执洲的脸色很不好:“孟成悦,我是个正常男人。” 她仍是茫然:“我知道。” 谢执洲望她的眼神炽烈:“你动来动去,我会有生理反应。” “?”孟成悦下意识低头。 下巴被抬起,谢执洲阻止了她观摩的想法。 他面无表情:“要看回房间再看。” 孟成悦想狡辩:“我没——” “洲哥,悦悦,过来玩啊!”汤池对面一群人吆喝:“快来赢钱,一次十万,薅羊毛了!” 为了在前女友们面前表现自己大方,张少爷出钱暖场子,做小游戏,完成的每人十万。隔壁汤池的客人也围过来参加,很是热闹。 有一对小情侣已经拿到了奖金,站在旁边围观喝彩。 “悦悦,你跟洲哥一块上啊!”陈铭幻把一颗彩色小球扔过来。 谢执洲接住,侧头问她:“玩儿么?” 孟成悦还在因刚才的事羞耻:“不玩。” “玩啊干嘛不玩,要不是规则只能情侣参加我都玩了!”陈铭幻大声喊:“裁判看着啊,我家悦悦要玩儿了!” “是情侣吗?”主持人走过来,不知道是没认出谢执洲还是故意的,强调道:“只有情侣才能玩喔。” “是是是,保真!”陈铭幻吹了个口哨,一群人跟着喝彩。 “洲哥加油!” “悦悦上了他!” “……” 主持人:“让我们来看看,这对情侣能不能完成任务!” 游戏规则是必须两个人配合,把一颗橘子大小的棉花糖顶到嘴边咬住。 初始点在两人的心口。 不等当事人发言,周围的人已经按头,把棉花糖放到两人身体之间。 孟成悦属于是骑虎难下。为了不输得太难看,她虚虚环住谢执洲的腰,低头瞄准那颗棉花糖。 这不像水果,可以随便碾压乱滚,稍一用力,软乎乎的棉花糖就被挤扁了,还有可能会黏在衣服上。刚才有好几对情侣就是这样失败的。 孟成悦穿的是衬衣,纽扣很容易把棉花糖戳破,谢执洲的的卫衣倒是光滑,但这玩意儿太软了,需要两个人非常有默契。 谢执洲:“你别动,我来。” 孟成悦贴着他,没乱动。 谢执洲收紧手臂:“你高点儿。” 孟成悦踮起脚尖配合他。 谢执洲往下深蹲,使了巧劲儿,一下就把棉花糖推到了她领口。 他低眸:“能咬住吗?” 孟成悦歪起脑袋试了试:“不行,还差一点儿。” 谢执洲说:“抱紧我。” 她照做。 下一秒,她被举了起来。 谢执洲的身量摆在那里,她撑着他的肩膀,两人正好平视。 他手掌宽厚,把她托得很稳,孟成悦不担心会摔。 她往前挺了挺。 谢执洲默契地侧头,咬住了她领口的棉花糖。 “哇哇哇!!”周围人群哇哇叫:“这就是男友力吗!?太帅了吧我羡慕了!!” 主持人上前检查,非常严格道:“还有一小块黏在女生扣子上哦,张公子,您说算不算?” 张少吹了个口哨:“吃掉就算!” 其他人起哄:“吃掉!吃掉!” 孟成悦有点儿害羞,小声对谢执洲说:“我吃不到,要不算了。” 谢执洲还托着她,看上去毫不费力,“我来。”他气息平稳,把她往上提了提,手臂将她半个身子固定,低头咬住了她的纽扣。 他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钻进来,气息焚烧着她最脆弱的一片皮肤。 这感觉就像被扔进沸水锅里煮过一顿,孟成悦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吃了。”她转头提醒主持人。 “恭喜!挑战成功!” 第34章 伴生 他的生日愿望 喧嚣吞噬着原本静谧的夜, 时间被强制变慢。 孟成悦扶着男人宽厚的肩膀,忘了做出反应。 周围的起哄欢呼声被消了音。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只能感觉到被谢执洲高高举起,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 修长的手指牢牢扣在她腰间。 分明是必须依赖他才能稳住身体的姿势, 孟成悦却没有一丝一毫依附他的感觉。 她成了万众瞩目的公主, 被骑士虔诚守护。 孟成悦低头,对上男人情潮涌动的眼睛。谢执洲的眼睛很亮, 一如表面平静的澄澈海面,拨开云雾,是无止境的漩涡, 能在顷刻间将她卷入。 她的心脏蓦地一颤。 “亲一个!亲一个!”周围掌声整齐,也不知道他们喊了多久。 孟成悦猝然回神。 “衣服脏了。”谢执洲并不理会周围的起哄声,“回去换。带换洗衣服了吗?没有我带了。” “带了。”说话间, 她被轻轻放到地上。 怕她重心不稳, 谢执洲没有马上松开她的手腕。他侧了侧身, 挡住了她因为湿润而变得有些透光的衣领。 张少直呼牛逼:“这默契,不愧是三岁就盖一床被子的。” 陈铭幻:“他两这配合能把你赢得裤衩都没得穿,你还敢让他们上不?” “怕什么?”张少勾住左右两边美人的肩:“今儿我洲哥是寿星,杀了我给他助兴都行!” 一群人嬉闹笑骂,游戏扔在继续。 孟成悦却再也看不到别人了。她的世界被谢执洲刚才那个眼神勾得变缓,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这一刻她眼里只看得见他。 她的手腕还被他拉着。 谢执洲的目光在人群, 嘴角微扬, 侧脸清隽俊逸。 孟成悦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指尖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触感微凉。下一秒, 她的手指像是被烫着,迅速缩回来。 接着是一阵无尽的心虚。 察觉到她的动作,谢执洲转头问:“冷?” 孟成悦窘迫道:“有一点儿。” “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就好。”孟成悦怕扫了大家的兴,“你再和他们玩会儿。” 谢执洲笑了一下,拉着她往回走:“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 “唉谢执洲,你不玩儿了啊?” “你们玩。”谢执洲说,“今晚所有开销记我账上。” “哇哦!”底下一阵欢呼,“谢少爷,生日快乐啊!” 谢执洲看向孟成悦:“快乐。” 两人一走,汤池里一群女孩立刻八卦开了。 “我靠这是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谢执洲牵女生的手。” “我也没见他笑过,说实话我以前有点儿怕他,整天冷着个脸。” “你认识他时间短不知道,以前更狠,打架不要命,只有孟成悦管得住,他亲爹都拿他没辙。” “之前不是说他为了家里找的伴读放弃家产吗?怎么又喜欢上了沈家大小姐?”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猪吗你?沈家大小姐就是他那伴读!” …… * 休闲区有电影院,时间还早,孟成悦打算去体验一下。 “九点半电影开场,去不去?”谢执洲的声音在阳台响起。 孟成悦正准备订票,拉开门,走到阳台:“有部美剧评价不错,你看吗?” 谢执洲换了身衣服,深色上衣被风吹得鼓起,他背靠栏杆,劲瘦腰腹在风与暖光下无处藏匿。 身材是怎么保持得这么好的。 孟成悦收回视线,不敢多看他。 “行。”谢执洲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我订座了。” 电影院就在旁边,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孟成悦这次原本就不是来度假的,一刻也闲不住。等电影开场的空闲时间,她顺便检查了一下房间配套设施。 小颖帮她定的是情侣套房,但她发现床头没有准备计生用品。 她一个电话,经理火速赶来:“孟总,您来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孟成悦客气地点了下头:“陈经理?” “是,您还记得我。” 孟成悦没再说客套话:“情侣房是提供给夫妻情侣使用的房间,必须提供安全套。” “啊。”陈经理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您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准备。” “还有。”孟成悦指指冲身室挂壁:“浴袍,浴巾,防滑毛巾需要用中英双语贴好标签,消毒后需要主管签字。如果有客人投诉卫生问题,主管一次警告,第二次开除处理。” 小姑娘说话声音温温柔柔,也没什么架子,但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她对工作的严谨用心。 陈经理对这位小老板萧然起敬:“好的孟总。” “安全套的品牌您去谈,尺寸必须齐全。还有,一次性卫生用具必须达到医用标准。” “明白明白。” 陈经理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把避孕套送过来了。 “品牌暂时还没确定,不过我问过小谢总了,他说这个尺寸可以。” 孟成悦:“……”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电影开场后,孟成悦才发现是情侣座。 影院光线昏暗,是恰到好处的暧昧氛围,没什么可挑剔的。 美剧的精髓就在节奏快,台词没说几句男女主就滚到了一起。 孟成悦刚认完女主的脸,男主居然又和另一个美女滚到沙发上。 “……” 她转头,谢执洲也正好在看她。 她默默移开视线,不经意看到旁边一对小情侣亲得难分难舍。 孟成悦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转过脑袋,再次对上谢执洲的眼睛。 “……” 他似乎不满她看电影不专心,捉住她的小手指,轻轻捏了下。 这一下,像是触动了她的什么开关。孟成悦的心思再也没办法集中在电影上了。 * 电影散场,还没到十二点。 孟成悦从包里拿出准备的第二份生日礼物。 “送你。”她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是她亲手制作的杯子。 图案上的梨花是她亲笔画上去的,因为颜色太淡,烧了好几只才成功。杯盖上那两朵小梨花她捏了一个多小时。 谢执洲看了一会儿:“你弄的?” 孟成悦不太想承认:“不是。” 谢执洲低笑:“市面上买不到这么丑的。” 孟成悦噎了一下,伸手:“……那你还我。” 谢执洲举起杯子,孟成悦跳起来也没够着,他笑起来痞坏:“不还。” 像是怕她再要回去,他招手叫来服务生:“送我房间。” “好的谢少爷。” 孟成悦声音闷闷的:“不是嫌弃吗。” “不嫌弃。”谢执洲敛眸,突然正色道:“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他不正经的时候,孟成悦恼得牙痒痒。他突然正经,她又心乱如麻。 回去的路上有小桥流水。 静谧的小径,淅淅沥沥的清脆叮咚声敲动心浪,孟成悦的心情无法平静。 她看向溪流,弯月被囚在潺潺溪水中,却甘愿随波光而动。这份纵容,像极了爱情。 孟成悦第三次抬起头看身边男人。 第四次,谢执洲侧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想说什么?”他问。 她只是忍不住想看他。 感觉他今晚特别好看。 “那个……”孟成悦胡乱找话题:“钱,给了吗?” 谢执洲微愣,随即,他漂亮的眉眼舒展开:“财迷。” “我就随便问问,你举我那么久,也挺累的。” “给了,一会儿转你。” “哦。”孟成悦觉得糟糕极了。 他会把她当成抠门儿拜金的人吧,玩个游戏还追问奖金,是有多小气! “当年爷爷收回所有预备给我的股权。”谢执洲轻描淡写道:“那时候我心想,没钱也没事儿。”他看向她,漂亮的眼睛染上笑意:“现在想想,幸好。” 孟成悦不知道这些事:“什么时候?” 谢执洲:“你跟我冷战,我冲动之下向你求婚那次。” 孟成悦呼吸停了几秒。 “也不算冲动。”谢执洲长睫微垂,神色看上去比平时严肃许多,但他语气很平淡:“我想了一整夜,准备了好几天。” 孟成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下意识逃避想起那个事,以为这样就会让愧疚感减少一些。 但这么久过去了,自责感一点也没减少,反而每一次想到她目送少年狼狈转身那一刻,心脏都还是会抽着疼。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歉意。 她可以不接受他的示爱,但她没有权利否定他的真心。 那时候她一句“只是习惯”,否定了少年一腔热忱,也违背了自己的心。 “谢执洲。”孟成悦停下。 谢执洲转身回望她。 孟成悦对上他的目光:“你能不能……”她的声音被弱化在溪流声中:“别再报复我了。” 谢执洲眸光微动,薄唇轻抿,看不出情绪:“不能。” 孟成悦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她仓皇往前走出几步,掩饰着慌张:“没关系,我——”话没说完,她被身后的男人扯了回去。 谢执洲托住她的后脑勺,拇指压在她嘴唇上,他瞳仁剔亮,细碎光芒中隐约有她的脸。 下一秒,他低头,吻在了他的拇指上。 溪流声戛然静止。 孟成悦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嘴唇上。 她的下巴被抬起,隔着拇指和他亲吻。 谢执洲抬起头看她,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见她没反应,他一点一点挪开拇指,再次低头。 这一次,孟成悦感觉到了他温软的嘴唇。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吮舐,像在品尝山珍美味。 过了很久,抽离的意识回笼,耳边终于有了溪流声。 孟成悦睁开眼睛,睫毛覆上了一层湿意。 谢执洲用力将她扯进怀抱:“不许哭。”他语气肯定:“我没弄疼你。” 他一定很紧张,否则声音不会发颤。 孟成悦想碰碰他的脸,他突然控住她的手:“你别再哭了。”谢执洲似是做出了妥协:“不是在报复你。” 在她茫然的目光中,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非要给刚才那个吻找个理由,就当是帮我实现生日愿望。” 第35章 伴生 “孟成悦,你喜欢我一次。行不行…… 孟成悦隐约记得去别墅试睡那天, 她误把鸡尾酒当饮料喝了,半醉半醒间,谢执洲问她之前为什么要哭。 她好像说的是, 他弄疼她舌头了。 今晚他停在齿关之外, 丝毫没有逾越。少有的克制, 让这个不带任何欲念的吻被赋予生理之外的情感。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让她心动。 谢执洲性子野, 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 绝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他是一匹桀骜野马,此刻却变成温驯良驹,任她牵引。 他手心很暖, 手指紧扣住她的,温热的触感引到指尖,顺着脉搏涌上心头, 暖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孟成悦被他少有的小心翼翼惊醒, 纷乱的思绪也在这瞬间清明。 那些错综复杂的死结自行松散, 所有的迷题都有了头绪。她急需一个缓冲空间来捋清。 她挣开他的手,转身跑走。 跑出几步,她顿住脚,回头:“我不是躲着你。” 她抬手碰了碰嘴唇:“谢执洲,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她挣开他的那一下,谢执洲只觉得心也跟着空了。 他面容紧绷:“问。” 她遥遥望过来,眉眼染上娇羞:“你就回答, 是, 或者不是。” 谢执洲:“嗯。”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孟成悦:“你是因为被我拒绝过,所以故意表现出对我没意思。是吗?” 谢执洲倏然抬头,表情错愕。 他双眸灼灼, 定定地将她望着,没有回答。 孟成悦望着男人瘦高的身影,开始紧张:“你,要弃权吗。” 谢执洲仍是静静凝望着她。 就在孟成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谢执洲:“如果我说是。”他眼神认真:“孟成悦,你喜欢我一次。行不行?” 孟成悦呼吸一顿。 这一瞬间,她的思维变得迟钝。 缓慢到,把他这句话理解完都要耗费很长时间。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推移,谢执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如果她敢拒绝,他就把她绑回家,锁着她一辈子。 可她喜欢自由,他锁得住人,锁得住心么。 他手握成拳,唇线紧抿,突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儿,孟成悦嘴角漾起浅笑:“行。” 谢执洲身体里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孟成悦站在竹影婆娑的小斜坡上,周身被夜雾笼罩,像误入凡间的仙女,笑起来美得不可思议。 谢执洲看呆。 他嘴角微弯,眉目中的阴霾散去。 她一本正经的跟他商量:“小时候我总追着你跑,这次换你追我,行吗?” “行啊。”谢执洲语气轻松,克制着内心狂喜:“想让我怎么追你?” 竹林发出沙沙声响,林中女孩脸上的笑容越发娇俏,下一秒,她转身就跑。 谢执洲:“?” 他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孟成悦,你给我站住!” * 凌晨3点。 安昸接到一通电话,要求他三分钟内给出答案。 问题是:一个女孩非要跑在你前面是什么意思。 他是谢氏集团总部办公室的总助,敢逼他回答这种问题的自然不会有别人。 他的老板为情所困,准备拉着他一块熬夜猝死。 “还有一分钟。” 安昸已经迅速多开查阅完百度知乎豆瓣抖音微博。 “我知道了老板,她想让您追她。” 谢执洲:“这用你说?” “还有一层意思是,您别追太急,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激动的心情。” 谢执洲微愣:“她为什么激动?” “老板您长得这么英俊帅气,年轻多金,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孟小姐一定也是非常爱慕您。”为了睡觉,安昸拼了。 谢执洲心情愉快:“是么。” “老板,我已经打探过了,过去几年孟小姐身边没别的男人,连个备胎都没有。唯一能跟她能说上话的异性就只有她哥,您可以绝对放心。” 谢执洲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沈琰礼。 孟成悦从小就迟钝,反应慢,学东西总是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赶上进度。她爱较真,总是一本正经,偶尔异常聪明,大多时候笨笨的。智商不稳定,情商又低,没少被欺负。 沈琰礼失去双腿是她亲生母亲造成,孟成悦对他心有愧疚。就冲着这份愧意,只要沈琰礼想,能把她骗得倾家荡产。 “以合作的名义,查一下寻悦近两年的流水账。” 安昸:“寻悦不是孟小姐的公司吗?” 谢执洲:“别让她知道是我的意思。” * 第二天。 阳光透过竹林照进小木屋,光影折在地板上,点亮了整间卧室。 孟成悦昨晚没关窗,这会儿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她掀起被子遮住脸,想再睡一会儿。 “孟成悦,你也有赖床的时候呢?” 窗外的侃笑声把她的瞌睡虫全吓跑掉。 孟成悦抬手挡在额上,眯了下眼睛,看清了坐在窗台上的谢执洲。 “你干嘛。”她声音嗡嗡的,显然是没睡醒,沾染了起床气。 可能是从小到大他闯入她房间的次数太多,孟成悦对谢执洲没有防备心。 如果他出现在她床上,她可能才会惊讶一下。她放松了警惕,准备继续睡。 “都十一点了,猪么你?这么能睡。”谢执洲又恢复了桀骜不羁,霸道地把她摇醒:“起来跑,我要追你。” 孟成悦天快亮才睡着。她不想起,翻了个身,捂住脑袋继续睡。 被窝里伸进来一直大手,一把将她捞起:“快点儿,下午我要出差去外地。” 把人抱起来后,谢执洲才注意到她的睡裙已经卷到腰窝,两团软绵贴在他手臂上,他动作一顿。 孟成悦没意识到,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声音懒得没有力气:“你要去哪儿?” 谢执洲眸色暗沉:“也可以不去。” “那你别闹,我好困。”孟成悦扯过被子,又想往被窝钻。 她转身,削瘦白皙的后背暴露在他视野。挺翘的臀线,纤细的身段,一览无遗。 “你这穿的什么东西,遮哪儿了?”背后响起谢执洲低哑的嗓音。 “裙子啊。”孟成悦说完,才发现她的裙摆已经麻花一样,全部被卷到上半身。 她双手用力拉,打算抱住被子遮身体。 结果,把谢执洲扯到了床上。 “……” “……” 孟成悦原以为会被他折腾,但他只是抱了抱她,就用被子把她裹好。 “别撩我,没定力。” 谢执洲以前做什么都肆无忌惮,自从那次在酒店她情绪失控大哭一场,之后他也变得克制起来。 孟成悦性格太冷静,以前他变着法子想把她弄哭,她永远面无表情看着他,他气死了。 那次见她委屈痛哭,他又心疼。 谢执洲看着身下姑娘,忍住了那股子邪念。他捏了下她的脸,低声:“楼下等你。” “好。” * 吃完午饭,谢执洲送孟成悦回家,顺道回谢家大院。 算起来,她已经有一年没来了。 注意到谢执洲挂在车上的蝴蝶结发带,孟成悦觉得眼熟,有点儿像她喝醉那天弄丢那条。 “我的?” 谢执洲靠边停车:“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女人?” “万一是前女友的。”她暗搓搓试探。 谢执洲睨着她:“嗯,初恋情人。” 孟成悦心一凉:“哦。” 脑袋被他轻敲一下:“胡思乱想什么?你的。”谢执洲往后靠了靠,微压着眉:“人也是你的。纯处男,要吗?” “!” 孟成悦捂住耳朵:“你,别说话了。” 她手忙脚乱下了车。 进了院子,孟成悦:“去年梨树开花了。” 谢执洲侧头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嗯。” “你回来过吗?”她随意找话题。 “没,忙。”他转头看向梨树:“爷爷让锯掉,我没让。” 小时候孟成悦住在乡下,她家门口有颗梨树,开起花来雪白一片。她从小就喜欢看梨花,不仅是因为好看,还因为对家和儿时的美好回忆。 上小学时谢执洲喜欢去她家看大伯种地,看大伯母种花。他说他家只有冰冷的大房子,一点生机都没有。后来他也喜欢上了梨花。 见到孟成悦和谢执洲一块儿回来,林姨高兴得合不拢嘴:“悦悦回来啦?” 三年前那个早上,林姨看到谢执洲红着眼回来,就知道两孩子闹掰了。 谢执洲在孟成悦房间待了好几个晚上,出国之前还特地交代她不要乱动悦悦房间的东西。 林姨心想,就算一辈子不动,悦悦八成也不会再回来住了。毕竟都跟人订了婚,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越是要避嫌。 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两人又走到了一起。 “今晚在家吃饭吗?”林姨问。 “不用的林姨,我们搬完东西就走。” 大院要修缮,谢执洲把他母亲留下那些小玩意儿搬到孟成悦那存放。 东西不算多,一车就装完了。 孟成悦这套房子够大,空间绰绰有余。 归置好东西,谢执洲卷起袖子去洗手。 孟成悦站到他旁边,望着镜子里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问:“大院修缮要一两个月吧?这段时间你住哪。” 谢执洲的手臂越过她的脑袋拿了盒纸,低头擦拭手指,他语调不怎么正经:“想让我跟你住?” 孟成悦:“我的意思是——” “想睡我?”谢执洲神情轻佻散漫,用眼神勾着她:“这姑娘谁家的,可真不害臊。” “……” 这个人真是!! 孟成悦转身,被谢执洲一把捞回去,他弯腰,微凉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的。 “问你个事儿。” 两人近在咫尺,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孟成悦觉得脸热。 她故作平静:“嗯。” 谢执洲:“追到之前,能亲么?” 第36章 伴生 买个吻 安昸等在楼下。 见老板下来, 立刻拉开车门,也不敢催促,只说:“飞机还有一小时起飞。” “不急。” 谢执洲要飞一趟临城。名为考察, 实则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 是当年沈琰礼所在那家孤儿院的院长。 孤儿院之前接到过谢执洲的一笔高额捐赠, 见到英气逼人的年轻人, 老院长有些意外:“谢先生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善意,属实难得。” “院长客气了, 应该的。” 听他提起沈琰礼,院长说:“小礼是个好孩子,这些年, 他没少帮助弟弟妹妹。” 谢执洲留在孤儿院吃了晚饭。 这里的孩子大多认识沈琰礼,和他讲了不少关于沈琰礼的事。 有几个年龄太大无人领养的孩子,被沈琰礼一路资助上了大学。 第二天回到北城, 谢执洲去了沈琰礼的餐厅。 餐厅生意很好, 还没到饭点, 门口已经坐满了等位的人。 “谢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谢执洲眼角抽了抽。这一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逛青楼。 面前的女人穿黑色女士西装,身材高挑,盘发,五官有些眼熟:“哪位?” “我啊!悦悦她姐!”孟欣施觉得这位大少爷是真脸盲,见过好几回了,眼睛里只看得见她妹:“您是来吃饭的吧?得等会儿哈, 现在是真没位置。” 谢执洲:“姐?” 孟欣施受宠若惊, 摆手道:“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老施就行!” 安昸:“老师,沈总在么?” 孟欣施这才注意到谢执洲身边还有个跟班:“你干啥的?” 安昸:“我是老板的助理, 我叫安昸。老师,沈总在吗?” 孟欣施反应过来:“哦你们找礼仔啊,他不在,他去公司开会了,六点左右才会回来。” 谢执洲:“礼、仔?” “啊。”孟欣施解开口罩:“小礼子,礼仔嘛。走吧我带你们去家里等。” “……” “……” 沈琰礼的住处离餐厅不远,几分钟就到。 孟欣施帮他们泡了茶,她熟门熟路,像这儿的主人一样招呼他们坐,又打开冰箱抱了颗西瓜切出来,之后又端出一堆糖果。 “别客气,随便吃。” 安昸瞅着走进厨房的女人,压低声音:“老板,她跟沈琰礼在处对象么?” 谢执洲:“你问我?” 安昸:“她不是孟小姐的姐姐么,我以为您知道。” “谢少爷,这两年真是太感谢您了。”孟欣施从厨房探出身子,手上摘着菜:“要不是你带着我弟,那小子都不知道混成什么样了。今晚您可一定得留下来吃顿饭。我已经下米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谢执洲:“……” 安昸:“老板,这好像是她家。我们会不会走错了? ” 谢执洲看了眼客厅里的名贵茶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没错。”这茶几万一饼。 有人按门铃。 安昸起身,还没迈开脚,身边飞奔过去一个女人。 “……” 孟欣施打开门:“礼仔回来啦。” 沈琰礼:“别叫我礼仔。” “叫你小礼子你又说不好听,咋这么不可爱!就一称呼,别这么介意,不行我喊你哥哥也行,我妹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沈琰礼捏了捏眉心骨:“你开心就好。” “哦对了。”孟欣施从保镖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推着他进门:“谢少爷来看你了。” “……”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哥哥回来了?” 沈琰礼被呛住。 谢执洲上前,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哥哥当心身子。” 沈琰礼支着拐杖,慢慢走到沙发旁:“谢少爷,有事?” 谢执洲在他旁边坐下,给他斟茶,也不假客套了:“听说你手段狠戾,没想到会对孩子们那么好。”他把茶杯递给他:“你还挺善良。” 沈琰礼接过茶杯,看着汤色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谢执洲:“我帮你重回临城,你我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求和?”沈琰礼没喝,把茶杯放回茶几:“谢少爷没必要在意我的看法,我在沈家说不上话。” “说不说得上,全凭你想不想。”谢执洲说:“这些年,沈家所有大客户都是看你面子合作,职业经理人之所以能做下去,是因为你这座大山还在。倘若你卖掉股份离开沈家,这些客户自然不用再给谁面子。” 沈琰礼抬眸:“你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谢执洲笑:“不够明显么?” 沈琰礼:“你在追悦悦。” 谢执洲:“你是劲敌,我不想树敌太多。” 沈琰礼:“查过我的账了?”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谢执洲也不否认:“所以我们现在关系和谐。” 沈琰礼:“你我并非同道中人。” “也算性情中人。”谢执洲说,“看上我的人,你眼光不错。” 沈琰礼:“我教悦悦是因为她努力,不想看她绕太多弯路。” “难道不是因为她和你一样,过去十几年寄人篱下,动了恻隐之心。” 沈琰礼似笑非笑:“怎么,没有自信,过来试探敌情?” 谢执洲能屈能伸:“哥哥这话说的。” 沈琰礼:“怕悦悦因为愧疚跟我暧昧不清?那你大可以放心。” “哥哥的意思是答应了?”谢执洲把茶杯塞回他手里:“以茶代酒,干了。” 沈琰礼没喝:“水温不对。”他起身,保镖立刻上前搀扶,沈琰礼把茶壶里的茶倒掉,重新泡了一壶。 孟欣施趴在门框上,咬住两只拳头痛心疾首。她太蠢了,又泡废一壶茶! 沈琰礼转头看向她。 她干笑一声:“忘了,你再教教我,这次保证学会!” 沈琰礼泡茶,孟欣施蹲在旁边用小本本记笔记。 等他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她起身:“我抱你吧。”说着就要上手。 “别动。”沈琰礼脸色僵了僵:“我能走。” 孟欣施放下袖子,冲谢执洲笑笑:“人多,他不好意思,之前我抱他都——” “咳!”沈琰礼被呛到。 “怎么了这是?”孟欣施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帮他顺着气儿:“礼仔,你是不是感冒了?” 沈琰礼示意不用:“你去忙吧。” “那我去做饭了啊。”孟欣施把小本本放好,系上围裙进厨房。 见此情景,谢执洲心想,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将沈琰礼从情敌名单划掉。 孟欣施是孟成悦请来照顾沈琰礼的。结果她一来,就辞退了他的护工和保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还有时间兼顾餐厅。 孟欣施没别的想法,以前她太穷了,从没想过月薪能高达五万这么多。而且沈琰礼这人好伺候,除了不爱说话有点自闭之外,一点怪癖没有。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她一点儿没觉得累。 饭桌上,谢执洲和沈琰礼谈成了协议。 继馨蜜湖后,两人的第二次合作达成。 合约签订好以后,谢执洲举杯:“只要你真心,我们就是永远的合作伙伴。但你要有别的想法,我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沈琰礼纠正:“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谢执洲同他碰了碰杯。 