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似瘾 作者:hi点点虫 文案 生而为人,总要追究个因果。 这是悬疑推理,就单纯悬疑推理,无其他。因为改类型还要通过责编麻烦死了,就不改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宁,秦蒅 ┃ 配角:章致和 ┃ 其它:再冷我也要写系列v ☆、第一章 监狱洗衣房是个僻静的地方,内里更是狭□□仄。程宁被摜在墙上,掐的只余一口气在,她挣扎着,带着十二分的求生欲/念,被一个壮实的女人扼住喉咙。往事回溯,一帧帧如画册般从脑里闪过。是了,她杀了人,那人是自家的保姆,明明不是她干的,可证据确凿还有目击证人,于是被判了个误杀,得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清楚又都不清楚,如隔了雾真正的雾里看花。致和说他会想办法,用尽所有手段帮她洗脱罪名,他让她别放弃,也相信她的无辜。于是她怀着满腔的希望等待着,她不能死。 可如今程宁却被扼住最脆弱的部位,胸腔里只差了一口气,她扒着墙逢,指甲都要裂开,终是将不甘咽了下去,成了一缕亡魂。 她不想死,求生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她若是死了,蒙受的冤屈该怎么洗刷,她若死了,致和该怎样伤心,她若死了,年迈的爷爷岂不是白发送黑发人。程宁睁着一双眼,却陷在黑暗里,被像抹布一般甩在墙角。 程宁醒来的时候正值黄昏,小半扇窗投进昏黄的光,嘴里满口的铁锈的金属味,那味道沿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又疼又呕,让她忍不住的呕吐,爬起来扒拉门,那门被锁的死紧,程宁奋力将门拉开,跌跌撞撞的奔出屋外好几米才离了那恶劣的味道。 跪在地上使劲的呕,吐出好几口酸水来,隔着眼泪鼻涕的看这世界。她面前的是一片荒芜的空地,身后是一片挂着“拆”的二层筒子楼,程宁就是从这楼里跑出来的。 她全身都疼,狼狈的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看四周又看自己,这双手不是自己的,粗糙又裂纹,还有茧子,那里是自己养尊处优保养出来的。 程宁发了好一会儿怔才站起来往回走,屋里很暗,窗和门都关的严实,屋内的煤气味久久不散,这姑娘是一心寻死来的,连窗户缝和门缝都用胶带仔细的贴好,她用力推开窗子,让屋内的味道散尽,这才透过墙上贴着的一块碎镜子看到自己。 这姑娘顶多二十出头,皮肤是经常暴晒在烈日下的黝黑,一双内双的眼,睁开便有明明亮亮的光,黑色的半长发,是个青春活力的颜色,就是瘦,特别的瘦,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程宁还是不能相信,扯了自己的脸皮,疼的龇了牙,如从梦中醒来一般。 清醒后的程宁开始打量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一点一点的翻查了一遍,最后就搜出来五块钱和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几包衣服。身份证上的女孩叫李秋燕,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花一般的年纪。 程宁心里叹息,手里攥着五块钱,这是李秋燕唯一留下来的一点钱,可见也是被逼到极处了,如今她饿的厉害,胃都绞着疼,于是出去在小商店里买了两个馒头一瓶水,一边慢慢的吃一边向商店老板打听。 这里是X市,她死在N市,两个城市间距离大约一千公里,时间上倒是契合的,距离她死不过才一天而已。程宁吃完馒头又回了那小屋,想着虽然自己不知道银行卡密码,但明天拿了身份证过去,说不定能把卡里的钱取出来,这样就能回N市了。 这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接近第二天中午,程宁拿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去了柜台,结果服务人员告诉她,卡里没钱。 “一分钱都没有?”程宁惊讶。 “没有。”柜台人员职业化的说完,将卡和身份证退回来,程宁拿在手里竟然不可置信,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窘迫过。如今的她算得上身无分文,正正经经的穷光蛋。 要找份工作,赶紧挣钱才行,从X市到N市的火车票是六百七十多,她起码得攒够两千才行,那最少要在X市逗留三月有余才行。如今她对着李秋燕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应该是初中就辍了学。身份证上的地址是XX省XX市XX县XX镇XX村的地址,应该是只身一人来X市打工,但到底做什么工作,程宁却不得而知。 她又回到画着“拆”字的筒子楼里,这楼废弃了,目前为止还没碰到其他住户,整个楼里就她一人,这姑娘胆子够大的。 打算好后,程宁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找工作,她没有学历也没有正经的工作经验,更没有什么目标,所以转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需要专业技术的她不行,需要劳力的她没什么工作经验,钱也花光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怪不得这姑娘想不开呢。程宁心想。 近午后时分程宁回到筒子楼里,看到自己住的屋子里亮着灯,不由一怔,莫非招了贼,她现在可是真正的穷光蛋,那贼来一趟估计要失望了。 程宁推开门,发现贼并没有走,而是光明正大的坐在她的小床上,见她回来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说:“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她被人拽进屋里,门在身后关起,原来门后还站了一个人,那人将程宁向前推了一把,她便趔趄的站在小屋中间,面前这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一脸冷漠,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梳了个大背头,头发油腻,程宁回头看,推她的男人更壮实更胖,一脸阴狠,站在身后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她僵在那里,嗓子有些发干。 听坐在床上的男人说:“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小秋燕。” 程宁瑟缩了下,低着头道了声:“不敢。” “那你想好了没?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答复,是不是钱都准备好了?” “什么钱?”她真不知道是什么钱。 “抵赖?居然还有人跟我老四抵赖。”老四笑的开心,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甩开,在程宁面前扬了扬问道:“这是什么?”虽然离得远,但她还是看了个清楚,那是一张借条,上面写了十万块钱,还有她的签名和手印。听那老四说:“一天是百分之一的利息,这两百天加起来,利息二十万,本金十万,再加上你拖欠延长的时间利息,总共也就四十万,小秋燕,你看我都追到这了,钱不说一次性还请,给个十万二十万就行。” 程宁这才明白了李秋燕自寻短见的原因,这姑娘借了高利贷且没办法还清。一时的穷不算什么,一辈子都无法还清才是最痛苦的,这要承受多重的精神压力。程宁低着头,脸色苍白,别说十万,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也只有摇头:“我没有钱。” “没有是吧,那好办呀,没钱那就肉偿吧。”程宁霎时睁大了眼睛。还不容她说什么,身后的男人从身后捂了她的嘴,直接抱起拖到了车里。一会后,那老四也钻了进来,将程宁逼到一角,见车子开动,老四才开了口,“你现在欠我们的钱,我让你出去买,你答应不答应?”这不是询问的语气。 程宁没有言语,听老四又说:“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四十万,你现在从哪里弄来四十万,不如让哥哥教你条捷径,买的话顶多十年,十年后咱们的帐一笔勾销,那时候你才三十岁,大把的时间挣钱,多好,是不是?”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她缩在车内的一角,双手护在胸前,忽然抬起头看他。老四愣了下,眼前这小姑娘不哭不闹,浑身散发着超出年龄的从容镇定,不由说道:“我可给你指了条捷径,你想给脸不要脸?” “我明白了。”不知道她是明白了自己处境还是明白了关老四言语里的威胁,一路上竟然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子一直驶到一家二层的医院前才停下来,程宁也顺从的从车里走出来,进医院随护士做了身体检查。 “是个雏。”大夫给了关老四这个检查结果,老四满意了,笑着说:“总算不太亏。”三人又一路驶到城东,这里有家比较出名的海星会所,是关老四的熟关系,会所分五层,负一楼的酒吧,一楼二楼KTV,三楼四楼是酒店。 老四领着人直接来五楼,老鸨正在五楼忙,见关老四身后的程宁,随即露了个明了的笑,抱着手打量起来,“是个雏,刚去做的检查。” 老鸨打量的神色加深,说实话,程宁这相貌算不上什么,勉强有些亮丽,但好在是个雏。如今这世道,找个雏比找好男人都难,稀缺到不行。营销的好,到时候郑重的做个局买,肯定能好好赚一笔。于是撇了程宁和关老四商量起利益分配的问题。等两人商量好后老鸨才出来,说:“听说你欠了钱,来这里是为了还钱的,那就好好干,早点还完也能跳出这个火坑是不是?明天来上班,晚上七点不要迟到。”说完打了声招呼,自去忙了。 ☆、第二章 程宁搬了新住处,筒子楼里本来就没剩什么,老四带她来的是一处不惹眼的小区,不新不旧,周围都是浓密的大树和稀疏的楼层,门卫倒是相熟的,看了程宁一眼又去和老四相谈,然后带着三人去了三楼,楼层内有些昏暗,门卫用钥匙开门说:“这里。” 程宁被推进去,是个不大的屋子,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装饰的花里胡哨艳丽非常,想必上一个住户同她是一样的处境。 等门卫交了钥匙,老四就坐在唯一的床上打量程宁,“别试着逃。”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等逮回来你会死的很惨。”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陈述。“这屋子算八百,每月另外从里面扣,钥匙。”她上前了两步从他手里拿过钥匙然后低声说:“不会。” 她现在还能跑到哪儿去。 老四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他只想拿钱,以前欠的然后反着倍的再回到他手上,怎么赚钱怎么来,之前也有倔姑娘,宁死不屈的那种,就像老四说的,到他手上,很惨,生不如死的那种。程宁很听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没受苦,是个聪明的。 老四很满意,于是点点头说:“上班不能迟到,每月都要有进账,赚的钱不能够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另寻值钱的法子,到时候别哭着求我。” 程宁点头:“我懂。”要是她没了利用价值,也就不会有这么高的待遇,处境肯定要比这惨,这些她都知道。 老四满意了,然后带着打手起身走人,“明天上班。” 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程宁又累又困,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麻木,她只想能好好睡一觉,脑子都是乱的,过得跟电影似的,她能做的只有睡觉了。关了门去了卧室的床上,合衣而睡,本是很疲惫的身体,却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起来一切都变得荒诞可笑,她觉的现在都陷在一个梦里,与之前那个程宁剥离开,那个家世优越不知辛苦的程宁。那时的程宁是安稳富裕的,却也并不是个贪乐骄纵的世家女,她自小父母双亡,虽有家里的骄纵,却早熟的很,藏了很多心事,懂事知性。等适龄的时候嫁给章致和,也是幸福顺遂,所有的仿佛是一场梦。 可那时候她是无忧的啊,从来不懂物质贫乏的煎熬,想的也都是林妹妹一般的伤春悲秋,回想起来简直犹如前世,黄粱一梦。 程宁就是在这思路混乱又纷繁的夜晚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自己去了会所,被人领着见了正在来回忙的老鸨,她回头看程宁,孩子还小,处处透着青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她点烟,领着来到化妆间里,“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待命,这里头我说了算,你跟她们一样,以后就叫我乔姐。”她打眼扫了一圈,问:“桂枝来了没有?” “她今天请假,不是跟乔姐打过招呼了?” “瞧我这记性。”乔姐拿烟的手指点自己的额头,看一屋子里莺飞燕舞忙着打扮的花姑娘,提高嗓子说:“这新来的,你们的姐妹,你们谁给她挑件衣服试试。” 姑娘们连一个眼神都没赏,听了乔姐的话,就去了衣架前给她拿了件衣服递过来,让程宁穿。那衣服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小姑娘太瘦,以前营养不良的老毛病,身前一马平川,胸前就像挂了两片破布,一连试了几件都不尽人意,乔姐的眼神都嫌弃了,最后挑了件旗袍,通身粉紫色。上身严严实实的盘扣一直扣到脖子上,玄机在身后,露出大片的脊背,蝴蝶骨若隐若现,衣襟裙摆一直开到大腿根。穿在身上,一股袅娜聘婷的味道,纤瘦的身体显得柔弱,到显出楚楚的姿态来。乔姐满意了,对程宁说:“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就熟悉一下环境,化妆啊,穿着啊都仔细看着,多学学。” 程宁买的日子还买定下来,乔姐倒是不急,桂枝今天也没在,索性让她先熟悉熟悉。于是吩咐完了就忙自己的去了,化妆间里的姑娘来去匆匆,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总是摆手嫌她挡道。于是程宁出了屋子,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她沿楼道上的红毯一直走到尽头,进了安全通道,听见有人正在打电话,于是抬头刚好和那人对视了一眼,灯光很暗,那人就站在明明灭灭的光里看程宁,见她打算离开于是上前两步一把扯住她的脖子,那手太冰冷,程宁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见他还在讲电话,另一只手手指捏着她的脖子不放。 等打完电话,他抓着她的脖子将她从黑暗里提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打量,程宁有一张润泽的脸,皮肤偏黑,眼睛却是黑白分明,睁着一错不错的看他,陈成辰打量她这身打扮,露出盎然的兴味来,拽着她往走廊里拖。 “你拉我去哪儿,你要干什么。”她惊慌的喊。 那男人不理,一路上遇到的小姐们都轻轻巧巧的躲避了开,对这情形视而不见,程宁就这样被拖进包厢里,她看到满屋子人,热闹的坐在一处。不用细辨也看出了包厢里的装潢,整个海星会所里,这间算是顶级的了,以她之前的品味也能辨别的出,这里面坐着的人身份她几乎都不用猜。 她贴着门口的一张墙前,听陈成辰说:“看,我找到了什么。” 除陈成辰外,包厢里还坐了两个男人,他冲秦蒅问:“怎么样?” 秦蒅看靠在墙壁上瑟瑟的女孩子,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色,他身边,脚下无论哪个都比她长得精致,并不明白陈成辰让他看什么。 可陈成辰就是被这身打扮挠痒了,全身透着禁欲般的欲语还休让他兴味盎然,是他们都察觉不到的。见秦蒅不理,午岱山便上前凑话说:“哪来的?看着像雏。” “路上捡的。”陈成辰一边回着一边上手,将她摜在身后的彩绘墙上,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她大开的裙叉挤了进去,下摆被扯开一道口子,他的手贴着她的腹部,又凉又冰,捏着她的肚子像一把要剖开皮肉的手术刀,刺痛的她简直要落泪。她想挣扎,但那只捏着她脖子的手又狠又恶,掐住她最脆弱的部位。 程宁又有了那次在监狱里的恐慌,她几乎使劲了全力的挣脱,张开口“嗬嗬”的喘气,身上的手继续往上,到了程宁的胸前,所到之处几乎是捏断骨头般的疼痛,可等到了胸前,陈成晨便没了兴趣,这姑娘太瘦了,肋骨凸显,像条排一样,胸前小小一包,他不喜欢这样没有内容的平板。 平时玩的也都是穿上显瘦脱下有肉,前凸后翘的类型。这个也是他一时兴趣逮过来的,可摸上去才知道扎手,不禁有些失望,遂罢了手。 ☆、第三章 陈成辰住了手,程宁便从墙上滑了下去,她双手捂在胸,蜷在墙边瑟瑟发抖。事发的太突然,她只觉得怕,被碰过的地方想必都青紫一片,丝丝的抽痛。她把头埋在深处一边忍痛一边发抖,听陈成辰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问:“你们玩什么呢?加我一个。” “你拿什么玩?”秦蒅一只手搭在女伴的肩上,“你的女伴不是被你玩残刚刚抬出去了吗。” 陈成辰又向程宁走过来,在她还来不及反抗的时候拽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提上来,大手抓着她的头发扯到自己跟前说:“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他的嘴贴到她耳朵旁说:“给哥哥好好玩,赢了爷奖你十万块钱。”说完将她甩在水晶桌前,她扑在桌子上,腰撞到桌沿上疼的都抬不起来,而后跌坐在地毯上。 一会哥哥一会爷爷的,这样的纨绔子弟程宁以前也遇到过,和她一起长大的和朔就是个祸害,可这么不把人当人看,恣意玩弄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十万块呢,程宁又一次的想,有了钱她就能回N市了,逃也好跑也好,只要有了这笔钱就有回去的机会。 程宁抬起头,看陈成辰走过来坐在秦蒅和午岱山之间,跪在地上的女孩子们纷纷退至两侧,有人过来清理桌面,只留一椭圆形的水晶果盆在桌面上,那果盆很大,能装一个浑圆的西瓜和一串香蕉葡萄之类的,不过此时里面盛满冰水,有人往里倒方形的冰块,“哗啦啦”的冰水溢出来溅在玻璃桌面上,有女孩子走出来站在她身旁。 那女孩很年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她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小巧精致巴掌般的脸颊,不过脸色有些发白,看向秦蒅的方向,手和腿都轻微的发颤。 其他女孩子都躲得远远的,中间留出大片的空间,陈成辰和秦蒅正在商量赌注,“就拿你在新华名都的那套房子赌吧,这次我要是赢了钥匙归我怎么样?”陈成辰有些嚣张,眼睛都亮了。 秦蒅在新华名都有套公寓,那地方处于市中心,来往交通便利,有时候秦蒅赶不及回家就在那里睡一宿,如今那里拿钱都买不来,是块宝地。所以陈成辰有些眼馋。 “赌不赌?”陈成辰兴奋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秦蒅,见他不看自己,只是抬手示意开始。 赌局其实很简单,她和身旁的女孩同时去吞果盘里的冰块,谁一口吞的多算谁赢。包厢了坐了很多人,此时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声言语,昏光的灯光打在两个女孩身上,只见她们同时一个猛扎探进果盆里,冰凉的水刺的两人都颤抖了一把,入喉是刺骨的冷,牙齿都跟着打架。可程宁还是拼命的吞咽,对面的女孩也不甘示弱,两人都扎进冰水里,只听见“咯咯”声及冰块间碰撞的脆响。 不知是谁现探出头来,冰渣洒洒的扬了半张桌面,两个女孩子都湿淋淋的伏在桌上,尤其对面的女孩,伏在桌上大声的咳嗽,空旷里只响起胸腔的震动,那女孩脸色更白了,一副快要被噎死的挣扎痛苦,程宁也好不到哪去,她拼了命也只吐出六块冰块,看那女孩,桌上也只有六块冰。 包厢里一时静默,大家都不作声,却见对面的女孩的咳嗽声愈来愈响,挣扎着扑在桌上,从喉管里又咳出一块冰来,而后瘫坐在地毯上,一手捂着胸默默的哭。 输赢立见分晓,秦蒅招手示意那女孩过来,然后对陈成辰说:“老规矩,卡号你是知道的。” 陈成辰“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欠过你的钱,明天就给你。”他坐在午岱山的一旁举起杯子喝酒。瘫坐在地毯上的女孩爬过去。她的头发湿了大半脸上的妆也花了有些惨不忍睹。于是到了秦蒅脚下,自觉的躲远了些。秦蒅嫌弃的看了一眼,只是说了句:“干得不错。” 那女孩头低的更低了,又朝外躲远了些,显然是十分惧怕的,连湿淋淋的头发都不敢擦。 陈成辰正在和一旁的午岱山秦蒅说话,他一只手伸过来摸程宁的头发,将她的头扯起来然后一把掼在盛满冰水的椭圆果盆里。 程宁被压在水里呛了一口,她使劲挣扎着,冷水顺着她的鼻子耳朵往里灌。可越是挣扎陈成辰越是用力,将她压在水底。旁边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出声阻止的,程宁就这样被溺在冰水里任肺里的空气用尽。陈成辰一边掼着她一边和午岱山聊天,水上冒着气泡的咕嘟声以及拍打水面的啪啪声也使两人毫不在意。直到她的挣扎越来越弱,到最后一动不动,两人之间的聊天像是呢喃般回响在耳边,躲在角落的女孩子们聚拢在三人身旁,谁也没有在意快要死的程宁,任她就这样溺在水里。 她觉得自己死了,知觉越来越来冷。可是她不能死啊,她已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她的冤屈还没有洗刷,还有那么多记挂的亲人在等她,对活着那么的渴望的她怎么能轻易死呢。程宁蓦然睁开眼睛,然后趴下呕出腹腔里的积水,一边呕一边哭,一位进来打扫的阿姨看到她这幅模样,只是摇头叹息,“遭罪哦,伤成这幅样子,还能站起来不?” 程宁一边大哭一边努力爬起来,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她说:“乔姐让我过来看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赶紧出来。” 她满脸的泪,脖子撕扯般的疼腿上身上满是青紫浑身湿淋淋的像个水鬼。坐了好一会儿程宁才擦干眼泪,收拾了下自己走出包厢,乔姐在化妆间,见她进来就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你也是个不幸的,你说你往哪儿跑不好偏偏往那混世魔王的怀里钻,今天刚来就碰到这事,算你倒霉。今天就回去吧,回去把伤敷一敷,明天别迟到。”程宁低头应了声,在化妆间里换回自己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会所,这季节刚好入冬,程宁走出会所只觉得冷,她把衣服又裹紧了一些,不小心碰到伤处,抽气的疼了一抽,抱着包走向公交站牌。 ☆、第四章 第二天晚上程宁在化妆间里遇到了乔姐,那天的伤依然青紫斑驳的留在身体上,脖子上的伤敷了粉才勉强遮盖住。房间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虽然天气转凉,但姑娘们依然露胳膊露大腿的横行其间,乔姐指着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瀑布般浓密长发的美女说:“她叫桂枝,以后你跟着她,万事多学着点。” 桂枝正在化妆,樱红的口唇相当艳丽,整个人充满惹人的风情。乔姐靠在门口朝乱糟糟室内喊:“桂枝,来带个人,这几天负责作陪。”桂枝这才慢悠悠的踩细跟鞋子过来,看程宁娇笑着,“乔姐的吩咐我哪敢不从。” “叫什么?” “程宁。” “真名?” 程宁点头。 “从事这行怎么敢拿真身份示人的,不懂?”桂枝看来人青涩,便了然的问:”取了花名没?” 程宁摇头。 “不如我帮你取一个,我叫桂枝,你就叫桑枝吧,自此以后我东一个,你西一个,自挂东南枝。”她眼微挑,看人自带风情,却没想到也是个喜欢自嘲的,正好应了程宁的此时此景,不得不说了声:“好名字。” 因着这句话,桂枝便觉得程宁还算个不错的人,得知她第一天来就碰到了陈成辰一伙,还被逮住羞辱了一番,不由也说了和乔姐一样的话‘是个倒霉的。’ 后来听桂枝说,这会所里有许多需注意和谨慎对待的情况发生,而陈成辰一伙算是特级预警,他来的不勤,更喜欢逛那些高级的私人会馆。但这会所是他的家族产业,经理算是给他家打工的,自家的东西么,玩起来就不太客气。而且陈成辰那人有一些虐待暴力倾向,下手没轻重,虽说算个豪绅公子,但就他那玩法,谁想死才往前凑。可谁让这是人家的,他要是点谁,就没有拒绝的份,不过他都没放在眼里过,都是乔姐点的,也就是说,乔姐在这里可是掌着生杀大权的,这里的小姐们都不敢得罪乔姐。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桂枝虽然说得轻,但神色却正经了,程宁知道这才是她特别要叮嘱的。她说:“那天你在包厢里有没有见到一个叫秦蒅的男人。”程宁摇头,那天包厢里坐了很多人,她除了眼前的陈成辰外,确实没留意周围的男人,或许在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听桂枝说:“别靠近秦蒅,别被那面皮迷惑了眼,连想都不要想,那张皮相啊,不知害了多少人。”桂枝难得的蹙了眉,“陈成辰算祸害吧,在秦蒅面前算什么,这要是搁到古代,估计都能祸国。”继而她为她庆幸,嘴边噙了一点的笑说:“那天遇到的是陈成辰而不是秦蒅,你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值得喝一杯。” 很久之后程宁才懂了,桂枝口里的祸害并不指的是颜色。 于是桂枝带着她去负一层酒吧喝酒,那人酒量很好,一口一杯,不一会儿身边就围了好几个男人,跟撒欢的小狗似的,而此时桂枝俨然是女王,游走中间却无偏颇,似是处处留情却是半点情分也无,真真的风尘。桂枝朝她眨眼,被簇拥着去了卡座那边,“我带了小妹妹一块来呢。”她叫程宁,于是两人一块坐到卡座里,这里环境开放,客人也不敢那么随便,于是桂枝开始点酒,她惯会看人下料,绝不会做到让人尴尬的地步,两瓶摆上来,点到为止。她也能喝,喝酒跟喝水似的,像个练家子。端酒的服务生把酒钱记在桂枝头上。 喝完了酒就开始热络起来,她拉着人去舞池里,留了一个给程宁,许是程宁太无趣,不多久那男人也离开了,这一晚桂枝算是略有小成,一边和程宁分钱一边哀叹:“像你这样的,谁愿意把钱花在你身上?”程宁便苦着一张脸,很是懊恼。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程宁回到出租屋内,给自己下面吃,来了好几天,好歹自己也适应了不少,这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她不敢亏待,总是想着吃些什么补回来,好在她以前上学都独立的很,家常便饭不成问题,只是现在手里没有钱,连给自己一顿犒赏的能力都没有,每个月她会给老四上交五万左右,这是提前说好的,她现在没什么挣钱能力,所以比较宽裕,不过也就这几个月,想想以后的日子程宁就犯愁,只想着什么时候能攒够一笔回N市的车费,随后又想起李秋燕的身份/证被那赵老四扣在手里,坐长途回去怕是不可能了。 就这样想东想西的吃了些面条充饥后就洗漱睡了。第二天自己依然跟着桂枝,以前想着做陪酒的活应该很轻松,无非就是倒酒赔笑,保不齐再被摸摸屁股吃吃豆腐,可跟着桂枝程宁才见识了什么才是专业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陈成辰一伙心里有阴影,桂枝对稍微称得上英俊的客人都比较不待见,更偏爱历经岁月的陈暮大叔,于是这晚桂枝就抢到了一个KTV包厢陪酒的活,带着程宁进去,里面坐了两个中年大叔,桂枝挑了个稍年轻的,程宁便坐在另一旁有啤酒肚的秃头大叔身旁。 “今年多大了?” “二十。”程宁低头答着,坐在一旁看桂枝拉着客人点歌。那男人看程宁,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看她给自己倒酒,耳边是一首听上去不太熟悉的老歌曲,听着像是《满江红》。“我女儿和你年纪一样,今年上大二了,特别喜欢追星,满世界跑的听演唱会,闹腾的很,她要是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也省心了。”他顺着程宁的肩往下滑,程宁往外躲了下,幸而那人也没多余的动作,又凑到耳边问:“叫什么?” “桑枝。” 程宁低声回了下,那人没多余的动作,她也就没再挣扎,看起来很乖顺,那男人挺满意的,举起杯子和她碰杯,酒一上来便和程宁说自己的女儿,说完家庭说公司,琐事杂七杂八的讲了许多,时间也过得快。 送完这波客人,桂枝又接了一个胖子,那胖子好酒量,缠着桂枝喝了不少,连带着程宁也被灌了好几杯,她的酒量不好,喝了三四杯就有些晕,摇摇晃晃的往厕所走,没想到刚走进就发现居然错进了男厕所。 想往出退感觉有人要进来,于是赶紧找了间隔间躲进去,门还没关严就看到陈成辰的身影晃了下,程宁深吸口气尽量不动声色的锁了门插,她与陈成辰只隔了一个门板,可心依旧慌的厉害,不知是喝酒闹的还是害怕,躲在马桶上沉郁了神色。听陈成辰在外面打电话,“你们玩怎么不叫我,现在在哪儿呢,怎么给你们打电话没一个人接的?”说着就去拉程宁躲着的隔间,一拉没开,程宁退了一步,眼紧紧盯着那门插,听陈成辰罢了手,重新选了一间,而后出来洗手朝外走去。 程宁觉得这一刻如此的漫长,心跳如擂鼓在耳边,嘴唇都发干,她一直躲在隔间里直到万籁俱寂才走了出去。 ☆、第五章 这样忙碌了两天,程宁大部分时间都是随着桂枝的,有时也会碰到桂枝外出,程宁独自一人来应付醉酒的客人,一边发疯一边唠叨,这时候的程宁尤其不善应付,有人动手动脚,只要不过分她就忍着,忍不了就躲,来来回回的躲着,为这被桂枝念了很多次。 这一天程宁一个人去陪醉酒的大叔,这种钱少又极富耐心的活有时候会单独推给她,桂枝是不屑为之的,于是只有她去。 等她好不容易忙完回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化妆间里的气氛不对劲。女孩子们如待宰的的羔羊一般坐在那里,空气又静又冷,她刚上前走了一步,忽然听到门口的乔姐喊她的名字,“桑枝,112缺一个姐妹,你去补一下。” 她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却容不得考虑太多,于是走上前去经过乔姐,去了112号,本想先去敲门,可她还没开始敲,门却先打开了,桂枝一身是伤的被抬了出来,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片片的青紫,有些地方红肿渗血,脸色更是苍白至极,身体萎软成一团没了知觉。 程宁就这样看着桑枝从自己眼前经过,她还在发怔,乔姐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说:“进去吧。” 她被推进贵宾房内,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圆形包厢里的陈成辰,神色黯了下忙低下头,看到众多男女里有个空位,便低头补上去,默默之间只希望陈成辰因为灯光的缘故没有认出自己。她拿起桌上的酒瓶添酒,并没有注意到众多投来的目光。只听身旁的男子带着笑意的问:“叫什么?” “桑枝。”她低低的回了声,抬起头来看到男子投来略带笑意的眼睛。让程宁惊讶的是这青年很年轻,一双眼潋滟幽深,五官深邃立体,薄唇轻抿,明明是刻薄的一线,但如刀锋般添着冷酷,凌乱的头发略显不羁。即使灯五光十色看不清楚,程宁依然感受能感受到他的艳丽与极强的侵略气息,他是全场的焦点毫无疑问。 程宁咬着下唇不想认命的问了句:“先生贵姓?” “姓秦。”顿了下他又说:“没经过允许敢坐在这里的,你还是第一个。”他看着程宁倒在他面前的酒问:“喜欢喝酒?”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程宁只觉得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听他说:“我请你喝。”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他叫了服务员,一个个的走进来往桌上放酒,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陈成辰露出一脸看好戏的坏笑,走到一旁搂着自己的女伴看这边,那女伴身上有几处青痕和带牙血印的咬伤,却还是乖乖的被搂着,一动不敢动。有好几处视线都落在秦蒅这边,却都是看着,各自抱着女伴调笑。 走到这一步,程宁心里除了悔,就只剩下无限的懊恼了,她看着摆满桌的各色酒,又抬头看秦蒅,见他说:“这些都是我为你点的,都会记在你名下,你高不高兴?”他贴近,却不挨身,只透着薄薄的耳廓蜜语,尽是温柔宠溺的神色,两指闲闲的夹起酒缘拇指托着杯底递到程宁面前,缠绵的说:“喝了它。” 程宁接过酒,还是说了声:“谢谢秦先生。”她双手接过,仰头喝尽,酸酸涩涩充了满口,而后又窜出一股辛辣,不由皱了眉。可刚喝完一杯又是一杯,毫无停歇程宁都不晓得自己被灌了多少,混杂的酒充斥着喉咙。 酒再递过来,她只是双手握着却始终不入口,听身旁男人的声音从后面裹挟而来:“怎么不喝了?”程宁扬起头,那青年的手臂从程宁背后伸过来,轻轻顺着她的溜肩发,说:“乖,这些都是你的,要一点不剩的喝光。”程宁脑子里嗡嗡作响,那只捋着她头发的大手却不安分,像是抚摸轻酣小猫的后背,程宁吞咽酒水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这让秦蒅很满意,轻抚头发的手越显得温柔起来,程宁脊背战栗,连呛了好几口。 她已经喝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看他拿起一杯酒,放在嘴边抿,好看的薄唇弯起一个上翘的弧度,五官深邃朗眉星目,只看着她。可程宁却浑身的颤栗,她已经练了两个星期的酒量,还是容易醉,尤其是喝了这许多混在一起种目繁多的酒类,酒劲直往上冲,一脑门子的晕,她想吐,想爬起来去洗手间。 刚起身却被秦蒅一把掼在怀里,问道:“想吐?” 程宁捂了嘴点头,那温柔的声音说:“没事,想吐就吐,吐我身上也没关系,不过,”他话锋一转紧接着说:“你看这地毯多干净,弄脏可不好,不如你舔干净,吐哪儿你就给我舔哪儿,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舔,直到干净了为止,我最讨厌脏猫了。” 程宁觉得秦蒅是魔鬼,现在再看他,已不见了初时的俊美,满脸的邪气很是狰狞,她知道,只要是他说的出口,一定做的到。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放肆与罪行,大家都是待宰的的羔羊和看戏的路人。 程宁咬着一口米色的细牙看他,一种看进他灵魂深处的深刻。秦蒅对上那样的眼睛,心里一阵无来由的烦躁,不喜欢这样纯粹的倔强。他蹙着眉将她掼在怀里,伸出手来摸她发,柔软无比丝丝顺滑。忽的他抓起那头发猛然向后扯,程宁“啊!”的一张口,汹涌的酒液混着滚烫的胃酸争先恐后的往上涌,程宁立刻咬紧了牙使劲的往下咽,那浓酸被堵在食管中不上不下,让程宁整个胸腔都灼烧起来,疼的她浑身颤栗,眼泪滚滚而落。 可还没缓过来,秦蒅又开始扯她头发,比之前更用力,纤细的脖颈长而优美,此时竟带着被欺凌的美艳,引吭而泣,头发被扯着如一张拉圆的弓,这次程宁叫的更大声,那汹涌而出的酸液急于找出破口,带着势不可挡的滚烫,似乎冰凉的泪也不能让它微凉一下,可她带了狠意咬牙切齿的将它赌在喉咙里,鼻腔里似乎都还漫着灼烧的痛感,强酸更是腐蚀着娇嫩的食管和喉咙,头皮更是一阵麻一阵疼。如果现在连头皮被扯下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第六章 其实程宁自己都没发觉,她倔强的很,自己跟自己较劲,特别是在这样不甘和屈辱的环境中。又譬如在监狱里,临死前她有多不甘,多少的狠劲和不平的怒气,是这份不甘的倔强让她得以重生,她认死理,她还要回去,使自己平反。 程宁死死闭着嘴,既不说话也不看别人,只是艰难的吞咽,脖子因为某禽兽的手还在后仰,达到了极限的程度。那纤细的脖子紧绷着,秦蒅再扯,程宁偏了下头就不再有其他动作了,秦蒅这边还没停手,陈成辰和午岱山这边已经见怪不怪了,搂着自己的女伴一边胡闹一边聊天。 程宁没有了吐意,秦蒅便觉出了无趣。于是放了手,程宁身子就着沙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悄无声息的去了洗手间。洗手池里放了水,她趴在池子旁,明明之前想吐的欲望挡都挡不住,可如今却吐不出一点来,吐意还在,深刻的忽略不掉,食管和喉部都烧得疼,她捶着盥洗台嘶叫着:“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等程宁再去贵宾间时,人已经散了,她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感觉有些脱力,撑着去了化妆间,乔姐正在和几个小姐闲聊,抱怨今天客人难缠的,站在一旁像撒娇。她穿过众多女孩走到她面前:“乔姐,我明天能不能请一天的假?” “嗯。”乔姐没有回头看,摆手说:“你今天赚的够多的,明天就好好休息。” 她出会所,叫了的士。今天太累了,满身的疲惫,乘公交都没力气。坐在车上一只手放在胸前,那里隐隐作痛,不能降息。回了屋子她给自己煮粥,白色的米粥煮的软烂,一副暖烘烘甜香的模样,可她没有胃口,搅拌了很长时间才塞了一勺进去,刚吞咽进眼泪就落了下来,明明没有想哭的理由,她使劲的吞咽着粥,泪顺着眼角倾泻而出。 吃完了她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醒来的时候食管还是不舒服,说不上疼还是难受,她顺了顺自己的胸口,简单收拾后去了医院。去的时候桂枝正躺在床上看午间的言情偶像剧,剧里的霸道总裁正壁咚着女主深情对望,桂枝一边嗤笑一边看的津津有味,浓密的波浪发捆成一束,脸有一块青肿牵扯着眼睛都眯着。 她坐在一旁问:“谁干的?”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找上门去么?听说你也遭殃了,没事吧?” “这里有些不舒服,我待会去看一下医生。”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听桂枝问:“喝酒没事吧?”她们陪客人,最主要的就是陪喝酒,若是喝不成,那基本就是半废了。 “能的。” 桂枝眼睛盯着言情偶像剧,然后说:“过了三十岁我就不做了,等我攒够钱,开个店面,然后滋润的当老板娘。”她回头问:“桑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做这个做什么?” “我要回N市。” “那是你的家乡吗?” “嗯。” 离开后程宁去看了耳鼻喉科,那大夫冷淡的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些药让程宁吃,就让她回去了。 过了几天,桂枝回来上班,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衬着脸惨白惨白的,那股风尘气愈发张扬,连乔姐都避着她,靠在梳妆台上玩手机,程宁蹭过去问:“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我的身体我知道。”程宁今天穿了件绿色的窄袖旗袍,她上身瘦弱,穿起来有种花样年华的落寞感,不过溜肩发显得普通,站在一旁听桂枝问:“陈成辰那帮禽兽这几天有没有来?”程宁摇头,又听她说:”也是,他们平时更喜欢高级私人会馆,只有偶尔玩的疯才来这里,娘的真他妈倒霉。” 桂枝正说着就看见有个小妹妹仓皇的跑进化妆间说:“112来客人了。”112号包厢没有待过其他客人,那是陈成辰的私人包间,化妆间里的小姐们一般拿112代替那伙人,那小妹妹把在化妆进深处办公室里的乔姐喊了出来,大家都静立在那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见她环顾四周,问小妹妹:“112来了了几个客人?” “我没数,十来个吧,有男有女。” 乔姐眼尾扫了一圈然后说:“桂枝你伤好了没?”桂枝笑的风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好我能来么?” “你,还有你……”她点了几个长得娇俏的小美女说:“你们一起跟我来。”桂枝笑着,暗骂自己真他娘的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他们平时明明不常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却来得勤快,让她连碰了两次。她也知道乔姐点她是因为她擅于应付,点了其他若是有不懂事的惹陈成辰不高兴,整个化妆间都得遭殃。桂枝一边心里咒骂一边顶着惨白的脸随乔姐一起推开了112号的包厢门。 不经意往后一瞥,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程宁,差点要破口大骂了,“你来做什么,这里什么地方还敢往前凑。” 乔姐之前吩咐桂枝带程宁,所以程宁一直跟着她,如今她进了112号,她没有道理自己单独留在包厢,而且当时乔姐见程宁跟着也没说什么,程宁以为要一直跟在桂枝左右。大家一同进了包间里,不一会儿整个圆形包房里坐的满满当当。桂枝是个狡黠的,刚一进来就将程宁拨向一旁,她自己占了午岱山的身,包厢里坐了七八个男人,程宁只看见了坐在中间的秦蒅和陈成辰,此时的陈成辰已经将她忘了干净,甚至小姐们鱼贯而入站成一排他也连头都没有抬。他怀里抱了个极年轻的女孩子,那女孩惊艳至极,让身旁的人的相形见绌。 程宁又看秦蒅,他的手也搭着一个女伴,如今美女在怀应该是春风时候,可他依然的冷,脸上不见什么表情。一张精致的脸可以形容成任何表情,可他却是无情的,无情又漠然的任陈成辰在一旁闹腾。 程宁身旁的男人左拥右抱,不过右抱的是个会撒娇的美少女,自然放开了程宁。 气氛正热闹,程宁躲在身旁男人的身后,静静的不做声响,但中间却一阵骚动,不知秦蒅有什么动作,那原先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女伴忽然跪在地上,她颤抖着哭泣哀求,眼泪簌簌而落,柔弱的如同菟丝花,她太小太稚嫩,初入世见到秦蒅,就被那皮相所迷惑,长得好又多金,于是满脑子的爱情偶像剧。抓住任何机会的贴上来。 可现实里哪有偶像剧?秦蒅的恶是透在骨子里的,才多长时间她就受不了了,崩溃的跪在地上大哭求饶。 那女孩是被乔姐派了人拉出来的,周围有经验的都露出同情的表情来,却没一个阻拦的,那女孩就那样被拖了出去。 程宁看门口,却觉得自己被一道视线盯住,她低下头视线微微上抬,与秦蒅的目光相触,于是他赏了她一个冷漠的笑,朝她招招手。 ☆、第七章 程宁看过去,他瞳孔黑灼,如墨般熠熠。她犹豫了下才站起来,然后从角落里走到他面前,知道他不喜欢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于是乖乖坐下来,道了声:“秦先生。”这次她倒是乖觉,没有殷勤的去倒酒,看他神色轻松的说:“从刚才我就看见你了,怎么躲那么远。” 程宁觉得这人出奇的乖戾,谁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心情变幻犹如晴雨,于是说:“刚进来的时候您这边已经满了,所以才找了个空位随便的坐的。” 秦蒅不置可否,伸出手搭着她的肩,于是她往前凑了些,见他的手留恋在她的脖颈处不肯离去,那指尖捏着她脖子时程宁身体一阵战栗,自监狱那件事后,她就很反感别人碰她脖子,那窒息和疼痛感似乎还有所残留,让她抗拒。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更加喜欢她脖子上的触感,一只手似乎就能握住,刚抓紧她就颤抖,虽然勉力维持镇定,可身体却如实的做出反应来,她是真的怕,不过只是逞强罢了。 “想让我放开么?”他耳语在她一侧,状似温柔缱绻。 程宁忙点头,她确实怕了,陈成辰不过粗暴些,那像这位主子,简直是阴影制造器,阴狠又乖戾。 他的手松开了些说:“待会我们在这里有一场赌局,你帮我赢了这场,赢了我就放过你。”程宁用手抹了把脸,说:“好。”她不敢说不好,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赌局很简单,包厢里的九个男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女伴去会所三楼,那里厨房的隔壁有间冷库,他们让自己的女伴挨个走进去,谁在里面呆的最久便是赢家。 