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余光都是她 作者：時予 文案： 林熹长这么大最无语的事情，是自己进大学第一天就火了。 跟她一起火遍C大BBS的，还有那个天天跟她抢第一的高三同桌陈现。 后来校电台的主持人采访C大年度十佳人物的时候问道：请问C大男神，跟自己的绯闻女友谈恋爱是怎样的体验？ 陈现：大概是把握了舆论的掌控感吧。 回家后林熹问他：什么叫把握舆论的掌控感？ 陈现安静了两秒：那个绯闻帖是我发的。 ------ 下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现的白衬衫解到锁骨边，曲起修长的手指敲她脑袋：你就不能喜欢吃点不用剥壳儿的东西？ 林熹吃着他递过来的柚子想了一会儿：唔……那就你吧。 ------ 小太阳戏精画手x外痞内正经学霸 一个“暗恋的人恰好也在暗恋我”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熹，陈现 ┃ 配角：韩羊，纪相茗，唐殊，路屿 ┃ 其它：暗恋 第1章 Chapter 1 九月一号，印象中所有学校开学的日子。 C市的气温居高不下，阳光照在身上像是火舌燎过。 林熹斜背了一个小包，拖着登机箱站在C大入口的林荫道上，手里拿着刚刚从志愿者那里领的校园地图研究了半天却没有动，因为她根本无法从图上辨别方向。 考上这所被称为一中附大的学校林熹半点惊喜也没有，瘫在家吹了两个月空调哪儿也没去。 但在听到那个学霸同桌也跟她一个学院的时候，林熹心里突然有了些小雀跃，急匆匆收了箱子赶在报道的最后一天上午过来。 她想着用一个偶遇的巧合来续写这段美妙的缘分，见面之后可以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声“Hi~好巧，我们又同院了”，而不是追问“狗儿子你为什么丢下我们独自浪了两个月！” 最重要的是正好能让他帮忙搬搬箱子，也就不用麻烦考到隔壁的发小了。 然而她的狗儿子凌晨刚上飞机。 还tm是那种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林熹脚上懒懒散散踏了一双人字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梧桐树叶密实重叠，遮住了火辣的日头，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洒下来，落了她一身。 少女松松扎了个马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白T加热裤看上去极为清爽，匀称纤细的小腿裸露在燥热的空气里，被透过树叶的光点一照，白得发光。 被她盯着的男生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诶，你说陈现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讲义气了？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们一个人出去玩？”她用一种近乎悲哀的语气幽幽道，“没想到我和他的感情竟脆弱至此。” “……” 韩羊一手推着她的行李箱，不忍心拆穿——你居然管这种天天想着压对方一头，一心指望对方叫你爸爸的塑料同桌交情叫感情？ 看他不太想说话，林熹估摸着是因为这天儿太热。 她也不急，反复比对了几次之后才从地图上抬头，指着前面一栋方方正正的楼安慰他：“快到了，进去就有空调啦！小羊子加油干！搬完下午请你吃饭！” 韩羊帮她把东西搬进宿舍，刚想问她打算吃什么大餐，林熹却朝他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还一大堆事儿呢。” 她把手里那一叠资料递过去，表示自己绝不是在找借口。 “我得去行政楼报道，听说要跑很多办公室，你要跟我一起跑上跑下么？” 林熹算准了韩羊会丢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回去吹着空调打游戏，说完还假装期待地盯着他看了三秒。 她在心里默数，还没等她数到二，就听见韩羊说：“那算了，我又不是陈现。” 林熹撇撇嘴，说得好像陈现会陪她似的。 一考完人都没影了好么！ - 从宿舍楼里整理完东西下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林熹被太阳晒得软软的，加上中午没吃午饭，低血糖犯起来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以往为了赶时间复习，经常会囫囵吃个早饭就去教室。而一上午高强度的集中精神之后，往往会顶不住头晕目眩，手里的笔都握不住。 陈现那时候注意到她包里总会有糖，有时候是巧克力，有时候是棒棒糖，索性睡到早读课踩着点进教室，然后问她要吃的垫着肚子。 一学期过去，林熹已经可以随时随地从书包里摸出几颗糖来。高二开学第一天，陈现很是认真地表示要报答她一个学期请过的早饭之恩，从此以后她的零食都被他承包了。 林熹当时还觉得，陈现这个人散漫惯了，这种话张口就来也不怕没办到的时候被自己打脸。哪知他竟然真的天天都能从课桌里掏出一把糖，还都是她吃惯的牌子和口味。 这直接导致了现在林熹面对突如其来的眩晕也没有办法解决的尴尬局面。 这个时间点，食堂已经关了，而如果去学校外面吃再回来，肯定会错过报道的期限。 站在大厅的风幕下，身后是一片凉爽，面前是滚滚热浪。 林熹纠结了。 她想了想，狠心往前一站，视死如归走出了宿舍楼的大门，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好在行政楼离女生宿舍不远，她把材料交完之后还顺道看了一眼今年的招生信息。 学院的办公室外贴着A4纸凑成的巨幅表格，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院里今年考进C大的学生，名字和学号专业都在上面。 名单前围着好几个女生，叽叽喳喳正讨论着什么。林熹凑过去，仔细找了一圈，终于在中间一张纸上的倒数第二位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设计与艺术学院，动漫设计与制作，林熹，9277437。 她眼光顺着往下移，陈现，9277438。 陈现和她专业不同，跟在她后面应该是班里排名第一。看到这里，林熹嘴角微微一弯，也不打算再继续看名单，转身就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工业设计新进来的陈现听说长得很帅呢！” 林熹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刚刚围着名单的女生在讨论八卦。 陈现？ 她停住脚步回头望过去，斜斜的光透过天窗，在墙上的名单和名单前的女生身上投出一块齐整的影。 这熟悉的场景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两年前。 一中文理科分得早。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成绩出来之后，就按照排名分了班。 那时候林熹个子小，挤在榜单前进不去，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我们班有谁分到一班？”说话的女生声音尖细，“好羡慕！跟陈现同班！陈现啊！” 说完周围几个女生都激动地挤过去看成绩，急于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分到一班去。 林熹高中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谁，自然也不能理解班里女生到底在激动什么。 后来她分到一班，被班主任安排和陈现同桌之后就更不能理解了。 跟这么一个空有一副臭皮囊，实际憋着一肚子坏水的男生同班，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林熹上课的时候规矩，腰背挺得笔直，笔记也做得整洁。而陈现上课的时间有一半在补觉，一半在补作业，补作业的时候还是长腿蹬在课桌前杠上，歪着椅子一晃一晃的写的。 好学生林熹瞥了同桌一眼，只发现他整个人写满了不正经。 但让她想不通的是，就这么不正经地学，陈现还每次都能跟她抢第一名。 她不服！ 林熹明里暗里跟陈现较劲儿，陈现看透也不说透，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散漫样。只有每次成绩出来之后会欠欠地问她：“这次第几？” 总有一天我要骑在你头上，让你跪着叫爸爸。 林熹是这么想的。 两人的关系在林熹不依不饶和陈现争做第一的两年里突飞猛进，甚至一度超过了发小的地位，惹得韩羊骂她见色忘义。 开什么玩笑？ 她是个只爱学习的考试机器。 莫得感情。 然而一直等到高考结束，林熹也只在高三半期考试那次赢过他一回。 扬眉吐气的林熹一脸得意，拿着成绩单在手上拍了拍，俯视趴在座位上睡觉的陈现，很有成就感的开口：“叫爸爸！” 少年闻言坐起来，他睡出一头汗，脸上憋得有些红。陈现往椅背上一靠，手里握了支笔搭在桌沿轻敲。林熹忍不住顺着声音望过去，正好看见他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血管和腕上的筋络藏在袖口阴影处，有种不同于她的力量感。 陈现偏头去看她，正好不偏不倚地对上她视线。 林熹纳闷，这个人怎么刚睡醒都满眼光。 她突然就懂了分班考试成绩出来时，班里女生的疯狂。 然而这个念头在听见陈现带着笑意的那句话时消散，像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泡，“噗”的一声无影无踪。 他低笑一声，说：“那你得叫我多少回？” …… 林熹掏出手机，愤愤不平地给陈现发了条消息： 【我在行政楼听见有人背后议论你的帅气！】 陈现正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百无聊赖撑着头。 他下了飞机直接往学校赶，这会儿时差还没倒过来。教室里前排都坐满了，他到得晚，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不过他也无所谓，像新生入学大会这种场合，没必要坐到前面去。 扫了一眼闹哄哄的教室，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照理说，她应该早到了。 “安静！” 一个穿着POLO衫的老头站上了讲台，看上去有点严肃还有点凶，教室里跟着安静下来。 原本还热闹得如同逛菜市场一样的新生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 陈现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打算趁这点时间补个觉。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他摸出来一看，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合着您是不知道我长得好看？ 他正想问问林熹是不是眼神不好，那边又发过来一句： 【我觉得她们好可怜！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 林熹本来以为陈现会呵她一句，然后臭屁的批评她没有发现他的美貌，洋洋洒洒一整个屏幕。 然而对面只回了她短短八个字： 【新生大会，你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QAQ 第2章 Chapter 2 新生大会在教学楼A103。 林熹从行政楼一路飞奔过去，楼道里已经没有人了。 慷慨激昂的声音传来，林熹在门缝里看了一眼：那个穿着POLO衫的老头正讲到激动处，台下的新生几乎坐满了整个教室。 这个时候推门进去打断他，可能会影响人家发挥，最主要的是，进去也没有位置。万一到时候两个都站在教室最前面，同学们不好好听他演讲，反而来看她的话，那多抢老师风头？！ 林熹很体贴地绕到后门，打算溜进去到最后一排背后蹲着，既不会被老头发现，还不会抹他面子。 惊喜的是，她还真在后门发现最后一排有个空位——只是不靠过道，让外面的同学让一下的话，她悄悄进去躲过老师眼皮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林熹猫着腰移到那个位置背后，想跟靠过道的同学商量一下，让他往里挪一个。这样自己就可以趁老师不注意，快速坐到靠过道的座位上，隐秘而无声地隐瞒自己迟到的事实。 完美！ 只是，她一抬头才发现，趴在那里的人很眼熟。 虽然她只看得见一个后脑勺，但林熹确定这个后脑勺就是她的老同桌——陈现。 这不就好办了么。 “陈现！”林熹用气声在他背后喊，面前的人毫无反应。 “陈现！狗子！是我呀！”林熹不死心，伸手戳了戳他的背。 被她戳中的人动了一下，回过头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薄薄的有些透。扭头的时候，棉质的布料贴在身上，跟着背部肌肉的动作挤压出一些褶皱，而后是靠过来的手肘，就那么搭在椅背边沿，正好挨着林熹扒着椅背的手指。 林熹蹲在地上，被他的影子拢着，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一时忘了叫他是为什么。 陈现低头看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 两人动静不大，却还是吸引了旁边同学的注意。 后面这位蹲着的女生和旁边那个没睡醒的男生是要一眼万年么？她不耐烦地侧目，却被这惊鸿一瞥惊艳到了。 男生看上去很是散漫，但他看着面前女生的时候又很认真，似乎在等她说话。女生蹲在那里，看上去小小的一只，正仰头望着他，眼里装满了星星。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这一幕有了那么一丝暧昧的电影海报味道。 画面……有点美。 只是莫名有种大灰狼对上小白兔的即视感。 小白兔笑得没心没肺：“你往里去一个，我坐过来。” 陈现原本脑子有点昏。 飞了十多个小时，带着一大箱子到了学校又来开这个没营养的新生大会，时差没倒过来不说，体力也耗没了。 他脑子转动的速度不够，花了两秒盯着眼前的人，思考她提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林熹一向守时，跟他同桌的那两年就从没迟到过。今天被他一提醒，应该是情急之下跑过来的。 她趴在自己背后，头发因为奔跑被风吹得凌乱，又因为汗水贴在了额头和腮边。林熹带着红晕的眼皮和脸颊衬得她有些害羞，一双杏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又一下。 跑完之后突然停下，她气息还没稳，呼出的热气从手肘传来，陈现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诉求，正打算起身让她的时候却又看见她眨眼，像个天真无害的小兽。 突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陈现刚睡醒的时候，总是会沉默一会儿。这个时候不管问他什么，他都特别好说话，只不过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林熹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点头。 然而陈现开口，嗓音低哑：“你叫声好听的，我就让你。” ？？？ 哥们儿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林熹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让她很难受。 坚决维护自己的脸面，才不向他低头！ 她四下看了一眼，还真只有这一个位置了。 为了那个仅剩的座位，低头算什么？ 林熹艰难开口：“现哥。” 陈现双手环抱在胸口，摇头。 她耐着性子往前凑了一点，本来就甜的声音压得更软：“小现现……” 陈现干脆转了过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林熹盯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伸手在他脑后比了个拳头。 台上的老头讲到兴起，声音陡然提高：“我希望各位同学，重视大学课堂，尊重每一门课程，这是对你们自己的学业和人生负责……一旦有人挂科……”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林熹收回示威的爪子，忍气吞声地喊他：“现哥哥~” 陈现肩膀一抖，依然没有让开。 许是看她十分配合，陈现提出了更恶劣的要求：“就你经常逼我说的那句就好。” 台上的声音好像弱了下去，林熹感觉浑身的血瞬间上涌，经常逼他说的那句…… 回忆起高中时期只考赢过一回的耻辱，再加上今天明明已经服软他还得寸进尺的刺激，林熹顿时小脾气一上来，细白的手往陈现肩上一拍，站了起来：“我是你爸爸！” 话一出口，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对整个教室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林熹有种从脚趾间开始一路往上被冻结的感觉，整个人愣在当场，只能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了讲台的方向。 C大设计与艺术学院院长李长森执教20余年，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他外表严肃，一向能镇住学生，人送外号“李天王”，因此学院新生大会从十年前开始就是由他主持。除此之外，李长森课堂要求也特别高，新生入学被学长学姐们提醒最多的除了不要去二食堂吃饭，就是千万不要招惹李天王。 李长森知道，这些孩子进入大学后，课业相比高中瞬间轻松了。学生迟到早退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今天这个学生，不仅迟到还要讲小话，自己三番五次提高音量也没能提醒到她。李长森有些不悦，索性直接点名：“最后一排靠门蹲着说话的那个女生，来自我介绍一下，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正常来说，被他点到名的学生都战战兢兢，吓得一节课不敢有小动作。 万万没想到，那个外表乖巧，因为迟到而害羞脸红的小姑娘居然“唰”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比他还大地嚎了一句：“我是你爸爸！” 李长森费尽全力维持的“稳住！我一定要关爱新同学”表情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 教室里一片哗然，前排的学生都回头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肥，开学第一天就骑到了李天王头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李长森拍了拍讲桌：“安静！都别笑！那个女生，你开完会留下来。先坐下吧，靠过道男生给这位同学腾个位置。” 陈现闻言往里挪了一位，林熹在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林熹不复好学生模样，软软地坐在椅子上。她平日里最富灵气的眼睛此刻毫无生机，正盯着前排同学头发上的小揪揪发呆。 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反复出现：完了。 这幅担忧的模样落在陈现眼里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林熹本来就白，暑假在家里宅了两个月养得皮肤透亮，脸上透着运动后的红润光泽，看上去还长了些肉，比起高考前的瘦弱模样显得精神许多。褪去一身稚气的宽大校服，只简简单单穿了件干净的白T，短裤裹着的大腿线条匀称美好。 视线到这里停住，陈现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她上哪儿买了条这么短的裤子？ 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又松开，往下又看见她脚上勾着的人字拖，翘着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圆润的小脚趾头在他低头的时候还微微动了一下。 陈现眼皮掀了掀，发现李长森已经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才往林熹旁边凑了一点。 林熹在陈现靠过来的时候警觉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还带着埋怨和不服。 陈现没理她，只是表情不耐地吸气，脸颊处凹出一个小窝。 就在林熹想要伸手把陈现推回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两个月不见，长能耐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谁准你穿这么短的？ 林熹（叉腰，骄傲脸）：我妈。 第3章 Chapter 3 林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趴在桌上盯着陈现咬牙切齿。 什么叫长能耐了？ 本来以为两个月不见，又在大学里再次相聚，会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情怀。但陈现这个人，除了拿她找乐子，还斗嘴抬杠无所不能，哪里顾得上什么情怀。 林熹看着他，两个月过去了，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再仔细看，好像……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头发剪短了点，少年气却不减分毫。眼前少年眸光似漆，看着她的时候似笑非笑，猜不出情绪。 他凑过来说完那句话就坐回了椅子里，跟她说话的时候林熹能听出他压抑着的火气，偏偏林熹看了他半天，他都垂眸玩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现低头不语的认真模样难得的顺眼，林熹堵在胸口的气终于顺了些。 他总是这样。 前一刻让人感觉到威胁和压迫，下一秒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忙手里的事情。 高二的时候，林熹有一次回教室正好碰上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为了不吓到隔壁班的班花，她特意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坐到后面闲闲地撑着脑袋当起了吃冰棍儿的围观群众。 那个女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羞，直直地看向陈现等他回应。 大眼红唇，长发飘飘，还挺漂亮的嘛！ 林熹坐在她身后咬着冰棍儿，把她紧握的手心和泛白的指关节看了个仔仔细细。 陈现瞥了一眼啃得认真的林熹，扭头朝漂亮女生笑了笑。 她敢保证那个女生在陈现对她笑了之后脸瞬间就红透了！ 然而陈现只是不痛不痒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同桌回来了。” 麻烦你让让。 唉…… 林熹在心里叹了口气，陈现这么直，还能不能找到女朋友了？ 漂亮女生不像林熹，能听懂陈现的潜台词。她只是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看见一个短发女生坐在后排，嘴里叼着根吃完的冰棍左右摆着玩。 她想了想，抬头道：“那我等你答案。” “不用等。”陈现在她背后拒绝得干脆，声音带着一贯的无所谓，“好好学习吧。” 林熹差点吓得冰棍都掉地上，现哥太狠了。 不光拒绝别人的表白，还要碾压一下别人的成绩。 是个狠人。 第一次见识传说中噎死人不偿命的现哥话里藏刀，林熹除了对那个女生有些同情之外，更多的是忍不住的八卦心情，她甚至恨不得扒着陈现从感觉问到外貌，到底是哪点不合心意。 陈现大概是被她烦得不行，任凭她怎么追问，那一周都没有再理她。 直到林熹跟韩羊争论时，发表了考不过她的男生都是辣鸡的言论之后，陈现才终于解答了她的疑问。 他在卷子右下角飞快填了个答案，翻了个面继续读题，头也没抬地回她：“没感觉。” 林熹不死心：“这个没感觉，那上次在厕所门口堵你那个呢？还有前天那个柔弱款的？” 陈现懒得理她，手里的笔没有停。 最后林熹一脸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 陈现终于停下手里的笔，看傻逼似的看了她一眼。 他举起笔眯眼瞄准她的方向，比划了两下，铅笔准确无误地擦过林熹的耳朵丢进她笔盒里。 躲过那支破空而来的笔，林熹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正想着要不要奋起反抗掏出笔来跟他对着扔，陈现却慢条斯理吐出一句话，稳住了她躁动的情绪。 “我喜欢个屁。” “……” 你喜欢啥不好，偏偏喜欢这么有味道的东西。 唉，男人啊！ 真难猜。 眼前难猜的男人余光扫了她一眼，终于停下鼓捣书包的手，直接把那个黑黑的大包往她腿上一扔，精准的盖住了她的大腿。 林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一下子捂住书包坐了起来。她还记得刚刚吼出那句“我是你爸爸”时的尴尬，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干嘛？” 陈现趴在桌上，声音慵懒：“帮我抱一下，我补个觉。” “……” 你就不能把包放桌上？ 阶梯教室人多，冷气开得很足，室内外温差特别大。最后一排对着出风口，林熹进来坐了几分钟之后，也觉得有些冷。她把他的包往上拖了拖，有个书包挡着好受多了。 看不出来，现哥还挺会关心人的嘛。 林熹盯着他的后脑勺想。 - 李天王在讲台上絮絮叨叨讲过去的事情，林熹笔挺的背也有些松懈。 她偷偷看了一眼李长森，发现他唾沫横飞，自顾自讲得兴起，完全没有看台下学生反应的意思，才放心地摸出手机，登进了两小时前新下载的校园APP。 C大跟潮流跟得紧，不仅校园内WiFi全覆盖，还推出了C大一校通APP供师生使用。 一校通功能设计很全，林熹点进去翻了学院教师简介，觉得无聊打算退出来，画面缩小的时候，她的目光正好扫到页面右上角的BBS。 高中的时候流行玩贴吧，林熹虽然不怎么看，但后桌的同学发现什么好玩的帖子都会大声念出来，有时候还会有人发帖记录老师上课口误的经典语录，她就靠着那点笑料度过了背书做题的几年时光，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怀念。 林熹看李长森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干脆又打开一校通，点进了那个藏匿于屏幕一角的BBS。 刚开学，论坛里很多集合帖，大多数是些学院新生要求加群之类的信息。林熹往下翻了翻，发现一条标题瞩目，后面还跟着一个红红火火的HOT标—— 【震惊！大一新生入学第一天叫板李天王，新生大会喊出：我是你爸爸！】 1L：如题。长江后浪推前浪，学妹前途不可限量。 2L：楼主好文采。p.s.这事儿是真的？ 3L：RE：是真的，在现场。 4L：哈哈哈哈哈哈小学妹咋想的 …… 56L：[图片][图片]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 57L：RE：[图片][图片]这个女生出场自带男朋友？还是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58L：哇！楼上！这个女生也很好看啊 …… 大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现场。 说陈现是她男友？ 怎么想的！ 林熹抬起头，细细的眉皱起，心情复杂地看了一圈坐在前排的同学们。 这里面！一定是出了叛徒！ 到底是谁发的这么个帖？而且现在已经连真相照片都有了。 她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在同学和系主任面前丢了脸，但这个帖子一出来，那岂不是闻名全校…… 更重要的是，这图拍的是几个意思？？？ 照片有一张是她扒着陈现的椅背蹲在地上，可怜巴巴望着他，而陈现正好回头看她，两人对视的定格画面。另一张是她刚坐下，脸上红得滴血，陈现凑到她耳边的时候抓拍的。抓拍者角度刁钻，看上去像是陈现的下巴放在她肩上一样，画面极尽暧昧，引人遐想。 这张图片放出来，也怪不得楼里回复的人都以为她出场自带男朋友了。 林熹停下刷帖的手，把手机屏幕往过道的方向斜了点，扭头去看陈现。 还好，他没看见。 陈现面朝林熹的方向趴着，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换气扇的风正好吹到他身上，袖口随着呼吸和气流轻轻摆动，有种隔绝了争议的静谧感。 林熹无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现本来也没睡着，感受到她偷看自己的目光突然睁眼，正好对上林熹无奈的脸。 “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闻言一愣，他梦里都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熹惊得小嘴微微张开，傻傻点头：“嗯！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陈现坐起来，脸上还有手表压出的红印，却毫不影响他笑得欠揍，“你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么。” 林熹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陈现把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和她的微信聊天记录。 【我在行政楼听见有人议论你的帅气！】 【我觉得她们好可怜！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知道。你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么。 林熹想明白他的意思，气得连下唇都被她咬得泛了白。她伸手在陈现眼前缓缓捏了个拳头，威胁意味十足。 陈现看着眼前微微发抖的手指，瞥了一眼她的脸。 果然，运动后的红晕褪去，小脸泛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你没吃午饭？”陈现手心潮潮的，他状似不经意地坐直，拽过衣摆蹭了两下。 也不等林熹回答，陈现朝她扬了扬下巴，“包里有给你的礼物。” 像是怕她误会什么，他又补了一句：“伴手礼。”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所谓欲盖弥彰。 第4章 Chapter 4 嗯？ 伴手礼？ 林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拉链——包里躺着一盒红通通的Godiva。 五十九颗圆润的巧克力躺在金色格子里，第二层抽屉打开是林熹以前常备的巧克力薄片。 她吃东西不太挑，独独在甜食这件事情上很固执。 高中的时候，林熹前桌也是个爱分享零食的小姑娘。但林熹除了吃她递过来的棒棒糖，别的一概不接。 陈现有次元旦，特意从家带了一堆巧克力分给周围一众爱分享的朋友们，林熹挑挑拣拣，最后从里面拿了两颗散装的Godiva松露出来，还被他吐槽：“挑三拣四也不挑个包得好的。” 他懂什么？ 巧克力这种治愈系食物，少了一丝酸涩和柔润口感，都不合格！ 更别说市面上那些打着各种牛奶巧克力旗号的甜倒牙代可可，全都是异端！ 陈现摸清了她的口味，棒棒糖和Godiva轮流备着。林熹不好意思总吃他的，转账他又不要，她只好在食堂帮陈现打了无数次的饭。可那哪儿够？ 高三寒假的时候，林熹过年以压岁包的名义给陈现封了个大红包转过去，没想到他直接包了个更厚的还回来，让她实在想还就记账，过了十八岁生日再还。 这么一回忆，林熹才发现，陈现的算盘打得贼精！ 林熹看着那个红盒子，更警觉了——高中的账还没处还呢，他这是又想让自己帮忙打四年的饭？ 可眼前这盒，是从原产地带回来的呢…… 手指轻轻拂过盒子上骑着马的戈黛娃夫人，林熹有些不舍，纠结了几秒后还是毅然抬头，脸上是誓死不屈的倔强。 “我不会帮你打饭的！” “啊？” 你是不是饿昏了头。 陈现不是很懂她的脑回路，一时没想通巧克力是怎么和打饭扯上的关系。 他抬手在脖颈处摸了一下，看向林熹的眼神很是不解。 “我说！”林熹看了一眼讲台，李长森正背对他们，在黑板上写着什么。确定没有被关注，她才扭头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说，“别想用巧克力收买我，我才不给你打饭！” 小姑娘声音很软，就算一字一句的把话拆开，陈现也没从里听出威慑力，反倒因为林熹说话时染在耳廓的气息缩了缩耳朵。 陈现缩回来，迅速低头。伸手从红盒子第二层抽了一块标着72%的薄片，慢条斯理拨开外面那层橙色的纸，递到林熹嘴边。 有可可的诱人香气钻进她的鼻子里。 林熹鼻翼翕动，嘴巴却抿得死死的，像只警觉的兔子。 陈现觉得好笑，正想威逼利诱，教室里突然一阵响动，前排已经有人站起来了。 “刚刚那个同学，来一下。”李长森向最后一排招了招手，他被站起来的学生挡住，也不知道那个女生听见没有。 警觉的兔子闻言一惊，下意识张口咬住了面前的巧克力片，舌尖正好掠过陈现捏着薄片一角的食指。 林熹没来得及分辨那到底是包装纸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把包往陈现手里一放，起身往讲台走去。 陈现僵了几秒，指尖无意识摩挲，摸到手心还有一张包装纸才反应过来。他把那张纸揣进裤兜里，慢吞吞把书包拉上。 红色的盒子被关在拉链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角。 林熹从讲台臊眉耷眼走下来的时候，陈现单肩背了包，正往前门的方向走。 李长森倒是没为难她，只是问了班级名字，弄得林熹很紧张：这是不是准备好要挂我科？ 抬眼撞上陈现询问的眼神，林熹想起李长森语重心长的那句“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 教授，您这么说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么！ 林熹跟在陈现后面出了教室，余光瞥见他包里露出来的那个红色小尖角。 Godiva红色系列的名称是亲密爱人，林熹想起来这码事，心里“咯噔”一跳，但她转念一想，像陈现这种根本分不清巧克力口味的人，大概没那个能力分清自己买的是哪个系列。 就好比林熹之前跟她爹说生日想要个MAC，第二天收到一个笔记本电脑的逻辑一样。 照陈现懒散的性格，专门跑去店里找个巧克力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他拒绝隔壁班漂亮女生的同时，还要戳穿人家成绩不好的直男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候机的时候太无聊，在机场免税店随手拿了一盒最大的扔包里就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就没那么大心理负担了哦！ 林熹想得出神，没注意陈现已经停下来，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他身上衣物清洗剂的味道混着一点汗味，干净里夹杂着少年独有的青春气息。 