沈琰礼:“你让我很意外。” 谢执洲:“我也很意外。”他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忍不住替她铲平一切荆棘,就为看她笑。 孟欣施看了看谢执洲,又看了看沈琰礼。这俩打的全是哑谜,她愣是一句没听懂。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给妹妹发信息:【生意人讲话都这么诡异的吗?】 孟成悦:【什么?】 孟欣施:【不说合作愉快,要说两败俱伤。】 孟成悦:【……】 孟欣施:【你意外,我也意外,然后就妥了? 】 孟成悦:“……” 【谁?】 【谢少爷跟你哥。在家谈生意呢,没说几句就签了合同,然后就碰杯说什么两败俱伤你意外我意外。】 “……”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今天回来了,原来他说的应酬是和沈琰礼。 她打字问:【你跟我哥处的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她让堂姐去照顾沈琰礼,是因为堂姐话唠,性格又好,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点,早日走出阴影。 孟欣施:【没有,我们相处很融洽,就是他不让我守夜,非要自己上厕所。】 “……” 【唉悦悦,你说他是不是害羞啊?要不我就跟他说我是个变性人,这样他会不会没那么羞涩?】 孟成悦差点笑出声。 【是我没跟你说清楚。】 【我哥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他只是不适应假肢。】 孟欣施:【哦不用抱他上厕所啊?那我岂不是闹了笑话?】 孟成悦:【你抱了他很多次吗?】 【就抱过两次,他很生气!我以为是害羞还哄他来着。】 【怪不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你说他不会把我当变态了吧?】 【妈呀他会不会炒我鱿鱼?我得跟他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孟成悦笑回:【解释什么?】 【解释不是想吃他豆腐啊!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我一心只想搞钱买房,怎么可能沉迷男色!】 …… * 晚上8点。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员工都已经下班,孟成悦独自留下处理一点收尾工作。 馨蜜湖已经开售,妈妈也在催她回临城。 想到接下来的去留问题,她有些犯难。之前谢执洲没回来,她在哪都一样,所以轻易就答应了爸妈回临城去工作。 爸妈期盼了那么久,如果她突然反悔,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个事儿。 听见叩门声,她以为是小颖:“不是下班了吗,你怎么又……”见到谢执洲,她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来投奔你。”谢执洲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手指在鼠标上点了点:“保存了。”他关机,捉住她的手:“下班。” 孟成悦故意不起来:“不是不睡我家。” 谢执洲拉她起来,神色傲慢:“抛弃尊严,不行么。” 孟成悦抿嘴笑:“要交房租。” “没钱。”谢执洲轻哼一声:“肉偿,要么?” 孟成悦看了看他的窄腰:“……真的吗。” 谢执洲眯起眼:“孟成悦,你腰控?” 孟成悦:“不是吧。” 她只喜欢看他的。 不过她至今没见过比谢执洲的腰更好看的男人。要么太壮硕,要么过于瘦弱。连女生们脸红尖叫那几位男偶像都没他的好看。 谢执洲牵着她往外走:“回家让你看。” “……” * 回到家,孟成悦拿出新买的男士拖鞋:“这个是你的。”她换了鞋:“牙刷和毛巾就在放纸巾的壁柜里,你自己拿。” “嗯。”谢执洲穿上新拖鞋,很合适。 “我先洗澡,我要洗头。”孟成悦抱着睡衣走出来,突然想起:“你带衣服了吗?” 谢执洲从沈琰礼家出来就直接去接她,什么也没带:“没。” 孟成悦:“总不能,穿我的吧。” 谢执洲拿起手机:“我让人送来。” “行。”孟成悦走出几步,回头说:“你也可以用我的浴巾,洗干净的。” 谢执洲掀起眼皮:“想占我便宜?” 孟成悦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送来太晚,你就先将就一下。” 谢执洲摁灭手机:“很晚。” 孟成悦:“什么?” 谢执洲:“明早才送来。” “……” 他一通电话,谁敢不送。是他没叫人送吧。 孟成悦没揭穿他,反正她也不吃亏。 “嗯。”她表情平静:“那你先看会儿电视,书房的电脑没有密码,两台你都可以用。” “行。” * 见到孟成悦洗完澡出来的那一刻,谢执洲后悔了。 他不该来这儿过夜。 虽然她刻意穿了身保守睡衣,但她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吸引力。 谢执洲的目光追随着她,自制力在一点一点崩塌。 孟成悦吹完头发,从柜子里抱出干净的棉被。谢执洲喜欢裸睡,对床单被子很挑剔,她挑了前几天刚洗过那套。 铺好床,她转身:“谢执——”谢执洲就站在她身后,她结结实实撞上了他。 谢执洲用力搂过她,抬高她的下巴,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覆下来。 “…唔?” 孟成悦还保持着刚才转身的动作,脚一软,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唇齿勾缠太猛烈,牵动脉络,电流般蔓延到全身,连带手指都跟着发抖。 陌生的感觉让她茫然,孟成悦下意识想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谢执洲强势地把她的手腕摁到头顶,低头咬住她的唇。 她忘了反抗,呼吸被他尽数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离开她的唇,气息微促:“没忍住。” 孟成悦被奇妙的滋味包围,感觉浑身无力。 她心想可能是缺氧了。 谢执洲抱她坐起来,把她的衣领整理好,接着从裤兜掏出张卡。 孟成悦喘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见到他递过来的卡,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见她表情郁闷,谢执洲低笑一声:“你帮爷爷垫付的装修费,忘了?” 孟成悦羞窘:“哦。”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几秒:“以为我接吻付钱?”他像是突然受到了启发:“能买吗?一分钟一万,行不?” 孟成悦盯着他性感的薄唇,咽了咽口水:“行。” 谢执洲:“?” 第37章 伴生 好翘 回到房间, 孟成悦耳朵还烫得厉害,思维有点儿发散。 她刚才没忍住,答应了谢执洲的提议。 “……” 这不是坐实了她贪财吗。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窗外霓光闪烁, 整个夜都似是被沾染上暧昧。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解释一下, 她不是真的贪那一分钟一万, 她只是想—— 孟成悦愣住。 不是贪财,那就是好色。 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开始强行酝酿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执洲抱太久,她感觉被窝里都是他的味道。 特别是她的嘴唇。 孟成悦坐起来,打开手机前置当镜子。 她的嘴唇又红又肿, 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谢执洲刚才真的好像一只疯狗。 “……” 孟成悦心虚地看了眼次卧方向。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谢执洲:【你在骂我?】 “……” 孟成悦:【你怎么知道?】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她手忙脚乱点了撤回。 谢执洲:【我看到了。】 “……” 几秒后,聊天框弹出一笔五万元的转账。 谢执洲:【先买五分钟, 明早起来记得找我兑现。】 孟成悦点完收款, 突然想到他刚才那疯劲儿。 就差一点, 谢执洲就把持不住把她剥光了。 她默默给他转过去四万。 谢执洲:【?】 孟成悦:【先卖一分钟。】 她想了想,嘴唇太疼了,一分钟都太久。于是,她又转过去五千。 谢执洲甩过来一个问号:【30秒?】 谢执洲:【孟成悦,你能不能行?】 孟成悦如实回答:【不太行。】 过了几秒。 谢执洲:【我弄疼你了?】 孟成悦回忆刚才全身颤抖的场景,有点害怕:【我肺活量不太行。】 她又转过去五千。 【先不卖了。】 谢执洲:【???】 * 第二天早上。 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几排行李箱。 孟成悦看着入户间一屋子的大箱子:“这些都是吗?” “是的孟小姐。” 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一口一口推进来排好, “这一排是休闲装, 这一排是西装,这两箱是鞋。这是皮鞋,这是休闲鞋。” 说完, 他抱进来一口大箱子:“这是领带袖扣,以及谢总的贴身衣物。” 谢大少爷养尊处优挑剔讲究惯了,孟成悦见惯不怪:“谢谢,辛苦了。” 她数了数,总共十三口箱子。 他这个暂住,看着像是要来定居。 孟成悦把装内裤那只箱子翻出来。 倒不是习惯了伺候大少爷,她是担心不帮他拿进去,一会儿他就这么光着出来。 今天是工作日,她拿了衬衫西裤,走到次卧门口:“谢执洲,你醒了吗?” 里面没声音。 孟成悦煮了早餐,锅快沸了,她没多想,拧开门把:“我进来了。” 推门进去的一瞬间,谢执洲正好过来开门。 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姑娘,谢执洲怔了怔,猛地转身。 孟成悦定在原地。 男人背肌结实挺拔,弧线完美,极度养眼。 孟成悦目光向下,心想,好翘。 下一秒,她整个人裂开—— 啊啊啊啊!!! 他干嘛不用浴巾!! “还看么?”谢执洲转过头来,手上多了条浴巾。加上他的表情和动作,潜台词像是在问“你还看吗?不看我围上了”。 “锅开了。”孟成悦故作镇定地走到床边,丢下衣服,转身跑出去。跑了几步,她回头,捂住眼睛,帮他把门带上。 听见房间里的低笑声,她满面通红。 * 谢执洲搬进来的第八天,孟成悦的衣帽间快成男士专场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东西太多心里过意不去,谢执洲叫人来加了衣橱,找了钟点工定时收拾衣服。 家里东西虽然多了,却并不杂乱,被他挑三挑四一改造,反而变得温馨了起来。 这段时间,孟成悦专心工作,谢执洲热爱持家。 他每天会接送她上下班,其余时间,他一整天都窝在家里。 虽然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但孟成悦并没有因此松懈。谢执洲有天赋,不像她,从小到大都要很努力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他整天待在家里,三五天才去一次公司,应酬也很少,但孟成悦知道他的实力。谢执洲属于那种要么不应酬,应酬吃三年的甲方。 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夸张,孟成悦从小长在谢家,最是清楚谢家的生意和人脉。谢家家教严,子孙都低调,除了影视娱乐,其他所有产业都涉足,广为人知那几家科技公司背后的大股东就是谢氏。 谢执洲手头还有两家海外分公司,盈利巨大,他的办公时间其实有时差,旁人看不见而已。 所以即便他整天在家躺着,也是在赚钱的。孟成悦不敢掉以轻心,怕一个不留神就又被他甩出十万八千里。 * 转眼到了中秋节。 孟成悦接到谢老爷子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回祖宅吃饭。 老爷子这么问,是为了见孙子。 谢家所有人都知道,谢执洲现在跟块橡皮糖一样黏着孟成悦,上哪儿都跟着。她不去,谢执洲肯定也不会去。 可惜孟成悦并没有领会到老爷子的意思,婉拒了。 古卿岚一早的飞机飞北城,孟成悦要陪妈妈过节。 谢老爷子也没生气,生怕把她得罪了见不着孙子:“那行,你多陪陪你母亲。对了,你把你账号告诉程叔一声,上回帮表婆婆垫付的装修费,我叫人打给你。” “啊,少爷已经给我了。” “执洲给你了吗?这小子,生怕你吃亏。那行,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我。” “嗯,爷爷中秋节快乐。我爸让人送了些临城特产,下午能到,您看看喜不喜欢。” “你父亲有心了。” “您照应我们这么多年,应该的。” 挂完电话,孟成悦被身后的男人扯过去:“一分钟。” 不等她说话,谢执洲把她往上一提,抬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唇瓣贴了上来。 孟成悦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迎合。 她难得这么配合,谢执洲没忍住:“续一分钟。” 每次沾上她,他的理智都在崩塌。 宛如一场天雷勾动地火,他如痴如狂,差点又把人按进沙发里弄哭。 孟成悦察觉到他带有侵略性的动作,抵着他的宽肩:“两分钟,到了。” 谢执洲又在她唇瓣上啄了下才放开她。 他找到手机。 “转过去了,查收。”他像个冷酷无情的买主,亲完她,付了钱转身就走。 孟成悦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我妈妈有点儿社恐,见到陌生人会不安。”她喘着气调整呼吸:“就两天,等她走了,我就去酒店接你。” 谢执洲用拇指蹭了下嘴角,明显意犹未尽。 他哂笑一声,语气傲慢:“不用你接,我自己会回来。” 孟成悦舔了舔嘴唇,送他到门口。 见他绷着脸,她歪起脑袋,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执洲扬起下巴,看上去很有骨气:“没名没分,凭什么生气。” 孟成悦抱住他的腰,主动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少爷,你乖。” 这招很受用,谢执洲点点嘴唇:“往这儿亲。” 孟成悦:“那你低点儿。” 他面无表情地弯下腰,乌黑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忽略掉他眼里的攻击性,这是一张俊逸无害的脸。 他没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特别高冷。 因为刚才那个吻,他眼睛里还残留着余热,又冷又欲,看着很有征服欲。 孟成悦看得有点儿挪不开眼,环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碰了碰。 谢执洲托起她的后脑勺,报复似地咬了下她的嘴唇。 孟成悦怕他又发情:“快走,我爸妈到小区门口了。” 谢执洲冷哼一声:“渣女。 ” 被孟成悦无情地推进了电梯。 * 路过绿化带,谢执洲见到了对面的沈良崧夫妇。 他见过古卿岚的照片,第一次见真人。孟成悦跟她母亲的确很像。 不过孟成悦气质偏冷,她母亲更温婉柔弱。 古卿岚生在高门大户,家祖上是明清大官,祖父下海经商,十七岁她就留学世界顶级学府,是临城赫赫有名的美人。同为富家子的沈良崧苦追她多年才抱得美人归。 谢执洲停住脚,突然转身。他低头,单手插兜,一只手回复信息,慢腾腾从二人身边经过。 “谢少爷?”错身而过的瞬间,沈良崧认出了谢执洲。 谢执洲转身,看清对方的脸,似是很意外:“沈叔叔?” “真是巧。”沈良崧转头对妻子说:“阿岚,这位就是谢少爷,多亏他照顾,悦悦才有机会上大学。” 古卿岚见到英俊不凡的大男孩,有些意外。 她以为谢家少爷是个纨绔,没想到生得这样俊美温和。 谢执洲看向古卿岚:“这位是,沈太太?” 古卿岚往丈夫身后躲了躲,问:“你也住在这里吗?” 她几乎不会开口同陌生人说话,沈良崧高兴道:“阿岚,谢少爷人很好,当初是他亲自送悦悦去的机场。” 古卿岚眼中的警惕减轻:“你肯送悦悦回家?” 谢执洲微愣,随即明白了古卿岚对他的敌意出自哪里。 他笑道:“前阵子我去临城考察,很喜欢那边的风俗,正考虑过去发展,到时还希望沈叔叔能帮忙引荐引荐。” 古卿岚露出笑容:“你要去临城开公司啊?” 谢执洲点头:“嗯。已经注册好公司,正在找新的写字楼。” “这么巧?我家有几栋楼,你有需要可以跟我老公说。”古卿岚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谢执洲黑眸亮了亮:“那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沈良崧说:“是啊,谢少爷不用客气,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家琰礼初来乍到,也多亏了您照应,帮你是应该的。” “行,到时联系。”谢执洲温和有礼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谢少爷。”沈良崧叫住他:“我带了些临城特产给悦悦,您要是不嫌弃,到家一块儿吃个便饭?” “这……”谢执洲看向古卿岚:“方便么。” 古卿岚想到他要去临城开公司,说不定能替她劝劝女儿:“你照顾悦悦那么多年,我们都还没请你吃过饭呢。” 沈良崧有些意外地看着妻子,转头笑道:“我爱人很少主动邀请谁,谢少爷,您可千万赏脸。” 谢执洲弯唇:“恭敬不如从命。” * 孟成悦打开门。 见到跟父母一起出现在门口的谢执洲,表情错愕:“爸爸,妈妈,谢……少爷,你们怎么在一块?” 谢执洲双手插兜,下颚微扬,表情拽上天,一脸“小爷我又回来了”的嚣张样。 第38章 伴生 你俩那个了!? 母女见面, 古卿岚激动地抱住女儿:“宝贝妈妈好想你。” 孟成悦拍了拍母亲的背,不经意抬眼,正好看到谢执洲的口型:宝贝。 “……” “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古卿岚摸了摸女儿的脸, 满眼心疼:“怎么瘦了, 平时没好好吃饭吗?妈妈给你带了烧鹅, 你爸爸守着烤箱让他们现做的, 还新鲜。” 孟成悦:“谢谢妈妈。” 参观完家里的摆设和装修,古卿岚满意道:“你爸爸还算用心, 这房子弄得不错。面积也不算小,不过比起我们家还是挤了一点。” 北城寸土寸金的位置,四百平米的大房子被妈妈嫌弃的不行。 如果让她看到她以前的房间, 可能又要心疼,孟成悦没打算带她去孟家。 不过她更庆幸妈妈没去衣帽间。 “你们好好聊,我去做饭。” “老公辛苦啦。” 沈良崧这些年照顾妻子, 厨艺精进。 “沈叔叔, 我帮你。”谢执洲在边上给他打下手。 “好啊。”沈良崧没拒绝, “那你帮我摘青菜。” “行。” 孟成悦坐在客厅陪妈妈说话,时不时往厨房方向望一眼。 大少爷长这么大连锅都没碰过,居然做的像模像样,连妈妈都夸赞他居家好男人。 谁敢相信,打架不要命的叛逆小霸王会安安静静站厨房里摘菜。 孟成悦心想,如果是以前的谢执洲,往他身上安个“居家好男人”标签, 可能会惊呆一众人。 现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谢执洲其实也不算太野,可能是过去三年在异国他乡历练, 也或者是年龄渐长,让他慢慢收了心。 沈良崧何等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谢执洲的想法。 既然女儿对他有意,他也有情,这门亲事他自然是要撮合撮合的。 厨房里的两个男人心照不宣,互相打着配合。 客厅里。 古卿岚问:“宝贝,你想好什么时候回家了吗?” 孟成悦目光闪烁:“嗯。” 古卿岚高兴道:“妈妈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房子,你不喜欢住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住,是极简风格,你爸爸说你喜欢。要是不喜欢住楼房,别墅也是找的你们小姑娘喜欢的设计师。家里的帮佣也请好了,而且两套房子都离家近。” “妈妈问过哥哥了,你这个项目下个月就结束。你和养父母那边说好了吗?他们没意见吧?” 孟成悦:“没。” “那就好,他们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馨蜜湖那套房子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钱方面,她们有需要尽管开口,多少都行。” 孟成悦忙说:“不用的妈妈,您千万不要和他们提钱,我怕他们会多想。” 古卿岚脸色变了变:“不提,妈妈没提。反正琰礼在这边,他随时都能替你照看着他们。” “妈妈,我想……” “悦悦。”沈良崧从厨房里走出来,打断女儿:“你给哥哥打电话了吗?” “还没。”孟成悦没再说下去,“我打一个。” 孟成悦不想离开北城,沈良崧看在眼里。 毕竟是孩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换环境,她肯定是抗拒的。可惜妻子身体不好,北城这天气干冷雾霾重,不养人,不利于病人康复,否则他搬过来就是了。 南北差异不仅是天气,还有风俗文化,社交圈,工作环境等等因素。决定去一座陌生城市生活,也需要勇气。 沈良崧很感动,谢执洲能为女儿做到这一步。 刚才在楼下,谢执洲说要去临城发展,其实就是在暗示,他可以为了悦悦离开家乡。 沈良崧之所以叫住他,就是在表态,他对两人交往没有异议。 * 听见门铃声响。 孟成悦起身:“是哥和姐,我去开门。” “中秋快乐!”门还没完全打开,孟欣施的声音就先响起:“阿姨呢?让我看看我们绝美的阿姨!不对,我先换鞋,换鞋换鞋。” 孟成悦打开鞋柜:“红色是你的,蓝色是我哥的。” “欧克欧克。”孟欣施穿着鞋抬起头:“悦悦,你今天这身真好看,谢少爷给你搭的吧?”她竖起大拇指:“眼光真好。” 孟成悦:“……我自己搭的不好看吗。” “你怎么会不好看!?也好看啦,就是吧,瞧着冷了点儿。你年纪轻轻的穿那么老成干嘛?还是谢少爷搭的更有女人味儿,减龄!” 孟成悦:“真的?” “嗯呢!我最近学雕花,审美被狠狠拔高了。是吧礼仔?” 沈琰礼:“……” “我帮你换鞋,别动啊。”孟欣施拿起蓝色拖鞋,在轮椅边蹲下。 沈琰礼习惯了孟欣施的热情,没什么反应。 “唉?”孟欣施帮他脱掉皮鞋:“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袜子,是不喜欢那个颜色吗?” 沈琰礼:“……” “什么颜色?”孟成悦问。 “绿色啊,翠绿翠绿的。” “……” “绿色多可爱啊,又不是帽子,绿袜子没别的意思吧?你又没女朋友,就算戴绿帽子也没事儿,不怕。” 沈琰礼:“……” 孟成悦难得见到沈琰礼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我姐性格就这样,她没别的意思,哥你别多想。” 沈琰礼扶了扶额:“没多想。” 换好鞋,孟欣施推着沈琰礼进门。 古卿岚走出来:“琰礼,你来啦。” 沈琰礼点头:“母亲。” 古卿岚说:“给你带了最喜欢的烤乳鸽。” “谢谢母亲。” 古卿岚对沈琰礼心有愧疚,但多大的愧疚都比不上对自己女儿的偏爱。如果孟成悦没有出现,她最爱的人除了沈良崧,其次就是沈琰礼这个养子。 但亲生女儿回来后,她承认自己偏心的厉害。为了女儿,她可以命都不要。她认为这份偏爱是当妈的天性,并没有过多纠结,也没考虑过平等对待两个孩子。 见到原本高大英俊的养子只能依靠轮椅生活,她也痛心,也想尽一切办法的补偿。但并不代表养子就可以取代女儿的地位。 当初沈琰礼见到孟成悦,却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月才把照片拿回去给她看,古卿岚心里一直有根刺。她担心有朝一日沈琰礼会欺负她的女儿,夺走沈家的家产。 在巨额财产面前,亲兄妹也未必能和睦。 愧疚归愧疚,她并不打算拿百亿家产去考验一个人的真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他回临城接触公司核心盈利项目。 她笑道:“琰礼在北城养的不错,比在临城气色还好呢。” 孟欣施喃喃道:“我看他吃不好睡不好,还以为水土不服。”她抬起男人的下巴:“这小脸儿苍白的,以前气色是有多差啊。” 沈琰礼侧了侧头,但并没斥责她。 沈良崧表情意外,养子平时从不让别人近身,就连照顾他的护工也不敢碰他。 古卿岚听女儿多次提起过孟欣施,知道她从小就很照顾女儿,面对她时,古卿岚很有好感:“你就是悦悦的堂姐吧?” 孟欣施:“是我是我,阿姨,您长得好年轻好漂亮啊。悦悦像您,打小就美!” 古卿岚笑道:“你这孩子,嘴真甜。” 孟欣施表情认真:“不是,我认真的,我没吹牛。悦悦小时候巨可爱,不信你问谢少爷——” “姐。”孟成悦打断她:“我哥叫你。” “啊?”孟欣施还没反应过来,看向沈琰礼:“你叫我吗?” 沈琰礼看着她:“嗯。” 古卿岚在孟成悦不到两岁时就没再见过她,缺席了她的童年,听到她小时候的事,难免会伤心。一家人平时都会刻意避开这话题。 “没关系。”古卿岚拍拍孟成悦的手,笑说:“我也很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你就让姐姐讲吧。” 孟欣施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不起啊阿姨,我这人脑子有毛病,您不用理我。” “我倒是挺喜欢你的性格,不遮不掩,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背后放冷箭。”古卿岚话里有话。 谢执洲勾了勾嘴角,看向沈琰礼:说你呢。 沈琰礼瞥他一眼,收回目光,表情漠然。 孟成悦看了看两人,逃离战场:“我,去厨房帮爸爸做饭。” 孟欣施站起来:“我也去!” 被古卿岚按住,笑道:“阿施,你给我讲讲悦悦小时候的事吧。” “啊,能讲吗?” “这有什么不能讲的?你不讲,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女儿年少时有多可爱。” “那是哈。”孟欣施坐回去:“阿姨我跟你讲哦,悦悦小时候就是个小馋猫!我这里有好多合影给你看看哈。” “好啊。”古卿岚很感兴趣:“她嘴馋还这么瘦。” 孟欣施:“天生丽质嘛!随了您,吃不胖,气死人!” …… 厨房里。 沈良崧说:“你妈妈和哥哥很喜欢你堂姐。” 孟成悦把菜篮子取下来:“堂姐很好,没人会不喜欢她。” “幸好,你小时候生长在这样有爱的环境,否则,爸爸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是人贩子的错,不怪奶奶。” “不,这事的确是你奶奶的责任。” 当年古卿岚宝贝这个女儿宝贝得紧,谁也不让抱。她婆婆嫌她不会带孩子,让孩子只粘她一个人,婆媳关系闹得很僵。 古卿岚头一次当妈,整整一年都没离开过女儿,被一群“过来人”劝说要放手,以为真是自己过度紧张了,于是就把孩子交给婆婆带了一天。 老太太带着孩子去麻将馆玩,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带着孩子。后来想起来了,心想反正在麻将馆里,那么多人孩子肯定丢不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亲妈的闺蜜会把孩子拐去交给人贩子。 如果当年奶奶不带孩子去麻将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惨痛的事。沈良崧并没有要求妻子原谅自己的母亲,也如实把真相告诉了女儿。 孟成悦对奶奶没有印象,自然也谈不上感情,原不原谅,她更在意妈妈的想法。 “爸爸,今天过节,晚上我想去陪陪这边的爸妈,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良崧说:“这边也是养你的爸爸妈妈,过节自然也该回去陪陪他们。”其实他早就已经送了份礼物过去。 孟成悦:“那,妈妈那里……” 古卿岚惧怕孟成悦跟徐慧真夫妇太亲近,怕他们把女儿抢走。 “毕竟你妈妈跟你分开这么多年,你小的时候她所有的付出你都没有记忆,而你跟养父母十几年的感情全在脑子里。你妈妈担心你不要她,整天心里都不踏实。悦悦,你别怪妈妈。” “没,我就是怕她再做出偏激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爸爸帮你瞒着?” “嗯。” 谢执洲听着父女两的对话,皱起了眉头。 把排骨焖好,沈良崧去了阳台接电话。 谢执洲看了看外面:“孟成悦。” “啊。”孟成悦摘着菜,仰头看他:“怎么?” 谢执洲:“你应该跟你妈谈谈,让她接受真姨。” 孟成悦有顾虑:“我怕她接受不了,受到刺激又发病。” 谢执洲正色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越是隐瞒,越适得其反。”他就是先例。 孟成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谢执洲并不知道母亲出轨婚外孕的事,谢伯伯瞒了他十几年。 他对谢伯伯冷落他妈妈的恨已经刻在脑子里,父子感情淡漠,也导致年少时他叛逆阴冷的狠劲。 “有时身边人往往会低估一个人的接受能力。”谢执洲不惜揭自己的伤疤,“善意的隐瞒也是欺骗。当事人并不需要那份善意,他们在意的是被当成傻子蒙在鼓里。明白?” “知道了。”孟成悦怕他再说下去会难过,弯了弯嘴唇:“我想想怎么跟她说。” 谢执洲揉了下她的脑袋:“别把自己逼进死胡同,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 孟成悦点头:“嗯。” * 吃完饭。 孟欣施抢着收碗筷,孟成悦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那双手是签合同赚大钱的,这种家务活适合我,就别来跟我抢生意了。” 古卿岚笑道:“阿施这孩子真勤快,多大啦?” 孟欣施:“阿姨,我今年二十五了。” “比我家琰礼还小几岁。”古卿岚问:“处对象没有?” 沈琰礼侧眸。 孟欣施:“没呢,我这样的不招人稀罕,帅哥都喜欢悦悦那种温柔的姑娘。” “怎么会?”古卿岚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好,还会照顾人,怎么可能没男孩子喜欢。” “真没!” “那你跟阿姨说,喜欢什么样的?阿姨给你做媒。” “我啊,我就喜欢数钱。”孟欣施笑起来娇憨可爱:“自个儿挣钱自个儿数,比谈恋爱有意思。” 古卿岚:“你不谈,怎么知道没意思呢?” “上学那会儿谈过。不过应该不算,手都没牵。我是个学渣,人家学霸,高考结束就分道扬镳了,现在人都当爸了哈哈。” “别说,我当初跟你沈叔叔也是,为了学业差点分手。” 沈良崧握住妻子的手:“那是你单方面要跟我分,我可没提。” 孟欣施:“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是我也舍不得不要啊!” “阿施这性格,难怪店里生意那么好。”