九个男人再带着自己的女伴,乔姐和服务员负责引路,这场赌局沸腾又浩大,热热闹闹的场面引起很多人侧目,秦蒅搂着程宁,态度亲昵,站在最前面看服务员将冷库的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两侧的服务员做出邀请的姿势,八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依次走了进去。 大家在冷库里站好,谁也没看谁,服务员得了讯息,将门从外面关上,冷气直窜上来,程宁打了个哆嗦,牙齿咯咯作响,才刚刚一会就有好几个女孩子就受不住了,扑倒门前大喊:“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 门被打开,程宁躲在角落里,咬了牙摸着露在外面凉飕飕的胳膊,低头忍受着,这时已经有女孩陆陆续续的从冷库里往外逃。 她摸了摸胳膊和大腿,原来冷到一定程度就会疼,周身跟针扎似的。可她不想输,赢了这场秦蒅就会放过她,起码以后不用担惊受怕,身体说不定还能好起来。 程宁咬牙,又揉搓着胳膊和腿肚子,摸了摸头发,已结了薄薄一层冰,这时有个女孩子在哭,她抬头,发现冷库里算她还剩下三个。 程宁想站起来跑一跑,可跑又很耗力,她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冷的周身越来越疼,她抬头看其他两个人,那女孩也看她,看她毫不动心于是跑到门前拍门叫喊着要出去。那个反而一直痛哭的女孩子躲在一边,捂了脸,她估计冷的狠了,瑟瑟发抖。 程宁低了头,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格外的怕死,也格外的渴望生,她想要摆脱目前困境,急需改变现状,对现实的无力让她变得焦躁。她觉得时间这样的慢,荒芜里浩瀚银河,疼痛如跗骨之疽,明明外面还不到五分钟,可她觉得像是挨过了整个冬季。 那女孩子痛哭改成抽噎,在那边独自说了起来,“我其实不想来的,但凡有出路,谁都不想拿自己的命陪他们玩是不是。可我有弟弟要供,他学习好,考了个好大学,有着大好的前途。他前几天住院了,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这场局是我求了别人才得到的,我要救我弟弟。”那女孩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说:“我想赚钱想的发疯,我已经没什么路可走了。这位小姐,我求求你让我这一次,让我赢一次吧。” 程宁知道这次她是没法赢了,她为的是自己,可那女孩为的是家人,她为了自己所以格外疼惜自己,可那女孩为了家人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所以她知道这次是没希望赢了。于是她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听那女孩在身后说:“你的恩我会记一辈子的,谢谢。” 门被打了开,程宁率先走出来,见身后的女孩也跌跌撞撞的走到陈成辰面前,听他甜言蜜语:“甜心做得好,该得的奖励我一分都不会少。” 她站在那里目光放空,既没有看秦蒅也没有看嬉闹的人群,冷冽的如同冷库里的冰塑,赴死大概也如她这般,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也不过如此。 可人员渐散,最后都走光了,秦蒅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桂枝才从躲着的门后面走出来,上前拉了一把问:“还能走吗?”她摇头,桂枝踩了八厘米的高跟鞋将她背了起来。进包厢的时候桂枝抢先坐在午岱山身旁,玩游戏的时候午岱山也带了自己的女伴,所以桂枝逃过一劫,一直躲在门后面。 桂枝一直背她到一间无人的包厢里,暖气开到最足,然后拿了毛巾帮她搓身体,边搓边问:“怎么样?好点了么?” 她的脸还有些青紫,身上也出现了紫瘢,咬着牙咯吱作响,被暖气哄了好久才好了一些,桂枝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开了瓶酒让她喝了暖身子,程宁摇摇头,要了杯热水暖手,对桂枝说:“酒就不要了,我胃不舒服,上一次受了伤,这里,”她指了指自己食管处的胸腔,“现在热的凉的都不能碰,酒也要少喝,容易吐。” 桂枝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淡淡的说:“都说了秦蒅不能碰,你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一次又一次。” 程宁苦笑:“确实是,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了,不过真好啊。” “什么好?” “活着真好。” ☆、第八章 “你以为秦蒅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桂枝坐在一侧,“如果搁陈成辰,我或许就信了,可他是秦蒅,你输了比赛,会这么轻易的逃过去?” 程宁愣了下问“他会怎么样?” “不知道,有的男人就特别难懂,你从来都猜不到他心里,就像禽兽那样的,从来就猜不透。”桂枝顿了下又说:“不过以前得罪过他的人,都比较惨,一年前的事吧,咱们会所有个女人得罪了他,挺清纯的,我还见过,得罪秦蒅后人就毁了,连X市都待不下去。乔姐为什么要让老人带新人,还不是想避免再有这种事发生。” 在暖气充足的包厢里坐了一阵子,两人一起回到了化妆间里,此时人已寥寥,程宁和桂枝告别,裹了厚衣服回到公寓里,夜深人静坐在夜班公交上看这城市,平庸的喧闹,除了大学比较出名,几乎一无是处。 她被困在这里,四面受敌,还要想秦蒅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忐忑了好几天,神经绷着在会所里和桂枝一起应付醉客,秦蒅一直没出现过,甚至陈成辰都没了踪影,桂枝说她们这些人在那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转过身连名字都记不住,或许禽兽早把之前的事忘了,余下程宁担惊受怕,或许这才是秦蒅要的效果。 程宁想,如果他想让她做惊弓之鸟,那他做到了。她睡觉的时候弦都绷紧了,日所思夜所梦的,吃了不少苦,如今终于放松了些,连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也就是这几日,桂枝从乔姐那边得到消息,程宁卖初/夜的日子敲定了,乔姐作为会所的经理,手里有一批自己的资源,对于熟客们的爱好和性/癖也都有所了解,程宁刚入会所她就放了消息出去,摸索着客人们的反应和热烈程度,这次的局她要做的热烈,程宁不过是开胃菜,后头还有重头戏,这样的局乔姐一年会做上两三次,程宁能赶上也是运气。 程宁知道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在意的事太多,这种事反而没那么在意了,难道要她向李秋燕那样再寻死一次?她现在想的不是这个,那次接了秦蒅后,程宁就没怎么正经接过客人,被冷在一旁坐板凳,一坐就到了深夜,这让程宁很心虚,乔姐那边她每月都要交份子钱的,可如今这份子钱的一半都没凑齐,如果这个月她不交,估计这里她都呆不下去了。 晚上桂枝说有好生意,程宁当时就动心了。 按说,以她现在的资格,会所是不允许她外出赚钱的,可再没有进项估计乔姐就会向老四提一提,那时可有她苦头吃。 程宁问:“什么活?” “你知道我最近陪钱总,他今天有个局,让带几个姐妹去陪陪,我看你最近没生意就跟乔姐提了你,她同意了,你去不去?” 饭局程宁也知道,好吃好喝来钱快,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小心,基本上男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去“程宁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桂枝带程宁出会所,门口已经有辆奔驰,她拉人直接钻进车里,内里已经坐了一个男人,那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看了程宁一眼问桂枝说:“你们会所里的女孩子都挺瘦的。”桂枝笑:“瘦一点不好么,现在不都流行骨感嘛。”说着便贴了上去,程宁只得坐在前面,一路人桂枝与钱富商聊的热火朝天,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五星酒店门前,三人进了酒店高层,里面一家粤菜馆相当的有名,等那姓钱的富商带两人走进去,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程宁就一个拉开的椅子坐下来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那人捧着酒,于是程宁赶紧举起酒杯,喝了几杯等桂枝把气氛炒热,她陪在一旁礼貌回应,适时的做出反应和微笑,优雅有礼。那样的姿态十分适合饭局,大家都很满意。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程宁才起身去洗手间,酒店的格局相当繁复,她走走停停转了一圈才找到,等出了洗手间再往回走就有些不识路了,来回寻了许久,过走廊时见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在酒店一处的墙壁间胡闹,不知哪个神经绷了下,一眼就认出了陈成晨。这几个人她格外敏感,她往回退,悄无声息的退到洗手间处,打算进隔间里躲一躲,进了洗手间又看到一男一女在里面乱/搞,听到动静那男人回头看,看的她直发懵。 她十分确定这次她进的是女厕所,见秦蒅将自己的女伴压在盥洗台上,衣衫半褪露出滚圆的乳白,直晃人眼。秦蒅也好不到哪去,上身都裸了,结实的腹肌和削瘦窄腰,尤其是那棱角分明俊脸下的一双锐眼,邪气的让程宁后背冒汗,她装作没看见,转身便走,刚跑了没两步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逼近。程宁忽然意识到,这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几步赶上长臂伸出,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秦先生好。”她赶紧低头。 “我有什么好。”他手指蜷紧,指尖用了力,程宁喉部一阵剧痛。于是挣扎起来,伸出手掰开他钳在她脖子上的利爪,秦蒅另一只手抚在她头顶,程宁一头好秀发,柔顺光滑,手感极好,他轻抚她头顶说:“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做什么,他不知道么。可她还是乖乖的说:“会所那里接了个酒局。” “酒局?”秦蒅重复,而后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陪那些酒囊饭袋有什么意思,你不如来陪我。” “秦先生不是有女伴么?” 秦蒅的脸贴着她,眼神说不尽的缠绵冷酷,“可她没让我输赌局。” 该来的还是来了,该逃得一点都没逃过,果真应了桂枝话。 桂枝可真是实打实的乌鸦嘴。 他高她一头,于是俯身下来,捏着她的脖颈,逼着她抬起头对视,秦蒅有一双深邃幽暗的眼,不动声色时候让人觉得冷,听他说:“不如我去找会所老板,我损失的那些钱都算在你头上,三五十年应该能还完。” 他逼她,凌厉又无情,迫使她与他对视,问道:“如果我这次陪秦先生,秦先生是不是就会放过我,连之前的责任也不再追究?” 任何婉转的退避都会迎来秦蒅迎头痛击,他又冷又煞,让程宁不得不直接迎上来。 ☆、第九章 世界上有一种人,活的恣意放肆随心所欲,骄纵睥睨又傲慢无礼。他们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不愿意长大,不愿意妥协。 程宁跟在秦蒅身后,她没有手机就没法联系桂枝,上了电梯。顶层有座空中花园,中心汤泉冒有热气,程宁隔着雾气看一条长形沙发里坐着的男男女女,秦蒅走了上前,里面一个男的坐在里面问:“什么时候开始,我都等了一个小时多了,我还有别的娱乐要赶。” 秦蒅看了一下说:“陈成晨还没到,等来了就开始。” 过了会陈成晨带了自己的女伴赶过来,众人起身跟在秦蒅身后,赶到酒店的负一层,随后又各自带着自己的女伴上了车。程宁紧跟在秦蒅身后随她一起上了一辆车,车子陆续驶出酒店,看身边的跑车呼啸而过。 程宁赶紧扣好安全带,刚抓好带子,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秦蒅看前方,那双眼沉沉如点墨,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无,侧脸更是棱角分明精雕细琢,程宁眼看着他们出了城,X市郊区有条盘山公路,弯道多又陡。开到入口处,所有人将车停着,等秦蒅过去,回来的时候端了杯水递到她面前。程宁再次上车才明白这次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捧好一杯水一直坚持到最后,水不要泄出来就好。 秦蒅再次坐上车看了她一眼,而后仰起头。程宁听到车子发动的轰鸣声。车子开动后程宁就开始后悔了,车子开的快就不能稳,于是程宁捧着水左摇右晃,然后尖声惊叫,这是身体反应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秦蒅喝道:“闭嘴。”程宁抿紧了嘴巴,可车子急转弯时她觉得自己都快被甩出去了,水杯里的水泼出一些,秦蒅将车开的不动声色,那双眼紧盯着黑色的夜中。“如果你这次再让我输,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于是程宁紧紧闭了嘴巴,用双手紧紧的捍卫着自己杯子里的水。程宁觉得他就是个疯子,可以将车开的不要命,那耳边的呼啸声尖锐的划过耳朵,这一瞬秦蒅真的不要命,那种放肆的想要燃烧自己,将自己燃尽的决绝。 可她很惜命,比谁都珍惜,如今却和一个不要命的人扯在一块。他此时在想些什么,程宁猜不出,他整个人都是一团的谜,明明笑着却冷酷的很,明明温柔着却又凉薄。包括他此时飙车的举动,对生命的全无敬意。 转了两圈,秦蒅能获胜也没什么意外,程宁穿着单薄站在一边的凉夜里瞥了眼几个聚在一起的男人,等他们聊完各自带着女伴离开,陈成晨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划破夜空扬长而去,秦蒅在车上小坐了会,吸了颗烟。看着程宁,他目光奇怪,嘴角抿起带着一丝丝的笑,这样的笑显得危险,危险又诱人的看着她,然后他留她呆在原地,然后将车子发动,向道路上驶了出去。 现在是深冬,程宁出来的时候穿的单薄,这里还是山区,如果被单独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冻死的。她浑身发抖,上前走了两步说:“秦先生,这里又黑又冷,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路上没有车,距市区又远,秦先生可不可以载我一段,只要到有人烟的地方放我下来就行。” 深山里幽深冷寂,还透着一股子诡异,让程宁抱着双臂,这崎岖山路用走的估计能走上半天,她穿的单薄又是高跟鞋,又冷又饿,想想都扛不住。 秦蒅笑了,程宁最怕秦蒅笑,她深知这种不怀好意的莞尔。于是车子从程宁身旁驶过,便缓缓向前,然后忽然的加速,程宁站在那里,绝望的看着车子驶过宽地,驶向前面那条拐弯的山道。 程宁眼看着那车子驶进第一个弯道,到了第二个弯道的时候便滚下了山坡,这场事故来的太突然,她都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车子翻滚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带着尖锐的声音消失在山坡下方。 程宁跑过去,高跟鞋扭扭歪歪,她伸手拽开鞋子扔了出去,然后一直跑到车子坠落的地方,从上面看下面一片漆黑,她俯下身沿着弯道的山坡爬了下去,一直到了车子坠毁的地方。就着黑夜只看到一堆破铁,整个底朝上的卡在一棵树桩旁,冒着烟似乎摇摇欲坠,也不知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她爬到跟前,透过碎掉的车窗朝里看,不确定秦蒅还在不在里面。他到底是没有能逃出来,浑身是血的被卡在车座里,睁着一双眼看她,程宁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黑的瞳孔,澄澈的一丝杂质也无,可他的样子又很可怕,满脸的血。听他说:“你最好祈祷我能死在这里,如果我死不了,就不会放过你。”然后他开始笑,笑的很是欢畅,浑身都透着要了命的邪气。他之前那样对待她就没指望她会救自己,说不定只是过来看他死了没有,看轮回报应,之前作孽太多现在报应不爽,她指不定要多高兴。 她不理他,伸手去拉车门,门在卡死于是她找到树干当撬杆一脚踩上去撬开车门,然后解开安全带,想要将他从里面拉出来,又听他说:“救了我你会后悔的。”程宁不理,使出了全力将拽出来,拖着横放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坡道上,又翻他的衣袋寻出手机拨打了120,就着他的来电记录随意拨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听着像是一个年长的,听程宁叙述完。那边语气急切,告诉她手机里定位系统,让把定位系统开着,他尽快赶过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秦蒅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活着不好吗?”程宁反问。“活着多好啊,疼也好,累也好,有爱也好,没爱恨着也好,又热烈又痛快,死了有什么好,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没有了,多懦弱的行为。” 程宁很看的开,她和秦蒅是有些过节,可那些事在面对生死前,根本不值一提,她经历过一遭所以格外懂。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用手机查找急救的紧急措施,山上信号不好,网络断断续续,程宁好不容易打开,按照上面的方式首先将秦蒅侧卧,然后探他的口腔和鼻腔,避免呼吸受阻。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果断的不带一丝犹豫。 等她忙完再回头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喘息的厉害,原来刚才那凌厉狠绝全是装的,此时脆弱的不行,似乎一根牙签也能要了他的命。 救护车和一辆黑色轿车是同时到的,从车里跳出好几个大夫和护士,黑色轿车里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大叔,大夫先检查了秦蒅的身体状况,便抬上担架飞也似的赶上了救护车,倒是那中年男人看秦蒅伤势时抽空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第十章 秦蒅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中年大叔看着救护车驶远,才转而看程宁:“小姐你受伤了。”程宁低头,刚才因为赤脚攀爬,被坡上的灌木割伤,如今才觉出了疼来。那大叔说“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刚好要去医院,你也同我一起检查一下吧。” 程宁点头道谢,随大叔一起上了车,那人将车开的极稳,途中简单的聊了几句,听程宁简单叙述了下,然后说:“我家小秦先生平时就是一个比较喜欢冒险的人,这次连累了小姐真是抱歉呢。” 程宁只得笑笑,随他一起进了医院,打了破伤风又做了包扎,迷迷糊糊间任大叔指了间空房间给她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出了房间就看到楼道尽头站着的大叔,见她走过来于是和蔼的说:“小姐醒了啊,抱歉,昨晚一直在忙小秦先生的事,早上也没有为小姐准备好早餐。” “没事,我楼下随便吃吃就行了。”她四周看了看,问:“秦先生怎么样了?” “昨晚做了手术,具体情况还要等医生的结论,不过情况大致是好的,我昨晚也通知了秦先生,哦,就是小秦先生的爸爸,他在国外没办法及时赶回来,我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他了。” 程宁点点头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小姐你留下来一起吃早点吧,我这就去准备好。” “不用了,我晚上还要上班。” “听护士说你中午还要打一针破伤风,等打完针再回去吧。” 程宁立刻同意了,听说破伤风针挺贵的。她同他一起朝前走,拐了个拐角说:“早餐已经送过来了,我们一起吃一些。” 中年大叔说一起,程宁以为和他一起,可进了房间她就懵了,秦蒅正坐在床上用早餐,门开后朝这边瞥了眼,便不再看他们了。昨晚车祸现场那么惨烈,他又浑身是血又是做手术,程宁以为他属于重伤,没想到干干净净坐在那里,悠闲的吃早餐。 “秦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程宁挂着一脸的笑诚意满满的样子,听大叔说:“小秦先生的腿受了重伤,所幸手术很成功,X市的医疗还算不错。” “真是太好了。”程宁又笑,见大叔将饭菜在一旁的圆桌上摆好,“小姐不介意和我一起吃吧?” “不介意不介意。”桂枝赶紧摆手,经过秦蒅时看他眼色,那人连吃饭都是面无表情。 “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待会开车送你回去。”大叔吃完收拾碗筷,程宁也帮着忙,“不用叫我小姐,叫我程宁好了。”程宁觉得这位大叔还挺和蔼的,做事认真又细心。大叔笑了说:“好,程宁。”他收拾好餐具端出去,程宁跟着往出走。 “站住”秦蒅说。程宁立在那里,大叔看了下然后走出去关好门,她就站在那里听秦蒅说:“昨晚的话我还没有说完。”她站在那里,听他说:“人活着才是懦弱,因为他们都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 “为什么,要了断?”程宁不明白:“活着不好吗?” “你过来。”他望着她,刘海覆额,一双眼幽邃潋滟,美人的下颌,明明冷艳俊美,却乖戾桀骜。看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怕我?” 秦蒅给人一种震慑力,不管是眼神或行为上,都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凌厉,她走过去站在他一旁听他问:“你叫程宁?” “嗯。” 他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程宁便在他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秦蒅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问:“你今年多大了?” “19”说完她还是有些心虚,不敢抬头。 “是么。”他这样说着,中年大叔从门外进来,说他现在有时间可以送程宁回家。于是她赶紧起身道谢,回头看了秦蒅一眼,却不小心看到他的眼里,他的眼睛很漂亮,一不小心会让人沉溺,程宁点了点头,随大叔一起出了病房。 等去了会所,程宁才知道自己惹了祸,不禁乔姐在连她欠着钱的雇主也在,那老四看程宁来,晃着脖子上的金链子说:“我还以为你跑了呢。这两天跑哪野去了,公寓不回,连班都不上。” 程宁只好扯着脸皮赔笑:“昨天和桂枝一起去外面陪钱总,本来是饭局,可不巧在走廊里碰倒一个在会所的熟人,就被他拽去了,所以今天才赶的这么晚。” “既然你出去陪客人,那么你陪客人的钱呢?这一天一夜的,起码也得一万多,说,钱都到哪去了?” 这下程宁傻眼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这茬上,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乔姐连老四都叫来了,没有钱是敷衍不下去的。于是说:“他说没带那么多现金,让我过两天去取。” 这谎话编到这里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可你愿意交钱,谁会管你是谎话真话,老四临走时又带程宁检查了下身体,让乔姐放心,说:“两天后把钱上交,要是交不起,这里也不是你呆的地方,我会给你寻个更适合你去的地儿。” 程宁面如死灰。 两天程宁依旧没什么客人,她曾经也想放下面子和桂枝一样,又是娇笑又是媚眼的,可真真难看的要死,而且她一直脸红,一层的白/粉都遮不住。于是这两天过的越发艰难了。 万不得已她觉得还是找秦蒅把钱要回来的好,她为自己找的借口很是理直气壮,那天是和桂枝陪台湾富商的,那是工作,可中途被秦蒅拦胡,他占的是她的工作时间,理应付给她相应的酬劳。 这样想着,到了第二天,程宁给乔姐说了会晚到,便穿了便服赶往医院,本着看望受伤的人不该带些水果什么的么,可水果她都舍不得吃,怎么会拿来送人呢。她向住院部前厅服务的护士问了秦蒅的房间号,那小女孩拿狐疑的眼光打量说:“你等一下。” 小护士打了电话,而后捂着电话问:“你是谁?” 程宁犹犹豫豫的说:“桑枝。”那护士回答完便打算挂电话,说:“抱歉,病人说他不认识。”程宁赶紧说:“叫程宁,你给他说,我叫程宁。” 那护士不耐烦了,可往那边打电话却很甜美,说:“病人住1331号病房。”于是程宁在护士的监视下上了电梯,程宁觉得,要钱,首先要有礼貌。 于是她敲门。“进来。”秦蒅的声音透着股冷漠,通透又质感,程宁进去时愣了,这一溜的仪器都摆满了,他上身靠在羽绒靠垫上,整个头发覆盖下来,竟是俊美有余秀丽有余了,秦蒅的英俊与陈成晨一点不同,哪怕是秀丽,秦蒅也带着一股子的冷,很英气。 秦蒅看程宁站在那里发愣,便用一双淡漠而纯黑的眼睛瞅他,眼里很是灵气,并不像身体那样绵软而病态。 “你还好吗?”虽然近距离的看,秦蒅大致挺好,可程宁还是想确认一下。 秦蒅不答,只是看着她,于是她组织了下措辞,尽量微笑:“在酒店遇到你那次,我说我是来工作的,秦先生还记得么?”秦蒅没有接话于是她只得继续往下说:“我和姐妹去陪一个老板吃饭,可出了这事,会所我也没敢给乔姐说,现在她要我带回陪老板一起吃饭的花钱,还有我上班的工作钱……”。 “所以你不是来看我的?” 程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幸而秦蒅又问:“多少钱?” “一万块!”程宁接的飞快。 “待会我让陈叔给你送过去。”他说。 ☆、第十一章 秦蒅的桌上摆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在冬天的季节里,除了苹果和香梨外,还有桃子和草莓,她的视线被那鲜艳的颜色吸引,“程宁,你过来。” 她吓了一跳,然后戒备的看他,见他靠左在病床上,一双眼灼灼熠熠,带着星光,见她没有动作而蹙眉,她顿了下还是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见他指着桌上的水果说:“把它吃掉。” 程宁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一眼圆桌再回头看他,见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于是伸手去拿梨子,握在手里时便笑了,她的笑很好看,纯粹又可爱,因为一个梨子便开怀。 她对他说:“谢谢。” 程宁走后,秦蒅让陈叔洗了一盘梨,放在桌上鲜绿的可爱,他拿了一个放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咬破了皮,梨汁渗到口腔里,清新的味道。 从医院回来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经过门卫,看那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电视,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今天她可不敢迟到,等去了会所,刚进化妆进便迎来了乔姐,她还是第一次冲她笑的笑脸:“没想到啊,我家桑枝那天出去是陪秦先生去了。” “乔姐怎么知道的?” “秦先生今天派人送了钱过来。”乔姐笑眯眯的说:“那人还没走,说是要等着见你,我安排在那个包厢了,你赶紧去一下。” 程宁应了声,整理好衣服去了包厢,陈叔站起来笑着说:“程小姐好啊。” “你好。”程宁躬身,“真不好意思,让陈叔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有谢谢你了。” “我应该谢谢你才是。”陈叔笑着说:“要不是你的及时,小秦先生的命说不定都保不住了,多亏了程小姐。” 两个人坐着聊了会,程宁得知他是秦蒅的司机兼管事,过了会陈叔说要走,小秦先生一个人在医院里他不放心,事情办完了他还要回去给秦先生交代一声。 陈叔办完事后还给秦蒅带了一份晚饭,进医院的时候秦蒅还在看电视,一只手握着手机讲电话,偏头看了陈叔一眼,挂了电话看他将桌子摆好并把菜一一摆好说:“我前几天见医院里的饭菜实在不怎么样,所以特地让家里厨子做了些菜。” 秦蒅拿着勺子尝了口百合汤,没什么表示,他用餐的时候一直很安静,陈叔便把之前交代的事情向秦蒅简单说了下,“嗯”他简单的表示知道了。 顿了下他忽然说:“你帮我查一下她。” 陈叔应了声,看秦蒅用完了晚饭,便适时的收拾了餐具,这时陈成辰从外面推门走进来,他穿了件黑色休闲修身外套,手里拿了一篮颜色绚丽的水果,看秦蒅正在擦手,便往一旁的沙发上一倒说:“你不在,玩起来都没意思了。” 秦蒅看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就为了给我说这个?” “想你了呗,特意来看看你。”他倚在沙发上,看秦蒅看电视,遥控器在手里换来换去,忽然电视闪到一民国剧上,青苔石街上,一穿着旗袍的女人从石街小巷了穿过,镜头里只露着背,那婀娜身影翩阕远去,他便停了遥控器,偏了头看着。陈成晨见他这么专注也回头看了一眼,这女人的背影到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旗袍加身,到让陈成晨想起一个人来。 他又看了秦蒅一眼,见他轻蹙了眉,一副难耐又思索的神情,他问他: “你什么时候出院?” “一两个月吧,以后就是做复健了。” “那岂不是无聊到要死。”他伸长了身子,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看秦蒅。不过秦蒅对此却显得很无所谓,总显得心不在焉,陈成辰呆在这里也觉无聊,和他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一连好几天秦蒅一直在病房里养着,这天下雨,有些冷,他靠在床上,病房里的温度调的刚好,融融暮暮,一旁的手机一直的响,是陈成辰打来的。 “喂。”他才说了一个字,便听到陈成辰的声音伴着轰鸣的音声从那头传来,“秦蒅,有个有意思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秦蒅并不感兴趣,一边听着手机一边用指节翻书,听陈成晨说:“就是那个穿窄旗袍的女孩子,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他的手指顿了下,于是将手机贴近,电话那边很吵,玩闹声盖过电话声音,他坐直身体说:“你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陈成晨只是无聊,给秦蒅打电话又没什么事可说才会随便挑个话头,可他在意了。这么在意一个女人,秦蒅还是第一次,如果是以前,他准会说他无聊然后聊些其他的。陈成辰于是找了个不那么闹的地方和他打电话。“我收到了海星会所的邀请卡,你那个穿旗袍的小妹妹明天晚上卖初/夜呢。” 那头沉默了下,问:“几点?” 陈成晨听秦蒅那头声音都不对了,便也认真了些说:“你出院不是还得两三个月,这样吧,你如果在意,我替你买了送给你。” 秦蒅指头抚摸着胸腔的地方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告诉我,明晚几点。” 陈成晨说了时间,回包厢的时候还纳闷,心里怪怪的,他也是好奇心作祟才给秦蒅打的电话,就想知道秦蒅是个什么反应,可如今知道了,心里又不对味起来。 第二天晚上十点,海星会所二楼密闭,只为有邀请卡的高级会员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派对,派对上当然得有节目,几个舞/女轮番上阵炒热气氛,这一年里默认的最红红牌上来为大家跳舞唱歌,等七分热起来后才轮到接程宁。 程宁的出场很简单,就是穿着暴露的上台走两圈,然后站在最中间言笑晏晏,再对愿意投标的男士嫣然一笑。 等红牌唱完跳完,在后台待命的程宁透过帷幕向外看了一眼,她穿了件黑色透明蕾丝旗袍,无袖紧窄,中山对襟盘扣一直扣到脖子,裙摆开到大腿根处拘着纤瘦身材,这身打扮很是性感,透着若隐若现的诱惑。今晚来的人比较多,可程宁心里却很空,还不知道今晚这个什么遭遇。 ☆、第十二章 到了那天晚上海星会所大门紧闭,只有持卡的贵宾会被从小门迎入内里,很少对外开放的五楼有个小型的舞台,一楼二楼会有被大帷幕隔成的小包厢,这天晚上五楼才是最热闹的,舞/女轮番上阵炒热气氛,会所里最红的妹子会来为大家跳舞唱歌,好不热闹。乔姐这时会把程宁接上来。 其实整个过程也很简单,穿着暴露的她上台走两圈,然后站在最中间言笑晏晏,再对愿意投标的男士嫣然一番。不管能不能看到。 她站在台上,摆着可掬的笑容,环顾四周,台下一圈看起来反应还算好,乔姐也挺满意的,她告诉程宁坐在二楼被帷幔遮盖起来的小包厢里才是大主顾,让她挺胸抬头屁股翘,努力朝二楼挤眼睛。 程宁抬头看二楼,可二楼全部都被遮盖的严实,程宁不知道该朝哪边笑,这时乔姐介绍了程宁,乔姐口舌伶俐舌灿莲花,把她夸的跟朵花似的,程宁觉得乔姐说的可能是某个如花似玉的深宅闺秀,与她相去千万里。 盛赞之下果然一片沸腾,有跃跃欲试的迹象,于是乔姐喊了底价,每次举牌涨五千,老鸨刚喊出底价,就有人举牌,等加到三万,下面便没了人出声。这时二楼才有人亮了灯,陈成晨坐在包间里,看下面的程宁,他对她并没有多少兴趣,举牌不过是因为秦蒅的原因,他也想尝一尝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灯刚一灭斜对面的包厢就有人亮了,陈成晨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暗自琢磨,又亮了灯,乔姐还没出声那边紧跟着亮,陈成晨便起了作弄的意思,他亮了灯,那边跟着亮。陈成晨看楼下现在显示的数字,已经是十万,于是他打电话给秦蒅。 “七号包厢是不是你啊?” “嗯。”秦蒅答的干脆。 “你怎么出来的?”陈成晨声音很不满,“呵,没看出来这小妹妹挺讨你欢心的,要不我成全你一次?” “不必了,你只管标,不用管我。” 陈成晨再看数字,涨到十三万。他觉得为一个小雏不值当,况且他对程宁只有那么点的兴趣,于是罢了手,可嘴上依然不依不饶:“就因为是你,我才让的啊秦蒅。”程宁自然的被七号标中。 乔姐看数字,还不错,比她的期望值高出许多,于是小声对程宁说:“桑枝你听好了,多顺着点别犯拧,好好做。” 程宁点头,顺从的走下台来,接着又去了化妆间被桂枝细细的描眉打扮了一番,她止住桂枝的手说:“好了,已经画的很好了,你这样搞得我好像要赴死一样,我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她是笑着的,并没有什么不自在。 这时有人敲门,那姑娘叫程宁的名字:“乔姐说客人被安排在306客房里。”程宁站了会才转身对桂枝说:“我去了。”她走出去,上了楼梯,来到306房外敲门,听里面人说:“进来吧,门没锁。” 程宁推门走进去,惊讶至极,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秦蒅。 秦蒅坐在在轮椅上,他刘海覆额,俊美的有些邪肆,一双眼灼灼熠熠摄人心魄。修长的手指搭在轮椅上,黑色衬衫敞开处锁骨精致,幽深的眼紧紧盯着程宁说:“你穿的是什么。” 程宁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比平常暴露的多,除了前胸和屁股,几乎没什么遮挡的。 他从陈成晨那里得了消息,第二天晚上命陈叔带几个人送他来到会所。他在包厢等了两个多小时,等程宁出现在展台上,看了那一身的打扮秦蒅当时就火起,恨不得上去把一身露的地方全部包起来。 “你过来。”他冲着她说,一双眼阴沉的看不清情绪,程宁怔愣,又听他说“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客人的?”他声音低沉,刻意压抑着。程宁这才想起这里是酒店,自己是被秦蒅买了的。她走上前来到秦蒅面前,看他呼吸时胸腔都在起伏,秦蒅也被自己的这种反应吓一跳,他以前谈不上冷静自持,可也没这么冲动过,在他身/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是先扑向他然后被他引得哭喊求饶的,可程宁让他燃了一把火,烧得他脑子都有些糊了。 叫她过来时声音有些哑,程宁是过来人,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见他烦躁的说:“我现在行动不便,用嘴还是用手,你自己决定。” 她咬了下下唇,蹲在他身旁伸出一双手来,有些颤抖,然后拉开裤链,秦蒅的全身都绷紧了,那双手甫一挨近,他就舒服的想叫,一种麻痒直传心脏,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每一声在他脑内散发着舒服的味道,一种剧烈的眩晕,他握着他的手让她掌握自己的敏感点,教她怎么才使自己更舒服,秦蒅觉得有些失控,这种舒服让他叹息。 他微哼出声,眯着一双水雾的眸子仰头,她偏过脸不敢看他,可那半张脸却红透了,秀气的可爱。秦蒅眼睛深眯,加快了动作,脑内瞬间爆出一团火焰,烧的他一片白光闪耀。 这样持续了两次,秦蒅才算纾解,想着是不是许久没做了光手就这么的过瘾。 程宁在洗手间里将手洗了两遍,出了洗手间看秦蒅正一副猫样的神色看她,那目光照在程宁身上,让她局促不安。“推我出去。” “去哪儿?” “医院。” 今天一天程宁都得陪秦蒅,她推他下楼,出了门看到陈叔的车,她帮陈叔将秦蒅抬上车,虽然很小心,不过看出来他还是受了不少痛,“小秦先生要是再不回医院,我可要给秦先生打电话了。”陈叔在车里对秦蒅说,“虽说是关程小姐的事,可下次再不能了,再怎么说身体比较重要。” “嗯。”他简单的答了,坐在一旁的程宁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陈叔,谢谢秦先生。” 秦蒅斜睨她,“过来。”程宁往他身旁凑近些,她身上还穿着秦蒅的外套,他一只大手从棉衣里伸进来,从她的胯部伸进去,抚摸她的腰腹,程宁僵在那里,感受着他的亲昵和爱抚,睁着一双大眼看他,那人的脸却是毫无表情的。 车子一路驶到医院,到了院门口,早早有护士医生等着,还抬出一张救护床来,秦蒅蹙眉,“我自己来。” 明显他伤的挺重,却还是死撑着坐轮椅,于是一帮人小心翼翼的扶他下来,他示意程宁,于是她赶紧从推着秦蒅的一个护士那里抢过轮椅把手,他才满意了。几个人一行来到病房里,一波的医生又重新为他做了检查,从CT到核磁,搞得秦蒅眉头一直皱着。陈叔在一旁不好意思的说:“真是麻烦陈小姐了。”等一轮检查下来,秦蒅躺上病床,“水。” 程宁赶紧递水,秦蒅愈发满意了。于是这一晚也没怎么为难她,还将遥控器给她说:“你自己看。”程宁换了几个台,见他看哪个都无所谓,两个人在病房里看了会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房间的温度被调到适宜的热度,秦蒅看趴在一旁手拿遥控器睡着的程宁,然后拿手机拨通了陈叔的号。 ☆、第十三章 第二天程宁从床边醒来时发现秦蒅已不再病房里,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圆钟,过了十点,程宁顺手抓起之前披在身上的秦蒅的衣服走出来,她先是回到自己住的小区里换好了衣服,又给自己煮了面条并小睡了一会。 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她穿上从市场淘回来的厚羽绒去了海星会所,进电梯的时候是和两个女孩同乘,觉得后面有异样的目光与窃窃的私语,起初也并没有太在意,直到她走进化妆间时,嘈杂混乱的化妆间里有一瞬诡异的静寂,程宁站在这目光的焦点里,不明所以。 此时乔姐从后面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看着她,笑了下,然后袅袅娜娜穿过丛花美女们:“桑枝,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在会所里上班了。”她抬起头听乔姐说:“恭喜你,从今晚开始你就被秦蒅先生包了。” 程宁愣在那里,秦蒅,那个对她冷冰冰不苟言笑,那个用各种手段凌虐,决绝的秦蒅。 “秦先生?” 乔姐露出一个标准的笑:“你没有听错,是秦蒅先生。”起初秦蒅派人来跟他谈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惊讶,秦蒅从未包养过谁,他只会破坏和毁灭,这里的姑娘在他眼里不过是玩意儿。所以包养程宁,乔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说不定昨晚程宁伺候的好,秦蒅一时高兴了呢。 “你待会收拾好就自己过去吧,秦先生等着呢。”此时化妆间里静的呼吸可闻,大家都转过头来看这边,程宁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对于秦蒅她始终心怀恐惧,那家伙要干什么,那家伙要对她干什么,她看着乔姐招呼小姐们继续,然后出去忙自己的事,她走到桂枝跟前,见她收起手机看她,面上无任何表情只是说:“我把我的号给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像是一场赶赴刑场的送别,大家都知道秦蒅的狠厉决绝,看程宁也带了有去无回的怜悯。 程宁笑容有些惨:“我知道。”她收拾起自己仅有的一点化妆品和随身衣物,转身便离开了,走出会所的时候发现陈叔就在车旁,看到她就笑着说:“小秦先生让我来接你。” 程宁上了车,走了好大一段路才发现是往医院的方向去的。 两人一同来到医院,陈叔推门进来时程宁从肩侧空隙处看到秦蒅竟然在看书,他将枕头高高竖起,头靠在羽绒枕上,黑色的头发覆额,柔软光泽衬着脸型俊美无俦,他的眼睛也专注在书上,并没有因为门口的动静而分神。 陈叔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程宁,带着自豪的神色说:“我家小秦先生是JD大二的学生,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以前高考的时候大学可是任意挑,只是因为陈成晨先生和午岱山先生在这里上学的原因,才跟着过来的。不过经过这次事,成绩肯定是要被落下了。” 这让程宁十分惊讶,JD大学的地位在全国排名都是前十的,秦蒅居然是那里的学生,而且还成绩优异,名列前茅。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复杂,那么的多面性,程宁再次抬头看他,想象着顺毛的秦蒅在学校里做着一名优异生,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在她的记忆里全是那个狠厉绝情,冷酷邪肆的秦蒅。 程宁打了个哆嗦,再抬头时看秦蒅已经放下了书转过头来,陈叔便走过去礼貌的说:“小秦先生,程小姐我已经带过来了,我现在去家里带午餐过来。”秦蒅点头,程宁眼睁睁的看着陈叔走出去带好门。 她的视线还随着陈叔转,就听到秦蒅问:“你刚是从会所出来的?” “嗯”她转过身来听到秦蒅说:“把衣服脱了。” “嗯?”程宁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他,见他面露沉静,一双墨一般的眼睛森森的盯着她,薄唇轻张:“把衣服脱了。” 她果然没有听错,禽兽果然是个变态。程宁看了一眼病房门,“不会有人进来的。”他这样说,意思是要脱光,光天化日在宁谧的病房里,她伸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它掷在地上,一双眼与他直视,退掉毛衣和鞋子,裤子,一双玉润般的脚丫踩在地板上,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直视着,程宁摘掉了文胸和内裤,以一种赤诚光/裸的状态站在秦蒅面前,见他打量着说着:“转过去。” 她转过身,好一会儿才听他说:“好了,衣服穿上。” 