还挺好闻的。 陈现回头看见林熹在吸鼻子，还以为小姑娘面皮薄，被李长森说哭了。 他往下蹲了一点，双手撑在膝盖上方的位置，弯下腰来，偏头仔细看她的眼。 还好，没红。 陈现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林熹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以往看到他的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坐着的。就算偶尔看见他在篮球场上飞驰，也只是远远一瞥，很少有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情况。 林熹没察觉，那个跟她斗嘴斗得幼稚又起劲的一中一哥，已经悄悄比她高了一大截。 就连微微屈膝，也比她高出半个头，气势压人。 看她没事，只一个劲后退，陈现又直起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走了。”他转身，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 红色的小尖尖从他没关严的包里探出头，嚣张得刺眼。 说好的伴手礼呢！ 就……只有那一片吗？ 林熹舔舔唇，嘴角还有残留的巧克力味道。 - 两人出了教学楼，林熹也回了女生宿舍。只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了宿舍里的微妙氛围。 林熹报道来得晚。韩羊送她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都已经安顿好出去了，因此也没碰上面。这会儿回来其他三个人搬了板凳，正坐在宿舍中央的空位上说着什么。 门推开时，三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林熹开门的动作都顿住了。 高中的时候她家离学校不远，没有住过学校。分班后又因为跟陈现韩羊走得近，被班里女生传出不少小话，除了纪相茗这种不问事的小仙女和前桌没心没肺的零食妹，林熹基本上算是女生绝缘体。 所以碰上眼前的这一幕，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应该先打招呼还是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中间那个女生先反应过来，问她：“你就是林熹吧？” “呃……嗯。”林熹点头，转身把宿舍门带上。 “我叫唐殊。”女生笑笑，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小个子女生和腼腆妹子，“这是陶眠眠和刘盈。” 刘盈看上去有些内向，说了声“你好”就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床位。 “哇！好酷！我都不敢跟老师顶嘴的。”个子小小的陶眠眠走过来拉她到板凳上坐下，“你看帖子了吗？” “……” 陶眠眠提到帖子的时候，林熹心头还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避开讨论，免得入学第一天就和室友产生隔阂。 但林熹低估了八卦对于拉近女生之间距离的作用，陶眠眠和唐殊还把帖子里搜集到的图都发到了四人刚拉好的微信群里。 “这又是哪里来的照片？”林熹指着陈现弯腰看她的照片问道。 “今天那个热门帖子里的啊！”陶眠眠掏出手机翻给她看，“话说，那个小哥是你男朋友吗？” 【震惊！大一新生入学第一天叫板李天王，新生大会喊出：我是你爸爸！】 …… 104L：学妹出场自带男友，我是柠檬精 105L：很搭[图片] 林熹看着满屏飞的合照和强行凑一起的cp欲哭无泪，她要怎么才能解释她和陈现不是一对的事实啊？ - “诶，陈现。”路屿靠在椅子上，问刚回来的陈现，“你怎么回事？” “？” 陈现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少年宽肩窄腰，腹肌和旁边收紧的人鱼线没入裤边，又被他套上的睡衣挡住。 “人多太挤。”他扯了一下衣服下摆，伸手去拿书包。 “不是问你没跟上的事。”旁边一个隔壁宿舍的男生凑过来问，“我们在打赌今天那个超厉害的女生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陈现手上动作一顿，打开书包拉链。 “不是。” “我就说不可能吧！”方正有些激动，拍着路屿肩膀道，“等着看我把她追到手。” “哦。”手里的盒子被重重往柜子里一放，陈现转过头来盯着那个男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却极不耐烦，有种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气势。 “你干嘛？你别激动啊！” 陈现伸手拍在那个男生的肩上，只不过一个极为友好动作，方正却感觉肩膀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你追。” 作者有话要说：路屿（沉痛脸）：哥们儿保重。 第5章 Chapter 5 林熹强调了好几遍，陈现和她就只是个高中同桌最多兼个普通朋友的关系，唐殊和陶眠眠才半信半疑放她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韩羊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个。 林熹回了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的声音气冲冲的，拖得很长：“不是请我吃大餐吗？我都快饿升天了——！” 他不提林熹都忘了自己还没吃午饭，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 “行了我马上下来。”林熹一边擦头发，一边嘱咐他，“你把陈现叫上吧，他应该也没吃晚饭。” “我……”韩羊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掉。 他只能对着听筒里的忙音委屈：承诺我的大餐不记得，倒是惦记着陈现还没吃晚饭？ 发小地位不保。 韩羊哀怨得很，盯着陈现展露他怨念的目光，看得陈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往远离韩羊的方向挪了两步，站到了路灯下，看韩羊的眼神充满嫌弃。 “别那么看我。”陈现靠着路灯柱子，两手抱在胸前，“gay里gay气。” 不喜欢让人等，林熹头发也没吹干直接下了楼。 路灯下靠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闲闲往那儿一站，像个黑洞牢牢攫住来往路人的目光。 林熹也不例外。 昏黄的灯光给他蒙上一层影，朦胧间，少年的人影愈发清晰，长身玉立，有种厌世的倦懒。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正好对上林熹呆呆的目光。 林熹小跑过去，脸上带着对于大餐的兴奋和期待。 夏夜有晚风，热而不燥。微小的气流挟裹着她身上的香气，一阵一阵的，绕过林熹扑向他。 她换了一条浅蓝色的格子裙，跑动间裙摆微掀，膝盖上方一截莹白大腿时隐时现。 陈现站起来，后背绷得发直。 他盯着林熹看了几秒，问道：“吃什么？” 他的个子是真的高。 林熹抬头看他的时候逆着光，就算陈现正低头看着她，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灯光照下来，林熹被笼在他的身影里，只隐约发觉他眸光微动，还当是自己看错。 韩羊：“我无所谓。” “唔……”林熹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能吃的，抬手划开手机开始搜索。 林熹低着头，走路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脖颈处的一小块皮肤藏在半干还散发着洗发水香气的头发里，引得陈现忍不住频频看她。 陈现不时侧头，林熹以为他是想要看她手机，干脆把手机往那边移了点，手臂不经意间靠上他的，温热的体温和细腻的皮肤相触，像是过了一道电。 林熹毫无察觉陈现的僵直脊背，只一边往下翻页一边问：“有你看上的没？” 陈现表情纠结，盯着她没说话。 刚要开口，韩羊凑过来指着一家小龙虾说：“这家据说不错，就小龙虾怎么样？” - 小龙虾店在学校小西门后的那条美食街上，三人并排往西门走，路过一排排着长队的小吃店。 小西门比学校里热闹太多。 C大和周围几个大学背靠着背，一到夜里，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都聚集到这条学校连接带上，小西门也形成了一个火热的夜市长廊。 几人走进店里，先是点了三份味道不同的小龙虾，才上楼在二层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麻辣鲜香的小龙虾被端上桌，缀着几片青翠的香芹叶和些许白芝麻，勾得人食指大动。 韩羊直接上手拿了只虾，剥开之后吹了两口，囫囵吞了下去。 “哈……”他被烫到，呼出一口热气问，“你们国庆怎么玩？” 刚开学就筹划国庆怎么玩？这人真是一到大学就疯狂了。 林熹一手捏着手套给自己戴上，一边听两人聊。 “可能得帮忙做点事。需要出城的活动都没时间。”陈现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又推远了些。 帮忙做事？林熹没空细想，眼前的小龙虾太过诱人，她忙着把虾肉从捏碎的壳里抽出来，放到嘴里细细地嚼。 虾肉Q弹入味，还带着回甜，难怪生意这么好。 那边韩羊和陈现已经就是否休假和这么早开始的工作讨论了半天，韩羊得出的结论是：“你这是奔着出国去的吧？” 陈现看了眼和虾壳认真做斗争的林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说不准。”他含含糊糊算是回答韩羊的问题，而后叫了旁边守着的服务员，“来瓶北冰洋。” 听见北冰洋，林熹抬头看他，嘴里还一丝不苟地嚼着一颗虾球。 腮边因为含着虾球而鼓起，林熹喊得含糊：“三瓶。” “喝什么北冰洋？”韩羊举手示意，“喝啤酒。” 林熹还不满十八岁，确切地说，她现在只是个从没喝过酒的未成年少女。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学生，迫切想要尝试一把酒精滋味的想法。 “我也要。”林熹笑着回头，跟服务员说，“要……” 要几瓶？ 她带着疑问的眼睛看向了陈现。 “不准喝。”现哥斩钉截铁，语气里有种你敢喝我就敢把你丢出去的不容置疑。 林熹还没来得及反驳，韩羊就在一旁帮腔：“哎呦喝个啤酒又没什么，而且一会儿直接送她到宿舍楼下没问题的。” 就是！ 有人撑腰的林熹小胸一挺，一脸理直气壮。 一整晚都面无表情的陈现突然笑了，眼里的促狭看得林熹心里发毛。 他把那双沾了油的手套摘下来，打开湿巾随手抹了两把，然后对准林熹脚边的垃圾桶在空中画了一个极其完美的抛物线。 “明天军训。你要是因为喝多了睡过头迟到，你猜李长森会不会挂你科？” “……” 林熹认命，气得一个人默默解决了一份小龙虾和二两面条外加三瓶北冰洋。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熹被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她侧过身，手撑在床边起来，唐殊和刘盈已经在洗漱了，陶眠眠躺在床上，还翻了个身。唐殊从阳台进来，看见眯着眼的林熹。 “我们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起来正合适。”她走到床边扯了下被子，探头叫她，“直接在学校大门那里集合。” 林熹朦朦胧胧半睁着眼洗漱收拾完，拖了一个登机箱下楼，李长森已经站在一辆大巴前指挥现场了。 他把名单交给旁边一个年轻老师，自己上车去查看学生是否到齐。年轻的那位老师是昨天报道时见过的班导，姓张，看样子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刚入学，张老师也对不上人名和长相，只能名单挨着念学号。林熹强撑着眼皮站着等了好久，才听到自己的学号。 “到！” 林熹跟着前面几个同学走到停着的那辆大巴前，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9277438，在吗？”张老师抬头在学生里面找了一圈，没看见有人举手，继续问，“438是哪位同学？到了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438到底来没来？” 新生都在交头接耳问自己旁边的同学，这位学号清奇的倒霉死三八到底是谁。 林熹听她这么一念，不由跟着笑出声。 可她学号后一位，不就是陈现嘛？ 没准儿陈现是因为太要面子，嫌这么喊一遍太丢脸，所以才不出声的。 她一条腿踩在大巴阶梯上，一手扶着门把手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没看见他。 再往后看，陈现背了个大包，正从运动场的方向过来。他走得不紧不慢，两条长腿迈得很有节奏，但就是像在走秀，仿佛眼前的新生集合都与他无关。 就这么个迟到踩点专业户，昨晚还好意思教训她不准喝酒不准迟到呢！林熹在心里默默吐槽。 看他到了，她也转身上车，到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昨晚吃得太撑，翻来覆去直到两点才睡着，今早又因为集合收拾行李而起得太早，现在急需补觉。最好是能一上车就睡到大巴开到军训基地，中间不带醒的才好。 手里的鸭舌帽往脸上一搭，林熹靠着车窗闭了眼。 “同学，你好！”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用笔在她肩上轻轻戳了一下，“我是咱们班代理班长，我叫方正，是张老师让我来统计人数的，你叫什么名字？” 林熹把帽子往上抬了一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没看他。 代理？班长？ 林熹脑海里一片混乱，这就是你打扰别人睡觉的理由吗！ “林熹。”她压着不爽的情绪，答得很敷衍，但声音依旧软软的，还带着点鼻音。 脾气好，被叫醒也没有起床气，加十分。 方正在心里暗自高兴。 “好的。”他在手里的名单上划了个勾，又抬头问她，“你旁边有人吗？我能不能坐这里？” 唐殊和陶眠眠已经上了另一辆车，刘盈看样子是在前排跟老乡坐到了一起。 林熹犹豫，她旁边虽然确实没有人，却并不想和这个打断她美梦的活泼男生坐到一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用什么理由拒绝。 低头摸着鸭舌帽后的一中校徽，林熹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她一定是害羞了！ 方正看她低着头，想着有戏。 他乐呵呵的正打算坐下，却感觉肩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道。 “麻烦让让。” 第6章 Chapter 6 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方正转头一看，是陈现。 方正腹诽：不是说让我追的吗？你跟这儿打什么岔？ “咳。”陈现正了正头上那顶黑色鸭舌帽，一中运动服配的一套，和林熹刚刚摘下来的那一顶一样。 方正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里有点酸，明明都戴情侣款了，还说不是男女朋友。 “按学号坐。”陈现手指在自己和林熹之间来回，“我俩挨着。” “嗯。”林熹点头，佐证他说的是事实。 陈现无视方正委屈的表情，大步一迈，从他旁边跨过来，大剌剌坐下。 方正有些不甘心地走到司机背后空着的位置坐下，确认这辆车人齐了，通知司机出发。 大巴车摇摇晃晃，林熹眼皮越来越沉，还没上绕城高速，就又睡了过去。 陈现靠在座椅上，握着手机正在打游戏。旁边那颗脑袋一栽一栽的，眼看就要落到他肩膀，又鲤鱼打挺一般坐直，再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突然就没了玩游戏的兴致。 掏出耳机戴上，陈现随机点了一首歌播放，压住因为早起带来的烦躁。他偏头看向窗外，肩背也不自觉往上伸直。 C市连着半个月的大晴天，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太早的缘故，这个时候气温还没升上去，晨光也只有微弱的几缕。 少女藏在帽檐下的半张脸小巧精致，从陈现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被窗外的光染出轮廓。低马尾从帽子后面露出来，遮住细长的脖颈。 陈现的目光因为少女正在熟睡而变得毫无顾忌，从紧致柔和的下颌线条，一直游走到领口露出的纤细锁骨。 身旁的呼吸绵长而均匀，对比之下都能听见自己变快的心跳和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从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转头看向另一边，移开了目光。 “黑夜到白昼，十五楼，真的没有没有， 看见了光，不流浪，就是没有没有， 壮士不看透，这碗粥，说了没有没有， 里面藏花，半克拉，MD没有没有……”[1] 耳机里的男声唱得很欢，陈现勾了勾嘴角，呵，没有。 正好期待了一路的脑袋落到了肩头。 他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歌名，还挺有意思。 肩上忽的一轻，林熹坐起来，问他：“我睡多久了？到了没？” 说完看了一眼窗外，行道树快速往后退，有刺眼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不时透过来。 “啊……”她松了口气，还在高速上，看样子还早。 可以再睡一觉。 她抱着帽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了过去。 全程一句话没来得及说的陈现：“……” 她属猪的吗？ 猪儿熹睡得浑然不觉，她刚刚碰到陈现的肩膀时瞬间惊醒，赶紧换了个方向靠着车窗睡。 毕竟同学里卧虎藏龙，再被拍个看上去很暧昧的照片传到BBS上，引起什么误会，那可就耽误狗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换个方向依旧避免不了摇摇晃晃的事实，林熹被照到眼皮上的晃动着的阳光刺得皱眉，但又睁不开眼，整个人睡得绵软，懒得伸手去挡。 陈现看她不停调整睡姿，头枕了好几个位置也还在动，眉头却一直皱着，凑到她旁边试着感受了一下。 果然是因为阳光。 大巴车摇摆转弯，陈现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歌词，左手绕过林熹，稳稳地落在了她即将撞到玻璃的额头边，右手伸过去放到了她眼睛上方。 这个姿势其实有点尴尬，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像是他把林熹拥在怀里。陈现抬头看了一眼，好在最后两排的同学的睡得香，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林熹额头抵在他手心蹭了一下，眉头松开，睡得安稳。 陈现一手托着林熹的额头，另一只手挡住她眼上的光，整个人重心都往林熹的方向倾斜。左手手肘撑在座椅靠背上借力稳住重心，使得他的手臂鼓起一块，肌肉线条清晰，连着小臂上的血管筋脉，充满力量感。 他也不清楚是因为紧张还是气温开始上升，只是感觉到掌心微微发热，甚至浸出薄汗。 没出息。 不就是碰了下额头而已？ 愣了个神的功夫，手上忽然一轻。 林熹睁眼的时候，眼前正好是陈现的手。 手指修长，掌纹清晰。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她甚至能看清掌心里泛红的毛细血管和中指因为握笔而形成的的茧。 长长的眼睫在手心抚过，挠在心上一般。 陈现一时忘了动作。 直到…… “你是不是趁我睡觉想打我？” 不然手举这么高是闹哪样？！ “……”陈现迅速坐回去，凉凉瞥了她一眼，“我是想帮你打蚊子。” “哦……”林熹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看他说得诚恳，呆呆地说，“那谢……” 一句“谢谢”还没说完，就被陈现打断。 “不过它确实在你脸上。”陈现靠在椅背上，长腿因为座位间的空隙太小而无法伸直，只得往后缩了一下。 他把腿收回来，笑嘻嘻地看她：“四舍五入，确实就是打你。” 林熹睡出一身汗，今天这么困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她现在已经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但是不管现在有多难受，她还能忍，因为要打起精神和陈现杠到底，绝不认输！ 林熹调整了一下坐姿，转过身认真严肃的面对陈现坐好，深呼吸一口，才压住胃里的不适，心平气和地准备和他讲道理。 “陈现。”林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 她在心里排练了两遍气势十足的反击都挡不住大巴车一个神龙摆尾，惯性使得她往前冲了一下，情急之中挥手抓住了陈现的手臂，但却没忍住恶心，“哇”的一声吐在了陈现身上。 还是十分尴尬的那个位置。 陈现原本好整以暇地坐稳了，打算听她反驳，却被裤子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惊得大脑停止了思考。他把包往旁边一丢，直接站起来，脸上不复刚才的轻松，少年黑着脸，就连太阳穴都在跳。 大巴停在了军训基地门口的空地上，晃了两个小时的学生都站起来排队等下车，因此陈现的动作也并不突出。 只是林熹被当前的状况吓傻眼，她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从包里抽了张纸，伸手准备帮陈现擦掉。 陈现从她手里拽过纸巾，脸色铁青。 完了。 林熹看着他的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对不起大哥！”她结结巴巴地道歉，陈现这个人别的事情都好说话，但就是洁癖到令人发指。 以往上课纸巾用完了，只要找他肯定能借到。而且不管是抽纸，小包纸巾还是湿纸巾，他都备得齐全，甚至比女生还要细致。 林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前桌同学把陈现的笔碰到地上，捡起来还给他的时候，他一脸嫌弃地用指尖捏着那支笔扔到了垃圾桶里，理由是太脏了擦不干净。 至于有谁想要借他椅子踩一下调试投影仪，陈现绝对能把那人从椅子上拉下来按着揍一顿再说。 因此，林熹看着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裤子，战战兢兢抽了张湿巾过去，等他擦干净了，又递上早已备好的纸巾，道：“再擦一下吧，这有点、有点像……” 陈现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往前排走。 林熹蹲下身，把地上收拾干净之后才在司机的催促下下车。 她刚走到车门，一条腿正往下迈，车尾传来一阵嬉笑声。 “卧槽陈现！你怎么尿裤子了！” 林熹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滚。” 林熹下来本想找陈现道个歉，但因为她走在最后，又收拾了一会儿地面，下车的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唐殊看她小脸煞白，精神涣散的样子，过来拍了拍林熹，关切地问：“晕车了？” “啊……”林熹点头，“那么明显？” “是还挺明显的。”唐殊补充道，“可能是你们那车师傅技术不好，刚刚看见校草尿了一裤子。” 林熹惊得眼都瞪圆了，伸手捂住唐殊的嘴，还做贼心虚四下看了一眼有没有被周围的人听见。 但由于唐殊比她高，林熹这个动作费力得像是扑老鹰的小鸡崽。 小鸡崽一脸惊恐：“你、你别瞎说！是我……” “你？”唐殊把她手拿开，了然点头，然后很是贴心地安慰道，“你脸色这么差，失禁也正常的。没事啊乖，我不歧视你。我看知乎上匿名网友的回答，十八岁还尿床的多的是呢！” “不过，”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唐殊先是惊诧地盯着她，而后贼眉鼠眼地用手拢在嘴边搭了个话筒，悄悄凑近林熹耳边低声说，“你尿裤子是怎么尿到他裤子上的？你坐他大腿？” “……” 神他妈的坐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唐殊（惊喜脸）：噫！看我又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1]本章BGM：《像暗杀似的绕到背后拥抱你》by 太一 第7章 Chapter 7 C大的军训时间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因此时间安排得很紧。 她们刚下车就被方正催：“赶紧回宿舍，一会儿就直接训练了。” 林熹没来得及辩解，拉着唐殊进了安排好的宿舍里。她刚把东西放下，就听见训练场上的集合哨声。 接着有个女生进来，通知她们换好衣服马上过去，十分钟之内一定要到。 换好迷彩服，赶在规定的时间跑到训练场上，所有人已经按方阵就位。 林熹在一片绿海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陈现的身影。 尽管两个班是挨着的，她前面就是工业设计班的男生，但这一排绿油油的小葱，实在很难辨认里面到底哪个是他。 主席台有人站了上去，林熹很佩服那个年轻的教官，到底是如何在不使用麦克风的情况下让全场近2000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抄着手的那个同学！”看到队末一个慢悠悠的身影，刘教官有些生气，大喝道，“迅速归队！” 军人讲话话音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更何况他带着怒气，一时间训练场上安静得很，小葱们想回头看这个倒霉的人是谁，都被他的气势震撼得不敢回头。 林熹听见熟悉的抄手动作，和一贯踩点的习惯，迅速反应过来：除了陈现，大概也没别人了。 于是站在排头的林熹余光里进入一个小跑的身影，最后站定在她面前，融进那排离她隔了半米远的小葱里。 接下来的讲话林熹一句也没听进去，盯着陈现的后脑勺一直在想：惹了大哥生气要用哪种方式道歉比较好。 军训的服装采购的是最便宜的那种迷彩服，布料闷热不透气，才在阳光下站了一小会儿，陈现的背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甚至帽子下的发茬里也有汗珠滴落。流下来的时候还会折射正午的日光，直晃人眼。 等到刘教官发言完毕，他们立刻进入了军训状态，连休息都没有就直接开始站军姿。 集合的时候动漫设计和工业设计两个班因为正好在训练场中央，因此没有被带离。 此时日头正盛，训练场又没有什么遮挡，林熹觉得闷在迷彩服里像在做汗蒸。 只是别人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比如工业设计班最后一排的男生，好几个背上已经汗透。 她站得笔直，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看着前面的一排后脑勺试图转移注意力。 林熹在认识陈现之前，只从班里女生夸张的反应得知这个人大概长得还可以。跟他同桌以后偶尔会被他某个角度的惊鸿一瞥所打动。而同桌两年半的时间里，林熹以为，自己应该已经看腻了。 但今天这么一对比，林熹又不得不承认，陈现这个人能自恋成那样儿还是有一点资本的。 就连穿个不合身的迷彩服，背影都比别人优秀。 “向后转！”带工业设计班的是刚刚发言的刘教官，说话威力十足。 隔壁班齐刷刷掉了个头，林熹和陈现正好面对面。 隔了半米，林熹双目直视前方，直直越过他的肩。 但这个人太过耀眼，林熹还是没忍住，视线从他的肩章处移到没扣严的领口，绷紧的下颌线条给眼前的少年添了几分刚毅。 有汗珠大颗大颗的顺着从下巴滑过，又沿着脖子钻进衣领。林熹目光追随着那颗汗珠，眼珠跟着一动。 她意识到自己像个偷窥的变态，被太阳晒红的脸突然燥热，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再抬头时，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林熹眼睛没挪开。 这是干嘛呢？ 过了两秒，陈现又重复之前的动作，林熹终于读懂了他的唇语。 “看够了没。” “……” 谁在看你啊自恋狂！ 陈现看着她，从刻意避开直视的目光，再到她盯着脖子的好奇眼睛，以及林熹跳动的眉梢，小动作一个不落地收进眼底。 他平直的嘴角有了不明显的弧度，喉结跟着轻轻一滚。 眼前的人背对阳光，耳朵尖被太阳晒得发红。藏在帽子里的细碎发丝钻出来，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腮边，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她皮肤白，太阳一晒脸颊有了血色，眼睛下的那块皮肤因为帽檐的遮挡被衬得干净非常。 林熹尴尬的躲闪，让陈现可以看见她所有的细微表情。他站得笔直，直视前方，看上去像是一本正经地在站军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知错能改，正在弥补迟到的过错。 刘教官很满意，这是个好苗子。 “休息。”刘教官的命令一丝不苟。 听到隔壁班休息的号令，林熹有了懈怠心，但还是强忍着羡慕继续站着。 队里的女生站不住了，直接和教官叫板：“报告！我们为什么不能休息？” 听上去没毛病，但她明显的不服气挑起了教官的火气。 “继续站。有谁撑不住乱动乱说话的，全班再加十分钟。” - 陈现坐在训练场边上的树下，闲闲地看着被惩罚的林熹她们班在训练场上孤零零地站着。 这会儿太阳沉了一点，有树影遮到他们头上。 终于有了一点来自阴凉处的慰藉。 只是，林熹正好是那个倒霉的角，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排头，被太阳晒到。 陈现被这一幕娱乐到，从膝盖旁边的兜里摸出手机，举起来想给她拍个照，以后也好拿去嘲笑她非洲人，全班那么多人，就她一个正好被晒。 摄像头一对准林熹，她们正好转身，林熹从背对太阳变成了正对，小脸被阳光晃得直接皱在了一起。 像颗蔫头耷脑的小油菜。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弯了嘴角。 “陈现！”有个女生叫他，声音说不出的甜腻，“刘教官让你过去。” 陈现从屏幕前抬起头，把手机放进兜里站起来。 “我叫杜桑。”背后传来那个女生的声音，“我们一个班的。” 陈现背对着她挥挥手，大步流星往教官休息的方向过去。 - 得到休息口令的林熹整个人都虚脱，她走到隔壁班休息的地方望了一圈，没有看到陈现的身影。 他是去上厕所了吗？ 晒得通红的脸上，表情有些失落。 本来还想跟他道个歉的。 一个外形阳光的男生看见她，主动过来打招呼：“Hi！同学你好。是找陈现嘛？” 林熹点头，甚至有点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过来找陈现的？ “他被调去国旗班了。”那个男生告诉她，“想送水去那边。” 送水？ 林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小队人特别吸睛。除了高大周正的男生，旁边还有一些高挑的女生。 青春洋溢，十分养眼。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久了顺眼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林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格外引人注意的陈现。 周围人手里都有水，就陈现没拿。 林熹突然觉得，这个男生好机智。她正好可以借送水表示诚意顺便认真道个歉的呀！ 她绕到训练场边的小卖部排队买了一瓶矿泉水。靠近国旗班的时候，正好有女生过来给陈现递了一瓶一模一样的。 天气太热，又是休息时间，陈现敞了上衣到腰带处，黑色T恤的领口湿了一圈，看上去比周围颜色要深。 少年低头看着那个女生，开口说了句什么，惹得女生笑意盈盈望着他。 只是他迅速别过脸去，避开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在训练场上扫了一圈。 她们队在休息，一堆小油菜聚在一起，太远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陈现低头说了声接过杜桑递给他的水，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盯住。 她手里握着的矿泉水瓶子上结出水珠，一看就冰冰凉凉的，很解渴。 林熹气呼呼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她喝得有点急，来不及被咽下的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流进衣领。 陈现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瓶子拿下来，几不可查地皱了眉。 “你不是上午刚吐过？”他拧紧瓶盖，“喝这么急，还是冰的，伤肠胃。” ——你也是来送水的？ 原来送水是这个意思。 “哼！乱喝别人的水，你才伤肠胃！你还天天尿裤子！” 这火气，十瓶冰水都浇不灭。 陈现躲过她转身时故意扫过来的马尾，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举到眼前，眼底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骂他还笑，四不四洒？ 第8章 Chapter 8 散开之后没多久是集合的哨声，林熹小跑过去，在队伍里排好。 跑动间，胃里那股熟悉的翻腾又窜上来。 是因为一口气喝了太多冰水的缘故吧？ 林熹捂着肚子，手上有点发虚。 顶着这么烈的日头，要是再中暑倒下了，那就跟宣告自己是一朵柔弱的娇花没什么两样，还顺便又在新生群里获得一波关注。 林熹并不想要这样的关注，咬牙撑着听教官口令。 好在这次集合是安排去食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军训新生都会这样，吃饭要集合，睡觉要集合，就连去上个厕所，也一定要凑两个人走得一板一眼才能叫军训意义上的上厕所。 按着顺序，最先走动的是在马路上训练的班级，等到他们都走了腾出位置来，训练场跑道圈的学生才跟着往食堂的方向过去。 林熹捂着肚子的手在抖，不安地往前看了一眼，只是被前面的人挡住了，除了戴着帽子的一排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走动的口令从教官嘴里说出来，像是天籁，整个班的人都有些雀跃。然而小油菜们只能按照要求两列并排着走。 按照要求的意思是跟上前排的步伐，脚下踩着“1——2——1”的节奏，不能快也不能慢，不能掉队也不能抢先。 林熹盯着地面，目光的集中在前排同学的脚后跟上。这有利于她跟上周围的脚步，以免因为自己的不适影响整个集体的进度。 路过升旗台的时候，林熹看了一眼，陈现他们还在训练。 “哼。”她轻哼一声，也不管被她哼的那个人根本就听不见她的不满。 有嘹亮的军歌传来，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能唱得这么大声，林熹感觉自己已经是吊着一口气，他们一定跟自己一样，坚持的动力源于对食物的渴望。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歌声，夹杂着几个跑调和跟不上节奏的。好不容易有个声音大点的，却又因为周围同学像蚊子在哼哼而显得格格不入。 