古卿岚说:“悦悦她爸准备再在北城开几间店,让你和琰礼共同打理,琰礼也同意了。” “真的?!叔叔阿姨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叫父母也行。你跟琰礼要是处对象结婚了,我可不就是你的母亲了吗?” 沈琰礼抬眸:“母亲……” 孟欣施按住他:“开玩笑开玩笑,我没当真。” 沈琰礼:“嗯。” 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 孟成悦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到客厅:“爸妈,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啊。” 沈良崧说:“去吧。正好,我准备晚上带你妈妈四处走走。” “大过节的,怎么还这么忙啊?”古卿岚正在洗手,探出身子看向沈琰礼:“琰礼,你不是说馨蜜湖已经在收尾,悦悦怎么还这么忙啊。” 沈琰礼愣了一下,说:“悦悦是项目负责人,有些文件需要她亲自审批。” “对啊悦悦做事很认真。”孟欣施这回反应过来了。这个点出门,八成是要回去看叔叔婶婶,帮腔道:“她呀,什么事儿都喜欢亲力亲为,交给别人不放心。” 古卿岚认同道:“也是,重要的事情要自己盯着。” 孟成悦拿了包:“爸爸,妈妈,那我先走了。” 谢执洲立刻起身:“我正好要去趟公司,顺路载你?” “行。”孟成悦配合道:“我喝了点儿酒,开不了车。” 谢执洲嘴角扬起笑弧。 被他用眼神勾着,孟成悦差点儿露出破绽:“走,走了。” “悦悦,你等一下。”古卿岚从洗手间出来,疑惑道:“你这里,怎么有男孩子的东西啊?” 孟成悦心下一惊,转身:“……什么。” “这个皮带,不是男生用的吗?”古卿岚手上拎着根黑色男士皮带。 是谢执洲的。 “我的。”沈良崧说:“这不是准备做饭吗,就抽下来挂那了。” 古卿岚狐疑道:“你有这牌子的皮带?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沈良崧也很意外。他以为两个孩子只是追求阶段,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同居这一步了。 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帮女儿打了掩护:“琰礼买了用不上,我就拿来了。” 沈琰礼没说话,转头看向谢执洲。 谢执洲面色平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冲他勾了勾唇,侧眸睨着孟成悦。 孟成悦不像他们,心理素质强大,遇到多大的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她心虚,虚死了,整张脸都是红的。 她的表情太明显,连神经大条的孟欣施都看出了端倪。 孟欣施瞅了瞅淡定的谢执洲,又瞄了眼慌乱无措的孟成悦,用口型问:你俩那个了!? 孟成悦:“……”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十几秒,客厅里仿佛上演了一部谍战大片。 “还是你眼尖,我正到处找呢。”沈良崧伸手。 古卿岚没给:“你腰哪有这么细。”她盯着皮带孔比了比,看向女儿:“悦悦,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第39章 伴生 “阿姨,我在追您女儿。”…… 空气安静了几秒。 孟成悦下意识看向谢执洲。 她的动作太突兀, 太过于明显,古卿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谢少爷?你们……” “阿姨,我在追您女儿。”谢执洲大方承认, “不过, 她还没同意。”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一屋子人都静默了。 古卿岚之前精神状态不好, 并不是很清楚女儿和谢家少爷之间的事。她以为两人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否则女儿怎么可能答应订婚。 她有点理不清头绪, 转头看向女儿,向她确认:“悦悦,你们, 这是个什么关系啊?” 孟成悦观察着母亲的表情:“妈妈,少爷在追我。”说完,她强调:“但我没答应。” “傻姑娘, 你紧张什么?”古卿岚好笑地拉起孟成悦的手, 轻声说:“妈妈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你已经二十出头了,谈恋爱很正常。而且谢少爷也愿意为了你去临城发展,妈妈不会干涉你们的。” 谢执洲愿意去临城? 孟成悦不敢相信,只当他是哄妈妈高兴。 古卿岚被绕晕了:“只是,你们这又是追求,又是住在一块的。”她看了看谢执洲,又看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谢执洲答:“阿姨, 我家在重新装修, 来这儿暂住几天。”他指指次卧:“我住那边。” 沈良崧松了口气。 不是睡一屋就没事。 古卿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温声道:“你和你父亲收留悦悦,还资助她上大学,现在你来这里暂住, 我们当然是欢迎。只不过,就你们俩单独住,怕是容易引起误会。” 孟成悦发现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思路比前两年清晰很多。 不过这个事儿,她糊涂点,应该会更好。 她偷偷瞥向谢执洲。 他微微颌首,表示不用担心。 她收回目光,不再紧张。 沈良崧看了看两个孩子,露出笑容。 古卿岚看向沈琰礼:“这样吧,琰礼,你跟阿施也搬过来。” 沈琰礼:“……” 孟欣施蹲在他旁边,用气音嘀咕:“这不是让咱来当电灯泡吗?” 古卿岚丝毫没觉得不妥:“正好还有两间空房,两个客厅也够用。悦悦下个月底就回临城了,这一个月你们住一起,也算是道个别。” 孟成悦看向父亲。 沈良崧这次没依着她:“我赞成你妈妈的提议。”孤男寡女,不清不楚的同居在一起,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你快要回家了,正好跟哥哥姐姐好好聚聚。”虽然儿子搬进来也未必防得住,但至少这位大少爷会有所收敛。 “谢少爷,您看呢?” 谢执洲识趣道:“我没意见。” 沈良崧:“琰礼,你呢?” 沈琰礼轻飘飘瞥一眼谢执洲,似是觉得看他憋屈很有趣:“可以。” 谢执洲斜睨他一眼,十分的不屑。 “阿施,你呢?” 孟欣施倒是无所谓,反正她领工资上班:“礼仔在哪我在哪。” 沈良崧满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悦悦,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过去帮哥哥拿行李,晚上我跟你妈妈早点回酒店。” 孟成悦:“好。” 谢执洲走到玄关处换鞋,拿起车钥匙:“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再见,开车小心点啊。” “好。” 两人一走,孟欣施憋不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也赶走要走:“叔叔阿姨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拜拜拜拜。”说完,不等二位长辈开口,她推起沈琰礼就走。 房门关上,古卿岚笑容还挂在嘴边:“这丫头我喜欢,感觉跟她很投缘。” 沈良崧:“是招人喜欢。不过阿岚,琰礼的婚事,你别去插手。” “怎么呢?”古卿岚回头:“我觉得他对阿施也有意思,难道我看错了。” 沈良崧:“孩子们的事你别管,听话。” “好吧。不过老公,你觉得悦悦真的愿意跟我们回去吗?我怎么感觉,提到回家,她情绪不高。” “她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性子冷,你别多想。” “可我见她对谢少爷也不冷。我看呀,女儿就是跟我们还不亲,要多带在身边培养感情才行。” “放心吧,悦悦有分寸。” * 孟成悦怀疑,那条皮带是谢执洲故意挂在洗手间的。他平时最臭屁,从来不乱放东西。 等车子靠边停稳。 她扭头:“你……” “不是故意的。”她话没说完,谢执洲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昨晚开会到凌晨,洗完澡就直接睡了。” 孟成悦:“那你干嘛跟我爸妈说,你在追我。”还以为是他的计谋。 谢执洲面色微沉,像是被冒犯到了,黑眸不辨情绪。 孟成悦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语气不对,听上去容易被误解成在责怪他。 “孟成悦。”谢执洲眼神受伤:“我见不得人么。” 他瞳仁漆黑泛光,黑眸中全是被情绪打碎的光点。 孟成悦心一紧,眼神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我爸妈反对,让你没面子吗。” “面子算什么?”谢执洲哂笑一声:“孟成悦,你低估了自己。” 孟成悦对上他的眼睛,心脏最软的地方被触动,像泡在舒适的温泉池中,四肢百骸都被温柔暖流包围。是感动,也是欣喜。 谢执洲还是很喜欢她,才会为她放下骄傲。 他还是以前那个,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少年。 可能是怕她有压力,谢执洲收敛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阿姨唯一的要求就是去临城生活,所以我向她透露,我要去临城发展。” 孟成悦回神:“要是妈妈发现你在骗她……” “我没骗她。”谢执洲表情认真:“你要去临城,我陪你一起。” 孟成悦犹豫几秒。 “我,还没想好。” 谢执洲:“不想去?” 将要离开时,孟成悦才意识到,她根本舍不得北城。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这里有太多无可替代的回忆。临城虽然是她真正的故乡,可她对那里没有任何记忆。那里的方言她听不懂,那里的冬天很少下雪。 那里没有孟家村,也没有谢家大院。 “谢执洲,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陪我去临城,谢爷爷和谢伯伯会同意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去哪还用大人管么?”谢执洲语调散漫:“孟成悦,你别想甩掉我。” 孟成悦怔怔地望着他。 年少时他们都不会表达,幸好,错过的是三年而不是三十年。 她望着那双深情的眼睛,突然很想抱抱谢执洲。 她没再刻意压制内心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喜欢了很多年的少年。 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谢执洲愣了愣,随即抬手托起她的脑袋,低笑:“这么好哄?” 孟成悦在他怀里蹭了蹭,扬起脸:“你是怕我为难,所以选择放弃北城的圈子,陪我去临城重头开始,对吗?” 谢执洲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睛:“这就感动了?早知道你这么好骗,当年我就——”他话没说完,怀里的姑娘突然仰头堵住他的嘴。 孟成悦抱住他的脑袋,贴紧他微凉的薄唇。 谢执洲大概是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手掌啪一声撑在车窗上,整个人僵在座位里。 他的反应太真实,像被强迫。 一吻结束,他的发型被弄得乱糟糟。 孟成悦帮他拨顺发丝,刚才的勇气不复存在,不敢和他对视。 谢执洲垂下眼睫,冷白皮肤晕开浅红,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清俊的脸上满是疑惑。 “孟成悦,你喝醉了?” 孟成悦被他错愕的目光看得生出羞耻感:“送的。”她干脆迎上他的视线,故作淡定:“不用付钱。” 谢执洲:“?”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下一秒,她的脑袋被按了回去。 温软的唇瓣贴上来,紧接着,她的牙齿被撬开。 唇齿激烈勾缠,孟成悦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试图逃离,刚迈开脚就又被摁了回去。 衣摆卷起,一只大手钻进来。 “能碰么。” 他这么问,手掌已经爬上山顶。 微凉的掌心盖在皮肤上,孟成悦被激精神了。 谢执洲的手特别大,但并没有罩住那座山丘。 他左手覆在她脑后,将她按到肩上,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右手在山丘尖端穿梭横行。 孟成悦并不排斥他手指乱爬:“谢执洲。” 他五指收拢:“嗯。” 孟成悦呼吸一促:“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这样。” “有。”谢执洲毫不掩饰。 他换了座山攀爬,带进来一片凉意。 触感太清晰,孟成悦心脏骤地一颤。她抬起头,又问:“还做了什么。” 谢执洲盯着她,黑眸中情绪翻滚,但他极力克制,表情看上去很冷静:“除了没进,该做的都做了。” “你——”清寒气息覆上来,她的嘴巴被堵住。 孟家在村里,今天过中秋,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孟成悦担心被看到:“别在这。” 谢执洲适可而止,帮她把背后的搭扣挂回去。 “你脸很红,等会儿再下去。”他嗓音低哑,气息烘得她快要酥掉。 孟成悦低垂着脑袋,耳朵通红:“嗯。”她把内衣往下扯了扯,感觉衣服有点紧。 谢执洲发动车子,带着她在田园小路上兜圈。 他开窗吹了一会儿冷风。 “孟成悦。” 孟成悦感觉那片皮肤还在燃烧,身体像是快要炸开:“嗯。” 谢执洲:“下次要勾引我去房间。” 孟成悦:“?”什么叫勾引他! 不是他一听免费就使劲儿亲个回本吗?!! 谢执洲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俊逸:“大白天的,我这人害臊。” 第40章 伴生 “一边强吻我,一边想别的男人?…… 孟成悦简直不敢相信。 他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谢执洲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孟成悦很少露怯, 就算真害臊也能被她掩饰得干干净净。只有亲密接触时她才会脸红,偶尔眼神也不再冷静。尤其是耳朵,她的耳朵很容易红, 就像她的嘴唇, 比花瓣色泽还艳丽。 她的五官单看很普通, 典型的鹅蛋脸, 大眼睛,深眼窝, 鼻头和下巴精致小巧。并不是无可挑剔的绝色骨相,但拼凑到一起,就意外地冷艳漂亮。 以前上学在班里, 孟成悦年年被评班花,校花评不上,因为她不爱笑, 不纯情也不乖。 如果她性格再矫揉造作点, 估计早被渣男骗走了。 他很纳闷儿, 小时候真就没觉得她好看。 陈铭幻那群人整天跟在她身后当舔狗,夸她漂亮,赞她可爱,他觉得他们有病。 特别是十来岁那会儿,她整天黏着他,烦人得要命。 现在怎么看怎么美,再没见过比她更心动的脸。 可能他也犯病了。 “帮我弄一下。”孟成悦转过身去, “扣子挂毛衣上了。” 谢执洲看了眼她手指的位置。 内衣有三只小钩子, 一只挂在环扣上,另外一只悬空掉着,底下那只勾住了她的毛衣。 难怪她一直拉拉扯扯不爽的样子, 他还以为捏疼她了。 孟成悦正对车窗坐着,外面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菜。乡下气温低,她扯着毛衣等了一会儿就有点冷了。 “谢执洲?”她催促。 背后贴上来一只手,指尖微凉,她瑟缩了下。 谢执洲动作生疏,挂了三次才弄好。 “这玩意儿真考验人。”既想挂好,又想干脆给她扯下来。她背后那片细腻白皙的皮肤简直扎眼。 孟成悦没往一边想,她没觉得有多难:“要不是挂毛衣上,我一下就弄好了。” 谢执洲捻捻手指,不知道在回味什么,“你有十几年经验,我才两次。” “……” “孟成悦,你什么时候让我当你男朋友?”他终于问出口。 但这个时机明显不太对,话一出口谢执洲就想撤回。 可惜这不是发信息,孟成悦马上就接受到了错误信号。 “你是想跟我那个吗。” 谢执洲:“哪个?” “就,那个。” “睡你?” “嗯。” 谢执洲撑着额角,转头看外面。答案是,也不是。 他早想睡她了。 “也不是不行。”孟成悦对他的身体也充满了兴趣,尤其是腹肌,她一次也没摸过。又不是十几岁小女生,成年人谈恋爱,有这方面发展正常,“再等等吧。你让我再赚个两百万,我拿去给我妈妈花。” 谢执洲立刻来了精神,回头跃跃欲试道:“我现在给真姨两百万,你答不答应?”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赚。”她这个想法可能有点儿变态,但她感觉用从他手里赚到的钱去孝敬爸妈很有意义。 谢执洲的俊面肉眼可见地有了裂痕。 “你一天只卖两分钟,三天都不营业一次,什么时候能赚到两百万?”他明显觉得憋闷了,绷着脸:“我能把你打晕亲你三天三夜么?” “……”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她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得手。 虽然曾经被内疚感和难以言喻的自责席卷过,但当她想起年少时,谢小霸王把她按墙角欺负无数次,刚刚熄灭的念头立马又回到原位。 她还是继续变态吧。 孟成悦:“你才追我多久。这么急着上床,你是不是想渣我。” 谢执洲被呛得说不上话。 以为她早把小时候的事儿忘了。 “记得还挺清楚,暗恋我啊?”谢执洲嘴角上扬,笑容勾人。 “你不也暗恋我吗。”孟成悦也是后来回想起才觉得不对劲:“还没成年就想亲我,拉我给你暖床,还不让我跟陈子航谈恋爱。” “你怎么还惦记那文盲?”谢执洲恼了,揪住她的脸颊:“一边强吻我,一边想别的男人?” 孟成悦被揪疼了,转头咬住他的拇指。 谢执洲眸色沉了沉:“别咬。”BaN 他怕真在大马路上把她给睡了,拉开她:“给真姨打电话了没?” “打了,我妈说去镇上买猪蹄,应该快回来了。”酱肘子是谢执洲爱吃的。 “陈子航跟你还有联系?”谢执洲还没忘这个人,语气不咸不淡。提起这个名字,他满脸的不屑:“少跟文盲说话。” 陈子航是孟成悦的同桌,初二才转学过来。 关于陈子航“文盲”的由来,是因为谢执洲的名字。当时孟成悦整天被同桌缠着讲题,坐后排的谢执洲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终于有天没忍住,约了陈子航到小操场决战。 他当时的说法是,他的伴读,只能陪他刷题,其他人都得滚一边去。 陈子航知道谢小霸王的名声,怕挨打,偷偷找了孟成悦告状。 那天在小操场上,谢执洲搭着陈子航的肩,他个子高,同龄人比他矮了一大截,陈子航站在他身边就跟只小蚂蚁似的,动都不敢动。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谢执洲,你很出名。” 谢执洲拍小弟似的拍拍陈子航的肩:“知道我为什么出名吗?” “你爸是校董,你家有钱。” “错。”谢执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叫你多读书。小爷出名是因为名字好听,懂吗?” 陈子航被忽悠住了,不怕死地反问:“谢执洲,这名很高级吗?” 谢执洲:“来,你跟我说说,你名字什么意思。” 陈子航不服气:“子,儿子的子!航,带你去远航的航。” 谢执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洲。” “行吧,你字儿多你赢了。”陈子航服气了:“我以为是固执的执。” 谢执洲语气讥讽:“多读点儿书。” 孟成悦就站在两人旁边,心想难道不是固执的执吗? 她忍不住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个字。 那时谢执洲勾着陈子航的肩,转过头来冲她说了句什么来着? 哦,文盲。 他说:“俩文盲最好不要在一起,省得影响祖国未来发展。” 他一个七中小霸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爱国情怀。 谢执洲把车往回开。 孟成悦脸不烫了,把车窗升上去。 孟家村的村口栽着排梨树,往左拐,过了小桥就是孟成悦家。谢执洲把车拐进梨树弯,准备下车步行过去。孟家那桥太窄,小时候谢执洲骑单车掉河沟里过,有阴影,后来打死也不过那桥。 车子刚停下。 “悦悦?是悦悦吗?”徐慧真凑到车窗边,看清孟成悦的脸:“哎呀真是,老孟你快来!你看,我就说是少爷的车,你偏不信。” 孟起友扛着锄头,挖了一兜鱼腥草,往车里瞅了瞅:“我心想要是少爷,肯定直接开进来了,怎么可能在路上打转转。” “可能是太久没来,有点儿忘了路。” 孟成悦咽了咽口水,装作无事发生,推门下车:“妈,你们怎么还种菜。” 徐慧真说:“我身体好了,你和少爷又总给我打钱,闲的没事儿干,我这心里慌得很。种点菜给你们吃,比外边买的新鲜些。” “是啊,也不累,你妈妈跟伯母学的,还种了花,前阵子院子里都开满了。” 谢执洲绕过来,把车钥匙递给孟成悦:“真姨最近气色是好不少。 ” 孟成悦把钥匙放包里,盯着徐慧真看几秒,松了口:“那您别太累,种着玩玩就好。” “放心,有你大伯母陪着我呢。 ” 谢执洲打开后备箱:“你跟爸妈进去,我把东西送去伯母那儿。” 孟起友放下菜兜:“少爷,我跟你一块儿去。伯母家的狗刚生宝宝,认生。” “对,是53的宝宝。”徐慧真笑道,“长得爹妈都不像,生了只德牧串串。” 53是52的孩子。 谢执洲嫌它把它妈生死了,说不想看到这余孽,就把它送来了孟成悦家。 孟成悦:“我当奶奶了?” 谢执洲拎着袋子从她身边经过:“那我当爷爷了。” “我也去。”孟成悦跟上。 见到谢执洲,大伯母洗了一桌水果,恨不得把冰箱搬过来。 孟成悦沾大少爷的光,坐在沙发上啃甜梨。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53都来这边混吃混喝,被大伯母养得高高胖胖,毛发蓬松,在一群中华田园犬中格外威猛。 谢执洲蹲在狗窝边,看着那一窝狗崽子,陷入了沉思。 混血黑背犬爹不随妈不像,仔细一看,又像爹,又像妈。 谢执洲抓住53,皱眉:“当初就该把你阉了,不肖子孙。” 骂完,他又逗着那群小奶狗,逗得不亦乐乎。 孟成悦从大伯家抱回一只小奶狗,准备带回家去养。 她一下午抱着狗子不撒手,谢执洲表情不爽。 人比狗贱。 小奶狗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孟成悦撸狗正嗨,狗毛上搭过来两根骨感手指,她身上一轻,狗子被人拎走。 谢执洲回头:“打疫苗了吗?乱摸什么,晚上别摸我。” “……” 他懒懒地把小奶狗丢给53。 “带着你儿子赶紧滚。” 53血统纯正,能听懂人话,狂摇尾巴,带着孩子蹬蹬蹬往大伯家院里跑。 它妈52生它是高龄,生完就不行了,有天孟成悦放学回家找不到它,查监控才发现,它自己离家出走死在了路边。谢执洲记恨上了宋美涵家的狗,次次见她牙痒痒,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宋美涵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谢执洲反感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没带她家狗子去节育。 * 市中心的酒店里。古卿岚把新买的几套衣服挑出来:“阿力,你把这个,还有这些茶叶跟燕窝送去孟家,给孟姐姐。” 阿力是古卿岚的司机兼保镖,六年前古卿岚出车祸后雇来的人,娶妻买房都是古卿岚替他操办,对她很忠心。 “孟家乡下有套民房,城里有套老居民楼,是送到哪?” “乡下,我听悦悦说逢年过节她养父母都在乡下。”为表示诚意,古卿岚说:“你亲自送过去。” 阿力拎起礼物:“好的岚姐。” 几个小时后,阿力回到酒店。 古卿岚问:“礼物送到了吗?他们喜不喜欢?” 阿力犹豫了一下,说:“大小姐也在。” 古卿岚的笑容僵在脸上。 悦悦没跟她说。 她说她去工作。 古卿岚脱力一般:“你说,悦悦为什么瞒着我?她完全可以叫我一起去的啊。她答应要跟我回临城,明明都已经说好了。是孟家吗?孟家人不让她走,是吗?” 阿力为古卿岚效力,自然是从她的角度看问题:“或许孟家什么也不用说,大小姐照样舍不得。他家穷,除了大小姐,他们膝下无子。而您还有沈先生,大公子,您拥有的很多。他们更让大小姐心疼。” “是,我有娘家人,我有爱我的丈夫我还有出色的养子。可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我的命!他们不能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多,就要求我舍弃她!” “岚姐,人都是自私的,悲喜并不相通。” “怎么办?阿力你说我该怎么办。也不是我想弄丢她,我也是受害者啊。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像是我抢了别人的女儿?” 古卿岚眼睛里含着泪:“我生完她被抢救了几个小时,我连命都豁出去了。从她出生到一岁,我一刻也没离开过。我也很爱她,为什么现在像是我强迫她回到身边。” 她不受控地开始发抖,被挚亲挚爱欺骗的痛苦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古卿岚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陷入混沌状态。 阿力把药拿过来:“岚姐,你别激动。” 古卿岚吃完药,很久之后,情绪平稳下来了。 “算了。”她突然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她喜欢留在这,就留吧。”古卿岚眼神失望,起身裹紧外套:“北城这天,可真冷啊。再待下去,又要犯病让他担心了。” 亲生骨肉跟自己不亲,她觉得心也好冷。 古卿岚对阿力有恩,见她这么伤心,阿力心里不是个滋味。 * 第二天。 孟成悦腾出衣帽间,等到傍晚沈琰礼都没过来。 她打电话问:“哥,你们怎么还没来?” 沈琰礼:“爸和母亲今天回临城,我来送他们。” 孟成悦愣怔两秒:“妈妈怎么没跟我说。” “母亲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养。”沈琰礼没有多说。 他语气不对,孟成悦察觉到了:“妈妈知道了?” 沈琰礼:“嗯。” “她情绪好吗?”孟成悦担心道:“爸呢?” “爸先回去安排医院了,母亲现在的情况不宜乘坐飞机。” “妈妈她怎么了?” “母亲患有惊恐障碍。”沈琰礼很了解古卿岚的病:“就是急性焦虑。发作时除了心理受困,身体也会有濒死感,呼吸困难,需要及时调整。有医生陪同,你不用担心。” 古卿岚望着养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身子只剩下半截,这些年他从没埋怨过她一句。见到女儿,他纠结、挣扎过,但最终还是把她带了回来。 对她的病情,他比她了解得还要透。 这孩子想赢得她的喜爱,一直都渴望拥有真正的家。而她,从未给过他全部的爱。 “琰礼。”古卿岚问:“妈妈接你回家那天,也是秋天吧。” 沈琰礼点头:“十岁,秋天。”复又猝地抬起头:“母亲?” “对不起,这些年妈妈太偏执,太疯狂,委屈你了。”古卿岚泣不成声:“你回来吧,回到临城。回家。” …… 孟成悦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妈妈生气,不想要她了。 被谢执洲说中了。善意的谎言也是欺骗,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些所谓的善意有多可恨。 可能是她太过贪心,两边父母都不愿割舍。也怪她在这件事上太优柔寡断,没有及时去和妈妈沟通,导致她对她误解太深。 她拿起电话,手指停在“妈妈”的号码上。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告诉妈妈,我两个妈妈都爱,一个也不想离开,然后听妈妈亲口告诉她,已经放弃她了吗? 她害怕听到这样的答案。 手机有来电,孟成悦心下一喜,立刻接起:“妈妈?” “悦悦,你爸妈,搬走了。”是大伯母的声音。 孟成悦有点没听明白:“搬走?” “对,天黑之后搬走的。” 孟成悦觉得莫名其妙。那是爸妈住了十几年的家,那套房子是他们花光所有积蓄建起来的,设计装修全都是爸妈亲力亲为的心血,他们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搬走?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和她商量。 大伯母欲言又止。 大伯没忍住说了:“沈太太派人来过。” 孟成悦的脑袋嗡一声炸开了。 第41章 伴生 不许哭。 孟成悦已经联系不上养父母。 大伯大伯母连夜赶过来, 从他们焦虑的表情可以看出,父母不是搬家那么简单。 “你妈妈把狗带过来让我养一段时间,说是要陪你爸去旅游。”大伯母回忆着昨晚的情况:“正好你们前脚刚走沈太太的人就送礼过来了。我估摸着, 你爸妈是被……” “这只是你伯母的猜测。悦悦, 事情到底如何, 你应该打个电话给你亲生父母问问清楚。”大伯保持着理智, “你爸动过手术,身体里安了东西不方便出远门,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突然搬家。这说不过去。” 孟成悦立刻打给沈良崧。 他毫不知情。 第二天,孟成悦搭乘早班机赶往临城。 沈良崧推开病房,见到妻子, 忍了忍,终究还是问了:“阿力去哪里了?怎么一天没见他。” 古卿岚的病不能受刺激,他语气很委婉。 “阿力没跟我们回来吗?”古卿岚看到沈良崧身后的孟成悦, 眼睛亮了亮:“悦悦。” 沈良崧观察着妻子的表情:“孟家夫妇失踪了。” 古卿岚愣怔两秒, 转头看向他:“跟阿力有关?” 沈良崧深吸口气:“阿岚,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阿力去办的。” 古卿岚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怀疑我把他们赶走了?”她看向孟成悦:“悦悦,你来找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成悦看到面容苍白的母亲,心情复杂:“妈,你真的不知道我爸妈去了哪吗。”因为找不到养父母心急,孟成悦没注意控制语气。 “你在质问我?”古卿岚情绪激动:“他们丢了你们来怪我!?” 养父母已经失踪三十几个小时, 孟成悦整晚没睡, 顾不上太多了:“那您为什么突然派人去找他们?您就告诉我带他们去了哪里可以吗?我求您了。” “我没有!”古卿岚失控大叫:“我什么都不知道!滚!都给我滚!” “妈!”孟成悦红着眼,克制着不冲她发脾气:“我很感激您带我来到这个世上,但我也同样感激养我长大的爸妈, 我只想好好孝顺你们。如果非要逼我做出选择,妈,对不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家给我的一切,我愿意归还。”孟成悦再也不想过得这么压抑,她已经很努力在哄着她了,她也有所爱,也有脾气,她也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恋爱。她不想再被道德绑架了。 