程宁如临大赦,赶紧抱起衣服挡在自己胸前逃进卫生间里,心脏扑腾腾的乱跳,她从镜子里看到光\\裸的自己,全身上下都很瘦,锁骨分明皮肤微亮,刚才秦蒅在看什么,似是做检查一样,她有些弄不明白,可还是快速的穿上衣服。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秦蒅又重新开始看书,然后随手一指桌上的水果:“饿了就先吃吧。”态度出奇的温润良好,似是无害又受着伤的大二学生。程宁便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她先是捡了苹果,用刀削皮并与猕猴桃和香蕉一同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呈到他面前。 秦蒅看了她一眼,见她将桌子竖好并插好牙签放在他面前,他便挑起一块吃起来,程宁继续切水果,她自己吃就没那么讲究,大苹果被咬的咔擦响,她觉得自己是这么容易被满足,只是一个水果就让她欢喜。 两人水果吃了一半陈叔就带着午餐走了进来,他给秦蒅带了松茸玉竹汤,鱼头豆腐,板栗烧排骨,凉拌秋葵。陈叔一面给秦蒅摆一面笑着对程宁说:“程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厨房里只做了小秦先生这份,要不你下楼吃一些。” 程宁赶紧摆手,“我没关系,我下楼吃就好了。”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过来陪我一起吃。”听秦蒅说程宁迈开的腿便僵在那里,陈叔笑着说:“那我再取副碗筷来。”秦蒅一边慢慢的嚼着一边对她说:“过来。” 程宁头皮发麻,可还是走过去,听他问:“喜欢吃什么?” 她怎么敢说自己喜欢吃什么,只是低头见秦蒅夹起一颗板栗递到她面前,她看向他,见他的筷子伸到嘴边,于是她只得张嘴接了,秦蒅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第十四章 程宁伤了食管,吞咽的速度比平时慢很多,秦蒅也不急,双目沉沉的盯着眼前这女孩子将筷子夹着的食物含进嘴里,然后鼓起一边的脸颊慢慢的咀嚼,脸颊上有细细的绒毛和光滑丝缎般的皮肤,很细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被眼睑微遮,头发松散的散在肩上。 秦蒅忽然有想将她头发束起的冲动。 程宁的胃很小,只吃了几块排骨和豆腐,一小碗汤就饱了,“这么少?”秦蒅语露不满,她这么瘦,虽然够的上骨感美,可他还是喜欢那种抱起来肉肉的姑娘,他伸出手用拇指揩净她嘴边的油渍,程宁向后趔了下,算是本能反应,秦蒅抽出纸巾擦净手指尖的油腻:“你怕我。” 他一边重新拾起筷子吃饭一边说:“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对你很好的。”程宁以前养过猫,秦蒅此时的举措让她想起了自己养的那只猫,是含了逗弄豢养在里面的。 程宁终于切身的体会到被包养的含义,直观又深刻的感受,她仰起头又重重的点了一下,算是承认了。秦蒅便开始用饭,他的胃口很好,等陈叔再次回来的时候,饭菜几乎不剩下什么了,陈叔很是高兴,笑着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家里,让他们把程小姐那份也做了。” “嗯。”他应了,陈叔过来收拾碗筷,程宁也一并过来帮忙,两人快速收拾好,陈叔便将碗筷拿下了楼,程宁与秦蒅两人单独呆在病房里,她就有点不自觉的想躲,靠近他时那股压抑的暴戾依然印象鲜明,她消化不掉。 秦蒅也不强迫,自己喝水看书,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纯英文的《牛虻》,这样的神色让程宁有一点想到了他在大学里的样子,下午陈叔过来陪他做复健,秦蒅整个下午都在复健室里,程宁就趴在床边小憩,睡得朦朦胧胧。 还是陈叔把她叫了起来,看天色问她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程宁这才醒来,告别了陈叔,自己出了医院,回到小区时门卫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程宁回到屋子,给自己熬粥,她深知自己的身体,此时也只是仗着年轻,往后肯定要受好多苦楚,所以她要善待自己。 过了好一段黑白颠倒的日子,程宁看到晚上九点钟的时间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收拾了下家里,洗衣服和打扫卫生,以前在家当全职太太的时候也经常做这些,不过那时候比较懒,多是佣人帮忙,现在却很喜欢,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非常快,她端着熬好的粥站在小窗台前向远处眺望,不知道哪里是N市,那里应该不如这里寒冷,带着温润水汽的气候。 睡了一觉醒来,程宁起床看时间,差不多到九点,她有些发怔,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秦蒅的包养不知道到几时,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程宁没被包养过真的不是很明确。她看着时间想着是不是该到医院了。 等到了医院门口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陈叔,他正在打电话,于是她叫了一声,他眼神瞥过便站住了,挂掉电话问:“程小姐怎么现在才来?我刚才打电话到会所里询问你的地址,正打算接你去呢。” “有什么事吗?”程宁惴惴。 陈叔只是向上面瞥了一眼,看着她说:“小秦先生不高兴了。”程宁不自觉的张了嘴,看着陈叔,听他说:“无妨,我们快上去吧,待会你表现的乖一点,小秦先生不会太为难你的。” 程宁一边点头一边深呼吸,不知道待会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一边暗自后悔,早知道来的早一些就好了,人家上班族都是八点进公司的,偏偏她作为被包养的对象,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陈叔推开门说:“小秦先生,程小姐到了。”她首先是从空隙处看他的脸色,秦蒅有张俊美无俦的脸,却不显柔美,棱角分明带着青年的饱满水分,一双眼黑沉半垂,没什么表情。 “秦先生。”程宁不自觉的出声,听他问:“你都去哪儿了?” 程宁怔了会,就见陈叔走出去顺手关了门,她心里越发忐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含糊的说:“回家了。” “没去会所?” “没有。” 秦蒅这才看她,半靠在床上偏转过头来,“过来。”程宁乖乖的走到他面前,只见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指,然后放在鼻尖轻嗅,又拉她领口来回看了两眼然后说:“从昨晚出了医院说起吧,你昨晚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程宁惴惴,还是乖乖的一一道来,他听的很仔细,似是越详细越好,于是她讲了许多琐事,听完秦蒅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问:“就这么多?”程宁点头,见他伸手过来,她只得勉力定住咬牙承受他带来的袭击。 可他只是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发,似是在捋顺毛的猫一般,她便低下头来,让他伸长的手臂更凑近一点,于是他放柔了声音说:“过来。” 她凑近,他的手便从头发抚向脸颊,微凉的手指与指背摩挲着程宁的脸颊,他把她拉近,拇指擦过唇边,她的嘴唇有着淡淡的粉艳,只是有些干燥,细微的粗糙,他便仰起头来与她接吻,嘴唇轻磨,然后舔了下,程宁睁大了眼,看着他加深这个吻,舌头舔过粉红的牙龈,程宁的脑内一片轰鸣,像被炸过一般。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他的嘴唇不知亲过多少人,原来她也是有洁癖的,以前居然都不知道。 程宁被动的承受着他的纠缠,唇齿交接口沫相融,一吻过后秦蒅放开她,摸摸她的头发问:“吃饭了没有?”程宁心里一惊一乍,刚刚还满是脾气,转眼便这般和气,这刺激呀。可还是诚实的摇摇头,他便和婉的摸她脸颊:“待会让陈叔给你带点吃的,一会就要吃中饭了,不能吃的太多,就吃一块蛋糕。” 程宁试着笑,可脸太僵,估计比哭的还难看,可秦蒅并不太在意,只是说自己待会要去做复健,让她自己在房间里玩,不要乱跑,他心情好的时候也有难得的耐心,说的也多一些,只是依然的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第十五章 吃完了饭陈叔回家,秦蒅也去复健室做复健,徒留程宁一人趴在床上看秦蒅留下来的书,此时屋内一片静谧,刚翻了几页就听到了陈成辰的声音伴随细碎的脚步声,这声音但凡听过一次就让浑身一哆嗦,想忘的忘不掉,程宁站起身尖着脚尖躲进了洗手间,然后悄悄锁了门。 刚锁好就听到病房门开的声音,她屏住气息听一门之隔的陈成辰打量房内,然后发出“哎,”的一声,“人没在呢。” 身后的午岱山看了房内一眼,绕过陈成辰进来按了床边的应急铃,“问一下护士好了。” “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打电话也不肯好好接,发微信都不回,没他玩起来都没意思了。”陈成辰说着一屁股坐在最里侧的沙发上,然后半个身子横躺着抽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他侧身偏头拿手机的时候看到床上扔了一件女款的羽绒服,于是走过去将那件羽绒服拎起,一件过期的女款,秦蒅的病房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件衣服呢。 午岱山还在门口等护士,陈成辰放下衣服看手机,秦蒅还是没接电话,此时护士赶过来,说是去了复健室,午岱山便站在门口问:“一块去?” “不了,我懒的动,你们不是都还要过来嘛。” 午岱山出了病房,陈成辰便侧躺着玩手机,玩了一会起身上厕所,他走过去推门没推动,又推了一次,看着锁死的门若有所思,然后笑了:“我就说怎么光衣服不见人了,原来猫咪躲在这里呀,让我猜猜是谁。”他的手指抓紧门把手,露出深邃的笑意眼里有犀利的光,轻缓的说:“我猜不出呀,不如你出来让我看看好了。” 门还是被锁的死紧,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较着劲,陈成辰有些烦躁:“不出来是吧,我叫护士开门了,你现在乖乖出来不然待会砸门把你拉出来,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程宁一颗心悬的死紧,手紧紧握着把手,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见午岱山推着秦蒅进来,看着陈成辰僵持在这里不禁疑惑:“你干嘛呢?” “抓小猫呢。”陈成辰笑的狡黠,用手推了洗手间的门,看秦蒅时笑的惑人,“你什么时候喜欢野猫了,这只爪子有些尖呢。” “你吓到她了。”秦蒅自己推着轮椅进来,陈成辰遂罢了手,跟着他们走进来“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秦蒅不理,一直走到床边才看了陈成辰一眼,对洗手间的方向说:“出来罢。”午岱山也好奇,随陈成辰一起看过去,只见程宁从里面走出来,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和牛仔裤,站在三人面前,两人都很吃惊,尤其是午岱山,看秦蒅的神色就有点复杂了,能留在秦蒅身边让他记住的,程宁是第一个,这时长也是破记录了。 陈成辰就没有想那么多,他打了个呼哨对程宁说:“怎么是你,小姑娘躲什么,怕哥哥欺负你不成?” “你们别吓她。”秦蒅刚做完复健,衣衫都湿了,他用毛巾擦汗,然后对程宁:“你下去帮我买瓶水。”她答应了声便转身便溜了。等门关上午岱山回头问:“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你们又不是没包养过,我就不行?”包养这事,以前午岱山和陈成辰都干过,遇上合心意的,就会养一段日子,可时间都不长。 “当然可以啊。”陈成辰过来搂他的肩,被秦蒅一把拍开,“可怎么会是她呢。”陈成辰觉得这女孩子很土,也没什么味道,怎么能合了秦蒅的眼缘。 “我喜欢什么样子的还需要经过你的指示?”秦蒅怼他,三个人在一起,午岱山沉稳,陈成辰活泼,秦蒅倾听,也是默契十足,他有意绕开程宁,其他两人也就没有再追究。聊了一个上午,最后两人走的时候午岱山转身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嘱咐他好好做复健,过几天再来。 陈叔找到程宁的时候,她在医院大厅的椅子里睡了过去,陈叔轻拍将她叫醒,程宁抹了把脸问:“几点了?” “三点多一点。”陈叔坐向她身旁,伸手给她递过一个盒子,“这是小秦先生送你的。”程宁接过,听陈叔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就按照我的喜好给你选了,希望你喜欢。”程宁接过新款的手机,“给我的?” “电话卡到装好了,里面也存了小秦先生的电话,我的我报给你,以后尽量带在身上,万一哪天小秦先生联系不到你,大家都遭殃,你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他说的很委婉,其实是想说若是不能及时接到秦蒅的电话,估计她的后果会很严重。 “小秦先生其实挺好相处的,只要你顺着他的心意。”陈叔说着见程宁苦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收起手机随陈叔一起去看秦蒅,他正坐在轮椅上看电视,见她过来给自己道谢,于是问:“喜欢吗?” “很漂亮,谢谢你。”程宁见他又转头看电视,却嘱咐她说:“你今天做的很好,以后再见陈成辰就躲起来。”程宁点头,他“嗯”了一声,陈叔回家准备午饭,她便陪他一起看电视,直至午后,便放她回家,程宁觉得这样的包养其实也不错,以为会遭受多大的折磨原来都没有。 她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给桂枝打了电话。 接到程宁电话桂枝还有些不可思议,“他对你好么?” “挺好的。”听到这答案桂枝很惊讶,“他没有虐待你。” “没有。”这下桂枝更惊讶了,“改天咱们好好聚聚,我也想知道你最近过的怎样。” 程宁表示知道了,也是好久不见,两人还约好明天碰一面,商量好时间刚放下手机就看到有信息过来,“回家了吗?”秦蒅问。 “嗯,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老板阴晴不定,程宁只得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说着好话才容他放过,“明天记得来早一点。”他这样说道。 程宁第二天果然谨遵老板吩咐去的早,秦蒅的复健很顺利,人也变得和顺起来了。 ☆、第十六章 晚上程宁没有直接回住所,而是赶往了和桂枝约好的地方,一家人声鼎沸的小饭馆。嘈杂且喧闹,食物却是难得的美味,和桂枝随行的是一位男子,年约二十五岁左右,长得很干净。“我朋友,也是室友,他也没吃呢,我就想着不如一块。”桂枝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对方叫常平,在贸易公司上班,是个腼腆且微笑的男孩子。三人坐下来看菜单,他们家的馄饨是必点的。 程宁也要了一碗,味道出奇合口,常平点了水饺,三人等饭的途中桂枝侧身看她气色,终于知道那句过得不错不是骗人的,不由带着戏谑的口吻问:“说说,禽兽是怎么对你的,他可不是一般的祸害,多少有手段有美貌的女孩子都折在他手里,你还能好好活着?” 程宁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常平,“没关系的,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或者当我是移动的付款机。”常平幽默的说。 程宁冲他笑了笑,才对桂枝说:“幸免于难,他只是缺少一只宠物罢了。”桂枝叹口气,“也是,福祸相依,谁知道跟在他身边是福是祸。不过你现在这样子确实很不错,起码不用在会所里提心吊胆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常平也不插话,乖乖的当着人肉背景,桂枝说这段时间里陈成辰还去过几次会所,折腾出不少事,要不是那是他的家族产业,乔姐帮忙顶着,不知道能惹出多少事来。絮絮说了一会,忽听到手机的铃声在这嘈杂里格外的持久。 “你手机响了。”桂枝一边吃馄饨一边使眼色,程宁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这里发出的。翻出来看是秦蒅的名字,不由露出一种不祥的神色,接通先说了声:“喂。”那边沉默着,静的程宁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哪儿呢。”声音沉静,听不出情绪。 “我在外面吃饭。”程宁答的恭敬,连桂枝都禁了声,紧张的看着她。 “你一个人?” “和会所里的一个姐妹。” “把视频打开让我看看。” 程宁赶紧拿开手机打开在线视频,秦蒅靠在羽绒枕上,一头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了澡,水汽弥漫,他望向程宁的身后,一对小情侣正卿卿我我,偶有人影经过,似是一个热闹欢腾的食馆。 秦蒅透过视频看程宁,那双眼锐利的望向她的眼睛深处,神色阴翳,俊冷逼人,于是她赶紧问:“秦先生还没休息吗?” “在吃什么?”他不答反问。 “馄饨。”程宁回答的间隙抬头,桂枝已经躲远了,踪迹都不见,闪的飞快。留下常平一脸莫名,不过也是乖乖的坐着不动。程宁朝那边看了一眼。 他不答,只是看了好一会儿才嘱咐她:“吃完早点回家,回家后给我发信息。” 等挂了电话,桂枝才从远处一点点的挪过来,“禽兽的?”她余惊未了,“这么晚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就是问我回家了没有。” “管的这么严?情人也做不到这样子啊。”桂枝蹙眉,“不过依他那种霸道又无情的性子,查你岗是很正常的。” “为什么?”程宁不明白。 “你想啊,我们是做哪一行的,他怀疑你在外面偷吃,怀疑你背着他见不该见的人,在他看来很合理。不过这人性子也真是多疑别扭。” 程宁没有言语,只是经过这一遭,大家的谈性也都淡了,只是匆匆吃完就各自散了。第二天一大早她赶到医院,在门口碰到陈叔,“程小姐今天来的真早。” “陈叔早,吃过早点了吗?” “已经吃过了。”陈叔笑呵呵的说道:“小秦先生吩咐我去办点事情,医院这里就多多麻烦你了。” 程宁点头,正要往里走,忽然被陈叔叫住,他朝门内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程小姐待会进去多哄哄小秦先生,别让他发脾气,什么事情都好好说。” 这是预警了,程宁站在门口没动,不由多看了陈叔一眼才说,“我知道了,陈叔你去忙吧。” 待陈叔走远,她的手还放在把手上踟蹰了会才掀开门,秦蒅正半靠在床上看资料,她慢慢靠近低声叫了一声:“秦先生。”眼睛不自觉的看他手里的资料,那里有一张照片,虽然被资料遮了大半,但她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是常平的脸,不由深吸口气冷汗不自觉就渗了出来。 他的手停留在那张照片上,然后抽出慢慢展开在她面前说:“怎么没给我说,昨晚吃饭的还有他呢。” 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程宁只是不自觉的遵循了这一本能而已,现在说起任何理由和原因来都显得有些勉强。可他居然去查了,只因为视频的时候她偏头看了一眼。程宁忽然意识到秦蒅有一种变态的控制欲,他把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独占欲强到让人毛骨悚然。 程宁看着他手里的照片,秦蒅面目沉沉,神色很是俊冷,“你还有什么隐瞒的都说出来,省的我一一的查。”他对她施压,让她感受着强大的压迫力。 “这个人我不认识,是朋友带过来的,昨晚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们没什么的。”她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秦蒅很讨厌别人不经过允许的触碰,也讨厌别人的自作主张,可这次他却没有任何表示,似是等待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主动缠上他,“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气。”秦蒅很反感谁主动扑他,还动手动脚,搁以往都有将那人手剁了的咬牙切齿,可这次却没有,相反他感受到了被依赖的一种美妙,他想让她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以前从未有过,似是动人心弦。 以前程宁未重生前,致和做错事总是这样,她也学了三分来,主动认错没什么不好,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放低身段。秦蒅的怀里很暖,时间久了能听到“扑通”的心跳声,又沉又稳。他并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之前嫌弃的神情,他的手顺过她的头发,轻轻的摸着,忽然说:“以后不要再见会所里那些人了,容易被带坏,乖乖跟着我,知道吗。” 程宁重重点头,想爬起来时被秦蒅按在怀里不得动弹。中午时分陈叔赶过来,把之前她高利贷赵老四时的欠条拿了回来,还有她的身份证。 秦蒅将之前她所欠下的欠款一次性偿清了。她看着手里的身份证时才明白他早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被彻底包养了么。 ☆、第十七章 “小秦先生吩咐了,待会我和程小姐一块去公寓里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到小秦先生的住所吧,我带你过去。” 程宁握着手里的身份证,“秦先生他……,” “小秦先生能这么认真对待的,程小姐算是第一个,当然我也很欢迎程小姐的到来,如果当初不是你,小秦先生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呢。” 程宁看着手里的身份证,更低垂了头,听陈叔说:“我去和小秦先生打声招呼就去拿行李。”两人一起进病房的时候秦蒅正在看书,完陈叔说的只是淡淡的“嗯”了声,“快去快回。” 程宁却呆在那里不动,抬头看秦蒅,“这些钱我将来一定会还你的。” “你觉得我缺这些钱吗?”他不咸不淡的答着,然后抬起头说:“过来。”她走过去,秦蒅牵起她的手指时陈叔推门避了开,他就拉着她的手指将她拉近,然后仰起头亲她的嘴唇,干燥且清爽,是他没有尝过的味道,于是他离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加深了这个吻,辗转缠绵诉不尽的悱恻情意,程宁觉得自己在吻一个漫画里的人物,那仰起的脸精致又棱角分明,微垂的眉低垂的眼,薄唇清凉舌头却是火热而富侵略性的。 终于他放开她,说:“快去快回,待会让陈叔带你认认家。” 程宁点头离去,一路上她坐在车后座上看X市的街景,和每一个普通的城市一样人流涌动,川流不息,却有些破旧沧桑的感觉。她手里握着那张李秋燕的身份证,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神色里却不是无债一身轻的轻松。 程宁带陈叔进了公寓,途径门卫的时候那人说了句:“东西收拾好了就把钥匙留下来吧,放在我这里。”这一刻她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没有负债,再也不用背负那些深刻的从梦中惊醒的恐慌,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再为命运陷入更深处绝境里而焦虑。 程宁只收拾了小小一包,她本来就没什么,所以也没什么能带走的,收拾好行李她低了头,然后缓缓的关上了门,在门卫处交了钥匙,坐上陈叔的车,在车上她对陈叔说:“请您转告秦先生我很感激他。” 陈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就请程小姐以后好好待小秦先生了。” 程宁没有说话,低着头,两人默默来到医院时秦蒅一边做着简单的上臂复健一边看课程视频,偶尔因为老师的某句话而停顿,露出难耐思索的神色来,见到两人于是问:“都办完了吗?” “一切都办妥了,小秦先生。” “嗯,待会带她回去。”陈叔应了,程宁从后面走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尊魔王,他为她还清了债务,却成为了她另一个债主,她欠赵老四的债要去会所做皮肉生意偿还,那么她欠秦蒅的债,他会要她怎么还? 陈叔听完吩咐便独自离开,房间里只剩她与秦蒅两人,那人等了半天却没听到一句话,于是便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本以为自己会听到生死属于你的话,再不济也是感激涕零。可她只是问为什么。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想为你做便做了,没有理由的。 “看来你并不是很高兴。”他停顿着看住她。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她问。 秦蒅怔愣了片刻,忽然不知怎么就有点伤心了,那种细微钻入皮肤的疼痛,虽然不明白,可感觉却刺痛了他的眼睛。于是他又恢复了邪肆放荡的笑:“你能为我做什么,你除了这身皮肉外,还有什么?” 她低头,然后鞠躬:“谢谢秦先生的救命之恩,这辈子感激不尽。”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对白,明明和合理至极的情景。可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呢,为什么有点疼痛有点伤心呢,秦蒅从来没感受过,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想要更多,可要什么呢,他完全不明白,他想要她,现在也终于是他的了,可为什么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呢。 “滚。”他冷而沉的说:“趁我没发火前,滚出去。” 程宁站直了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蒅的手攥紧手边的羽绒靠枕,神情冰冷,却在问自己,明明她都按照自己吩咐的做了,明明一切都顺着自己的,为什么还是这么火大呢,压都压不住的暴虐欲望直涌上来,他给陈成辰打电话。 这一晚海星会所又重新迎来了陈成辰秦蒅午岱山一伙人,真是鸡飞狗跳啊,乔姐一边听里面的惊声尖叫一边靠在墙上发微信,偶尔会停顿下来仔细倾听一番,然后摇摇头继续看手机。 程宁随陈叔一块来到寓所,这是一栋复式公寓楼,内里上下两层并一个地下室,并不是很大,但布置温馨空间充裕,陈叔一边帮她引路一边说:“做饭和打扫都是请的终点工,平时这里只有我和小秦先生两人,毕竟只是求学暂住的公寓,小秦先生不喜欢人多,你就住这间吧。”陈叔推开一间卧室,简单的书桌衣柜和大床,并没有多余的附赘,“小秦先生住隔壁。”他说着推开隔壁房间,这间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整体黑白风格很显性格。“小秦先生很快就要出院了,大夫说恢复的很快,以后每月只要定期去做复健就可以了。”陈叔站在门口看着内里的窗帘,“回来前卧室得好好打扫一下才行。” “什么时候出院呢?” “这周末。” 陈叔带程宁参观完这座公寓,刚好碰到终点阿姨来做午饭,于是两人带着午饭一起去了医院,可秦蒅并没有在病房,护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陈叔打通一个电话后吩咐程宁就呆在病房里然后自己出去了。 直到深夜一点多陈叔才推着秦蒅走进来,程宁本趴在床边浅睡,这一有动静就醒了,她站起来就听陈叔说:“程小姐能不能过来帮个忙?小秦先生喝醉了。” 程宁忙走过去看坐在轮椅里的秦蒅,他脸颊微红,眼里有着灼人如星子一般的光,见到程宁便冲她展开一个笑。 这是程宁第一次见到秦蒅的笑,那种可以感染到任何人能暖化所有情绪的纯粹的笑,黑发明眸纯粹至极,他伸出双手展开手臂,程宁以为要扶于是凑近,他便将她拥进怀里,笑的像个孩子。 ☆、第十八章 程宁扑进怀里,满身的酒味和呛人的香水味道,可他却说:“程宁,你来啦。”他准确的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开心的笑了,陈叔过来扶秦蒅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搂着程宁一直叫她的名字,陈叔无奈的说:“程小姐今晚能不能帮小秦先生洗个澡,简单的冲一下。” 程宁点头,她是秦蒅买来的,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陈叔和她一起扶秦蒅来到洗手间里,陈叔去外面拿换洗的衣物,她便帮忙冲洗,期间秦蒅一直很乖,任她洗头发和手臂,温水洒过脸颊的时他仰起头,一脸朦胧微醺的看她,他问:“程宁,你为什么不开心?我替你还清了债务,你为什么却不高兴?” “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清债务呢,这世界上没有人甘愿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你又为了什么呢?” “我只想让你高兴。”醉酒的秦蒅略带天真的看她,“可你为什么不高兴?” 程宁落了泪,忽然的,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她说:“我很高兴。” 他摇头,“可你看起来很难过。” “不,我很高兴。” 秦蒅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痛,不禁揉了揉眉心,昨天喝的断了片,怎么从会所回的医院,完全没什么印象,他偏了下头忽然发现有人睡在他身旁,单人病床上挤了两个人,程宁的头靠在他肩上睡的很熟。 他不禁放缓了动作又重新躺回床上,冬日里有阳光从窗外进来,落在她的发上眉尖,熟睡中的程宁呈一种憨态的安然,她的头搁在他的肩窝处,如胎儿一般。秦蒅忽然觉得之前的纠结算什么,她不就在身边么,她不是属于自己的吗。 他细长的手指隔空从她的眉心划至太阳穴处,然后刮她的鼻尖,他说:“我们和解吧。”似是阳光刺眼,程宁有醒来的迹象,秦蒅便闭了眼装熟睡,不一会儿程宁果然醒来,她悄悄从床上溜下来替秦蒅裹好被子,出门给陈叔打电话说早餐的事。 秦蒅眯着眼看她关了门,这才在床上扑腾起来,他伸展了双臂用被子蒙住头,一会儿又揭开,听到动静又装熟睡。直到程宁收起电话走进来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你醒了?头痛不痛?陈叔说他准备了醒酒剂和早餐,待会就过来。” “嗯。”他忽然仰起眉毛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做什么?” “是陈叔带你回来的,昨晚,没什么的。”她忽然笑了,“谢谢秦先生替我偿还债务,我很高兴,谢谢你。” 秦蒅看着她,不动声色面无表情,许久才“唔。”了一声。 陈叔来的时候带了醒酒剂给他喝,秦蒅出奇的乖,不仅喝完了醒酒剂连早点都吃的很乖顺,要知道秦蒅醉酒醒来的第二天脾气都很暴躁,陈叔见秦蒅这么配合于是转过头来问程宁:“程小姐要不要吃一点?” “我下楼去吃就好。”她出了病房秦蒅才停下来问:“昨天的事都办好了吗?” “都已经办妥了,也带了程小姐去了公寓楼,她的房间就安排在你隔壁,以前是客房并没什么,不过以后若是程小姐常住,我会选购梳妆台和大衣镜还有其他女性用品,让程小姐住的更舒适一些。” 秦蒅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出院?” “大夫说这周六就可以,以后定期来做复健。” 周六那天秦蒅出院,午岱山和陈成辰打电话说要庆祝一番,可秦蒅说他不去了海星会所了,其他高级会所和私人会所也不去,于是两人只得改成去秦蒅的家里,这晚办的盛大,熟识的人都来参加,陈叔这晚多雇了些人做料理,公寓后院还开了芭比Q,整个楼层和庭院里灯火通明,宾客们也是络绎不绝,均是和陈成辰午岱山秦蒅相熟识的朋友。 秦蒅一身深色礼服,头发全部梳上去,有种小狼狗的野性散发出来,他身边站了一个穿白色长连衣裙的女孩,头发一边别向耳后,银白的耳线垂至锁骨处,半颊说不出的秀丽端仪,从容有度的举止仿佛经常出入这样的宴会,呈一种熟练的优雅大度来,陈成辰看的眼直,不敢相信是程宁那个土妞,于是问:“呐,站在秦蒅身边的是之前在医院见得土妞么?这一打扮,啧啧啧,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这怎么突然洋气美丽起来了?” 午岱山不理,自己端着酒杯找东西吃,陈成辰就看着秦蒅身边的程宁,越看越觉得心痒,有点后悔,明明是他先发现的,最后却被秦蒅捡到了一个宝。 这场宴会程宁一直在秦蒅身边忙前忙后,照顾他的料理,酒杯和各种围过来搭讪的熟人,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有空垫一点吃的,她进了房子,一楼大厅内摆了各种点心和熟食,程宁饿的狠了,吃的急促,刚填补了几口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陈成辰在二楼冲她招呼:“给我拿瓶水过来。” 程宁忙放下盘子,从桌上拿了瓶水走上去,二楼人很少,陈成辰站在暗色的楼道内,在她递水过来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过来掼在墙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他的嘴贴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向下。 程宁激起一层的战栗,她颤抖着睁大了眼睛,脖子有刺痛的感觉,他的牙齿咬在她薄而软的皮肤上,疼痛使她开始挣扎,奋起反抗,她的另一只没有被止住的手使劲推他,可陈成辰却愈加兴奋了,他扯开她的衣裙领口,使劲的在她皮肤上辍吻。 “陈成辰!”有人忽然从天而降,打破这份僵持,午岱山一把推开他,一双眼少有责备的看他,陈成辰趔了一趄,不满的说:“怎么了?” 午岱山转头看楼下,于是他也转头,看到一楼大厅里坐着轮椅的秦蒅,他正望着他,那眼神陈成辰遇到过几次,那几次两人都打过架,身上挂彩甚至住了院,秦蒅看着他,面无表情,可他的手攥的死紧,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午岱山拉着陈成辰率先下楼,直接将他推出屋子推到到街上锁进车里后才回来见秦蒅:“陈成辰今天喝多了,你别在意,咱们兄弟多年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感情……” “如果我在意呢?” 午岱山愣了下,为女人闹成这样还是第一次,“你是认真的?” “你去告诉陈成辰,如果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十九章 陈成辰在车里闹脾气:“他发的什么疯,不就是个女的吗,以前我看的顺眼的,他一句话都不说,这次我也没跟他要,不就是碰了一下那女的,他至于吗。” 午岱山开车,透过后视镜看陈成辰,有点语重心长的说:“这次不一样,你不该碰她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陈成辰一脸郁气,不就是一个从会所里包养的小姑娘么,有什么不一样。 “秦蒅啊,这是喜欢上了,就是陷进去了。” 陈成辰坐在车里半天也没出声,许久才从后座处爬过来,一直爬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下来,瞪着午岱山,就是睁着一双眼睛看他。他们这样的人从小什么都不缺,想要的东西都比别人来的容易,所以也不懂的珍惜,感情就显得很冷酷。女人更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猎奇和追逐兼有,感情却没有。可秦蒅这次居然陷进去,喜欢一个人到只被自己独占。 陈成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斜着脑袋,他问:“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午岱山专心开车,此时却笑了:“什么感觉呢,等你以后恋爱就知道了。”陈成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摇头:“我才不会像秦蒅那么傻,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午岱山只是专心的看着前方开车,可眼里不自觉的露出回忆的神情来,那神色似是涩然又似苦笑,只是陈成辰偏头看窗外,却是默不作声,夜晚的风有些凉,陈成辰就那样卧坐在副驾上,而午岱山将车开的极稳,一路上竟是无言。 陈成辰刚离开陈叔便靠了过来:“小秦先生说你先在他房里呆一会儿,宴会结束前请不要出来。”程宁捂了前胸,只是点了下头便朝房间的方向去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程宁坐在床上看到房间的门被打开,秦蒅推着轮椅走进来,她赶紧站起来见他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不换衣服?” 他推着轮椅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睡衣来,都是秦蒅自己的,他缓慢轻声的说:“来,我带你洗澡。”他眼睛紧紧的盯着,直到程宁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去了洗浴间放水,浴缸里很快就接满,他往里面放沐浴露然后回身看她。 程宁乖巧的褪掉身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然后是内衣内裤,光/裸的踏进浴缸里,秦蒅捧起她的头发在上面淋水,动作很温柔,轻轻揉搓后他的手指靠近脖颈,程宁哆嗦了下他便轻声诱惑:“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手指触到被陈成辰辍吻的痕迹上,手指反复摩挲,那里引起一阵的麻痒,可程宁不敢动,此时她特别的乖,秦蒅的手在那痕迹上停留,似是在想怎么才能弄掉这些痕迹,他很仔细的侧头看那些痕迹,似是在对一件有裂痕的艺术品所抱有的神色,“以后见到陈成辰躲远点,知道吗?” 她点头,那里被秦蒅搓的有些痛,她便制住他的手指:“疼。” 秦蒅似是叹气,带着诱惑的声音:“靠近点。”她凑过来,他的唇贴上去,向着那痕迹使劲辍吻,程宁“嘤”了一声,惹得秦蒅火起,他拉着她的手向自己,声音里满是欲求不满的沙哑:“来,亲亲它” 程宁今晚挺怕秦蒅的,所以格外听话,而此时还是有些抗拒,他便轻声诱哄着,以前从没有哪个女孩能从秦蒅嘴里听到过情话,更别说这种哄人的语气,他缠着她,手指在她光/裸的肌肤上游走,“乖,我的卿卿,来亲亲它。” 她拗不过俯身下去,秦蒅“嘶”了一声,“别咬,牙齿收起来。”他觉得眼前的女孩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他想将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讲给她听,或是吟哦成一首歌,动人的歌曲里全是眼前这姑娘。 这晚秦蒅和程宁睡在一张床上,程宁早困,一会就睡得人事不知,秦蒅便轻抚在之前那些痕迹上,一遍遍的,她因为感到疼便躲得远一些,他便将她拉回来,拉到自己的怀里,似是抱着才能睡着。 秦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黏人的人,也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喜欢抱一个人入睡,原来其实自己一直想这样子,原来会感觉美妙,如此的拥抱一个人。 第二天早晨吃早点的时候陈叔对程宁说要带她去买衣服,“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衣服,应该都是比较需要的,我带程小姐去逛一下商场吧。” 程宁拿面包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下,低头答了一声。默不作声的吃着早点,秦蒅在一边看着,温声说:“我今天要去学校一趟,今天就让陈叔带你去吧,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他就行。” “谢谢秦先生。” “叫我秦蒅。” “谢谢秦蒅。” “嗯。”秦蒅吃完了自己那份,陈叔便送他学校,程宁坐在餐桌前双手握在一起,她站起来收拾好餐桌,洗碗整理垃圾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她便坐在餐桌前,陷入沉思里,似是一张大网在慢慢编织,然后慢慢收紧,一次次的编织又一次次的收紧。 她思虑渐重,开始考虑细节与可行性,行动力上要怎样妥善处置,首先是陈叔,他洞察力非常强而且善于观察,与她相处时间也长,是最需要警惕的对象。她深吸口气,想象着种种可能性,想着N市,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可越是冲动越要忍耐,以至于不能控制的手抖。 程宁深呼吸,连着不停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可内心却止不住的汹涌。 这天中午她小睡了会,梦里她又回到了N市,那个生她养她的城市,或许是喜欢了所以连大学都困在那里,她梦到了章致和,他还是大学时候的样子,一脸宠溺无限温柔的模样,她梦到了自己踏在了N市的土地上,章致和站在身后,她回头却看到了秦蒅,她睁大了眼睛听他问:“程宁你要去哪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离开呢。”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双眼凌厉又无情。 ☆、第二十章 程宁猛然坐起,已是午后时分。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坐了会扭头看到玻璃窗外亮起的车灯,陈叔从里面走出来,从后座接出秦蒅,两人一同入了屋内。 程宁在屋内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出去,秦蒅今个心情颇好,见到程宁也是一副明媚的模样,问:“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他伸出手臂来牵她的手,“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 她回握他的手,秦蒅的手比她的凉,却细腻柔韧,“是有些无聊呢,我能出去转转么?” “当然可以了,就当自己的家。”他示意她推向客厅,“需要什么就跟陈叔说。”陈叔正端菜过来,见到程宁于是问:“怎么了?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程宁这次抬起头,面露微笑,“没什么的,刚才睡了一觉好像有点感冒了,没事的。买东西的事还要麻烦陈叔你了。” “我很乐意。”陈叔摆好菜,三人吃罢饭,秦蒅去了书房,陈叔载程宁去了一家大型的百货商场。告诉她买什么都随意,只要合心意就好。 程宁买完日用品,又去买了几件成衣,两人来到三楼 ,她便朝靠里的一家去,目的似是很明确,等结账的时候陈叔随意扫了一眼,一车的物品里就程宁最后挑的那两件大衣最贵,价值上万。不禁暗想:“这挑衣服的眼光也太精明了些。 回家的时候秦蒅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两人也只是点了点“回来了?” “嗯。”她去房间里放东西,从门后听陈叔在客厅里问秦蒅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她站在暗里,静静的听着两人絮语,低了头看着脚下,时光似是从脚下流过,带出了痕迹,她想问,被她踩在脚下的是什么。 