教官显然对他们的演唱不满意，但眼看着已经走到食堂门口，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如果为了惩罚他们停在这里，后面堵着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第一天，还是别太严格了。教官抬手，示意他们进去。 学生们鱼贯而入，根据要求站在连成长条的桌子旁边，站定之后全体一起唱军歌。 于是大家看着桌上分好的几份菜和面前的小碗，唱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声。 林熹没什么力气，但还是配合着张嘴，做完了一整首歌的口型。 一曲毕，终于能够坐下吃饭。 林熹看了看面前颜色奇怪，没什么油水的菜，觉得没什么胃口。最后她挑了一个馒头，细白的手指捏着馒头，眼看就要拿不住，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下一块，又揪成小块小块的丢进嘴里，嚼得很慢很细，才合着汤吞了。 一个馒头，还被她吃出大闸蟹一样的精致。 坐在她对面的唐殊摇摇头，注意到她不太对劲，一直劝说让她下午请假，别逞强训练。 林熹摆摆手，倒是没在意。 “你说，送水是个什么意思？”她手里捏着一小块刚揪下来的馒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啊？”唐殊被她莫名其妙地问题难住，“你别是烧昏头了吧？” 林熹把她伸过来摸自己额头的手向上抬了一些，微微偏头避开，而后双肘撑着饭桌边沿，往前凑了一点点。 她表情认真又严肃，细细的眉轻蹙，像是在纠结什么重要的问题。林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就是女生给男生送水，军训场上送水……” 唐殊愣了一下，脸上乐开了花。 “是不是有人给校草送水，你吃醋啊？” 校……草？ 林熹条件反射问她：“谁是校草？我吃的哪门子醋？” “就你在新生大会上，说你是他爸爸那个。”唐殊吃饭也很慢，俩人慢条斯理一边吃一边说，食堂已经空了一大半。 “他是校草？”林熹带着对陈现的怒气，其实很想吐槽，但想想国旗班一众帅哥，还是那人最亮眼，也就不好意思再就这个问题挣扎，只好换了个方向继续。 “我吃什么醋？”她捏馒头的手不自觉用力，越说越激动，“我跟他又没关系！” “是吗？我以为你俩挺熟的，听班长说你俩大巴上都坐一起。” 班长又是谁？ 林熹觉得脑子不够用，而且唐殊非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把她的思路越带越偏。 “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那么臭屁，长得好看了不起哦！我还不是很好看！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收人家的水了吗？那我送他一箱水，不喝完不许吃饭！”林熹义愤填膺说完这一大串，终于觉得心头那股恶气发泄了出去，接着想起她的正事，“你还没告诉我，送水是什么意思。” 唐殊在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就不太对，林熹想着她可能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等她最后的问题一抛出来，唐殊干脆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一瓶水从肩后绕过，放到了她斜前方。 林熹侧身，一条长腿迈进来，坐到了她旁边。 陈现端着一个饭盒，夹起面上的肉吃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她，满眼笑意。 “听说，有个很好看的人要给我买一箱水？” - 林熹借口胃不舒服匆匆离开食堂，逃避背后说人坏话被听见的尴尬。 军训基地的住宿条件比不上C大，一个宿舍住十二个人，上厕所和洗澡都要绕过低矮的宿舍区跑到另一边才可以。 因此就着一身汗，林熹也没那个心思绕道去冲个澡再上床，直接脱掉迷彩服和里面穿着的短袖短裤，用湿巾细细擦了一遍，换上睡衣打算睡午觉。 刚躺下，手机在枕头边震动了一下。林熹皱眉，拿起来调成静音，不经意又看见屏幕上的微信提示：【丢人现眼的现：下午给我带水。】 美得你！ 林熹没回。她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埋进枕头里蜷成一团。 午休哨声过后，林熹手软脚软地坐起来，换衣服的时候又吐了一回。 正好教官过来通知宿舍负责人晚上值班的事情，听见屋里有人还没出去，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只是催她赶紧集合。 林熹慢吞吞地挪过去，眼角带着因为呕吐难受憋出的一点泪，眼眶也有些红。 “怎么回事？要不去医务室吧？”教官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娇气，才训练了半个上午，人就中暑了。 林熹坚持不用去医务室，甚至打算出去集合，吓得教官连连阻止：“你可别，到时候再晒晕了可麻烦，主要是我负不起责，刘教官指不定还得罚我。你下午就先歇着吧。” 后来教官让人给她带了一盒藿香正气液，林熹喝下之后说不出是因为药恶心还是原本就不太舒服，灌了大半瓶矿泉水睡了一下午。 等她昏昏沉沉睡起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吃完晚饭回来了。 唐殊进门的时候，林熹把被子披在身上，头发蓬蓬的有些乱，正坐在上铺垂眼看地上走动的室友。 那造型配上一脸淡然的表情，活像个悲怜世人的打坐菩萨。 菩萨看见唐殊进来，绽出一个勉强的笑：“你回来啦。” “嗯。”唐殊给她带了个馒头，别的也带不出食堂，要么就只有去小卖部买泡面，那还不如啃馒头呢。 她把馒头递上来，问道：“你好些了么？” 林熹点点头，两手握着馒头小口小口地啃，安静乖巧得很。 就这讨喜的模样，陈现喜欢粘着她，根本就不稀奇啊！ 也不知道方正跟她委屈抱怨个什么劲儿。 “对了，”唐殊抬头看她，展颜一笑，“晚上有个篝火晚会，你想不想去看？” - 说是篝火晚会，其实不过是所有人围坐在训练场上，中间空出一个圆圈，然后不停有人上去表演。 军营里娱乐活动少，这种方式解压又轻松，还能促进战友之间的感情，受到教官们的追捧也不稀奇。 只是他们都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彼此之间并不熟悉，甚至称不上了解，最多不过是知道名字和班级。这样的情况下，要站到中间那个圆圈里真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一连上去的好几个都是舞蹈学院或是声乐系的学生，舞台经验丰富，又乐于展示自我。 晚上的训练场，灯光微弱，但这不妨碍林熹就着这点微弱光线看清了舞蹈学院女生脸上的妆。 她惊讶回头，低声问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唐殊：“她们军训化这么全的妆吗？汗水不会弄湿吗？” “最重要的是，早上起得那么早，她们化妆那么快吗？” 唐殊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个姑娘脑回路怎么这么奇特。 “人家早上可以提前一小时起来化妆啊！”唐殊激动拍她，“快看快看，有人抱着吉他上去了，终于不是声乐系的了！” ？ 谁军训都带那么多行李了，还要背个大吉他啊？ 林熹回头，抱着吉他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看我家现现出门就抄着手手啥也不带。 唐殊：你家……现现？我昨天还听到你背后叫他现狗来着。（一把捂住！ 第9章 Chapter 9 林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圆圈中央是那个下午问她是不是来送水的阳光男生。 男生上去抱着吉他，围坐一圈的小两千人让他有些紧张。 他右手在弦上拨过，左手上移扭紧了一根弦，又试了两次，才开始进入状态。 林熹看唐殊听得陶醉，也就没忍心打断她欣赏。 只是像这样上场了还放不开，声音微微颤抖的男生，林熹觉得，半点比不过她同桌。 一中学习压力大，老师压得也挺紧的。分班后基本上就开始按照高三的节奏在带课，年级里有什么活动都是被班主任压着不准去参加。 高三那年会考完正好碰上圣诞节，再往后就是元旦假期。高中部都沸腾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就在他们楼下，电影的音效混着震天的欢呼声往上飘，高三的人也渐渐开始疯。 一开始，负责晚自习的科任老师还试图维持纪律，但这个班她也是跟着带上来的，知道平时压力太大，后来干脆去办公室坐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们去了。 先是有个热爱宅舞的胖子上去跳了一曲极乐净土，整个一班都燥起来了。到后来，陈现宿舍里那几个哥们儿拍着桌子喊：“现哥！现哥！现哥！” 班里人不明就里，也跟着拍桌子喊：“现哥！现哥！” 林熹那天考完兴奋得很，一双眼睛笑得弯弯，拍着桌子盯着陈现也跟着起哄：“现哥！ 陈现懒散靠着墙转笔，破天荒被她喊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染上了一点红。 “别闹。”他笑，伸手把笔丢进她笔袋。 林熹极为熟悉他这个动作，不躲不闪乐呵呵地盯着他继续拍桌喊：“现哥现哥！” 少女眉眼弯弯，眼里噙着笑意和期待看他起身上了讲台。 班里一片尖叫声，有陈现室友的，有爱扎堆的几个女生的，还有……林熹的。 陈现拿起老师上课用的小蜜蜂，警告室友：“晚上回去给我等着。” 林熹都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尖叫声更响了。坐在前后门的同学甚至关了灯，营造一种静静听歌的氛围。 陈现坐下，嗓音低沉： “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 小蜜蜂的音效不好，声音出来之后还有些杂乱的噪音，但少年嗓音沉得干净，在关了灯的一片黑暗里格外动人。 沉浸在他好听的音色里，林熹蓦然发现，周围有好些同学已经打开手机电筒，当做荧光棒挥舞起来。 她有样学样，把手机握在手里跟着摇晃。陈现唱歌的时候神情认真，目光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他那几个起哄的室友。 他们正好就在林熹后桌，以至于林熹有种他是看着自己在唱歌的错觉。 陈现唱完从讲台下来，林熹有种变身偶像小迷妹，看完了一场演唱会并在后台偶遇的既视感。 偶像看着她，傲娇地扬起下巴，错身的时候问了一句：“满意了？” 满意？ 又不是她带头起的哄！ 那次之后，林熹课间总想让他再唱一遍别的什么，每次都被无情拒绝。 陈现拒绝的理由很欠揍：“此曲只应天上有，听过要知足。” “……” 一如既往的自恋不要脸。 - 大概是那一次的气氛太过美好，而回忆里的声音又极度诱人，林熹对眼前的表演提不起半分兴趣。 散场的时候，唐殊告诉她：“今晚要值夜班，你OK吗？不行就请个假。” 从下午起来到现在吃了一个大馒头，并围观了漂亮小姐姐们跳舞的林熹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拍着胸脯表示完全没问题。 值班时间按照安排，林熹和唐殊是负责站凌晨两点到三点的岗。 回去以后两人抓紧时间洗漱休息，赶在熄灯之前入睡。等到换班的人来叫她，林熹已经睡过一轮。 军训基地在市郊的山脚，昼夜温差大得出奇。 白天还是穿短袖都流汗的温度，现在林熹坐起来，只觉得凉飕飕的，手臂上瞬间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两人裹着从换岗的同学那里拿到的军大衣和手电筒，出发往哨点过去。 林熹把手拢进袖口里，唐殊虽然比她高出一截，但两人罩在肥大的衣服里，像是裹了床棉被在走。 本来半夜起来站岗这件事对于起床困难户林熹来说是一件很糟心的事，不过，看了一眼唐殊，再看看自己，两人活像两床行走的棉被。 少女的心事去得快，被这个想法娱乐到的林熹笑了一路。 市郊夜里虽然很凉，夜幕倒是比市区美得多。 天空好像很矮，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星。 林熹走路时抬头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索然无味，两人难道要这样望着星星度过漫漫长夜……里的一小时吗？ 要说只有她们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偷懒聊聊天什么的，可站岗是四人一组，两个男生加上两个女生，因此到了哨点几人都同时沉默了。 男生组有一个人林熹没见过，另一个是方正，那个大巴上把她叫醒的代理班长。 四人排成一排站着，林熹旁边是唐殊，再过去是方正和不认识的男生。 一时间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依稀有几声虫鸣。林熹站得腿酸，刚想问问他们累不累，免得几人苦站太尴尬，没想到方正先开了口。 “林熹，你和陈现是不是在一起了？” “……” 班长你这还不如不说话呢。 林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生居然可以比女生还要八卦，关键是他还要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八卦，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林熹后悔，早知道应该珍惜刚刚的沉默，祈祷安安静静过完这一小时。 “张老师要你问同学感情问题了吗？”唐殊左手在林熹肩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然后开始和方正唇枪舌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查户口。在一起怎么了？不在一起又怎么了？真是的，都几岁了，人家真要在一起，那也是自由恋爱，你拦得住吗？方正同学，班长！麻烦你，该干嘛干嘛，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打听这些事情，也太娘炮了！” 被她吐槽娘炮的方正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很配合地撒了个娇：“矮油，人家也是好奇嘛！” 他旁边的男生本来还想劝架，听到这一句也惊呆了：“卧槽方正你好恶心！” 林熹没说话，她觉得好像手脚发软的感觉又上来了，而且头还有点沉。 好在凌晨两点的一个小时没有想象中难熬。 方正他们来得早，比她们提前一点换班。林熹和唐殊守在那里，要等换过来的两个男生到了之后，她们才能回去。 什么时候到啊。 林熹艰难抬眼，快要撑不住了。 陈现和路屿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小孩儿是林熹。 她看上去有点难受，眉头微微皱着，见他来了，眼里有些小雀跃。 “你终于到了。” 这话说得，像等了他千千万万年。 陈现哑然失笑，小姑娘却一头栽进他怀里。 他张开的双手有些错愕，手在林熹背后虚虚环着，又不敢落到她背上。 路屿更是脸都笑开了：“怎么着？趁着现在天黑，投怀送抱啊？” 林熹没反应，只是软软的往下滑。 陈现感觉到她站不住，一手把住她的肩，把人提起来，看了一眼。 林熹眼里雾蒙蒙，脚上软得站不住，全靠借了他的力才没有栽到地上。 陈现把人打横抱起来，脚下走得急，留了一句“去医务室”大步离开。 - 医务室里，林熹躺在窄小的病床上，帘子被拉上正打着点滴。 唐殊拿了一堆药过来，照着医生吩咐转告陈现：“没什么大问题，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坏了。” 陈现抱着人跑前跑后，现在有些脱力。他从病床边上的椅子里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好。” 唐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不回去？” “我守着，你先回去睡吧。” 唐殊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悄悄带上门，走了。 躺在床上的人瘦瘦小小，只露了个小脸在外边，看上去像个白瓷小娃娃。 医务室很小，这个时间也没别人。 陈现盯着林熹看了一会儿，转头去看挂着的吊瓶。 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走，顺着往下是她贴着几块医用胶布的手背，青色的血管细细的，陈现起身摸到调速器，往下滚了些，药滴的速度更慢了。 再低头时，陈现“啧”了一声，俯身扯过被子把她扎着针的那只手盖上，又坐了回去。 就你这吃小龙虾都急性肠胃炎的破身板，还送水？ 他靠在老旧得有些掉皮的椅子上，抬起左腿叠上右腿膝盖，凳子往后，翘起凳子前腿跟着药滴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打节拍。 天快亮的时候，医生过来给她拔了针。 陈现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出去了。 林熹醒过来的时候，帘子半拉，但她还是迅速弄清了自己的状况。 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自己好像昏过去了，然后…… 然后就被送到了医务室。 她掀了被子从病床上下来，没有手脚发软的感觉，也没觉得恶心，整个人轻松多了。 神清气爽！ 林熹懒懒的舒展手臂，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只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 等她到食堂的时候，排队进入食堂在长桌边站好的已经过了半。 她找了一下自己班的位置，没看到有人，应该还走在后面唱着军歌。 昨天吃得少，又来回折腾，林熹胃里已经空了。他们班那一排空荡荡的，桌上什么也没有。 她又看了一圈，发现墙根下的一排木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大盆，中间还有几个篮子装着馒头，都堆成了小山，还在冒热气。 低头思索了半秒，林熹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等着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过去。 但，等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也一个馒头都不剩了吧。 军训基地的馒头做得好，白白胖胖软绵绵，吃到嘴里不干，甚至有点回甜。 林熹一个不爱吃面食的人都能独自吃完一整个。 早餐种类少，除了熬得像清汤的粥，就剩馒头和咸菜。因此早餐的时候馒头最抢手的食物，抢手，就意味着是真的要用抢的。 她想了想，决定不等人到齐再动，于是朝着诱惑着她的那个篮子走去。 只是食堂很大，她又因为刚恢复走得慢。 就在林熹快到的时候，她感觉周围人声嘈杂了起来，似乎大家都在往这边挤，而木桌边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林熹！” 正随着人潮往前挤，林熹听见唐殊喊她，声音很惊讶：“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嗯？ 不然还有一只狗吗？ 看她不太理解，唐殊往她背后看了一眼，又问：“你救命恩人没跟你一起？” 救命恩人？ 林熹越听越懵，怎么每天都有新的代号出现。 “啊，那个，我说的是陈现。”唐殊解释道，“昨天你昏过去了，他一把就给你公主抱起来然后送你去了医务室，然后让我先走他在那儿守着，好man啊！！！”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手还握在胸前，一脸期许。 守了一夜么…… “你说，他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按照武侠剧的情节发展，你该以身相许了！” 林熹一把捂住唐殊：“嘘！你可别乱说！我狗儿子要是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绯闻嫁不出去了，爸爸好心痛的！” 她催促道：“快点快点，别说这个了，馒头都快被抢光了，我好饿的阿殊！” 林熹拉着唐殊奔着馒头过去，一个箭步站到了木桌旁边，但因为人太多，她伸向馒头的手被人隔开。 就差那么一厘米了啊！ 人和人相比就是能气死人，林熹因为站得靠边，手又不够长没有拿到篮子里最后一个馒头，她看篮子的眼神太过专注，以至于有人靠近，站到了身后都没发现。 林熹眼见着从她肩上过的那只手捏着本该属于她的食物，还从她脸边贴着过去…… 她绝望地盯着那个馒头，跟随着手往后收的动作转头。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现狗果然很狗，居然敢抢我馒头。 第10章 Chapter 10 陈现端着一碗粥，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 他本来只是想着给林熹带点清淡好消化的东西过去吃，结果他前面那个生龙活虎跟他抢馒头的女生转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 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毕竟她的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过那个馒头。 知道饿，还能抢馒头，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陈现巨高临下看着她，手里的馒头放到嘴边，得意地咬了一大口。 “……” 好想去回答“最后一个馒头在你面前被抢走，还被当面展示所有权一口吃掉是什么样的体验？”这个话题。 林熹最后喝了半碗米是米汤是汤的所谓清粥，权当养胃了。 吃完饭后没有休息时间，直接训练场集合，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虽然前一天又吐又晕，但经过两瓶吊瓶的摔打，再加上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馒头，林熹现在已经原地满血复活，站完半小时军姿又练了一小时正步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训练场边上有个花坛，训练休息的时候，班里女生都三三两两坐在那里，正好头上有树影遮盖，配上晨风还挺舒适。 林熹走过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就听见一旁的女生在讨论。 十七八的女生嘛，讨论的无非也就是那些话题：美食，美妆和美男。 尤其现在还是在山脚下军训，美食和美妆根本想都不用想，但眼前可是成群的男生，从里面找出几个好看的，再与小姐妹分享帅哥，大概是劳累训练中仅有的一点慰藉。 “诶你有没有发现，刘教官是个颜控。” 说话的人林熹有印象，新生大会那天好像跟她坐在同一排。林熹把手里的杯子盖上，很好奇她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回答她的那个女生头上扎了个小揪揪，说话慢吞吞的：“怎么说？” 她指着主席台下那一片，对小揪揪说：“你看，刘教官挑的国旗班成员，是不是各个都很帅气？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吊打咱们班男生。” 被她吐槽的同班男生代表不服气了，方正不乐意道：“什么叫吊打？李乐乐你能不能别胳膊肘往外拐。” 李乐乐站起来，比方正还高一个头。 她义正言辞道：“人家国旗班的帅哥确实多呀，还有女生跑去表白当场在一起的……” 林熹没继续听，本来她忍了好久没往那边看，现在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主席台的方向飘。 他们今天换了一身军绿的制服，束进棕色的腰带里，立马就有了和周围小葱不一样的挺拔气质。 远远地在几个人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陈现。 林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疯，那绝对只是因为担心狗儿子嫁不出去！ 才不是因为他好看。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唐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林熹眨眼，缩着脖子往后躲。 看清是唐殊，林熹摇头辩解：“看帅哥。” “啧啧啧，”唐殊毫不留情拆穿，“你是想看你救命恩人有没有被别人以身相许吧？” “……” 怼天怼地小能手林熹感觉自己遇到了对手，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蹭上的泥，拉着唐殊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诶……”唐殊叫她，“你去哪儿？我跟你说你就得盯着，免得不停有花花草草给他送水！你就给他送一箱！” “……” 我知道错了，你快别说了。 - 偌大的训练基地，就只有一个小卖部，因此她们过去的时候，门前挤满了人。 林熹拉着唐殊往里进，唐殊没动，扯了扯她的袖子。 “十点钟方向，你救命恩人。” 林熹在脑海里模拟出一个表盘，找了一下十点钟方向，接着看向左前方。 陈现脱了帽子夹在大臂下，制服的第一颗扣子被扯开，正抬头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只是矿泉水瓶嘴离他的唇还有些距离，水流冲得急，顺着绷紧的下颌线条落到他滚动的喉头。 陈现这个人，骚就骚在他喝个水都能喝出禁欲的美感。 林熹看得没忍住，跟着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他旁边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看他把水灌了一大半，又急又心疼：“卧槽陈现！你特么想喝水就不能排个队去买么？走过来就把我的抢了，你是土匪吗！” 原来是从他手里抢的水，难怪喝得那么急。 陈现一手拿着瓶子倒水，另一只手推着路屿，防止他靠近再把水抢走。 看上去有种尽在掌控之中的轻松。 她记得陈现高中的时候穿校服很好看，干净的少年气爆棚。但他就是不爱穿，天天都是一身黑。 难得看见陈现穿了制服，林熹忍不住掏出手机，想偷偷把他拍下来。 手机是日版的iPhone，按下拍摄键的时候，林熹还没想起来相机的“咔嚓”声会引起被偷拍者的注意，等她听见声音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陈现的视线在镜头里和她对上，直勾勾的目光吓得林熹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眼神，有点危险。 她默默放下手机，朝他挥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偏头一笑：“好巧。” 少女笑得没心没肺，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半点没有偷拍被抓包的尴尬。 但显然陈现不吃他这一套，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熹刮空脑袋挤出来一句：“看你有了男朋友，爸爸也就放心了。” 躲在一边看好戏的路屿本来乐呵呵的，听完这句话有些疑惑。 “男朋友？”他用食指对准自己，“你在说我吗？” 陈现皱眉，看他的眼神很是嫌弃。 路屿没理会他的拒绝，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几秒后，终于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现！哈哈哈哈哈哈哈！男朋友！” 我特么就等着看你怎么把这个傻妞追到手！ 还特么自称爸爸！ 林熹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正好排队排到她。她进去买了一瓶水，想了想又拿了四支梦龙出来。 “给。”林熹递给陈现和路屿一人一支，“请你们吃。” “哟！谢了。”路屿接过来，一边笑一边看陈现，得瑟劲儿塞满了每一个毛孔。 陈现拆掉她给的那支叼在嘴里，一把抢过路屿手里的雪糕。 本来天降梦龙正开心撕着包装纸的路屿不干了：“陈现，你还能不能行了？” 陈现护着手里还没拆的雪糕，背对着路屿，一边躲闪一边拆刚刚从他手里抢过来的那一支外包装。 果然男人不管多少岁都是小孩。 林熹也忍不住吐槽：“就是，你还能不能行了？” 他把抢来的那一支也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咬了一口，然后看着林熹，满脸都是挑衅。 “我能不能行？”少年含着冰凉的雪糕，凑到她耳边，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你试试？” 林熹侧头看他，对上他饱含笑意的眼。 陈现刚刚和路屿争抢的时候把军帽戴上了，此刻正似笑非笑看着她，若有似无的痞气和军装带来的正气融在一起，林熹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瞬间热了。 她小心翼翼退后一步，拉开和陈现之间的距离，他才重新直起身子，专心吃雪糕。 唐殊结完账出来看见这一幕，心道：完了，少女怀春直播现场。 “在聊什么？”唐殊走过去，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林熹的，“脸都红了。” 林熹低头拧开手里那瓶水，喝了一口，才闷声答：“热的。” 她余光瞥见陈现走过来，少年手搭在腰间的皮带上，长腿迈得轻松。一根竹棍儿从她耳边擦过，画了个弧线正好落进林熹背后的垃圾桶。 陈现丢完雪糕棍，正好腾出手，从她手里抢过那瓶水，晃晃悠悠拉着路屿走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 训练一天，终于等到晚饭后的休息。 林熹掏出速写本，拿了铅笔照着在小卖部门口拍的那张照片勾了线稿，画完之后随手把本子丢在了桌上。 同宿舍那个头顶小揪揪的女生散步回来看见这张图，忍不住夸她：“你画得好好哦！” “嘿嘿！”林熹一乐，照着照片画的，主要是模特出色，能不好么？ 小揪揪接着说：“而且我特别吃这种制服小哥哥，你要不改改别的款式，偷偷发给我？” 唔……林熹脑补了一下给陈现画上各种各样的制服，好像还挺带感。 她想了想，零食妹之前也说很喜欢看这个题材的内容，说不定这个系列真的可以让更多人喜欢。 林熹把那副线稿拍下来，发到了自用的微博上。她的微博是从高一开始用的，有空的时候会发些自己画的图上去，因此三年下来也积累了一点小小的人气。 看着刚发出去就有人点赞的微博，林熹脑海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型，接着又发了今天的第二条微博。 【@是熹熹呀：大概未来一个学期就要更新这个类型的图了[害羞][害羞]】 “好了，”她对着小揪揪晃了晃手机，“到时候就在微博上更新啦！” - 夜里林熹早早爬上了床，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室友们聊天。 大家都是十七八的年龄，都小女生叽叽喳喳爱热闹。林熹虽然不擅长她们热衷的话题，但让她安静当一个聆听者绝对比谁都要合格。 屋子里天南海北聊了好半天，最后也都无聊了，慢慢安静下来。 有个女生想上厕所，又有些害怕，弱弱地问：“有没有人想上厕所啊？我们一起呗……黑黢黢的好吓人。”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个时候，厕所阴气最重了。 好几个女生都吓得裹紧小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揪揪却兴奋异常，干脆坐起来给大家绘声绘色讲灵异故事。 这类神秘题材的故事天然惹人好奇，大家虽然害怕，但都聚精会神听着，有的女孩子因为胆子小，还跟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挤到了一个被窝里。 林熹倒是不觉得害怕，一边听一边刷微博。 今天晚上发了那张线稿，收到很多点赞，林熹不停的放大缩小手机里的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书生救了狐妖，狐妖很是感动，她从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狐狸变成妖媚的女子模样，娇滴滴地说：恩公，你救了我，我……” 唐殊本来缩在林熹被子里，听见这句忍不住兴奋地探出半个脑袋：“然后她是不是说要以身相许？是不是是不是！” “……” 林熹觉得，这个梗，大概是过不去了。 小揪揪听她说完，严肃摇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继续讲：“书生满脸嫌弃，冷冷地说：给我变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沙雕宝藏书生！” 林熹注意力不在这里，此时她正高兴，微博上又多了几个关注和一条来自新粉丝的私信： 【@各山：好像我绯闻男友】 果然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她这么想着，回复了过去。 路屿跟陈现正开黑，看见屏幕上方跳出来的私信回复后放漏了大招。 【@是熹熹呀：会持续更新这个系列，欢迎围观～祝小哥哥早日找到心仪的男友哦！】 心仪的，男友？？？ 他偷偷看了一眼对床的陈现，手上动作顿住了。这一分神，眼看着就要反杀的游戏界面灰了下去。 陈现无语：“你他妈能不能别送人头了？” 路屿翻了个身，回城复活之后切回微博又发了一条私信： 【我想看这个系列的主角穿裙子可以吗？最好是粉粉嫩嫩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期待脸）：妈也想看。 第11章 Chapter 11 林熹的军训生涯开了一个尴尬又热烈的头，中间倒是过得平静非常。 日常就是吃饭喝水训练，听同班女生讨论美食美妆和美男子，再装作不经意地跟着她们远远朝那边一瞥。 与暗中观察的女生不一样的是，林熹可以借探望狗儿子的名义买几支雪糕绕过去，再给唐殊也捎一支回来。 和燥热的夏天一样无聊，但也有甜汽水往外冒泡泡般的小乐趣。 小油菜们心知肚明，每天按部就班的训练就是为了最后的那一场阅兵式，向到场的校领导展示新生的精神面貌，为大学生活拉开序幕而已。 其实各班的方阵无非也就是走过主席台，敬礼再回应领导的问候，而国旗班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止训练时间比普通学生长，就连要求也比其他人高，用刘教官的话来说，那是“为了五星红旗而挥洒热血和汗水”。 林熹对阅兵式的期待从一开始的赶紧走完返校，到后来变成了拍下陈现认真严肃的模样。 那将是多么难得的场景！ 毕竟，这个人就连考试，也都是懒懒散散的。 陈现高中的时候也曾被班主任指派去国旗班，负责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但陈现当时年少气盛，独来独往惯了，也没什么集体精神，直接以睡眠不足，需要睡懒觉的理由一口回绝，气得班主任罚他站着听了一周的课。 林熹听见陈现拒绝的时候痛心疾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看到这个人规规矩矩地穿校服上学，结果被他以这么奇怪的理由拒绝，关键是老班居然能同意？ 她当时遗憾，有生之年大概是没机会见到不正经同桌正经地穿一回校服了。 