如果一定要选,她选养父母。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妈,您将来如果需要,我随时回来,您永远都是我的生母。” 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走吧,你走吧!就当我没生过你!”古卿岚放声痛哭。 沈良崧想抱她,被恶狠狠瞪住:“别碰我!” “阿岚,你冷静一点。” “你放心,我不会发疯。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放弃自己!”她克制着情绪:“为了找她,我放弃了父母,放弃理想,伤害了琰礼,疯疯癫癫过了半辈子。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她抬起头:“沈良崧,我们离婚吧。” 沈良崧惊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拖累你这么多年,对不起。你妈弄丢我的孩子,你不信任我,你也对不起我。沈家的财产我分文不取,只要我爸妈给我的嫁妆,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阿岚!你清醒一点!” “我的亲生女儿不要我这个妈,我的丈夫不信任我。心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很清醒。”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古卿岚苦笑:“孟家的事我毫不知情,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出去了。” 沈良崧:“阿岚……” 病房里传出痛苦压抑的哭声。 中午,孟成悦接到电话。 是徐慧真打来的。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妈,你在哪?” 徐慧真语气轻松:“我和你爸到临城了。我们去了那座很有名的山,山里信号不好,让你担心了。” 就算信号不好,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孟成悦怀疑道:“你们旁边有人吗?” 徐慧真顿了顿:“没,没人,就我和你爸。” 如果是被绑架,对方不可能不开口要钱,可爸妈这个情况—— 孟成悦有很强烈的感觉,父母是被人要挟了。 但那人不是要钱,这才最可怕。 孟成悦:“正好我也在临城,你们在哪?我过去。” “别——”徐慧真说,“别过来,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都打算回去了。” 不等孟成悦开口,徐慧真就说信号不好挂断了电话。 门口光线一暗,“沈叔叔。”谢执洲呼吸带喘,跑得满头大汗。他也一夜没睡,跟着大伯跑了一天警局。 他停在孟成悦跟前:“有真姨消息了吗?” “妈妈给我打过电话。语气不对,应该是有人逼她那么说的。” 谢执洲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了个大概。他看向病房:“阿姨念过书,懂法,不可能做的这么明显。” 孟成悦:“前天傍晚我们前脚刚走,妈妈的人就去找了爸妈。” “不是阿姨。”谢执洲冷静分析:“就算她有这想法也不会现在动手。你已经答应回临城,在你反悔之前阿姨没必要这么做。派身边保镖去办就更不可能了,这不等于告诉我们她嫌疑最大么?” “是妈妈身边的人自作主张。”孟成悦被他点醒。 那她刚才对妈妈说的那些话…… 她体会过被误解的委屈,而现在她不分青红皂白伤害了妈妈。 谢执洲看出她的想法:“阿姨正在气头上,你道歉没用。我们先找人。” “拿去吧。”古卿岚走出病房,递给孟成悦一只手机,“为了方便保护我,阿力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我能找到他,他也能找到我。” “妈……” 古卿岚朝谢执洲投去感激一瞥,他是唯一没怀疑过她的人。 她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阿力是个好孩子,没念过书,人是傻了点,但对我忠心,心也善,不会对你爸妈下狠手。如果真的是他做的,现在他可能已经后悔了。” 临城与湖州交界的神龙崖山脚下。 阿力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头,他开了机,想给古卿岚打电话,又怕她会因此被连累。 他解开绳子:“你们自己走吧。” 走了几公里山路,徐慧真已经走不动了:“小伙子,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你口渴吗?”阿力拧开矿泉水,凶巴巴道:“你先喝点水再走。” 徐慧真和丈夫对望一眼,接过水喝了一半:“小伙子,你不是说带我们来临城定居吗,怎么突然来到这深山老林啊?” 还把他们给绑了。 “我是想带你们来这边生活,后悔了不行?”阿力气急败坏道:“烦都烦死了,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 “我们,我们怎么了?” “好意思!”阿力愤愤地骂:“大小姐是岚姐的亲生女儿,岚姐是才女,你们懂什么叫才女吗?剑桥硕士!听过吗?结果呢,为了找大小姐,活活闷疯!”因为太生气,他语句毫无逻辑。 徐慧真低下了头:“可,这都是人贩子造的孽,我们是正规程序领养的悦悦啊。” “养了了不起?养了就可以哄骗人家的女儿吗?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大小姐不肯回到岚姐身边?人家生的孩子,你们凭什么霸占?” “我们没有霸占悦悦啊,我们要真想霸占,就不会听你的话,跟着来临城了。” “少装好人!你这种白莲花老太婆我见多了,都是人前装虚弱,背后使坏,恶毒的很。”阿力把背包丢给他们:“里面的吃食能管两天,你们自己走进去,自生自灭吧!” 前面是原始森林,走进去基本就出不来了。阿力恨恨地想。 徐慧真看出这小伙子并不是真想杀他们,哪有杀人犯给人口粮,还一路上走走歇歇,问她要不要吃药的。 “孩子,你多大啦?” “三十一。” “成家了吗?” 阿力脚步一顿:“岚姐给我娶的媳妇,人很乖巧,也孝顺老人。” “真好。我家悦悦过几年也该结婚了。” “大小姐是岚姐家的!” “是啊,沈太太很爱悦悦,而且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我们只会拖累她,让她受委屈,被人欺负。” 徐慧真望着深山:“如果我们不在,悦悦也就不用再这么为难。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迟早会知道是你带我们来的。你是沈太太的人,她们母女一定会起隔阂。” “你想搞什么?” “小伙子,你帮我录个像吧。我给你作证,我们是自己走进去的,你陪我们来旅行跟丢了,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沈太太的事。” “你少忽悠我!我给你录像,不就暴露位置了吗?” “那你给我一支笔,我写封遗书,这样悦悦就不会怪她妈妈。” 另一边。 “他开机了。”谢执洲用古卿岚的手机定位到了阿力所在的位置,立刻开车前往。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谢执洲把车开到山脚下,拍了拍孟成悦的脑袋:“你在这儿等他们。” 大伯已经在当地派出所报案,但需要证明核实等流程。孟成悦心急如焚,哪里坐得住:“我跟你一起去。” 谢执洲知道她的脾气,平时温柔乖顺,固执起来没人劝得住。他没再劝,穿上冲锋衣,背上工具包带着她一起。 这是临城最神秘的森林,深处有瘴气使人致幻,探险队进去也未必出得来。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杉林,美是美,却也神秘可怖。 谢执洲看了眼手机,还有信号。 他以此推测,如果夫妻俩真被带山里去了,按照通话时间及两个老人的体力,三个半小时他们走不到那么深的地方,最多能到入口。但如果再耽误一两个小时就未必了。 谢执洲牵着孟成悦的手,走在前面,帮她劈开野刺树枝。 “孟成悦,一会儿要是遇到危险你先跑。” 孟成悦坚定道:“一起跑。” 谢执洲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行,我得护着你。否则你不答应当我女朋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乱说什么,呸。”孟成悦生气道:“不许这么咒自己。” “迷信。”谢执洲把毛巾卷到她手腕上:“你手刺破了,跟紧我。” “嗯。” 走了大概一个半钟。 谢执洲发现边上的草丛里有矿泉水瓶。 他弯腰捡起,喷码的生产日期是近期。加上定位到的位置,基本可以确定阿力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失踪案需要登记核实,有人进入原始森林可以立刻报警。谢执洲告知民警自己所在的位置,帮他们留下记号。 山路崎岖,河沟蜿蜒,很容易迷路。 上山的路杂草遍野,根本看不清脚印,更无法辨认他们是从那条路上的山。 不知不觉走了三个多小时。 他们来时已经傍晚,天黑之后,气温急剧降低。 谢执洲停下:“就到这里。如果你出了事,真姨和阿姨都会伤心。” 深山找人比想象中困难一万倍。 孟成悦开始后悔让他跟着一块上来:“好。”她决定原地等救援队。 谢执洲点了火:“喝点水。” “嗯。”孟成悦仰头喝水,对上树枝上一双阴沉发光的眼睛:“有蛇——” 谢执洲转身将她护在身下,啪一声,一团凉飕飕软乎乎的东西砸下来,他迅速脱下外套奋力一掷。 那条蛇被甩到二十几米下的悬崖河沟里。 随着空谷回荡的一声闷响,火被打灭,周围漆黑一片。 孟成悦惊魂未定,听见脚下泥沙哗啦啦往下滚,突然,她脚下一空:“啊——”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抓住,一股外力将她推回草堆,身侧黑影闪过,一转头,刚才还在她身边的男人猝然消失。 她失声惊呼:“——谢执洲!” …… 孟成悦颤抖着手从工具包里翻出手电筒,找到谢执洲坠落的位置,垂直往下攀爬。 她的指甲全断了,指缝中塞满泥土。没有下过雨的泥土干燥粗糙,她满手是血,衣服也被遍野树刺勾破。 她顺着树枝倒塌的痕迹一路找寻,终于看到躺在空地上的谢执洲。 她踉跄着脚步一路扑爬过去,紧紧抱住他:“谢执洲,你醒醒,谢执洲,你起来……”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压得她喘不过气。 孟成悦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这个从小欺负她到大的男人失声痛哭。 她不想他死,如果没有谢执洲,就不会有人那样子欺负她。也没人帮她撑腰了。 她总是被大院里那群孩子欺负,谢执洲嘴上嫌弃,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瞧不起她和妈妈。他把妈妈视为亲人,那样狂傲无礼的一个人,见到妈妈也会乖乖听话。 他本性不坏,因为太想念母亲才装得暴躁狠戾。外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怕打雷,他也从来不说。他母亲去世那晚雷鸣闪电,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孟成悦,你哭的我烦死了。”谢执洲的声音虚弱不堪,他抬起手,掌心贴在她脸上:“烦人精。什么时候了,还叫我起来。” 他醒来的这一瞬间,孟成悦眼泪决堤,失控地抓紧他的手:“谢执洲,你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要是没死。”谢执洲轻笑,忍着背后的钻心钝痛:“你会答应,做我女朋友么。” “会,会的。”孟成悦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声音发颤:“你冷不冷?哪里疼?” 谢执洲:“不疼,冷。”因为剧烈疼痛,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不许哭。你的眼泪,冷,冻着我了。” 第42章 伴生 霸王别姬 山下传来警笛声。 救护车拉响一级红色预警。 谢执洲被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那悬崖相当六七层楼那么高, 正常人五脏六腑都摔碎了,他居然只是轻微骨折,医生都觉得神奇。 “这是怎么做到的?” 听孟成悦说他练过, 医生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厉害”。 “石膏得打几天, 必须静养, 家属好好照顾。今晚打针留人守夜。” 孟成悦点头:“好。谢谢医生。” 走之前, 医生大叔再次竖起大拇指:“勇。” 谢执洲:“……” 昨晚谢执洲被送过来没一会儿,徐慧真夫妇就被民警找到了。 二老都没事, 留院观察一晚就可以回家。 头一天谢执洲在ICU医生不让探病,第二天晚上才转普通病房。 徐慧真见到脸上挂彩的谢执洲,心疼道:“怎么摔的这么严重?腿伤没大碍吧?” 比起徐慧真的担忧, 谢执洲显得格外没心没肺,轻描淡写道:“比给孟成悦打架那回,还是弱了点儿。” 那次他差点把那人打死, 自己的手也脱臼了, 鼻青脸肿, 差点破相。要不是他未成年,那人又恰好心虚怂得没敢报警,就是一桩刑事案件了。 这么一比,他还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 孟成悦这会儿看谢执洲,怎么看都觉得帅。 “真姨,你回去休息吧,明早有人过来接你跟叔回家。” 大少爷从小没了妈, 徐慧真心疼他, 见他虚成这样,转头偷偷拭泪:“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顾我们做什么。” “妈, 我在这儿守着就好,你回去休息吧。”孟成悦双手揣兜,不让徐慧真发现她手指上的伤。 徐慧真注意到她的脸:“开药了吗?可别留疤。” “不会的,妈你快回去吧。” “那我过去了。少爷,你有事儿叫悦悦帮你,别逞强。” 谢执洲像是得了什么鸡毛令箭:“真姨放心。” 病房门关上,谢执洲扬起眉:“过来,伺候小爷睡觉。” “……” 孟成悦看了眼他腿上的石膏绷带:“挤不下。” 谢执洲伤了左腿跟右手臂。他伸出左手:“我看看。” 孟成悦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放进他掌心。 谢执洲沉着脸:“那么陡的坡你爬下去,傻吗?你当自己拍电影呢?” 孟成悦一想到昨晚他坠崖那瞬间就心慌。 要不是谢执洲拉她那一把,摔下去的人就是她。他摔断腿是幸运,运气不好就没命了。 没经历过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会觉得电影里演的夸张。亲身经历才发觉电影里拍的已经是美化过后的效果。 “那么高的悬崖,我心里着急不行吗。”她当时想的是他可能已经死了。 那时她脑袋空空,理智被恐惧淹没,只剩找到他那一丝意念支撑着肢体。 她是怎么爬下去,爬了多久,孟成悦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 谢执洲笑:“小脾气还挺暴躁。” 孟成悦帮他整理病服:“没发脾气。”她把床放低:“你两天没睡了,今晚好好休息。等这瓶水挂完我就睡。” 她的病床就在旁边。 谢执洲睁着眼:“我自己盯着,你睡你的。” “没事。我手疼,睡不着。” 谢执洲皱眉:“过来,我吹吹。” 孟成悦真过去让他吹。可能是心理作用,被他吹了几下,她感觉手指没那么疼了。 谢执洲:“我腿疼,孟成悦,你亲我一下。” 孟成悦回头:“腿疼,不是应该吹腿吗。” 谢执洲:“想占我便宜?” 孟成悦:“亲你嘴就不算占便宜吗。” “那是行使女朋友的权力。”谢执洲点点嘴唇:“来。” 孟成悦红着脸凑近,低头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执洲,今晚的针就这两瓶哈。”护士拿着药进来:“口服药三小时一次。” 孟成悦羞得满面通红:“好的,谢谢。” “不谢。”护士看了眼孟成悦的床:“你睡自己的哈,你男朋友腿伤不能睡一起哦。” 孟成悦恨不得钻进病床底下,表面维持着淡定:“嗯。” 她杵在原地目送护士小姐姐离开,身后人憋笑憋得倒抽气。 “嘶——”谢执洲脸色一白:“操,疼死老子了。” 孟成悦紧张道:“哪里疼?” “不疼。”谢执洲动了动腿:“问你个事儿。” “嗯。” “救你那一下,我帅吗?” “…………” “说话。” 孟成悦实话实说:“天太黑了,我没看清。” 谢执洲的脸比她形容的天还要黑:“你再回忆回忆。” “哦。”孟成悦努力搜寻着既能体现出他的帅气,又不显得她敷衍乱夸的某个瞬间。 她怕蛇,那会儿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后面踩空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执洲推开。 再后来,他从她面前坠下悬崖陡坡,她胆都吓破了,哪儿还记得他帅不帅。 她想夸,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夸起。 “你推我那一下,很精准。”她只能想到这个。 谢执洲:“左边是悬崖,右边是路,这还能不精准?” 孟成悦想了想:“精准把我推到了……工具包边。嗯。”她表情崇拜:“很厉害。” 那还真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你还能再假一点。” “……别说话了,你快睡觉。”孟成悦抬手关掉大灯,强行终止话题:“晚安。” 谢执洲的确很困了,侧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挂了两天水,谢执洲的气色有所好转。他小时候经常跟人打架,没少爬水管跳围墙,练就一身灵活本领,这下全派上了用场。 他受伤,完全是天太黑没看清路,落地没注意地面才折了胳膊腿,受的都是皮外伤。 这两天,孟成悦看他的眼神像看超人。喂饭哄睡一样不落。 很值。 第二天吃完午饭,孟成悦心不在焉地削着苹果。 两个妈妈在隔壁病房说话,好像是为了阿力谅解书的事,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 削完苹果,孟成悦把刀喂给谢执洲。 谢执洲:“?” 脑袋被敲了一下,孟成悦眼神茫然:“啊。”注意到她递给谢执洲的是刀子,忙换了苹果:“……对不起。” 谢执洲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了口苹果。 “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年纪轻轻心思重,憋那么多心思,怎么没把你给憋死?” 孟成悦扯出纸巾,擦了擦他嘴角的果汁,“我担心妈妈们吵起来。” 谢执洲:“真姨什么时候得理不饶人过?更何况那草包保镖也主动投案自首了,谅解书肯定会帮他写。” “真的吗?” “猜的。”谢执洲说,“你亲妈欠了真姨个大人情,说不定两人已经以姐妹相称了,吵不起来。有这功夫担心别的,不如想想怎么追我。” “……追你?” 谢执洲把她的手往外推了推。孟成悦会意,顺着他咬过的痕迹咬了一口苹果,转了一下,喂到他嘴边。 谢执洲专啃她咬过的位置。 “想赖账?” 孟成悦疑惑道:“不是说,要当你女朋友吗。” 谢执洲嫌弃道:“没点情趣。” “……” 孟成悦顺着他:“行,那我来追你。” 谢大少爷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吊着眉梢,眼尾斜飞:“小爷行情好,追我的姑娘多了去,你抓紧点儿。” 孟成悦很配合,认真点头:“嗯,我努力。” “别整天愁眉苦脸,我不喜欢。”大少爷开始挑刺。 孟成悦乖顺道:“好的少爷。” “也别板起个脸辣我眼睛。” 孟成悦挤出微笑:“嗯。” 谢执洲评价她的笑容:“假。” “……” 他神情傲慢:“对你要追的男神真诚一点儿。” 孟成悦:“……” 她看了眼果盘:“没水果了,我下去买点。” 孟成悦戴上手套,转头叮嘱:“要去洗手间等我回来,很快。” 谢执洲扬扬下巴:“穿个外套,乡下地方冷。” 孟成悦:“嗯。” 正准备出门,病房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是这间不?9号病房,谢执洲,没错儿!” “洲哥,我洲哥啊!”张少浮夸的嗓门儿欠欠的:“小可怜儿,腿脚都不好使了。还能打我不?” 谢执洲:“滚。” 张少贱里贱气:“唉我偏就不滚,你奈我何?反正你也打不着。” 谢执洲:“……” 还是陈铭幻有点良心:“洲哥伤这么重,你能不能别这么招他。”说完立马又补了句:“给他惹急了,回头好不了,还得我替他照顾悦悦!” 谢执洲作势就要起来:“你他妈——” “哥我错了!”陈铭幻赶紧举白旗投降:“洲哥息怒,保重龙体啊。” 谢执洲盯死他,眼神凉飕飕:“少打你嫂子主意。” 突然当上“嫂子”的孟成悦:“……” “不看,我没看悦悦。”陈铭幻回头:“是吧悦悦。” 孟成悦:“……” 谢执洲英雄救美败在一条蛇上的事传开,大院里一帮公子哥包机过来“嘲笑”他。 他这人要面子,这种时候巴不得没人知道:“都闲得慌是吧?赶紧滚。” 他现在手脚都不好使,整个人躺在病床上挂水,本就冷白的肤色这下更苍白,骂起人来毫无威慑力。只能纯靠眼神震慑这帮人。 一群人平时怕他怕得要死,从小就跟在他身后马首是瞻,这回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以陈铭幻为首的一伙人嘴皮子要多损有多损。 “洲哥你是不是用力过猛啊?想在悦悦面前表现自己,结果踩空了,英雄救美变成霸王别姬!” 一屋子人被这句“霸王别姬”逗的笑出猪叫。 谢执洲也被气笑了。 “行了行了,别把他气坏了。”一伙人不闹了,把带来的鲜花果篮摆好,“悦悦,好好照顾洲哥啊。我们先走了,给他留口气儿。” 孟成悦:“谢谢你们来。” “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走了啊!” 陈铭幻看了看孟成悦,豆大的眼睛亮晶晶,背着谢执洲的视线,指指自己的大长腿:“你两要是分了,记得来找我,我腿好使——” 话没说完,被枕头砸中。 谢执洲:“想死?” “我就预约,预约一个,我不抢——哎哟卧槽,腿断了还这么大劲儿。”陈铭幻捂着屁股跑了。 孟成悦把踢飞那只拖鞋捡回去,一抬头,对上谢执洲的目光。 他手臂受了伤,病服不能穿太整齐,衣领松松垮垮斜挂在肩上,露出右边平滑的锁骨,发丝睡得翘起一撮呆毛,漆黑的瞳仁写满幽怨。整个就一傲娇病美男样,要多销魂有多销魂。 孟成悦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执洲目光幽怨,捉住她的手:“没伤着这儿。”他像是要证明什么,拉着她的手往下一按:“硬吗?能让你爽。” “…………” 第43章 伴生 美貌陷阱 孟成悦涨红了脸, 整个人像是要裂开,好半响都没从震撼中回神。 粗、硌。 这是她上一秒的感受。 这一秒,她感觉那就是一团引火机, 把她头发丝都烧炸毛。 “谢执洲!”她终于爆发:“你——”她举着手, 想去洗手间, 又想往门外跑,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干脆紧握成拳头, 好似以此就能遮掩住那羞耻一碰。 谢执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行为,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 他表面维持着淡定:“又不是没看过,碰一下怎么了。” 五岁看的也算吗! 规格能一样吗!? 孟成悦绷着脸:“我去买水果。” “回来。”被那样亲密接触, 谢执洲就跟没事人一样,下巴一抬:“那一地的水果,还买?你开水果店呢。” “我……我去看我妈。”她赶不上他的脸皮。 孟成悦逃也似地跑出病房。 手心烫得厉害, 粗硌的棱角被烙在她脑中一般, 死活挥之不去。她边走边搓手, 阻止着乱飞的思绪继续发散。 就刚才那一下,她都联想到洞房花烛夜去了。 好色。 一拐角,撞见推着轮椅进来的沈琰礼。 “哥。” 见她脸红得快要滴血,沈琰礼愣了一下:“方便进去看他么?” 孟成悦:“方便。” 说完,她脚步匆匆往外走。 “找母亲?她刚走。” “妈妈回家了?”孟成悦停下,转身问:“她还跟爸闹离婚吗。” 沈琰礼:“再闹下去,阿力就要坐牢了。” “阿力的事他们谈妥了?”孟成悦的注意力被转移。 “徐阿姨愿意帮他写谅解书。”沈琰礼说, “不过阿姨提了条件, 母亲答应了。” 年轻时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后,徐慧真看开了,为人很豁达, 很少去要求别人做什么。她会主动提条件,孟成悦很意外。 “答应了什么?” “让你留在北城。不过不是因为谅解书。阿力在母亲心中没那么高位置。”沈琰礼点到即止:“母亲很爱你。”说到这里,他眼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母亲这种情况是把你当成了一切,任谁都会觉得压抑。你有压力很正常。” “哥,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妈妈。” 沈琰礼笑了笑:“就不怕我跟你争家产?” “你争一个试试?”谢执洲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中气十足,醋意也十足,“孟成悦!”他闷声吼:“我要上厕所,你给我回来!” “……” 孟成悦推着沈琰礼回到病房。 谢执洲卧在床上,一条腿打着绷带,另一条腿无所事事,黑发乱糟糟,好在他眉目清俊撑住了颜值,皱巴巴的病服穿在他身上反而带点异域风情。 可能是觉得他这个造型好笑,沈琰礼动了动嘴角:“还好么。” “好得很。”谢执洲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在孟成悦身上,不爽道:“当我面聊个没完,是觉得我不行吗?” 孟成悦差点脱口而出“你太行了”。 好在她憋住了。 “不是要去洗手间。”她把床摇起来,弯腰去扶他。 谢执洲转头看向沈琰礼,语调酸溜溜:“突然不想上了。” 大少爷又上头了。 沈琰礼说:“悦悦,你姐在楼下。去找她说说话?” 孟成悦看出沈琰礼是想支开她,点头说:“好。” 病房门关上。 谢执洲歪在病床上:“有什么不能让她听的?说。” 沈琰礼看了看门口方向:“合约内容悦悦不知道?”他用的肯定的语气。如果知道,他刚才提到争家产,她就不会是那个反应。 谢执洲之前和沈琰礼签下的合约里,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所有合作关系需建立在沈琰礼为沈家公司效力的前提下。 他一旦离开沈家,即为违约,将要赔偿巨额违约金。 谢执洲则需要与孟成悦保持永久合作关系,等于是他不能另寻新欢。否则所有盈利将归沈琰礼所有。 这个项目,第一期投资额就高达十五亿。 谁有二心谁先输,是互相约束,也是两败俱伤。 这是谢氏集团与政府合作的项目,三方协议上沈琰礼是合作方负责人,别说古卿岚,就是沈良崧也不敢动他。招标结束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回到老总位置。 “我用拿这个去讨好她?”谢执洲开始装逼:“她打小就爱慕我。我什么也不做,她照样爱我爱到死去活来。” “听说你带着悦悦去爬山了。”沈琰礼明显不配合,转移话题:“那里是禁区,危险重重。冲动。” 谢执洲冷哼:“真当我蠢呢?我带她围着河道峰转了一圈,那地方信号满格,傻子都不会迷路。我不哄着,她那性格能忍住?” 发现不可能追上徐慧真他们,谢执洲就放弃了继续前进。那地方乌烟瘴气,他们走深了反而给搜救人员添麻烦。他带孟成悦原地打转,陪她转到天黑才提议停下。 她路痴,看不出来。 沈琰礼看了眼他的腿:“这也在预料之中?” 谢执洲:“……谁知道那树上有蛇。”他当时那么勇,可惜了,她没看见。 沈琰礼问:“你怎么知道阿力在山脚下?” 谢执洲:“真姨给我发了封‘遗书’,拍摄背景里有破绽。你家请的这保镖小学文凭?一点儿法律常识没有。还有,他那双鞋都入镜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勾当?” 他没告诉孟成悦,是怕阿力已经下手。特别是那封遗书,写的跟真的一样。她当时急傻了,无法冷静思考,看见只会更担心。 沈琰礼:“徐阿姨很聪明。” “必须。”谢执洲一脸骄傲:“也不看看谁家请的阿姨。本科学历,见笑了。” “阿力也是孤儿。”沈琰礼说,“他喜欢武术,没读多少书。小时候我被里面的人欺负,只有他站出来帮我。是我把他引荐给母亲的。” “难怪。”沈琰礼能第一时间找到他老婆劝他去自首。 沈琰礼看了眼他腿上的绷带:“疼吗。” 谢执洲:“能撑住不晕过去已经是极限。” “真好。”沈琰礼垂眸盯着残缺的半截腿:“我没有。” 谢执洲:“……”突然被安慰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沈琰礼转过轮椅:“走了。好好养伤。” 谢执洲侧头:“目送,大哥慢走。” 沈琰礼:“别送了,闭上吧。” 这人变幽默了。 * 孟成悦拎着水果上楼,一抬眼,看见正好下楼的古卿岚。 “妈妈?您不是回去了吗。” “落了点东西。”古卿岚眼神闪烁一下,目光定在女儿身上。 阿力这个事发生后,古卿岚在徐慧真面前矮了一截,底气都没以前足了。 “替我谢谢你爸妈。他们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阿力是我的人,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 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孟成悦放下果篮:“妈你脸色不好,是不舒服吗?” “没事。”古卿岚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寻,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手指还疼吗?” 她这么问,明显是找医生看过她的病历了。 那天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还以为妈妈永远不会理她了。 孟成悦眼睛亮了亮,伸出双手,语气轻快:“破了点儿皮,已经好了。” 古卿岚表情一松,点点头:“谢少爷的腿伤得重,不要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我叫人做了给你们送过来。” 孟成悦轻声:“谢谢妈妈。” “应该的,他是为了救你。”古卿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勉强:“你爸妈下午的飞机,你去送他们吧。” “妈妈……” 古卿岚知道她要说什么,摇摇头:“经过这次的事,妈妈也想通了。只要你开心健康,别的不重要。你说得对,是妈妈太偏执,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妈妈,对不起……那天的话,您别放心里。” “哪有跟自己孩子记仇的父母。”古卿岚说,“北城是你成长的地方,仔细看,也挺美。等到夏天,我和你爸过去看你。” “妈妈,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和爸爸。” “悦悦,你记住爸妈的一切都是你跟哥哥的,以后不要再说那些傻话了。” 