晚上秦蒅带了程宁一起在客厅里消磨时光,和她玩一种很简单的石子游戏,规则简单而且容易掌握,玩棋子的时候问:“住的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陈叔对我很好,带我买了很多东西。” “你喜欢这里吗?” 程宁捏着棋子的手指揉了一下,她看着棋盘似是琢磨该怎么下,一边却十分轻松愉快的口吻叙述着今天的购物过程,“我还买了大衣,看一眼就觉得喜欢。” “喜欢就好。”他继续下子:“若是喜欢,让陈叔多买几件。”她放了一子,“嗯”了一声。 他吃完了她盘上的棋子,败局已成定局,她也不觉得失落,仿佛落败是理所应当一般,秦蒅这时扬起手,然后手指朝她钩了下,她隔着棋盘凑过去,只见他细长骨节的手指弹在她额头上,“啊。”程宁捂着被弹的额头,秦蒅手劲真大,额头一定红了,他看她眼里都带了泪花,于是一只手揽过她的头,在被弹的地方亲了下,手掌抚着那被弹红的地方揉了揉:“还疼吗?” 程宁摇头,还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秦蒅就像个对自己喜欢的人恶作剧的小学生,带着稚气和蛮横。他仔细看程宁的额头,发现红印退的也快,于是放开,“困了话就去睡吧,我再看会书。” 程宁点头,她离开客厅去了卧室,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并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动作很缓的将灯光调到最暗,推开衣柜看着那两件挂好连吊牌都没拆过的大衣,然后拾起重新放进包装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好。 等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她看窗外的景色,似是看了很久,连黑暗都沉寂了下来。 第二天陈叔要带秦蒅去学校处理事情,吃完早餐后便开车去了学校。留程宁一人独自在餐桌前,她一边吃着烤好的面包,吃完早餐后程宁进屋里重新换了套厚重的衣服,拾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出门的时候还刻意上仰了头,门的侧上方夹着监视器,她只是瞥了一眼,双手插/进兜里走上大道,这一天她只是在这附近转了几圈,回来的时候秦蒅和陈叔两人还没回来,屋里很暖和,她便在厨房当帮佣。 第二天秦蒅和陈叔回来的时候程宁并不在家里,心里也觉得奇怪便拿起手机,这时程宁回来,脱下厚重的羽绒服发现秦蒅正在看她“去哪了?” 她脱着衣服鞋子,穿着拖鞋走进客厅里,“去外面散步了,从西边那条街道上走的,然后在后面的公园里转了几圈。” 秦蒅也没再询问了,就这样吃罢了饭,让陈叔推着进了书房,“这附近的监控视频你帮我找一下。”陈叔应吩咐而去,秦蒅在这静寂的书房里想自己是不是无聊了点。说到底还是不信任的,之前她在那种场所里厮混,他对那样的场所也最是了解。环境复杂不说,人心险恶防不胜防,他不想她与这些人再有所接触。 陈叔的视频资料是在深夜送过来的,秦蒅看了一遍,程宁并没有说谎,她描述的很具体,所以从视频资料上几乎可以想起她说的话来,他收起ipad,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她年纪太小,才十九岁而已,容易走弯路,之前又在那样的场所工作过,他不想她误入歧途。 不过自那一天,秦蒅对程宁似是更亲近了些,偶尔的外出也不会过问太多,因为每次回来她都会说,路上遇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店,哪里似是打折排起了长队。 在他已开始逐渐接受有个人闯进来,在他心里开始有她的重量,在他觉得她会一直无害又温柔的呆在他身旁的时候,她忽然失踪了,措手不及到了迎面一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天,陈叔和秦蒅是在那天下午回来的,因为那天的课比较多,整理起来很麻烦,吃完饭的时候程宁没有回来,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是通着的,只是没人接,陈叔说可能是路上太吵了没听到,两人便一直等到八点多,秦蒅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暗,陈叔此时也意识到了不测,他去调了这附近的监控录像,一直到这时候,秦蒅都觉得程宁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心里也慢慢的变得焦躁起来,就这样被这样的念头折磨了一晚。 ☆、第二十一章 距离程宁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秦蒅坐客厅,睁着一双眼,就那样沉默无言的坐着,仿佛静止着,陈叔去了警局报案,因为时间不足48小时无法立案,iPad的视频一直在重复的放着程宁离开的那一段。 她披了件厚重的羽绒服,临出门的时候低了头,迈向了朝东的一条路,她的双手都插在羽绒服兜里,路过每一个监控,从容又沉稳,一步步的踏上小径里,后来他才明白,她在奔赴一个新的开始,以这样的姿态和决心。 临近中午时分,陈叔分别给午岱山和陈成辰打了电话,因为秦蒅的情况有些不妙,三人自上次聚会后再也没聚过了,两人赶到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坐着,三人什么都没说午岱山便开始打电话,之前还因为时间不足无法立案的民警赶了过来,将附近周围的人都调查询问了一遍。 陈成辰也打电话去了会所,一时间都很忙碌,秦蒅这才跟上了节奏。 他让陈叔追踪了程宁的手机,结果很庆幸,手机还有电幸而还能追踪到,从ipad上可以看出在城南,移动的速度上猜是坐车。 午岱山便动用些力量在城南,临近中午的时候传回消息说手机找到了,是在一辆出租车上,被塞在车后座一个十分隐秘的后座空隙里,三四个人差点将车给拆了,才取到那手机。但车是空的,除了司机本人。 秦蒅要去,陈成辰便推着他,三人一起赶到城南,出租车司机因为车辆被扣很是惶恐,几人赶到的时候还一直在诉说自己的清白守法,车辆的四门都大开着,里面被拆的露出零件来,秦蒅拿起手机拨程宁的号,那手机亮起来,是开着的却没有声音,显然是被放了静音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出声,声音出奇的沉静,他问: “见过这个人么?”翻出的是程宁的照片,应该是随手拍的,手机里的女孩子年轻又内敛,谈不上多漂亮。那人摇头,一天接客那么多人,他怎么能记得清长相,陈成辰是个沉不住气的,伸手抓那人的领子:“睁大眼睛再看清楚,见过这个人么?在XX路附近。” 说道这里司机才恍然大悟起来,人记不清楚,但地方他可是一清二楚,那里是富人小区,高档公寓聚集地,他这几天只去过一次。“我前几天去过那里,啊!我记起来了,我好像在那里载过一个女孩,挺年轻的。” 秦蒅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你载她去了哪里?” “好像是……,百货商场,XX百货商场!我记起来了,那里可是市里最高档的百货商场,我见她进去了。” 三人又赶去了百货商场,那里监控密集找人也容易,镜头里程宁去了三楼最北处一家店,那边的店员赶过来,看了监控便记了起来:“这位小姐是来退货的。” “退货?退什么货?”陈成辰问。 “这位小姐退了两件大衣,因为标牌都齐全我们就给退了。”秦蒅继续看监控,进店的时候程宁手里还拎着两大袋,走得时候却什么都没带。 此时事情似乎才一点一点的绽露出原本的痕迹,秦蒅一双眼亮的分明,渗人的亮,看着监控里从无回过头的程宁,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镜头里。 因为路上的监控设施还不是很齐全,所以没有办法得知她的具体动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个城市里。他一边推轮椅往外走一边对陈成辰说:“你那边不是有程宁的底么,查一下她的老家。” 下午时分陈成辰带着程宁的资料回来了,他摊开在桌上,然后午岱山一点点的分析:“这女的不叫程宁,原名李秋燕。”这个秦蒅知道,只是当时没有在意过,他坐在沙发里继续听午岱山说:“老家就在离这里一百多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她母亲死了,她爸又娶了一个,继母还带了个女儿,于是她就来这里打工,后来因为她爸得了病借了赵老四三十万,却没什么能力偿还,赵老四就把她送到陈成辰家的会所做流莺。我猜啊十有八九那人跑回村子里了。我已经派人赶过去了,只要她敢回去肯定逮得住。” “如果见不到她人,带她父母过来,我想问几句话。” “问什么?”陈成辰不满:“问她为什么要跑吗?这不是明摆的事么。” 午岱山狠狠瞪了陈成辰一眼,他赶紧闭嘴,却听见秦蒅笑了,声音又低又哑的问:“你知道?我却不知道,我倒要问问你,她为什么要跑?” 陈成辰一边看午岱山的眼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肯定是你虐待人家了呗,你这种精神上的凌虐和高压,几个人受得了?” 秦蒅分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他终是有些难得的仓惶:“我虐待她?”他捏着扶手,终是无法再开第二次口。 午岱山上前:“别听陈成辰瞎说,是那个女人不知好歹,等逮到了问出个缘由还是送还给海星会所吧,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子,打起精神来,过几天就没事了。” 午岱山派出去的人行动也很迅速,当天夜里赶到李秋燕的老家,但人没出现过,于是只好将其父母带回X市里,几个人被五名壮汉几乎是押解到秦蒅的公寓里,两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客厅里,周围都被强壮的男人围着,几十双眼睛盯着,两人缩成一团,这时围着的人散开一条道来,一位俊秀的青年被人推着走进包围圈里。 “李秋燕的父母?”声音称不上客气,冷冷的质问。 “秋燕她犯啥事了啊?”李秋燕的父亲哭丧着脸看秦蒅:“我家秋燕她到底犯啥事了?” “她在哪?” “不知道哇,她已经三四年都没回过家了,我们好几年都没见过,她说她在外头挣钱,没时间回去。我家秋燕到底怎么了?” “她妹妹在哪里?”秦蒅问午岱山。 “上高中呢,还在学校。”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秋燕母亲哭嚎起来:“李秋燕是李秋燕,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真的三四年没见了,她出去打工就再也没回过家,这位先生我真的没说谎,你别碰我家二妮呀!”两人在客厅里哭嚎,秦蒅蹙起眉来,听午岱山说:“李秋燕好像真的没回去,这两人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这时就听到陈成辰打电话过来,说是知道李秋燕的消息了,让两人赶过去。于是午岱山命人将这两人扔的远远的,两人驱车去了海星会所。 ☆、第二十二章 秦蒅与午岱山一同去的海星会所,因着是白天,会所里很是静寂,包厢里的灯是暗着的,昏暗里陈成辰站在一处角落里,地毯上匍匐着一个女子,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胳膊与大腿外侧的地方显出紫青淤痕。本是我见犹怜,却不幸落在一群禽兽的手里。 乔姐开门让秦蒅和午岱山进去,自己守在门外,秦蒅目露冰冷“把头抬起来。”伏在地上的女子闻言动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跪坐起来,是个皮肤雪白的美人,不过却伤的很了,哆哆嗦嗦的侧着头。 秦蒅不怎么有印象,他只是坐的笔直,冷冷的问:“程宁去了哪里?” 桂枝捂着脸,她一边的脸肿了,有点惨不忍睹,嘴角还有血渍,见到秦蒅便迅速低下头说:“我只是无意听她说她要回N市。” “N市?”据秦蒅现在所掌握的情况,程宁没有任何去N市的理由。 “她为什么要去N市?” “她说她家在那里。”午岱山和秦蒅对视了一眼,就听午岱山说:“我去查一下那天去N市的火车和飞机。” “先查火车,她要去N市,坐火车是最好的选择。” 午岱山便出去打电话,秦蒅仔细看那女人,忽然认出她便是那天和程宁一起在馄饨店里的女子,“你是桂枝?” 桂枝吃了一惊,抬起头听他说:“她还说了什么?自她离开这会所后你们见过几次,都说了些什么?” “她离开会所后我们只见过一次,后来也只是通了几次电话。她说你待她很好,很感谢你,你的恩情她一直都记得。”秦蒅冷峻的脸忽然就变了,仿佛是冰山一角的崩塌,这么久的寒心和怨恨只因为这一句话便无来由的有了消解。他与她对视,探询她眼里的真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成辰忽然发作,拽着桂枝的头发往墙上撞:“他/妈的贱/货,老实说话,你以为这样就能饶了她,告诉你,得罪我们她以后生不如死,包括你。” 桂枝脑袋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整个人都蜷缩着,几乎不能说话。“够了,陈成辰。”秦蒅喝住,桂枝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几乎痛哭流涕的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撒谎。她给我打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她说她很好,你待她也很好,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她过得很好,我不知道她要走……” 这时午岱山返回包厢,“李秋燕去了N市,11号早上十点的火车票。”众人都陷在沉默里,那人果然去了N市,桂枝痛哭,几乎是祈求似的与秦蒅对视着:“秦先生我真的没有撒谎,你要相信我。” 从她说出程宁去向被印证的时候起,他就已经相信了,她与他对视着,半点没有说谎时的胆怯和闪躲,秦蒅盯着她,半天才说:“叫乔姐进来带她出去。” 只因这句话,桂枝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松下来,秦蒅放了她一马,死里逃生转瞬之间,桂枝痛哭流涕。 陈成辰有些悻悻的,还是午岱山搭腔:“去了N市岂不是正好,那不也是你的老家。你都没跟她说过寒假你就会回N市,到时候带上她。” “我怎么知道她想去N市,我们没聊过这些。”秦蒅坐在那里将整个事情理了一遍,午岱山问:“如果人真的在N市,你打算怎么办?” “找,翻遍整个N市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午岱山坐回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那句让他放弃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仔细想想,程宁这样做摆明是想躲秦蒅的,再说N市是X市的两倍大还不止,两个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人能再次相遇的几率几乎是万分之一,到时候就算秦蒅即使动用了关系去查,估计也是大海捞针。 秦蒅看手机,程宁的手机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又看了下时间,距离放寒假也就一个多月,趁这段时间他要抓紧做复健,他推着轮椅朝门外去,陈成辰忙上前推着,一边嘟囔:“别在意那个妞了,回头我给你介绍漂亮的,她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惦念。” “别净知道玩,秦蒅这个月还要冲刺考试的,哎对了,你复习的怎么样,这次要是再考不过可是要留级的。” “要你多嘴。” 程宁坐在开往N市的火车上,身旁过道有小孩子跑跳的欢闹声,算着时间程宁打开面碗,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吸溜着吃了几口,心里已是按耐不住的喜悦,火车开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到达目的地。 她踏出火车站,再次抬首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城市,N市啊,她终于还是回来了,不知怎么就落了泪,簌簌而下,程宁掩面而泣。能够踏上N市,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去N市市立级监狱,那是最后一次落足的地方,也是她死去的地方。程宁想知道她死后是谁来料理的后事,她被葬在了哪里,不算告别也不算缅怀,她只是想看看,看看自己。 她死后是被致和接走的,被葬在了象山公墓,那里在N市最东边的偏远处,她去看她自己,在墓前放了束波斯菊,花开的很繁盛,耀眼的黄色大片的花瓣,显出勃勃生机,程宁擦拭墓碑上的尘土,抬头看贴在碑上的照片,那时候的她还真是漂亮啊,活的尽如人意人人称羡。 她坐下来在碑前斟酒,自己也喝了一杯,就像谁说的那样,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明天,路将不再漫长。 她将碑上的尘擦净,轻声说:“我回来了。” 离开象山时已是天黑,她回到市里,找了间小旅馆休息,一边拿笔开始回忆和整理整个事件,第二天早上便去了市立图书馆,那里有着整个市里最全的报纸杂志和电脑资料,她将自己出事前后的所有信息都仔细找出来,报纸上的报道篇幅还算大,毕竟她是程氏千金,不大不小的名媛,突然死在监狱里也算是个轰动。 程宁看了相关报道,报纸上对于她的死只说是积怨已深造成的失控杀人,搞笑的是那个又胖又壮的女人在她被勒死前她还不曾认识过。 ☆、第二十三章 因为是周一,市里图书馆显得十分冷清,程宁占了整张桌子,桌面上摆放着那段时间所有的杂志报纸,她一边啃面包一边仔细的翻,忽然在一本周刊八卦杂志前顿住,杂志上用整整一章版面报道着自己丈夫章致和与陌生女子搂抱在一起的报道,还配着清晰的照片。 她拿起杂志仔细放在眼前,确认着镜头里显出一半脸的男子确实是自己的老公,疼痛涌入心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绅士,为那看不清面目的女子遮挡镜头,他的眼透过镜头看过来,虽带着威严却也不失凌厉,报道叙述的是她出事两周后的事情,章致和告别伤痛幽会窈窕女子,两人双宿双栖共归爱巢。 程宁捏着面包继续往下看,报道此文的记者曾采访过门卫与这个小区的工作人员得知,该女子是在三个多月前搬进这处豪华小区,是同章致和一同办的过户手续,两人相处甚是甜蜜。 三个月前,她刚被关进监狱不久,三个月前章致和还在为她的清白忙碌,三个月前她还在监狱里一心一意的等着致和去救她。 程宁来来回回将杂志看了两遍,放下去的时候手都在抖,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连接下来的报道都没办法专心,于是她只得放下,坐椅子里坐了大半天,想的始终却是致和与小三这件事。 她深呼口气将所有东西整理好后出了图书馆,她要去见致和,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可却想迫切的见到他。程宁在寒风中裹紧衣服赶往自己生前的住所,可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物业说在女屋主去世一个月后,男主人便将这里变卖了,现在属于待售。毕竟死过人,谁会在死过人的屋子里生活,所以男主人早早的搬走了。 搬到哪里不知道,人家那么显赫怎会告诉物业自己的住处,肯定是陪着小三去啦。 程宁站在那里好半天,不自觉的露出嘲讽来,连物业都知道致和养了小三,她却一无所觉,背叛和欺骗的感觉全部涌了上来,有种眩晕的疼痛感。怎么可能呢,那人是致和呀,致和不会背叛,也不会放弃她的,明明他告诉过自己会全力以赴,他要救自己出去那种迫切的心情如今还历历在目。 程宁出了小区朝致和的公司而去,她与致和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他们上同一所大学,大一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关系,那时候她和爷爷正在冷战,身处孤独是致和解救了她,他们在一起也是诸多甜蜜,从来没有不和的时候,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温柔会照顾又有担当的男人,大学毕业后她正式与爷爷断绝关系,陪致和创业,后来致和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她便回归家庭,全心全意的做着全职太太。 公司的事情她几乎没有再了解过,只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好,在N市属于中上层,虽然离她原来的生活和圈子还差一大截,可他给了自己最想要的生活,给了自己家庭,给了自己爱。她从小缺失的,最渴望的,他都补给了自己。曾经致和在她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说‘无论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支持她,他说永远爱。’ 程宁掉了泪,洒落下来,一路上无言的落,还未接近真相已是遍体鳞伤,她来到致和所在的公司,但因为大厦里有门禁,没有通行卡是不能进入的,自致和的公司搬进这大厦里她也只是来过一两次,门朝哪开都不记得了,没有卡更是不能进。 程宁就这样在大厦前守了一天也没遇到熟悉的人,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出入口。寒风吹在脸上生疼,人也清醒了不少,就在这时致和从门里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外面套黑色敞开的毛呢外套,帅气文雅一如往昔。他从程宁身旁经过时被叫住,章致和扭头与她对视。“什么事?”程宁看着他,看他莫名的看自己,然后摇摇头朝停车库的方向走去。 要问什么呢?他要救自己的心是真是假,小三的事是假是真。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问他话的却是李秋燕,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即使问了他会答吗,即使答了此话可当真? 她抬头看大楼,那里住着自己曾迫切想见的一个人,可惜物是人非。令人伤心。 程宁再次回到小旅馆,拿出笔整理事件,将所有有关的事一点一点的列出来,最下面是细细的末节,最上面的是源头,只有两个字,真相。她认真的看那两大字,这是她重生而来的原因,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即使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当初不就是因为太冤恨而不能瞑目么,她仔细看着墙壁上贴着白纸上的两个字,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程宁稍稍休息了下开始整理自己的财物,依照这样的速度留下的钱不久就会见底,她要赶快找个工作才行。收拾好后程宁出了门,因着有了身份证,找一些廉价的工作也相对容易很多,下午的时候就在一家加油站找了份活,那家店一直缺人,见到程宁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下午适应了一个小时便开始正式上班,程宁觉得这份工作挺好,值夜班的时候她会有大把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第二天她又在加油站附近找了间房子,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和致和挨过一段苦日子,她适应的很快,加油站的活也很上手,就这样过了两周,一天夜晚的时候程宁穿了套便服戴着棒球帽出了门。 她坐车来到一家会所门前,那是家高级会所,门卫森严监视严密,在有人出来的时候便迎上去,拉低帽子说:“我是您叫的代驾。” 那人递过钥匙,等程宁开了门便自己坐进去。她驾车驶离会所,一边看前面一边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后座上的人。 “醉了吗?” “嗯。” 程宁便将车驶离主干道,在一处静谧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后座上的人晕晕乎乎的看外面“这是哪,你带我去哪儿。” 程宁扭过头摘下帽子看他:“和朔,我是程宁。” 和朔像孩子一样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她,“抱歉我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去你家,因为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发现你在对着电脑打飞机,那让我发誓对谁都不许说的。” “高中什么时候?” “高一。” “你那天带着什么作业?” “物理。” 和朔看程宁,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双手跨过座椅上前拥抱她:“程宁,这么久你死去哪里了啊。你怎么变年轻了,怎么变丑了,我是不是喝醉了。” 程宁有些哭笑不得,最该能认出自己的人没认出来,最不指望的人却在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嚎啕大哭。 ☆、第二十四章 和朔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公寓房间里,酒后眩晕头痛的症状还没缓解,他一边捂着脑袋坐起来一边环顾四周,屋子的窗帘被拉上,昏暗的房间里呈一种宁谧的寂静来,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发现客厅的窗前站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正站在窗前看屋外的景色,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和朔吓得往后趔,惊讶的看着站在窗前的女子,她很年轻,二十岁上下,皮肤黝黑像是环境影响,也没好好保养,并不是他常见的精致女孩子。 “你是?你是……”他仔细回忆昨晚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禽兽的事,可自己也太有点饥不择食了。 “我是程宁。” 和朔吓了个屁股蹲,指着女孩的手抖啊抖,昨晚的记忆一下涌入,犹如过电影一般,包括此人自称是“程宁”,包括他抱着这女人嚎啕大哭,其实在程宁的葬礼上他都没有哭过,一副冷酷无关的模样,他给她棺木里放花,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亦如在场的所有人。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年轻女子,只见她走过来“我们三岁的时候是在幼儿园认识的,那时候你因为个子小被欺负还是我把欺负你的人打跑,上中学的时候你追女生,都是我去送的花和信。高中的时候你第一次逃课不敢回家躲在我家里,最后还是爷爷打电话让你爸爸揪你回去,你被打结实的打了一顿……”程宁还没有说完,和朔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她痛哭流涕:“程宁啊,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变丑了。”在葬礼上都一直干净礼貌的和朔此刻奇丑无比,泣泪横流,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程宁本来想笑的,可不自觉的也掉了泪,她感受那拥抱的力量和和朔的悲喜,很久才从情绪里缓过来,四目对视,和朔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是程宁?” “换了副皮囊。” 和朔仔细打量她,“那之前在监狱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程宁将之前在监狱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又将自己穿进李秋燕的事讲了下,有关海星会所和秦蒅的事却没提。那些事与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听完这些和朔沉默了会,“你是说你的死不是肢体冲突造成的,是有人预谋的?”程宁点点头,“包括之前的过失杀人,你知道我家里有两个帮佣,那天我外出挺久的,后来我回到家里时只剩一个了,我问了帮佣她说另一个外出和老乡聚会去了,然后我去了卧室睡觉,等醒来的时候那个帮佣还没回来,可当时还有一个所以我没有在意,然后过了两天警察找上门说我有杀人嫌疑,我的家是第一杀人现场。” “当时章致和在哪里?” “他在外地出差,我出事后他才赶回来的。” “另外一个帮佣呢?” “她证据不足,当时死者被转移的时候是用我的车,可另外一个帮佣根本不会开车,从大路的监控上能看到是一个穿着我衣服的女人,只是天太黑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还有一点对我特别不利的地方……” “什么?” “在我进监狱不久,另一个帮佣出来指证我就是凶手,转而做了证人。” 和朔抬起头,“这个我也知道,当时我询问过律师,几乎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接下来就只能判刑了。” “可我没有杀过人,虽然当时法医鉴定是误伤到了致命的部位导致的死亡,可我发誓在当天我真的没有遇到她,她怎么死的我也很奇怪,还有开我车的女人到底是谁。” 和朔也陷进沉默里,过了一会程宁才抬起头:“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你也知道你爷爷身子不好,这几年一直在国外静养,你出事的时候那边消息去的迟,错过了最佳时机,后来还得知你在监狱的噩耗,你爷爷就再也没回国了。” 程宁点点头,和朔仔细的看眼前的人,虽然主观上已经接受了她就是程宁的想法,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忽然程宁挺直了身子,“你柜子里有泡面没,我饿了。”和朔“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他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脸,然后仰倒在地板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捂着脸“唔哝”的发着感叹词。 程宁一边翻柜子一边问:“你说什么?” 和朔忽然坐起来冲着程宁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自你结婚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我们现在基本就是陌生人,陌生人懂不懂,别翻我柜子。” 程宁找到泡面,拿出两包来,“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这时候又怪我。” “你已经结婚了,我还是黄金单身,咱们没在一个世界,不方便联系。”程宁走进厨房开始煮泡面,这剩下和朔无奈的坐在地板上。等泡面好了端上来,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大口的吃起来,和朔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对面的程宁,直到这时候他才真的确认程宁回来了,只不过换了副皮囊而已。 吃完泡面程宁给对面和朔水杯里倒水,“我一直想知道来着,我们到底是为什么疏远的。”和朔手握水杯,头也歪向一边,“没什么啊,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呗。”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过节和矛盾啊,突然就不联系,谁也不睬谁。可是奇怪的很,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你,除了你我再也想不起谁来。可我们那时候到底是谁不理谁,我们怎么能憋住,好像绝交了一样。” “我们,是绝交了。”程宁睁大了眼睛,听和朔说:“你之前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么,自你嫁给章致和后,就与之前的生活彻底脱离了关系,包括我,包括你爷爷,包括之前的所有都被你抛弃了,我们是你遗弃的,你想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就不愿搭理我们这些过去的了。” “我?”程宁指着自己,“我怎么会……” “你就是这性格,死不承认。” 程宁被呛的哑口无言。 ☆、第二十五章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我抛弃了你抛弃了原来的生活,和以前所有一切都断绝关系然后落到了一个身死人亡的地步,是我活该咯?” 和朔沉默着,程宁忽然笑出声来:“让你看笑话了,看来我不该找你,不好意思打扰了。” “程宁你冷静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我已经死了,程宁已经死了,现在被埋在南山里。”她拔高声音,严肃的看着和朔说:“不死的只有那份冤屈而已,这也是我为什么回来的原因,我为什么要追究到底,因为总有一天我会查出真相,还我自己一个公道。”程宁看了他一眼就朝门口走去,忽然听和朔喊:“你别那么冲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程宁摔门而出,她一直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和朔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边,第一时间帮她,可时间这东西终究是挺残酷的,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和朔相对于是程宁的后盾这点,他一直无可置疑,只是他与她之间存在症结,他不喜欢这样视而不见的避过问题,他希望程宁正视它,大家解开过节重新开始,他也希望程宁能清楚的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令人讨厌,章致和又是怎样的一个渣男,可她却好像视而不见。他也最讨厌她这种一条道走到黑死不悔改的态度。 他还以为他们只是平常的争吵,随后气消了才忽然发现他还不知道程宁的新住址和联系方式,闹成这样程宁也不会再主动找自己,难得有一次她处在弱势,自己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却适得其反,和朔有些颓堂,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了。 可之前的生活让她处在如此不堪的地步,难道她自己就没有一点点悔意么。 和朔跑出公寓大楼再看到的时候,人已经不知去向,他有些懊恼的看着四周,早知道刚才就应该问清地址和联系方式再教训她。 程宁乘了公交车往回走,切身的明白了孤立无援这种境地,她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再次仔细的看当时的资料,可线索有限,一时毫无头绪。 晚上轮到程宁值班,她去了加油站,穿上工作服戴好帽子和同事交接完,守在超市里,加油站到了晚上只有两个人值班,一直要到早上八点,晚上休息是两个人轮流换来着,到了晚上十二点,程宁就让同事先去睡一会,她一个人守在加油站里,等到深夜两点多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汽车高速行驶的咆哮声,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子,惊醒了刚还在熟睡的同事,那同事揉着眼睛走过来抱怨:“又来了。” 见程宁不明白于是解释说:“这里从前一段时间每到周末就有飙车的,都是高级跑车级别的二世祖。”程宁了然,听同事说:“你去睡吧,四个小时后我叫你。”程宁答应了声回到超市后面的仓库里休息。 回N市后,陈成辰已经很久没见秦蒅了,只知道那家伙自回来后就找顶尖的私人侦探社寻找程宁的下落,可就像午岱山说的那样,一个人不留痕迹的来到N市想再被找到简直是大海捞针,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这天陈成辰找到秦蒅时,他正在做简单的拉伸,经过几个月的复健,行走上基本是没有困难只是有些跛,不能走太长时间,自放寒假回到N市开始,他除了复健和锻炼外,还有一项坚持下来的事就是找程宁。 “今晚北郊区有场赛车聚会,一起去吧。”陈成辰坐在秦蒅家阳台的摇椅上看他做复健。 “不去。”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种聚会么,怎么,摔了一次摔怕了。” 秦蒅看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复健,陈成辰却在一旁不依不饶,“没有你我都觉得不得劲,你现在腿没事吧,”陈成辰做了个开车的手势“没问题吧,是不是现在碰到车都有心理阴影了。” 秦蒅懒得理他,陈成辰只得无趣的离开,晚上他驱车到达聚会地点,问办聚会的人:“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开始吧。” “等一会吧,有几个去加油了。” “麻烦,怎么提前不把油加好。”他转头去看远处的加油站,看到正在加油的姑娘挺像程宁的,陈成辰此时都有些感叹自己视力太好,他从车里走出来又朝加油站的方向靠近了些,那姑娘忙碌时露了个侧脸,陈成辰忽然笑了,他转了个身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然后上了车对举办聚会的人说:“我今天有事不玩了,回见了。”说完一招手车子扬长而去。 上完夜班程宁休息了24个小时,这些天她除了上班和必要的事情外,基本都在想自己犯下的那桩案件,这天她在自己以前家的柏油路对面站了许久才去了加油站,在仓库里换好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要加油。 她扶了下帽子从站里走出来,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黑色的车窗全都摇上去,于是程宁走上前问:“请问要加多少?” 前面的车窗无一丝的动静,而后面的车窗却缓缓降了下来,程宁回头看到坐在后面座椅里的秦蒅偏了头对上她的眼睛,嘴角露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邪气说:“好久不见了,程宁。” 程宁的油枪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她被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男人押着一只胳膊塞进后座椅里,然后轿车驶出加油站,朝主干道的方向驶去。 车内很静,几乎一丝声响也无,而秦蒅此时却是愉悦的,他嘴角带笑看着前方说:“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说些什么?” “秦先生。” “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忘了。” 他伸出手来,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后颈然后钳住,程宁打了个哆嗦,就见他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说:“这么久不见你就给我说这个,好像不是我期望的答案呀,程宁。”最后叫她名字的时候分明是带了严厉的冷意,程宁缩着脖子:“我不是有意要逃跑的。” “我不想听这个。” 他看她,认认真真的盯着她,却不发出半分声音,程宁觉得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她粗重的喘气,精神承受着高度的重荷,可他却不打算放过她。 ☆、第二十六章 程宁在房间里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他双腿还没有恢复好,只是端正的坐着,双手很自然的搭在椅臂上,然后抬起一双墨一般的瞳望她,“我们又见面了,程宁,过得好吗?” 程宁不语,只低头看脚下的地毯,她站在那里就让秦蒅不得安宁,一种求而不得的困惑或是焦灼,无法平静。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沉默着,还是程宁打破这份寂静:“秦先生,欠你的四十万我会还给你的。” 秦蒅看过去,忽然一笑,不知怎么带了些伤心味道,“我说程宁,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个借款人么,就只是这样一个人吗?” “秦先生待我很好……” “我喜欢你。” 程宁抬起头,与他对视,他是认真的,“程宁我喜欢你,如果你想来N市,可以告诉我,我带你来啊,你为什么要逃跑?” 她笑了,看出勉强和苦涩来:“谢谢你喜欢我,感觉都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想到还有人喜欢,真是吃惊呢。” 秦蒅看她,那句“你有没有喜欢我”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脱口,只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就算他现在被感情迷惑可依然很清楚,画地为牢不过如此,不过拘囿在这一方之地的不知道是她还是他了。 秦蒅看窗外:“这一晚你也挺累的,好好休息,这栋房子里什么都有,好好呆着反省一下,别想其他的,你知道有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秦蒅也是被程宁闹的没脾气,可越是不值得的人越玩的狠,越是重视的人却下不去手了,因为会疼,他总能感受到比之百倍的痛苦。他见不得她受伤害,因此没办法惩戒她,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他留她在房间里,关上了门,过了会听佣人说睡着了才放下心来,下楼的时候发现陈成辰在客厅的沙发里玩游戏。 “人找到了?”他一边盯着电视一边问。 “嗯。”他也坐下来,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伯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这公寓里的动静伯父那边应该听到消息了,怎么蒙混过去?” “我没打算蒙混。实话实说。” 陈成辰冷笑了声,突然摔了游戏手柄,“她算个什么东西。”秦蒅不说话,只是盯着电视屏幕,陈成辰拾起衣服出了公寓。 第二天秦蒅接到电话,赶到一栋大楼前上了二十二层去见自己的父亲,他和他爸从小关系就不好,长大了也没怎么改善,见面交谈寥寥无几,这次他进了办公室,两人依然是公事公办的生意人模样。“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秦蒅。 “嗯。” “那女人是干什么的?” “会所里认识的,我不说你也会查吧,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查来查去省的麻烦。” “她是以什么身份进这个家的?” “女朋友。” “被你承认是女朋友带回来还是第一次呢,不过你今年才大三,没进社会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我不建议你和这样的女人交往。” 他说了‘不建议’却没有说‘拒绝或不允许’,也就是还有商量的意味,于是盯着问:“怎么样你才能同意呢?”之前他也曾试着和自己的父亲硬抗较真来的,结果被教训的很惨,毕竟他还是一个学生,所有生活来源都是出自于自己的父亲。 “我给你在美国办好了入学,过完年就去吧,带上她。” 秦蒅露出犹疑的神色,之前他父亲给他安排的留学一个都没成,一来他不喜欢去国外,二来也是因为陈成辰和午岱山的原因,感觉国内更自在些。 他以为他爸早就放弃了,这么看来老头子是一直在寻找机会,这次终于被他逮住,肯定不能善了。 “你先考虑清楚,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去几年?” “看你意愿,最少四年吧。” “带她?” “那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秦蒅爸爸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赚到了,之前无论自己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能说服秦蒅去国外深造,他还曾经烦恼过,这次他居然会因为这种事答应下来,可初恋能走到最后的有几人,何况是从泥淖里走出来的,刚开始肯定浓情蜜意,可三观和生活品质的不同两人一定不会终了。 秦蒅出了大楼赶往公寓里,程宁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时也没起身,很自然的挪了个位置方便他坐下,秦蒅坐下来问:“你身份证随身带了没?” 程宁点头,就听他说:“拿给我,改天我让人给你去办护照?” “要护照做什么?”程宁疑惑的转过头。 “过完年我们去美国。” 程宁怔在那里,眼睛忽然睁开了些,一副不可置信的吃惊模样。可不管怎么样,这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她问“为什么要去美国?”秦蒅却没有好好的回答他,在他看来这事的决定权只在他,她只管随他一起离开就好了。 这天晚上深夜,程宁独自一人来到客厅,拿着座机想了半天,只想到和朔,可惜她不记得电话号码,于是她试着拨通越洋电话,那边居然可以接通,响了两声后一个女人从那边传来询问的声音:“请问哪位?” “程锐吝在吗?”程锐吝是自己爷爷的全名,这也是她第一次叫爷爷的名字。 “请问你是?”那个女人持续的询问。 那边沉默了半响忽然说:“我是程宁。”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在黑夜里格外的震耳,程梅挂断电话时心还跳的厉害,她回头看正在阳台处晒太阳的程老爷子,眼里的震惊和恐慌太过激烈,于是程老爷子转过头问:“刚才是谁来的电话?” 程梅摇头:“打错了。”程老爷子也没在意。 程宁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能接通,她只得挂断电话,心里变得焦躁和恐慌起来,以前在X市那么艰难的处境她都没有放弃过,可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气馁。较从前,秦蒅对她的看管明显加强,也不允许她外出或拥有现金之类的,甚至房间里也装有摄像头以方便他随时查看,这样的处境她若是再想逃出简直是插翅难飞。 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虽然秦蒅没有明确说什么时候出发,但这种紧迫感深深印在她心里,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她一遍遍的暗示自己,这几个夜里程宁总是失眠,一遍遍的看着这栋小楼,单单自己从这里逃出去的所有设想都想过一遍,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第二十七章 这天秦蒅外出,留程宁和帮佣在公寓里,她坐在厨房餐桌前看钟点女工准备食材,两人接触时间比较多所以也没那么见外,女工只知道程宁是秦蒅的女朋友,很年轻却没有上学,一天到晚只呆在这栋公寓里。 “程小姐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我今天给你多准备一些。” “没有太特别的,我不挑食……”说到这里程宁愣了下,忽然就沉默了,厨房帮佣也没留意程宁表情忽然的怪异,依然自说自话:“程小姐一点都不挑食呢,小秦先生就不一样,每次端上去基本都不怎么动就给送回来,这么多年都猜不准小秦先生的口味,也是挺累的。” 秦蒅回来的时候程宁这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头靠在墙上似是在想事情,秦蒅不知怎么的见到她就很心情愉悦,他坐在她对面眼里有温和的光,“看什么呢?” 程宁坐起来“没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我爸的公司忙点事情。”其实秦蒅只要留在N市,他爸就不会让他有太多空闲的时间,不是在公司里帮忙就是带去应酬。程宁点头,看他的眼询问:“喝一杯?” “怎么今天这么好的兴致?” “就是想喝一杯。” “我去取酒。”他起身去了储物室,程宁看着他离开,而后从里面取了一瓶葡萄酒走上来并带了两个杯子,放在程宁面前,他将倒好的红酒递给她,她浅尝了一口,点头称赞的意思,秦蒅也尝了口。 程宁喝了两杯后被秦蒅拿过来“喝多伤身,今晚就到这里,早点睡。”她还记得当初他灌她酒,喝到差点吐血,如今只两杯他就说伤身,原来他也有柔情的时候,原来他也会体谅人。 他看她进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又独自喝了几杯,结果睡不着晚上去找陈成辰玩了,当陈成辰知道他因为程宁的原因和父亲妥协去美国,直接大喊问他是不是疯了,秦蒅最怕的是异乡里的孤独和乏善可陈的生活,曾经不管秦爸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能使他动摇。可他如今却为了一个会所里不知名的丫头做到这地步。简直疯了。 可秦蒅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都值得,有了她异乡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以后两人相处的日子会变长,她能依赖的也只有他了。 这天秦蒅玩到很晚,回来只小睡了一会第二天又去父亲的办公大楼干杂活,秦蒅的父亲也是相当的严厉,让人指派给他的杂活又多又重,好在自上高中后他已经能很好的适应下来。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女佣打电话过来说程宁出事了。 秦蒅立刻赶往医院,程宁正在急救室里,陪在医院里的女佣也是一脸惊恐的向秦蒅诉说之前发生的事,但她混乱又紧张,秦蒅也是一知半解里得知程宁中午的时候忽然吐血,吓坏了帮佣,立即叫了120急救,目前她还在急救室里,出来时大夫说是刺激性引起的食管破损,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需住院观察。 秦蒅推开病房门时她还在睡,一脸的苍白,据帮佣说程宁昨晚喝了大量的酒,任何人喝那么多估计都得住院,他猜不透程宁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尤其是这种伤身的举动使他大为恼火。 中午醒来的时候她看他正靠坐在椅子前看打开的窗外,床上发出响动,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我……”程宁有些闪躲,都一把年纪了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她还是很羞愧的。 “食管受损是以前就有的吗?” 程宁点了下头,又听他问:“是我造成的吗?”之前那次灌酒的事他也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见。 “都是过去的事了。” 秦蒅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训斥食道受损还拼命灌酒的程宁还是当初自己的鲁莽行为,半响他才说:“既然你醒了待会让护士带你去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没有训斥和追究这让程宁也颇感吃惊,原本编好从措辞现在也无用武之地了,她答应了声后秦蒅的手机响起,他出去接电话后说自己晚上再来,帮程宁确认好午餐和晚上的检查安排后出了医院。 过了会大夫进病房,先是看了下程宁的精神状况,正打算问一下身体情况就听程宁问:“张燕青院长还在职么?” 大夫有些纳闷,但还是说:“在啊,你认识我们张院长?” 程宁不认识张院长,确切的说她只听说过,和朔的姨夫,和朔之前提过几次,她问:“我能见一下张院长么?” 大院长并不是随便能见的,大夫只是敷衍的说:“我们院长他很忙,而且他也不负责消化科,恐怕不能帮到你。” 中午的时候护士带程宁去检查身体,中途却找不到人,程宁搭电梯上了医院最高层,然后寻着称谓牌找到了院长办公室,她敲门进去张院长正在休息,见病人闯入也是吃了一惊,“小姑娘有什么事么?” “我……”程宁犹豫着,“能不能用一下你的电话?” 张院长疑惑的看她,听她说:“我想给和朔打个电话。” 张院长当时同意给和朔打电话是因为当时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病人前来是为了求助,他处于这样的状态给和朔打过去,那边叫了声“姨夫。” “是我。” 和朔愣了下,就听那边说:“我是程宁。” 和朔反应过来,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跑哪去了都不留个信,脾气涨了啊。” “我在医院。” 和朔的语气立马变得焦灼起来:“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程宁只是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情况,手机交还给了张院长,两人又在电话了说了半天才挂断。程宁刚一消失秦蒅那边便得了消息,虽然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来并做完了剩余的检查,但他还是追问道:“今天检查做到一半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我看到过道上有个病人摔倒,就扶他去了病房并找了大夫。” 秦蒅看着她,却没说什么,最后他打电话叫来一个身高过180公分的壮男穿着护工服走进来冲程宁点了下头,然后很自然的站在门口。 ☆、第二十八章 程宁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男人,而后秦蒅还想再请一位私家看护被程宁拒绝了,她只是伤到了食管,并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但门外的男人程宁拒绝不了,那本来就是为了监视而存在的。 秦蒅在上次程宁出逃后一直心存芥蒂,中午得到消息后他就打定主意把他父亲的保镖临时借用几天,他就像一个守护自己最爱的玩具的孩子,占有和保护兼得,这个世界如此危险,没有他在身边,她该如何自处才好。 所以不管她有任何别的想法都是因为她的不成熟才如此,她还需他的保护,这点不容置疑。 吃完饭的时候两个人是一起的,秦蒅点了外卖陪程宁在病房里,他们坐在病床旁的沙发前,等外卖送过来的时候护工开门,程宁抬头看到和朔从病房的路道前经过,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与外卖小哥擦身而过。 秦蒅吃完晚餐便陪程宁外出散了会步,因为程宁觉得呆在病房里有些闷,他们围着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转了几圈,临近七点的时候秦蒅被一个电话叫走,他让护工陪她回病房,刚躺上床便闻有大夫过来查房。 程宁端端正正的靠坐在床前见一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男子走进来,他摘掉口罩一脸的戏谑:“秦蒅,秦氏集团唯一的公子,程宁你本事不小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宁深深的松了口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这不好办呀。”和朔屈腿搭坐在程宁的病床上,手里拿了个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秦家公子小小年纪就名气在外,这圈子里谁不知道,典型不要命的小混子,惹谁都不能惹他呀,说说这奇遇,怎么遇上的?” “你到底想不想救我出去?” “说说之前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知错了没有?” 程宁低了头,小声的说:“我错了。” “知错就改才是好姑娘。” “你认识秦家?我怎么不知道,他家情况怎么样,你如果把我弄出去他指定会给你翻脸,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利?” 和朔冷笑了声:“我当年玩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小屁孩一个,就凭他把你弄成这幅惨样我也不会轻饶了他。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晚上秦蒅从公司赶往医院,今晚程宁的检查会有个结果,他得知道她的健康情况。而程宁早已不在那里了,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秦蒅就算不识人也能看出此人和他一样是个世家纨绔,他坐在程宁的病床上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秦蒅走进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步步的站在他对面,面对突发不知名的情况他显得出奇的镇静。 “你不想问问我躺在床上的姑娘去哪了?”和朔颇为嚣张的看他。 “你把她怎么样了?”秦蒅略低了头,一双眼逼视着他,闪着弑人光芒,是没有被这社会所磨砺和驯化的野性。 和朔被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抖了抖然后坐直身体,“我带她离开了。” “去了哪里?” “你不必要知道。” 秦蒅往前走了一步,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门口站了好几个警卫,都是属于医院的,秦蒅看了一眼门口,惊讶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而后钻心的疼痛才涌进来 ,他退后一步胸前的疼痛让他不禁拂了下,他看向他声音略显沙哑:“她让你过来的?她进这家医院就是为了等你。” 和朔有些惊讶秦蒅的反应如此之快,聪明才智不与阅历成正比,少年锐利聪慧,前途无量。于是他答:“是。” “你是谁?” “在下和朔。”姓和的不多,秦蒅有印象的是从事艺术品行业的一家,大佬级别,就不知道他是哪一系哪一支。 “我知道了,她如果想走,告诉我呀,你去转告她,若是告别请她亲自来给我说,不要像个小老鼠一样,做这种可笑而不堪的行为。”说完他转身离去,像是从无留恋那样。和朔看向门外,不由叹息一声。 他回到公寓里时程宁还在煮面,他给自己倒水,“我见到秦蒅了,我本来想着给他一个好看,但或许之前我偏见了,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将来也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比章致和强百倍。” “你们还真是心心相惜。” “他让你好好和他告个别。”和朔喝了一杯:“我也觉得这样的好男人你还是别祸害的好。” 程宁将煮好的面倒进碗里,也给他盛上一碗,“我会去的,毕竟我还欠了他一大笔钱。” “你爷爷下周回来,你的具体情况我没法给他说,只透露一点点消息,你爷爷坚持要见你,等他回来你好好跟他说吧,毕竟是老人家不像我这么傻逼能轻易信了你,想谋他财产而编造谎言的人成堆成堆,何况你们一点都不像,老人虽老可一点都不糊涂。年轻的时候你扬言不靠程家并断绝了关系,如今一身狼狈改头换面,有何颜面再回来?” “你的见解何时这么犀利又讽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年年挂科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么。” “这世界在变,我也在变,唯有你,这么多年……好像没怎么变。” “当初背弃家门是我的错,如今我知错就改,和朔,我也在变,只不过晚了点而已。”程宁叹息的说。 和朔看过去,举起杯子,“为老朋友能重聚,干一杯,” 程宁看着手里的碗,然后举起来,夜晚降临和朔从外面回来,屋里灯光调到昏暗,凭着这点点的光亮他四处看了下屋内,看到外面阳台处有窗帘飘动,他走过去见程宁正坐在椅子上,“我以前在X市的时候做梦都想回N市,每天午夜梦回几乎要泪流满面了,真的不能想象我离开这里,去国外或者其他地方,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我对这个城市如此留恋呢。” “看来你在X市有段不愉快的回忆,能讲讲么。” 程宁摇头,“往事无需再提,难得我有这么悠闲的时光可以坐下来休憩。”她邀他同坐,和朔坐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以前的程宁浑身的傲气,一意孤行,如今的她背负的东西更多,同样也变得沉重了。 ☆、第二十九章 一周转眼而过,程爷爷坐长途飞机很是劳累,他被扶向汽车后座,程梅一路关怀备至。车子驶向程家,那里以前是程爷爷与程宁居住的地方,后来程宁离开,爷爷也搬去了国外休养,这里便一直空着。 程梅透过车窗看这处宅子,这是一处建在幽静处的小别墅,汽车穿过林荫路达到宅邸,大门敞开,门口早已站了一行人,等车子停稳一位穿着整齐的男人走上前来将车门拉开,另几个人也走上前来,他们将程老爷子扶好,那男子低头叫了声程爷爷,然后又转头叫了声:“程小姐。”程梅从车里走出来,随着程老爷子一同进了别墅。 这是程梅第一次来,她观望了四周,一名女子扶着程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刚才的男子汇报工作:“您来的的几天前我就将这里收拾好了,还雇了帮厨和清洁,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给程梅安排一间屋子。” 这时一位女子走到程梅面前,领着她上了二楼。 程老爷子看了一眼问:“和家那小子在么,安排个时间我要见一面。” 男子领命而去,这时女佣走过来询问道:“我帮程小姐安排了之前程宁小姐住的那间屋子,您看合适么?” “这里本来就是程梅的家,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看着安排。” 女佣离开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见程老爷子,或汇报公司情况,或只是必要的拜访,用程老爷子的话是来看他死了没有。这样的拜访一直持续到傍晚,厨房帮佣做好饭菜端上来,餐桌上就只有程老爷子和程梅两个人,“回国还习惯吗?”程老爷子问程梅。 “嗯,我小时候就在N市,爷爷忘了?” “程宁以前就很喜欢N市,后来上大学也没出省,那时候啊,她自己一个人还去她父母出车祸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乘大巴又转小巴长途跋涉,只为去看一下父母出事的地方,那个时候她还在上高中,孤身一人,从小就倔强,性子随她爸。” “爷爷不要太难过了,程宁姐若是有知也会伤心的。” “她不会,她一直记恨着那时候的事,那时候我阻挠他父母的婚姻,逼得两个人远走他乡最后死在异地,她恨我,一直到最后。”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够悲痛了,程宁的死亡更是让这个老年人衰弱,他曾打算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自己唯一的孙女,虽然并不能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但这是他能留给她的全部。 程老爷子一边回忆一边絮叨的过完一个夜晚。第二天和朔接到程家打来的电话,他回头看了眼正在餐桌前坐着的程宁。 和朔开着车,一边想着待会见到程老爷子时,该怎么介绍眼前这姑娘,“老爷子好久不见了,您看,我给你带了个改头换面的孙女回来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和朔一面想一面笑,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反观坐在一旁的程宁,她看窗外,看沿途,并没有多少言语,两人抵达程家老宅的时候正值下午,宅子里进出的人很少,和朔停好车后自己走进来,程老爷子正两只手支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看和朔走进来向他微鞠躬,并露出站在后面的姑娘。 “和家小子,来,坐。你特意叫我回国说是有重要的事是关于程宁的,还要我亲自回来一趟。” “呃,是这样的,程爷爷,我可以坐下么?”见程老爷子点头,他拉着程宁坐下来然后微笑,“事情是这样的,呃,该怎么说呢,其实有点复杂,要不我从头说起?”他顿了下,“其实有点困难……” “爷爷,我是程宁。” 谁也没在意的小姑娘忽然开了口,她看向程老爷子,又重复了一句:“爷爷,我回来了。”客厅里静可闻针,和朔忽然出声:“程爷爷你可能吓到了,事情就是这样子,她回来了。” 程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小姑娘,忽然笑出了声,声音响的二楼都能听到,明显的嘲讽,“你们以为我痴呆了不成?” “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艰辛,”程宁忽然说:“你可能并不知道,并不是因为我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因为我还有爷爷,可他们说是你害死了我父母,是你逼他们走上绝路,死在异乡,我因为艰辛而无法诉说,所以我选择逃避。”她看他,目光真切而诚恳,“我从来没有当着您的面问过这件事,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时今日,我只想问是真的吗?”她泪流满面,眼泪顺着眼角一直往下落。 程爷爷也湿了眼眶,“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我不该逼你母亲离开你父亲,也不该想利用他的婚姻发展家族事业,我当时雄心壮志,被事业冲昏了头脑。” 程宁泣不成声,客厅陷在沉默里,程老爷子忽然说:“你是程宁,不管你从前是谁,从现在起,你就是程宁,是我的孙女。” 和朔拍拍程宁的背,忽然程老爷子示意他扶自己起来,两人离开客厅去了后院,他拉着和朔的手说:“你也相信她是程宁对不对,所以才带她来见我。” “这个得由您自己来判断,程爷爷。”程老爷子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寻思了半天问:“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是她自己来找我的,就像刚才那样子,她说自己是程宁,又说了只有我和程宁才知道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不相信她,就连程宁惯有的表情和动作都那么相似,我一直把她当程宁看来着,对不起爷爷,程宁死的时候我没有能帮的了她。” 程老爷子拍拍他的肩,“就让她待在程家吧,这女孩我认了,找个时间办个酒会认亲,就认个干孙女吧。” 和朔点头应了,他走的时候程宁送他,“听过有认干女儿的,没听过认干孙女的,你这个便宜孙女不好当啊,你知道我电话的,有什么事打我手机,无论什么时候。”他看她,犹豫片刻才说:“中学那会的事我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没想到你那么难过,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了又能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那时候你正是没心没肺的年纪。” ☆、第三十章 程宁送和朔离开返回程宅的时候,她身后站了一名少女,虽然现在的她更年轻一点,但这女孩也很年轻,大约秦蒅的年纪。两人对望,还是程爷爷过来做介绍,他指着程梅说:“她是我的遗产继承人,程梅走后我从程家沾亲带故的亲戚里选了她继承财产,她和你一样,父亲走得早,母亲留下她不知所踪,不过程梅很优秀,在美国著名大学学的工商管理,成绩优异,是个优秀的继承人。”然后他又指着程宁,迟疑了片刻说:“这是程宁,我打算认她为干孙女。” 爷爷还是当年那个强势的领导者,如果当年关系不那么僵,他一定会把自己打造成如程梅这般优秀又精英的财产继承人,可最后自己选了家庭主妇的道路,或许爷爷也是有颇多怨言吧。 程梅很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女孩,比自己都年轻,没有一点程宁的影子,又瘦又弱像个乡下姑娘,却自称是程宁,可笑的是爷爷居然认了,是不是不管谁只要是女的来说自己是程宁,程老爷子都会认。可她不敢说程宁已经死了,因为爷爷显然不认同。她忽然记起之前那通越洋电话,一个自称是程宁的女孩子,莫非就是她。 程梅打量着,首先笑起来,“看来比我年纪小,我是不是姐姐?” 程宁蹙了下眉,这个她显然是不认同的,还没说什么就见程梅自然亲昵的扶着程爷爷转身往客厅走,“爷爷你不能久站,还是坐着,我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徒留程宁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和程爷爷关系破裂的时候是在大学,但中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疏远了,他们之间从未真正亲近过。 程宁叹口气走进客厅,“我去房间。”她走向二楼,一直来到自己以前住的屋子,打开门却发现床上是换下的衣服和床铺,这明显是已经住人的,她看了下楼下发现程爷爷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方向,“你的屋子我给程梅了,让女工重新给你换一间吧。” “那我去那间吧。”程宁指了指刚上楼右手边的一个,那间屋子以前是父亲曾经住的,后来他去世后屋子一直空着,不过洗漱床铺一应俱全,女佣也时常来打扫。她走向那间屋子,余光留意到爷爷与程梅的亲近,心里叹息着,她又回到了之前和爷爷相处的生活模式,这才是她程宁与爷爷的相处模式,永远也做不到程梅这般,他选程梅做继承人也是正常的。 程宁进了房间,爷爷也松了口气,程宁对这位早逝的父亲没有印象,那时她年幼只记得房间里的光线和吊在她头顶的毛绒玩具,父亲的房间里有一种男孩子的帅气,桌台上有他的照片,是个很帅气的青年,穿中规中矩的衬衫,害羞腼腆的笑漾在嘴角,据说他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唯一一次的反抗就是和母亲的婚事,这让他送了命。 如今女儿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回归,莫不是生活的嘲讽。这时有女帮佣过来问需要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叫程宁,以后也叫我程宁好了,以免和刚才那个程小姐分不开。” 那女佣应了,为她送来了一张信用卡和其他用品。 程宁拉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取出纸笔来开始写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首先她要取回驾照,然后找出章致和背后的女人到底是谁。 虽然生活一团糟,她的家庭她作为妻子的身份被人取代,她作为孙女和继承人的身份被取代,如今她要以一个新的身份混迹在这群熟悉的人里,重新去了解之前她所不能了解的一切,所有不能打垮她的都会使她重新站起来,谁都会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鸡汤话,可谁又会知道能说这话的情景是如此沉重不堪。 程宁好好的休息了一番,晚上时听程爷爷说准备办一个酒会,到时候会把程梅介绍给所有他认识的人,“程宁到时候你也一起参加,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介绍给我的老朋友们。”程宁没有作答,看到对面的两人都看着她,才反应过来,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起身:“我去外面走走。”说着出了程宅,程梅则坐在一旁看程老爷子的表情,但她一个小姑娘,又能看出些什么来,程老爷子的表情很是捉摸不定,让人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程宁只是出去转了一小会,回来的时候书桌上放了张信用卡,是她以前用的那张,程宁拿在手里,又去了趟百货商场。买了手机和一些自己常用的日用品,她给和朔打电话,陪她去考了驾照,“你爷爷给你买车了?” “我不如指望一下你。” “别,我可没你爷爷有钱。” “你帮我查的那个怎么样了?” 和朔找了个僻静处停车,然后递给她一个牛皮袋子,程宁将袋子打开,抽出里面的照片,“我找私家侦探社调查了,和章致和同居的女人名字叫金敏尔,29岁,以前在章致和的公司里当职员,前年的时候辞职搬进了现在这个公寓。” 程宁深呼吸,看着照片里长发撩人的女人,“也就是说他们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 “章致和为人很谨慎,你不知道也理解。这里面有那女人的详细资料,你自己看。” 程宁翻开袋子,掏出厚厚一本的资料,先翻开一页,仔细的看,“这女的……,和致和是同乡。”和朔凑近看了下出生地,“还真是呢,中学大学都是一样的,你见过吗。”程宁摇摇头:“我和致和大学四年,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和朔说:“章致和的公司你也是股东人之一吧,在你死后他转走了你名下所有的份额,就在你死后的第二天。” 程宁还在看和朔递给她的那份女人的资料,“致和有一组密码,他的QQ,游戏邮箱都会用那个密码,用了很多年,密码是827zininggao3971。我曾经也问他这密码有什么含义,他说没什么,就是用习惯了。827是这个女人的出生日。” ☆、第三十一章 和朔刚开始还没明白,后来开始慢慢惊讶起来,“什么情况?”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曾经问过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他说没有,我是第一个。这么看来表面上他并没有说谎,我确实是第一个,却不是他心里的第一个。” 程宁举起资料里女人的照片又仔细看了一次才收回资料袋里,却被和朔抢过来鉴别一番:“啧啧啧,这种女人呢,骨感有型一看就是高级货,从小到大都不会缺乏追求者,聪明又有挑逗性。如果我没有猜错,会更喜欢年长的老男人。章致和高中的时候应该对她甚是迷恋,可惜人家并不入眼。后来两人考进同一所大学,暗恋肯定是有的,大学时候的章致和完全不入流,但他很聪明,找到了你。后来你的致和终于从青涩小子上升为她眼里有身份有价值的老男人,啧啧啧……” 和朔将照片重新放回纸袋里,回头看程宁:“别伤心了,有时间伤心还不如找小三问个清楚。” “我,以什么身份?”程宁凄惨一笑,道不尽其中屈辱,“总有一天会问清楚的。”程宁接着又说,“这个我拿回去了。” 和朔之前还是一路讥讽,此时却不知该如何说,因为程宁似乎不再是以前的了,之前的她偏安一隅,说她愚蠢也好,无知也罢,可她把生活过成了诗和茶,不急不慢。可如今和朔也说不好,似乎除了调查真相以外再没有其他的追求,她活着就只为了这件事。 但如果事情水落石出,她追寻到真相后呢。 “呐,如果事情调查出真相以后,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顿了下,“我没有想过。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章致和那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和他纠缠没必要。” “我纠缠他?不,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我不伤心,毕竟心死就在一瞬间,那一瞬间已经过去了。” 和朔载着她往程园的方向去,程宁靠在椅子上问:“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活的挺失败的?” 和朔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嘴贫:“哪有,你这不是白得了一张青春脸蛋一副花样的年纪,多少钱都买不来,简直赚大发了,好好的啊。” 程宁笑了起来,他将她送回程园,程老爷子正在客厅处理事务,程梅伴在左右,算是学习,程老爷子看到程宁便叫她过来:“你也过来,坐程梅旁边,以后公司的事总不能让程梅一人扛,你也替她分担一些。” 如果是以前,程宁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如今她想去接受那些之前她会毫不犹豫拒绝的事情,于是她走过去坐在一旁,程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长进了不少。”然后对程梅和其他人说:“你们都先休息去吧,我和程宁单独说些话。” 所有人都散光后,程老爷子看向程宁:“听人说,最近你和和家的小子走的挺近,都忙些什么?” “没什么。”程宁将装有资料的包拉了一下,听程老爷子说:“你是不是还在为过去的事不平?”程宁还没有开口,泪便落了下来,其实并不想哭的,其实并不伤心的,只是时候恰恰,哽咽在喉。 程老爷子一副深知的模样劝慰道:“丫头别难过了,我如果连我孙女怎么死的都不查清楚,九泉之下如何对得起她。但凡事都需耐得住性子,不然只会是事情往更坏的方向走,你明白吗?” 程宁点点头,程老爷子忽然说:“我刚在给商管提了一下,给你在公司安排了一个职务,从明天开始你和程梅一块进公司,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商管,知道吗?” “这么快?”程宁有些惊讶,她出了学校后只在公司呆了小段时间,什么都不懂,而且她现在估计还是初中毕业的学历,进了公司能干啥。但爷爷并没有讲太多,又提到聚会的事情:“我让商管安排了宴会,就在下周六,到时候我会把你和程梅一同介绍给所有来宾,他们有些是我的旧友,有些是故交,还有和公司业务往来密切的家族企业,介绍的时候你一定认真点,这对你将来一定有好处。” “不是都见过了么?以前你每年都会举行五六次这样的聚会,逢年过节还让我亲自给他们准备礼物。” 程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这次不一样,你不是又重新回来了么。” 程宁忽然忆起她如今已经换了模样。“这次你认真点,会对你以后有很多益处,明白么。还有别对以前的事太执着,要学会向前看,程宁的事,我会找人解决的。” 这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晚上商管过来和程老爷子确认参会人员的名单,一直商议到深夜才订下来,他夹起文件夹说:“这次会新邀请一些N市有势力的新贵,都是我之前调查确认过的,他们继承人的年龄应该和小姐们相匹配的。” 程老爷子点头,让商管自己去办了。 秦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一张非常精致的请帖,来送帖子的人说的很明白,程老爷子带了自己的孙女初来N市,想邀请大家聚聚。平时程老爷子的邀请可是非常严格的,他从没有机缘能入的了,这次还是托了自己儿子的福,可谓一件幸事。 只是不知道最近那小子在忙些什么,每天来公司都是一副死人表情,下了班窝在酒吧宿醉到天亮,说他纨绔吧,工作到做的有条不紊,感情的事,做父亲的也不能干涉太多,幸而他还年轻,吃过亏总会长进。他打了个电话将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秦蒅戴了副金丝边的眼睛,遮住不羁与凌厉反而有种雅痞的神态来,穿T恤和有破洞的牛仔裤,头发随意的落在耳根处,他看着父亲将请帖推过来,于是翻开看了一眼听父亲说:“程家的帖子,程老爷子在美国给自己带了个孙女回来,是程氏未来的继承人,你去见见吧。” “不去,没心情。”秦蒅将帖子扔回桌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秦总重新拿回帖子,有些语重心长:“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整个公司都是你的,程家的聚会上会有很多对咱们公司有利的家族人,就算不为那什么孙女,为了公司你也必须去一趟。” ☆、第三十二章 下午秦蒅开车时接到陈成辰的电话:“下周六听说什么程家要举办一场宴会。” “嗯。” “你要去?” 秦蒅打了个转向灯,“嗯。” “你也要去竞选程家的上门女婿,正好,一起啊。” 秦蒅懒得和他搭话,陈成辰还在一端絮叨:“我是真不想去,可你没见我爸那阵势,当场就拿走了我所有的卡,还宣布明年让我自己赚学费,断掉我一切经济来源,啊呀卧槽,至于吗,这程家到底什么来头值得我家老头子死了命的巴结,恨不得卖儿子……” 秦蒅一边听陈成辰絮叨一边却思想抛锚,自程宁逃跑已经一个多月了,对此他并没有太多实际感触 ,只是每每午夜胸口的部位隐隐难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所以他尝试宿醉和熬夜,可收效甚微,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此清醒又如此难熬。 很快就到了宴会开始的那一天,这一天程园夜深阑珊灯火辉煌,程老爷子在会客厅,身边围着一群穿着优雅的男女,秦蒅的父亲早早的到了,向程老爷子表达了感谢,“我儿子刚从公司出来,现在正向这里赶过来,听说程小姐是在美国留学,还是著名大学的经管,想必这么优秀的孙女一定有男朋友吧?” “我这孙女啊,只想着学习了,现在还没男朋友呢。” “那待会介绍他们认识一下,我儿子想必很高兴能交到这么优秀的一位朋友。” “好哇。”程老爷子也挺高兴,多聊了几句,这时又有其他宾客赶来,一时间会客的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秦蒅是乘着陈成辰的车一同来的,侍应生开了车门将两人迎了进去,陈成辰看到自己的父亲,便走了过去,在这样的场合,两人一改往日的放荡与邪肆,游刃有余又彬彬有礼。 秦蒅打眼望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那人转过身来,秦蒅的脸微微变了颜色,他朝那边走过去,越走越近直到那人发现了他,并朝他举了下酒杯,“这不是秦家的小子么,我想我们一定会见面,没想到这么快。” “她在哪儿?”他狠狠的盯着他,不经脑的话冲口而出。 和朔喝了口酒,目光却望向别处,“你找她做什么,她欠你钱了?” “她在哪?”他依旧盯着追问道。 这时客厅里响起掌声,大家朝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程老爷子从二楼处走下来,手臂处还挽着一个女孩子,短发露出天鹅颈,明眸皓齿温婉动人,穿银白色拖地长裙,戴皇冠发夹,整个人闪闪发光,是大家族会养育出来的娇媚女。 这时程老爷子开了口:“给大家做个介绍,这是我孙女,当然,这是我孙女,她叫程梅,是我在大陆程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然后又对程梅说:“待会和大家好好打招呼。”程梅微笑的点头,又听程老爷子说:“但她并不是我唯一的孙女,现在我来介绍我刚认的孙女。”他作出邀请的手势,这时程宁从一侧走过来,站在程老爷子的另一侧。秦蒅看着这一切,他看向程宁,惊讶已无法表达,却听和朔说:“你不是一直在找她么,喏,被你找到了。” “这孩子是我前几天遇到的,我们很是投缘,我已在家族祠堂里记了族谱,她会是我另一个孙女,叫程宁。” 这时会厅里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但秦蒅并没有在意那么多,他只是盯着站在二楼楼梯旁的那个女孩,那个耀眼程度不及一旁十分之一,皮肤不够白皙,有些瘦弱的女孩子,她随着程老爷子一同走下楼梯,来到宴会厅前,客人明显的聚集在程梅身旁,人群渐散,两人终于可以直视对方。 秦蒅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没有再前进一步,只是这样的望着她,这时忽然有人隔断两人之间的视线,一位程老爷子的朋友过来和程宁说话:“你就是程宁?之前听程老爷子提起,说你们很像,可今天一见,你们并不相像。”程宁微笑的听着,那人发出一声叹息:“程宁是个好孩子,很乖又很有爱心,每年都会为我们准备礼物,每次准备的礼物都很贴心,只是那孩子太可怜了。”程宁和那对夫妇闲聊完,再回头秦蒅已不见了踪影,她还在四处寻找却不知和朔从哪里钻出来站在一旁:“在找小秦先生?已经走了,离开了,大概是不能接受你这麻雀变凤凰的转变。你看你看,这一出场,惊呆了多少人。小秦先生当时那个表情呀……” 整个宴会结束,秦蒅都没有再出现过,午夜后却接到了陈成辰的电话:“那是程宁吧,是吧,我没看花眼吧,那姑娘奔的够高的呀,程氏家的干孙女,你说这个“干”到底几个意思,他不是只有一个孙女继承人了么,那程宁算什么,那个女继承人挺漂亮的是不是,我要到电话,说不定能好好认识认识,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蒅挂掉电话,可刚刚挂掉,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的接了起来,那边传来女声,叫他:“小秦先生。” 秦蒅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的本地号,他又重新放回耳边,“谁?” “是我,程宁。” 秦蒅怔了下,“你居然记得我的手机号。” 那边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秦蒅挂掉电话,心里自嘲,两人之间都形同陌路了,还有再见的必要吗,她要见他为什么要去,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可到了时间点,秦蒅已经驱车到达餐厅门前了,他停好车走进餐厅时程宁已经坐在了那里。 他站在门口看坐在餐桌前的她,碎花的窗帘投射下米花一样的光点,端坐在那里的女孩,穿着雅致的衣服,一副教养良好的模样,褪去之前的狼狈和不堪,褪去穷酸的衣衫,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原本她便是如此。 秦蒅走过去时她还冲他笑,叫了声:“小秦先生。” “叫我秦蒅。” 但她从来不,只是叫他小秦先生。 ☆、第三十三章 他坐在了她的对面,他们以前有许多相处的时间,可他从没有这样平视过她,于是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似乎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她一直都不曾怕过他,没有屈服过也没有直视过他,她从不曾向他敞开过心扉。 悲凉有内向外涌出,他勉力维持着表面的毫不在意,“你这次找我来做什么?难道想与我再续前缘,可惜,你现在已入不了眼了。” 程宁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她推到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温和,并不对他的话有何不良反应:“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123456,这是我之前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秦蒅看着摆在眼前的卡,面上再也绷不住了,他嘴角扬起一个笑来“这钱是老头子给的,怎么,傍上了大户就瞧不起我这样的了,原来你喜欢老头子,没想到口味这么重。