现在有一个看他穿着制服，认真守护国旗的机会摆在面前。 这么一想，林熹的阅兵式突然有了不同于以往的鲜活意义。 阅兵式安排在了早上，流程大致是领导问候致辞，而后国旗班升旗，阅兵完成之后就该返程回校了。 被折腾了十多天的新生期待已久，就等着阅兵式尽早结束赶紧回去好好放松一下。 所以就连阅兵式的时间安排比平时训练还提前一小时，站到训练场上等待校领导发言的时候，仪容仪表检查了三遍的小油菜们依旧很激动。 C大校长致辞言简意赅，半分不耽搁，很快轮到国旗班上场。 动漫设计与制作班站到了第二梯队，前排层层叠叠的人挡住了林熹的视线。她尝试着踮起脚尖蹦了两下，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原先打算拍照的计划又落空。 她表情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能看见懒散现正经一点，却被前排的人挡住。 林熹撇撇嘴，真让人失望。 隔着一片人海，林熹只看到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执起国旗一角，动作利落地抛出，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在歌声和全场的注视下缓缓上升。 旗杆上飞舞的旗帜总是能让人热血沸腾，每次林熹看升旗仪式，都有一种激动到头皮发麻的自豪感。 至于今天这次，更是自豪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阅兵式结束后，林熹听唐殊说班里通讯员在前排拍了国旗班升旗的照片，而且还是用自带的单反拍的高清照片，和手机拍的放大之后会模糊成马赛克的图可不一样。 林熹有些心动，打算找通讯员要到照片原件，这样才有更多的创作素材嘛！ “方正！”唐殊带着林熹朝旗杆下方走去，“把你微信给一个。” 方正手里拿了台佳能正低头翻看今天拍的照片，听见唐殊喊他，头也没抬：“你不是有我电话吗？闲得没事儿逗我玩儿呢？” “让你给你就给一个，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唐殊说完就先走了，她留在宿舍的东西还没收好，留下林熹跟方正沟通照片的事情。 “哦。”方正不情不愿报了一串数字，抬头的时候发现唐殊不在，站在面前的是林熹，手里正握着手机跟着他的速度在输入。 眼前的女生低着头，睫毛长长地遮住了眼，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36后面是什么？”林熹抬头，小鹿眼带着疑问看他，像是询问，又像是期待。 这……这么主动的吗？我果然还是有魅力的。 方正一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而后配合她的输入速度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嘿嘿，”林熹朝他挥挥手机，“我刚刚加你啦。” 方正心道：我知道啊，微信提示都来了。 “到时候……”林熹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找一个男生要另一个男生的照片总是不大合适，但是没办法，她们班站得实在太远，而且狗儿子正经的样子尤其难得。 “到时候就麻烦你把今天拍的照片传我一下。”她鼓起勇气说，末了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需要练习素材。” 林熹外表软萌，声音也甜，这会儿对着方正说话声音小小的，又怕对方误会而有些脸红。说着说着还低了头，看起来像是因为跟他说话而害羞。 这tm谁受得了？ 虽然目的不纯，并不是自己领会到的那个意思，方正也还是忍不住点头答应：“好，导出来很快，晚点我发你。” 当然，等到他上车后整理照片发现自己拍的照片主题是升旗仪式，而其中陈现尤其抢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 陈现远远地看见林熹走过来，还站了一会儿等她过来夸自己今天十分帅气——虽然按照林熹的习惯，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约等于零。 但她直直地往方正的方向过去了不说，两人居然还有说有笑聊了半天，这就让人很不能忍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那天佯装淡定跟方正说的那句话。 ——哦。你追。 陈现看着她的朋友离开，只剩下她和方正单独在一起，想着是不是应该过去一趟。 但少年的骄傲让他迟迟没有动作，脚步像是踩在了沼泽里，拔不出来，甚至愈陷愈深。陈现烦躁地扯开皮带，脱了军绿色制服，下定决心抬脚。 目光追随的方向，少女笑容明媚，纤细的手指捏着手机朝着她面前的男生晃了一下。 扎眼。 陈现自嘲地扯了嘴角，把手里提着的衣服和皮带往肩上一甩，换了个方向走了。 与此同时，方正正极力邀请林熹在回程的大巴上跟他坐一起，说是可以让她自己挑选照片，选上的再打包发送。 林熹有些心动，但想了想，万一到时候沉迷于挑照片导致晕车，又吐了怎么办？ 吐陈现身上好歹那是她狗儿子，自家人哄哄也就好了。虽然他脾气大，但自己天天追着他道歉表示诚意，大不了再给他打学期的午饭，他那么懒，肯定开心死了，立马就能不生气。 但要是吐到方正身上……林熹花了零点一秒对比事件后果，还是算了吧。 林熹不太擅长直接拒绝不熟的人，正想着怎么能委婉一点表达，好让对方没那么难受，方正却开口：“没事，一会儿可以上车了再看。” 反正现在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就能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也能坐一起。 她不知道方正在盘算什么，再次诚恳地跟他道了谢，转身往军训基地大门走去。 回去的乘车要求和来时不同，应该是考虑到半个月的军训之后大家混熟了的原因，不用按学号排座位。 因此，林熹在大巴前看到了陈现和他的好基友时毫不意外，还甜甜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陈现黑着脸，路屿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过来跟林熹搭话：“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 都一个学院的，而且又是集中军训，难道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吗路屿同学？ “走吗？一起坐。”说话的是刚走过来的方正。 路屿看了一眼煤炭脸的陈现，看好戏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站到了陈现身后。 一时间，他们这一小片空间突然安静了。 林熹注意到周围骤然降低的气压，搞不懂为什么方正一来整个气场都不对了。 有点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林熹想着反正离发车还早，要不先到树下等着，也好透透气。 脚步刚刚迈出，还没落地，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 手指扣住她，掌心的温度烫人。 林熹惊得回头，对上陈现压着怒意的眼。 “去哪儿？”陈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被咬得死死的。 ？？？ 去……去吹风？ 林熹看他压着莫名其妙的怒气，不知道是谁惹了他，抑或是他正在经历一场惨重的大姨夫？ 她用带着疑问的眼光向路屿求救，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路屿耸耸肩，抬手摇头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表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咳。”最后还是方正打破了僵局，“要不，先上车？” 陈现没理他，手上力道也没松，只是轻轻带着林熹往前走。 “轻点儿，”林熹被他按到座位上坐下后轻呼，“你不带上你朋友吗？” 跟在后面上车，突然被cue到的路屿吓出一身冷汗，连连解释：“我错了熹妹，我俩真不是一对儿。” “……” 我也没说你俩是一对儿啊。 林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方正好像也上了车。只是陈现已经坐到了她旁边，省了她想理由拒绝。 她呼出一口气，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陈现自动忽略了路屿那句“熹妹”，只是看她都坐下了还在看方正，凉凉地问：“你还想跟谁坐？” 原来是在气这个吗？ 这来自同桌的、让人哭笑不得的占有欲。 林熹立马了然，往陈现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左臂伸出去掰过他的头，陈现被迫与她对视。 少女认真地看了他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狗腿地哄他：“我就想跟你坐呀！” 说完牙齿咬着下唇，盯着他的反应。 陈现像是生气又像是在笑，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林熹也没听清那到底是“呵”还是“哼”。 但她却发现撇过头去的高冷现哥耳尖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想跟你坐……现哥绝对没有想入非非（正直脸） 小时也没有在开婴儿车！绝对没有！（惊恐捂嘴） p.s. 四喇个小阔爱给我投了营养液？ 我不会看啊！ 哭唧唧的谢谢！！！ 人生第一次啊！ 呜呜呜…… 第12章 Chapter 12 发车的一分钟前，林熹收到了方正发过来的近100张照片。 林熹快速翻了几下，照片内容从国旗班出发开始，踢正步，过主席台，再到站上升旗台的各种细节，应有尽有。 陈现在国旗班一众男生里尤其出色，每一张图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林熹终于懂了她微博上粉丝评论的“C位出道”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个代理班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摄影高手。 林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然后把图片都存了下来，打算在路上仔细欣赏。 她坐在大巴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了一眼陈现，然后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点——一定不能让陈现发现自己偷偷在看他的照片，不然他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林熹甚至都能想象到被他发现后，陈现洋洋得意的表情和故作不在意的吐槽：林熹，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关注我很久了？还是，你其实一直都暗恋我？ 林熹又看了他一眼，陈现被她频频投来的目光影响，上下扫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林熹懂的，大概是：你没事儿吧又偷看我？ 自恋。 她右手摸上手机电源键，左手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屏幕，然后气势上压回去：“看什么看？！” 陈现被她怼了一句，转头没说话。他坐下后，表情稍稍松动了一些，耳里照常塞着耳机，一边听路屿闲扯最近王者荣耀又出了哪个英雄的新皮肤，一边不自觉往左边看。 军训的半个月里，军训服憋得林熹难受至极。因此服装解放的第一刻，她就做回了自己。她挑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鹅黄色针织衫，裤子是浅浅的米白，脚上换了一双纯羊皮小白鞋，和那顶遮住耳朵尖的渔夫帽颜色呼应得正好。 因为坐的位置隐蔽，旁边的人又太过熟悉，少女不顾形象地曲膝抬高双腿，把膝盖抵到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中央，而后把头靠在车窗上打开了手机里的照片。 九分裤把她的腿包裹得很好，露出的那一节脚踝皮肤很薄，透出些微青紫色的血管纹路，踝骨处纤细而又凌厉的突出，撑出一小块阴影。 脚背因为重力的原因自然下垂，看上去像是绷直了脚尖的芭蕾舞者，让人挪不开眼。 路屿伸手在陈现眼前晃了一下，被他一手打开。他又伸手，摘了陈现一只耳机径自戴上。 陈现终于正眼瞧他，路屿嘿嘿一乐，笑道：“再看要被发现了。” 林熹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她沉浸在刚刚保存下来的照片里，连连感叹：每一张！都！好好看！ 为摄影师打call！ 不对，为优秀的360度无死角模特打call！ 看看，这一张，眉骨下的眼，透着不服输的精气神，军帽的带子绕过下颌，线条有力！这一张，长腿正往前迈，手里护着国旗，眼神坚毅，荷尔蒙爆棚！还有这一张，红旗正扬，侧影笔直得像棵松，手臂还没收回，画面动静相宜，简直太好看了！ 她抱着手机看得入迷，也许是今天穿的衣服颜色浅，陈现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今天的天气不比来的那天，外面阴沉沉的，似有大雨。车外的光线太暗，足以照出车内的景象。 林熹手机屏幕反射到玻璃窗上，自己却浑然不觉。 于是陈现每次装作不经意地往窗外看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滑动照片，不停放大，再放大，观察完细节之后再满意地缩小，继续翻看下一张。 路屿被陈现转头的动作撤掉了耳机，皱着眉回头想吐槽他几句，一眼看见了车窗上反的光。 熹妹你图啥？干什么不好偷看陈现？ 关键是自以为隐蔽还是避免不了被抓包的命运。 所以现在要不要提醒她？ 陈现和路屿太过纠结的眼神终于引起了林熹的注意，她坐起来，掩饰似的清了清嗓子，打算找个话题。 “你们……” 坐在她前面的女生突然站起来，不满地说：“这位同学，你顶着我座椅后背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习惯了背上有个东西抵着，你又动来动去的。能不能不要乱动？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不舒服，睡觉都一直醒。” 也许是睡着了被人弄醒，她的语气不太好。林熹被她突然冒头吓了一跳，但想想自己被人叫醒也是很不舒服的，赶紧跟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她也站起来，以示诚意，“我不知道膝盖放在这里会抵到你，我不这么放了，你放心吧。” “有什么好不知道的？”杜桑对她的态度不满，比刚刚更生气，“长这么大是没坐过公交还是没坐过大巴啊？不知道这种座位后面有人腿长一点，膝盖抵着座椅前面的人感觉都很明显的吗？” 林熹被她说得一愣，她第一次坐大巴确实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而且那天她也是坐的最后一排，上车就睡，根本不知道后排有人是个什么体验。 “我确实没坐过，而且后面没坐过人。”她歪着头思考了几秒，认真地说，“不过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谢谢提醒，以后不会了。” 她说话态度诚恳，虽然说的也都是事实，但杜桑还是很生气。只不过，人家都道歉了，总不好再发作，更何况陈现还在后面坐着呢。 看着那个女生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自己道歉，林熹坐下，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陈现眉头皱起，像是极力忍耐，舌尖在脸上抵出一块，整个人透出一股不耐烦。 他今天真的大姨夫？ 林熹被陈现接连不断的反常弄得一头雾水，想着随便说点什么，也好活跃一下气氛。 “嗯……”她略一沉吟，找出一个三人都能参与的话题，“你们选修课打算选什么？” “我们大一能选的课好像很少。”路屿接话，他用手肘推了推陈现，“你们的课程重合度应该比叫高吧？毕竟都一个学院。” 林熹听人说话的时候很注重礼仪，好像不看着对方就不能表示自己正在听，没有给予发言者足够的尊重一样。 因此当她的目光从路屿脸上移到陈现时，才看见他正在看一校通。 “嗯？”林熹看着他，等他开口。 陈现一抬头对上那双期待的眼，刚才被吵嚷女声搅乱的心情才平静了一点。 “不知道。”陈现重新塞上耳机，“我还没看通知。” 林熹知道他戴耳机的意思就是不想继续聊下去，本来想让他自己安静听会儿歌，没想到路屿拉着她说了一路。 从她这学期打算选什么课一直问到了大学四年的安排，直到陈现抓着他的肩强行把他按回座位才放弃了隔着一个碍事的陈现和林熹聊天。 更可气的是陈现找的理由贼烂。 “别老跟我眼前晃，我晕车。” 路屿：“……” 大巴车到学校之后林熹下了车就自己拎了箱子。 背后路屿喊她：“熹妹！” 林熹回头，路屿接着喊得更大声：“我送你回去啊！” 少女把头上的渔夫帽往下压了压，对着他笑：“不用啦，我箱子不重，而且一路都是平的，我可以用滚的。” 路屿一手搭着陈现肩膀，贱兮兮地说：“你家熹妹说话挺有意思，她还用滚的。” 陈现在听见“你家熹妹”四个字的时候回头，路屿心说这是马屁拍到心上了，这货看我的眼神这么含情脉脉。 下一秒，陈现就推开他，冷声道：“别跟我勾肩搭背。” “？” “也别跟她称兄道弟。” “……” 陈现看路屿吃瘪心情大好，回了宿舍第一件事先打开电脑选了课。 等到下午选课系统因为新生集中登陆而崩溃的时候，他已经闲闲地和韩羊在小西门的网咖里开了两把黑。 - 林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行小字欲哭无泪，她已经反复尝试了十多次，不是提示“当前选课人数过多，请稍后尝试”就是告诉她“本门课程不可选，请选择其他课程”。 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洗了个澡出来，头发都没顾得上吹干就来选课，哪知道校园网已经变了样。 林熹气得把手里的鼠标摔到被子上，然后扑过去抱住枕头哀嚎：“殊殊啊！我的命好苦呜呜呜……” 唐殊从浴室一出来就听见林熹痛斥：“垃圾校园网，害我选不上课……” “就跟你说先选课的嘛，你又急着洗澡。现在系统问题选不上，之前很多好课估计都选完了。”她站到林熹床边，叹了口气，仰头道，“要不你去网吧试试吧，速度快，没准儿能登上去捡个漏什么的。” 好像……很有道理。 林熹给网吧专业户发了条消息： 【小羊子你在哪儿？江湖救急！】 一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响起。 她迫不及待抓起手机一看： 【韩羊向你转账：10000元】 林熹无语，把他转的钱退回去，然后切出微信直接拨通了韩羊电话，问他：“你在哪儿？帮我选个课吧！” 那边声音嘈杂，夹杂着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响声，韩羊隔了一会儿才说话，明显是游戏正酣。 “我在小西门的网鱼，你直接过来吧。我这边忙得很，我帮你再开一台机。” 话说完，不等林熹回答，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名：你偷看我的时候没有发现我正在偷看你 第13章 Chapter 13 林熹到网咖包厢的时候，陈现和韩羊开了一局，正打得火热。 韩羊和陈现对着，两人旁边都有空余的位置。 林熹想了一下，陈现今天大姨夫，火气上头，而且玩游戏本来就很容易激动。 作为一个无辜的选课群众，为了避免被他的怒火波及，林熹选择了韩羊旁边的位置。 然而她忘了，韩羊这个人打起游戏来有多疯狂。 他旁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乱插着几颗燃尽的烟头，有洒落的烟灰掉在桌面，脏兮兮的，无声宣告他的光辉事迹。 “靠！” 韩羊突然捶了一下键盘，吓得林熹一哆嗦。 打游戏这么暴躁，大概坐他旁边才是真的危险。 她默默坐到陈现边上，打开电脑。 网吧的电脑就是不一样，速度果然很快。林熹登录了学校系统，鼠标移到可选课程的列表上，顺着一个一个往下移。想选的那门课是指望不上了，林熹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有意思的课，点了勾。 陈现手上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快速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认真操纵他的英雄在草丛里游走。 他摘下耳机，上半身倾过去，盯着屏幕研究她的课表。 少年突然靠近，吓得林熹向后躲闪。眼前是他干净的白色衣领，耳朵在屏幕光的作用下边缘泛光，这一幕让林熹没忍住，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撑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肘发力，直起身来。起身的时候，大臂因为发力而绷紧，肌肉线条藏在半截袖子下面，结实有力。 陈现的动作很迅速，不管是倾身还是起来，都带起一股气流。 林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好闻的青草气息。 林熹更新课表的间隙凑过去问了一句：“你选的什么课？” 陈现没说话，余光瞥了她一眼，耳机里传来一个极富磁性的女声：legendary！ 没等到他的回复，林熹也没在意。她只是过来选个课，不到十分钟就搞定，然后开始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蜷在包厢的沙发里看陈现打游戏。 作为一个游戏小白，林熹除了能看见一个长得奇丑的人物头上顶着一条绿杠杠在草丛里来回穿梭，根本看不懂陈现一直遛来遛去的到底是在做什么。 坐了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她觉得，照这个速度玩下去，不到六点走不了人。 林熹抬手看了一眼表，手肘放到桌沿，托着下巴，换了个姿势坐好。 瞥见她表情恹恹，陈现猜她是对游戏不感兴趣，干坐着也无聊。 “你先回去吧，打完叫你一起吃小龙虾。” 林熹本来想的是等他们打完游戏一起吃饭，听他这么一说，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人刚一走，陈现的屏幕灰了下去，他切回桌面打开网页，登进C大系统把之前选好的课程退掉，重新选了一门。 韩羊气得直接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喊他：“陈现！你刚刚不是大杀特杀还超神了吗？怎么这把还带送人头的？” “手滑。” “……” - 回校这天是周五，正式上课要等到周一。 从网咖里出来之后，林熹接到了林姜先的电话，问她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林熹站在路边装委屈，哭诉道：“过得特别可怜！又是生病又是训练的，圆润的我都饿瘦了，不再是你可爱的妹妹了！” “嗯。”电话那头林姜先手指扣着方向盘，轻笑道，“你本来也不可爱。” “……”林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那你快点来接你这个不可爱的妹妹回家！不然我就告诉恩恩姐你出差来了C市居然天天都不着家，日日夜夜花天酒地，沉醉温柔乡！然后等你回去恩恩姐就会按我提供的方法，让你跪遥控器还不能换台，跪方便面不许跪碎，跪榴莲壳……” “行了。”林姜先被她说得头疼，抬手在眉心揉了揉，开口打断她念叨，“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林熹闻言一怔，问他：“哪个门口？” “像是……”林姜先左右看了一眼，“有条小吃街。” 林熹了然，挂掉电话小跑几步，就看见林姜先横在小西门的马路边的黑色C63。 上车之后林熹笑得灿烂，狗腿本色不改：“我哥哥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走吧我们回家！” 林姜先很吃她这一套，点点头，驱车上了高架。 C市这套房子还是林熹读初中的时候买的。他们一家从S市搬过来，后来林熹上高中的时候已经不常在这里住了，等到她高考完，父母直接回了S市，留在这边的房子只有林熹一个人。不过林姜先常常会到C市出差，林熹也不至于没人照料。 就好比现在，正好还能来接她回去过个周末。 林姜先从高架上下来，熟门熟路把车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小区建得早，品质却很高，道路两边和中间的分隔带都种了法国梧桐，业主回家的时候很有仪式感。 进了门，林熹把身上的小包摘下来，蹲下在鞋柜里给林姜先拿了双拖鞋，然后才想起来问他：“爸妈呢，他们最近都不过来吗？” 林姜先套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林熹。 少女眼睛又大又圆，蹲着的时候双臂环膝，乖巧得像只甩着尾巴的猫。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挺机灵，上学读书也没让父母操过心，一直就这么放养，被养出一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总是察觉不到细微的变故。 林姜先穿了鞋往里走，背对着她：“他们这段时间都在老家陪爷爷奶奶，最近应该不回来的。” “哦。”林熹站起来，跟着他进屋，听上去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子。” 林姜先考虑了几秒到底要不要跟她说，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你过几天生日，要是爸妈不回来，打算怎么过？” “唔……”林熹垂头，看不见表情。 林姜先怕她因为这事儿伤心，想着安慰她几句，没想到林熹突然蹦起来，兴奋至极：“嘿嘿嘿嘿嘿嘿……” “我要开个大！party！！在家里！！！” “……”林姜先觉得自己就不该对她的情商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只是黑着脸警告她，“你要是带野男人回来，我把你……” “嗯？”林熹好奇地偏头，“怎样？” 林姜先的目光在她腿上扫过，而后改口道：“我就把他第三条腿打断！”说罢转身上了楼。 “……” 这个哥哥真暴力。 包里的手机在震，林熹走过去拿出来一看，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还有小龙虾这码事。 【丢人现眼的现：出来吧，我们点好了。】 【小羊子：快快快，我请你们，慰问一下辛苦训练的战士！】 林熹无语：你不也是新生，你们不也刚军训完？ 她给韩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林姜先已经接自己回家了，这顿先欠着。 那边很同情林熹的遭遇：“那你今晚岂不是只有吃姜先哥煮的泡面了嘛？” “……” 想想高中假期被林姜先泡面统治的恐惧，林熹第一次觉得韩羊的脑子这么好使。 晚餐果然是吃泡面，虽然林姜先煮的是加蛋加虾加蔬菜的豪华版泡面，但架不住林熹已经吃过太多次，一看见桌上那满满一碗就皱眉，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惨是真的惨。 林姜先在林熹不情不愿吃完了那碗面之后满意地表示：“明天带你吃大餐。” 她撇撇嘴，把用过的锅和碗筷都丢进洗碗机，而后默默回房。 林熹的房间在二楼，临湖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有风把纱帘吹得鼓起，舒适又静谧。 她捧了一个iPad Pro坐在懒人沙发里，细细地涂那张之前放在微博上的线稿。 少女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发会儿呆又继续专注地上色。屏幕被她放大填涂，又缩小检查效果，如此反复。 林姜先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那个妹妹对着iPad傻乐，笑得抱着平板缩成一团，光着的脚丫还在木地板上欢快地蹦了几下。 “你是花痴吗？” 听见林姜先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林熹把iPad藏在怀里，生怕被他看到，然后才不服气地抬起下巴，拿鼻孔看人。 “哼！你才花痴。”她明明比林姜先矮一大截，却非要做出气势压人的样子，“明明是我画得好看！” 林姜先掩上门，退了出去。 林熹松了口气，把iPad放下来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大作，门又忽然被推开：“你谈恋爱了？” 她把平板面朝下扔到床上，然后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把林姜先推出门：“没有！不敢！怕你打断他第三条腿！” “呼——”林熹把他推出门外，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扑进柔软的被子里，把今天完善之后的画稿重新放上微博。 【@是熹熹呀：制服系列第一弹[图片]】 - 第二天林熹睡到十一点才起来。 林姜先来敲她门的时候，她正戴了个粉色兔耳朵束发带在洗脸。 看她顶着一脸泡沫来开门，林姜先的表情活像见了鬼，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说是在楼下等她。 等林熹收拾好自己下楼两人再出发到她挑好的商场，已经快要两点了。 林姜先穿了一身休闲装从车上下来，跟着林熹从直梯进入商场。他看了一圈这个吵吵嚷嚷的地方，没想通林熹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地方吃饭。 “走嘛！”林熹转过身拖着他的手倒着走，晃着林姜先的胳膊跟他撒娇，“那家大盘鸡很好吃的，我保证！” 眼看着就要撞到背后的人，林姜先拉着林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把。 在他手臂发力的同时，林姜先觉得，林熹背后那个从他们出了电梯开始就盯着自家妹妹看的黑脸变态的脸色，看上去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狗今天吃醋了吗？ 一斤。 第14章 Chapter 14 林熹额头撞到林姜先肩上，揉着额角站直了，刚想吐槽他用太大劲，却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林熹看见陈现插着兜站在那里，还是一脸大姨夫的不爽表情，旁边站着路屿。 “呃……”林熹开口邀请两人，“要不一起吃饭？” 林姜先看着那个黑脸变态拒绝了林熹的邀请，然后又看了他一眼才走，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他眉间挑了一下，转头问林熹：“我今天帅不帅？” “？”林熹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姜先，“你睡醒了吗？你刚刚开车是在梦游吗？如果不是的话，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颜值过分自信了？” 林姜先没反驳，反而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搂着林熹往自己的方向贴了些，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算准了那个男孩子会在背后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林姜先一直走过转角，才把嘴上喋喋不休动作又不安分的林熹放开。 “走了。”恶作剧之后的男人心情大好，“吃什么大盘鸡，哥带你去吃C市最好的怀石料理。” 林姜先口中的那家C市最好的怀石料理坐落在领馆区一栋小二层的洋楼，整个店虽然不大，地段却不错，闹中取静，环境极好。 点餐只能按照提供的几个价格段挑选套餐，一客的最低价格都是1000以上。林姜先好心情地点了两个最贵的，正盘算着下次去学校的时候要不要顺道见见自家傻妹妹那个看起来有点酷的朋友，服务生带着前菜进来了。 林熹对这种精致的餐食兴致缺缺，总觉得比不上一份大盘鸡拌面或是沸腾的火锅来得爽快。 细细的筷子被她捏在手里，筷尖在盘子上转了几圈，最后又落到了筷架上。 “怎么？”林姜先拿起旁边洁白的毛巾，擦净双手后看向林熹，“在想你那个黑脸朋友？” 黑脸朋友？ 林熹带着疑问的眼神撞上他戏谑的笑，想起来他说的是陈现，瞬间脸都涨得通红。 她皱着眉头斥他：“你还说呢！你都那么大人了，还那样看一个小孩儿！你也不怕吓着别人！” “我？”林姜先做作地抬手，以便展示自己今天青春洋溢足以冒充大学生的穿搭，“我哪么大了？我跟你们是同龄人。” 说着往嘴里放了一块牛舌，林姜先嚼着那块脆嫩的肉笑得春风得意：“很搭。” 没搞懂他在得意什么，林熹也没搭理他，用筷尖儿在空气中点了一圈：“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交给你了，我要留着肚子回家吃隔壁小区大门口那家酸辣粉。” “……” 林姜先一个人解决掉两人份的餐食，回家看着林熹对着一碗六块钱的酸辣粉狼吞虎咽，默默叹了口气。 林熹毫不在意林姜先的眼光。 她心理盘算着要不要约陈现一起返校，正好林姜先开车，到时候可以顺路接上他。 【林熹：明天来找你一起回学校吧？】 微信发出去后，那边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丢人现眼的现：不了。】 她咬着指甲想了一会儿，他周末应该都跟路屿绑定了。 【林熹：行叭～你都有小哥哥了，我只好含恨放弃，祝你们幸福[笑哭][笑哭]】 陈现看到消息的时候有点烦，烦得眉头都揪到一起，抹不平的那种。 具体在烦什么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小哥哥”几个字太刺眼，跟今天在商场里站在她旁边用一种宣誓主权的眼神盯着他的那个男人一样，刺眼。 而始作俑者还若无其事地调侃，皮得像个没事人。 林熹头朝下躺在沙发上，腿就那么搭在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少女的马尾垂下来，险些就要扫到地上，但她只是出神地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别的事情毫不关心。 腿上的动作和专注自己小世界的表情搭在一起，说不出的灵动。 手机提示音响起，她回神，伸手够过来一看： 【丢人现眼的现：滚。】 啪嗒。 是没拿稳手机拍到脸上之后又摔在地上的声音。 以及，玻璃心碎的声音。 陈现这么冷酷，林熹捡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编辑消息，发给韩羊。 【林熹：完了，陈现翅膀硬了，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 【林熹：他居然，让我滚！】 她满心以为，韩羊一定会跟他一起谴责陈现冷酷无情，最差也会给她发个两毛钱的安慰红包。 但林熹幼小无助的心灵彻底被她两个好友伤透了。 毕竟韩羊回复她的也就比陈现的“滚”多了那么一个字。 【小羊子：吃药。】 