妈妈把哥哥算进去了,孟成悦猛地抬头,是欣喜也是感动。 “嗯。” 古卿岚往外看了看:“车来了。我去市场看看,谢少爷喜欢吃酱肘子,家里阿姨会做。有事打我电话就好。” “好。” 孟成悦站在楼道,目送妈妈的车子驶离。 阳光顺着门缝泄进来,在地板上劈开一条线。孟成悦站到白线中间,想把自己变成两半。 光影一暗,谢执洲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光。他像是能听见她的内心想法:“我只想要一个老婆,你变成两个,我选哪个不是渣男?” 孟成悦回神,担心道:“你怎么起来了?快点回去躺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没几天已经一条腿下地晃悠了。 谢执洲杵着拐:“你哥送来的,挺好使。” “……你能站吗?问过医生没?” “医生能有我了解我自个儿身体?”谢执洲下颌微扬:“你男神可不是一般人。这点小伤——嘶,你谋杀亲夫呢?” 孟成悦扶住他的腰:“不是不疼吗。” 她平时睡落个枕都会疼得面容扭曲,他这又是骨折又是扭伤,不可能真不疼。 谢执洲夹着拐杖,手臂搭在孟成悦肩上往回走:“今天午饭是阿姨送来的?怪不得那么丰盛。” “你都听到了。” “你半天没回来,我出来看一眼,正好听见。” 孟成悦推开病房门:“慢点儿,当心腿。” 谢执洲坐到病床上,因为太吃力暗暗咬了咬牙,正好被孟成悦看见,她抿了抿嘴唇:“你躺下,不许再起来了。” “你男人没那么娇气。”他嘴硬道。 孟成悦扶他坐好:“今天还打针吗?” “打。我看看你手。” 孟成悦伸出手。 见到谢执洲看她手指的眼神,想到妈妈刚才也是同样的目光。 这是心疼。 她心情复杂。 脸颊被捏住,谢执洲嫌弃道:“愁眉苦脸做什么?笑一个。” 孟成悦低垂着脑袋:“笑不出来。”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有两个妈,我一个没有。” 孟成悦像是突然被打通了奇经八脉,堵在一块的思绪瞬间通畅,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啊,她有两个疼爱她的妈妈。 在她为平衡家庭关系而感到苦恼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连家都没有。 她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谢执洲回握住她。她的手指细瘦,小小的,一把就捉住了。 他把玩着她细嫩的指尖:“你见过哪家孩子一辈子守在父母身边?不搞事业没追求,光守着爹妈啃老。那叫妈宝。” “……” 好有道理。 孟成悦突然释怀了,痴痴地望着谢执洲。 纨绔大少爷开导起人来,竟然可以这么自然。 从她记事起,好像无论发生多大的事,谢执洲总能四两拨千斤解决掉。 在他这里,世上仿佛无难事。这种熟悉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安心。 见她眼睛一眨不眨,谢执洲身体往后仰:“别是想睡我。” “……我看自己男朋友,不行吗。” 谢执洲嘴角上扬:“追到了吗就你男朋友。” 孟成悦恼得红了脸,扶着他的肩往枕头上按。 谢执洲被推倒了。 她都没怎么用力? 孟成悦顺势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他:“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你都没法反抗。” 谢执洲:“……” 的确。 但他为什么要反抗? 谢执洲垂下眼睑,眼睫根根清晰,他保持静态时,五官完美无瑕。加上散在锁骨上的病服,以及灯下冷白肤色,他把病弱美少年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孟成悦盯着他的眼睛。谢执洲的眼睛是薄薄的内双,内勾外翘,非常好看。她将目光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两秒后,再挪到他的薄唇上。他的嘴唇薄厚适中,唇珠让唇形更立体了,看着特别诱人。 她咽了咽口水。 有一股冲动在脑子里作怪,孟成悦不受控制地,低头飞快在谢执洲嘴唇上碰了一下。 这一下惊心动魄,裹着诡异的满足感。 正要起身,被谢执洲一把按住后脑勺。 唇瓣上一软,她睁着眼睛看他。 谢执洲闭了眼。接吻时,他模样深情专注。 他没受伤那只手很灵活,一路慢攀轻爬。 谢执洲嗓音微哑:“肉全长这儿了。” 落入他掌中时,孟成悦心想,虚弱可欺的美少年是假象。她踩中了美貌陷阱。 第44章 伴生 娶你是我最终目标。 谢执洲生得清隽俊逸, 行为举止和容貌恰恰相反。 以前像疯狗,现在像牲口。 要不是腿折了,这会儿她可能已经被吃干抹净。 “我没关门。” “去关。” 他还想在病房干点什么吗!? 孟成悦别开脸, 双手捂住他的嘴巴, “护士要来送药。”这人力气大得不行, 单手就把她禁锢得死死的。 谢执洲报复似地捏了她一把。 孟成悦吃痛, 把他手扯出来,站到一米远的地方整理上衣。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薄毛衣, 头上扎着颗丸子,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毛衣被他拉得松垮垮,内衣不翼而飞, 两团饱满影影绰绰。 “你扔哪去了?”她表情局促,“给我。” “碍事儿,别穿了。” 孟成悦:“……别闹, 这是病房。” 谢执洲嘴角挂着抹痞笑:“回家就行?” 上当了。 “嗯。”孟成悦应付道, “给我。” “自己过来拿。” 孟成悦靠近他身边, 一伸手,被谢执洲用力扯到怀里。他的大手隔着衣服覆上来。他眼神很平静,看上去丝毫没有那方面想法。 谢执洲低眸盯着她的脸,像是单纯喜欢看她此刻的表情。 孟成悦很少有动容的时候,谢执洲发现了点燃她的开关。 “舒服吗?” “……”她想打人。 “什么感觉?” “……”忍不住了。 “孟成——我艹疼疼疼。”谢执洲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为什么打我!?” 孟成悦咬牙:“内衣还我!” 谢执洲老实了:“……这儿。” 孟成悦松开他的手指,掀开被子找到内衣:“闭眼睛。”她气的脸颊红红,“不许看。” 谢执洲闭上眼睛。 她背对着他, 只脱两只衣袖, 在毛衣里把内衣穿上了。 连腰窝都没给他漏点儿。 谢执洲睁着一只眼睛:“谁家女朋友有你凶?” 孟成悦回头:“谁家男朋友乱摸胸?” 她还押上了。 谢执洲轻哼:“诱导消费?等爷好了看怎么收拾你!” 那是情不自禁!才不是诱导消费。孟成悦暗自腹诽,面上保持着乖顺。 谢执洲付了钱。 五万。 看清数额,孟成悦手指一顿:“没那么久。” 谢执洲无赖地笑起来:“摸你那下两万。” 流氓! 孟成悦点了收款, 坐到旁边打开笔电办公。 谢执洲:“谁给你拿来的?” 孟成悦埋头翻阅文件:“小颖。” “没点眼力见。安昸就不会——” “老板!”安昸抱着一摞文件,“签个字。” 谢执洲:“…………” 孟成悦低笑一声,故意气他:“安昸不会什么?” 安昸:“孟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你老板腿伤了不能下地,你升个桌板。签字的时候当心,别碰到他手臂。” “好的。” 安昸小心翼翼升起病床,把文件一页页翻给谢执洲过目。 老板的脸色奇差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得,他离得近,都能听见磨牙声。 看来伤得不轻。 * 晚餐是孟欣施送来的。 “以形补形!谢少爷,酱猪肘子你的。柠檬鸡爪悦悦的。”送完就赶着去挑选明早的食材了。 孟成悦啃着鸡爪,往谢执洲碗里看。平时妈妈做的酱肘子她觉得油腻,怎么在病房里看他吃的就这么香。 他那个吃相不像富家大少爷,像饿了十天半月的土匪。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就是吃得香,一看就知道是Q弹有嚼劲的肉质,不腻不柴。卤香味隔着半米距离飘过来,孟成悦闻着居然想流口水。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鸡爪子。 突然感觉不香了。 “想吃?”谢执洲察觉到她的视线,撕下一块瘦肉:“要么。” “不要。你咬过,有口水。” 谢执洲:“吃的还少了?强吻我的时候怎么没犯洁癖?” “……” 餐后,谢执洲起来围着走廊绕了一圈。他让安昸送来了健身器具,第二天躲在病房撸铁。 孟成悦全给他收了。 “好了再练。” 谢执洲抢不赢,跟她讲道理:“身材不好怎么勾引你?” 孟成悦满头问号。 为什么“勾引你”从他嘴里说出来能如此理直气壮? 就好像一个天天喊着减肥的大胖子猛涨三十斤后大喊“不吃饱怎么减肥”一样自然。 “你光练一只手,变成高低肩怎么办?” “有道理。”谢执洲采纳了她的意见,“那我单练腹肌。” 孟成悦被他认真又幼稚的样子逗笑:“谢执洲,你干嘛。” 谢执洲:“自律者顽强。”他开始做卷腹动作。 见他疼得龇牙咧嘴,的确很顽强。孟成悦帮他扶着腿:“五分钟就停。” “你去躺着,验收成果就行。” “什么成果?” 谢执洲撩起病服,露出结实的肌块。他的眼神带了点玩味:“你不就好这一口么?装。” 看到他腰腹间漂亮的肌理,孟成悦脸上笼了一层淡粉的雾。 她咽了咽口水,伸手给他把衣服拉下去盖住:“别闹。我,不想看。” 有色心,没色胆。 谢执洲轻哼:“嗯,你只想摸。” 他要是身材不好,计划不可能得逞。 从孟成悦八岁盯着电视上某男明星的腹肌发呆开始,谢执洲就知道,没副好身材,别想入这色鬼的眼。 十三岁那年,听大院里高年级男生说,不割包.皮以后老婆会跟人跑。谢执洲当时第一反应是孟成悦会不会跟人跑。他一咬牙,自己跑去医院做手术。医生惊讶地问他家大人呢?他把程叔拉过去缴了费。那次给他疼出了阴影。 结果,人家该跑还是跑了。 孟成悦察觉到谢执洲嘴角的讥诮,凑近他:“累的出现幻觉了?” 谢执洲冷着脸:“你还跑吗?” 孟成悦往他额头上探了探:“说什么胡话?” “你要再敢跑,我掐死你。” 大少爷脾气阴晴不定,凶完,又紧紧抱住她。 孟成悦没反抗,以免伤到他。 谢执洲下巴抵在她颈窝,他不说话,病房里安静下来。 耳边呼吸温热绵长,谢执洲似乎叹了声气。 “孟成悦,我努力这些年不为别的。娶你是我最终目标。” 这是……突然被表白了吗—— 她都还没来得及酝酿一下情绪,就结束了!? 孟成悦扭头对上谢执洲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谢执洲一愣,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觉得矫情,面无表情拉开怀里的人:“真沉。走开,压得我喘不过气。” 孟成悦抱住他的脖子不放:“再说一遍。” 谢执洲俊面微红:“想睡我就上来。” 他不肯讲了。 孟成悦在心里偷笑。谢执洲喜欢她的时间,应该比她想象中的更久一些。 * 谢执洲出院当天,谢青瀚带着两路人马前来。 这是临城市管辖的一个小县城,离市区还有段距离,路边群众还以为哪位大人物空降小城,纷纷举起手机拍照。 “我去,全是豪车!煤矿那边的土豪家女儿生孩子吧?” “生孩子不是妇产科吗?这栋好像是骨科住院部,里边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我大姨妈的二姑子来这住过。” “你见过哪个土豪女儿生崽开这么多豪车?那可是加长版劳斯莱斯!北城的车牌号,A字开头还是连号,甩一般土豪几条街好吗?” “是个明眼人!唉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靓仔!” “我丢,好高好瘦好靓仔!” “个囡也好靓,又瘦又白!” 孟成悦扶着谢执洲,一下楼就看到门口的大阵仗。好奇道:“有明星住这家医院吗?” 谢执洲睨着她:“哪个明星有我帅?” “……” 周若琳跑过来,兴高采烈:“悦悦!”她转头看向谢执洲,不敢笑太明显:“少爷,欢迎回家。” 谢执洲没给好脸色。 年纪轻轻想当人后妈,谁也不乐意。周若琳习以为常,招招手叫人过来:“扶少爷上车,小心点儿呀!” 谢青瀚等在车边:“腿没事了吧?” 谢执洲目不斜视上了车,一个眼神都没给。 在人前,大少爷一如既往的骄矜高傲。 见此情景,孟成悦打破僵局:“谢伯伯,您怎么来了。” 谢青瀚:“若琳要来接你们,我陪她。” 这对父子一个脾气,都喜欢把关心的话闷心里。孟成悦看破不说破:“嗯,那我跟少爷坐一车。” 谢青瀚点点头,朝车内望了一眼:“这些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 孟成悦坐到谢执洲旁边,见他歪头看外面,也跟着望过去。周若琳挽起谢青瀚的手,后者低声安慰,可能是觉得儿子怠慢她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被这么一拍,周若琳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有了他的鼓励,刚才受的白眼都不算委屈。 谢执洲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人:“矫情。” 孟成悦抿嘴,默默转头看向另一边。 “没说你。”谢执洲拍了下她的脑袋,停了两秒,问:“你怎么不笑?” “……”她为什么要笑? 谢执洲:“那女的笑什么?” “可能,太爱谢伯伯了吧。” 谢执洲:“你不爱我?” “我——” 脑袋又被拍了一下:“你笑啊。”说完,他又拍了下她的脑袋。 孟成悦抱住丸子头瞪他:“别再打我头了!” 王叔看了眼后视镜,眉眼弯弯。这两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一晃眼,看见斜对面站着个漂亮女人。看五官猜测,那应该就是悦悦的妈妈。 他正想叫孟成悦,女人转身走了。 古卿岚站在医院的侧门边,望着驶离的车队,露出笑容:“谢家人有情有义,难怪悦悦那么讲义气。为了养父母的恩情,几百亿家产说放弃就放弃。” 沈良崧说:“谢青瀚先生的绯闻随便看看也就罢,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知晓前因后果。早就跟你说过嘛,不能以此为准去评判一个人的品行。” “我当初还以为他真是出轨找的小姑娘,心想这种人养出来的儿子也是个花心的,怕悦悦被欺负。结果人家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前因后果,孟欣施都告诉她了。 孟欣施探头出来:“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不过去送悦悦啊?” “我一过去,她又该为难了。” “阿姨您别不高兴,就当悦悦是为了出去历练。毕竟她将来要继承家业嘛。” “阿姨没不高兴。”古卿岚拉起孟欣施的手,“不是还有你陪我吗?餐厅选址你满不满意啊?琰礼这段时间刚回公司就任,忙得不可开交,选址的事你辛苦一下。” 孟欣施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那几间店的位置我都很喜欢!” 古卿岚对孟欣施很大方:“那就全盘下来。” “啊,太多了我忙不过来怕亏了您的钱!这样吧,我回去好好想想,先选一家。” “好啊。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就把爸妈接过来,陪他们好好玩玩。” “好嘞!” * 谢执洲嫌谢青瀚跟周若琳腻歪,不愿意跟他们乘一架飞机。 大少爷一旦臭屁起来六亲不认,放着私人飞机不坐,拉着孟成悦现买了两张机票。 飞机起飞之前,孟成悦收到孟欣施的微信。 【一切安好。有我在,放心吧!】 孟成悦:【谢谢姐。】 【是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介绍你哥跟我认识,我这辈子都没那个能力把孟氏菜肴发扬光大!】 孟欣施人话唠,打字也飞快:【相处下来我才发现你哥真的好好啊!根本不像外表那么冷漠,他巨温柔!】 【你知道吧我前几天拍视频不是摔了下吗,他居然连班都没去上,在家陪了我一整天!说话声音超温柔我心都化了呜呜呜呜。】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可惜他是你哥,不然我都想问问他缺不缺女朋友。】 孟成悦:【是我哥就不行吗?】 【我是你姐他是你哥,我两在一块不就乱辈分了吗?】 被她这个逻辑绕得有点儿晕,孟成悦盯着拼音九键,就是不知道该往哪按。 谢执洲一把扯过手机:“喜欢就上。去问,别怂。” 可能是被他这句话震撼到了,孟欣施没再回消息。 谢执洲点了关机,孟成悦刚想说话就被他用眼罩盖住眼睛:“睡觉,到了叫你。” 眼前一黑,孟成悦放弃挣扎,往后靠了靠。座椅被他调得很舒适,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先生您好。”空姐温柔的声音响起,“您是我们的白金会员,抱歉刚才在忙没过来跟您打招呼。” 空姐嘘寒问暖了一番,谢执洲说了声“谢谢”。 见他与旁边的漂亮女生十指紧扣,空姐忙问:“这位女士需要毛毯吗?这里有热水酸奶我帮您取一份?” “拿个毛毯。” “好的谢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孟成悦揭开眼罩,半眯着眼:“白金会员?谢先生,您平时不是都用的专机吗。” 她模样娇俏,谢执洲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我常坐这家公司的国际航班。” 孟成悦这三年每个月都会飞一趟临城,用的都是这家航空公司全价头等舱,也没飞成白金会员。就算是国际航班,他这个时长也明显不正常。能叠加这么多积分,起码两个月往返一次。 “前几年,你经常回国吗?” 谢执洲坐回去,往后靠了靠,表情极不自然:“偶尔。” 孟成悦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你回来看过我。很多次,对吗?” 谢执洲转头看向机舱外,留给她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没几次。” 第45章 伴生 正宫气势 回到北城, 谢执洲就像一条得水鲸鱼,翻腾起一片浪花。 谢老爷子见到孙子,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场拍卖会上。 可能是安静太久怕被遗忘, 谢大少爷当天包了场, 充分发挥败家子形象, 把所有拍品都高价拿下了。 据说是要庆祝有人追他, 给他自己的贺礼。其他人猜都懒得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那小跟班追他?他千里迢迢追断腿跑去临城当舔狗,这逼装的属实漏洞百出。这些珠宝八成就是买给人家的。 好笑的是大少爷杀红了眼, 连他亲爷爷的价都抬。 最后还是程叔发现举牌子的是自家少爷,默默放弃竞拍。 被抢了拍品的谢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派了两名保镖, 在拍卖行门外把人拿下了。 谢执洲伤势还没痊愈,被两人压制住肩膀,能屈能伸:“不就是件祖母绿, 我还您还您。” 老爷子让保镖撒手。 “你还知道回来?” 谢执洲甩了甩臂膀:“没想回。” 在老爷子即将发飙的下一秒赶紧说了句人话:“这不明天您七十大寿么, 我来给您挑件礼物。” “哼!算你有良心。悦悦呢?是打算留在临城了?” 谢执洲嗯了声:“不回来了。我要断子绝孙了。” “个狼崽子!”老爷子举起拐杖想打, 又怕伤着他,最后只能重重跺回地上:“这几年长本事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谢执洲挑眉哂笑一声,把老爷子三年前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没本事的谢家子孙,没资格决定自个儿婚姻。” 三年前谢执洲从临城回来那天像丢了魂,老爷子用激将法激他出国。 他不吃这套,冷笑着反问:“我要是放弃继承权呢?” 说实话老爷子被威胁到了, 自家孙子什么性格他心里有数。姜还是老的辣, 老头故作轻松:“急眼儿了,急眼儿了不是。叫你要心平气和,平心静气, 方能够成大事。就你这浮躁冲动的性格,连我都斗不过,还想跟外边那群狼争地盘?” 谢执洲唇线轻抿,握紧了拳头。 老爷子瞥他一眼:“瞧这小拳头捏的,生气了?生气就去把人抢回来。” “抢回来,再被您气走?” “既然知道,那怎么不再努力一些,让自己变强大?有本事你让我奈何不了你啊,有本事你让她乖乖回来找你啊。” 谢执洲气得发抖:“她不会。”她巴不得远离他。 小狼崽子踩中了圈套,老爷子笑道:“控制一下你的情绪。都成年了,还整天毛毛躁躁,心里想着什么全写在脸上,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么容易被吃透,还怎么继承我的产业?” “不稀罕。” “你大伯二伯稀罕,你堂哥堂姐稀罕。我偏就要给你这个不稀罕的,舒坦。” “老糊涂!” “小狼崽子,你给我记着,只要我还有口气儿,你甭想为所欲为!” 刚在孟成悦那被狠狠扎过心,谢执洲的冲劲已经丧失殆尽,完全不受威胁:“不就是钱么?我自己也能挣!” 老爷子不跟他谈钱:“我查过了,根据我掌握到的信息。悦悦这婚,结不了。” 谢执洲倏地抬眸,狠狠被拿捏住了。 老爷子淡定道:“别高兴太早,也没准儿。” “她爱嫁谁嫁谁,我还能非她不可?!” “跑人家里头拉着人家苦苦哀求,最后还是被甩了,换我也不肯承认。” 谢执洲暗暗咬牙。 “你没点本事,谁瞧得上你?哦就打打架斗斗殴,啃啃我这个老头子,你以为人家就能看上你的人?人看上的是你的家产!年轻人用本领说话不是用拳头,谢家富不富得过三代,就看你了。准备准备吧,去外边读书散散心。” “散心倒也不必,添笔世界名校的学历给您长脸倒可以。” “那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您也给我个面子,别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 “只要你漂漂亮亮把海外项目完成,那你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有真本事的人,婚事自己做主。哪怕你去抢别人的未婚妻,我也可以视而不见。” “说话算话。” “当然。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年轻人好好搞事业,不要为了得不到的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谢执洲黑起脸:“您迟早会后悔。” “怎么?你还能戳到我的软肋不成?” 谢执洲残忍地笑:“我能让谢家三房断子绝孙。” 再次听见这句话,老爷子也被狠狠拿捏住了。 他开始担心孟成悦真留在临城不回来。她要是不回来,这小狼崽子真干得出不婚不育断子绝孙这种事。 孟成悦清点完拍品,叮嘱人把东西送回家去。从会场出来,一转头就见谢执洲和老爷子站在门口。 “谢爷爷?” 听见这声音,老爷子表情一松:“悦悦丫头。来来来,让爷爷瞧瞧。一阵子不见,瘦了,是不是臭小子欺负你了?” 孟成悦啊了一声:“没瘦,胖了两斤。” 谢执洲:“别尬聊了,你装什么呢你。” 孟成悦小声责备:“怎么跟爷爷说话的。” 谢执洲:“……他装的。” 所谓返老还童,可能就是人老后极容易变回幼稚样。老爷子一撇嘴,一脸空巢老人遭到虐待的表情:“唉,三年也没回来看过我一回,没给过好脸色,都习惯了。” 孟成悦望向身侧男人,三年都没回来看过谢爷爷吗。 真倔啊。 那他到底偷偷看了她多少次…… * 第二天是谢老爷子七十大寿。众多亲朋好友前来贺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讨好的笑容。毕竟机会难得,指不定就能成亲家。虽然都是豪门世家,但谁会嫌钱多,一旦跟谢家强强联手,今后在圈子里的地位想想都恐怖。 远房亲戚海外老友并不清楚当下状况,以为谢执洲的婚事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对他跟小伴读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意人利益当先,谁会在乎那点小情小爱。那群富太太一个赛一个笑得额骨升天。 孟成悦从小见惯了这群婆婆妈妈的伎俩,基本都是先笑眯眯客套一番,然后拉出女儿展示才艺。不过这群大小姐的确有点本事,履历最差的也在世界名校镀过一层金。 “悦悦,你躲在这儿干嘛?过去呀!站过去,碾压那群花瓶!”周若琳穿上高跟鞋还是比孟成悦矮半头,齐刘海,瓜子脸,短发内扣在脸上,眼睛水灵灵,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小姑娘。 她穿着黑白条纹针织衫,底下是红色超短裙,配了个长筒袜子,很喜庆符合场面。 孟成悦看着这个只大她6岁的未来婆婆,突然有点明白谢伯伯为什么甘愿为她放弃家族话语权了。 太可爱了。 “看我干嘛呢你看她们呀!”周若琳被她傻愣愣的样子气得跺脚:“那些都是你情敌!想跟你抢少爷呢,你可不能输啊,那群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真进了谢家家门,我一个也对付不了。” 孟成悦朝着百花盛开的地方望了一眼,“今天是谢爷爷做寿,少爷说不用比。” “这叫暗暗较劲!不跟人比,但我们也不能避战啊对吧?”周若琳拉着她往外面走,“你听我的,拿出你正宫的气势,先把场子镇住再说!” “怎么镇?” 孟成悦低调惯了,没什么攀比心,因为小时候那个处境她谁也比不过,而且有谢执洲撑腰,她什么都有,不需要嫉妒别人,自然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 周若琳就不一样了,这关乎她将来的婆媳关系。现在谢家是谢执洲在掌权,那群女的一旦嫁过来,还不得骑到她头上。 她比孟成悦更担心谢执洲被人抢走,把孟成悦带到一边,给她灌输了十几分钟“正宫意识”“皇后觉醒吧”“再不争抢就要被魏璎珞占领后宫了”“哪怕你是白月光也干不过心机宫女”的概念。 “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孟成悦:“……懂了。” 周若琳拍拍她的后背:“自信一点!挺直腰杆!” 孟成悦被吓了一跳,扬起下巴:“嗯。” “她们有外国学历,你有中国最牛大学文凭啊!这里是中国,你就是最厉害的!” “嗯!” 带着这种盲目自信,孟成悦一出现在花丛中就稳居C位。 周若琳以她为中心点,仿佛得了社交牛逼症,跟一群不怀好意的女人阳奉阴违,聊得火热。她是谢青瀚公开的女朋友,谢执洲未来的后妈,这群女人即便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吹捧着她。 孟成悦上大学后还长了两厘米,现在净身高170,加上6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人群中想忽视掉她都难。 她今天依然是一身简洁的浅色衬衫,衣摆扎进包臀裙,马尾高高束起,淡妆也掩盖不了她冷艳的容貌。漂亮仙女自带滤镜,她白皙脸颊上好似笼了层雾。 一群二世祖坐在花坛边抽烟,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腿玩年。” “水蛇腰。” “身材真特么绝了。” “你们他妈活腻了吧?那是谢执洲的女人!” “老子看一眼也不行?” “你看别的啊,那边那个齐逼小短裙的,腿不赖,胸也够大。” “差了点儿意思,没孟成悦的直,胸也假,鼻子一看就是整的。还是孟成悦耐看,这算纯欲天花板——洲哥!我错了洲哥!” 烟头齐刷刷吓掉一地。 谢执洲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 十几双眼睛瞅着被放倒的兄弟,同情又自危。 看了就看了,孟成悦那魔鬼身材,谁能忍住不偷看。关键他嘴贱非要说出来,让谢执洲听见了还不得挨揍。 嘴贱那个挨打也不忘拍马屁:“洲哥您悠着点儿啊,可别伤着您手了。” 其他几个主动趴下。 被踹屁股还不如自己躺好。 谢执洲直起身子,捡起外套穿上,眼风跟冰刀子一样扫视。 一群小色胚被他的眼刀子砍得服服帖帖,一眼也不敢再往孟成悦身上乱瞟。 谢执洲拉着孟成悦上了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嘴贱的爬起来:“妈的,他不是骚断腿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你看他女人胸,他还不得跟你玩儿命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看了,陈二狗你没看?刘棒槌你踏马没看?!你们这群狗东西!” 孟成悦在C位站的好好的,突然被谢执洲一把扯过去。她刚才听见鬼哭狼嚎喊洲哥的声音,还以为一群人在闹着玩,转头发现花坛那边趴了一地。 谢执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立刻引来一阵哀嚎:“洲哥!我可没看嫂子啊——” 谢执洲性子野脾气躁还有钱,谁跟着他都得益,上学那会儿制霸一方,报他名字没人敢惹。陈铭幻他们都比他大,但大院里几乎所有男生都叫他哥。可能这是一种地位象征。 听见那边嗷嗷叫,孟成悦明白怎么回事了。 上了三楼,谢执洲停下,把她的纽扣系到最上一颗,勒得她大喘气。 他阴沉着脸:“你站那儿做什么?” 孟成悦:“我……艳压群芳。”心虚。 “你那叫艳压群芳?你那叫招蜂引蝶!”谢执洲打开房间门,把她塞进去:“换衣服,把腿给我捂严实了!” 孟成悦下午才知道谢老爷子今天做寿,她还上着班就被谢执洲拉过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是他的房间,衣柜里都是男装,她总不能穿他的裤子? 她低头看了眼裙摆,也不短。 正要说话,被谢执洲一把推到床上,他冷着脸欺上来压住她,直接上手,唰一下给她脱了。 “?” 第46章 伴生 他看片,还拿她试手。 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 孟成悦被冻得一个激灵。入秋后的北城天气凉爽,孟成悦穿了个丝袜。但这会儿袜子已经被某人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孟成悦后牙槽紧了紧。 忍一忍。 嘶啦一声,剩下一半也被撕破。 “……” 忍无可忍。 孟成悦撑着枕头趴稳, 手肘发力, 猛地一个肘击往身后击出。 “又想打我?”谢执洲早有防备, 拽住她的手腕反剪至背后, 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压:“老实点儿!” 孟成悦彻底被制住了。 她的脸被挤扁在枕头上, 手臂动弹不得,不服气地转用膝盖。谢执洲几乎是下一秒就猜到她的意图,大长腿一迈, 整个人骑上来禁锢住她。 孟成悦拼命挣扎。 谢执洲在她背后得意道:“来,起来弄死我。” 他手劲儿大得跟铁钳一样,孟成悦使出浑身解数也动弹不了。 “谢执洲, 你欺负我!” 她是真费了些力气, 脸都憋红了。 谢执洲哂笑:“打不过就撒泼?没用, 我跟你说,今儿小爷非把你弄服帖不可。” 孟成悦快被他压死了,但她不肯认输:“你先撕我袜子转移我注意力,不公平,重来。” 谢执洲被逗笑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讲过公平?” “……” 这人从小就狡猾,跟人打架什么招数都使, 打赢了作威作福跟她炫耀, 打不赢抱起她就跑。 “你压到我头发了。”孟成悦换了种招数。 “少来。”