什么干孙女,太见外了,如今这世界流行认干女儿,不过这世界上有钱人都狡猾,你当心爬的高摔下来命都没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说再过分的话我也能理解,小秦先生,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会遇到更好的,更值得拥有的。” 她拿起包起身,经过的时候被他猛然攥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很大,有种死死不愿放手的狠劲,他低沉了声音,“我不要这些冠冕堂皇的惺惺之词,为什么你宁愿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不愿是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她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腕上,声音依然的温和:“小秦先生,你很好,你将我从困境里解救出来,你给了我希望。可是我的命运是既定的,这谁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相悖,我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她将他的手指一个个的拿开,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我恨你,我从来没恨过一个人,但我恨你。”秦蒅在背后说。 程宁驱车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陌生来电,程宁接起听到商管在那一头说:“程小姐,明天记得到公司里报道。”她才想起这事。回到家后她再次整理了自己收集起来的资料,她按时间轨迹还原自己知道的每一件事,当时嫌疑犯是开着她的车去抛的尸,开车的女的和她身形相似,她拿出和朔给的资料,不得不承认金敏尔和她外形有很高的相似度。 那个女人是金敏尔么,如果是,她和女佣到底有什么样的冲突导致了一起谋杀,是蓄谋已久的谋杀栽赃还是失手造成的事故,章致和在这起事故里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是蓄谋已久那么将她送进监狱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置于死地,想想将她送进监狱又置于死地的是她同床共枕十余年的丈夫,真是不寒而栗。 程宁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三点,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她过去开门,女佣将换洗衣物准备好放在床上说:“商先生已经在客厅处等着呢,今天程宁小姐要去公司了。” 程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换好衣服下楼时商管正站在客厅处和爷爷闲聊,她走下去的时候商管向她点头:“程宁小姐。” 程老爷子回头嘱咐程宁:“去了跟商管好好学,家族的企业就靠你和程梅了。”程宁点头答应,随商管一起上了车,程梅早早的在车里等着,只是自顾自的玩手机并没有向这边看一眼,气氛异常的凝滞,还是商管上车嘱咐道:“两位小姐坐好,我们出发。” 程宁忽然开了车门:“我自己开车去。”她不容置疑的下了车,听商管说:“我给程宁小姐发地址。”她点头,径直去了车库。程梅一个人坐在后座,有些讪讪的,商管驱车驶向目的地,听后面的程梅问:“你认识程宁吗?是之前的程宁。” 商管向后瞥了一眼,“是的,我们是高中同学,我爸爸以前是程氏公司的一名职员,后来因为欠债跳楼自杀了,我本来是在中学就要退学的,程老爷子见我学习上颇上进,便一直供我到大学毕业,后来我就在公司任职了。” “你和程宁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么?” “没有,我也只是在学校里偶尔打过照面,并不熟悉,她也不知道她爷爷供我上学的事情,她几乎不认识我。” “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在你的印象里。”程梅追问道。 商管注意力看向前方,“她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有大小姐脾气的人。” 程梅也知道从商管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于是闭了嘴,他从后视镜处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跟在身后,以前的程宁也喜欢开这辆车,车库里那么多,她从来都没碰过,一直都是这一辆。车子最后在一处外表华丽考究的大厦前停了下来,这栋大厦从一楼到十二楼作为酒店使用,是N市历史悠久精致的酒店之一,也是程氏成长的根基。 他刚停车便有门童上来开车门,商管将钥匙递过去,随后程宁的车也到了,她从车里走出来,见到商管习惯性的微笑,“两位小姐跟我来。” 程梅第一次来这里的酒店,刚进大厅便被墙壁上恢弘的装饰和顶上繁复华丽的水晶灯吸引,前台服务也是一流,几人穿过前厅上了电梯,一路来到商管的办公室,将各自的任命书递过去,“程梅小姐您作为酒店的商务经理,这是任命书,程宁小姐您是客房主管。不知道两位对职位有没有不满意,我好及时调换。” 两人都对任命没有异议,于是商管微笑着说:“程梅小姐这次是休长假,那就在这里好好实习,对论文会有很好的帮助。”程梅笑着答应了。“两位小姐虽然都是管理身份,但也是刚刚到的,我会找人好好带你们的,酒店里也有很多需要学习和熟悉的,两位小姐的实习期是一个月,若是我这里验收不合格,还要再重新实习,直到合格为止,明白了吗?” 说完他朝门口叫了声“小文。”助理便走了进来:“带两位小姐过去换制服,都是新定制的吗?” “是的,都是按照商总的吩咐新定制的。” 商管微笑着说:“那两位小姐就辛苦一下了。” ☆、第三十四章 程宁换好衣服走出来发现商管的助理小文正在走廊处等着,看到她也是温和一笑。“程主管的办公区在十二层,我带你去认识一下。”说着按了电梯,两人一同上了十二层,程宁随小文来到一间办公间,里面零散的坐着几位穿制服的职员,小文四处看了下,问:“陈姐呢?” 有人指里间,小文变带程宁走进去,只见一个约四十左右的女子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视,看到小文便站起来:“文助理真是大驾光临啊,怎么想起到我们这旮旯角了?” “你不是一直跟商总喊着缺人么,我给你带来了。按副主管的职位走,你给安排一下。”程宁看了这位陈主管一眼,说话酸气脸带刻薄神色,是个尖刻厉害的。但这位主管并没有看程宁一眼,只是笑着说“商总发话,连任命书都过来了,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文走后,程宁跟这位打招呼,“陈姐好,我是程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陈表情也是淡淡的,“找个空位置坐着吧。” 主管办公区总共三个桌子,陈聪占了最大的主位置,于是程宁只得在一处靠墙的桌子前坐下来,就这样坐了一个上午,陈聪也没有带她去见其他同事,早上结束后陈聪先行离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出去,程宁跟着往出走,先去了趟洗手间,刚关上卫生间的门外面就有女孩子洗手补妆的声音,只听一个对另一个说:“你说商总是怎么想的,管理部门那么多地方,给那位大小姐是高层最轻松最风光的职位,给这位却安排到陈一手手底下,谁不知道陈一手是出了名的刁钻毒辣。” “那是最高层的决定,哪是咱们能知道的,说不定商总也是听了吩咐办事,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个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也变不成真的,在酒店只是挂个职位而已谁会当真。” “听人说程老爷子会依据这个的表现来确定继承人呢。” “那你看出商管支持谁了吧,大家都是随风倒的,陈一手贼精的一个人,早就站队了。” 两个职员走后程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因为是服务行业大家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下午会提前走一个小时,除了轮班外。这些都是陈聪要提前告知程宁的,但因为没人提醒,她只能在酒店里乱走。四处闲晃的时候看到商管在一处有围栏的偏僻角落里吸烟,他有着颀长的身材和温柔的外表,他是酒店里所有单身女性的梦中情人,一个又好看又有钱的男人却一直都没有结婚,甚至与异性的绯闻都少之又少,如果是其他人一定怀疑他性/向有问题,但只有程宁知道他很正常,是一个正常的而且优秀的男人。 她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是同校,他是讲台上作为表率的优秀代表,而她只是默默无闻的一名普通高中生,他们甚至都没见过几面,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出现在她家里,她爷爷的门前,她当时吓坏了,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看他对她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他们甚至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打过招呼。 后来他去了全国最顶尖的名校,而她只是在本市的一所较为普通的大学过完四年,而后和章致和结婚。程宁注视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程宁,于是他熄掉烟,他的手十分的好看,灭掉烟的时候优雅迷人。 “吸烟有害健康。” 商管冲她笑,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只是偶尔吸一下。”程宁近距离的看他,只是他不远不近的站着,温和而有礼貌的看向别处,明显不想与她多做交谈,保持着一段距离。 “能告诉我餐厅怎么走?我只是有些饿了。” 商管告诉了她的方向和楼层,她自觉地离开,他还是待着原地,程宁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了电梯。餐厅里因为过了高峰期人已经很少,她吃了点东西回到十二层办公区,主动向陈聪问起自己的工作内容。 陈聪便从外面叫来一位女职员,让她去安排程宁的工作,于是职员将程宁带到了客服服务处,那里正在培训客房服务员,于是程宁就这样莫名的被降为了一名普通的客房服务,跟着新人培训了一个下午客房如何整理如何清洁。 虽然如今的她很年轻,但她的身体健康一直承受着不同程度的损害,她的食管变得脆弱,她的身体也不能像她的年龄那样强壮些,这样的工作可真累坏了她,等下班休息时和朔打电话,她连接电话的力气都没有,和朔还在那边调侃,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等下班换好衣服往楼下走时,迎面走来一大波人,个个冷淡无礼的模样,程梅走在这波人前一侧,她的制服似乎镶着金边,让她看起来像个要飞起来的凤凰。 程梅换好衣服后给商管打电话,说今天她自己会回去,不用人接送,商管便将派出去的人叫了回来,她站在酒店门口不一会儿,一辆跑车便停在她面前,陈成晨降下车窗露出头来冲她招手,她便开了车门坐进去。 两人朝酒吧的方向开去,来到地下一层,程梅放好东西随陈成晨一起走进去,只见里面音响轰鸣,到处是着装暴露的年轻女子和穿着不菲的男人,陈成晨仿佛对这里极为熟悉,他一路随着音乐晃动身体一路和旁人打招呼,直到酒吧最里处一间密封良好的包间前走进去,程梅跟着走进去,里面坐着三两个男子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似是被电击中,那些人里她第一眼只看到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孩子。他穿着灰色马丁靴,裤子包住修长漂亮的大长腿微微曲着,两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他所触及之处众人皆离得远远的,只有陈成晨凑过去坐在他一侧,他对他说着什么,于是他偏过头去看她,他的眼睛如最黑的墨最冷的血,却点燃了她的灵魂,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咚咚作响。 ☆、第三十五章 他冲她笑,那种又坏又撩让程梅几乎战栗,从没有一个人可以笑得如此好看又蛊惑人心,一眼万年大抵如此。程梅朝男孩走过去:“嗨。”她声音放得很轻,又轻又软。他给她让座,她便坐了下来,整个过程发展的很快,快的如白驹过隙,整个过程又很慢,慢的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混合着薄荷酒一般的味道。 他们交谈着,她听闻这位男孩和自己的父亲闹翻并从家里搬了出去便主动邀请他来自己工作的酒店入住。能入住这所酒店的VIP套房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他们之间互留了电话,因为他们要待到凌晨三四点,最后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因为程家的家规很是严格。 第二天她一大早来到酒店前台并嘱咐她们如果有一个叫秦蒅的年轻男子前来住宿,一定要通知她。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前台打来电话说他来了。她坐在那里开始手忙脚乱收拾妆容整理着装,然后才挺起胸膛走向电梯,她来到前台,那男孩身无一物,还是穿着昨晚的那件黑色薄款夹克,他冲她笑:“我的卡好像被冻结了,没办法入住这么高级的酒店。” 他痞痞的靠在前台,不管前台小姐们的一脸无措和不知如何是好。但程梅不介意,她帮他办好酒店入住手续,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似沉默似疲倦,仿佛脱去轻狂与无畏,只剩下沉默的灵魂,因为楼上还有活等着她,对讲机也催个不停,于是程梅给了他房卡让他自己去休息,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他已很是疲倦。 秦蒅褪掉外套倒在床上,酒精的麻醉让他又清醒又昏沉,他时而觉得自己坐了起来,又觉得是在睡着,让人不得安宁,似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昏沉不定,亦然他现在的状态。此时忽听到门外有走动的声音,然后那人敲响了房门,“你好,客房打扫。”他懊恼的翻了个身,昨晚醉意朦胧忘了挂上“勿扰”的牌子,于是客房门铃声不依不饶的响,秦蒅没好气的在腰上围了条浴巾去开门,门被猛然拉开,四目相对竟然是刹那间的寂静,两人均是站立不动,还是程宁率先开了口:“小秦先生。” 秦蒅忽然的笑了,他侧身让出路来,程宁顿了下才走进去,房门关上秦蒅站在她身后,“这不是程家如金如玉的小孙女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当客房服务,这可不是千金该干的事呐。” 程宁推着小车不声不响的靠近床铺,她拿起被子打算重新换上被罩,忽然这时秦蒅从后面拥过来,以一己之身将她直接压在床上,她奋起反抗却被狠狠的抓住手腕,他的眸如黑夜的星子般摄人,直直的望着她。 但程宁却不看他,她将脸撇向一边,却听上方传来声音:“程宁你看着我,看着我!”他声音拔高,于是她不得不转头看向他,看他一张俊脸如寒霜,肆邪凌厉,他将她的手举起压在床铺上,头沉下来靠近她的嘴唇,程宁再次偏过头去:“除了靠强以外,你还能做什么。” 那头顿住,只听到粗重的呼吸拂过肌肤,而后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轻轻摩挲了下,声音沙哑而哀戚:“程宁,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他想说让她离开那个糟老头子,让她放弃现在的一切跟着自己。 可他的尊严已让他不允许一而再的哀求,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的满身弱点又毫无防备。他将头埋在她肩窝里,一只手放开她的手腕,转而抚摸她的头顶,她有着浓密的头发,谜一样的如漫画走出来一般谜一样的女孩子。 他轻轻的摩挲她的头顶,“我不会放弃的,我也不会放开你,程宁,跟我走吧。” 他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就打算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但程宁不肯,她摇摇头,站在那里看着秦蒅:“小秦先生,感情这事情必须是你情我愿,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投入,最后会落的很惨,非常惨。”亦如现在的她这般,她低下头叹口气而后才抬起,“小秦先生现在还年轻,会觉得爱情会让人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可十年后再回头看,你会发现爱情这东西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或许还不到十年,短暂的让你会为当年的行为懊恼和可惜。如果这都不能说服你,你不如将这当做一种成全吧,成全了我的幸福也放过你自己。” “那你幸福吗?” “这世上有这么多的不幸,哪会有那么容易就幸福呢?”她本还想换床罩被褥,但依现在的情况只得放弃了,她只好推着小车离开,出了房门走在楼道内,程宁却失了力气,她艰难的靠在墙上深呼吸,手指微微的发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可她只有不断的平息不断的深呼吸,将一切都压在心里。 到了办公室后,她向刘一手申请其他的工作,刘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想难为她,做样子不过是为了给商管看而已,既然程宁都提出了,她便将她正式列入副主管的行列,让她做一些管理层的事情。毕竟程老爷子这是要试继承人,而不是下苦力的,若是这事最后被头家知道了,恐怕以后就不好收拾了。 程宁的工作就从下苦力变成接投诉电话,解决客户问题,检查房间卫生等事情上,这刚一上来程宁就感慨,还不如让她当个下苦力的,这客房主管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下去的时候和朔还过来一趟,说他刚刚得到消息,章致和的公司最近有大的动向,章致和的公司是一个销售公司,主要代理国外进口器材,和朔说刚从医院他姑父那里听到消息,瑞士的一家器材公司正在中国寻找总代理商,那家瑞士公司的产品一向很受欢迎,这件器材更是还未产出就被世界许多公司看好,如今想投放中国,这消息刚出来就有很多公司闻风而动,章致和便是其中之一。 ☆、第三十六章 说到这里,和朔顿了下然后压低声音:“因为和家我这边消息也算灵通,瑞士那家公司要来中国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下榻的酒店还没有定好,我会从旁建议一二,毕竟你们酒店也算这数一数二的六星酒店,能入住的机会本来就很大。”程宁转过头来,和朔得意的瞥了她一眼,“反正他们过来也是需要住处的,你家这酒店完全够格,只要我提一下。到时候瑞士那个公司过来,章致和也会乖乖跟着过来,你不是想早点了结这件事么,机会正好。” 程宁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整个人都变得专注起来,和朔抬手拍拍她的肩,“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都不请我去吃好吃的?” 程宁笑了起来,“你想吃什么?” “本少爷可是十分金贵的,就你现在这工资估计不够我这一顿。”和朔傲娇的仰起头,看程宁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说:“少爷您放心的吃,我连家底都带了,总不会把你给抵押了的。”这是程宁难得的和和朔开玩笑,证明她的心情格外好,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外走,经过酒店中心花园时,东区VIP客房的一间窗帘被拉开,秦蒅站在落地窗处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表情很是沉郁。正站在窗口看的不止秦蒅一个,商管也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露天台处看着正往外走的两人,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回身打电话让刘一手叫来办公室里。 刘一手正在餐厅里吃饭,听到商管叫她便急匆匆的赶去办公室里,一路上都在想,半年都碰不上一面的老总怎么就单独要见她这个小虾米,想来想去除了程宁不做他想。 刘一手深吸了口气进办公室里,商管正在签文件,让她先在一旁等着,刘一手笑着站向一旁,心里却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当初商管来酒店工作的时候她就在,那时候他刚来也不过是个前台主管而已,后来因为表现出色一路上平步青云,虽然说这大酒店名义上属于程家,但商管从毕业到现在盘亘这里这么多年,早已是实打实的BOSS,几乎可以这么说,若是商管明天突然辞职离开这酒店,那这酒店的生意会跌的跟瀑布一样,多少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的盘亘在这酒店里,商管便是这里的核心,他优秀而出色,是经营生意的一把好手。但同时他又自制而自省,这么多年,从他身旁经过的优秀的,貌美的不计其数,但能传出绯闻的寥寥无几。 刘一手是这酒店里的百事通,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以前听说还有个非常有名的大明星来住酒店的时候就对商总十分青睐,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那大明星最终还是没有拿下商总。那之后很多人都开始怀疑商总的性/向问题,在这酒店里隐藏了无数的秘密,又没什么秘密可言,若和商总绯闻的女性还有那么几个,那男性的话简直一个也没有,他不是GAY,不管是气场还是感觉上都不会错,刘一手活了这么多年,总会遇上那么几个,但商管不是。 刘一手开始想,商管将这酒店经营的如日中天,他自己赚的满盘满钵又为了什么,不为女人不为享受甚至沿途风景都不甚在意,那么活着又有什么乐趣,这样的禁欲简直令人发指。想到这里时商管忽然开口,刘一手这才急忙抬头笑着说:“商总您找我?” 商管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程宁调到你们部门了?表现的怎么样?” 刘一手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谨慎的答:“挺一般的,算是中规中矩。” “新人表现的不出色怎么行,怎么立足公司,一个月后还有考核,刘主管要谨慎把关。” 说到这里贼精的刘一手哪有不懂的道理,她表现出最明了的表情笑着说:“小姑娘的表现确实太差强人意,我也觉得她胜任这个岗位弱了些。” 商管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低头看文件,刘一手便退出了办公室,心里默默替程宁捏了把汗,程宁请和朔吃完饭,送他离开,自己返回酒店,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刘一手却在里面坐着,见程宁回来便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出去吃了个饭,刘主管找我有事?” “这里有一份合同,上面急着要,你把它翻译出来,下班之前给我就可以了。”说着递了一沓纸给程宁,她接过一看,满满的英文字母没一句汉语的,这翻译的工作一直都是交给制定部门的,他们是客房部门,万一翻错了可不是小事,程宁将之前的疑惑说了,刘一手便不耐烦的说:“都说了大家都在忙,你能翻么,不能的话我找别人,但提前说清楚,你的月末考核会算在这里,我会慎重衡量的。” 程宁接过,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将纸张来回的翻了几遍,刘一手一直以为她是不知从哪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大字都不识几个,交给她这样的东西是诚心为难她的,殊不知程宁以前大学学的就是英文专业,她的英文在学校的时候过了八级,虽然这么久都没看过,但底子还是有的,程宁去了酒店商务部找来一本厚厚的商务英语字典,乖乖的查起来,一下午的时间将整个合同翻译并打印出来,交到刘一手手里,当时刘一手便震惊了。 她的英文水平可是不过关的,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比她还次的程宁居然可以翻译出这么专业的英文合同,她接过只是说:“你下班吧。” 晚上趁下班前她将合同交给商务部,企图挑出点错处来,但商务部说翻译的还算可以,关键地方都没出差错,刘一手便不能相信了,这姑娘一个乡野出身,如何能翻译出这么晦涩的东西来。 自这天和朔透露给她这个消息来,程宁一直都在关注瑞士那家公司的动态,和在这期间刘一手也不忘记处处刁难她,似乎和她天生有仇,凡事都从中作梗,弄得程宁烦不胜烦,心里却在想着一个主管都可以这样作福作威,她要更往上走才是,不然工作不便利不说,连心情也是糟糕透顶。 ☆、第三十七章 程宁下午下班后去酒店车库里取车,路过后园草坪时不经意瞥见秦蒅,他旁边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巧笑嫣然,以她现在2.0的视力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程梅,便再也没有朝那边看一眼的意思,而是从车库里开了车,径直离去。 秦蒅站在那里颇不耐烦,之前在酒吧里喝的大醉又不想回家,这女人又极力邀请,没想到会碰到程宁,他其实不想程宁误会但又忍不住想让她嫉妒,这种矛盾的感情让他一直无法冷静,对面前的女子无法集中精神,但若是因为烦她而离开,他也是不愿的,心情的复杂与矛盾让他有些想抓狂。 但他却不想和眼前的女孩子有任何牵扯了,因为让人疲惫,自从遇见程宁后,她之外的所有女孩子都让他感到疲惫,连应付都是多余。 “你叫什么?”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程梅,我叫程梅。”程梅已看出对方的不耐烦,回答的已是小心翼翼,她看他,站在那里亦是一道风景,这样的人很有距离,“你叫秦蒅吧,听陈成晨说你是大四学生,我也是呢,爷爷让我来这里实习,遇到你我很开心……” 秦蒅打断她,“你想说什么。”程梅不知该如何答,愣在那里,于是秦蒅便径直离去,她是被无视了么。这样的突兀还是第一次,她有些懵,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呆了一会。 秦蒅想直接离开酒店,但总觉得不甘心,此时父亲的助理打来电话,他便接了,接通后助理也是一愣,这两父子吵架一直处于冷战里,而且这次闹的很凶,秦总将儿子的卡都全部冻结了,闹了一个星期这期间他打了无数次电话都被无视了,小秦先生能这么快的接他电话生平还是第一次,他不确定的叫了声:“小秦先生。” “嗯。” 助理反应过来,看了眼秦总的脸色,赶紧接话说:“今晚家里做了您爱吃的菜,你回家么?”秦父也是静静的听着,听那边说回来也是松了口气,这僵局也终于是打破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再怎么闹也有个度,听那边说自己现在在程氏的玫瑰酒店里,让助理过去结账,秦父便说:“结完账直接带他回家吧,这一星期里跟着陈成晨净疯了,花天酒地,他的忍耐已经到头了,既然肯回来他要把公司里的事给他分一些,省的他在外面胡闹,总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晚上秦总回去的时候秦蒅已经在客厅里了,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秦父径直走向饭桌前:“吃饭吧。”两人上了餐桌,秦父为人一向严谨,想着要让儿子踏实下来便说:“既然你在家里没事情干不如过来帮我打理公司吧,你也是时候适应一下公司里的节奏了。” 秦蒅没有反对,他吃完饭便径直上了二楼,第二天父子俩是一块去的公司,这天要开会,很多的经理都从各地赶过来,秦蒅坐在最后边也是半听半不听的,忽然看到PPT片子里出现的程氏玫瑰酒店的照片,不由端直了身子,之前他都没仔细听,这时才认真起来,原来是瑞士的一家公司委托他们做了一份调查,他们要在这未来一个月里完成这份调查数据,并辅助瑞士的公司做辅助等其他工作,工作地点就定在他们预订的玫瑰酒店里。 会后秦蒅去了父亲的办公室里,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半天也不说什么,终于老爸还是不耐烦了,“你不出去做事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快说,没事出去。” “玫瑰酒店那个项目人定好了没有?”秦蒅对公司事项感兴趣的跑过来询问这还是第一次,秦父很纳闷,但还是如实说“定好了,底下有个团队专门负责数据搜集,你陈叔叔做总监会一路跟盯的。” “我也想参加这个项目。”秦蒅如实说来,秦父也没有多怀疑,只当是自己的儿子终于成长了,开始对经营公司感兴趣了。于是说:“那你跟着你陈叔叔,做个助理,在他身边多学学。” 这天晚上程宁就在办公的微信群里看到了明天六点需要早起开会的通知,她还在想明天会有什么事,第二天穿好制服来到办公室里时发现了气氛地的异样性,大家都在一种紧张的备战状态里,就连刘一手也表现的不同以往的认真与严厉,主管要开一个中层会议,程宁跟着刘一手来到酒店的会议室里,连平时都不怎么露面的商管也出现在会议桌前,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正在帮忙整理文件和电脑,程宁和刘一手坐在会议桌尾部的两张椅子里,挺大的会议室里此时也显得有些拥挤。程宁站在最末端看端正坐在首位的商管,手指搭在椅子边上,背轻靠在椅背上,云淡风轻一副自若的上位者模样,那里能看得出来在程老爷子面前拿着文件的助理模样。 程宁坐在刘一手身后看总监经理挨过讲,这次的会议大致有了模样,瑞士的公司昨天打电话预定了这座酒店,随后预定酒店的人陡然增多,是除过节外的一个小高峰,但又与节假期不同,主管级以上的领导们心里都清楚,这随后来预定酒店的客人哪一个都算是玫瑰酒店的VIP客人,是要谨慎对待的,所以各部门经理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得有任何怠慢。 有个助理正在低声和商管说话,“听说是和家的三子,和朔先生推荐过来的。”商管之前让她去打听瑞士公司预定玫瑰酒店的缘由,要说为什么要探究缘由,只是一直以来的商业直觉罢了。 听到这里商管不由蹙了眉,这个和朔他以前没接触过,他也不曾在玫瑰酒店入住过,既然不是熟客为什么他会推荐这酒店呢,商管没来由的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低头思索了会又问“和先生订酒店房间了没有?” “我去查一下。”助理起身离去,此时已经是最后一位经理的陈述,大家讲完后商管又吩咐了些其他的,会散后大家都离开,商管还在等助理的回复便没有离开,此时抬头看到程宁也没走,于是皱了皱眉问:“有事么?” 程宁点头说:“这次会议重大,需要更多人力,我觉得我可以发挥更好的作用。”这次要求升职呢,她不甘只在一个主管手下做助理,她想爬的更高。 商管敛了眉目,但嘴角不自觉的带了一丝讽味,声音却是温柔客气的:“程梅能得到那个职位是因为她在美国就学的是工商管理,会三国语言,能力上佳,即便她不是程家人,以她的学历完全能胜任那个职位。可是抱歉程小姐,你有什么能说服我给你一个更重要的职位呢,毕竟我不能拿公司前途冒险,只为陪你玩。”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程宁升任酒店大堂副经理的调任书便拍在了商管的办公桌上,他看也不看,一抹冷意直罩着英俊的眉眼上:“老爷子年纪大了,除了耳根子软以外连脑子都糊涂了。”他吩咐助理:“上面既然吩咐,照做就是了,老爷子还等着回信呢。” 程宁从十二层的犄角旮旯里搬出来时,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避的静悄悄的,人影全无,她收拾了简单的东西直接去了一楼,大堂经理还在等着她的报到。从早上到中午不过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关于程宁的流言忽然就飞了满天,整栋酒店里上到高层下到扫地的保洁都知道了有关程宁的事,版本诸多,但其中最恶毒的就是有关包养和名字的由来,据说程宁原本不叫程宁,只是听说程老爷子有个亲孙女叫这个名字,于是便挪用到自己身上,如今她给老爷子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想要把持酒店,甚至在图谋怎么把商总赶出去。 大家纷纷义愤填膺,没见过长相也恨不得啖其骨肉,将这个迷惑老人祸害忠臣的狐狸精剥皮抽筋,此时人人都是见不得邪风的正义之士,幻想这狐狸精没有好下场。 程宁去见大堂经理是在大堂,因为瑞士团队即将抵达,经理级别都不能松懈,必须把握好每一处细节,程宁看到大堂一处正拿着对讲机的女士,大约近四十上下的年纪,制服头发均是一丝不苟,见程宁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主管带她去熟悉一下办公室环境,说自己正在忙,待会有空了告诉她工作事项。 程宁刚刚离开,便见门童推开酒店大门,从外面走来一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为首的她倒是认识,也算是酒店里的常客,是一家数据公司的运营总监,她便知道该是打起精神的时候了,于是走上前来面带微笑的说:“陈总好,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陈总点头,也是微笑着说:“帮我们安排一下房间,要一个总统套间,一个小型会议室和办公间,再要两套商务房。”他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一旁的年轻人:“秦蒅这是我的身份证,待会和你的一起,办两张房卡,这段时间要忙起来了,平时休息的时候可以去房间里睡一会。” 秦蒅去了前台,前台便快速有效的忙起来,大堂经理便和陈总聊了几句,见前台已将事项办妥,领着一拨人去了楼上,于是她拿起对讲机将各处又细细过问一遍,这种忙乱又复杂的情况尤能见一个合格酒店的素质,王经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能在大堂经理这个职位呆十来年的都不是凡人,此时的情况对于王经理来说还算是游刃有余。 秦蒅其实这次来是涨见识的,虽然是助理,不过也算是跑腿打杂一般的存在,这种核心工作可不是外来人就能上手的,陈叔在这上面十分仔细。秦蒅去看了一下房间,此时正有隔壁的门开着,好像是客房部正在打扫,于是他不自觉的朝那开着的门前望了一眼。 里面根本没有程宁,不过是两个中年大妈在做着打扫收拾的工作,他检查了房间后关上门,打算去和陈叔汇合,忽然听到隔壁房里提到“程宁”的名字,于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听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小小年纪竟然这样不要脸,你说她这种小丫头片子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不就是靠名字行骗么,起了一个和会长孙女一模一样的名字跑到会长面前哭诉,会长也是老糊涂了,名字一样的人多的是,改天我也让我闺女换个程宁的名字跑到会长面前,说不定还能骗个十万八万的。” “就那小蹄子的野心,十万八万能打发的了,人家看中的,是整个程氏集团,听说这集团财产会长原本是要留给他亲孙女的,那个才是正儿八经的程宁,不过也是个可怜人呐,老公跟别的野女人跑了,自己最后还在监狱里自尽了。” “听说不是自尽吧。” “管她什么的,反正没个好下场,老头子听说这件事当场就昏过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悲惨啊,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骗子盯上了。” “听说这个程宁啊,想强上咱们的商总呢,不过没得逞,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在想什么幺蛾子呢……”剩下的话秦蒅没有在听,只是觉得很震惊,整个事情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与程宁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纷纷涌上来,声音嘈杂而又清晰的穿过耳边,似乎他正走近一场巨大的阴谋,一场危险又蓄谋已久的阴谋。 秦蒅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是程宁,她的身份证家庭住址甚至包括亲生父母他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她不可能是其他人,她是李秋燕,这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程宁,那个已经过世了的程氏唯一的小孙女,难道她一直都在图谋程氏的家产,在B市时看报纸上程宁死的消息,便谎称自己是程宁特意跑来程家认亲,最后居然还被程家老爷子认可了。 不可能,他自个都觉得荒谬,要在精明的程老爷子面前撒下怎样的弥天大谎才能得到认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有人暗地里帮她或者是暗地里操纵她,秦蒅想到了前几天来见他的和朔,难道这和家三子一直在图谋着什么,如今谣言满天飞,连底层的员工都在传程宁的是非,都没有人管么。 秦蒅越想越觉得混乱,整个事情犹如一团被扯乱的毛线团,找不出线头更理不出头绪,直到现在他还在担心程宁,害怕她被有心之人利用,下场凄惨。 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是呢,已经在酒店里被流言传的面目全非,声明扫地,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狼狈下场,这明显是有人蓄意而为的。想到这里秦蒅忽然觉得她可怜,被人利用尚不知,连旁观人都在冷眼等她的笑话,在这样一个市侩又险恶的环境里,她如何能完好的活下来。心里又不免有些生气,若是当初跟他离开去国外,现在应该是轻松快乐的,何至于现在深陷在这巨大的漩涡里。 ☆、第三十九章 秦蒅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严重,心里还隐隐自嘲,你看她明明是一个利益心重又见钱眼开心思深沉的姑娘,那些说她是狐狸精的真的一点都过分,可自己为什么还是明明白白的喜欢呢,这种喜欢的心情明确又清晰。让人不免苦恼。 他去了小型会议室里,陈叔叔正在开会,他将房卡交给他后看到正在一旁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便问:“之前也是客房服务的程宁去了哪里?” 如今程宁在酒店里可是无人不知,私下里不知谁照的照片早已挂了酒店内部各部门微信群里的首页,被群嘲之。秦蒅问,那人便说“已经调走了,现在已经升为大堂经理了。”言语间不知是嫉妒还是嘲讽,秦蒅也没理会,自己又单独去了一楼,因为今天格外忙碌,程宁还刚来便让在前台先做迎宾的工作。 秦蒅下到大厅穿过走廊一眼便见到了她,此时她正认真听着另一位前台叮嘱的事情,并不是适合私聊的气氛,于是生生忍了下来,呆了一会最终还是上了楼。 程宁站在前台一旁帮忙,虽然让大堂经理干杂活有些说不过去,但她毕竟是空降过来的,什么都不懂还指望她做什么,大堂王经理也是头疼,不过幸而现在是需要人的时候,她来到是有些用处,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些嘈杂,大门被推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家都紧张了起来,程宁觉得有什么在逼近,心脏也跟“咚咚”跳了起来,那些人快步走向前台,用英语说着订房,时间,早午餐以及其他事项,程宁缓缓深吸一口气,觉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她一直等待的,苦苦追寻的,这场巨大阴谋和冤屈的真相终是要拉来序幕了。 负责接待的侍者早等待在一侧,跟随在身后的还有陈总和秦蒅以及翻译人员,陈叔上前和负责的领头握手,一旁的翻译也跟随在侧,秦蒅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程宁,只见她站在前台低着头,制服已经换了模样,想如今程宁的名字还是原本程老爷子爱孙的,她顶着这个名字爬到如此高位是为了钱权么。 秦蒅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程宁了,他还在胡思乱想,这边的侍者带着陈叔和瑞士团队已经去了电梯的方向,他只好跟了去。回头看到大堂经理正在和她说些什么,他站住又回过身来向程宁走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面面相觑,程宁侧身从前台处走出来,随秦蒅走向一个偏僻的地方,只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好一会儿他才说:“程宁这名字是程家孙女的吧,你为什么想用这个名字,你知道不知道你涉世未深很容易被人利用,你知道你现在处在什么环境里。”他转过头来看她,“和家的和朔是不是叫你做什么了,是不是他让你起这个名字,他让你来的程家?” 此时的程宁很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说:“你知道程家的孙女程宁,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经历了怎样的不幸又为何如此可悲?”程宁笑了下,“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说我冒充程宁来这里企图不良,被和朔控制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程宁觉得此时她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于是语重心长道:“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工作吧,那就好好工作不要乱想些其他的,公司的事毕竟是大事,不可因为你的少爷脾气而儿戏。” 她之前就已经看到他了,在大拨的队伍里,只是装作没有注意而已,她的话让他无话可说,让他内心矛盾,程宁并没有耽搁太久,她来到前台,王经理还在那里,见到她便说:“你跟我来。”她随她一块去了办公室,透明玻璃隔开一个宽大的办公空间,独属于前台经理的办公室,王经理坐在办公桌后认真的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程家人,也不管你是如何到这里的,既然到了前台,所有的一切都归我管,在这里我不允许越权,更不允许出现重大错误,毕竟你是新人,又在这么重的位置上,希望你能认真对待。”程宁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经理吩咐主管来讲解程宁的日常工作,并带她离开了办公室,她自己独自沉思,站队这种事她向来不会做的,她也不屑于像刘一手那样使不入流的手段坏人名声,但商管今早特地打来电话,词义之间她也明白了几分,但她还是选择两不靠,毕竟公司的事已经够她忙的了,还要选择立场实在够费心了,她在这酒店犹来已久,站稳脚是不成问题的。 