男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林熹嫌弃地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看电视的林姜先，摇了摇头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求助信息。 【熹熹：一个好基友让我滚，另一个让我吃药，你说我要怎么才能把他们都揍一顿？】 【唐殊：睡一觉。】 【熹熹：……】 【熹熹：你好色！】 【陶眠眠：殊殊的意思是，你做梦比较快哦。】 最后一条是陶眠眠发的语音，尾音拖得长长软软还忍着笑意的那个“哦”，让林熹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 林姜先周一中午的飞机，去机场前特意把林熹送回了学校。 周一早上是她上周刚选好的课，她只隐约记得教室门牌，但具体在哪里，还要进了教学楼找一找才知道。 林熹下了车从校门口一路跑到教学楼，电梯口排着的长队让她有些退却。 抬手看了一眼表，等电梯人挤人不说，而且可能会迟到，于是当机立断直接走楼梯。 从校门口过来大概有一公里的距离，林熹久了没运动，双腿有些酸软，沉得抬不动脚。 还有几层啊？ 她站在二楼绝望地往上看，视线落在了前面走得慢悠悠的背影上。 像是突如其来的力量，林熹突然又有了往上爬的动力。 “陈现！”她紧追几步，一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边喊他。 陈现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他正好走到楼梯转角，干脆手臂撑着楼梯扶手，趴在那里看林熹气喘吁吁地爬楼梯。 陈现还是那身黑衣，只是荧光色的鞋子亮得骚气，林熹边走边在心里吐槽：不看脚以为您老多低调，整个人往那儿一站，还真是把闷骚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新华字典里的词语释义都比不上这效果。 她赶上去，心头吐槽得欢，面上却绽开一个灿烂笑脸：“现哥早～！” 陈现没说话，看她到了也只是转身，接着往前走。 少年人高腿长，林熹追不上他的速度，小跑几步跟在后面碎碎念：“还有几分钟呢……” 陈现闪身进了一间教室，林熹没跟过去，下意识往反方向去找B502。 等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十分怀疑人生地再回到陈现进的那间教室门前的时候，距离上课铃响已经过了五分钟。 熟悉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林熹想：完了。 新生大会才过去多久，开学第一课就又撞上李长森，还是以迟到专业户的名义。 B502是个小教室，不比开会的A103那样，是一个巨大的阶梯教室，就算迟到也很难被发现。 林熹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立马收获了一波眼球。 李长森一手叉腰，啤酒肚圆鼓鼓的挺出来，看上去十分滑稽。老花镜搭在鼻梁上，李长森低头从镜片上方看她：“How old are you？” “？”林熹有点慌，C大教学全英文的？ 她站在门口，一手还轻轻抵着门，战战兢兢道：“Se……seventeen.” 这个小姑娘他有印象，上次开新生大会就迟到了，还在全院新生刷了个脸熟。小姑娘看着乖乖的，怎么又迟到。 说话还结结巴巴，不太聪明的样子。 “啧。”李长森看起来不大高兴，忍不住批评道，“我说怎么迟到的老是你。进来吧。” “……” 林熹被他的翻译惊呆了，心下感叹教授果然好解读。 李长森端起保温杯吹开浮在面上的茶叶沫喝了一口，才继续慢悠悠地讲为期半节课的开场白。 林熹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从前排穿过去，正好就是陈现的后脑勺。 突然有点生气。 陈现那天看过她的课表，明明知道两人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也不提醒一句，害她找完一圈回来又迟到一次。 李长森讲了十多分钟还没讲到重点，林熹的笔记本已经被她随手涂成了前面趴着的陈现背影。 她看着线圈本上的草图，手里的笔顿住了。 “林熹是吧？”李长森低头从老花镜上方看她，“来来来，这姑娘不错，虽然老是迟到，但胜在态度端正。别的同学听我讲课都懒散得很，不是摊着就是趴着，就你记笔记得很认真。来，拿上来我念念。” 说着还向她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听说有人在背后偷偷画我。 林熹：我画宠物你有什么问题吗？ 第15章 Chapter 15 林熹捂住那张画稿迟迟没动，李长森怕她是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让她自己上讲台，亲自念笔记。 “来，别胆小。你们刚进入大学，很需要练一练自己的胆识。今天到同学面前读一下笔记，锻炼一下在面对人群展示自我的能力。” ——展示，自我，的能力。 教授您的想法还真是清新脱俗。 只是林熹并不想在同学面前展示自己偷偷画的同学背影。 她脸涨得通红，把那一页翻过去，前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平时记录的小灵感。 林熹硬着头皮站上去，把线圈本举到面前，挡住李长森期许的目光和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回忆李长森刚刚讲了什么，然后大致复述了一遍。 她讲的要点都很简略，甚至很多没有说中，李长森听到后来眉头已经皱到散不开。 “就这些了主任。我记笔记很慢的，记得都是自己觉得重要的内容。” 这个学生，到底还是胆子小，念个笔记都念得磕磕巴巴。 啧，还得练。 他挥挥手，示意林熹回座位，接着进行开学第一课。 李长森讲话虽然拖沓，上课的节奏倒是把握得很好，讲完一堂课的内容时，下课铃正好敲响。 林熹抱着包从教室里出来，拉着从隔壁出来的唐殊直接去了食堂。 “咋了走这么快？”唐殊被她拖着，回头看了一眼，“你救命恩人呢？我看他跟你在一个教室上课啊，怎么不叫他一起？” 唐殊不提还好，她一说陈现，林熹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头：明明都在一个教室，也不知道提醒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迟到吗？ 林熹不发一言，只是拉着唐殊穿过人群，争取在大部队攻占食堂之前抢先占领卖咕咾肉的窗口，然后美美地吃上一顿，化解憋了好几天的气。 C大食堂在C市都出了名，甚至还有其他高校的学生特意穿过半个城市过来打卡。林熹入学前已经打探清楚了每个食堂的特色窗口，就连哪个窗口的阿姨打菜不会手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林熹把打好的慢慢两盘子菜放到桌上，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被人放了一双筷子。 C大食堂礼仪首条：占座只需一根筷子当筷架，上面放了几双筷子表示这桌有几个人。 林熹瞥了一眼，一个人。 行吧，看在这位同学孤孤单单的份儿上，拼桌就拼桌。 她坐下，夹起一块酸甜可口的肉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囫囵吞下去，又伸筷子去夹第二块。 目光跟着筷子移动，桌下一双亮眼的鞋子进入视线，“四食堂咕咾肉果真名不虚传”和“这鞋好像有点熟悉”的念头在脑海交织，林熹把第二块肉放进嘴里，突然反应过来这双鞋子的主人是谁。 靠。 她第一反应是瞪着唐殊，企图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讯息，哪知对方根本看不见她，热情地向陈现发出邀请：“来来来，坐坐坐！就坐林熹旁边，诶！对！” 就这么被她卖了？ 陈现倒是从善如流，从她背后绕过，最后坐到了她旁边。 哼。 臭不要脸。 林熹气得连吃好几块咕咾肉，才把心里那点郁闷压下去。 陈现一坐下，先是往她碗里放了几块话梅子排，见她不动，又加了几块水煮牛肉。 林熹无动于衷，自顾自嚼着她的咕咾肉，眼光不时瞥一下碗里的小排骨。 这个窗口特别挤，一般来说到得晚都抢不到，哪怕到得早，也抢不过前排那些大高个男生。林熹本来特别想吃，但为了避免打不上话梅子排，连咕咾肉都没了的情况，干脆退而求其次选了咕咾肉。 梅子的香气钻进鼻子里，不停诱惑她尝一尝四食堂压箱底的菜式。 林熹努力保持高贵冷艳专心致志的样子，把那盘咕咾肉吃得见了底。 她时不时扫两眼盘底的小排骨，但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不然就是在向现狗低头。 唐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你减肥？” “……”林熹觉得，论脑回路的奇特，大概没人比得过唐殊。 她略一思索，决定先蒙混过去：“啊……那个，周末吃得有点儿多。” 旁边陈现闻言一顿，问她：“你周末……” “哼！”林熹还在计较他没有提醒自己教室的事情，筷子从肉上面一转，绕到旁边的青菜上，表情难受地吃了一根绿油油的菜叶，气鼓鼓地说，“周末约你吃饭你不吃，我哥还说呢，你脸都黑得跟个煤炭似的。要我说就你那臭脸一摆，不知道的还以为路屿同学欠了你八百万！” 周末？约吃饭？哥哥？见家长？ 带着一脑袋疑问，唐殊吃得眉飞色舞，眼神在林熹和陈现的脸上不停来回，以至于她不自觉带着八卦的姨妈笑，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陈现听说那人是她哥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冰山脸终于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八百万。” 他点了点林熹盘子里的话梅子排和水煮牛肉，又朝她扬起下巴：“吃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小排被一层棕色的透明汤汁包裹，上面还撒了几颗点缀用的白芝麻，而旁边的水煮牛肉浸在红油里，垫着几根脆嫩的豆芽。 整个盘子似乎都在呐喊：快来吃我呀！ 林熹又看了一眼眼带笑意的陈现，一时没挡住诱惑，夹起小排尝了一口。 已经凉了，有些硬，而且口感发柴。 但味道意外的合胃口。 她撇了一眼陈现，这应该就是……秀色可餐吧？ 林熹又嚼了几下，想起刚刚那两句对话。 ——你那臭脸一摆，不知道的还以为路屿同学欠了你八百万。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八百万。 几个意思？说她脸臭？！ 林熹正要发作，唐殊突然咳了起来。 “咳咳。”眼前的画面实在让她觉得有点齁，唐殊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却又被呛到。 林熹递过去一张纸，又起身给她顺气，直到唐殊问：“你们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呀？” 她被唐殊问得一愣，一时忘记自己之前还打算陈现说理，顺着她的思路回忆什么时候讨论过吃饭的事情，但又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只是林熹已经习惯唐殊奇怪的思路，而且确实是要请她们吃饭的。 “下周五。”林熹想了想，笑道，“下周五我生日，大家一起来玩！” 食堂空间高，但架不住人多，因此也就显得吵嚷。电扇挂在天花板，转动的时候总是挡住灯光，眼前一晃一晃的。 只是明晃晃的灯光好像都不及少女粲然一笑。 陈现收回目光，起身道：“走了，下午还有课。” 两人的关系被一块排骨修补，林熹好心情地在他背后挥手：“现哥到时候来喝酒啊！” 她说完之后转身又和唐殊讨论什么，没有看见陈现听见她声音时，站在楼梯边上的一个趔趄。 - 下午的课是计算机，负责讲课的老师是个黑框眼镜配格子衫的标准程序员形象，张口闭口C语言和字符串，林熹听得头疼，一心想着快点下课。 已是接近十月，气温依旧不低。 林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视线从上课开始就不曾在电脑屏幕上停留。 屏幕和老师的ppt同步，一页一页往下，林熹只愣愣看着教室窗外的老槐树。 窗户没有关严，热气透过那条缝隙往里钻，林熹脑袋靠在窗框上，又往热风的方向挪了点。 她双目无神，眼神从树杈上的鸟窝游移到没被树枝遮住的那一小块云。 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 林熹坐起来，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窗户，盯着树荫下来往的学生。 乌云厚重，使得窗外光线暗暗的。 从林熹的位置望过去，只能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人，等靠近了，就只能看见一个个头顶。 她目光从楼下三三两两的头顶一开，抬眼一望，阴沉的画面里撞进一个跳脱的颜色。 再往上看，陈现把书包背带都压到左肩，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 【林熹：走路玩什么手机？】 她把这条微信发出去之后，缩在窗后偷偷乐。 只两秒后，陈现就停住了。 他站在树下，那里正好是个路口。 陈现垂下手臂，左右张望一番，没有看见林熹。他把手机拿起来，消息又接连在屏幕上方闪现： 【林熹：看什么看？】 【林熹：好好走路！】 他没有再纠结林熹是否在附近，手机随手往兜里一放，进了教学楼。 林熹发完消息准备再去观察他表情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她坐直了一些，把脑袋靠过去仔细看，还是没有看见陈现。 磨磨蹭蹭一节课终于过去，林熹收回视线的时候，窗户玻璃上已经能看出雨点落在上面的印记。 她从桌上拿起包飞奔出了教室，企图在暴雨来临之前回到宿舍。 教学楼前，雨滴密密实实砸下来，大厅聚集了刚下课的学生。 带了雨衣或是伞的人，脸上有着压不住的开心，至于那些没带雨具的学生，要么一狠心冲进雨里，要么转身回教室上自习。 林熹抱着手臂站在大厅，犹豫着要不要狠狠心淋一场大雨，毕竟新生也就刚上了一天课，自习能上出个什么名堂？ 她来回走了一步，脚尖往前，探出了台阶。 脚上是一双裸粉色的小羊皮凉鞋，林熹的脚刚伸出去，雨点溅起的水花砸在脚背的鞋带上，晕成深深浅浅的水迹。 来不及反应，鞋底已经碰到水了。 饭点到了，不去吃饭可是会头昏眼花的。 至于鞋子……林熹心痛地想，废了就废了吧。 她穿了一条白色裙子，跑起来不太方便，只能把包举过头顶，遮在眼前，盯准最近的一栋楼奔过去。 A点到B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 她本可以冲着食堂跑过去，但还是选择了相对迂回的路线，想着尽量减少淋雨的时间。 只是林熹这个操作乍一想毫无漏洞，跑起来踩了一脚水才发现，好像并不比直接去食堂淋的雨少，反而因为跑动时迎着风，前胸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林熹站到礼堂的屋檐下，抬头看着雨滴坠落。 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形成一道幕帘，细细密密的雨滴落下来，因为仰着头看的缘故，有种慢动作回放的感觉，像一张网笼住整个世界。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水，看准时机准备继续往外冲。 “跑什么？”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热度传来，引得林熹侧目。 陈现在站在她身后，旁若无人地从路屿手里抢了伞过来，慢悠悠撑开：“走吧，送你回去。” 陈现右手撑着伞，从她肩上绕过，手臂撑在她肩膀的上方，把林熹遮得严严实实。 她略一低头就能看见陈现小臂上的肌肉线条被拉长，握着伞柄的骨节修长，筋络在手背上撑出清晰的印记。 林熹下意识抬头，眼前被伞柄遮住，才发现他把伞整个都偏到了自己这边。 这个季节的暴雨又大又密，林熹往左边看过去，他肩头已经湿了一片，再往下是贴着皮肤还在滴水的袖口。 感受到她的视线，陈现低头：“马上到了。” 不远处，是女生宿舍楼。 林熹左手压住伞，往陈现的方向推，认真纠正他：“我要去食堂，你跑偏了！” 因为林熹衣服湿透的缘故，他手臂一直虚虚悬在她肩膀上方，时间久了，有些发酸。 陈现脚步没有停，一脚一脚都踩在水坑里，像幼儿园时期踩雨天踩水坑的情景重演。 眼里耳边都是雨，世界都被隔开。 这会儿林熹抬头看着他，陈现甚至有了拥住她的错觉。 他低头，一眼就能看见她被雨淋湿后白色布料下隐隐透出的另一层白。 陈现别开视线，喉结一滚。 “上楼，一会儿下来拿吃的。” 一会儿下来拿吃的？ 林熹感动非常，看向陈现的时候腮边的头发丝还在滴水。 “现现你好好啊！你这么懒，居然还愿意给爸爸送饭。” 少女说得诚恳，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像清晨带着露珠的小茉莉。 “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电话别静音。”陈现哼笑一声，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背对她，“免得一会儿外卖到了没人下来取。” “……” 林熹脸上的笑僵住。 少年的背影很快模糊在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冷漠）：哦。 第16章 Chapter 16 林熹下楼取餐时引起了周围同学侧目。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她自己小小一只，一手提了一个大包上楼。 对比别的女生手上最多小小几个饭盒，林熹觉得，自己被大家用看怪兽的眼神盯着看，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推门进去，唐殊和陶眠眠正拿着手机点餐，看见她手上两大包，唐殊直接愣住了：“我记得……你食量没这么大的啊？” 林熹一边回头带上门，一边指挥：“你们别点餐了，赶紧来帮我拿一下，这是现哥请大家吃的火锅。对了，刘盈呢？” 陈现很了她口味。 林熹老家S市，后来在C市生活，口味都比较清淡，偏偏林熹养成一个无辣不欢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刘盈说是跟老乡上自习，宿舍里只剩下三人。 唐殊用板凳在宿舍中间围了一张桌子，林熹把酒精炉点上，小锅架好，再把那袋汤汁倒进去，一边等汤熬好，一边听她们两个聊天。 陶眠眠说话软软的，不可置信地问：“你说……这火锅是现哥请我们吃的？” 唐殊答得飞快，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着陶眠眠：“你是没看见，中午在食堂的时候，陈现是怎么哄林熹吃饭的。” “？”林熹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怎么就是被哄着吃饭的了？我吃饭那么自觉，需要哄吗？” 小锅里的红汤开始翻滚，水蒸气“噗噗噗”地往外冒，顶着锅盖不停扣在小锅的边沿，发出轻微的声响。 牛油混着花椒辣椒的味道钻出那条缝隙，林熹吸了吸鼻子，已经忍不住了。 唐殊原本是要跟林熹争论到底，闻见香味之后，双手合十，低头对着小锅说了一句：“多谢现哥赠与我晚饭，我愿以林熹相换。” 陶眠眠有样学样，跟在唐殊后面把她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那语气，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 你们感谢就感谢，还要拿我当贡品？ 一顿宿舍内的小火锅煮得热烈。 林熹数了数菜品，荤素加起来一共十多种。外送的分量虽然不大，但胜在种类丰富，三个人都吃撑了。 林熹向后靠着桌沿，眼前是一片风卷残云后的景象。 她在唐殊和陶眠眠装模作样感谢陈现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林熹拿出手机，陈现只给她回了一条，凶巴巴的威胁。 【林熹：请现哥收下来自907的最高敬意，衷心感谢您请的晚饭小火锅。】 【林熹：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狗儿子比较亲切。】 【丢人现眼的现：再乱喊让你哭着叫爸爸。】 这种时候，恶心他最有用了，她很快回复过去。 【林熹：……】 【林熹：现哥哥好凶[大哭][大哭]】 陈现以为林熹能消停会儿，但拿出手机一看，小姑娘摆明了是想逗他玩，哥哥长哥哥短地喊。 受不了。 - 林熹发完那条信息，乐得一个人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她甚至都能想到陈现看见她消息时嫌弃的眼神和微微抽动的嘴角。 等她从终于成功惹陈现生气的好心情里回过神来，雨已经停了。 林熹的床位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窗帘被她们入学改造的时候换成了浅粉色的丝绒和一层薄纱，看上去和家里的风格有点相似。 少女盘腿坐起来，随手抱了个枕头看着窗外，而后目光又被另一件物品吸引。 她瞥了一眼窗户下面撑着的那把大黑伞，倔强得和他消失的背影一样。 要不要现在把伞送过去？ 毕竟这把伞，还是从路屿那里抢过来的，总不能让人家没伞用。 林熹变着法儿地给自己找理由还伞，最后快要出门时被唐殊问住了。 “天都黑了，你去哪儿？” “我……还伞。”林熹心虚，虽然心虚的原因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哦，陈现借你的那把吗？”唐殊不甚在意地回头，然后提醒她，“明早专业课他们班跟我们同一层啊，你到时候直接一起带过去不就好了？这么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 好像也是。 第二天清晨，林熹是被饿醒的。 她起来的时候三人睡得正香，林熹顶不住肚子太饿，洗漱完之后独自一人去了食堂。 林熹站在卖小笼包的窗口前，空荡荡的食堂里除了窗口的灯亮着，别的地方都还没开灯，弄得人快要昏睡过去。 窗口内，一口大锅上面驾着高高的蒸笼，还冒着热气，旁边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阿姨正忙忙碌碌搬着什么。 “同学，”阿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她，“要几个？” “啊！”林熹从迷蒙的睡意中惊醒，大声道，“要两份！” 十分钟后，吃了四个小笼包就吃不动了的林熹苦着个脸回去找打饭阿姨：“能给我个打包盒么？” - 课间休息的时候，林熹跑到陈现上课的教室去还伞。 她今天背了一个大书包，教材笔记本和雨伞什么的全都一股脑放在了里面。 陈现看她低着头翻了一阵，才掏出路屿那把被风吹得快散了架的伞，伞柄处勾住了塑料袋，雨伞递过来的时候袋子里的包子还在晃。 小姑娘看着摇晃的小笼包，突然有点窘，脸上跟着浮起一团红晕。 “哟。”陈现眸光一闪，调侃她：“你这是为了报答我为你抢伞，所以专程给我买的？” 要是回答他是因为吃不完了才带回来，然后又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挂到了伞柄上…… 林熹怀疑，陈现好不容易走了的大姨夫会立刻回来，而后持续一周之久。 她决定隐瞒真相，头埋得更低了，然后轻轻点了两下。 陈现靠在教室门前的墙上，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害羞。 他轻笑，把塑料袋取下来握在手里，然后认真看着林熹：“谢了。” 楼道里人不多，陈现站的地方不算显眼，但架不住两人外形出众，站在那里低头聊天总是会吸引别人目光的。 林熹只听见有人从他背后的教室里出来，眼神极不自然地看她一眼，或是翻个白眼，接着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这点小把戏，高中就见得多了好么。 林熹虽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她们怎么想的，怎么说的，她都知道。 无非就是些说她表里不一，就喜欢跟男孩子打成一片之类的。 刚刚走过去的女生说的那句“才刚进学校就这么主动”也一字不漏的进了她耳朵。 林熹撇撇嘴，伸出手指在耳洞作势掏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打算跟他说一声然后回教室。 一抬头，林熹发现陈现吃包子吃得正香。男孩子吃东西不像她，小口小口地吃得精细，陈现直接把一整个小笼包丢进嘴里，来不及嚼的时候都鼓在脸边，像个藏食物的仓鼠，腮帮子鼓成一颗小球。 “你体育课是不是选的篮球？” 林熹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就想出来这句话。 陈现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等到把嘴里的食物都吞下去之后，才慢悠悠问她：“是，怎么了？” “哦。”林熹低头，“那我先回去了。” 陈现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林熹，没有错过她眼里转瞬即逝的失落。 看着那个背影，陈现把手里空了的塑料袋随手往垃圾桶一丢，嘴角勾起弧度。 林熹边走边想：还好知道不是同一节课，不然又像昨天一样走错场地了怎么办？ - 高中时代被各科老师占领的体育课在学生中人气居高不下，而进入大学之后，就没人喜欢这门劳心劳力的课程了。 林熹换了条网球裙，手里拿了一个白色鸭舌帽边走边转。 她走得很慢，虽然这门课还算感兴趣，但比起午睡，实在是不怎么吸引人。 到了之后一堆女生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林熹没什么熟悉的朋友，一个人站在网球场内四处观察。 隔壁还有一个网球场，再过去一些，是两个并排的羽毛球场。 身后有哄哄闹闹的声音，还有篮球砸到地上的“砰砰”声，林熹回头，背后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已经玩开了。 林熹正盯着那个背影，路屿一个球砸过来，直直越过隔离网，弹了两下，滚到林熹脚边。 “陈现你傻了？”他大声喊，“连个球都接不住。” 陈现眼光跟着那个球，一直到它停止滚动，稳在林熹面前。 她换了一双运动鞋，干净的白色袜子裹住脚踝，小腿根的线条收得细致紧实。往上是白皙光滑的一节小腿，膝盖上方一点被打了褶的裙摆遮住，她斜抱球拍在胸前，挡住了翻领衫露出的一小截锁骨。 林熹低头看着脚尖前面的那颗球，而后抬头，表情很纠结地对陈现做了个口型：“说好的篮球课？” 怎么居然是挨着的。 陈现笑得坦然，手指抓着面前的隔离网，拍了两下：“把球扔过来。” 林熹离隔离网不远，甚至能看得见他鬓角的汗水。 她捡起篮球，用力往球场的方向一抛，那颗球险险越过球网，差点落到陈现头上。 少女好心情地拍拍手上的灰，转身集合。 回头的时候，从帽子后面钻出的马尾和裙摆一起飞扬，看上去得意至极。 陈现弯腰在球面上拍了两下，篮球弹高后被他一手抓住。 有好事的同学跑来围观：“刚刚那美女，谁啊？” 旁边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插话：“你女朋友？” “是啊。”陈现抱着球往前走，脸上的笑越扯越大，混着汗水显得少年气十足。 他把球稳稳投进篮筐里，回头又是一笑：“我女朋友。” 路屿觉得，陈现这个人太过装逼，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开口：“那不是你爸爸吗？” 回答他的是一颗朝着脸飞速而来的篮球。 作者有话要说：路屿：现狗不要脸，而我，不要命。 p.s.我已经知道四喇个小阔爱给我投的营养液啦！ 手动感谢： 何时了小可爱的营养液 77小可爱的营养液 么么啾～ 【隔壁新文《暗自喜欢》连载中，求收藏呀～】 林姜先转学后直接霸占礼德光荣榜整整两年，高考完之后名字和照片又续了一年。 众人眼里的好学生在谢辛恩嘴里刚开始是小仙男，后来…… 后来就成了“臭不要脸”。 说好要考同一个学校，林姜先没等她，直接去了A大。 - 传闻A大某实验室大神沉迷学术不近女色，唯一爱好就是买棒棒糖。 同一个实验室的学弟们都不懂，直到某天谢辛恩在他们实验室门口喊：“那个臭不要脸的你过来。” 学弟们惊呆了：今年新进的小学妹胆儿真肥，为了追大神，连命都不要了！ 第二天，学弟们在实验室门口齐齐目睹他们眼里神一样的学长搂着不要命的小学妹低声诱哄：“糖归你，你归我？” —————— 装乖巧·叛逆少女x伪冷淡·闷骚少年 ------ 【推荐基友连载小甜文：《我才不要谈恋爱》 by 殊娓】 第17章 Chapter 17 一场雨后，天气开始转凉，林熹下课后接到了梁仲秋的电话。 “喂，妈妈？”林熹跟长辈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带上尾音，听上去像是撒娇。 “熹熹最近怎么样？”梁仲秋笑着问她。 最近她状态不好，也抽不开身去C市看女儿，忙起来连电话都忘了打。 “妈妈，哥哥说我生日你们都不过来吗？” 林姜先当时说爸妈没空来陪她的时候，林熹只顾着激动想着要开个party，等到听见妈妈的声音，又突然起了想家的情绪。 梁仲秋解释自己最近比较忙，叮嘱林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可以给哥哥打电话。 “有空的时候，也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 “妈妈你感冒了吗？”林熹坐起来，语气里有些急，“怎么听上去鼻子都堵上了？” 梁仲秋又说了几句，那边有人催她开会，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连生病都自己扛啊。 林熹觉得，妈妈真的很能憋，然后依言拨通了林启实的电话。 那边声音有些吵，林启实一接起来就问她是不是缺钱。 林熹一时噎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好像她给他打电话只可能是为了生活费。 次数多了，林熹也不大喜欢给他打电话分享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每次成绩出来之后都是直接微信发过去，然后手机丢书包里再也不看。 忙忙忙。 总是推脱在忙，以至于林姜先来开家长会的次数比这对父母要多得多。 林熹随便说了几句，也没什么心思再跟他说话。 心情突然有些闷。 韩羊的微信发过来，林熹正好把手机丢在被子上。 手机屏幕在被子下面闪了几下，朦胧的光晕透过薄被，散出柔柔的光。 她伸进去把闪着光的手机拿出来。 【小羊子：现哥说你想开个生日趴？】 消息后面还跟着一连串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林熹手指点着对话框上的长条按钮，对着麦克风喊：“对！我要开！要开个通宵大party！” 韩羊耳朵里塞着耳机，点开微信自动播放时，林熹嚎的那一嗓子震得他直往后缩，吓得一把扯了耳机：“卧槽！” 【小羊子：姑奶奶小点声，耳膜差点震破。】 【小羊子：心情不好？】 【小羊子：安排！】 - 林熹生日那天，正好是周五。 韩羊按照她的通宵party要求找了个短租小楼，足够叫上全班的人high一晚上了。 林熹本来不想那么麻烦，直接在家里玩多方便，累了直接地上一躺，睡到天亮。 韩羊提醒她：“姜先哥虽然说了那天他不在，林叔和梁阿姨也没空过来。但保不齐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家，到时候，他们看着躺了一地的娃不得报警？再说了，就算人不来，你那屋子被这么一闹腾，得多脏？你受得了？” 林熹想了想那场景：横七竖八倒着的啤酒瓶和一桌子残羹冷炙，再加上一屋子比酒瓶还要横七竖八的人，屋里多半还有前一天晚上没散开的酒精饭菜味儿…… 噫……好像是还挺吓人的。 她当即拍板：“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林熹本来还觉得，韩羊能提出不在家里胡闹的建议，说明他是长了脑子的。 只不过，当她带着宿舍里几个小姐妹，并且让韩羊陈现都带上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凑个热闹站到他安排的院子前的时候，林熹还是没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短租的小楼就在学校附近，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小小的院子被一圈灌木包围，木制的门牌上面刻着几个号码，多年雨水冲刷之后已经看不清字迹。 整体来说环境不错，甚至透出一股黄油相机滤镜后日式小清新的感觉。 可那门上挂着的大横幅是几个意思？？？ 唐殊和陶眠眠一左一右地站在林熹背后，几人动作一致地抬头。 那一条红底白字的大横幅明明白白写着：祝熹妹生日快乐！永远十八！ “唉……” 林熹哭笑不得，她明明今天才刚刚十八！ “韩羊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永远十八？说得好像我已经三十了！”林熹看了一眼笑成一团的唐殊和陶眠眠，又扭头对着韩羊，指着那张条幅问，“拉这么大一张……唉……请问你是老干部吗韩羊同学？” 说着实在憋不住，林熹又叹了口气。 唐殊和陶眠眠的笑声再也忍不下去，直接爆发出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我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现哥也说很好啊！”韩羊拉上陈现垫背，“这说明一定是你的审美出了问题。” 林熹：“……” 就你俩这直男审美好意思吐槽我审美出了问题？ 林熹都不知道该怎么笑才不会打击到他。 韩羊过来推着她往里走：“走走走，姑奶奶咱里边儿请，保证您老满意！” 林熹很怀疑这俩直男的审美能把小屋弄成什么样子，一回头对上唐殊担忧的视线，而后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整个屋子被红红火火的气氛点燃。 林熹就连之前参加外婆八十岁大寿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红火的场景——红色的氢气球飘满到天花板上堆着，客厅的桌上放了一个摆着寿桃的大蛋糕，一张贯穿了餐厅和客厅的红条幅，和外面那张的标语还不一样。 毫不意外的是，屋里这张横幅的内容写得更滑稽。 “热烈欢迎寿星和她的朋友们莅临生日会现场！” 林熹眼前一片红火，气得差点想要跟他断绝好友关系。 韩羊的场地布置地不咋地，但效果却意外的好。 唐殊和陶眠眠被红红火火的场景娱乐到，再加上韩羊这个人比较有意思，几句话一聊，在场的朋友也都迅速熟悉。 林熹这边带了两个人，陈现旁边跟着他的好基友路屿，韩羊为了表达对林熹生日的重视，直接喊了一宿舍的哥们儿来助阵。 年轻人闹腾起来，气氛就不止火热那么简单了。 这种短租的小楼本来就是为了方便附近大学生联谊而准备，屋里的设备一应俱全。 吃饭，喝酒，唱歌，嚎到最后林熹也加入进去，疯狂得不行。 纪相茗电话打到陈现手机上的时候，影音室那边几个人正在上演群魔乱舞。 “喂？”陈现左手食指塞住一只耳朵，找了个稍稍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 “陈现，熹熹呢？她肯定跟你一起的吧。我刚刚给她打视频电话，她没接到。” “嗯。”陈现回头看了一眼蹦哒得正欢的林熹，“你找她？” 陈现进去把林熹拎出来，林熹一脸不乐意：“你干嘛你干嘛？小羊子都知道我是姑奶奶，狗儿子你哪来的胆这么提着我？” 她喝了酒，眼神乱飘。 细白的手指往前一伸，在陈现额头上重重点了一下。 小姑娘触到他的额头还不满意，手指点了点，又往下滑了一点，戳上他右边脸颊。 陈现后槽牙都咬紧了，一手拎着林熹，另一只手得空掏出手机回了个FaceTime过去，然后把屏幕对准了她。 纪相茗很快接起来，林熹看见屏幕上那张清冷的脸，立马就老实了。 “茶茶！”