谢执洲不上当。 她嘴巴贴在枕头上,啃了一嘴枕巾:“我换裤子!”她妥协了。 “早听话不就没事儿了吗?非要死犟。” “我就犹豫了三秒。” “三秒后就是一堆借口。” 被看透了,孟成悦哼哼唧唧转移话题:“你好沉。”她使劲儿伸展四肢, 扭了几下,发现谢执洲没声了,她转头喘气呼呼:“你别坐我身上发呆。” 谢执洲盯着她看一会儿,突然邪性一笑。 孟成悦被他这个笑容惊得毛骨悚然:“你别乱来,今天好多客人。” “没人来三楼。” “那也不——”孟成悦收住了嗓子:“不行!” 她颈侧这个位置特别怕痒,谢执洲低头,嘴唇覆下去。 孟成悦整个人炸了毛,可能是太痒了,她拧得跟麻花一样。 谢执洲从没见过她反应这么大,表情这么生动的时候,突然来了兴致,解除对她的禁锢,把人扯到怀里一口咬下去。 玩着玩着,事情就脱离了控制。 她的丝袜被扔到地上。 内裤散在柜子上。 谢执洲不知道玩的哪一出,那些陌生的感觉像蜘蛛网一样罩下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变得狂乱又茫然。 “舒服吗?” 孟成悦没说话,还有点没缓过来。 她额上渗着薄薄的汗,眼睛被蒙上一层水雾,脸颊泛起脆弱的红,是平时不可能显露的柔弱,可怜得莫名勾人。 谢执洲只看了一眼就不行了。 “艹!你别勾引我。” 他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贼喊捉贼! 孟成悦咬着被子调整呼吸。 她这会儿的表情哪怕在生气也是风情万种,瞪他那一眼跟娇嗔没差别。 “躺着缓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谢执洲不敢再看她。 房门关上,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谢执洲走得很急,孟成悦觉得,他是干完坏事想逃离现场。 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孟成悦真睡着了。 听见开门声才睁开眼睛,谢执洲拿着她的衣服进来,弯腰勾了勾她的下巴,逗小狗一样:“能起?” “你出去!”被剥得干干净净,她羞得恼怒。 谢执洲可能去楼下抽了根事后烟,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这几年他很少碰烟,偶尔想起孟成悦,他心烦气躁会点一支,也是想到她,又总是半截燃不完就被他掐灭。 虽然谢执洲好多年不抽烟了,但孟成悦闻得出来,是以前她唯一说不臭的薄荷香烟,味道很淡。 他这会儿吊着眉梢表情很欠:“用完就甩啊?无情。” 孟成悦耳朵通红,面无表情。 也没想用! “行行我走,别瞪了,跟勾引人一样,扛不住。” “……” 才怪呢。 他刚才连呼吸都没乱,全程眼神冷静端详着她的表情,八成就是好奇心作怪。 房门关上,孟成悦捡起衣服,这套是回北城当天谢执洲买的,衬衣立领很高,裙摆长度快到脚背,不过搭配大衣很好看。 他这么快就拿来了,应该是早就放在车上的。 枕头边的手机亮了亮。 是谢执洲发来的消息。 【没拿内裤,外套兜里有护垫,去用。】 “……” 这个男人他怎么这么会! * 谢家祖宅面基很大,祠堂花园应有尽有,不说院子,就单房间就有五十多间,摆上百桌宴席轻轻松松。 谢执洲被老爷子叫去招呼客人,孟成悦在主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忙完馨蜜湖项目后她给小颖放了小长假,每天自己盯盯邮件。 “那不是沈家大小姐吗?谢老爷子做寿她怎么坐在主桌?” “不晓得,会不会是沈家跟谢家有合作?不过我没见到沈老板,他儿子也没来,应该不是吧。” “听说沈家大小姐就是当年给谢少爷伴读的小女孩!” “这么离奇吗?快快跟我讲讲,我上个月才回国,错过了大新闻。” 中年女人们叽叽呱呱聊开了。 嘈杂声让孟成悦有点分心,更多原因是她的情绪还留在刚才。 情动时陌生欢愉的海浪短暂却深刻,她不敢去回味,怕被情潮冲昏头。 她深吸气,不想,不能想。 仔细想想—— 还,挺舒服的。 舒服?孟成悦一惊,谢执洲为什么那么会?他去哪里学的!? 她皱起眉头,开始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 谢执洲走过来,表情自然: “有没有哪不舒服?” 听见他的声音,孟成悦立刻想到刚才在楼上,他伏在她耳边,一遍遍问她“舒不舒服”。 她脸热得不行:“什么。”孟成悦装蒜。 谢执洲:“你说呢?” “不舒服!”她违心道,“又酸又辣。” “这什么形容?”谢执洲像是不敢相信,掐住中指最上那一小节:“我就往里推了这点。” 他的手指细长好看,特别灵活—— 孟成悦看了两秒,陡然惊觉他在说什么。 这个人真是!!太太太太不要脸了! 孟成悦抿紧嘴,顽强地保持沉默。 见她这表情,谢执洲面色微变:“真疼?” 孟成悦往周围看了看,全都是眼睛,她咬牙:“别问了。” “到底是不是疼?”谢执洲对这种事经验为零,很执着她的反馈:“不爽吗?床单都湿了你没感觉?” “你好烦。” 孟成悦想杀人灭口。 谢执洲看了眼周围的人群。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害什么臊?刚才不嗯嗯啊啊挺爽吗?” ??? 让她死了吧!!! “爽完翻脸不认人?” 孟成悦终于没忍住:“你从哪里学来的?” 谢执洲睨着她:“看片。” “……!”原来是看片学的。 流氓! 见她脸红得发光,谢执洲坏笑道:“哪个男的不看?” 他还有理了! 其实是逗她的,谢执洲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初中时那帮男生凑一块躲着看,出于猎奇心理,他瞥了眼,正好看到女主角的脸,太装了,叫得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长得也丑,跟孟成悦没法比。后来再有人拉着他去看,他就没兴趣了。 只要她愿意配合,这种事,还不是无师自通。但他不想解释,看她气恼的样子莫名有趣。 一直到快开席,孟成悦也没再理他。 那群看片的一个不少,全来了。 张少给谢老爷子准备的寿礼是一架按摩椅:“谢爷爷,这玩意儿我替您试过了,保准好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陈铭幻跟着献宝:“这洗脚盆儿专治风湿,谢爷爷,祝您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老刘,该你了。” “你们把我的台词都说完了。” 谢老爷子哈哈大笑:“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平时少去外边招惹别家小姑娘,你们爹妈就高兴咯!” “哪儿呢谢爷爷,您记错了,我可没欺负小姑娘!是洲哥,他整天欺负悦悦!” 突然被cue,谢执洲怼回去:“我那是欺负她吗?我那是培训她的自我防护意识。”小时候孟成悦笨死了,整天被人欺负。被别人欺负,不如他欺负。 马尾发梢被扯了下,“孟成悦,发表一下感想。” 他看片,还拿她试手。孟成悦不配合:“就是欺负。” 谢执洲:“……” “听见没听见没?!”陈铭幻来了精神,“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哈哈哈还得是小嫂子出马有些人服管教。” “看不出来,谢少爷还是个妻管严。” 闹了一会儿,一群人分散入座。 见谢执洲走远,陈铭幻才出声:“你懂个屁,洲哥那是宠女朋友!” “唉我说陈二狗,你跟他不是情敌吗?怎么反倒替他说话?”张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照我说你就该挥动锄头,挖他墙脚!” “我他妈要能挖墙脚早挖了——不是,我意思是这必不可能。”陈铭幻被踹出阴影了,怂了一下,小声哔哔:“我上面没他帅,底下没他大,拿什么跟他竞争。” “你还偷看谢执洲撒尿?贱不贱呐!”张少开始没下限:“他多大,你给我比比。” 陈铭幻比了比。 张少瞠目:“你他妈看走眼了吧?” “瞧你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洲哥是真男人。” * 孟成悦的脸颊被捏住,谢执洲居高临下:“笑一个。” 不笑。 “你笑不笑?” 就不笑。 “行,晚上回去收拾你。” 那是她的房子! 谢执洲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给你转了两千万,你那房子钱我出一半。以后你发脾气也不能赶我走。” 孟成悦:“不卖。” 谢执洲:“肯说话了?” “你看片。”孟成悦还气着。 谢执洲:“吃女演员的醋啊?” “没有。”孟成悦死鸭子嘴硬。 “我不能看别人,你就让人随便看你腿?”他借题发挥,“挺能双标啊孟总。” 孟成悦被哽了下:“我以后不穿短裙,你也不能看片。” “行。” 谢执洲突然变得很好说话,孟成悦感觉上当了,“别人谈恋爱都不是这样的。” 谢执洲啧了声:“别人睡觉也告诉你?” 孟成悦被问住了。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她这会儿心里很不舒服,一想到他看别的女人就堵得慌,没打算跟他理性讨论。 “反正就是不会那样。”她随便找个了理由发挥。 “哪样?”谢执洲很少看到孟成悦气冲冲跟他闹脾气的样子,她大多时候选择隐忍不发,生闷气能持续好几天。 见她气成这样,他破坏欲十足,吊着眉梢:“以后我还能更那样。”谢执洲侧眸,勾了勾嘴角,弯腰凑近她耳边:“有你爽哭的时候。” 话音未落,边上的人已经冲出几米远。 孟成悦捂住耳朵跑出院子,准备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她就不该拿这个话题去找他茬! 第47章 伴生 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洲哥, 谢爷爷叫你呢。”陈铭幻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瞅一眼,视线回到他脸上:“笑这么轻浮, 你出轨了?” 谢执洲冷眼瞥他:“还没死心?”他指的是喜欢孟成悦这个事。 陈铭幻对孟成悦一直都是纯欣赏她的美貌, 像谢执洲这样为她不要命, 他还做不到。 三年谢执洲和孟成悦闹掰, 他一点趁虚而入的想法都没有,陈铭幻就悟出来了。 他对孟成悦不是爱情, 是纯欣赏女神。 女神就该配最好的男人。 大院里这群公子哥个个风流,只有谢执洲,他不看片也不泡妞, 是一股清流。 “悦悦是我永远的女神。” 谢执洲:“神经病。” 陈铭幻威胁道:“你对我女神好点,多了去想追她的男人。”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你哪只眼看到我对她不好?挖了吧。” 陈铭幻捂眼往后跳开半米,跟他保持安全距离:“人家小姑娘都喜欢穿漂亮衣服, 你倒好, 整天管东管西跟个老妈子似的, 穿个裙子都被你拉楼上训半小时。” 谢执洲:“……” 陈铭幻骂上头了,也不管下场如何,算是为女神最后一搏。他每说一句,手指就往前点一下:“不能穿低领,不能穿短裙,不让穿丝袜,这种场合还给人带衣服!你干脆把她锁家里一个人看得了呗。变态!” 谢执洲被他指指点点说的愣了愣, 反应过来, 骂道:“我他妈那是怕她冷带的大衣!” “你就是不让她漂亮,你就是控制欲强,你就是个变态!” “你懂什么叫美吗?不是袒胸露背就叫美, 懂?你女神是谁宠出来的,谁包装出来的?是老子花钱给她堆出来的!” 陈铭幻把他的暴躁理解成“恼羞成怒”,被看穿了所以拿声音大来作掩饰。 当了二十几年小弟,从来没这么威风过,他昂首挺胸:“是不是变态,你自己心里有数!” 谢执洲:“……” 确实。 他也真够变态,每天都想把孟成悦的腿遮住不让别的男人看。 * 孟成悦去池塘边冷静了一圈,正好到开席时间。 午饭没怎么吃,下午又出了一身汗,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孟成悦没回刚才的位置,直接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前菜已经摆了几盘,这桌坐的几个都是生面孔,大家互相貌似也都不认识,低着头各玩各的手机。流水席就是这样,谁都能来蹭饭。 另一边。 谢执洲等在原地,视线扫视周围一圈,一群人围在一起打游戏,他问:“看见孟成悦了吗?” “刚不是还在这儿跟你调情么。” “我看她往前院走了——走位走位,陈二狗你个菜逼往哪儿闪呢!?” 谢执洲拨开人群,往前院走。 前院的流水席开始上菜,孟成悦咽着口水。大家都没开动,她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隔壁桌突然有人提到谢执洲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谢家二伯的老婆。 孟成悦竖起耳朵。 “感情能不深吗?”二伯母语气酸溜溜道:“从小没了妈,老爷子把他带在身边养了几年,上中学才分开,肯定比你们姐弟两感情深。” 二伯母一家没注意到她,而且周围嘈杂,没控制声量,聊的好的坏的孟成悦全听见了。 大多是吐槽谢青瀚就一个儿子,娇生惯养,养出个臭脾气,赶不上她家几个儿子懂事。又扯到谢青瀚做了结扎,没打算让周若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就是跟她随便玩玩这类小道消息。 孟成悦端起茶水抿了口,边等开饭边被灌了一耳八卦。 谢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就属谢青瀚这房不省心,前面两个大哥跟超生游击队似的拼命生,谢青瀚联姻后就跟妻子分居,后来还被戴了绿帽子,跟前妻就谢执洲这么一个儿子,前妻死后十年他也没再婚的意思,交的那小女朋友还被老爷子严厉反对。可人丁单薄的三房偏偏最得老爷子喜爱。 “都是同情。老爷子见他们三房可怜,看谢执洲从小没了妈。没什么可气的,我家三个儿子,我将来不愁。” 二伯母家世容貌都不错,就是嘴碎,谢老爷子因此一直不喜欢她。当年她嫁进谢家是因为大了肚子。为了稳住地位,婚后六年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 五十好几了,去年又生了胎儿子。但谢老爷子似乎并没多喜欢,抱都没抱过那孩子,更别提过生日大办特办送跑车游艇了。 对大房二房几个孙子的婚事,谢老爷子也从不过问,只有谢执洲的未婚妻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孟成悦知道,谢爷爷其实不是很满意她和谢执洲处对象。否则当年也不会暗示她避嫌。但他架不住谢执洲跟他冷战三年,最终妥协了。 “哟,这不是执洲的小跟班嘛?” 正分析着局势,突然被点名,孟成悦侧头看过去。 她性格虽然温柔,但眼睛漂亮得很具攻击性。 二伯母心道,长得跟狐狸精似的,难怪从小就把那位纨绔大少爷迷得团团转。 她阴阳怪气道:“这是主人桌吧?你是不是坐错了。” 孟成悦:“?” 这个二伯母孩子生得多,整天到处说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其实根本没病,谁跟她吵架她就闹自杀,专给抑郁症病人招黑。 懒得搭理神经病。 孟成悦低头回客户信息。 二伯母被奉承惯了,遇见个冷脸的,可能感觉有损她威严:“没听见?这是主人桌,你坐到后面去。” “当我死了吗?”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 见孟成悦低垂着眼,和小时候一样,被欺负默不作声坐那像个受气包,谢执洲心里的火腾腾腾往上升。 前院摆了八张桌子,这会儿都坐满了谢家宗亲。其他人不明情况,被大少爷这毫无征兆几丈高的大火烧得面面相觑。 原本吵闹的院子,顿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见他面目阴沉,孟成悦以为是自己一声不吭坐到这来惹他不爽了,她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被谢执洲一把按回座位。 他冷冷看向邻桌:“她是我女朋友,也是谢家未来的女主人。够格坐这儿吗?” 谢执洲平时吊儿郎当,冷起来孟成悦都怕他。 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俊俏得很,但一双狼样的眼睛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剐。 二伯母本来就是逮着几个远房亲戚吹嘘,实际上她的丈夫儿子都指着谢氏集团分红,谢执洲在公司赚钱,她们躺在家吃红利,把他得罪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二伯母大气都不敢出,碍于面子,小声埋怨了句:“执洲,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呀,我可是你伯娘。” 谢执洲毫不留情道:“就算你是我亲娘也不能欺负她。” 谢执洲的母亲在他这里一直都是大忌,谁也不敢当他面提,他毫不避讳拿母亲打比方,可想而知孟成悦在他心里的分量。 “执洲,你别生气,我妈思想比较封建,没别的意思。”二伯母的大女儿脸都白了,谢家没人不怕谢执洲,“妈,你别说了。” “我也没说她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主人桌,客人不是都坐的隔壁吗,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处对象。” “行了你少说两句。”二伯母被女儿拉走了。 谢执洲在孟成悦旁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沉声说:“你是傻子吗?就让人这么欺负你?” 见他生气,孟成悦解释:“今天爷爷做寿,我不想惹麻烦。而且以前过年我都是坐——” “那是以前!”谢执洲眼睛里蕴着怒火,“以前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你,现在老子有能力让你正大光明坐主位。以后在那帮人面前给我硬气点!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听见没有!?” 虽然他很凶,但她心里很暖。 孟成悦点头:“嗯。” 大家都怕谢执洲,见他坐过来,一桌人找着不同借口散了个干净。 谢执洲搂过孟成悦,在她眉间亲了下,惹得她面红耳赤。额头上温软的触感像羽毛,孟成悦还没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亲密无间,全身血液都涌上脸颊,她耳墩泛红,眼珠子转向隔壁桌。 客人们抬手挡脸,此地无银效果拉满。 孟成悦:“……” 谢执洲掰过她的脸,低声问:“我吓着你了?” 被他这样搂着,孟成悦心脏砰砰跳:“没。”他就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谢执洲卷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那么弄你舒服吗?” 他完全没给人缓存空间,无缝衔接之前的话题。 孟成悦的脸已经红得像过了一遍红染缸。 静默几秒。 她别开眼:“……嗯。” “喜不喜欢我碰你?”他眼眸漆黑,羞耻的话题被他当成正经事,“说话。” 孟成悦:“喜欢。”这下连脖子都在发烫。 得到满意的反馈,谢执洲眼底有了笑意。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以后你穿什么我不管,省得你嫌我烦。” 孟成悦这会儿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答得敷衍:“真的吗。”其实她并不介意按照他的审美穿搭。 谢执洲嗯了声:“在家不穿也行。”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你小点儿声。” “你以前也没这么容易害羞。”谢执洲还记得念书那会儿,他经常睡懒觉,孟成悦叫不醒他,就拿钥匙开门进来直接掀被子。 他裸睡,经常被她看光,这姑娘脸都不带红一下,就差上手给他穿衣服了。 谢执洲摇头哂笑一声,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盯着她:“疏远了。” 孟成悦没听明白他这声感慨:“和谁?” 谢执洲捉住她的手:“感情不剩多少了。” “……” “又有什么办法呢?得赢才能回来。”他突然从霸道少爷变成深闺怨妇,目光幽怨,俊脸黯然销魂。 孟成悦眨眨眼睛,她为什么一句也没听懂? 谢执洲侧头:“问你。” 孟成悦望向他:“嗯?” 他绷着脸:“你以前是不是没把我当男人?” “以到多前?” “分开之前吧。” 孟成悦摇头:“不是。”她负责盯梢,看好他。那时他是她的目标看护对象。 她总结了一下,回答:“是没把你当人。” “?”谢执洲的表情更销魂了。 * 刚才那个小插曲过去,大家又高高兴兴吃起来。 谢家的流水席不一般,菜品都是顶级的,厨师也是五星级酒店特聘,吃的就是个气氛。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老前辈们开始歌颂革命,歌颂党。猜拳的,叙旧叙到哭出鼻涕泡的,几个老战友勾肩搭背嗷嗷哭。 谢老爷子上过前线,身上不少伤,手指少了一根,肋骨断了两根,肩膀上有弹孔,回忆起当年,也湿了眼角。 “对不住啊老谢,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挨子弹。” “都是兄弟,说那些!” “我啊,现在什么也不图,就想好好陪伴家人。” “谁不是呢?临到老还不是为后辈种树好乘凉。” 老头们联络完了战友情,开始联络儿孙情:“我那孙女今年刚过二十,人聪明,长得乖巧,我瞧着,跟小洲就很合适!” 谢老爷子抿了口酒,咂咂嘴:“他呀,有中意的姑娘了!现在他翅膀硬了,他的婚事,我管不住咯。” “儿孙自有儿孙福,包办婚姻是不合法的!咱们不那么干,不那么干。” “婚事由他自己做主,但没说咱不能给他们安排饭局嘛。就一块儿吃个饭,没准就看对眼儿了呢?” 谢老爷子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看对眼儿。人家跟我说了,破坏他感情,就断子绝孙给我看!” “小年轻,说的都是冲动话,不作数的,没两年回头一看,他自己都难为情。” “三年了。”谢老爷子竖起四根手指头:“三年了都没难为情。” “咱辛苦一辈子,临到老了不都图个儿孙满堂么?找别人我不放心,我就喜欢小洲这孩子,不花心,不像那些个败家子。老哥哥,你就帮兄弟一把,给孩子们一个机会嘛!” “不成,这不成。这不道德,不道德。”谢老爷子摇头:“他有对象,处上对象了。” 一听谢执洲有对象了,一桌老头酒全醒了。 * 吃完酒席,孟成悦被谢执洲拉去池塘边消食。 错过开花的季节,荷花已经凋零,波光粼粼的水面淌着翠色荷叶。看风吹荷也是美景。 凉风吹动她的裙摆,混着荷香的空气和她身上清冷气质如出一辙。 谢执洲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孩,想到小时候。 池塘后面有座假山,小时候孟成悦跟他捉迷藏,他经常爬到山顶,有次她找不到他,急得一脚踏空掉进池塘,他也不会游泳,但他当时想都没想就从假山顶跃入池中。 那时他们也就五六岁,看她闭着眼睛,他在她脸颊上亲了好一会儿。 孟成悦缓缓睁开眼睛,问他:“少爷,你亲我干嘛。” 他答:“人工呼吸啊。你被我亲醒了。” “我没晕过去,水进眼睛了。”她认真道:“人工呼吸要嘴对嘴。”她嘟起嘴吹了吹气:“还要这样。”她双手交叠,贴在他身上按了按:“下次记得打120,或者大喊救命。” 他问:“你怎么懂这么多?” 她说:“因为我要保护你。” 他心想,谁要她保护,矮得像颗冬瓜。 孟成悦记得荷花池边有座庙,往前走了一会儿,发现庙还在,被政府保护起来,修缮得更漂亮了。 “少爷,我们去拜拜吧。” 她突然唤他“少爷”,两人的回忆默契重叠,谢执洲有一瞬间的恍惚。 “孟成悦。” “啊。”孟成悦回头。 谢执洲说:“你别追我了。” 他这说的,是反话吧?她不会追人,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主动撩过他。孟成悦把碎发别到耳后:“我有在追你啊。”自己都心虚:“你,没感觉吗?” 谢执洲扬了扬下巴:“那你再追一下。” 孟成悦双手揣在外套兜里,抿着嘴唇往前走了一步。 “追了。”她眉眼弯弯。 谢执洲:“追到了。” 孟成悦愣住。 谢执洲站在池塘边望她。 他身材高瘦,眉眼清俊。夕阳染红了池塘里的水,一片火红之下,翩翩少年,与美景争辉。 孟成悦望着谢执洲,嘴角上扬:“那,你是我男朋友了。” 谢执洲嗯了声:“公开吧,省得你跟那群女的宫斗。” 浪漫粉红泡泡被他啪一声戳爆一地。 孟成悦脸颊微热:“我站那儿,是为了陪若琳姐。” 谢执洲:“不是宣告主权?不是释放正宫威严,散发你的白月光魅力?” 孟成悦:“……你偷听我们说话。” 谢执洲双手插兜,一双勾魂眼懒懒地瞥向她:“你俩在那大声密谋,我想听不见都难。” 全都被他听见了!! 孟成悦一脸窘迫,有种社死的感觉,她有点扛不住他的注视,转身往寺庙方向逃跑。 被身后人拦腰截住,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你穿个高跟鞋跑什么?扭伤了还得我背你回家。”谢执洲打横抱起她,转身往回走。 池塘边的路很窄,正好她也不想走,孟成悦没挣扎,躺在谢执洲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问:“现在要去哪?” 谢执洲:“举行你的封后大典。” 第48章 伴生 天天被她气出鼻血。 过了池塘小路, 孟成悦拍了拍谢执洲的肩,示意他放她下地。 谢执洲把人放下,接着又一把搂过她, “真细。” 他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孟成悦生出了报复心, 伸手掐了他一把。 手感真好。 比她想象中还要翘。 谢执洲一愣, 低头看着屁股上那只手, 俊面微红:“你耍流氓呢?” 孟成悦表面淡定:“你先耍的。” 谢执洲:“……” 两人并肩前行。 不知不觉,夕阳已经跌落山头, 漫天彩霞被黑夜纳入怀中。 孟成悦仰头看身边人,谢执洲的皮肤冷白无瑕,耳边落了点残留的彩霞, 看着勾得人心痒。 他既是张扬不羁,又深藏少年独有的青涩俊雅。孟成悦再没见过一个像他的人。 手指被扣住,他掌心温热, 暖意从指间钻进血液, 窜上心头, 谢执洲牵着她往前走。一路上,他难得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也在回忆儿时。 谢执洲望向远处那条路。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开学,他带着孟成悦离开老宅搬去谢家大院。当他回头看见站在风雪中的少女那一刻,心酸得一塌糊涂。 那时他心想,这个女孩不该只站在他背后。他的背, 该是为她遮风挡雨的。 从那以后, 打破“主仆关系”的念头就在他心中萌了芽。 可她偏不配合,把他气得吐了不知多少回血。 他烦死她叫他“少爷”,又渴望这声称呼永远属于他。 孟成悦收回目光, 一抬头,发现谢执洲面色阴晴不定。大少爷喜怒无常,脾气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她猜测,他八成是触景伤情,想到小时候她气他的事了。 年少时他火气大,天天被她气出鼻血。 * 等他们回来,酒席已经开始第二回 合。 前面那波老爷们儿吃饱喝足,醉的醉,睡的睡,剩下精神头好的一群大妈大爷坐在客厅喝茶聊天。话题大多围绕谢执洲转。 他在年轻一辈里很受欢迎,特别是孙大爷的外孙女,迷谢执洲的脸迷得不要不要的,倒追他那阵子比宋美涵还痴狂。 见到走进来的一对男女,孙大爷借着酒劲替外孙女报仇:“嚯哟,这不是小洲嘛?还跟小跟班一块儿玩呢?怎地,新鲜劲还没过?” 谢执洲姿态散漫,一副懒得搭理又不得不应付的样子:“嗯,十几年了,还是觉得新鲜。” 孙大爷端起茶杯,语重心长道:“小洲,玩归玩闹归闹,咱们这个门当户对很重要!你可不能娶外省的女孩子啊,不靠谱!” 谢执洲耐着性子:“不会。”孟成悦是本地户口。 孙大爷看向孟成悦,怎么看都比不上他外孙女乖巧。娶妻娶贤,这姑娘长得太妖。 他撇撇嘴摇头晃脑:“那些人说什么你俩打小就睡一块,瞎说!都是谣言,肯定不是你的意思,对吧小洲?” 老头刻薄起来,比老太太厉害多了。 不是谢执洲的意思,那就是她主动勾引。孟成悦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仗着今天日子特殊,知道她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嘴,故意给她使绊子替外孙女报仇来了。 这么多长辈在场,无论谢执洲怎么回答都不合适。如果说是他主动,丢的是谢家的颜面,要是默认或转移话题,那就等于承认是她伤风败俗。 谢执洲冷了脸:“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事实。”他毫无心理负担,说到这里,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我跟她男未婚女未嫁,想怎么睡怎么睡。以前睡一块,以后也会睡一块。” 孟成悦对上他的目光,头一回觉得大少爷拽起来焉儿坏焉儿坏的样子好帅。 其实谢执洲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和孟成悦的事之所以传出去,是因为那天孙老头的外孙女跑来找他递情书,见他心情不好在发脾气,吓得躲在外面没敢进门。 那天谢执洲正好因为陈子航的事抽风,拉着孟成悦一块儿睡,直接把人按怀里,就差上手做点什么了。关键孟成悦也没反抗,甚至还有点儿欲拒还迎的意思,看着就像偷食禁果的少男少女。于是事情就这么被传出去了。 他这个态度把孙老头气得不轻,酒也彻底醒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噤了声,不敢再嘴孟成悦。 “正巧,既然说到这个事儿,那我也讲两句。”谢老爷子杵着拐杖下楼。 原本老爷子没打算提这件事,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这小狼崽子也一样会漂漂亮亮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还不如配合他一下,也能顺便缓和爷孙关系。 “执洲和悦悦丫头两情相悦,她一个小姑娘,被我家臭小子拉着同居数月,名声事大。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去临城,向沈老板提亲。” 这是直接承认了这个孙媳妇!? 众人觉得匪夷所思。 论家世才貌,比孟成悦好的北城姑娘排着长龙,在谢氏家族面前,沈家顶多算一暴发户。 谢执洲:“各位叔公叔婆,我先带悦悦回家睡觉了。”他轻拍身边女孩的脑袋:“她困了。失陪。” 背后嘴他和孟成悦睡觉,他就正大光明预告。 等人走远,老爷子象征性地批评了句:“狂妄!没礼貌!这小子让我惯坏了,不把任何人放眼里,说话没轻没重,各位别放在心上。”他笑眯眯地问:“大家觉得这门亲事合不合适?” 都要上门去提亲了,谁敢说不合适。老头老太太们竖起大拇指:“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沈老板是个大善人,乐善好施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好啊,这门亲事就很合适。” “合适合适,老孙,你说呢?” 