主管带程宁走了一圈,包括休息室,茶水间,办公区已经主战场大堂处,她要做的主要是分配人手和分配工作,还有提前预定时的统筹,因为她经验毕竟有限,还是需要主管协助的,指导她的主管比她年长一些,是商管研究生毕业的,待人说话很是客气。 程宁在慌忙中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她随主管检查了下人员补充情况,结果刚进大堂便看见了和朔,他给她打招呼啊,“你怎么来了?” “瑞士的公司是我介绍来的,昨天订酒店的时候就已经订了我的房间,你没看见么?” 昨天她才刚调过来,当然没有发现,但她知道他来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这样一个丰腴的大盘,多少人盯着想要分羹,而和朔在这里面起什么作用占什么位置就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和朔悄悄凑过来说:“我这算是早的呢,你等着瞧,今天热闹才刚刚开场,有你忙的了。” 他拿了房卡去了电梯方向,程宁从大堂茶点到卫生情况开始逐一检查,九点多钟的时候客人开始陆续,她拿着对讲机站在看大堂摆放大型花卉的摆放的时候余光瞧见有人从大门处被迎进来,顿时愣在那里,一个女人正挽着章致和的手臂走过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连对讲机掉落都没有发现,那女人也发现了她的目光,不由露出一个轻蔑又傲慢的笑,她就这样挽着章致和的手臂去到前台,办了张贵宾房卡,由侍者引着上了电梯,程宁深吸了口气,她看向电梯的方向缓缓弯腰拾起对讲机。 ☆、第四十章 金敏尔挽着章致和的手臂上电梯,“刚才有个小姑娘看你呢,估计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人,一下被迷住了。”章致和刚才并没有在意什么女孩子,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又犯了疑心病,于是宽慰道:“哪有什么女人,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金敏尔冷哼一声,每次她这样试探他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这样的敷衍,他觉得她爱使小性子疑心病重,她觉得他对她没有了以前的热情殷勤,似乎又在外面寻找新的猎物。两人就这样看似亲密的挽着彼此的手进入套房。 程宁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去了保安室,从电梯的监控录像一直到进入房间的走廊,她一遍看监控一边对一旁的保安说:“看到那对男女没?”值班保安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听程宁说:“在监控可控的范围内,请务必留意一下他们的举动。”虽然没有原因,但保安先生还是点头答应了。程宁愉快的笑了下,这就是高位者的权利,吩咐做的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她看着监控镜头里的章致和,以一种陌生人般的冷漠表情,心里却止不住汹涌的恨意,不论之前的事和他有没有关系,但是他弃了她,让她在监狱里枉死,明明是夫妻,明明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 程宁离开保安室,此时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而秦蒅却在会议室里坐立不宁,此时陈叔他们的小团队正和瑞士公司的代表开会,秦蒅坐在一旁却在百度程家以前小孙女程宁的资料,但百度资料上关于程家的资料也是寥寥无几,顶多也只是一些对于公司的介绍而已,对于程宁的死亡却只字未提。想来应该是迫于某些的势力而将之前的报道都消除了。 秦蒅小声和陈叔打了招呼便出了酒店,虽然网上的痕迹已经清除干净,但报纸和杂志都会有记录,他去了图书馆将有关程宁的资料都翻了一遍,一直从中午到晚上,连饭都没吃。其实之前有关程宁的资料并不多,但自她出事的时候起几乎所有的报纸杂志都开始纷纷报道。 秦蒅看着报纸里程宁的照片,她和现在的程宁完全不一样,年纪最明显,样貌各不同,照片上的女子肤白柔美,那里是现在这样黑黑瘦瘦。 他仔细看了有关程宁的资料,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她杀害了自家的保姆,因为是意外造成的所以判了十二年,但在她进监狱的短短几个月里就因为和同狱人员发生矛盾而被对方制死,这本身就很蹊跷,在秦蒅一个外人仅凭这些不靠谱的报刊杂志就产生了这样的直觉。 但后续的报纸上也简单的报道了那个杀死程宁的女犯人的一些情况,那女人一口咬定是因为平时两人在生活中积累的过多怨气而造成的。秦蒅突然想见见这个女犯人,他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程宁死的离奇,而这个顶着程宁名字的女孩子是不是也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所以才对他说了那些话。 他看资料一直到深夜,忽然想造访一下那个当年杀死程宁的囚犯,报纸上说她被判了无期,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秦蒅想去见一下这个女人。 第二天他便开车去了位于郊区的市级监狱,但却没有见到人,那女人谁也不见,听狱警说这女人没有前来探亲的家属,一直孤身一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在监狱里犯事被提出来过几次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有一直老死在这里的打算,于是谁也不见。 但秦蒅这人也不是吃素的,本身为人就比较狠辣,他通过关系疏通了一个值班狱警,硬是将那女人提了出来,那女人又高又壮,一脸的漠然与敌视。秦蒅与她隔了一层玻璃见她坐下。“听说你要见我?我不认识你。” “当年是你杀了程宁?” 那女人露出一种猜中的悠然来,坦然的道:“是我。” “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和警察和记者说了无数遍了,我恨她,长着一副娇小姐的柔弱样,每天哭哭啼啼吵我睡觉,我就是看不惯她。” 秦蒅盯着她,一种凶狠锐利:“不止这些吧?”他这人非常了解底线,他也经常会在边缘,他说:“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那女人一副漠然神色:“就是这样,我之前就杀过人,就因为那人总在楼上吵我,我看不惯就宰了那小子,你小子也想挨宰吗?”秦蒅不为所动,他直觉原因不可能如此简单,但她这样子明显是打算死在这里面,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这晚他开车回酒店,一路都在想程宁的事,从李秋燕的脸上他明显感觉到她知道,那种凄惨就像是程宁本人。 秦蒅一手开车一手食指弯曲撑着下巴,如果程宁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人谋害,那李秋燕来代替程宁来是为了什么,他想知道她的目的,为了继承权?为了本该是程宁的继承权?可那是程梅的,所有人都看到明白,程老爷子是不会将继承权给一个自称是程宁的外人。 他想了很久,忽然觉得如果她想要继承权,那就帮她拿到好了,如果她那么喜欢。到酒店时已是深夜,程宁还没休息,她今天思绪很乱,无法静下心来,于是去了后园的草坪散步,远远看到有个人朝她走过来,“是你啊,这么晚还没睡?” 秦蒅没有说话,只是站着,两人沉默时他突然问:“你假扮程宁是为了什么?继承权吗?”程宁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问:“你相信她是枉死的吗?你相信是有人故意害死她的么?” “我相信。”这点秦蒅深信不疑。 程宁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飘的很远,“我以前做了一个梦,一个叫程宁的女人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她说她死的很冤,她说自己怨恨太深连阎王爷都不收。”她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变得冰冷眼里止不住的恨意“所以我要替她报仇。”秦蒅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问,“你找到凶手了?” “总会找到的。” “在B市做的梦么?所以才一定要回N市?” 程宁却转了话题:“时间不早了,小秦先生早点睡。” ☆、第四十一章 程宁所说简直是天方夜谭,秦蒅觉得。但她知道程宁死亡的内幕,远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更深刻。秦蒅终于明白单靠程宁这名字她是不可能混进程家的,更不可能得到程老爷子的认可,但让他相信单单靠一个梦,一只鬼的诉求,她就义无反顾的冲进这么危险的局面里,他也是不相信的。秦蒅睁开一双潋滟的眼,心里疑问,现在的程宁和以前的程宁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还是这里面有更多隐晦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学会了不以想象来判断一件事,也终于有一点明白程宁的想法了,之前觉得她是一个喂不熟的东西,如今才发现事情阴谋重重,她想要的不在这里。 秦蒅心事重重的回到客房,在走廊上抽了棵烟让自己清醒,他想到了和朔,于是灭掉等第二天找人打探一下这和家三子的消息。说来也巧,和朔近来就入住在酒店里,他也是通过陈叔叔的一个人脉关系网打听到的,似乎也和瑞士的公司有关系,两人碰面是在早餐自助餐厅里,当时和朔正在夹菜,他便走到他身边,他回头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呀。”然后打趣道:“怎么,追到这里了?” 秦蒅也跟在他身后随意夹菜,两人一起入座后秦蒅才开口:“你是怎么认识李秋燕的?” “谁?”和朔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秦蒅一愣,“就是程宁啊,她原名叫李秋燕,难道你不知道?” 和朔这才恍然道:“哦,听说了,只是现在程宁程宁叫惯了,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秦蒅却很犀利,“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李秋燕是N市本地人,初中都没有读完,从没离开过N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和朔心里一惊,心想这小子是有备而来的呀,他一边拿着叉子吃盘子里的食物一边眼睛游弋的问:“你问这些干什么?网上认识的不行么?”秦蒅盯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和朔无奈的放下叉子:“我说你不是一直追着程宁么,怎么人就在眼前你不去追反而问这些有的没的。” “你认识以前的程宁么?就是死去的。”秦蒅问。 和朔顿了下,才说:“无可奉告。”秦蒅眼神锐利起来,盯着他,一字一句轻缓的说:“你不说早晚一天我也会查清楚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和朔有些紧张。秦蒅也一副气死人的表情:“无可奉告。”和朔给气的,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秦蒅刚走会程宁就过来了,她神情严肃的压低声音说:“章致和来了。”和朔抬头看程宁的表情,问:“你打算怎么做?” 程宁坐下来,“总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程老爷子为什么放任章致和一直没有管么?他在等你来解决。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在程老爷子眼里,他还没有信任你,那个商管也不是吃素的。这底下关于你的风言风语都传遍了,连我这房客都有所耳闻,谁有那么大的传播力,谁又眼睁睁看着流言满天而放任不管,你和这商管有仇么,他这么待你。” 程宁无奈的笑:“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是这么卑鄙的人,以前他可是很可爱的。” “你认识?” “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呀,他可是年级学霸,你都不记得了?” 和朔一副苦恼的样子,“我高中好像没怎么好好学,校花我到是记得,其他就没印象了。”和朔转过头来仔细看程宁,叹气道:“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我相信你是程宁了,有时候还是有不实际的感觉,这TM在逗我,可每次你说话我就能确定,你是真的回来了。” 程宁笑了下,“是啊,连章致和都绝对不会信,但你却信,真是讽刺啊,恐怕他会认为我是来和他分割财产的。” “你可看开点啊。”和朔打趣道,“我一会和瑞士公司还有些事要谈,就先走了,你记住,不管做什么记得和我先商量,别轻举妄动。”程宁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离开后和朔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章致和也是在吃早点的时候遇到程宁的,当时他正在和自己的情人在餐厅吃早点,程宁刚好路过,被金敏尔一把逮住,她扬声叫她:“服务员。”这样叫了几声程宁才转头,指了指自己,金敏尔点头,于是她走过去站在两人的餐桌前。 金敏尔装作和善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宁彬彬有礼又客气的道:“我叫程宁,而且我也不是餐厅服务员。”她摆了下自己的胸牌说:“我是负责大堂的程经理。”可她后面的话谁也没听清,在座的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均是惊恐的神色,但章致和只是一瞬便恢复了神色,“你叫程宁?” “是。”程宁依然客气的答。 章致和仔细看眼前这张脸,别说脸,就算是身材气质高矮都不一样,她不可能是程宁,他稍稍镇定了下说:“这里没事了。”程宁离开时金敏尔愣在那里不得动弹,她的惊恐和无措一览无余甚至长久散不去。只是喃喃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 “她已经死了,敏尔。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人和她一点都不像,不过是同一个名字罢了。”章致和安慰道,金敏尔却摇头,“昨天我们刚进酒店的时候我就看见她了,她看你的眼神绝不是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致和,我怕……” 章致和匆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别这么紧张兮兮的,这段时间你神经绷的太紧了,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别这样,好好休息,待会我让服务员拿些安眠药给你,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金敏尔站起来的时候双手还有些抖,似乎很疲惫,章致和只好扶着她去客房里休息,等她躺床上的时候他才出了房门,心里觉得蹊跷,于是找了个酒店里精通内幕的伙计,瑞士公司就在这酒店里选代理商,要是没个内鬼帮衬怎么拿的下。 程宁在酒店里的流言本来就满天飞,内鬼给的消息更离谱,说程老爷子不知从哪儿淘来一个女孩子,在酒会上认了亲,说叫程宁,但内里关系传的纷纷扬扬,都说这女孩子是来图谋程家的财产来的。程老爷子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从一个小小的客房服务直升大堂副经理,都说程老爷子现在糊涂着呢,被这程宁一手把控,眼看着程家的财产一点点落到这女人手里。 ☆、第四十二章 章致和一边听着线人的话一边思绪繁杂,那人走后也无法平静下来,显然这个女孩叫着程宁的名字出现在玫瑰酒店不是意外,它是程老爷子特意安排的,程老爷子无法忘却自己的亲生孙女才取了一个和之前孙女一模一样的名字。 现在看来这一切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如果程老爷子要报复他,手段多得是而且粗暴利落,不可能拖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他脑子转的飞快,章致和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分析了目前的局势和一切动静后觉得这事其实和自己无关的,程老爷子只是想找一个女孩子来刺激他未来继承人程梅的斗志,他已垂垂老矣,需要新的继承人,这是他培养继承人的手段,这与他无关,也不能说无关,死去又被替代的那女人是自己的妻子,是程老爷子唯一的亲孙女。 他慢慢的往回走,决定还是不想了,毕竟他只在酒店里呆几个星期,事情办完就离开,这其中有什么纠葛都和他没关系。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金敏尔已经醒了,正站在窗子旁边,看见他便惊慌的拉起窗帘,屋子里立刻暗了起来,他正要说些什么她便惊慌的跑过来哆哆嗦嗦的说:“她在窗外,她在窗外一直监视着我,是程宁,她回来了。” 章致和双手抱了下她的肩膀,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朝外望过去,程宁正在对面草坪的凉伞下,身边站了一个有着颀长身材的挺拔男子,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太远了章致和听不清楚。他拉开窗帘安抚道:“别瞎想,你过来。”他将金敏尔拉倒窗前说:“那个男的是酒店的总经理,他们站在那里应该是谈工作上的事,你别乱想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叫这名字只是凑巧,跟咱们无关。就这几个星期,谈完生意就走,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公寓吧,留在这里也不安稳。” 金敏尔愤怒的推开他吼道:“我走了你就自由了,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是不是打算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她调情,她可是程氏的孙女,将来要继承财产的,你当初娶程宁不就是为了这个,现在好了,你能如愿以偿了。” “够了!”章致和吼道,他成熟睿智的面容难得严肃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以前的事,你如果不放心,那就留下来,但不许胡闹,我在这里有正经事要做。”金敏尔失声痛哭起来,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爱人啊,这是她珍而重之的人,她上前紧紧的抱着他说:“不,她就是程宁,我以前每天观察着她的举动和一切,她虽然换了模样但行为神态却没有变,是她。致和,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你一个人了,我只有你。”她又上前抱着他哭泣道。 而窗外程宁正在对商管说一些事,她的办公桌抽屉里面放了一把刀和被红色颜料划过脖颈的她的照片,照片应该是偷拍的,上面她穿着正装站在大厅某一处。她不知道是谁干的,但第一反应却是章致和,心里不由一紧。于是找保安对监控做了调查,动过她办公桌的有好几个人,但都是酒店内部的员工,保安告诉她处理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另一种是公司内部处理。 考虑到报警对酒店带来的不良影响,程宁觉得这事还是需要商管介入处理才行。商管听完她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谣言甚嚣尘上,堆积的多了总会有不可控的事情爆发出来。她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涉及到程小姐的人身安全,程小姐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这里?”他没有想着立刻抓住真凶,而是想着她怎么离开,程宁失笑着说:“如果我不打算离开呢?” “那就换个名字,程宁这个名字给您带来太多麻烦了,程小姐本来就不叫这个名字,不如换一个其他的。” “商总有没有考虑过找到真凶?” “找到真凶前程小姐不如换个名字。” 程宁不做声,他提出提议,她换掉名字他帮她压制舆论找到珍惜。这是条件。程宁眉头蹙起,“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叫程宁这个名字?” 商管低了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草坪,他清浅的说:“因为程宁已经死了,我不想她死了还有人顶着她的名字过着原本属于她的生活。”他难得的严肃,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真挚来。 程宁震惊的立在那里,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偏头看商管,震惊的几乎无法相信,什么时候什么缘由她与商管结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从高中到她死去,她见商管的次数不超过五根手指头,于是无法相信即便她死了还有人因为盗用名字的事和她势不两立。 “程小姐,冒用一个死人的名字活在她的世界里,你的良心没有一点不安?午夜梦回睡的可还安稳?” “你和以前的程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介意我用她的名字?” “我爱她,所以见不得她受委屈,更见不得她死后还有人来冒名顶替她。” 程宁仔细而认真的看他,一低头泪便滚了几颗,她背过身说:“名字我一定要用,这件事我叫警察来处理好了。”商管看她,见她转身离开。章致和看着远处离开的程宁,目光里尽是幽深之色。 下午时分警察来到酒店,查看了一番并调取监控录像,对出现在程宁办公桌的几人分别进行了谈话,但他们都不承认是自己所为,而且那上面也没有指纹可比对,事件一时陷入僵局里,问了程宁和这几个人中的谁有过矛盾,程宁摇头。事情草草了事,她晚上回程家老宅的时候见到程老爷子,程爷爷见她神色不对于是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想了想还是将这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爷爷问她怎么处理。她说还没想好,爷爷便说:“这事一定要处理,我交给你,如果办不好我就让商管来办。” 第二天程宁找这些人挨个谈话,他们都是二十多岁和她一般的年纪,自视甚高又锋芒太露,但到底没什么实力,不过尔尔。程宁谈完话于是决定将他们都解聘,这事是她和爷爷谈完话就已经决定好了的,爷爷也是这意思,但恶人还是她来做吧。 她向商管报告了此事,他也没有反对,于是解聘的通知中午就下来了,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舆论和流言更是甚嚣尘上,简直是铺天盖地,大家都知道不能得罪这个假孙女,因为她是如此的邪恶,那天凡是靠近她办公桌的人都被开除了,不问青红皂白,行为令人发指。 程宁这才明白商管没有阻止她的原因,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这让她隐隐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她以前不过是个家庭主妇,现在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让她独自处理这些事果然太难了。爷爷知道后也很责怪,说酒店里有专门的公关部门,让他们来处理就好了,何必把自己陷在这样两难的境地里。他问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商管没有出面处理。 ☆、第四十三章 商管被叫到程家宅邸,程老爷子询问了事情如何并问为什么酒店公关没有处理。商管整理了下汇报完的文件说:“您觉得这件事像谁做的?谁会威胁程小姐让她离开,谁是最直接的受益者,爷爷您应该最清楚了。” 程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半天没有言语,许久才说:“你做的对,酒店交给你我很放心。”这种事不宜闹的过大,最好就是大事化小,牺牲几个人将事情掩盖起来。两人在客厅处聊了一会商管才走,他将车开出车库驶离草坪时回首看窗外,以前程宁最喜欢站在草坪的阳光下,拿着水管给草坪洒水,草地一片的青绿。商管一边收回视线一边看车子前方,时光荏苒,他已不是躲在阴影里偷窥的男孩子了,那个站在阳光里的女孩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商管回到酒店经过大厅的时候没有见到程宁,于是随意问了句:“程经理呢?”前台说程经理请了一天的假,商管一愣,他刚从程家出来的,并没有见到她,她请假去了哪里。 此时的程宁正在警察局里,因为其中一个警察在监控里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她来辨认,出警局的时候看到了秦蒅,不禁好奇他来警局做什么。 秦蒅此时在警局里正在等一个人下班,他是自己父亲的一位老同学,是个大忙人,秦蒅也是等了半天才见到人,听说他对之前程宁的案子非常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秦蒅打哈哈,这位李叔叔也没放在心上,便让他去见一个曾经的经办人,这人四十多岁,是个矮而胖的中年男人。 办公桌上有一张程宁的正面照,是个白皙婉约的人儿,秦蒅看着桌上的照片,“当初定的是过失杀人,家里的保洁从二楼摔下来摔断了脖子,她后来还掩盖了尸体,最后判了个十年。” “没有疑点吗?”秦蒅问。 大叔深深吸了口烟,说:“我办案这么多年了,这个案子是少见的完美,怎么说呢,要指纹有指纹要证人有证人,所有能被判定为有罪的证据都很齐全,这就是案子蹊跷的地方。因为很多案子,尤其这种涉及人命的,证据往往有很多不全的,需要提取关键证据做有力的指证,而这个案子太顺了,让人觉得别扭。” 秦蒅思索了会才问:“那依你办案这么多年的经验上,你觉得这个案子会有什么疑点?” “程宁从被捕到宣判的那些天里一直坚称自己是无罪的,这,很少见,一般嫌疑犯自被捕就认命了,即使死撑也不会太长时间,但程宁一直说自己无罪,这就很奇怪。还有她进监狱没多久就死了,这是不是很古怪?我对这案件也是放不下啊,但证据表现的太充分完美,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了。”警察大叔意有所指,他深吸口气才说:“都说人心险恶,也只有到了这刑侦队,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人心这东西,有多恶。”警察大叔碾灭烟后对秦蒅说:“小伙子,我也希望你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愿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警察大叔将照片留了下来,也留了电话,说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打电话给他。秦蒅收起照片回到车里,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忆起以往的种种,以前他会B市也听说过程宁的传闻,都是一听而过,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深入,事情的内里也远远没有听闻的这么简单。 他回到酒店便去见了程宁,她正在大厅处值夜班,两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他想过去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程宁讲完话再抬头时秦蒅已经不再那儿了,他上了电梯刚到走廊处时见一个姑娘正远远的站着,走近时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最近就住在这里,你怎么没来找我?”程梅问。 “我为什要找你?”秦蒅反问。 “你来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我?”程梅略带羞赧,如青涩初恋的女孩子。 “不,”他说:“我是因为程宁才来的这里。” 程梅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于是睁大了眼睛:“你们认识?” 秦蒅默认了,程梅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声音很轻,透着说不出的疑惑。 “这个你不用管,我不想你误会,女人什么的最麻烦,我最近事情太多,就跟你简单的说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他说完径直去了房间,留程梅一人错愕呆滞的站在那里。 回到客房秦蒅匆匆洗漱了下躺床上回忆了下现在才发生的一切,他直觉的李秋燕从N市千里迢迢来到B市伪装成程宁不是意外,而是背负着宿命般沉重的筹谋。他忆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灯红酒绿里她走过来,那张脸带着说不出的浅殇,声音浅浅犹在耳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宁。”她捧起酒杯送到他面前,他有些微醺,问:“你为什么来这里?”她看着他,嘴唇翕动,似是要说出他想要的话,但他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是大亮,他遮了下眼睛慢慢爬起来看手机才发现工作组的微信群里信息不停的闪着。 他爬起来匆匆洗漱了下赶往会议室里,此时会议室里人已经满满当当,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章致和,心里有些震惊,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坐着瑞士团队对面的位置上,陈叔叔则坐在瑞士团队后面,见他站在门口于是招手让他过来,有员工正在上面讲解产品知识,他悄悄坐过去问:“他是谁?那个坐对面穿西装的。” 陈叔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于是说:“章致和?” “嗯。” 陈叔叔以为他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便说:“他是B市很有实力的一家代理公司的老总,这次产品竞标他是很有实力的竞争者。” “陈叔叔能具体说一下吗?”因为竞标者正忙着看产品知识,厂家正忙着选代理商,两人正是空闲于是就在下面聊了起来。 “章致和的公司能在B市立足跟他的实力分不开,但当初创业的时候靠的还是程家,这懂行的都知道,程老爷子因为自己孙女的缘故暗地里给了章致和很多资源,所以公司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当初公司是注册在他和他的妻子程宁两个人名下的。”秦蒅幽深的眼睛看向他,于是陈叔叔继续说:“后来程家千金出了事,公司就成他一个人的了。” ☆、第四十四章 在空气回荡的人声里两个人继续窃窃私语:“那程宁出事程家有什么反应?” “当时程老爷子还在美国休养,事件发展的很迅速,远远超过了所能掌控的程度,情况一发不可收拾,等程家开始做出反应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那程家没有继续调查下去?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别的冤屈。” “这是程家内部的事,外人就不知晓了。” 秦蒅又抬头瞥了一眼章致和,那男人是典型成功商人的模样,正低头思索着自己的事情,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陈叔便去和瑞典代表做商议,回来秦蒅问结果,陈叔说瑞典公司觉得有力的竞争者太少,还需要在等一段时间,这期间需要作出很多广告和消息扩散,这便是秦家公司所需要做的事了。“这下有的忙了。”陈叔抬手看了下表,“走,我们再开个小会吧。” 秦蒅却没有动,“我待会有事。” “哦,那你去忙吧,记得给你父亲打个电话。” 秦蒅答应了声两人便分开,他穿过酒店走廊路过餐厅的时候看到程宁正在那里,于是停了脚步,她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打扮时髦衣着光鲜,是章致和的情人,之前的资料他早熟记于心,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敏尔与程宁坐在桌前,这变得很有意思,又暗示了些什么,秦蒅觉得。 金敏尔坐在那里仔细的看程宁,“你是谁?” 程宁露出好笑的表情,“我是程宁。” 金敏尔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忽然听程宁说:“是你吗?那个从程宁和章致和家里开出车掩埋尸体的女人是你吗?” 金敏尔面露一丝讥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之前的事我多多少少也有了解,程宁家里的保姆与人在屋子里有扭打的痕迹,从二楼摔下来摔断了脖子,而后一个与程宁个子相仿的女人穿着她的衣服开车载着尸体驶离屋子。你的身高体型和死去的程宁相仿。” 金敏尔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是刺耳,“所以你就认为是我干的?你有证据吗?” “我还有其他人选吗?” 金敏尔笑得前仰后合,几乎都笑出了眼泪:“你以为章致和只有我一个情人?不,不,不,你错了,和他背地里有一腿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都不知道吧。在你还是章太太活在你那精致的小窝里的时候,你的章先生正爬在别的女人身上,和你相似身高相似轮廓的不同的女人。” 程宁感觉耳边有轰然倒塌的声音,虽然时过境迁虽然心已麻木,但那种背叛的疼痛依旧狠狠的刺过心脏,有种鲜血淋漓的感觉。 但她依旧一字一句的强调着说:“首先我不是章太太,其次,你口中提到的程宁已经死了,我只是我。” 金敏尔收起了笑,冷冷的看着她:“不管你是谁,离致和远一点,这是警告,当然你把它当成威胁也可以,毕竟正牌的都死了,我还怕你这个伪的不成。”金敏尔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程宁忽然站起来冲到卫生间吐了,吐得眼泪都快出来。 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秦蒅靠在身后的门旁悠哉的看着他,她回头噎着气说:“你不能站在这里,这里是女厕所。” “有什么地方是我秦蒅不能去的。”他毫不在乎的说。程宁想起他以前就干过这事,也不再说什么,她用水冲洗了下脸,听他说:“她和你说什么了,你居然这幅反应。” “你认识她?” “章致和的情人,我知道。” 他看着程宁收拾完从卫生间走出来,他跟在身后,“你现在心情好像很糟。”程宁继续向前走着,他在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怀里,“我们聊一下,你不讨厌我吧,毕竟我曾经是你的救命恩人。” 程宁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感受到呼吸的起伏和气息的萦绕,她后退一步抬头看他,只见他莹黑的眼睛里蕴满了笑意,“好姑娘,事情远没你想的那么糟。”他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率先走到了前面。她跟在身后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章致和的情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回头看她,牵起她的手露出米白牙齿,他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浅蓝贴身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细碎短发下干净俊丽的面孔,眼神清澈似水,他带她穿过客厅与走廊,一直来到室内游泳池,因为冬天的缘故这里没什么人,但水很温暖。 他爽快的褪掉鞋袜,挽起裤腿坐在池边,还拍拍旁边请她坐,但她只是走在他的周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只手捂着额头走来走去。“你在烦恼什么?”他的视线追随她的身影。 她情绪激动的无法说话,只得走来走去,手抖的有些过分,他便从池子旁站起来,来到她的面前拉开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诚恳的说:“你在烦恼什么,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他一只手捶捶自己的胸膛,“我会查明真相,平息逝者冤屈,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为噩梦所扰了。” 程宁看着他,她的手抖的剧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而后哽咽出口,她蹲下地痛哭出声,他也蹲下来,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臂环绕着她的头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旁,他说:“你不要难过,我永远都在你身旁。” 程宁哭过后情绪才平稳下来,她低了头说:“不好意思,我平时不这样的。”秦蒅依旧坐回池子旁双脚浸在水里,“我们似乎都没好好的了解过彼此,我以前并不理解你,可我现在正在尝试,虽然你并不想让别人离你太近,但我是例外。” 程宁莞尔:“你变了,以前的你可不这么好说话。” “以前的我是混蛋,对不起。” “我从没有在意过,别放在心上。”程宁蹲在他旁边问:“你是怎么认识金敏尔的,你究竟知道什么?” 秦蒅将自己去了监狱以及去了警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似乎陷在那样的环境里,女佣与人争执从楼上摔了下去,她站在二楼看着发生的一切。“你还好吗?” 程宁醒过来,点点头,两人站起来一同走出游泳池,他揉揉她的头发带着安慰道:“好点了吗?” “我没事,谢谢。” ☆、第四十五章 程宁从走廊进入大堂,她深吸一口气,酒店里明亮的光线下前台小姐们正洋溢着完美的笑迎接前来的客人,见到程宁于是说:“程经理,总经理找你,在小型会议室里。” 程宁赶过去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原来是瑞士的团代代表打算这周六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一个小型宴会,大家要为这次会议宴会做全面的准备。程宁悄悄的走过去,忽然听上面总经理说:“这次的会议虽然不是大型的,但也需要准备充分,两位经理也要注意。” 程宁留神看了下会议内容才发现这次宴会主要负责人是她和程梅。估计这次宴会还是比较轻松,所以给了她们两个新手负责。 程宁留意到程梅望过来的目光,两人自认识到现在还没正式交谈过,她不知道她哪来的厌恶感,低头继续看会议内容,会议结束后程宁随同事一起往出走,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章致和,他站在一处走廊的窗户前,两人对视时他拦住了她说:“程小姐有空吗?” 程宁看着走过的人流问:“先生有事吗?” “嗯。” 她等所有人走尽了才说:“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章致和提出请求,但程宁并不想,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甚至露出得体的微笑:“之前您的夫人找过我,她让我不要和您接触过多,我不想她误会,呃,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其他的工作人员,我想他们一样可以帮您解决的。” 程宁打算往前走,听章致和说:“我去世的妻子也叫程宁,你不想听听她的事?”程宁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她说“不好意思,我并不感兴趣。”说完便径直离去。 章致和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确信她并不是金敏尔口中的程宁,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的过往一点兴趣全无,尤其是那么绝望的境地,谁会不问因果。而且程宁也没有这姑娘这般的冷然,程宁从不会这般冷漠的待自己,她是个温婉的人。 程宁朝章致和相反的方向走去,像是将自己的过往远远的抛开。 秦蒅一边开车一边吃着白面包,他起来的有些晚,昨天忙到很晚,公司那边陈叔一直顶着,他之前雇人查了下之前在监狱里杀害程宁的那个女人的背景,今早那人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一些信息。于是他便一大早赶了过去。 两人是在一家咖啡店里碰面的,那人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打开一一呈现在他面前,那女人名字叫沈燕,查线索的人将一张照片指给他看,是他在监狱里见过的壮实女人。“沈燕,初中学历,十年前来N市打工,主要做家政服务,我还询问了下之前雇佣过她的雇主,说这人沉默不爱说话,平时很节俭,因为力气大又诚实,还是很受雇主欢迎的。” “她是怎么进监狱的?” “她有一个女儿,现在应该二十□□了吧,因为女儿的关系,她一直租住在城中村的小房子里,和她女儿两人,她们住二楼,三楼有个男的似乎对她女儿有过骚扰或者侵犯什么,她半夜提了把刀将那男人捅死了,第二天去了警局自首。” “她女儿现在在哪里?” “要我查吗?” 秦蒅点头,他直觉这是一起□□,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他要把她找出来。那人收起资料放进牛皮纸袋里递给他说:“有什么消息给你打电话。”秦蒅接过纸袋,在那个私人侦探走后又重新查看了下纸袋里的资料。 程宁正在听厨房的抱怨和周六菜单的定制中,这本来是她和程梅两个人的活,厨师长是个脾气很硬的家伙,尤其是面对程宁时脸上毫不客气的厌恶。 而此时此刻,程梅正坐在商管的办公室里,商管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是摊开的一滩资料和照片,程梅指着穿着暴露的程宁说:“她以前就是个会所的酒女,是买的那种,这么下贱,爷爷怎么就听任了她的一面之词。”之前秦蒅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这让她很是不忿,于是找人调查了程宁的背景资料,有身份证和原居住地查一个人其实不算难。程梅查出来了程宁以前工作的海天会所,查出了她所背负的债务,这个污点无论何时拿出来都会毁了那人的一生。 商管蹙着眉头,“背景资料都查清楚了?” “嗯。”程梅点头。 “这事你跟谁说过?” “还没有,就你一个。” “这事先不要声张出去,这是重要砝码,要在最后时刻拿出来。” 