微醺的少女脸上是一片酡红，湿漉漉的眼睛半眯，凑到镜头前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重重地靠回背后的墙上。 陈现无比耐心，一手帮她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掌在她往后靠的时候，默默垫在了她脑后。 “嗯。我在。”纪相茗看见她，冷冷的脸上有了些暖意，“生日快乐啊小熹，今天满课，周五H市的路况你是知道的，等我到了机场都明天啦！所以生日不能陪你过，过几天我再去看你。” “好。”林熹对着陈现举着的屏幕点头。 像是生怕他把手机拿走，手指紧紧拽着他衣袖，又因为酒后无力，拉着他袖子的手止不住地往下沉。 陈现顺着这股力道往手腕处看过去，少女白嫩的指尖染上一点红，扯着他的袖子跟镜头那边的人乖巧撒娇：“好哦，我等你哦！我们都等你。” 被划进“我们”范围的陈现隐忍咬唇，手上因为带着她的力量微微动了一下。 林熹抬手扶正他手里的手机，凑到镜头上，红润的唇瓣贴了上去。 她再退后一看，屏幕被她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触到，已经挂断电话，黑了屏。 “啊……”林熹表情很失望，耷拉着眉眼看陈现，遗憾地说，“没亲到呢……” 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没吃够的小奶猫。 陈现眉心一跳，手上拿着手机往后缩，偏偏林熹喝了酒，力道大得惊人，拽着他的手一把将人按到了背后的墙上。 酒气混着她身上的香气，林熹整个人都压上来，和裹着她身躯的针织衫一样柔软。 陈现感觉得到，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胸口，越来越近。 他的后背连着脖颈不自觉绷住，背上的肌肉僵成一片，不自觉咬唇后退，连带着下巴也往后缩。 被她凑近的馨香诱惑，手腕还有刚刚她无意识触碰时的体温和酥麻，像是有无数只小小的蚂蚁爬过。 陈现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转身把人压到墙上。 少女的手腕纤细，捏在手里不敢用力，仿佛一掐就会断掉。 陈现指间的力道卸了几分，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林熹歪着头看了他两秒，眼睛眨得缓慢。 “嘻嘻。”她突然就弯了眉眼，红着脸低头，而后又靠过来，扬起下巴蹭在他胸口，热热的气息喷在他锁骨处，撩人得紧。 “你跑什么呀？”林熹踮脚，沾了酒的嘴唇红润而饱满，泛着一点水光，湿漉漉的诱人。 陈现捏紧了她的手腕，哑声道：“别闹。” 怎么说也是比陈现矮一大截，她踮着脚往上凑也够不到，再加上陈现有意拉开和她的距离，林熹踮着踮着累了，低头看看脚尖，又把头仰起来看他。 最后弄急了，林熹干脆“吧唧”一口亲到了他胸口，还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 林熹点的歌正好到了，唐殊本想出来叫林熹回去，然后又被她看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唐殊退回去，很贴心地带上了门。 门被合上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声响，林熹转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表情迷蒙。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陈现已经冷静下来。 她脚尖踮得太累，放松下来踩实了地板，手指轻轻拉着他的衣领，带得少年被迫往下。 玫瑰花一样红润鲜艳的唇瓣近在眼前，陈现喉结滚了滚，放弃抗拒她微乎其微的力量，甚至还主动往下，拉进了一点距离。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一时间气氛暧昧，心跳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唐殊（叉腰）：看，我磕到真的了！ p.s. 感谢77小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第18章 Chapter 18 下一秒，胸口撞进沉沉的重量，林熹唇瓣堪堪擦过他的下巴，侧脸贴在他左边胸口昏睡过去，没有听见耳边如雷的心跳。 再次睁眼，是宿舍白晃晃的天花板。 她从被子里弹起来，望了一圈：陶眠眠和唐殊还在睡，刘盈的床上是空的，应该已经出门了。 林熹松了口气，往后躺回自己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唐殊听见她翻身的动静，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林熹觉得莫名。 “怎么了？”她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我美吗？” 陶眠眠听见她的声音，也凑过来，趴到她床沿仰头顶着她：“你知道你昨晚干嘛了吗？” “唔……”林熹闭着眼回忆，“喝酒？唱歌？” “都不是。”唐殊和陶眠眠不停摇头，唐殊提醒她，“你昨天差点亲了一个人。” “茶茶吗？”她问，“可是茶茶昨天没来啊？” “……”唐殊不知道她是不是喝多了还没清醒，胡言乱语些什么她也听不懂。 想了想，唐殊还是鼓起勇气告诉她：“是陈现。” 林熹本来躺着在翻昨天的照片，红得发紫的色调让她觉得眼睛都快炸了。 但唐殊这句话一出来，林熹脑子里才真是“嗡”的一声炸开。 “怎，怎么可能？”林熹梗着脖子辩解，然后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记忆定格在那句“没亲到”。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真的？” “嗯。”唐殊郑重其事地点头，后脑勺上的马尾跟着她的动作胡乱摇晃，“还好陈现比你高，你没亲到。” “……” “色从酒中生，”唐殊摇头晃脑道，“林施主，你完了。” “还有啊，”陶眠眠提醒，“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林熹木然摇头。 陶眠眠：“公主抱。” “……” 再也不喝酒了！ - 林熹一下午都在庆幸。 ——还好陈现比你高，没亲到。 还好还好。不然真要是亲到了怎么跟狗儿子交代？ 她把之前的画拿出来，准备趁周末的时间涂完发到微博上去。 只是那副被李长森夸她笔记记得认真的图，每改动一笔都会想起那天上课的时候陈现的后脑勺，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的。 当时陈现把她叫出去，然后跟纪相茗聊了一会儿，她说过几天来C市玩，然后…… 然后？ 林熹趴在宿舍小小的床上，脸上有点烫。 然后她记得自己把陈现压到墙上，还问他“为什么要跑”。 丢脸。 再后来的事情林熹就不知道了，大概当时陈现脸上的表情黑得像十个大姨夫同时造访吧。 林熹把脸埋进被子里，小腿还胡乱蹬了几下。 唐殊被她脚踢到床板的“砰砰”声惊得回头，看了一眼呈鸵鸟害羞状的林熹，感叹地主家的傻女儿要开窍了。 林熹趴了一会儿，越想越要不得，干脆起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段，读了一遍又觉得不妥，然后统统删掉换成三个字： 【林熹：起了么？】 - 陈现从昨天送了林熹回宿舍的路上就一直被路屿追问。 “怎么样？” 陈现面上一哂，不接招，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啧。”路屿挑眉，“你和我们熹妹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俩在门外共处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生。” 陈现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得缓慢。 “你前几天不是还跟胖子他们几个说，那是我爸爸？”陈现笑得气人，反问道，“既然是我爸爸，能发生什么？” 路屿：“……” 还是你牛逼。 昨天晚上陈现没怎么喝酒，早上去食堂的时候本来想着要不要给林熹带一碗粥，但考虑到她昨晚醉熏熏的样子，今天少不了要赖床。 因此那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林熹小心翼翼地试探，陈现那边没回音，这就让她很难受了。 毕竟有来有回才能套出话不是？ 但陈现迟迟不回复，林熹等了十分钟，终于坐不住了。 【林熹：我昨天，应该，没有欺负别人吧？】 【林熹：你怎么不看着我点儿呢？】 【林熹：还有韩羊也是，为什么不拦着我？】 陈现看到消息的时候，林熹已经连着发了好多条，陈现觉得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躲”，“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这语气，确实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那就干脆逗她一把。 微信提示音响起，林熹心头被重重一撞，看到消息的第一眼，更是心跳得飞快。 【丢人现眼的现：你欺负我。】 【丢人现眼的现：拦了，没拦住。】 完了。 唐殊说她没亲到，会不会是因为她没看到？ 林熹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欺负的？ 她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泛了一点白。 林熹食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背后抠了几下，也不知道陈现是不是在骗她。 但他要说的是实话呢？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过去。 【林熹：[哭唧唧]我错了大哥。】 【林熹：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陈现这次的消息回得很快。 【丢人现眼的现：没事，你还可以继续欺负的。】 行了。 看他这态度，就是在骗她没跑了。 没了之前的顾虑，林熹一个没忍住，跟他对着干，贱兮兮地回复他。 【林熹：好嘞，想要哪种姿势的欺负爸爸都可以满足你。】 林熹发现，陈现这个人，特别恶趣味。 你跟他道歉，他偏要逗你玩。你接个茬儿陪他玩吧，他又不乐意。 她调戏回去之后，陈现半天没说话，晚饭后才终于赏了她一个字。 【丢人现眼的现：滚。】 - 周一上午的课，又是李长森那节选修。 林熹早早起来去食堂吃了早餐就坐到教室第一排，为的就是挣表现，好在连续迟到两次之后给系主任留个好印象。 虽然这种好印象的作用可能是反的，但也聊胜于无。 李长森进来看见那个外表乖巧的小姑娘这次没迟到，还占了第一排的座儿，有种这个榆木脑袋的娃终于开窍的心情，一节课讲得激情满满，就差没点名让她到讲台边上坐着当案例了。 林熹特意坐到第一排，用iPad记笔记，就是为了扭转自己上节课没有认真听讲的印象。 横着的屏幕上，左边是教材的PDF图，右边分屏是林熹用惯的电子笔记。李长森站在讲台上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笔迹和标示，条理清晰，很有逻辑的样子。 只是，她旁边那个男生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翘着腿，面前摊着一本书，上面装模作样地放了支笔。 啧啧啧，李长森一边讲课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节课都假装竖着耳朵在听讲，眼睛光顾着盯人家小姑娘去了。 但这个学生他有印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就这么堕落？ “咳。”李长森清了清嗓子，“下课。” 林熹终于从笔记里抬头，然后感受到了来自同桌的热烈视线。 她一回头，陈现正撑着脑袋看她。两人眼神一对上，脑海里又回荡着唐殊的那一句。 ——还好陈现比你高，没亲上。 本来这事儿都已经翻篇了，林熹又是一阵纠结。 有点难以面对自己喝完酒欺负人的事实。 她张了张口，没说话。 陈现也不发一言，只是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顺着陈现的视线低头，发现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领口。 林熹今天穿了一件小V领真丝衬衫，锁骨在领口处微微探出，凹陷处是一颗圆润夺目的珍珠。 “你干嘛？”她捂住自己领口，皱眉，然后小声道，“老流氓。” 还好稳住了表情，顺便揪一把这个人的小错处，找回来一局。 那句“老流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钻进陈现耳朵里。 他轻笑，然后坐直。 “老流氓只是觉得，你项链挺好看的。”陈现笑得痞气，靠在椅背上一派大佬样，乐呵呵地问她，“哪儿买的？我妈下个月生日，我想送她一条。” “……” 那你那吞人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嘛？ 第19章 Chapter 19 林熹上午听见陈现他们班班长来找他讨论运动会事宜的时候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下午三点就收到了方正群发的班会通知。 下午六点，教学楼B504。 方正在军训结束后的投票中顺利通过代理班长转正，人家现在已经是动漫设计与制作班的班长了。 班长大人负责组织本周团日活动，而本次的主题就是下周的运动会。 运动会定在了九月底，连开三天，紧跟着国庆假期。 进了大学活动开始变多，可支配时间也比高中的时候多得多。因此方正问到有没有人自愿参与运动会的时候，整个班里只零星有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的人举手。 林熹看了一圈，感叹果然进了大学之后，大家都从运动积极分子变成了懒散的养生老年人。这要是在学业紧张的高中，赶上一次运动会都得当狂欢，全班一起参与还要疯狂high一星期不带停。 面对这么几个报名选手，显然班长也有点尴尬。 “那个……有没有同学有体育方面的特长，想要展示一下的？或者是有艺术方面的特长，也可以展示。我们还有一个运动会开幕式，有艺术特长的同学可以负责带动一下，这个环节全班都参与吧，大家也好趁这个机会多了解熟悉，增进同学感情。” 林熹坐在下面有点想给他鼓掌，这段话说得这么官方，真的很有班长味了。 唐殊坐她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点头附和，或是举手提出点什么意见。 林熹不爱运动，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对于开班会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更没兴趣。她以前上班会课通常都是抓紧时间写作业，进入大学之后没有作业可写，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林熹听得无趣，最后掏出平板，一边听大家讨论开幕式用什么节目参加比较好，一边打开软件开始乱涂。 美术生就这点好，哪怕是随手乱涂，摸出来的鱼也像模像样。 林熹抬头看了一眼，报名人数太少，方正已经开始挨个询问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参加。 手里的速涂只有粗糙的线条，林熹刚刚画的时候没过脑子，只是想着微博上更新的图一直都是单人版本，所以想试试画一画有cp感的双人图。 等到线条大致出来，人物动作清晰的时候，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壁咚的互动动作…… 有点生日那天把陈现堵在墙边的即视感。 “你不报个名吗？”唐殊转头问她，一眼就看见了林熹摆在桌面上的平板，屏幕上的画面意外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唐殊凑到林熹脸边，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 她盯着自己刚画出来的图想得出神，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白皙的脸颊渐渐透出一抹粉，嘴唇还轻轻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 “啊！”林熹听见声音回过神，唐殊的脸就在眼前，吓得她轻呼一声，一把推开唐殊站了起来。 教室里有人带头之后，又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女生，林熹不知道怎么回事，扭头看旁边的唐殊。 方正向她投来的目光充满谢意：“感谢大家自告奋勇，也谢谢林熹同学开了个好头！”说着，方正还把手举过头顶，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同学在他的示意也跟着噼里啪啦开始拍手。 “？”林熹被这个阵仗弄得心头发慌，坐下后问唐殊，“刚刚怎么回事？” “不是你主动要参加啦啦队的吗？大家也是看有人带头才跟着你站起来的。”唐殊对她的迷惑行为感到疑惑，“你刚刚鼓起勇气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个飞蛾，扑火的那种。” “……” 林熹无语了，她寻思着，自己怎么着也得是个扑火的英雄吧？ 像个扑棱蛾子算怎么回事。 扑棱蛾子作为啦啦队第一人，被班长委以重任，接下来五天的课余时间全都贡献给了开幕式表演和啦啦队的排练。 由于大家都不积极，推来推去的举牌子任务最后落到了同样不积极但自告奋勇担当啦啦队队长的林熹头上。 - 运动会开幕式这天，动漫与设计班跟在工业设计班后面入场，林熹站在第一排，把那块牌子放在身前，借势挡住今天这身奇怪的装扮。 和他们班的服装截然不同，工业设计班整个调调都很冷淡，冷淡到全体换上了长衫，林熹站在后面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打算站到主席台下对着评委来一段群口相声。 但那群身着长衫手执白扇的翩翩少年，只是一手提起长衫前摆，一手摇着折扇，就这么晃晃悠悠走过去算是完成了表演，让在场的人都哭笑不得。 林熹在后面笑出声：这就算完了？ 然后广播里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入场的是——18级动漫设计与制作！” BGM换成了中二之魂爆棚的核爆神曲，节奏强劲，点燃在场所有观众的热情。 方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意见，开幕式上一定要吸引眼球，这样能给评委留给印象分，退一万步说，就算没能给评委留下深刻印象，给别的班一个下马威也算不错。 于是动漫与设计班的亮相变成了大型cosplay活动现场。 出场的动漫人物一个接一个，大多是陪伴他们这一代成长的人物，除此之外，还有最近比较火的游戏人物。 观众席上的学生看见虞姬上场，顿时不淡定了。 林熹甚至能分辨出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啊啊啊啊啊！熹妹我的嫁！” 她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挥了挥手，但那个声音喊到第二遍的时候瞬间断掉。 陈现远远地看见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道具往绿茵场上移动的时候，脸上很是不屑。 没有实力，只能用这种方式博人眼球。 不过，站在第一排领着后面那堆妖魔鬼怪的虞姬倒是很抓人。 小姑娘裹在红色的套装里，衬得通体雪白，头上戴了一顶和戏服配套的凤冠，和网上买得到的那种还不太一样，看上去要精致得多。 本来这套皮肤该是配高跟鞋，林熹不会穿，换了一双小矮跟的红色漆皮玛丽珍鞋，本该穿出来的性感被她这么一弄，变得乖巧又讨喜。 本来开幕入场仪式这种走个过场的事，他们班一上场，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 路屿直接站起来，扯着嗓子喊：“熹妹我的嫁！” 陈现看着林熹裙摆挡不住的大腿，耳边是疯狂的尖叫，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他一把把路屿拽到看台上坐下，路屿重心不稳，栽到他肩上，依然喊得起劲：“啊啊啊啊啊！熹妹我……” 陈现不堪其扰，左臂把他的头圈在胸前，右手捂住噪音来源：“闭嘴。” - 开幕式后，林熹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 毕竟，自告奋勇的扑棱蛾子的主要职责，就是给班里的运动员做好后勤工作。 刚开学一个月，班会就开了一次，还是讨论运动会相关事宜。 班导师不太管事，班费也没来得及收，林熹这个啦啦队长出钱又出力，吭哧吭哧跑去小卖部买了几箱水，又找了几个男生帮忙，才都运到他们班的区域放好。 他们班的座位离主席台近，就靠在旁边。 主席台下已经摆上了一排长桌，领号和现场报名都在这边。 第一个项目是男子800米，运动员领了号码牌回来了一趟，林熹帮忙把他背上的号牌用别针扣好，然后递了一瓶水，笑着握拳：“加油！” 林熹回头清点刚刚帮忙的男生搬的几箱水有没有是不是都领齐了，再转过身时，面前又蹲了一个运动员，号码牌从肩上递过来，示意她帮忙。 她接过来，一边扣一边回忆，她们班报名男子800米的只有一个人，现在这个六号选手难道是刚刚现场补报的？ 没多想，扣好之后依旧从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笑着给他加油。 那人突然转身，咧嘴一笑：“等我拿了第一的奖牌，再来喝你这瓶水。” 少年说着往下跑，站到跑道上还回头，右手食指和拇指比了一把枪，眯了一只眼，朝她做了个“biu”的动作。 意气风发的样子，和他的年纪一样张扬。 林熹笑得灿烂，配合地捂了胸口坐下，装作被击倒的样子，等着他捧回第一的奖牌。 - C市在九月底入秋，刚好遇上天蓝得透彻，像水洗过的美好天气。 有微风轻拂，头发丝被温柔地蹭到脸边，林熹拨开那缕头发，撑着下巴坐在观众席，等起跑的那声枪响。 隔壁班人头攒动，有人换了位置到她旁边坐下。 林熹对身边的变化浑然不觉，视线牢牢盯着起跑线，落到陈现身上。只不过，在班里人看来，这是啦啦队队长关心本班运动员而已。 “你拿你们班的水送别班同学，不会觉得对不起班费吗？”杜桑说完，发现林熹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她又抬高音量跟旁边坐的朋友聊，“有些人啊，才刚进学校，就已经会了挪用公款那一套哦。” 林熹觉得旁边这个女生实在是聒噪，回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发现人家眼光在她身上有意无意地扫过，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段指桑骂槐是在说自己。 她从旁边的泡沫箱里翻出一支树莓味的梦龙，撕了外包装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嚼一边示威似的看向了杜桑。 这个女生，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德感，林熹舔过残留在嘴角的巧克力，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等着她的下一句批判。 只不过，说完刚刚那句，她好像就偃旗息鼓，并没有再说什么。 林熹吃完一支，又敞开泡沫箱，从里面挑了一支香草味的拆开，边吃边看跑道上的人影。 “用班费买的东西，就你自己守着吃？”杜桑转头对着林熹后面坐着的人说，“我看你们班的同学也是真的大方，凑的钱全都喂她了。” 幼稚。 林熹不管，只一心盯着陈现跑完了一圈，稍稍领先她们班的参赛选手，看得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台上欢呼声突然爆发，林熹视线追逐着陈现的身影冲过终点线，激动得从凳子上蹦起来，手里吃了一半的梦龙被她举得老高，只是快化了的巧克力酱眼看着就要滴落。 偏偏林熹高兴的时候整个人都手舞足蹈，雪糕棍跟着她的动作不住晃动，剩下的那点冰激凌终于没坚持住，“啪嗒”一下掉到了旁边杜桑的头上。 那个女生黑色的长头发上粘着融化了一半的冰激凌，边缘处滴落顺着头发滴落的几滴险些就要掉到她白色的衬衫上面。 “……”林熹回头对上那个麻烦挑刺女生怨念的眼，赶在她爆发之前扯了旁边的湿巾帮她把那坨冰凉的东西弄下来，被她偏头躲了一下。 “你什么公主病？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一会儿装没坐过大巴车的富家千金，一会儿又小家子气得要死，守着一箱雪糕吃个不停，没见过似的。” 杜桑生气的时候说话嗓音尖细，显得刚刚的话更是刻薄。 这会儿林熹后面坐着的几个人都有点忍不下去，下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熹心里那点歉意彻底消失，把裹着冰激凌的湿巾扔到纸箱里，而后又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等她对着镜子收拾好，林熹刚刚让帮忙的男生补的一箱可爱多也被抱回来了。三个大高个儿看着两个女生剑拔弩张的气氛，站到林熹背后，低声问她怎么了。 陈现甩着奖牌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姑娘明明气得手指都在抖，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面前的女生比她高出一个头，盛气凌人地看着她，林熹也不惧，后面跟着三个男生，护卫一样守在她身后。 林熹拿了一支树莓味的梦龙和草莓味的可爱多递过去，说话的语气很嚣张：“不好意思这位太平洋警察同学，我们班没有班费，看台上这几箱你看得见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买来请大家吃的。刚刚听你说没见过，那就拿着吧，算我请你的。” 路屿刚刚闻声也靠过来，听见林熹这一段也忍不住了：“班长你没事儿管人家班上的事儿干嘛？”他看杜桑脸色不好，半天没有动作，提醒道，“人家好心送你的，接着呗。” “哦。”林熹从下往上看着她，笑得像个毫无邪念的孩童，说出的话却又很不讨人喜欢，“我忘了你不可爱，这支就给他吧。” 说着，捏着可爱多的手方向一转，伸向了杜桑身后帮腔的路屿。 陈现一个箭步上前，连跨两个阶梯，半路截过那支可爱多，而后朝她扬了扬：“我可爱，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6号选手表示：我才是最可爱的。 p.s. 核爆神曲并不中二，只是我听完中二之魂熊熊燃烧而已。 曲名《aLIEz》出自大神 泽野弘之 之手 疯狂推荐 第20章 Chapter 20 林熹回头看见陈现，少年奔跑过后一身是汗，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黏成几缕，脸上的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在胸口湿成一片V形。 “看什么？”陈现毫不顾忌周围的各种眼光，只是问她，“我的冠军水在哪里？是不是被你偷喝了。” 林熹把放在座位旁边的那瓶水递过去，陈现没接，林熹又往前伸，他才牵住瓶口，领着林熹往下走。 “纪相茗到了。” 林熹被他用一瓶矿泉水牵着走下去，心跳得飞快。 刚刚杜桑那些闲言闲语瞬间被她抛在脑后。 林荫道两旁摆着整齐的自行车，她松开手，瓶子落下去，被陈现攥在手里。 他回头：“怎么？” “你说茶茶来啦？”林熹狐疑地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骗我？不然她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陈现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看手机。” 林熹戳了两下屏幕，手机没反应。 好像……昨晚忘记充电了。 “她在你们宿舍楼前等。你陪她逛一下学校吧，韩羊一会儿就到。”陈现指了指胸口洇成一团的汗渍，“我回去洗个澡，晚点跟你们碰头。” 林熹听了半句脚已经伸出去了，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蓄势待发。不等陈现说完，人已经跑出去十米远。 “茶！”她觉得以自己的速度，应该去报个女子八百米为集体争光，喊出纪相茗外号的瞬间，林熹整个人都挂到了她身上，“啊！就你一个人大学离我们那么远！” 纪相茗和林熹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是高一分班之后才熟悉起来。 林熹总觉得自己不招女生喜欢，但纪相茗独来独往让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闲得没事干嘛都要叫上她，吃午饭问她要不要拼桌，体育课拉着她一起绕操场跑圈，就连上个厕所也要撒个娇让纪相茗陪她去。 原以为纪相茗也是不招女生喜欢才会落单，林熹后来才知道，纪相茗一个人是因为她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性格如此而已。 这次过来C市找他们玩，也是一个人来的。 “你要不要跟我挤一挤宿舍，然后周末住我家？”林熹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向她撒娇，“好不好，好不好嘛？” 纪相茗穿了一件阔袖衬衫，奶茶色，温柔又气质。手臂随着林熹摇晃扬起些微幅度，袖子跟着飘飘荡荡，路过的男生都看呆了。 看她没有回答，林熹以为她不想住在宿舍里，提议道：“那就先带你逛逛学校吧。C大虽然面积不大，但建筑风格还是停特别的，和H市不太一样。” 林熹带着纪相茗在学校逛了一圈，韩羊的电话来得准时。 “喂？姑奶奶，小仙女到了？”韩羊说话声音很大，接起来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差点震破林熹耳膜。 “到了到了。”林熹嫌弃地把手机拿远，等到那边停顿的时候，才对着话筒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在小西门啊！怎么安排？要不回趟一中？现哥说马上过来汇合，你们要不先往这边走吧。” 林熹看了纪相茗一眼，韩羊的声音就隔着听筒和半米的距离，纪相茗也听了个一字不漏，十分了然地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小西门汇聚了附近几所高校的人气，因此也聚集了一众特色餐厅。 还不到吃饭的点，大多数饭馆都没有营业，路过的时候就算店门没有关，里面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韩羊最后找了个小茶馆，几人坐在靠路边的窗前点了一壶茶开始闲闲地聊。 开在学校附近的茶馆没什么人气，门脸儿小小的，林熹以为进去之后别有洞天，哪知人家小得明明白白，就一个店面，四张小桌，每张桌子配了三四把藤椅算是凑齐了家具。 茶馆小归小，里面的装饰还挺有讲究。 进门左边的博古架上点了檀香，紫烟冉冉，给小茶馆平添几分出尘的气质，有了忙里偷闲的感觉。 靠窗的座位还是纪相茗挑的，理由是“小熹喜欢”，乐得林熹搂过她就在脸上亲了一口。 藤椅看着旧旧的，坐上去却格外舒适，林熹懒在椅子里，气氛静谧得快要睡过去。 店主端上来一壶安吉白茶，纪相茗用茶针挑开茶叶罐，茶叶投进盖碗里，而后热水冲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林熹不由感慨，纪相茗她爹给起的名字可真是贴切。 “你们专业课大一就那么多？不忙的话过来找我们玩儿啊！”韩羊翘着脚，配上面前那壶茶，和学校家属区门口下棋的老大爷一样潇洒。 陈现出来的时候带了电脑，林熹忙前忙后跑了一上午，撇了一眼他屏幕上乱七八糟的线条……没看懂。 她手肘撑到藤椅扶手上，扭头看着对面正在泡茶的纪相茗，等她回答。 纪相茗不紧不慢地把水壶放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最近课倒不是很多，就是沉迷于玩游戏。” “卧槽！”韩羊一下子从藤椅上坐起来，“你不是吧？小仙女竟然沉迷游戏了？这说出去一中得多少少男少女上赶着来陪你上段？” 韩羊说得一点不夸张，就林熹所知，只要纪相茗点头，她分分钟就能被带飞。 然而小仙女只是浅浅一笑，接着吓掉众人下巴。 “啊，不是，我是想走职业路线的。” 林熹对游戏没什么概念，但一旁的陈现听见这句也合上电脑，挑眉问她：“你？打职业？” 纪相茗坚定地点了头。 林熹觉得这个对话再发展下去可能就要演变成今晚在网吧通宵，然后那三个人加上路屿开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蜷在沙发上睡觉，第二天还要因为没盖被子吹了一夜空调而感冒。 她决定打个岔，改变他们的聊天思路。 “要不，我们回一中看看？顺便，再看看老班。” - 一中是C市最早的高级中学，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一块地。 几人直接去了一中，校门口合影之后原本想着进去看看高中的班主任，结果新来的保安太敬业，没有一中学生证说什么都不让进。 探望老师的计划泡汤，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去景点玩，韩羊一气之下定了附近体育场的球票，带林熹和纪相茗去感受国骂的气氛。 订票的时候陈现把手里的电脑举起来：“月底要交，得赶稿。” “你不是吧陈现……”韩羊不可置信，“这才开学第二周啊……” 陈现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转身走了。 球赛林熹看不懂，纪相茗也看不懂，两人坐在观众席被周围群众的激动吓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韩羊，跟着又跳又叫嗓子都喊哑了。 相比之前坐在茶馆聊天，林熹很不习惯这种人多吵闹的氛围，好像旁边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突然开始想念起懒在藤椅上看纪相茗泡茶，看韩羊模仿老大爷，看陈现专注地画图。 “怎么？”纪相茗注意到林熹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问她，“是不舒服吗？” 林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了想：“可能是困了吧。” 几人提前退场，绕到陈现缩着的那个咖啡厅找他。 他们到的时候，陈现还剩一点没收尾，于是坐下边聊边等。 “小熹今天要不要跟我住酒店？我刚刚看了，离这里很近的。”纪相茗极力劝说，“而且我明早就走啦，晚上一起，好好聊一聊啊。” 林熹犹豫了。 好久没见，还是挺怀念和她一起吃饭上厕所的时光。 留下？ 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陈现。 他没参与讨论，她们在商量的时候，陈现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电脑。余光看见林熹转头的时候，陈现也不自觉抬头，对上她殷切的目光。 脑海里还是她上午出场时穿的那身衣服，红得张扬， 小姑娘出场惊艳一众男同胞，结束后迅速换回平时爱穿的那套短裤和T恤，色彩柔和，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连带着柔了起来。 陈现受不了她这种含着期待的询问眼神，手肘撑在桌上凑过来的时候，甚至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猫，等着他喂食的乞求眼神。 “想留？” 林熹嘴角含笑，点点头。 “那行，我们再要一间房，陪你。”陈现话说出口，觉得哪里不对劲，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明天送她去机场。” - 林熹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纪相茗裹了睡袍正躺着敷面膜，看见她出来便从沙发上坐起来，往旁边拍了两下，示意林熹坐过来。 “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纪相茗所在的学校学术氛围浓厚，平时活动都围绕着教学内容展开，讲座或是辩论赛之类的比较多，听韩羊说他们学校三天两头都是节日，跟着参加好多歌舞类活动。 林熹印象里好玩的事情和纪相茗理解到的不太一样。 她从头到尾跟纪相茗叙述了一遍自己新生大会上的糗事，军训时吐了陈现一身后他被路屿误会尿裤子的经过，前几天被李长森抓住在课上画画还展示出来的事情之后突然回过神来。 “怎么好像好玩的事情都跟陈现脱不了干系？” 纪相茗揭了面膜，一遍用手指轻轻地在脸上按摩，一边问林熹：“那……你觉得陈现好玩吗？” “不好玩。”林熹终于找到个机会吐槽，“天天板着个脸，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好不容易跟你笑一下吧，后面肯定跟着一个坑。蔫儿坏！” “真的么？”纪相茗听她说完，笑着窝进沙发里，拿了个抱枕抱在胸前看着她，“那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林熹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明明跟以前相处模式都一样，好像就是哪里有了点不同。 “不一样在……陈现已经不是我的狗儿子了，他快要升级了。” 纪相茗以为凭林熹的迟钝，是感觉不出来什么的。但她这么说，是不是说明陈现快要藏不住了？ 她坐直，突然有些期待，忍不住催她说下一句：“那他？” “他现在是一群人的崽崽。”林熹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微博评论，“你看，他已经火了。” “……” 纪相茗不知道陈现在干什么，她猜陈现高考之后没有直接留学就是为了林熹。 结果过去这么久了，他在林熹眼里也只是从狗儿子变成崽崽，从活在话里变成活在画里。 她食指在屏幕上翻了几页，看到一张粉色裙子造型的小仙男，更语塞了——他可能连自己活在林熹的画里这件事情都还不知道。 话题就此终结，纪相茗暗暗替陈现叹气，道阻且长。 作者有话要说：路屿：狗逼陈现终于！穿上了小裙裙。 第21章 Chapter 21 第二天一早，林熹起来得有些晚，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酒店早餐的时间。 她刚出酒店旋转门，陈现的车正好停到大门的通道前，林熹跳上后座，纪相茗已经坐在里面了。 从市中心到机场还要经过一段快速路，陈现把车开上去的时候，林熹咋咋唬唬在后面喊：“你这驾照什么时候拿的？慢点慢点慢点！” 她坐在驾驶座后面，两只手扶着驾驶座的座位，身体微微向前靠，说话的时候下巴垫在椅背上，呼出的气息就在陈现耳边。 林熹离他近了，能闻到陈现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轻嗅两下，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纪相茗，她此刻正和韩羊商量下次什么时候去H市聚一聚，没有注意到林熹的小动作，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靠在那里，有种守住了小秘密的安心。 侧过头就能看见陈现的耳根，视线所及还能看见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小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藏进卷了一半的衬衫袖子里。 林熹看得出神，陈现突然出声：“坐回去。” 她愣愣抬头，后视镜里正好照出陈现的眉眼。 少年眉毛生得浓密，睫毛也是。被这么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哪怕是从镜子里反射出的画面，也依旧直击人心。 林熹依言靠回后座，前面的人又开口：“安全带系上。” 她不情不愿拉过那根带子，“啪嗒”一声扣好，扭头加入韩羊和纪相茗的谈话，不再看他。 到机场之后，林熹执意要把纪相茗送到安检口。 “茶茶就一个女生，孤零零地来，你们还要让她孤零零地走哦？”她伸出一根食指在韩羊背上点了一下，“不是说小仙女吗？不把小仙女送进去，你能放得下心？” 说着拉过她手里的箱子，挽着人往里进。 陈现停了车，小跑几步跟上来，很自然从她手里接了箱子跟在后头。 林熹手上一轻，回头看见是陈现把箱子接过去了，乐得轻松，陪着纪相茗去打印登机牌。 C市机场两个航站楼，中间一个长长的通道连接。从T1往T2走的路上，林熹有些脱力，本想伸手想要从包里摸出点吃的，摸了一会儿想起来随身带的包一上车就被自己取下来放到了后座。 “没带钱吗？”纪相茗问她，“我手机转你点？” “不是。”林熹笑笑，拉着她继续往前，“排队吧，看你过了安检我就放心了。” 还不到国庆假期，机场人不算多，纪相茗过了安检回头看了一眼，林熹站在原地使劲挥手，生怕她看不见。 “走了。”远远的做了一个口型，傻姑娘大概是看不到的了。 纪相茗进了候机厅之后，没有继续等下去的必要。 虽然林熹很想体会一下目送她乘坐的那架飞机起飞的心情，但她上了哪架飞机根本就无从得知。 林熹回头，脑后的马尾扎得没什么精神，蔫头搭脑的和主人一个样。 她看了一眼握着手机玩王者的韩羊，问道：“陈现呢？”声音没什么力气。 韩羊玩得投入，没听见林熹的声音，她也没力气继续跟他耗，撑着膝盖缓缓蹲下去。 陈现从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一块士力架，回来的时候林熹已经蹲了一分钟。 “起得来么？”他蹲下，视线与她齐平。 小姑娘抱着双膝蹲在那里，唇色泛白，眼皮都懒得掀，盯着地面缓慢地眨眼。 视线里走进一双白椰子，林熹知道那是陈现。她想抬头确认，陈现却蹲了下来。 那张脸在面前放大，额前几根碎发挡住眉骨，林熹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林熹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 “嗯。” 陈现伸手扶了一把，然后把刚买的士力架和水递了过去。 巧克力外层被他捏住，化得有些软，林熹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这种手感有点奇特。 “没你爱吃的那个。” 他看林熹没有动，又把士力架拿回来，三两下拆掉包装露出一小块在外面，放到她嘴边，漆黑眼眸直直盯着她。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林熹垂眸看了一眼，包装纸上残留的巧克力酱黑乎乎的，有点恶心。 她嘴角轻轻往下压了一点，不情不愿凑过去咬了一口。 韩羊打完一把游戏抬头，满脸不耐烦的现哥举着一块士力架正在喂满脸不情愿的姑奶奶，姑奶奶大概是被齁到了，仰头灌了一大口水，韩羊觉得真被齁死的，应该是他这个无辜的围观群众。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一架飞机起飞，林熹一边盖瓶盖，一边愣愣地看着。 “走了。”陈现手掌按到林熹头顶，把她转过来，然后半推着她往T1的方向走。 上车后，林熹靠在后座看着窗外，一副没有灵魂的样子。 韩羊估计她是跟纪相茗疯了两天，突然又没人陪了之后的消极后遗症，一个劲儿在前排逗她。 林熹视线从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上移开，挪到前排的驾驶座，又往旁边偏了一点，最后定在韩羊身上。 韩羊回头正好看见她那个不耐烦的“你给我闭嘴”的眼神，讷讷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卷入这场眼神纷争的陈现，结果被他不经意的一瞥吓得闭嘴。 安静了没多久，他又开始试探。 “现哥。”韩羊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只是他的角度看不见林熹的动静，“一会儿去吃东城区那家蟹黄汤包吧？” 没有意料之中从后往前伸出来的脑袋，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呀好呀”，韩羊大着胆子回头，紧张兮兮地往后一看，林熹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韩羊松了口气，伸手扯了扯安全带，“睡着了。” 陈现眼睛往右边一扫，后视镜里能看见她的侧脸，长睫微垂，随着车的起伏有些微震颤。 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一直紧紧捏着方向盘的手指松了一点。 “没心没肺挺好的。”韩羊安慰道，“免得到时候你出国她受不了。” “……” 其实他还没想好。 昨晚回了酒店，韩羊就问他是不是已经做好出国的打算。 而在此之前，已经问了好几次。 陈现当时在酒店里的办公桌上画图，韩羊问的时候他只是随口一答：“可能吧。” 哪知对方走过来蹲到桌前，很是认真地直视他：“你走了，小姑奶奶怎么办？” 陈现闻言一怔，把电脑合上了。 什么叫他走了，林熹怎么办。 他往后靠近椅子里，长腿交叠往桌上放，韩羊被逼得绕到另一边说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林熹，脑子里缺根弦，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现被当场戳穿，伸手挡住了眼。 是啊，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她什么都不知道，天天儿子长儿子短。 话题被带偏，陈现抬腿在韩羊背上踢了一脚，让他闲得没事儿先吹自己那碗稀饭。 ”我哪儿来的稀饭。”韩羊躲开，嘟嘟囔囔地出馊主意，“林熹太笨了看不出来，你得加把火。”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就这心大的模样，加十把火能不能点着都是个问题。 - 国庆后时间过得飞快，体育课已经开始练习挥拍。 其实前前后后算起来，军训之后加起来也就上过两次体育课，第一次陈现的篮球砸到她脚边，第二次因为大姨妈林熹请了假没去上课。 而国庆之后的第三节，陈现已经俘获了一批迷妹。 林熹一边不停挥拍，一边听着网球班几个女生嘀嘀咕咕讨论。 “真的很帅！” “他朋友也还挺好看的啊，就是不太正经。” “还是陈现比较帅吧？身材也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能看一年！”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林熹埋着头，不自觉咬唇，眼神偷偷移到旁边隔着一层隔离网的少年身上。 狗儿子可以啊，衣服都能当众脱了？ 手上的拍子越挥越快，差点打到从后面绕过来捡球的陈现。 C市的十月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陈现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连帽卫衣，黑黢黢的颜色，胸口几个凌乱的英文字母，简单却又意外的好看。 陈现稳稳接住她挥动的球拍，另一只手抓着篮球抵在身侧，嬉皮笑脸地垂头看她，说不出的痞气。 林熹有种被不良少年堵在路上的错觉。 一口气涌上胸口又堵住，她抓着球拍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抽了一下。 球拍纹丝不动。 她干脆赌气似的松了手。 “你干嘛。”林熹语气不善，眼睛盯着地面，不太想和他交谈。 他手中篮球落地，伸手“啪啪”拍了两下。篮球在他手里听话得很，拍到地上反弹得更高，他手掌一翻，微微向前稳稳接住。 “捡球，顺便看看你。” 说话间，嘴角笑意愈发明显，晃得林熹睁不开眼。 还好意思笑。 “看你迷妹去吧。” 林熹被他没个正形的话气得不行，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抢那只球拍。 陈现手上没有用力。林熹只记得刚刚球拍被他死死钳住，怎么抽也抽不动，眼下使劲往后一拉，球拍受力不平衡，正好往上敲在陈现手臂。 “嘶……”他毫无防备地被挥了一拍子，没憋住倒吸一口气。 小姑娘抢了球拍转身就跑，听见他这声轻呼脚下顿住了。 刚刚好像打到他了。 而且他还叫了一下。 林熹咬咬牙，还是转过身去。 “你没事吧？”声音弱弱的，带着点生气，又有些担心。 她力气本来也不大，而且隔了一层衣服，没伤到什么。 但刚刚摆明是要发火了。 陈现装模作样抬了一下手，登时开始叫唤：“哎呦，好像……抬不起来了。” 林熹脸色变了变，急走两步回来，手指捏住他的袖口准备往上卷。 手刚一碰到他的衣袖，陈现喊得更大声：“疼疼疼……” 林熹慌得手足无措，小手紧张地捏住拍柄，另一只手换了一边，拉住陈现袖子带他到体育老师面前：“老师……我，我刚把这位同学打伤了，想去医务室一趟。” 小年轻趁上课时间溜出去谈恋爱这种小把戏他老刘见得多了，这小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 还一本正经找了个借口。 “让他自己去。”老刘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语气不善，“伤的是手又不是腿。再说了，腿伤了你去有什么用？你能背得动他？好好练球去。” 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明明特别好说话，她上节课没来，也只是发短信请的假。 而且刚刚还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挥拍。 林熹没搞懂老师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只好让陈现一个人出了运动场，还满是歉意地跟他说：“你一会儿别去食堂挤了，我给你打饭吧。” “要咕咾肉。” “？” 她瞪了陈现一眼，要求还挺高。 “啊嘶……好疼！” 林熹咬牙：“知道了。” - 林熹下了课就直奔食堂，从运动场过去比从教学楼过去要近一些，她到的时候食堂里还没排成长队。 打完咕咾肉又带了一份糖醋小排和蛋花汤，林熹看着手里的饭盒犯难：送到哪儿去？ 陈现接了电话，说自己没法儿吃饭，他们宿舍的人不乐意喂他，死活要林熹负责。 又不是断了你第三条腿，还负责。 林熹默默吐槽完，让他来食堂，那边陈现娇娇小姐似的地答：“我怕手再撞坏了你得包我一辈子的饭。” “……” 脸皮厚得理直气壮也是着实少见。 最后娇小姐让她到男生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里等，林熹挂了电话直接过去。 传说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片小树林。 约会的男男女女都会在这个地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整个小树林里光线都很暗，最适合情窦初开的小情侣那股恨不得当连体婴似的黏糊劲儿。 林熹拧着眉看对面长椅上那对连体婴抱着啃了三十秒，嫌弃的表情快要崩不住。 陈现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姑娘一脸吃了屎的样子，目光想移又移不开地贴在了对面拥吻的小情侣身上。 他长腿一迈，在她旁边坐下，手臂松松往她身后的椅背上一搭：“怎么？想试试？” 傍晚的光线不太好，对面小情侣闻声望这边看过来，也只看得见一男一女，男生的手模模糊糊的，像是搭着女生的肩。 林熹原本抱着饭盒看得出神，陈现突然凑近耳边发声，吓得她把手里的饭盒往他腿上一放，站起来就要走。 陈现搭着的那只手条件反射拉住她，两根嫩嫩的手指被握在手心。 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才又松开。 林熹被他拉住的时候也是一愣，估摸着陈现是怕她走了没法儿吃饭。 但他松手后又虚捏了拳头挡在唇边咳了一声，掩饰似的开口：“咳，那个……我怕黑。” “……” 林熹很怀疑这人找理由的水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出声来，慢慢凑近。 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小鹿眼含笑望向他的时候，有星星点点的光在里面。 她忽而一笑，红润的小嘴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偏头缓缓凑到他耳边。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气息羽毛似的拂过耳廓，扫上心尖。 “怎么？”她笑得狡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侧脸，“你不是，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被子里，林熹被圈住动不了。 “现现我错了，我不试了呜呜呜。” 陈现：“我觉得你还想再试几次。” 第22章 Chapter 22 她靠近的时候，陈现整个人都不自觉往下滑。 林熹有些得意，陈现嘴上闹得凶，真要反杀，原来只需要一句话。 她一手撑在椅背上站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皮不皮了？” “……” 就这么一闹，还训起人来了？ 陈现笑得无奈，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吃不动。”他仰着头看着洋洋得意的少女，眼里眸光点点，意味不明。 林熹叹了口气，曲腿侧身在长椅上坐下，从袋子里取出饭盒打开，夹了一块肉到他鼻子底下。 陈现翘着二郎腿，张嘴等着她把肉放进嘴里，那块肉却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转了一圈进了林熹的肚子。 吃完不算，小姑娘扬着下巴，乐呵呵地看着他，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 陈现奈何不了她，打又打不得，骂更是不可能的。 他坐起来，从她手里抢过筷子，左手夹了一块小排，颤颤巍巍往嘴里放。 眼看着就快吃到了，筷子却因为左手用力不协调，整个掉到地上，小排骨碌碌滚了一圈，滚到他的脚边。 林熹终于看不下去，善心大发，从袋子里翻出一把小勺子递到陈现手里。 还以为她会主动喂。 期待的事情落空，陈现有点失望。 当他第三次把汤汁滴到黑色卫衣上绣的白色字母上的时候，林熹叹了口气。 “唉，”她接过勺子，幽幽道，“没有我，你多半是废了。” 说着从饭盒里舀了一口饭，配了一块肉，还浇了些汤汁上去，林熹把勺子递到陈现嘴巴边：“张嘴，啊——” 少女莹白的手指捏着勺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她小嘴微张，做了个“啊”的口型，等着他张口。 陈现盯着她的手，舔舔唇，一口吞完勺子里的饭。 看他配合，林熹抿嘴一笑：“现现真乖！” - 林熹回了宿舍，洗漱完无所事事地围观唐殊看剧。 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陶眠眠在旁边盛情邀请：“要不来试试王者荣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熹下了一个等着安装，进度条还没过半，陈现的消息发了过来。 【丢人现眼的现：明天的早饭？】 林熹想把手机砸到陈现脸上让他知道得寸进尺的后果很严重。 但她很怂，心又软，一不能跟陈现叫板，二不敢直接丢他在那里自己吃饭。更何况陈现手上那一道红印，实实在在是她不小心打上去的。 这么一想，确实没有逃脱的理由。 【林熹：明早七点半，四食堂小汤包窗口见。】 陈现发了个语音过来，就两个字。 “晚安。” 他说话声音和唱歌时差别挺大，没有低沉磁性的诱惑感，反而是少年人吊儿郎当的得意调调，末了还掩饰般咳了一下。 只不过用了语音转化文字功能林熹什么都不知道。 她赶在陶眠眠开第二把的时候微信登陆，看见了同时在线的微信好友。 呵。 刚刚不是才说完晚安，现在就在游戏里浪得飞起？ 现狗是真的狗。 - 七点钟，闹铃声响起。 闹钟响的下一秒，林熹翻了个身摁掉了闹铃，顺带打开程序把接下来半小时里每五分钟就会响一次的闹铃通通关闭。 世界归于平静。 两小时后林熹从睡梦中弹起来，脑子宕机似的掀开被子，然后动作缓慢地揉了揉睁不开的眼。 她习惯性伸手去摸手机，却在枕边停住。 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熹愣了两秒，然后火急火燎地换了衣服。 她难得的在五分钟之内洗漱完毕，匆匆忙忙出了门，等电梯的间隙抽空给陈现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喂？” “……”林熹不慌不忙戳了一下关门键，然后问，“大哥，你不会还在床上躺着吧？” “我……”陈现顿了一下，“起来了。” 编，你接着编。 陈现高中的时候都踩点到。有那么一次林熹来得晚了点，和他在教室门口碰了头，陈现都得意了两节课，直说她好学生也会踩点。 “你起来了怎么可能不给我打电话。”林熹对着正在打开的电梯门翻了个白眼，“你又迟到了。” 等了半天陈现没说话，林熹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才发现这人已经恼羞成怒不敢回应挂了她电话。 临近上课的时间，路上有上完两节课往回走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抱着书。 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林熹绕到对面小卖部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最后拿了瓶水，什么吃的也没带。 她站在树下，拧开瓶盖，后面一个人撞上她的手，瓶口的水洒出来，袖子里被冰凉的液体灌满，针织衫一下就湿了。 “呀！”林熹轻呼一声，那人忙上前道歉。 “对不住。”路屿走上来说完，发现撞到的是林熹，脸上瞬间笑开，“熹妹，原来是你。” 说完拉过后面走得慢悠悠的陈现，指着他说：“刚刚真不怪我，是他推的。” 林熹脑补了一出良家妇女被采花大盗推推搡搡之后发现救星的大戏，顿时正义感上头，装模作样地问：“哪只手推的？我帮你把它砍下来！” 路屿更来劲了，举了陈现一只手：“就这只。” 陈现冷哼一声，把手收回来，活动活动手腕，才斥他：“拉拉扯扯的干嘛？” 林熹一手捏着瓶盖，另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咬着唇盯着陈现活动自如的手。 就这样，抬不起来？ 还要她喂饭？？？ 透明的塑料瓶在她手里变了形，被挤出瓶子的水顺着流过她的手指，凉凉的，根本无法浇灭她的怒气。 “陈现！！！”林熹捏着红色瓶盖的手抬起，食指对着陈现胸口，大喊，“你欺骗我感情！” 路屿看到林熹一分钟之内脸色变了好几次，甚至最后还指着陈现说他欺骗感情，整个人有点懵。 “他……怎么你了？”路屿问完，肩膀撞了一下陈现，偏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是不是禽兽我们熹妹了？” 陈现假装手被她打得抬不起来的事情被拆穿，一时没想起来怎么补救，偏偏路屿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他没细想路屿那句疑问是什么意思，走上去两手撑在树干上，把想走还没来得及走的小姑娘圈在那里。 陈现比林熹高出一截，就算手臂拦住她，也只是刚好到她耳朵附近。 林熹往下一蹲，侧过身往旁边躲，试图钻出来。 然而陈现动作很快，直接把人拉住。 纤细的手腕被握在手心，像是捏了一把沙，握得越紧溜得越快。 “骗你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跟你吃个饭。” 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自嘲。 陈现说完，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熏疼我现现。 第23章 Chapter 23 林熹本来也不是多生气，只是恼他假装手疼，骗取她同情。毕竟自己昨天不止帮忙打饭，还巴巴地给人送上去，喂了半天。 结果全都是他恶作剧。 担心都变成了笑话。 陈现那句话和他一贯的骄傲反差太大，林熹一时间有些错愕，心软了一下想开口，但张了张嘴，态度到底没软得下来，扭头走了。 教室里人不多，方正和唐殊在第一排讨论什么。 林熹走过去的时候，唐殊正好看见，拉她在前排位置坐下。 “今年交换院校合作名单，李天王刚刚发的。”唐殊把一张表格递给她，“看看呗。” 她没考虑过出国交换的事情。 林熹长这么大，多坐几个小时车都嫌累，出国更是想都不要想。 架不住唐殊太热情，林熹接了那张表，从上到下扫了几眼。 C大作为C市最有实力的高校，合作资源也相当不错。起码林熹这种从来不会主动了解国外院校的人，对前十位合作院校的名字都很熟悉。 她把表格递回去，接了个茬：“你们有兴趣？” “有兴趣也要选得上啊。”唐殊撇撇嘴，“C大每年的交换生选拔很激烈的，好多专业都需要推荐信，自身素质也要很高才行。而且光语言这关要考雅思和托福，就够卡下来一大批人的。” 林熹心不在焉，眼皮也垂着，只觉得唐殊的嘴张了又合。 至于她说了什么，林熹完全没有听清。 李长森从外面接了热水回来，端着保温杯进了教室。 林熹看见他进来，强行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听他讲课，免得因为表现不好被扣平时成绩。 李长森扫了一眼班里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个学生，本来眉开眼笑的脸突然变得严肃。 “你们才进入大学多久？”他手里的保温杯被重重地搁到讲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长森背着手教育道，“这就有一半的人缺席。学业和实践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等你们进入社会找工作的时候就知道。” 唐殊笔记本摊在面前，低声跟方正吐槽：“可是我们都是乖乖听课的，他教育的对象今天都没来啊？没有实现精准打击，说了等于白说。” 李长森洋洋洒洒一大堆，末了又是语重心长：“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竞争压力可大得很。该提绩点的，该实习的，该好好准备考研出国的，你们一个都别落下。” 唐殊回头想问问林熹有没有考研打算，却在看见她盯着前排座椅直勾勾愣神的状态之后放弃询问。 好好的一堂课变成了思想教育，林熹在听见“下课”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撑不住，往桌上一趴，就这么睡过去。 闭眼不到三十秒，唐殊戳了戳她手臂，递过来一只手机。 熟悉的一校通BBS界面，只不过是一个点开的帖子，标题起得醒目又八卦，林熹看了一眼，后槽牙都咬紧了。 【新晋校草当街被指感情欺骗？小学妹痛哭流涕再也不是你爸爸！】 1L：有图有真相 2L：真相呢？ 3L：[图片][图片][图片] …… 67L：噫！新生大会就觉得他俩在一起了，现在是在闹分手吗？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68L：泥揍凯！抱走我们熹妹不约！ 69L：楼上有病病？抱走我们现哥拒绝辣菜！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划拉几下，林熹面无表情翻过几页，手机递回给唐殊。 “这些人都吃饱了撑的？” “那……”唐殊看看她，还是问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但好好想想，这事儿不就是演了会儿正好被吃瓜群众拍下来再添油加醋放到学校论坛里制造了新一波八卦而已？ 本来靠着李天王的洗脑能力，林熹已经快要沉浸在实习考研之类大学时间安排工作目标的规划里，被唐殊递过来的帖子一打岔，她又想起了事件始末。 ——只是想跟你吃个饭。 突然就烦闷得不行。 熬过两节课，林熹破天荒没有直接回宿舍躺着。 回去也就是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不如跟着唐殊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虽然她知道就算坐到书桌前也只是对着书发呆而已。 唐殊一脸担忧，一再问她：“你真的要去上自习吗？” 脸色差到让人误会她连坐一会儿都撑不住。 林熹没说话，只是跟着她一直到了校图书馆。 C大图书馆外形古朴，和礼堂一样，都出自梁思成之手。后来学校也一直沿用这个风格，在周围一众现代化玻璃幕墙的建筑里格外稳重沉静。 唐殊占的座在图书馆三楼。 这个时候是考研那批学生最后冲刺的阶段，一眼望过去，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本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过来看一眼，但运气实在不佳。 林熹独自从图书馆出来，往美院画室的方向去了。 早秋的风微凉，卷了几片树叶扑过来，林熹抱着书躲开，埋头走得飞快。 美院外墙铺了红砖，颜色跳脱得在周围几栋灰扑扑的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这栋楼大多数时候都只有美院学生上课，因此楼道里很安静。 她按着楼层示意图的指示，径直往最里侧的小画室走。 推门进去，里面立着几个架子，上面夹着未完成的图纸，画面对准了正中那个石膏雕像。 这个画室是美院最小的一个，器材都摆不下，因此不是美院学生的首选，通常会有外院的学生过来借用画室上自习。 林熹挑的位置旁边，就放了一台深灰色的电脑，一看就是暂时离开的外院同学。 孤零零的电脑摆在椅子上，和旁边几个画稿的低调截然不同，明目张胆得像游戏里闪着金光等着玩家去拾取的奖励物品。 她撇撇嘴，电脑主人真是太心大了。 就这么放着，也不怕被人偷。 林熹搬着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好，掏出iPad和笔，然后开始了单手撑头看着窗外发呆的自习生涯。 陈现买了瓶水回来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画室里多了一个人。 法式窗户被白色的框架分成小小的方块，玻璃外的天色澄净透亮。 窗下的少女穿了一件灯笼袖的燕麦色毛衣，左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 林熹外表一向甜得很。 那种水蜜桃似的，粉嫩嫩的，水灵灵的甜。 今天人往那儿一坐，陈现只觉得她像瓶柠檬汽水，酸得冒泡。 陈现斜靠在门框上看她，小姑娘脸侧过去，睫毛又长又翘的跟着她眨眼的动作扑扇，一字肩的衣领挂在圆润肩头，挡住了锁骨，挡不住天鹅似的颈。 她撑着下巴的那只手袖口松松垮垮的往下滑，毛绒绒的衣服团在小臂，露出一截细白手腕。 陈现微微一偏头，还能看见腕骨处凸起的一小块，线条纤细，柔得要命。棕色表带绕着，金扣随着她的动作反射了一小束太阳光。 晃人眼。 像是感觉到什么，林熹突然回头，手臂顿在原处，回眸那一瞬眼神从迷离到清明，轻呼出声。 看到他的时候，林熹脑子里空白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 小画室只有一个门，陈现一直在门口看她，没有动作。 走到他面前，陈现仍然斜倚着门，低头看她。 林熹垂头，闷声道：“麻烦你，让让。” 陈现干脆站直了。 他是要做什么？林熹眉头轻蹙，再抬头，眼前高高大大的男生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还在生气？”陈现不让，甚至耍起无赖，“你什么时候不生气，我什么时候让你走。” 说着，手臂一伸，牢牢挡住门里仅剩的那点儿空隙。 林熹眉头皱在一起，抬手搭上陈现的肩，轻轻往旁边推了一下。 “别闹了，让我出去。” 陈现侧过脸，目光落到她放在肩上的手。 指甲是干净到透明，有润玉似的光泽，甲盖透出一点粉色，手指却泛着冷冷的白。 视线再过去一点点，是她细细的手腕。 林熹推他不动，又试着用了点力。 陈现依旧盯着她手腕，仿佛要连着皮肤都看透，直穿过缠绕的血管。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林熹收回手，手臂垂在身边，右手还捏着袖口往下扯了一点，连手背都藏在袖子里，只露出几个粉粉的指尖。 林熹被他盯得恼了，手指轻轻捏住袖子，握紧，然后出声斥他：“还看！” 陈现回过神，勾了嘴角看着林熹：“你这手表挺贵的吧？” 她垂眸，视线从他脚上踩的那双骚包红底鞋一路往上，再到身上那件off white白色卫衣，随后想起他无所谓丢不丢仍在画室椅子上的苹果最新款Pro。 你真的好意思说贵？ 林熹想了会儿，问他：“要不，我送你一块儿？” 说完，还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他的反应。 少年垂头低笑，睫毛覆过眼里微光。 “不生气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林熹：“我要一块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我就说他娘么唧唧的吧！一大男人找我要女表来做什么！！要不要再给他买条粉裙子！！！ 第24章 Chapter 24 陈现毫不客气的反应让林熹惊住，眼睛圆圆的，瞪着陈现看了好一会儿。 “我这可是女士手表啊！” 声音不复刚才的怒气，带着她一贯上扬的尾音，是软软糯糯的甜。 陈现听见这一句，目光从她手腕回到少女白嫩的脸颊，扫到肩头的时候，还顿了一下。 他舌尖在脸上抵出一块，慢悠悠伸出两根指头，为了避免碰到她的皮肤，只是轻轻用指甲掐着衣领往上提了一点。 毛衣被他往上拢了一下，又落回肩头。 林熹被温暖包围后，才感觉到肩头隐隐的凉意。 她打了个寒噤，随后推着陈现往外走：“这里好冷，先让我去食堂暖暖。” “……” 去食堂，暖暖。 陈现没说话，跟她错开身，往画室里去。 林熹抱着双臂，一边走一边搓了几下。 美院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室外明明是晴天，走到太阳底下还有暖意，而一进来却发现画室冷，过道更冷。 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后是一件落到肩上的外套。 陈现的衣服罩上来的时候，带起的气流运动使得林熹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陈现就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而行。 林熹缩在他的外套里，小小一只，他的衣服肩线都快要掉到她手臂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本来搜肠刮肚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合理表达感谢而又不显得突兀的林熹被他忍不住的笑意打断，问他：“你笑什么呀？” 陈现单肩背着书包，手插在兜里，长腿闲闲散散地迈，只是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林熹停下来看他，少年往前，跨进走廊尽头的一片阳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 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松松挽到手肘处，阳光一照，连衣褶子都是干净的。 