孙老头干笑道:“合适,合适合适。” * 去车库取车时,谢执洲接着电话,把钥匙丢给孟成悦。 孟成悦望着车库里几排车子,看到那辆黑色跑车,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应该是很久没开过了。 回家路上,孟成悦问:“最里那辆黑色的你怎么不开?” 谢执洲:“有人醋劲大。” 孟成悦自动对号入座:“你不开,放那落灰不浪费吗。”她故作大度:“我挺喜欢凌小姐的,坐了一次,也没事。” “嗯,也没事,也就找个男人定婚气气我而已。” “……”孟成悦底气瞬间弱了半截。 “送你弟吧。”他没得理不饶人,话锋一转:“他最近在追小姑娘,有辆车方便。” 那辆车是全球限量款,不便宜,“我伯母不会同意的。” “他给我当眼线,这车算是报酬。” 孟成悦怔怔然:“什么眼线?” 谢执洲薄唇轻抿,没回答。 过了两个红绿灯,孟成悦陡然反应过来——他收买堂弟盯着她! 谢执洲通过她的表情猜测她已经想到了,“凭你当时那个智商,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裴俊出现。不找人盯着,过几年见到你,孩子都能叫我叔叔了。” “……” “你那什么表情?抛弃我还说不得了?” “哪有抛弃你……我哥当时在调查裴俊,我也没打算嫁过去。那是权宜之计。” 谢执洲轻哼:“白眼儿狼。” “那我也不知道你会在冷战期间突然求婚啊。而且,那个时候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也没说喜欢我。” 谢执洲看着她笑,孟成悦越说脸越红,都是心虚的。在她又想说“对不起”时,谢执洲提前打断她:“你不拒绝,我也拿不到海外项目。”他说得轻松。 只有他自己清楚,和她分开那三年是怎么熬的。 孟成悦顺着台阶就下:“也是。” 谢执洲:“什么叫也是?你还真敢说。” “我要是不和裴俊订婚,你也不会查他。不查他,就逮不住人贩子。” 谢执洲笑得纵容:“还有理了?” 孟成悦心想,有理不也是你提供的思路吗。 她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我的封后大典,你跟爷爷提前商量好的吗?” 谢执洲:“没。” 这是爷孙间的默契。 “场面小了,下次来个大的。” “不小。”孟成悦太了解北城权贵圈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底下都枝繁叶茂,但凡超过三位老头老太太知道的事,不出半天,就能人尽皆知。 刚才客厅坐了起码三十位,按照这个传播速度,现在这个点,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谢执洲有未婚妻了。 正说着话,手机来电显示“姐”。 一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刺耳凄嚎:“——我的痔疮爆掉了!!” 孟成悦:??? “出血了,出了好多血……我晕血我害怕,我在厕所待半个小时了呜呜呜呜。”孟欣施哭得像个泪人:“怎么办我好害怕,可是我不敢叫你哥,我会不会死掉啊……” 见孟成悦表情不对劲,谢执洲问:“出什么事了?” 这种事,孟成悦也不好跟他讨论,支支吾吾指指外面:“停一下,我去给我哥打个电话。” 谢执洲没多问,靠边停了车。 孟成悦打给沈琰礼,那边秒接:“你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孟成悦有点难以启齿,“哥,她是不是进去很久了。” 沈琰礼顿了几秒,应该是在看手表:“一小时十五分钟。” “哦,那个,哥,我叫了外卖跑腿,给她买了点儿药,你一会儿帮她拿进去,可以吗?” 沈琰礼:“她病了?” 孟成悦:“嗯。” “严重么?” “还……挺严重的。她晕血,你留意——”电话那头一声砰响,好像是门被撞开了,紧接着是堂姐凄厉的尖叫。 孟成悦只能听见那边惊天的哭腔控诉,沈琰礼没说话,也可能说了,不过全被堂姐的哭喊盖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被掐断。 孟成悦:“……”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孟欣施才回电话过来报平安。 孟成悦想到她之前那个情绪,谨慎发言:“就当是来月经了,不看它就好。我上网查过了,人都会长,只不过正好你的爆掉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医生说我的不用手术,擦点药平时注意就好。”孟欣施的语气生无可恋,“可我还是好伤心,感觉这辈子都要被痔疮伴随,突然失去了方向,再也不想努力了。” “……” 她自暴自弃道:“突然感觉钱是赚不完的,事业到达巅峰又怎样?还不是有痔疮!” “……” 她嗷嗷抽泣:“脸都丢尽了!以后我在礼仔面前起码要矮一米,我成70.6公分的小矮人了!” “……” “我想过了,泡完这次药水我就搬出去,明天就去找房子。” “不用搬吧?我哥那套房子我去过,有四个马桶呢。” “不要跟我提马桶!我恨!从今天开始我要减少饮食,只要我不吃就不会拉,不拉就不会血崩!” …… 孟成悦听堂姐凄惨哭诉半个小时,抱着睡裙去洗澡。她下意识摸了摸屁股,止不住抖了抖。 谢执洲坐在客厅打游戏,正好看到她的动作,放下手机,问她:“来例假了?” 孟成悦茫然地啊了一声:“什么?” 谢执洲看了眼日历:“你经期提前了?” “没。”孟成悦顿了两秒,问:“你长过痔疮吗?” 谢执洲:“?” “没有吗?那就好。”孟成悦往浴室走。 被谢执洲扯回去圈在臂弯:“不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下午不是摸了你。”孟成悦低眸盯着他的翘臀,“你表情怪怪的,我还以为你长了。” 谢执洲微眯起眼,盯着她审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得出的结论:“你长了?” “没。”孟成悦不想泄露堂姐的伤心事,从他腋窝底下钻出去,转身砰一声关上门。 怕他闯进来,她把门反锁了。 洗完澡,打开门就被谢执洲打横抱起。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进沙发里。 “我看看。”谢执洲掀起她的裙摆:“严重吗?” “不是我——”孟成悦红着脸挣扎:“我没长!” “听话。”谢执洲不管不顾,大手已经探下去:“这儿?” 第49章 伴生 “非请勿入” 谢执洲探查了十来分钟, 才放开她。 孟成悦跪坐在他怀里,低头整理裙摆,连脖子都红了。 搜索痔疮的范围, 被他扩大到了肚脐。 谢执洲把她挽起的头发放下来, 慢慢梳理, “没有你一整晚躲房间做什么?” 他宽大的手掌顺势往上, 爬上她多肉的地方。 “一整晚魂不守舍,叫你也不理我。”还以为是不好意思跟他说。 他犯浑次数多了, 孟成悦由着他,对衣服里的大手视而不见。只不过控制不住脸颊挂上了两颗红灯笼。 “你叫我了吗。”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问:“想睡我么?” 他突然说起这个,孟成悦脑子一片空白。 “我——” “想也没用。”谢执洲勾了勾嘴角,“家里没套。” “……” “我不想!” 谢执洲把她的内衣扔沙发上:“以后在家别穿了, 懒得解。” “!” 孟成悦跳下沙发, 转身跑回房间。 “换条裤子再睡。”谢执洲懒倦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手都湿了。” 孟成悦红着脸跑进衣帽间。 谢执洲站在门口, 抬手刮了刮高鼻梁。 他低头,支得跟帐篷似的。 忍吧。 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没耐心也得忍。 * 两天后,谢执洲拿到了孟成悦这套房子的共有产权证。 他又给她转了一笔钱,说是征求改造费。 乔迁新居的谢大少爷开始全面占领杂物间,把他的珍藏宝贝们都搬了过来。客厅和阳台也都被改造了一遍。 孟成悦看着家里的东西一天天多起来,和他商量:“不然把客房改间书房吧。” 谢执洲吊着眉梢:“不如我跟你睡?我房间就能空出来当书房。” 孟成悦不敢管他了。 谢执洲买回来一张够五个人滚的大床, 组装完, 又换了窗帘地毯。 他在门上贴上一张纸:非请勿入。 孟成悦:“……” 他越是不让进,她越是叛逆心起,盘算着等他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去看看改成什么样了。 又折腾了几天, 大少爷终于消停了。 “非请勿入”四个字,也换成了正规的木制标识牌。 仔细看,左边那个被红圈圈起来划了个X的小人还是个扎马尾的女生。 “……” 针对性太强,孟成悦感觉她就是那个小人儿。 越针对她,她就越想进去。 * 因为谢执洲受伤需要人照顾,孟成悦已经快一个月没来公司。她只负责项目,管理应酬有专业经理人,她不在并不影响公司运营。 发现新的合作项目谢执洲依然是甲方,孟成悦打电话问沈琰礼是个什么情况。 沈琰礼没有透露太多,只说是长期合作关系。 这种大项目,就算她爸出马也未必能谈下来,孟成悦感觉,她是抱上谢少爷大腿了。 谢执洲今天出差去了临城,中午孟成悦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碰巧遇到陈铭幻陈子航两兄弟。 “孟成悦?”见到她,陈子航表情意外,推了推眼镜,笑得憨憨的:“好久不见。你在这附近上班吗?” 陈铭幻:“忘跟你说了,你们公司边上那家寻悦地产,悦悦家开的。” 陈子航刚毕业回国工作没两个月,今天才有空跟陈铭幻见一面,对孟成悦的事不了解:“谢执洲投资的?” “哪,她爸的。说出来怕吓着你,我家悦悦可是临城首富的女儿!” 临城首富?这太玄妙了,陈子航半晌没缓过神。 “行了你慢慢儿震惊吧,我饿死了。”陈铭幻让服务员加了座,帮孟成悦倒茶:“洲哥没跟你一块儿来?” “他去临城出差了,明晚回。” “这是准备把生意扩展过去?挺好,这样阿姨也放心。”陈铭幻说,“洲哥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处理起家务事还挺细心。” 孟成悦:“细心?” 陈铭幻放下茶杯:“现在谢氏集团65.5%的股权在洲哥手里,你不知道吗?” 孟成悦摇头,她没过问过他工作上的事。 “谢氏集团有十三家上市公司,就北城四家公司分红就超百亿,集团负债率只有1.6%,就那位巨富电商大佬负债率都有百分之二十几,谢爷爷有多少资产是个谜。” 陈铭幻抿了口茶,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分析道:“要说洲哥为挣钱去临城开拓市场,属实没必要。” 孟成悦听懂了。 谢执洲去临城开公司,是为了让妈妈安心,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问一下。”陈子航终于缓过来了,“孟成悦,你亲生父亲是沈良崧,沈先生?” 陈铭幻:“悦悦忙着呢,吃完还得工作,没空给你讲八卦,等回家你找我妹跟你吹。” “我再消化消化。”陈子航挠挠头,看向对座上的漂亮女生,“你,跟谢执洲在一起了?” “嗯。”孟成悦点头,“我们在交往。” “恭喜啊,我当年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否则也不会为了你跟那个人动手——” “有病吗你?”陈铭幻看了看孟成悦的神色,“提这事儿搞屁?我他妈多余请你吃这顿饭。” 要不是孟成悦在场,他已经扔筷子走人了。 陈子航脸色白了一下:“对不起我的错,孟成悦你别难过。” “书呆子!”陈铭幻气得咬牙,转头安慰孟成悦:“这事儿跟他也没啥关系,咱不兴连坐,成不?” “没关系,都过去了。” 初三那年,孟成悦下课遇到陈子航和他表舅,对方热情邀请她坐顺风车,那天谢执洲没来上课,她想着陈子航是陈铭幻的堂弟就同意了。 没想到陈子航那个表舅送完陈子航,就把车门上了锁。 所幸孟成悦练过,没有让他得逞,打开车门逃了出去。 车子停靠的位置就在谢家大院隔壁,她边跑边喊谢执洲。 大门打开,谢执洲顶着一头乱发,双目无神:“喊什么呢你?吵死了。”看清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他神色陡变。 孟成悦只记得那个男人被打得浑身是血。 警察找到家里,把谢执洲带走了。 事情因她而起,谢执洲担心她被谢伯伯送走,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打人的原因。 那时她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那个男人欺负她,谢执洲是为了保护她,反而要被处罚,谢爷爷还要赔偿那个男人那么多钱。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谢执洲说:“一码归一码,我揍他,我该赔钱。他欺负你,他也该受到惩罚。” 他带她去报警,鼓励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 法庭宣判那天,她又觉得,有他的世界,是公平的。 这顿饭吃得陈铭幻没滋没味。 从餐厅出来,他不停跟孟成悦道歉:“陈子航缺心眼儿,上学那会儿你就知道的。悦悦,你不会因为他疏远我吧?他那表舅是他妈那边的亲戚,我可不熟,我就见过一两回,你可不能记我的仇啊。” “没。铭幻哥,那个男人出来了吗?” “那玩意儿是个惯犯,之前还欺负了好几个姑娘,洲哥后来找到那些女生,帮她们请律师打官司来着。” 这个事孟成悦不知道,他们几个男生暗中去做的。 “后面那玩意儿非要上诉,结果被发现手上有人命,有个小姑娘被那畜生弄怀孕自杀了,上诉反而加刑,判了十几年。我还是觉得少了,应该执行化学阉割再枪毙!” 孟成悦只听过一审宣判,不知道还有后续。听到有女生怀孕自杀,内心一阵恶寒。 “还好洲哥带你练过,不然后果不敢想。”陈铭幻一脸晦气又自责。 这事儿多少跟他有点关系。要不是陈子航是他亲戚,孟成悦也不会那么信任他表舅。很多时候人就是容易对身边人的亲朋好友放松警惕,实际上除了特别熟悉的人,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信。 “真的没关系。” “那你别回忆啊,别惦记那破事儿了。” “嗯呢。” * 孟成悦收到谢执洲的微信,给她拍了一张在她家吃饭的照片,沈琰礼和孟欣施也入了镜。 她回到办公室,坐下回消息:【去看我爸妈怎么也没告诉我?】 谢执洲很快回复:【你爸妈就是我爸妈。】 孟成悦看到他发过来的酱肘子,笑着打字:【我姐做的?】 谢执洲:【阿姨亲自下厨。】 孟成悦:【妈妈会烧菜?】 谢执洲:【以前不会?看来我挺有面子。】 古卿岚最近迷上了做菜,孟欣施烧菜她就在旁边录视频,偶尔还会跟着入镜,看网友给她点赞还挺开心,找到了新的爱好。她开心,孟成悦心理负担也减轻了。 聊了几句,孟成悦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忙完已经傍晚。 小颖把文件送进来:“悦悦,要帮你买晚饭吗?” “不用,我回家吃。” “那我走啦。” “好。”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外卖。” 孟成悦下意识道:“送错了。”说完一愣。 谢执洲倚在门口:“那我走?” 他穿着正装,应该是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清俊矜贵。可能是西装剪裁的原因,让他看上去比平时严谨,带点禁欲气,特别有魅力。 欣赏了一会儿谢执洲的美貌,孟成悦猛然意识到自己没补妆! “不是明晚才回吗?”她的手伸进包里,想找口红,又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她侧过头去:“你站那儿别动,我上个洗手间。”说完,她提起包包跑了。 谢执洲一头黑线。 怎么感觉不是很受欢迎? 这时,陈铭幻打来电话:“洲哥,悦悦今天心情可能不好,你安慰安慰她。” 谢执洲:? 谢执洲:“你又来勾引我女人了?” 陈铭幻叫屈:“我踏马是那种人吗!?是陈子航那逼,几百年没影儿,突然来找我叙旧,正好遇到悦悦。” 谢执洲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兴致不高,原来是见着那文盲了。 孟成悦补完妆出来,谢执洲坐在她办公桌上,拉耸着宽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微微下垂,眼睫压在眼睑上,看上去心情不佳。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卷到臂弯,领带随意扔在她电脑上。 见她进来,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眼风凉飕飕刮过来。 孟成悦接收到了不好的信号:“……怎么了?” “你说呢?”大少爷语气不善。 孟成悦想了想,回答:“你心情不好。” 谢执洲:“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孟成悦认真分析了几秒:“你累了。” 谢执洲黑起一张俊脸:“那文盲哪点比我好?” 原来是为陈子航。 孟成悦对陈子航确实不错,他人老实,脑子又总是转不过弯,刚转学过来被欺负的厉害,孟成悦出于同情帮了他一把。后来陈子航对她可能有了点小依赖,总喜欢跟着她。他妈妈是改嫁到陈家的,生了个弟弟就顾不上他,爹不疼妈不爱,孟成悦见他可怜,能帮就帮。 后来出了那个事,她也没迁怒陈子航。 谢执洲认为她对陈子航过于大度,怀疑她喜欢老实男生。 他性子野,陈子航跟他恰好相反,顺从得跟只奶狗似的。他学不来也装不像,于是越看陈子航就越不顺眼。 孟成悦解释:“是凑巧碰到的,不是我约的他。” 谢执洲:“当初要跟他当同桌也是凑巧?” “不是。没人愿意和他坐,我才跟老师说我愿意的。” “对我怎么不见你这么善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有多酸。 孟成悦:“你整天扯我头发,都快被你拔光了。”谁敢跟他做同桌。 “送人手套呢?那也是凑巧?” 他居然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 孟成悦:“我买给你,你嫌土,看他手冻坏了,我就转送给他了啊。” “大冷天你掀我被子怎么没想过我冷不冷?” “……那能一样吗?” 他面无表情:“怎么不一样?”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她刚补的妆,他看都没看!孟成悦有点上火:“谢执洲,你故意找架吵是不是?” “行啊孟成悦。”谢执洲起身,大手扣住她的手腕:“为了那文盲你还冲我发脾气?” 孟成悦被气住了,扯住他的衬衫领子,铆足劲儿把人往椅子上一推。 她还打他呢! 谢执洲没防着她,猝不及防被推倒在椅子上。办公椅滚轮受力往后滑行半米,砰一声撞上墙壁。谢执洲一宿没睡,没经住她这十成功力,被震得头皮发麻。 他的衬衫纽扣被她扯掉了两粒,平滑锁骨半隐半显,劲瘦窄腰下全是腿。身体往后仰着,白衬衫在灯光下呈半透状,腰腹线条行云流水,坐姿令人浮想联翩。 多看一眼,都怕控制不住直接坐上去。 孟成悦有点心猿意马,不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 安静了大概十来秒。 双方都没了再吵下去的意思。 谢执洲一双大长腿抵住办公桌脚,身体瘫在办公椅上,他动了嘴唇,想说点什么哄哄她。 怕他凶她,孟成悦先发制人:“你怎么突然这么虚,昨晚干嘛去了。” 谢执洲:“?” 第50章 伴生 “喂饱就跑?” 谢执洲扶着墙站了起来, 孟成悦防着他,脚跟往后挪了挪,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她眼神防备:“你想打我吗?” “我想吃你。”谢执洲突然一个箭步跨过来, 大掌迅速钳住她的双手反剪至背后, 再用膝盖一顶。 双手猝然被束缚住, 还没来得及还手, 孟成悦只觉得小腿发麻,下一秒, 她被压到办公桌上,后脑勺重重砸在谢执洲掌心。 他抵着她:“我虚吗?” 孟成悦没穿外套,薄薄的衬衣贴在办公桌上, 带起脊梁一片凉意。 她打了个冷战,嘴上不服输:“虚,心虚。” “怀疑我?行, 小爷给你出个清白证明。” 她的手腕被举起来摁在头顶,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孟成悦弓着身子抬起脑袋往后看, 谢执洲正专心致志拿领带绑她的手! 等她想起来反抗时,手腕上的领带已经被打了死结! 她被提起来放到办公桌上,谢执洲似乎很满意她表情里的惊慌失措,低头覆上来。 “坐着享受。” 办公室落地窗外,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霓虹映在纤尘不染的玻璃窗上,绽放出两道人影。 一坐,一跪。 除了肢体, 两人半个钟也没离开原地。 远处, 立交桥上车水马龙。 办公室里的电子钟响起整点音乐,孟成悦瘫在谢执洲怀里,“八点了。” 谢执洲低头, 想亲她。 她皱着眉别开脸:“你没刷牙。” 谢执洲用拇指轻拭嘴角,笑得像个摄人心魄的妖孽:“你自己的,嫌什么。” 被伺候了这么久,孟成悦终于良心发现:“你怎么办。” “回家帮我。” 她还在喘:“怎么帮?” 谢执洲捏了捏她的手指,把她的手臂挂到脖子上,打横抱起她:“你想怎么帮?” “我,都可以。”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走到门口,谢执洲抬眸看亮着的小红点:“记得把监控文件删了。” 孟成悦:“我知道!” “也可以不删,拷一份发我。”他像是在跟她进行学术探讨:“我研究研究。” “……” “别人的你不让我看,你的也不行?” “……谢执洲你别说了!” 谢执洲低笑一声:“让你舒服你还不乐意。怎么样?谁虚?” …… * 孟成悦也是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这么虚。回家洗完澡躺下,还发着信息就困得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小颖的电话打来:“悦悦,馨蜜湖二期今天开工奠基,时间是上午九点。” 馨蜜湖一期被抢购一空,短短半年房价就翻了一倍,二期已经筹备有段时间。 孟成悦下楼之前往隔壁房间看了眼。谢执洲是国内时差党,他每天凌晨睡觉,第二天中午起床。她想打开门看一眼大少爷如今的生活状况,门板上“非请勿入”的牌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孟成悦抿着嘴默默转身下楼。 小颖帮她带了早餐,递给她一份名单:“代言人合约还剩三个月,上周的会议已经筛选出来三位备选人。林总那边等着你回来敲定。” 之前的代言人有流量,但最近她不停接戏上综艺,产出了两部网络快餐泡沫剧,口碑有所下滑,公司高层准备换掉。 备选人其中一位是资深女演员,一位五十岁的国民女神。 另一位是凌见鹿,她最近的公益项目被官方点名表扬。 孟成悦注意到第三位:孟欣施。 “我姐?” 她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公司高层刻意拍马屁,把她姐的名字加上去了。 下午的会议上,孟成悦询问老林:“林叔叔,孟欣施是您推举的对吧?” “对,我觉得她很合适。”老林推了推镜框,让助理打开PPT。 “馨蜜湖二期是以独立女性为主体,打破传统婚姻与养老观念,特别是90后00后这代人,有经济基础,不依赖别人,不婚不育和单亲妈妈相较70、80后会猛增。在未来,她们会成为主流需求人群。” “一开始我与老刘考虑的一样,都想推荐凌见鹿,她离开豪门同丈夫白手起家,身上有故事也励志。但还是缺少烟火气。” “孟欣施就不一样了,她草根出身,短短半年斩获千万粉丝一跃成为顶流博主。虽然背后有金主有优秀团队,但我们要知道这个非常时期,实业是非常难做的,倒闭了多少公司就不提了。可她却总能另辟蹊径,以时下最流行最火热的方式传递传统中国菜,非常符合我们二期的主体。” “我赞同老林。最近我妈跟我老婆都在刷她的视频,不是单纯跟风,她的文案很有内涵,视频质量高,人也长得很有观众缘。” “至于赵老师,这位就不必说了吧,是两代人的青春。我提议二期由她们三位联合代言,是因为她们分别代表着三种不同性格,出生、以及不同职业的女性,涵盖70、80到90年代的不同人生。她们之中包括已婚、未婚、单亲三种家庭,寓意深远广泛。” 老郑说:“三位代言人费用不低。短剧拍摄,导演也得请大咖,怕是会超出预算。” 孟成悦:“可以。” 小老板霸气侧漏道:“林叔叔负责谈一下其他两位,孟欣施我去谈。” 几位高管都是从临城总部调过来的,非常老道,等人走远,老林给其他几人传授经验:“我说什么来着?沈家公司不差钱,小老板做的也不是别墅,是梦想,是成绩!” 老郑是去年被挖过来的:“这不职业病嘛,我以前那家公司老板那叫一个抠,抠出来的钱在念矜一品买了两套房。” 老林:“我们小老板在临城市区一街的楼,人家用不着抠。” 别人量词用“一套房”,小老板用“一街楼”。 老郑算是明白自家老板的实力了,就是花钱体验生活。不过这可能就是投资大回报大的典型,虽然砸出去的钱多,人家赚的更多。 “开工开工,回去开会准备第一阶段宣传片。” “晚上一块儿喝酒啊老林,你今年年终奖怕是得这个数。” “哪里哪里,来之前沈太太单独找我谈过,我比你们了解老板的需求罢了。今晚我请,给你们传授传授受宠秘诀!” “好人呐老林,走起。” 小颖关上办公室门,笑道:“那群叔叔真可爱,平时西装革履看着严肃,我刚来那会儿都怕他们,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逗趣。” 孟成悦笑:“惹到他们才会凶。” 这群大叔都是在沈家公司干了十几年的老骨干,当初她刚上任没少被翻白眼。后来公司连续两年盈利,年终奖一年发的比一年多,这群大叔才对她客气起来。 小颖:“那是,我见过林总发脾气骂底下主管,把人一米八大高个直接骂哭了。” “嗯,林叔叔比较严格。” “刘总也厉害,骂人的时候都不带大喘气。不过他怕老婆,哈哈,之前供应商帮他叫了个女孩□□,吓得刘总当场给他太太打了个视频。” “他们人品要是不好,我妈妈也不会高薪把他们派到北城帮我。”又是送房,又是送育儿养老医疗基金,一人就业,全家得益。 小颖羡慕道:“沈太太真的好疼你。” “小颖,帮我买最近一班飞临城的机票。” “好嘞。” * 飞机傍晚抵达临城机场。 孟成悦先回家放了行李箱,跟爸妈聊了几句,就直接去了沈琰礼家。 为了方便回家陪伴二老,沈琰礼住在别墅对面的小区,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孟成悦有沈琰礼家的密码,不过还是按了门铃。 “谁啊。”孟欣施打开门,她刚洗完澡,穿着碎花裙,头发裹得像包租婆。 “姐。” 孟欣施一脸惊喜:“悦悦?你怎么来了?”她拉着孟成悦进门:“礼仔,悦悦来看你了!” 孟成悦:“我是来找你的。” “啊?哦,来看我的!”孟欣施给她倒水,“等我一会儿啊,我吹个头发就来。” 沈琰礼推着轮椅出来,往门口方向望了眼:“谢少爷没跟来?” 谢执洲最近像跟屁虫,她没敢告诉他:“没。” “来找你姐聊代言的事?”沈琰礼已经看过会议记录。 孟成悦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我姐合适吗?” 沈琰礼:“合适。”他没多说,但语气听上去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孟成悦还太年轻,虽然很有想法,但很多时候会因为经验不足意气用事,因此一些大项目和决定还是需要送到总部给沈琰礼签字审批。 “哥,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吗?” 沈琰礼:“嗯。” 孟成悦:“那你觉得我姐会答应吗?” “会。”沈琰礼一语点破:“她缺钱买房。” 孟成悦:“她还想搬出去啊?” “要不是母亲劝说,她已经搬了。” “妈妈劝过她,怪不得,之前哭着——” “谁哭了!”孟欣施走出来坐到孟成悦身边:“我没哭,你听错了。小小痔疮能奈我何,笑话!” 沈琰礼:“……” “礼仔,你什么表情?” 孟成悦回头看了沈琰礼一眼,没表情。 沈琰礼默默转过轮椅,往书房去。 “他没表情的时候其实也分很多种情绪。”孟欣施小声给妹妹分析:“嘴角这儿,他不高兴嘴角就会上扬一毫米,心里瞧不起谁眼睫就会往下,这样,就像这样。他刚才眼睛看着我,然后嘴角这儿往下了,其实就是在嘲笑我。” 孟成悦:“……” 沈琰礼:“……” 发现沈琰礼没走远,而且还有可能听见了她背后议论他,孟欣施清了清嗓子:“对了悦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想让你参与馨蜜湖二期宣传片。” “我?你也太高看我了吧,你们那么高档的住宅,我一个小网红,连网红都算不上,我一个厨子,不行不行。” “是公司高层向我推荐的你,没走后门。”孟成悦直奔主题:“代言费七位数,你再考虑一下?” “七位数?!”孟欣施掰手指算了算,“……不行不行,我受之有愧。” 孟成悦:“好吧。” “?”孟欣施怔怔然看着妹妹,问人就问一遍的吗? 孟成悦起身:“那我去找其他厨子试试。” 不等她开口,人家已经走掉了。 孟欣施表情憋得像便秘,七位数,七位数啊! 沈琰礼忍了忍,没忍住低笑出声。 孟欣施回头:“宝贝,你是在笑我吗?” 沈琰礼:“嗯。” 孟欣施气到翻白眼:“白疼你这么久!” “她逗你的。”沈琰礼推着轮椅回到客厅。 “你怎么知道?” 沈琰礼扬扬下巴:“合同摆在那儿。” 孟欣施定睛一看,茶几上摆着的还真是一份代言合同。 她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 “悦悦!你落东西了!妹子,等等我啊——” * 孟成悦在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陪爸妈吃了午饭就启程回北城。 登机之前,古卿岚笑盈盈叮嘱她:“要注意身体,别想着减肥,瞧你瘦的。看看你姐,不挑食,什么都吃。” 都吃出痔疮来了。 孟成悦乖乖点头:“知道了妈妈。” “这盒酱肘子带回去给执洲,上次他来,我见他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连“谢少爷”都不喊了,直接叫谢执洲的名字。 “他之前伤了筋骨,要多补补。” 孟成悦回想起办公室里的激烈场面,脸颊绯红:“他已经没事了。” “看着好,受过伤的人,阴雨天就疼了。”古卿岚一下子连谢执洲的心也跟着操了:“你们拍拖也这么久了,结婚是迟早的事,将来要过一辈子,平时吵吵闹闹都别放心里。要好好相处。” “他不会跟我吵架。”最多打起来。谢执洲让着她,就成了挨打的那个。 古卿岚又问:“那边的爸妈身体好吗?” “好。” “那就好。”古卿岚抱了抱女儿:“到了给妈妈打个电话。” 孟成悦:“嗯。” “对了,执洲新公司缺人可以跟你哥说,这边人手够,可以调过去帮忙。” “嗯,我问问他。”孟成悦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登机了,“爸,妈,忙完这阵子我再回来看你们。” “去吧。”沈良崧搂过妻子的肩,笑道:“家里有哥哥姐姐,你好好搞事业,不用担心我们。” “好。” 女儿走后,古卿岚扭头擦拭眼角,沈良崧安慰她:“孩子过阵子就回来了。” “我是高兴。”古卿岚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她还能认我这个妈,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是无心的,别自责。走吧回家,执洲让人送了几件翡翠,你肯定喜欢。” “这孩子,三天两头送礼来,我都不好意思收了。”古卿岚对这个准女婿相当满意,“回头你去北城记得去看老爷子。