程梅有些不甘心,“我想让爷爷知道。” “如果程爷爷知道了,他只会将这事压下来,有一半的机会将她赶出程家,还有一半的机会替她洗白身份,重归程家,你要赌一把吗?”显然程梅想要一个更万全的策略,于是她问:“那我该怎么做?” “成大事前最重要的就是忍耐,程梅,程氏的家产迟早都是你的,如果现在为了一个冒牌自乱阵脚就得不偿失了,爱情和面包不能兼得起码你得选一样,别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程梅撅起了嘴,凑近商管说:“如果我抛弃秦蒅,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起继承程家?我想爷爷一定会很开心的。”商管笑了,桃花三月不敌一笑。 工作安排的很紧凑,程宁几乎抽不出一点自己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她都在酒店里住宿,晚上忙到深夜她便会经过章致和所住的房屋窗前,在那站一会。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举办宴会的日子,程梅和程宁均来到会场,而一同而来的还有瑞士团队,秦家的团队,章致和和太太,和朔,还有其他一些公司的代表,这次会议至关重要,是争取产品代理的可靠砝码。但依程宁对整个过程的了解,章致和所有的公司的实力还未达到瑞士公司的期望。 程宁熟练的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此时和朔突然出现,冲她眨眨眼,站在一旁问:“最近调查的怎么样?” “章致和在我生前就将公司的资产转移到他名下了,当时公司面临一场很大的危机,他需要公司的全部资产做抵押,但这要经过我的同意,可如果我知道是什么事绝对不会同意的。” ☆、第四十六章 “是什么?”和朔一边手插在口袋里,一边端酒环视四周,程梅和秦蒅凑在一起,金敏尔挽着章致和,商管正紧紧的盯着他,他毫不在意的转过头。 “他惹了不该惹的女人,需要一大笔钱,但公司能周转的现金有限,所以他必须将公司抵押来取得这笔钱。” “你怎么知道的?” “金敏尔告诉我了点线索,我就自己查了。” “他惹到谁了?” 程宁手指向上指了指,“据说是上面某个人的情妇,原本他打算靠那个女人来打通关系,为生意提供往来便利,但没想到被反咬住了。” “这和你的死有什么关系?”和朔喝了一口酒继续问道。 “还在查。哦,对了,瑞士那个产品的代理最近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里。”和朔冲她眨眨眼。 两人还在絮絮的说着,程梅在那边问秦蒅:“你了解现在这个程宁的背景吗?” “你指的是什么?”秦蒅冷漠的问道。 “她在B市的情况,她在会所做……” “我知道。”秦蒅打断她。程梅很震惊,她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秦蒅,但他居然知道。“你不介意吗?”她问。 “不介意。”他直率的答。 宴会上章致和安慰金敏尔:“我找她谈过,我可以确定她不是程宁,敏尔,人死不能复生,当初是我亲生将她收殓并火化的,我可以确定,她不可能是程宁。”金敏尔没有说话,她的余光瞥到程宁这边,听章致和说:“她不过是个骗子而已。” 宴会进行到末尾时程宁便有了偷闲的时候,这几天一天都不得休息,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此时商管经过,停留在她面前,他个子很高,只得垂下眼帘看她,他问:“你是怎么认识和朔的?” 程宁以为他不认识和朔,毕竟高中那么大,两人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但显然他是认识的。“他知道我叫程宁,他说他和程宁是好朋友。” 这个商管不可否认,但凡是知道她冒名顶替程宁的位置都会很愤怒吧,但刚才看两人之间并不是这样的。“商总我可以走了吗?”她从他眼前离开,商管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的背影。那天商管又开始做梦,很久没有梦到的程宁坐在他身后,那是一所高中,他怀着惴惴的心情想和她打招呼,可始终没有开口。 醒来时他在床上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个梦,但再次能梦到程宁,他很开心,那许久模糊的脸又再次清晰起来,有时候他很害怕忘了程宁的脸,忘了她长什么样子,这让他惶恐。他起来洗漱了一番,整理了衣物走出房间,进入酒店里,他常年住在酒店里,工作人员为他准备了顶层一所类似公寓的房间,他平时在那里休息。 商管进入办公室时停顿了下,他对助理说:“把程宁经理今天的工作内容发一份给我。”助理打印了一份放在他桌上,商管并没有理会,早上他的事很多,处理需要大量的精力。 秦蒅第二天又被一个电话叫醒,他看了下备注便接了,而后匆匆洗漱了下开车出了酒店,他和私家侦探在街角碰头,而后两人一起坐上了他的车,侦探递给他一张纸,“地址查出来了,现在就在B市。我还查了沈燕的银行账户,还有她女儿的,并没有大笔的汇款,□□证据不足。” “如果能查出来,警察早就查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秦蒅朝地图上输入了地址,问:“还了解到什么?” “她女儿叫仙儿,无父,是沈燕一手带大的,在她杀人后她女儿因为没钱上学就找了份工作,嫁了人,不过那男人家暴,她经常被打,但又没办法离开。不过现在听说她和那男人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开了家早点店。” 秦蒅一边开车一边冷笑了下,“这不是疑点么,一穷二白的女人是怎么离的婚,又怎么有钱开家店,难道是老天给的不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驶向目的地,此时正值早晨,店里生意很红火,她一个女人围着围裙忙前忙后,秦蒅下了车,他穿了件银灰色毛呢大衣站在远处看着她。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她转头看到远处两个男人正朝这边看过来,她收起了笑容默默的站了起来。 等早上忙过后,店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人,两人挤在一张简易桌上,桌子上放着她母亲的照片,女人在照片上摩挲了两下才抬起头,“你们想知道什么?” “和你丈夫离婚单独开起这家店,你一个人办不到吧,是不是有人帮助?我们想知道哪人是谁?” “即使知道了,我妈也放不出来吧。”那女人将照片往外一推。 秦蒅偏了头看她,语气略带威胁:“我们不是警察,手段要比他们粗暴的多,你妈当初杀的是谁你看过报纸也知道了吧,当初就应该做好会有人找上门来的准备,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你不说我让你店开不成不说,孩子连学都没法上,你要想试试咱就试试。”秦蒅发狠的说到。 女人战栗了一下,“是我妈,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告诉我,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我只管照做就行,钱是我不在的时候放进屋子里的,我吗说让我只管用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 “所以你承认你妈是被□□的?” 那女人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我日子刚刚好过些,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该说的我都说了。” 秦蒅和侦探先生开车往回赶,接手这事的时候侦探先生对之前的事多多少少有有些了解,此时给他的感觉是:“这些人是老手啊。” “怎么说。”秦蒅开着车试图驶出小巷。 “所有有用的线索即使追查到最后都会断,我们也不能直接去监狱询问沈燕是谁让你干的,他们的收尾干净利落,想要除掉程氏唯一的继承人,想来他们也准备的很完全。” “会不会是章致和干的?”秦蒅将车驶出来开向大路。 “这个说不好,这样有预谋的除掉妻子,首先要有动机,其次除掉她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那可是唯一继承人,待她爷爷死后,他可是享有一般程家财产的人,他为什么要除掉?” “除非必须要这样做。”秦蒅说到。 ☆、第四十七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见我的是一个男的,他让我这么做的。” “不认识你怎么能相信他?” “他先帮我女儿解决了离婚问题,还说要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女儿一生无忧,这些他都办到了,我不能食言,不然我女儿会有危险。” 秦蒅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章致和的照片上展示给她看,“是不是这个人?”沈燕摇摇头,说不是。秦蒅觉得自己也太心急了些,他收起手机说:“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女儿的,你当时掐死程宁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什么?”秦蒅很想知道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她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沈燕还记得手里脖子主动脉跳动的感觉,她睁圆了一双眼睛惊讶无助的看着自己,挣扎由强到弱,她每次都不敢睡,因为每次睡觉都会梦到这一刻,一个人在她手里挣扎死去。 沈燕摇摇头,秦蒅呼出一口气,离开监狱,在路上他给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因为这几天实在太累了,现在又有了实际性进展,他便放松了精神打算回去补眠。结果第二天几乎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程氏千金惨死,背后主谋是谁?”的报道,所有的网络所有的媒体。 中午的时候,程老爷子出面,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声泪俱下,要求警察严查凶手,还自己孙女一个公道。 一夜之间风云巨变,这让秦蒅很愤怒,他找到私家侦探质问道:“是你把消息卖给了媒体?我们之间有保密协议,你这样做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那人请他坐下,让他平息怒火,他说:“在B市优秀的侦探就那么几个,我并不是受雇于你,我其实是受雇于程宁的爷爷,是他雇佣我重新来调查的,但你知道这里面有很多的不便利,我不得不借助于你的实力,这起案子,程宁的爷爷有权利知道真相,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了他,媒体的事不是我做的。” 秦蒅还是很愤怒,他不想把这事闹大,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似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同理心,他想程宁应该也不愿意这么做的。他指着那人说:“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这篇报道在电视上播放的时候,金敏尔便专注的看着,她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视,警察说要重新立案,重新展开调查,因为事情影响很广,一时间成为了酒店新的谈资。和朔找到程宁时她正在无人的角落看报纸,他便走过去:“你没事吧?” “你说会是谁做的?谁和我有仇呢?”和朔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听她说:“章致和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时候?” “刚刚。” 和朔犹豫的问:“是章致和做的吗?”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我也猜不出来。” 两人随意聊着,而商管此时却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两人聊了会便散开了,程宁起身离开咖啡厅,转过拐角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一直在盯着她,她吓了一跳,金敏尔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只好扯动嘴角说:“金小姐你好。”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叫警察把致和带走的对不对?”她扑上来去扯程宁的衣襟,两人推搡着,几乎扭打在一块,商管跑过来拉开两人,却听金敏尔说:“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抢不走,你死都抢不走。” 程宁忽然觉得她挺可怜的,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她几乎搭上了一生。商管站在两人中间,他说:“金小姐请冷静。”金敏尔被挤在一面墙前,她忽然崩溃大哭,引来路人围观,商管只好把她拉起来却听她说:“不是他做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不是致和干的。” 商管听到这话忽然抬起眼睛看她,程宁也是一脸震惊,她拉她到咖啡厅一个座位上坐下来,商管便不声不响的坐在另一旁,但程宁只想知道真相,她问:“你怎么知道的?他想不想杀我你怎么知道?” 金敏尔抬起头,“他虽然很讨厌你,在我跟前抱怨过很多次,但是从没说过要杀掉你的话,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你当时已经在监狱里了啊。” 程宁觉得自己被迎头一击,那个每天回来都挂着伪善的笑,夸她温柔的人是有多么讨厌她,她说:“所以是我的错了,我惹他讨厌了,可是他自己在外面寻欢作乐他又高尚到哪里去了。”金敏尔睁大了眼睛看她,听她说:“他现在外面还有女人你不知道吧?”程宁说出了那女人的名字,她就是想不通章致和明明已经有了女人还要在外面找的原因,难道是想证明自己金枪不倒。 她说他从来没有断过外面的女人,而且就像你说的不止一个。 她说不是这样子,她说他发过誓再也不会了,她说他答应会娶他,她说的声泪俱下,程宁说那都是假的,你跟了他那么久都没有结婚,是不是。 金敏尔继续哭,程宁这时才想起对面的商管,他看她的目光很有深意,程宁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最后还是程宁借口要扶金敏尔回房,才摆脱了他的视线。到了房间门口,金敏尔精神还是很混乱,她傻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程宁忽然惨然一笑,她说:“你看,我费尽心机到最后却还是一场空,这些年我都干了些什么。” 程宁看着她,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若是以前的自己,即使是活着,应该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她明白她的心理,章致和是那种即使明明知道渣到骨子里却还是舍不得放手的男人。她给她递了一杯水说:“你好好休息。” ☆、第四十八章 程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金敏尔拽住了手,她神情涣散,却是看着她的,她说:“你是回来报仇的吧。”程宁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紧拽的手,悄悄离开屋子,走出客房区来到小厅的时候商管正在那里等她。 程宁很头疼,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商总好。” “她是章致和的情人。”这是肯定句。 “好像是吧。” 商管再一次仔细的打量她,“她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她把我错认成程宁了。” “你们可是一点都不像。” “我也觉得是。”程宁苦笑。 可商管还是用那种探寻的眼神望着她,程宁只得径直从他身前穿过,“程宁。”她回头,听商管说:“早点休息。” 秦蒅驱车驶向刑侦队,之前负责程宁案子的大叔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事见面聊,他一路赶到刑侦队门前,大叔正在门口等他,两人一起走进去找了间没人的房子坐下,大叔给他倒水。 “程宁的案子上级领导要求重新调查,这可是个困难活,要知道当初的调查还算缜密,但最后也没查出个实际内容来。但我真没想到你能查出监狱里那件事,她在天之灵也算一点慰藉吧。” “你说是谁想要杀害她呢?会不会是章致和?”秦蒅试着问道。 “不是他。”大叔很肯定的说,“之前我们请他来做过一次调查,就是今天中午那会,将他的私人信息和公司项目都仔细查了一遍,他除了私生活比较混乱以外暂时排除了嫌疑。” “那会是谁?”秦蒅蹙眉。 “这像是老手干的,看起来很熟练很专业,所有感觉有希望的线索查到最后都给掐灭了,目前章致和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或类似的组织,不过也说不好,还需要往深的挖。不过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秦蒅抬起头,只见他到桌子前翻了下抽屉,抽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我当初在查程宁案子时也调查了一下她的身世,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死于车祸,当时的情况是她的父亲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和爷爷决裂,在她父母过世的时候她转而被爷爷收养,大学毕业以后脱离关系。” 秦蒅打开纸袋,翻出里面的照片,大叔指着相片里的人说:“这是她父亲,这个是母亲,她母亲怀里的是程宁。这是一张家庭照片,可以看得出来是很随意的家庭气氛,餐桌上还有吃一半的食物。那么我想知道给他们拍照的人是谁呢?”他用手指着照片里餐桌上的盘子,“你看,餐盘有三个,三张椅子,这说明当时是有人在她家里做客的。这张照片也是在程宁父母死前不久才拍的,虽然现在时隔许多年,而且也只是一个小的疑点,但我就是放不下,算是刑侦多年的直觉吧。”大叔拿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个疑点呢,不管和程宁家的保姆被害,或者她自己被人陷害都没有关系,所以刑侦队是不会查这件事的,我就交给你了。我最近手头太忙,根本顾不过来,既然上头让重新调查,看你这边会不会查到些什么。” 秦蒅仔细看了下照片然后收进袋子里,“交给我吧。” 两人说完秦蒅便离开了,他坐在车上将牛皮纸袋里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那里有程宁父母以前居住的地址和工作过的公司,还有车牌号出事故的责任鉴定以及种种,这应该都是当时追查程宁案件时大叔留心收集来的。 秦蒅看了地址,那是离B市不远的一个临近小城市,这说明当时程宁的父母并没有远离B市,他算了下时间,驱车赶过去天已经黑了,便找了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循着导航来到一个僻静的小楼群区,门口的小房子里一位老人正在看电视,见他透过窗口朝里看便问:“小伙子找谁呢?” 秦蒅敲门走进去,将照片递给他:“大爷您好,我想找照片里的人。” 大爷眼睛使劲凑在照片上看了下:“这不是程家那两口子么,手里抱着还是他们的女儿呢。” “大爷您认识他们?” “你是?” “我是他们的亲戚。”秦蒅撒谎道。 “哦哦。”大爷不疑有他,便说:“你是来继承他们的房子来了吗?钥匙还在我这里,我带你去看房子。”说着便拉秦蒅往小区走,程父的房子是在二楼,几十年前的样式,房子也不大,看门大爷打开房门,里面的摆设家具都还在,只是落满了灰,听大爷说:“我一直在等小程的女儿回来,好把钥匙交给她,你是她男朋友吧?” “嗯。”秦蒅转身打量四周,问:“他们是出了车祸?” “是车祸,可怜他女儿一下就没了父母,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秦蒅不想说连他的女儿最后也被人虐杀,只得含含糊糊的说:“挺好的。” “那就好。” “大爷您还记得不记得程家出事前一段时间的事?” “什么事?” “比如有人找过他们,去他们家里做客什么的。” 大爷皱眉想了半天才说:“我年纪大了,好多年前的事都记不清楚了,不过程家以前和邻居常阿姨走到挺近的,她孤身一人,小程以前帮了她很多。” 秦蒅走出来朝屋子四周打量了下,指着隔壁屋子问:“这里?她还在吗?” “还在呢,就是不大常出屋子。” 看完屋子大爷想把钥匙交给秦蒅,被他回绝:“您先收着吧。”大爷走后,秦蒅敲了那屋子里的门,从窗口望进去里面很昏暗,他以为没人,许久才听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程宁的朋友。”秦蒅不确定这样说那人会不会开门,但门还是打开了,门口站了一个瘦老太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上下打量着他说:“程宁找的男朋友年纪会不会小了点,进来坐吧。” 秦蒅只好笑嘻嘻的进去坐了,老太太给他泡了菊花茶,问程宁的近况,得知她的死讯老太太半天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已含了泪,她说:“小程是个好人啊,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都死的那么惨。”她仔细看着程宁父母的照片说:“小程是个好孩子,我以前腿脚不便,重物都是他给我提上来的,还有他妻子,做什么食物都会给我留一份。我们真像一家人,当时知道他们的惨死,我真的跟死了自己的儿女没区别,可老天爷为什么连他们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不公平了。” ☆、第四十九章 秦蒅打断常奶奶的回忆,问:“他们发生事故之前是不是有谁来看过他们,你看照片里有待客的盘子。”常奶奶仔细看了下然后回忆道:“是有的,而且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听小程说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妹,也姓程,叫程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听小程说是没地方去暂时在他家里住一段时间,不过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子的。” 秦蒅转过头看常奶奶,见她严肃的说:“这姑娘应该是为了躲避谁才藏在小程家里的。她总是躲在屋子里,如果非要出门总是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我也就见了几次面而已。小程家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那姑娘多大年纪?” “二十刚出头吧,看起来挺秀气的。” 这时常奶奶一把抓住秦蒅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说:“小程出事不是意外,一定和这个姑娘有关系,你一定要查清楚,还小程夫妻一个公道。” 秦蒅只得答应下来,这时常奶奶眼睛注视着照片,用手摩挲了好几下说:“他们走的很突然,你以为只是短短的一趟旅游,谁知道再也就见不到了,这张照片能给我吗?我想留个念想。”他把照片送给她,常奶奶连声道谢,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将照片珍重收起来。 秦蒅坐在车里,整理下自己的思绪,拿出时间点一一对照,首先这个姓程的远方表妹到底是谁,为什么在程宁父母出事的时候突然消失的无踪无影。对于找人这种事,私家侦探总比他这个新手要熟练的多。他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给那个私家侦探打电话。 酒店里看似还算平静,章致和是下午黄昏时分回的酒店,前台一贯露出得体的微笑,他穿过时朝程宁这边看过来,视线仿佛固定一直到转弯看不见的地方,金敏尔很平静的迎接了他,她昂着头挽着他的手,两人一起盛装出现在晚餐的餐厅里,并没有在乎那些时不时转过来看的探寻目光。 当程宁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金敏尔出现在她的床前,这晚她依旧在酒店自己的宿舍里睡着,大概到了晚上一点多起来喝水,发现床边坐着一个女人,程宁把自己往小床里再靠近一些,待看清那人的轮廓时便戒备的朝里缩了点并四下里看,灯的开关离她太远了,她需要下床才行。 她看着她说:“金小姐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敏尔呆呆的看着她,听到问话似乎才清醒一些,她说,“那天你不在,我从窗口看见你穿着长裙出了门。”程宁忽然明白了那天就是自己保姆被害的那天,她不动声色的听着,“我在你家街对面租了一间屋子,我总是止不住好奇你一天在家里都干什么,我总是幻想如果里面的女主人换成是我,我都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我就偷偷跑进你家里,穿你放在柜子里的衣服,梳你平常的发型。”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涣散的神情似乎露出一种得意,“那时候我就觉得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这里所有的都是我的。”她看向程宁,“然后她突然出现,那个保姆,她吓了我一跳,我们扭打在一块,她说要报警,我慌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那么摔了下去,我吓坏了,然后我给致和打电话,他告诉我你平常放钥匙的地方,要我开车把她拉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让我不要慌,他说他会处理附近的监控,剪切什么的,他把我藏在小区里,我很害怕,我不是有意的,电视和网上都在报道关于你的消息,然后我一点都不紧张了,我可以作章太太了。” 她直直的看程宁,“致和说你没用了,还占着一半的公司,做什么都不方便,他说刚好趁这个机会能摆脱掉。”她忽然惨然道:“可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致和都没有了。” “章致和呢?”程宁紧绷着背轻轻的问。 金敏尔双手摊开天真的说:“我把他推下去了,从顶楼。” 程宁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牵着金敏尔,循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一个人穿着黑色礼服,面朝下躺在地上,地面周围浸满了血渍,她拉她到一边开始打电话,不一会儿庭院周围灯亮了起来,保安将四周围起来,120和110几乎同时到达,警察过来找她问话。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死者,你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亡了吗?” 程宁觉得声音很遥远,似是从天边传来,此时金敏尔被两个警察枷这双臂,她朝她看过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上了警车,程宁一直看着她,直到隔着车窗她还在看,沧海桑田,忽然间就这么推到了眼前。 商管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警察过来,他要程宁协助去作证,他便走过去问要不要找人陪,她摇头,独自一人上了警车。 警察的询问很折磨人,他会让你不停的陈述过程,颠三倒四的提问题来证明你是不是在说谎,程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她走出大门时和朔就站在门口,他望着她,却也是无话。 “章致和一直在想办法怎么除掉我,金敏尔给了他机会,可我们明明是夫妻来着,我们明明是共患难一同走过来的。” 和朔不说话,他的烟在嘴边一直没有停过,两人一同站在河边栅栏处,他问:“那你接下来做什么,要不要把章致和的尸体再抬出来鞭尸五十遍。” 程宁这时才露出一个笑,她看着河面说:“我打算去做个检查,我这里好像不太好。”程宁指了指自己的食管位置。 “你怎么不早说,我让我姑父给你安排一下,做个全面检查。” “最近太忙了,一直顾不上。”两人说了会话才回到酒店里,商管一直在大厅的休息区坐着,此时看到她便走过来,“没事吧,警察说了什么。” “没有。” ☆、第五十章 秦蒅找到那私人侦探,将资料交给他,那人仔细的看了一遍,放在桌上:“你是让我去找当年在程氏夫妇家借住的女人。” “她也姓程。”那侦探不置可否。 “你能查到她吗?” “这个不难,她是程宁父亲的一个远方亲戚,况且也姓程,二十几岁的女性,在程家排查一下就能找出来。”那侦探终于知道秦蒅为什么要找自己,因为他目前受雇于程宁的爷爷,要想从内部查这么个人易如反掌。他收起资料交给秦蒅说:“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 程宁第二天去了趟医院做检查,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她的上司大堂张经理找她谈话。 “有人给监管部发了一份投诉邮件,是关于你的。”张经理别有深意的看她,并把电脑呈现到她面前,里面全是她在N市海星会所做公主的资料和照片,还有她欠高利贷的证据,详细而且具体。 程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张经理说:“这份投诉信目前已经传遍了公司上层领导,商总正在上面等你谈话。” 程宁木然的点了下头,随张经理一起上了电梯,商管的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人,打眼一看都是酒店里的高管,几个人呈半圆形围坐在一起,程宁站在面前,他们说了些什么程宁已经记不清楚了,只听商管问:“邮件里这份投诉是否属实?” 她抬起头,而后又点了一下,全场哗然,大家相互的看眼色,目光里更是异样露骨,“如果投诉属实的话,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你会被停职并从酒店里除名,你是否接受这个结果?” 程宁听完并没有抬头,只是点了下。高管们又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异议,于是当场程宁便被解除了职务并从酒店里除名。所有人当即离去,程宁也欲离开,却听商管说:“你等一下。” 她回头,整个房间里只余他们两人,商管远远的站在那里,他问:“你之前遭遇了什么能跟我讲一下么?” “讲什么?”她站在他对面,目光清澈的看着他。 “你费尽心机的钻营到这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你很失落吧?” 程宁并没有立即答他,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想要的我几乎都得到了,我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商管看她,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他问:“你要离开了吗?那么在离开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程宁这才抬头看他,她望着他,目光依旧的澄澈,她说:“你还记得我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吗?那个时候我很绝望,章致和最开始也只来看过我一次。没有人来关心我,我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只有一份煎熬绝望的心在里面苦等。有一天狱警忽然说有人来看我,我以为是章致和,满心欢喜的跑到会客室,你就站在玻璃墙的对面。”商管蓦然睁大了眼睛。 “我很失望,在那里站了半天,我以为你是代表爷爷来看我,于是我走了过去。”然后你忽然笑了,表现的温柔安心又很急切,你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最终开口也只是问我:“你在里面过的好不好?”于是我开始哭,你站在对面也落了泪,你说:“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你那么好怎么忍心伤害别人。你泪落了一脸,可却很坚定的说,“你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在里头,拼了生死我都会把你救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你一边落泪一边说,堂堂男子汉又孤独又无助却偏偏要显示出可靠坚强的模样来,你握着话筒看我,一只手贴在玻璃窗上只为和我再近一些,直到我点头你才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很温柔的说‘不会很久,我一定救你出来’。” 商管双手微微的抖,他搭上程宁的肩,终是落了泪,泣不成声。程宁笑了下,她上前一步拥抱了他:“监狱里又冷又暗,又孤独又绝望,可你是唯一一个在黑暗里来看望我的人,你踏着所有的谎言来看我,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可是我却辜负了你。为什么当年我没有早一点遇见你,让你等了这么久,被悲痛折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直没有办法真正面对你,我觉得很愧疚。” 商管双手拥抱了他,他说:“程宁。” 那份投诉信从高管的办公室一直传到程爷爷的手里,他将它放在桌子上,问:“你是为钱来的?” 程宁摇头,她说:“我是为程宁的死而来。” “那好,”程爷爷说:“你将从我这里得不到一分钱,我的所有财产和所有的股份将都会由程梅继承,我的私家侦探正在调查我孙女真正的死因,你知道真相后就可以离开了。” 程宁离开程家宅邸,酒店已经将她除名,和朔为她另外找了一间酒店,却被她制止了,她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 “怎么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程宁没有说话,于是和朔停下来转头看她。 私家侦探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他约秦蒅在一家幽静的咖啡厅见面,两人碰面后他便打开iPad,说:“知道年纪并且知道她是程家人,这个人并不难找。”他划了下翻出一张照片来:“她叫程亚梅,是程宁父亲的一个侄女,他父亲是程宁父亲的一个表哥,这女孩当年也就二十一岁,但却是个麻烦。据说当时她在学校里惹了一个很厉害很有势力的世家子,不得已跑到程宁父亲那里躲避,但当时那个年代,再加上惹到的那家财大势大,她要么不露头一直躲着,只要敢出来就绝逃不过那家人的追捕。所以程宁的父亲就联系,看能不能把这姑娘送到海外去,后来这姑娘就出了国,紧接着程宁父母就出了事。” “是因为得罪了那家有势力的人才被害死的么?” “这个没有证据,当时程老爷子派了多少人勘探了现场,结果确实是车祸。但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秦蒅抬头看他,听他说:“这个程亚梅在美国过得也很不如意,没有成婚史,生活潦倒,不过却有一个女儿,叫做程梅。” 那侦探打开程梅的SNS,说:“这里有一张母女两的合照,看日期是在七八年前,不过再看后来,程梅的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程梅在社交网络上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母亲。” “那她先在还活着么?” “还活着。”侦探肯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看商管的番外么,有的话留个言,没有我就过了。 ☆、第五十一章 程宁乘了车来到程家宅邸,这是她从程家搬离后第一次再度的回来,抵达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秦蒅,爷爷,程梅,商管,都是她认识的,还有她不认识的,大家散落的坐着,秦蒅见到她便站起来:“你这几天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回?” “是有些事。”程宁没有明说,只是笑着应付了下,只听那个不认识的男人问:“人到齐是否可以开始了?” 程老爷子看了下周围,点头说:“开始吧。” 那人便站起来,秦蒅拉住程宁也找了地方坐下,听那人说:“今天找大家来不是别的事,程老爷子之前派我查找程宁小姐的死因,我今天就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程宁坐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大家都知道程宁小姐是被人冤枉进的监狱,起初我和秦蒅都觉得陷害程宁小姐的是她的丈夫章致和,但依我多年的侦破经验来看,置程宁小姐死的手段太过熟练,很隐秘而且不会被人发觉,这相对来说很专业,在国内要找到这么专业的类似于组织的集团,我打包票说是没有。这让我一度陷入绝境,按说程宁小姐生活圈子狭窄,章致和常年在国内,是接触不到这样的组织或者个人,那到底是谁非要置程宁小姐死不可呢。” 他缓了口气看向程老爷子,“在我继续之前我想先问程老爷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我。” “你问。”程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他双手拄着拐杖,目色低沉。 “程老爷子在美国休养的那段时间遇到程梅小姐,当然程梅小姐非常的优秀,著名学校的工商管理专业,而程宁小姐呢,与您断绝关系,自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接触社会,在家里当着无聊的家庭主妇,这让你很失望吧。”那侦探并没有给程老爷子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当您看到这么优秀的程梅小姐时,您是不是曾经想过要剥夺程宁小姐的继承权转而将继承权给程梅小姐?” 程老爷子深沉的看了那侦探一眼,只见他拿出iPad将资料翻出来说:“并且当时您已经在和律师商量更改遗嘱,您将会把您名下所有的财产和公司继承权转由程梅小姐继承。” 此时秦蒅冷笑一声:“亲孙女算什么,都已经断绝关系了还把公司给她,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那个白眼狼女婿,还不如自己再找个顺眼的继承人将公司继承了,是不是程爷爷?” 程老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不识好歹的毛头小子说,“其实当时我只是觉得程宁不适合继承公司,她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想着一个更可靠更值得拥有公司的人,而且财产分配也不像你说的,我打算将我所有的资产都留给程宁,而公司留给程梅,公司所产生的盈利的半分之六十也将归程宁所有。她是我亲孙女,我当然希望她以后生活无忧,快乐富足。” “可程老爷子您知不知道,正是因为遗嘱分配这件事才真正造成了程宁小姐的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老爷子严厉的呵斥道。 “程梅小姐应该知道事情原委吧。” 大家把头转向程梅,只见她苍白了脸色,一个劲的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梅小姐小时候生活一直很辛苦吧,母亲只有微薄的收入,却要负责你高昂的学费和生活开销,以至于最后为了上学,你不得不在程家其他亲戚里辗转,当你因为优秀的成绩得到程老爷子的资助,你隐去了生母,自称孤儿孤苦无依,求程老爷子收留,当程老爷子收留你后,你便殷勤备至,全部心思的得到程老爷子的青睐。于是你终于得到了遗产半份的继承权,但是你并不满足,你想得到全部的财产,怎样才能得到全部继承权呢,当然是对方死了,所有的继承权就都是你的了。” 那侦探冷冷的盯着程梅说:“你先是联系章致和,使他相信程老爷子剥夺了程宁全部的继承权,怂恿他摆脱程宁,让她陷在困难无助的环境里,再找寻机会除掉她。监狱里就是个好时机,里面危险重重,又有肯替你卖命杀人的人,真是绝好机会。” “你血口喷人。”程梅后退着,她愤怒的看着那侦探,“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可能杀害程梅姐姐,我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我一直都呆在程爷爷身边,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因为有人会替你做。”那侦探看着程梅一字一句的说:“程梅小姐的母亲不是把这些都做完了么?” “你说什么,我不懂……”程梅拼命的摇头否认着,却听那侦探说:“要证据的话,都在这里,我们联系了国际刑警,你母亲现在应该已经被抓获了。要知道当年是因为程宁父亲的缘故,你母亲才有机会逃亡海外,才会有了你,如今她所做的这一切,可有丝毫良心。” 后来发生的事很混乱,程梅歇斯底里,程老爷子心脏病发,程宁木然的坐在那里,一眨眼,有滴泪滚落,重重的砸了下来。 程宁在危重病房里,看着爷爷戴着沉重的呼吸机,沉重的睁开眼皮,他抬手示意她走近,于是她便坐到他身旁,他缓缓的卸下呼吸面罩,转头看她:“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我,你恨不恨我?” 程宁摇头。 他抬起手,她便伸出双手握着,听他说:“我当初不该……”他顿了下,转过头看她:“我想将我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你愿不愿意?” 程宁没有答,她低着头,“前几天我忽然咳血,就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医生说我得了食道癌,很有可能命不久矣。”她握着爷爷的手说:“可我不觉得遗憾,本来这条命就是捡的,也该是我还的时候了。这里环境不好,整天雾霾,爷爷我带你去美国,你疗养身体,我好好治病,好不好?” 年已近百的程爷爷终是流了泪,他点点头,将眼睛闭了起来。 程宁走的时候嘱咐商管好好看公司,因为她如果有命在还要享受人生,和朔来送行,抱着程宁哭的像是生离死别,程宁说我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哭过。 秦蒅有一天突然对自己父亲说他要去美国留学,父亲很欣慰,感叹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他便提了行李,孤身一人飞了过去,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和长途大巴,一路辗转才来到圣路易医院,他穿过大楼,在密林的草坪处见到程宁,她穿着病号服坐在长椅上,微仰起头,树叶间有阳光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