我估计,婚事也就这两年就会办了。女儿的嫁妆不能太寒碜,看他们的情况,我们要翻一倍才行。” “放心,悦悦的嫁妆,我已经在准备了。” *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 孟成悦轻手轻脚,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站在过道上的谢执洲。 大少爷面目阴沉:“喂饱就跑?” ??? ——他说什么? 喂、饱、就、跑!? 谢执洲走过来,伸手摘下她肩上的包,打开鞋柜,拿出她的拖鞋。 “几点了?” 他语气凉飕飕,但并不妨碍蹲在她跟前贴心服务:“抬脚。” 孟成悦扶着他的宽肩,换上拖鞋。 她伸手:“妈妈带给你的。” 谢执洲嗯了声,把她的高跟鞋摆进鞋柜,拎着塑料袋进厨房,把酱肘子放进冰箱冷藏。 孟成悦跟在他身后:“飞机晚点,我回你信息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 信息居然发送失败。 “……机场信号不好,我没注意。” 看到餐桌上满满一桌菜,她心虚道:“你在等我啊?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你说呢?”谢大少爷极度不满,俊脸写满了怨念:“你是打算把我饿死在这儿遗臭万年吗?” 孟成悦:“……” 遗臭万年是这么用的吗? 谢大少爷饭也不吃了,回房间待了半小时。 她回家没带他,黏人精不高兴呢。孟成悦没敢过去敲门。 洗完澡,她没有马上回房间,打开电视,试图缓和气氛。 她看了一会儿电视,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 谢执洲:“几点了?” 孟成悦抬眼看钟:“十一点十三分。” 谢执洲发丝凌乱,嗓音懒倦:“你吵着我睡觉了。” “……”他一个知名夜猫子,居然能说得出这种话? “老子昨晚一宿没睡。”谢执洲弯腰抱起她,顺手关了电视。 孟成悦环住他的脖颈,扬起嘴角:“少爷乖,别生气了。” 大少爷蹬鼻子上脸:“这会儿想起来哄我了?晚了。” 见他一脸傲娇样,孟成悦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少爷乖。” 谢执洲:“……” 他怎么就受不住她这一招呢? 第51章 伴生 小女仆。 孟成悦头一次踏进谢执洲的房间。 不对。 是被他抱进来的。 她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知道男女朋友睡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可能是被眼前的美貌所迷惑,当谢执洲问她要不要睡一起时,她没有异议。 但,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谢执洲只是搂着她, 掌心盖在她衣服里推了推,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覆在她身上的手指失去力度, 也不再推捻,他是真睡着了, 俊面安静无害,眼睫都没动一下。 孟成悦收回目光,鼻尖擦过他的衣服, 闻到好闻的气息。谢执洲的床永远带着股淡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烟是薄荷味的原因。但他平时几乎不碰烟,孟成悦怀疑, 这是她臆想中的味道。长得好看的人多少带点滤镜, 就像过去无论大少爷怎么欺负她, 都不妨碍他是个绝世帅哥。美人谁不爱,就算被欺负几下,看他几眼,火也就消掉了。 可今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推的那几下,孟成悦怎么看谢执洲的脸,身体里那股火都消不掉。 还有越来越躁动的局势。 以前也不这样!都怪他整天看片研究,弄得她尝到了甜头, 经不住招惹! 厚重的窗帘透出一丝微弱薄光, 孟成悦的眼睛追随着那道光,尽量转移注意力。 原本这间卧室也不小,但这么躺在谢执洲怀里, 孟成悦就有种被笼罩住的感觉,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冷静。 窗帘颜色不错。 地毯铺得好。 谢执洲的手掌突然收了收。 被拿捏住的孟成悦内心警铃大作。 来了吗?他要开始了吗?! 谢执洲托起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手掌把玩两三下,把她按进臂弯。 他又睡着了。 孟成悦:“……” 好烦! 自制力已经全面崩塌,孟成悦盯着近在咫尺这张俊脸,恨不得扑上去!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脚不受控地踹了身边人一下。 谢执洲眼睫动了动。 孟成悦立刻屏住呼吸。 谢执洲把她扯进怀里,慢腾腾睁开眼睛:“睡不着?”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模糊,昨晚熬了通宵,他是真困得睁不开眼了。 孟成悦靠在他臂弯,努力保持呼吸平稳:“睡着了。” 耳边呼吸微促,谢执洲貌似笑了一声,孟成悦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 精力旺盛的小霸王也会有困得说不清楚话的时候。她没再闹他。 孟成悦数着谢执洲的呼吸频率。 数完了,又继续数他的脉搏。 孟成悦悄悄往前靠了靠,耳朵贴在谢执洲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清晰有力。 脸颊边的触感很好,他难得穿了睡衣,白色棉质软软的很舒服。孟成悦缓缓仰头,鼻尖凑近他的下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混着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剃须水的味道,总之特别好闻。 孟成悦突然愣住了。 脑子里迅速闪过曾经类似的场景,连心虚窃喜和愣住的情绪变化都一模一样。 是什么时候呢? 高一? 初三? 还是更早—— 她不禁感到惊讶。 有些事,藏得再好,也只是自欺欺人。 * 谢执洲的阴间作息被一次通宵调整过来了。 他这段时间早睡早起,和孟成悦的作息完美贴合。 进出他房间的次数多了,孟成悦直接无视那块牌子。她目不斜视走进去,过到一半,往后倒退两步,侧头凑近,发现“非请勿入”旁边多了一行小字——小跟班除外。 幼稚。 他就是在笑她小时候往门上贴这个不让他进她房间。这人的记性是真好,很多事她都忘了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安昸在电话那头催促:“孟小姐,您找到了吗?” “稍等。”孟成悦蹲在床头柜边,用肩膀夹住手机,翻出几盒胃药:“全都要带吗?” 安昸:“冲剂和胶囊就行,我已经上来了,在门口等您。” 谢执洲胃不好,安昸陪他出差就会先去酒店拿药备用预防,现在有老板娘了,他也不好直接往家里闯。 孟成悦打开门,把袋子递给安昸,问:“去医院看过吗?他这个胃病什么时候有的?” 安昸说:“老板刚到西部那会儿应酬多,没少被灌酒,有次直接喝到胃出血就变麻烦了。不过您放心,老板身体没事儿,带药是以防万一。” 孟成悦:“他要应酬?” “瞧您这话说的,哪有当老板的不应酬。” 她。 但她有爸妈和哥哥在背后给她托底,有优秀的管理团队,再笨的人学一段时间也能做起来。 孟成悦送安昸下楼。 “西部那边项目很难做吗?” 那是几国商业巨头都想分一杯羹的项目,不是靠谁光明磊落有钱就能拿下,还得拼头脑,比手腕。 安昸:“不是一般的难,真是拿命在搏。您是不知道谢老爷子有多狠,完全把老板放养,远在他乡,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哦除了我,我是老板亲自招的。” 他一想到跟着谢执洲打拼那两年就心酸,话匣子也收不住了。 “老板刚去的时候,那边高层拉帮结派,黑恶势力那都是真实存在的。老板年纪轻轻就一大学生,那群人哪里瞧得上他啊,没少给使绊子。” 他深深地叹口气:“那会儿可谓是内忧外患,内斗就算了,外边还有一群人抢生意。连客户都嘲讽老板,叫他受不了就滚回家找爷爷哭去!结果老板非但没哭,还把在场的全喝趴下了。但他一句嘴没回,真心能屈能伸。” 谢执洲能受这种气?孟成悦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那家伙最后被老板搞得很惨。”安昸得意道,“老板把他举报了,一单生意没给还顺带把人送进了局子。遍地黄金的地方乱得很呐,老板能摆平都是凭借一股非人的毅力。” 孟成悦光是凭想象就开始心疼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突然被扔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没人宠着让着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是她,可能早就崩溃了吧。 安昸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有次谢执洲喝醉酒,跟他说:“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拿下了,就能正大光明娶她。” 那时候安昸还不知道孟成悦的存在,以为老板口中那个“她”是他被迫分手的前女友。 也就那一次,后来清醒着的时候,老板从来不提感情。 追他的女孩一个赛一个漂亮,其中有个合作方老总的女儿,长相非常惊艳,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连安昸都看心疼了。老板铁石心肠,拒绝别人就算了,还要补刀一句:“你哭着我没感觉。” 安昸从那以后明白了,老板是要找个哭起来会让他心疼的女孩。 他瞅了眼旁边的清冷大美人。 就没见她哭过。 孟成悦被安昸疑惑的眼神看得一头问号:“嗯?” 安昸:“您留步,我认得路。” 孟成悦晃了晃手机:“不是送你,我去超市买东西。”她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对了安助理,你平时晚上几点睡?” 安昸愣了下,“十二点躺下酝酿酝酿,一点左右吧。” 孟成悦:“你老板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倒过来时差?” 安昸:“他就是单纯的失眠。” 孟成悦:“失眠?” 安昸:“老板失眠挺严重,有段时间靠吃药才睡得着。不过这些问题在遇到您之后都得到缓解了。” 孟成悦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谢执洲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事。 他好像永远只把阳光好看的一面敞开让她看。 这人比她还擅长独自舔伤口。 她想起谢执洲在医院那天半是感慨的话。 ——“我努力这些年不为别的,娶你是我最终目标。” 当时孟成悦以为他只是没忍住表了个白。实际上,每一个字都被付之行动,然后被他轻描淡写说出来了。 在分开的一千个日夜,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喜欢她这件事。 咖啡馆见面的那天,正好是他们分开的1001天。 孟成悦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把具体天数记得这么清楚。 但她知道,分开的两冬一夏,数着日子过的人,不止她一个。 * 谢执洲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第五天才回来。 外面飘着小雨,房门推开,带进来一片清寒气。 谢执洲脱掉大衣,解开领带,拨了拨发梢上的水珠。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头看过来:“不认识我了? ” 孟成悦不会再以为大少爷就不会被欺负,也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不用应酬他也不用。创业容易守业难。那段时间谢执洲留在家里守着她,其实是把追求她当成事业了吧。 她还天真的以为大少爷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躺赢。 他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必然会遭人妒忌,也会受到更多的质疑。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等她回神,谢执洲的脸已经靠过来,他睫毛上还覆着层水雾:“失忆了?” 孟成悦:“嗯。” 谢执洲配合道:“我是谁?” “我家少爷。” 谢执洲愣了下,随即轻轻挑眉:“小女仆,给爷暖床去。” 孟成悦转身就往他房间走。 谢执洲:“?” 谢执洲:“你还真去啊?” 孟成悦把他床头柜里那堆药盒子抱出来。 “胃不好还喝酒干嘛?从今晚开始你十点钟上床,不许熬夜。” 她管东管西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谢执洲低笑一声:“十点上床,总得再做点儿什么?” 原本孟成悦是要很严肃的跟他谈谈养生这件事,他突然没个正经,她自己也跟着心虚想歪了。孟成悦被逗红了脸,把话题重新掰扯回去;“就算做点什么,也不会超过十二点。” 谢执洲:“今晚试试?” 试,什么试。 试试就试试。 十点整。 孟成悦被抱进了卧室,谢执洲咬着她的嘴唇直奔主题。 “能碰么?”他每次都这么问,但从来不等她回答。 孟成悦已经习惯了他独特的偏好,任由他埋头折腾。 几分钟后,谢执洲抬起头:“能进?” 她没有犹豫,脸颊一片火烧云:“嗯。” 客厅电视还开着,掩盖了一些声音。 孟成悦靠在枕头上,底下是谢执洲蓬软的黑发,他埋着头,只看得见高高的鼻梁,眼睫低垂,沉迷啜饮琼浆玉酿。 十一点整。 孟成悦被抱进浴室。 她洗澡,谢执洲站在旁边刷牙。 过了一会儿,她被抱回房间,谢执洲抬手关了灯。 他托住她的脑袋亲了会儿,拉开抽屉,撕开了什么东西。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数倍,她被撑得满满当当,像一只装满气的氢气球,在空中漂浮,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谢执洲倒抽气:“乖,松点儿。” 这是她能控制的吗! 孟成悦用力咬了他一口。 谢执洲呼吸一滞:“艹,我不行。” “?” 卧室大灯被打开。 谢执洲坐在旁边,棱角分明的俊脸泛起一片浅红,表情里有了一丝裂痕。 孟成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把脑袋埋进枕头装死。 她的这个举动对某个十分钟不到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致命打击。 谢执洲盯着她乱发下白皙的脸颊,沉默了。 他不愿相信自己只有十分钟。 不可能!他绝对不止。 “再来。” 孟成悦躺得好好的,猝不及防被拖起来按到枕头上,谢执洲猛地冲进来抵住她。 她被疯狗似的力道撞得差点一口气没续上:“谢执洲你别闹,我好累。” “十分钟累什么累?”谢执洲打开计时器,可劲儿地横冲直撞:“数着,小爷绝对不止!” 一来二回,孟成悦不再抗拒,舒服得指尖发麻。 昏睡之前,她依稀听见谢执洲说了句:“啧,破纪录了。” 第52章 伴生 【正文完】 孟成悦做了一夜的梦。 在梦里, 她被谢执洲推到墙角,又被提起来摆在办公桌上。他把一股蛮劲全使在她身上,都不带停一下的。她想逃, 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孟成悦在自己的梦里愣住了。 她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在做梦!因为地点从办公室瞬间切换到了高中教室。 她穿着校服, 谢执洲也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整齐, 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梦,孟成悦还是觉得羞耻, 捂着嘴不敢出声。谢执洲突然在她耳边说:“想叫就叫。” 孟成悦被他的声音蛊惑到了,心想在梦里她忍什么忍?于是放开了嗓子,舒舒服服哼哼起来。 身上一重, 孟成悦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看清伏在上方那张俊脸,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 孟成悦全身紧绷。 谢执洲把她搂进怀里:“醒了?” 她在梦里反应很热情, 比真实还带劲。 “你, 不困吗?”她都怕他猝死在她身上。 谢执洲在她嘴唇上啄了下。 “你睡你的。” “?”这谁睡得着! * 早上七点,孟成悦在生物钟的迫使下醒了一次,十点多又被谢执洲弄醒一次。 下午三点,孟成悦起来喝了点儿水,倒下去一觉睡到傍晚。 谢大少爷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 他十点那次起来就没再睡回去,直接去了公司,三点钟回来喂她喝水已经是开完会了。 孟成悦不是不想起来, 是起不来。 她身手不错, 算是体力比较好的了,但还是扛不住大少爷没日没夜的折腾。 听见开门声,孟成悦知道是谢执洲回来了。她赶紧闭上眼睛, 免得又被拉着陪练。 谢执洲走进来,一身正装,人模狗样。他卷起衬衫袖子,掀开被子,顶着一张骄矜俊逸的脸做陪嫁丫鬟的事。 孟成悦感觉到棉签滚动的小弧度,忍不住哼了声。 谢执洲动作一顿:“这么细你叫什么叫?” “……” 谢执洲低头仔细看了看:“消了。没白学。” 他又背着她看片! 孟成悦闭着眼睛别开脸,脑袋很快被掰过去,谢执洲低眸看着她,神态像极打了胜仗回头清点俘虏的常胜将军。 他居高临下:“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爽够?” 这个角度居然还能这么上镜,这人都没双下巴的吗? 孟成悦从奇特的关注点回神,别开脸不理他。 谢执洲偏要凑到她面前:“说话。”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跟着她的视线往右。 “……”孟成悦干脆闭上眼睛。 嘴唇上一软,谢执洲贴着她的唇瓣:“闭眼等我亲你?” “……”她竟分不清他是故意歪曲还是理解偏差。 谢执洲:“说话。” 孟成悦全身像被打了一顿似的酸痛,她气恼道:“我起不来。” 谢执洲一愣,随即笑出声:“原来是自暴自弃。”他轻拍她的脑袋:“没事儿,多来几回就行了。” 孟成悦已经不想有下次了! 谢执洲蹲在旁边清理柜筒,“孟成悦,你把我药拿出去就是为了放这?” 孟成悦看了眼抽屉里几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那是她刚买的。之前去汤池体验的时候经理说过谢执洲用哪个尺寸,她留心记住了,最近经常睡一块,她就去买了几盒,有备无患嘛,谁知他早有准备! 结果被他恶人先告状:“蓄谋已久啊你,这么馋我呢?” 孟成悦害羞起来像一株含羞草,谢执洲戳着她的脸颊玩了起来。 她忍无可忍:“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谢执洲适可而止,“去洗澡?我不碰你。” 孟成悦嘴硬道:“我不是怕你,我是动不了。”她伸手:“你抱我过去。” 谢执洲看着她无意识撒娇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揉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打横抱起她走进浴室,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自己能洗?” “不太能。”孟成悦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能:“你帮我洗。” 谢执洲侧眸笑侃:“真不害臊啊你。” 可能是昨晚一开始他太体贴,被他调戏,孟成悦心跳微微加速。她保持着平静陈述事实:“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听见边上人一声闷笑,孟成悦暗暗咬牙。在她发难之前,谢执洲识趣地服了个软:“怪我,以后我轻点儿。” 洗完澡,孟成悦又瘫了会儿,一睁眼夜幕已降临。 手机里除了谢执洲陪嫁丫鬟式“慰问”消息,还有公司几位管理发来的微信。 临近年关,孟成悦让小颖取了几箱现金带回公司。 包括小颖在内,公司员工大多来自临城,孟成悦遵重他们的习俗,跟小颖和几位财务在办公室塞了一天红包。 领到红包的北城员工全网晒福利。 网友调侃:你们公司还缺保洁吗?我自己开车去上班! 公司高管效率很高,“三人组”宣传片也拍好了,开始全网投放。 网友发现馨蜜湖二期是寻悦公司开发的,立马就懂了。怪不得福利那么好,这是临城沈家大小姐的公司。 有网友艾特“寻悦”官方:沈女士,宣传费结一下! 孟欣施回复:沈女士姓孟!还有,我妹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叫“女士”礼貌吗?叫小仙女! 网友:好的大仙女! 网上很快出现“孟氏双仙”组合,把豪门走失千金与草根励志姐的故事翻来覆去写了十几个版本,火得沈家餐厅持续爆满。 孟氏小仙女却开心不起来。 还有几天就是大年三十,孟成悦纠结该去哪边父母家过年。 之前沈家一年,孟家一年,看似和谐,但她知道另一家爸妈那年都很失落。 古卿岚已经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也没催她回去,就是问如果要回去就好准备年夜饭。按照顺序,今年孟成悦该回临城过年。妈妈问得越是小心翼翼,孟成悦越是不忍心让她失望。 徐慧真倒是没催,去年女儿就在家过的年,她心里有数,把该买的都买了放冰箱,老两口在家等着孟成悦打电话。虽然她没吭声,但孟成悦知道爸妈心里盼着。 陷入两难,孟成悦只好用加班来回避做选择题。 她连续几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谢执洲生气道:“想工作可以,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搞这么累?” 孟成悦:“也,不是很累,我就是想加个班。” 谢执洲牵起她的手:“孟成悦,你呢,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喜欢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扛。以前就算了,现在你有我,改改?” 当初担心影响到他联姻,她默默搬离谢家大院,什么都没跟他说。后来又为了亲生母亲的病一个人独自面对突如其来的订婚,还担心他不能顺利继承家业,狠心把他气走。她完全可以把委屈摊开告诉所有人,偏不,什么事儿都憋心里一个人扛。 笨死了,从小笨到大。 孟成悦这性格从小养成,因为小时候她一旦露怯,或做事冲动了,就会失去“看管”谢执洲的资格。没了谢家资助,就没办法帮家里减轻负担。那时候真的是愿为五斗米折腰,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在逆境中成长的人,冷静独立是唯一的保护色,她习惯了,谢执洲不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孟成悦点头:“好。” * 大年三十这天,孟成悦扯着花瓣:回临城,不回临城,回临城,不回临城…… 门外响起开锁声。 “悦悦。” “悦悦,妈妈来了。” 孟成悦以为幻听了,穿上拖鞋跑到门口,看见大包小包的两位妈妈,不可置信地望向她们身后的男人。 谢执洲歪起脑袋,弯唇露出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孟成悦的视线落到妈妈们笑盈盈的脸上。 “妈妈,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古卿岚:“执洲接我们来陪你过年呀,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徐慧真:“少爷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过年就是要整整齐齐。” 见此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孟成悦突然眼眶一热,过去帮忙拎东西,轻声问:“爸爸们呢?” 古卿岚:“瞧瞧,徐姐姐,我说女儿粘爸爸吧?你还不信。” 徐慧真:“还真是。” 两位母亲相处融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孟成悦都觉得很开心。 “你两个爸爸结伴去谢家祖宅给谢老爷子送礼了,沈总和你姐也一起去了。一会儿顺道把你大伯大伯母接过来。” “徐姐姐,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好啊,我听悦悦说你手艺特别好,在临城住院那阵子她都胖了,我早就想尝尝你做的菜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那是那是,没事的时候你就过来,馨蜜湖那套别墅给你们留着一层的。” “徐姐姐有心了。” 孟成悦看着厨房里的两位妈妈,转头笑望着谢执洲。 “谢谢。” 谢执洲下颚微扬,双手插兜睨着她:“有位大师说‘嫁人嫁贤嫁财色’,像我这种贤惠有钱还厉害的老公,属于人间幻想。” 孟成悦回忆了下是哪位“大师”说的这话,挖空脑袋也没想起来。 还有“嫁人嫁贤嫁财色”这句话,贤是贤惠她知道,财是有钱她也知道。 “色”怎么就跟“厉害”对等了? 等孟成悦把这句话分析完毕,谢大少爷已经挽起袖子跟妈妈们打成一片了。 谢执洲算准她差不多该反应过来了,侧头看过来,用嘴型问:我昨晚不厉害? 孟成悦的脸刷一下红了。 * 吃完年夜饭,由三家凑成的一家人坐在客厅拍了全家福。 这是孟成悦最开心的一个年。 21年前的正月,她被人贩子抱上开往北城的火车准备交易。万家灯火的团年夜,她的亲生父母承受着剜心之痛。 如果没有谢家帮助,没有遇到谢执洲,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在新闻上见过很多被虐待被遗弃的孤儿,如果没有遇到妈妈和谢家,她就是其中一个。 孟成悦看向旁边的男人,谢执洲也在看她。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他握了握她的手。 指尖相触,暖流通过脉络传进心窝,孟成悦突然好喜欢,好喜欢谢执洲。 * 谢氏集团赞助了今年的城市烟花秀。十二点整,北城夜空被绚烂烟花照亮。 孟成悦看烟花,谢执洲看她。 像是有所感应,她突然回头,笑道:“少爷,你好乖。” 她的笑,比烟花美。 谢执洲搂过她的肩,没有移开眼:“哄谁呢?” 孟成悦仰头说:“没哄,你就是好乖。” 谢执洲眉梢微挑,眼底邪气滋生:“你也乖一个给我看看?” “怎么乖?” 谢执洲弯下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还没听完后半句,孟成悦的脸已经红得反光:“你——流氓!” * 年初二,孟成悦跟着谢执洲回老宅给谢爷爷拜年。 谢家有个传统习俗,年初二,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日子。 谢执洲挑这个时间回来,孟成悦不得不多想。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执洲捏了捏她手指尖:“又失忆不认识我了?小女仆。” 孟成悦没敢问他是不是打算当上门女婿。或许只是巧合,前两天他正好陪爸妈去馨蜜湖小住,可能他压根没多想。 就是巧合。 “没。” “悦悦你们来啦?快进去吧爷爷等你们好久了。”周若琳大概是在谢老爷子那讨到红包了,眼角眉梢掩不住欢喜。 她想进谢家的门,老爷子点了头,现在就剩这位小少爷。 无论大小事,谢执洲什么都听孟成悦的,讨好他不如讨好孟成悦。周若琳整个上午都围在孟成悦身边转来转去。 引来谢大少爷极度不满。 谢执洲喜欢和孟成悦肢体接触,一会儿没碰着她就跟犯了烟瘾似的难受。 孟成悦好不容易脱身去洗手间,一出来就被谢执洲按在墙上亲。 她喘气呼呼回去补了个口红,转头又被周若琳逮住了。 “你们亲完了吧?” “…………” “好悦悦,你帮我跟少爷说说呗,我不给他生弟弟妹妹,不和他争家产。也不用怎么说,就让他别冷着脸,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给我露个好脸色就行。” 孟成悦解释道:“他平时也跟我这样摆脸色的,并不是针对你。” “真的?” “真的。” 就算在床上探讨交流,谢执洲也是绷着脸盯住她问东问西,根本不会露出多余的表情。也就第一次的十分钟让他失控了一会儿。 大少爷的骄矜在他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 饭后,谢执洲陪老爷子下棋,孟成悦被周若琳拉去分礼物。 “这个包很难买的,我一共就买到两个颜色!悦悦,你喜欢橙色还是白色?” 孟成悦知道这牌子的包:“这太贵了,若琳姐我不能收。” 周若琳挑了最难买的一只白色拿给她:“贵什么贵,二十万而已,以后有好的我都给你买。” “谢谢若琳姐。” “不客气,我们婆媳要好好相处。” …… 见到孟成悦手里拎着的几只购物袋,谢执洲瞥了眼logo,不屑道:“上市两个月了,谢青瀚怎么对他女人的。” 这是华人设计师周津鹤的品牌,亚洲区发售也才半个月,而且是限量款的白色,被大少爷嫌得跟路边摊捡来的一样。 “喜欢这牌子的包?我认得他们老总,等出了新款找他给你配货。” “喜欢。但我不是很喜欢收藏包包。” 谢执洲拉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不喜欢是因为没人送你,以后你就喜欢了。” 孟成悦望着谢执洲的脸,眼神花痴一样。 “嗯。”怕被他发现,她收回目光,低眸看脚下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 “孟成悦。”头顶响起谢执洲的声音,“我对你好吗?” “嗯。”她嘴角抿着笑。 谢执洲盯着她,说:“以后会更好,你跟着我。” 孟成悦紧跟他的步伐:“跟着了。” 谢执洲:“……” 他终于憋不住:“嫁不嫁,你给个准话。” 孟成悦低笑一声。 谢执洲微愣,对上她的视线,也笑了。 他们太了解对方,有些话不必言说,互相心知肚明。 谢执洲:“你有两个妈妈,分一个给我?” 孟成悦:“好啊。”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偏头看他背在身后的手。 “藏的戒指?” 谢执洲绷着张俊脸:“……你就不能浪漫点儿?” 孟成悦直起身子,改口道:“你没藏戒指。” 谢执洲:“……” 反正都被她发现了,谢执洲停下,执起她的手:“我往上套了?” 孟成悦看着他手里那枚钻戒,语气轻快:“嗯呢。” 谢执洲捉住她细瘦的手指,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套上你就是我的了。” 孟成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