这一幕太过美好，林熹赶紧掏出手机，先拍下来再回去画。 陈现站在门口停了两秒，没等到她追上去，侧身回头喊她：“走啊。” 身后的小姑娘举着手机，神情严肃，只是动作幅度太大，眼看披在身上的外套就要滑落。 陈现走过去，唇角一勾，在衣服落下去之前接住，然后轻轻盖到她肩上，拢了拢。 他双手绕过林熹肩头，从她背后往上拉衣服，林熹刚刚被他站在阳光下的画面惊艳，但那也就是对于皮相的欣赏。 但陈现无意识的绅士行为，却让她心头那只沉睡多年的小鹿，萌芽一般长出角，又不负责任地抬头，在胸腔左边戳中心窝。 手机上的界面停留在相机那里，只是手机主人忘了动作，白衣少年的画面没有保留，现在已经变成了他扣得不怎么严实的胸口。 林熹心头突如其来的触动导致她动作有些慌乱，她收起手机，然后绕过陈现站到阳光下，借着明晃晃的阳光掩饰脸上的红晕。 她快步走了一段，反应过来陈现的外套还在身上。 室外的温度比室内高一些，阳光照一下有些暖意，再加上林熹没来由的害羞，此时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她停下，右手捏住衣领把外套脱下来，举到眼前抖了两下，然后随手翻折，叠成小小一块，转身递给陈现。 刚刚她突然溜走陈现还没懂，这会儿把衣服递回来，他才总算弄明白。 高中的时候总有女生冷了会披着别人的衣服，但林熹偏不。 她总在椅子上挂一件外套，或者是一条小毯子，哪怕到了夏天也不例外。 韩羊对此很不理解：“你不嫌难洗？” 林熹当时表情纠结得不行：“难洗总好过穿别人穿过的衣服，那么不舒服的吧？” 他把叠得整齐的衣服又散开，披到她身上，慢吞吞地提醒道：“放心，干净的。” 林熹：“……” 有一种冷，叫狗儿子觉得你冷。 - 林熹谢过陈现递来的外套，然后扯了个理由说要回去睡午觉，独自回了宿舍。 坐到书桌前的第一件事情，是掏出手机看那张陈现站在阳光里的照片。 然而当时脑子里太过混乱，并没有拍下来那一瞬的场景，反倒是慌乱中按到了摄像键。 林熹点开那个时长只有四秒的视频，陈现回头朝她走来，然后向她伸手，画面定格在他露出的半截下巴和扣到第二颗扣子的胸口。 少年的下颌轮廓棱角分明，面对她的时候只有下巴和嘴唇入镜，看样子像是在笑，却又笑得漫不经心，闲闲散散。 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结和锁骨，衬衣领因为扣子的原因形成一个短短的V字，藏在衬衫后的胸口皮肤被偷过一边衣领的阳光打上侧影，活脱脱一个漫画里走出来的初恋少年。 然后呢？ 林熹回忆当时场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她的瞳孔捕捉，然后慢动作回放。 然后陈现伸手把衣服又罩在了自己肩上，他没有一丝逾矩，只是单纯展示了他的关心。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偏偏在她心弦上狠狠地，拨了一下。 林熹抱着手机愣了几秒，像是手背落了火石，猛地一下把手机丢出去，然后整个脸埋在臂弯里。 脸上的温度从手臂传来，微微发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串噪音，林熹又把脸埋进去。 怎么办。 宿舍里没有人，林熹想问问这种奇异的心情到底算不算喜欢，在联系人列表里面来来回回翻了三遍又觉得问谁都不合适。 她走到窗前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静下来，却又忍不住反复播放那段短短的视频，甚至在最后一秒截图保存。 林熹叹了口气，随手扯过一个线圈本，画了几笔感觉不满意，又把线圈本丢到一边。 她撑着下巴想了想，干脆从包里把iPad和笔拿出来，跟着截图和脑海里的记忆描绘当时的场景。 一小时后，林熹看着画稿右上方的时间欲哭无泪：体育课迟到了啊！ 她匆匆换了一套运动服抱着球拍跑到操场外，课已经上了一大半。 明明以前从来没迟到过，一上了大学，林熹觉得自己无形中已经堕落了：这都迟到多少次了？ 林熹在操场入口处磨蹭，想着要不破罐子破摔，翘课算了。 C大操场周围竖了一圈铁丝网，操场和旁边的道路被隔离开来，入口处正好是个路口，连着通往研究生宿舍的林荫道。 隔了一条路，旁边就是连着的打印店和小卖部。 林熹站在路口，望着小铁门踟躇。 “熹妹！” 路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喜出望外的表情。 她条件反射想回头，一瞬间想起陈现跟他都是篮球班，两人此刻多半都是一起。 根本不带犹豫，林熹直接装作没听见，低着头匆匆穿过马路往小铁门过去。 刚一迈腿，头顶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他出声的同时，林熹面前擦过一辆面包车，肩上被他死死扣住，隐隐发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背后都吓出冷汗。 林熹挣脱他的手，垂着头跟陈现道谢。 以往这种时候，她早就嬉皮笑脸跟他皮起来了，但是今天…… 她根本就不敢看他。 “那个……”林熹声音低低的，找出一个借口，“我回去上课了。” “这都几点了你来上课。”路屿插话，“我看你是刚睡醒，这都快下课了！” 他走上来，搂着陈现的肩说：“韩羊说他们学校有文艺汇演，他拿了几张票约我们过去，这会儿正找你呢。” “啊？” 这件事情她记得韩羊跟她提过一句，她当时忙着别的事情，胡乱应下了。 早不演晚不演，怎么偏偏是今天。 “别啊了。”路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出去吃个饭过去吧，看样子得提前排队入场。” - 一顿饭吃得林熹浑身不自在。 她埋着头，吃了几口就放筷子，然后在路屿疑惑的眼神中捏起筷子继续吃点菜，做做样子又把筷子放下。 陈现威胁的眼神递了好几遍，到后来都不耐烦了，林熹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半点回应也没有，用行动诠释无动于衷。 但实际上，她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翻腾成海。 直到韩羊催他们的电话打到手机上，林熹才看到了希望——这是什么？是解脱信号啊！ 再这么吃下去，她要被陈现看穿了。 “走了走了。”林熹挂断电话，起身催促两人，“韩羊微信催了好几遍了，再晚得排队了。” 几人从餐厅过去，礼堂门口已经排起一小队，好在到得不算太晚，后面迅速排起长队。 “你们学校够可以的啊！”路屿往后看了一眼，调侃韩羊，“歌舞升平大学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韩羊一脸得意，手里的几张票在手里拍了两下。 陈现看着两人耍活宝，轻轻一笑，也没插话。 至于林熹，从排进队里开始，就一直埋头玩手机，完全处于状况外。 本来这个活动是学生会组织的，排队也排得不严谨。加上过来看演出的学生都是几个人一起，队伍混乱的排成了紧紧挨着的小团状。 韩羊和路屿在最前面闲聊，陈现抱着手在一旁听，林熹缩在陈现背后，连头都不想抬。 毕竟一抬头，就免不了要看到陈现。 她低头在屏幕上胡乱划了几下，微博热点刷刷地翻过去，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林熹也没心思听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抬眼看他，然后视线快要撞上的时候又飘忽忽的，假装不经意地挪开。 到底还要等多久？她快要演不下去了。 礼堂的门缓缓拉开，室内的灯光从门缝漏出，照在门前排队的人身上。后面排队的学生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大家都兴奋地窜着窜着往里进。 林熹个子小，后面的人群涌上来撞到她，重心没稳住往前扑了一下。 虽然她已经很费力地在维持，但还是没能避免，额头撞到了陈现的肩上。 陈现本来侧身站着，林熹向前扑的那一下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脚下跟她换了个位置，挡在了林熹身后。 肩上是陈现搭过来的手，半推半护地围着，人群被隔绝在他手臂外面，陈现用身体帮她挡住了推攘。 说不上是安全感还是不安，林熹总觉得怪怪的。 以前打闹的是时候肢体接触也不少，但现在他把手搭在自己肩上总会下意识想要躲开。 要是真的躲开，陈现可能少不了要拿她打趣，林熹不自然地跟着队伍往礼堂进，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肩膀上。 韩羊和路屿在他们前面，林熹跟着往票上标着的那一排走。 四张连票要跟陈现隔开还是有机会，她疾走几步，想着赶在韩羊前面坐下，偏偏韩羊和路屿刚开了一把游戏，俩人挨着坐下之后异口同声：“陈现过来开黑。” 计划又落空。 开场前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林熹放弃挣扎，盯着舞台假装很期待的样子等开幕。 然而晚会开始后她根本没心思看，一整场都在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陈现的方向飘。 手机屏幕在暗暗的礼堂里亮起，林熹调低了亮度拿起来看，是陈现明明白白的一句话。 【丢人现眼的现：别看我，看舞台。】 时间好像变得更难熬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监介哦 第25章 Chapter 25 林熹不太明白这种心理状态。 就是那种跟一个人相处了很久，突然之间变得好陌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状态。 明明之前插科打诨开玩笑都没所谓，但在某个时间点过了一个拐角，相处模式画风突变，不管想做什么都会有个小人儿跳出来在脑海里疯狂大喊：你这么做不合适！ 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合适，只是和以前不一样，怎么都显得尴尬。 林熹有意无意躲着陈现，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在晚会后正好是周末，自然而然避免了见面。 第二天恰逢林姜先来C市出差，特意过来接她回家。 林熹扣好安全带，抱着座位上的靠垫坐得安静。 林姜先回头看了她两眼，双目呆滞，目光无神，一副被生活□□过的小猫咪模样。 “怎么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跟林熹搭话，“期末复习太累了？” 林熹脑袋没动，眼珠子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答道：“还没复习呢。” “马上元旦，过了再没几天就该过年了。”林姜先提醒，“今年过年早，你们考试应该也比较早。” 他随口说着，语气轻松，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你别一进校给我弄个挂科补考出来，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林熹表情恹恹，拖腔拖调地答了一句“哦”，然后偏头看着窗外。 过了没多久，林熹开口：“哥。” “嗯？” 她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没事。” 晚餐林熹打死也不愿意吃泡面，非得拉着林姜先陪她去隔壁小区买酸辣粉。 林姜先一直不懂那玩意儿油腻又重口，她怎么就那么喜欢吃，而且还喜欢了那么多年。 “恩恩姐不是也喜欢嘛！”林熹不服气，“再说了，要是没有我这碗酸辣粉，你俩能在一起吗！” 林姜先伸手摸了摸鼻子，没说话，然后推着她出门往外走。 从家里过去到隔壁小区不远，开车有点多余，但从这里出去需要绕着走很大一圈。 夜里空气有些凉，林熹为了避免被冻感冒，林熹特地换了一件深色大衣，还裹了一条围巾才出门。 她埋着头把脸缩进去，两手揣在空空的衣兜里，边走边踢小区人行道上的小石子。 有一搭没一搭地踢了会儿，林姜先终于觉出不对劲。 从上车开始就心事重重，既没跟他捣蛋，也不和他斗嘴，中途还有一次欲言又止的提问。 临到要去吃她最爱的食物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兴奋，反倒是像在赴刑。 林姜先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揣进大衣里，站在小区南门出口挡着门等她。 “你是不是……”他在想用什么方式来问更能保护好她，想了想，决定旁敲侧击，先试探一下。 林熹听见他声音，抬眼看林姜先，不等他问完，直接不耐烦地回答：“不是，我没有！” “……” 很反常。 林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姜先的问题都还没抛出来，自己此地无银的反应着实是有点过了。 “咳……”她尴尬清嗓，绕过林姜先从出口走出去，一边快步向前，一边掩饰道，“谢谢哥哥，快走我好饿。” 本来他还以为林熹是发现了家里的情况，看她这一惊一乍还自曝，又不是因为考试的原因，林姜先估摸着傻妹妹八成是想了点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其实认真算起来，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而且真要讨论早恋这个问题，他才是当仁不让的那一位。 只不过自家妹妹一向被保护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出，林姜先有点担忧她太单纯，被人骗了。 坐到小店里，林姜先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开口，才能让她不那么抗拒，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听进去一点。 两个瓷碗被端上来，滑溜的红薯粉藏在铺得厚厚的炸酱下面，林姜先皱了皱眉，然后问她：“要不带回来吃个饭，我帮你把个关？” 林熹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递给他后自顾自拌着粉，刚一下筷，林姜先又开始问话。 她把筷子放回碗里，一脸不乐意地盯了他半天，然后又叹了口气。 “带谁回来吃饭？”她又回头捏起筷子，一下一下地搅拌均匀，“需要把什么关？” “你这个年纪，喜欢别人也正常。” 他不提还好，提了这么一嘴，像是正好戳中她痛处。 林熹连珠炮似的飙出一串：“谁说我喜欢别人了？我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再说了，我这么可爱，喜欢自己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喜欢别人啊！” 林熹说完，气乎乎地往嘴里喂了一筷子酸辣粉，胡乱嚼了两下吞了，却被辣油呛得连连咳嗽。 林姜先冷静地在她后背上顺了两下，又给她递了一杯茶，等她轻松点了凑过去看，才发现小姑娘脸都憋红了，还难受得挤出两滴泪。 他没拆穿，林家人的骄傲和倔强，林姜先可太明白了。 林熹冲动完之后瞬间后悔，偷偷瞥了一眼林姜先的反应，看他好像神色如常，才给自己找理由。 才没有喜欢他。 他都不喜欢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想法这么奇怪，都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扰乱。 陈现他就是单纯的很有礼貌，而已。 他对谁都是这么礼貌的。 林熹被自己胡乱找出来搪塞林姜先的理由说服，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感，但却越想越坦荡。 怕什么，他不喜欢我，我正好也没有喜欢他呀！ 想通之后林熹食欲大增，顺手又点了一份加了海带的酸辣粉。 - 过了心里的坎儿，林熹总算是正常了点，没有继续躲着陈现。 但周末过后连着元旦假期，期末考试的时间安排通知也出来了。 林姜先赶着回去处理工作事务，林熹也没留在家里，元旦还没过完，就直接回了学校。 今年春节时间早，期末考的时间也相应提前。 林熹上自习的次数少之又少，各科的资料堆到一起，复习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之前的专业课还好，平时上课听得仔细，笔记也做得详尽，考试的时候重点基本都能被总结出来。 而最后一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就不一样了。 这门课林熹听起来都昏昏欲睡，老师讲的时候也都像在念绕口令，以至于上了一学期根本不知道主要内容都是什么。 因此到了复习的时候，林熹有种两眼一抹黑，马上就要昏过去的错觉。 面前的马原教材被她往前一推，林熹两手伸到桌上趴下，大声呼喊：“我为什么这么天真！马原真的好难！！！” 平时热衷于预习复习各科教材，立志于吃透所有PPT的唐殊此时路过，认真表示：“你妄图在一个晚上就弄懂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深邃思想，怕不是痴人说梦。” 林熹抬起头看了唐殊一眼，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让林熹有点惊慌——临时抱佛脚这件事情就是比不过人家天天复习的有底气。 “一会儿宿舍要熄灯了，图书馆也已经关了。”唐殊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去学校对面的麦当当借灯复习，不然挂科挂在了马原上，这多丢脸。” 本来已经很困的林熹听完唐殊那句“这多丢脸”之后，一脸羞愤。 怎么说她也是一中数一数二的学霸好吧？进了大学第一学期就挂科，还挂的是这种通识课程，确实丢脸。 林熹心一横，收拾了书包迎着寒风，出了宿舍大门。 唐殊口中的麦当当其实就是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在学校大门正对面，过个天桥就到的距离，很近。 十二月的风刮过来，像有人拿了小刀细细地割。 她紧了紧围巾，把原本团成一团的围巾铺开，挡住脸，羊绒围巾扫在脸上，软软的有些扎。 逆风行走的这段路，显得格外长。 林熹吃力地推开那扇玻璃门，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吹暖了冻僵的手。 现在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只有一个店员在柜台里，自顾自低头点着机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林熹四下扫了一眼，店里空位很多，被占的位置上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正趴着休息。 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那本绿皮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掏出来摊开，从第一章 开始逐字逐句读。 十分钟后，林熹的头发已经被她抓乱。 这写的都是啥？ 林熹抓心挠肝儿耐着性子读了几页，书里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就拗口得不行，比天书还难懂。 烦躁地起来走了几圈，林熹决定到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然后再跟这本书死磕。 她是真不信，哪怕死记硬背都还搞不定这点儿东西。 捧了一碰水浇到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她抬头正对镜子，里面的人嘴角向下压着，眼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愣神的片刻，后面的门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低着头站到了她身后。 林熹下意识抬腿就想溜，但最后也只是讪讪挤了个笑：“好巧，你也来复习呀？” 陈现一手撩袖子，一边点头，他长腿迈下阶梯，两只手举着，站到她身边。 林熹起初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他在洗手台腾了个位置出来。 十二点以后，店里的音乐已经关了，水流的声音盖过了呼吸，林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能盯着水柱不断冲洗他的手。 陈现从镜子里瞥见林熹呆呆的目光，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想要逗她却又忍住。 前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林熹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这会儿要是再逗她两句，逼急了兔子可就又跑了，偏偏他还不知道怎么低头把人哄回来。 陈现的手在水龙头下过了两遍，然后放低甩了甩，回身的时候林熹还在那儿傻站着。 “走了。”他手掌往后收了点，用手腕处轻轻在她肩上推了一下，“去复习。” 林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复习的？”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所以你是来看我的？ 林熹：……闭嘴。 第26章 Chapter 26 话一出口，林熹就后悔了。 这个点了，来麦当劳坐着不是复习难道吃夜宵吗？吃夜宵的话会放弃小西门的烧烤和小龙虾退而求其次选择麦当劳吗？ 其实本来犯傻犯习惯了，林熹也都不在乎形象了。 但是最近情况特殊啊！ 更何况陈现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逼。 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考虑措辞，然后缓缓地问出一句：“你刚刚难道不是问了一遍‘你也是来复习的吗？’” ——你也，是来，复习，的吗。 这几个字被重重的重复了一遍，林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傻逼，再继续留在这里只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她匆忙回头，逃似的回到桌前坐下。 陈现跟着她走出来，路过她旁边的时候，看了一眼林熹用红笔装模作样在书上勾出来的重点。 从第一页的第一排一直勾到最后一排，中间只空出来一句话没有做标记——“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陈现哑然失笑，他们高中读的理科，政治会考的时候林熹背了一个月，整天张口社会主义国家，闭口哲学原理，剩下的时间全都拿来唾骂这门考试如此迷惑。 所以现在她会出来复习，陈现一点也不意外。 林熹一边装作认真地握着笔在书上划拉，一边祈祷陈现赶紧走，再这么看下去，整本书都是红道道了。 好在他只是停留了一小会儿，很快就绕过她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熹偷偷扭头，陈现正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吃着薯条玩手机。 熹熹心里苦！ 人家都是跑麦当劳来吃薯条，自己来就是借灯通宵复习！ 她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天书”上来，认命地深呼吸一口，然后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林熹头晕，一张白纸从旁边推了过来。 林熹侧过头去，陈现正卸了包，往她对面的座位上放。 哼！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吃薯条玩手机，还非得在自己面前炫耀，想干嘛？！ 居心不良，就是想看她心慌意乱复习不进去！ “你……” 你别过来。 林熹话没还说出口，陈现已经坐到了她旁边，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抽出笔，把那张白纸推到两人中间。 “……干嘛？” 陈现没说话，林熹那支白色的钢笔被他捏在手里，只能看见笔身不停微微移动，过会儿再看，纸上已经写了一排，字体苍劲有力。 林熹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又迅速垂下眼眸看向他的手。 只是这么偷偷一瞥，她已经不敢继续再看，怕被陈现察觉。 好在少年注意力集中在纸上，没有注意到林熹躲躲藏藏的目光。 她又看了一眼他在写什么，发现短短的一分钟里，陈现已经画出一个简单的树状图。 顶端是课程名称，章节内容被他划分成了三个大类，三个大类后面紧跟着章节标题。 林熹撇撇嘴，你这搞得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还不是那些内容，分明一样不少，还增加了工作量。 陈现不紧不慢画完了那张图，然后翻了页，在背面列出了三十二个问题，大致囊括了整本书的重点。 林熹看得云里雾里，直到陈现写完最后一个字，在页尾落下一个点，他才开口问她：“看懂了么？” 林熹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摇了摇头。 陈现“啧”了一声，伸手拿过笔盖拧上，然后用笔帽指着树状图开始给她讲课。 林熹看着表面极度不耐烦，却又压着耐心给她讲课的现哥敢怒不敢言——一面想着要不自己死记硬背一整夜，明天直接上刑场，一面又带着侥幸，想着大学霸主动补课的机会难得，最主要的是，她要是敢溜，陈现绝对就敢按着她讲完马原讲专业课，门门都不落下。 权衡再三，林熹觉得坐在这里利大于弊，十分给面子地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还提几个问题，表示自己真的很认真在听。 然而这都只是假象。 林熹坐在陈现右手边，盯着笔尖划过页面的时候总会不自觉顺着往上看。 陈现手指修长，就连指甲盖也都是细细长长的。林熹的目光在他的手指和自己撑在桌边的手上来回了几遍，然后又忍不住偷偷往身旁看。 他穿了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外面罩了件防寒服，单薄得林熹都跟着打了个冷颤。 少年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睛在刚刚写好的树状图上扫过，然后看向了身旁的人。 小姑娘盯着他的喉结处一直看，最后又像是冻着了，抖了一下。 陈现不知道她搞的什么小动作，卷了桌上的书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认真点！冷了就说。” 林熹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现看她一副“你讲，我都听”的样子，又把书摊开。 那本教材被翻到了目录页，陈现从框架开始一点一点填充，林熹跟着他的思路走，快速把一本书的主要概念大致过了一遍。 被细致拆开的知识点很好理解，因为陈现梳理的框架清晰，书里的概念又被很好地联系起来，知识体系的建立快速而有效。 当林熹从第一个问题回答到第三十二题的时候，陈现板着的脸上终于轻松了些，林熹不自觉跟着他的表情舒展眉眼。 “怎么样？”林熹笑着跟他得瑟，“我是不是学得特别好？” 陈现讲了两个小时，看上去有些疲倦，把那张纸折了折，夹在指尖，扔牌一样突然发力，手里叠着的那页纸稳稳地，飞进林熹开着口的包里。 他瞥了林熹一眼，泼她冷水：“要是真学得好，我开始写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溜了。” 结果还不是听我讲了两个小时？ 林熹语塞，只好狗腿上前：“现哥牛逼！现哥辛苦了！我给现哥倒茶！” 说着，起身去柜台买回两杯红茶。 - 原本计划在麦当劳通宵复习的林熹在陈现的指导下得以在天亮前回到宿舍睡了会儿觉，醒来后发现知识点又忘了一大半。 林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飞快洗漱，趁着刷牙的间隙，把陈现总结的知识点贴在镜子前过了一遍。 穿衣服的时候又翻书，把忘掉的内容扫了几眼，算是复习到位。 从宿舍出发的林熹雄赳赳气昂昂，信心满满地走向了考场。 之前几场考试按班级直接分的考场，而这门课程由于是公共必修课，所有考生都按照学号重新排了考场。 考场座位按蛇形排列，陈现恰巧是这个考场的最后一位考生，按照顺序座位在靠窗一排的第一个位置，林熹正好在他后面一位。 陈现也就提前了一分钟进考场，等他坐下的时候，已经开始发试卷了。 林熹接过卷子没有慌着做题，先是按照陈现昨天讲树状图的顺序理了一遍思路，发现没有遗漏之后才拿起卷子，大致浏览了一遍题型。 她每往下看一道题，心里面的激动就多一点，看到最后恨不得跳起来抱着陈现转个圈——学霸就是学霸！几乎所有的知识点都是昨天复习过的，除了选择题有两道考得特别细致没有复习到，别的题都毫无压力。 林熹压住心里的庆幸写完答案，考试时间才刚刚过半。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最早可以交卷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考场里很安静，周围只有试卷翻动的声音和笔尖与纸页摩擦的“莎莎”声。 林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她环视一圈还在奋笔疾书的考生，最后对上监考老师饱含警告意味的眼，林熹嘴角往下压了压，埋头假装认真翻阅试卷。 等她回想起来刚刚那一系列动作更像是作弊者的心虚反应之后，林熹干脆把视线集中在了前方。 直勾勾地盯着陈现后脑勺。 他趴在桌上，双臂张开，头朝着窗外枕在手臂上，左手捏了支笔，从上滑到下，然后倒过来继续重复。 看上去比她还要无聊。 林熹轻笑，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上，只是两只手掌叠在一起，把下巴撑到上面。 陈现还是穿的那件黑色防寒服，卫衣的帽子在脖颈处堆着，林熹看着他的帽子，又想起昨天他帮自己复习的画面。 压抑着的小心思没了拘束，统统跑出来撒野。 林熹大着胆子，目光向上游移。眼前的少年侧头趴着，她在背后只能看见他的耳廓和下颌。 林熹看得出神，没注意到监考老师投过来的视线。 警告的，欲言又止的威胁。 前方的人突然动了动，然后起身拿起卷子走向讲台。 林熹后知后觉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上面的钟，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这么久。 这只是因为无聊而已。 她底气不足地安慰自己，一边慢吞吞地把桌上的笔装进笔袋，再放进包里。 说不上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地走出考场，然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陈现身后。 她想跟上去，但总在迟疑：说完这几句话，又是一个月的漫长假期。 林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犹豫。 什么时候开始嫌假期太长？ 没想到他居然先转过身，看见她的时候也没有惊讶，只是停住脚步，等她快走到面前的时候才开口：“怎么，跟在我后头是舍不得我？” “怎么可能！” 林熹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以至于陈现弯腰凑近的时候她都没底气，不敢直视他的眼。 陆陆续续有人交了考卷出来，过道里的人越来越多。 陈现拉开两人距离，而后转身，背对着她挥手：“既然这样，那你这个假期不要想我。” “……” 自恋狂。 林熹张口想说什么，陈现的背影已经和着人群越走越远。 她撇嘴，像是赌气，又像是告诫自己：才不会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我这个人，说一不二。 这个复习方法亲测有效，实用型。 p.s. 手动感谢77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肖八字儿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第27章 Chapter 27 最后一门考试在上午结束，林熹回宿舍取了个小登机箱，直接打车回了家。 没想到一进门，入眼的居然是林姜先的鞋。 “哥？”林熹把行李箱放下，一边穿鞋一边确认他是不是回来了，“哥？你在吗？” 林姜先从厨房端了一碗泡面出来，往桌上一放，说：“你回来了？来吃面，刚做好！” “……” “赶紧的，吃完去机场，爸之前打电话让你回去陪奶奶过年。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一会儿送你过去。”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这边还有事，忙完也会过去。” 林熹闻言愣了一下，脸上有些不情愿。 虽然过年是个团圆的节日，但她对于回老家过年这件事一向提不起什么兴趣。 回去除了要应付各种询问成绩的长辈之外，还得防着进屋捣乱的熊孩子。只不过，这已经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和父母相聚的时间，也是她回去的唯一动力所在。 良久，林熹抬头，给了林姜先一个微笑：“那我要吃酸辣粉。” 林姜先：“……” 林熹算着时间，没有想在老家过多停留，还是只带了一个登机箱就上了车。 林姜先把车停在了航站楼入口，绕到车后给她取了箱子，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小孩看上去说不上不高兴，但也没什么兴致就是了。 总好过拉着脸回去见亲戚。 “走了。”林姜先嘱咐道，“可千万别跟哪家长辈又杠上了。” 林熹站在车屁股后面点头，一手插兜一手在他身后挥了挥，看着他的车驶出视线，然后拖着小箱子进了6号门。 进了航站楼，林熹从包里掏了一块口香糖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往安检口过去。 只是这段路，越靠近，越熟悉。 林熹反应过来，这是上次送纪相茗的时候走过的，就连进来时的门，都是同一个入口。 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还是陈现给她士力架的时候站过的。 林熹垂眸，拖着箱子越走越快，直到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厅，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蓝色的长椅很空，她找了个靠近检票口的位置坐下，然后盯着地面开始发愣。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和陈现有关？ 回忆有趣的事情是他，想到好吃的是他，就连每天上课上自习，也都会碰到他。 这个人，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生活中的每一寸。 视线里出现一双颜色骚气的鞋，再往上是黑色的休闲裤。 林熹心头一跳，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雀跃，猛地抬头，却又在看见鞋子主人的那一瞬间，眼里的光灭了下去。 也是，陈现和她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就算在机场能碰见他，也不可能在同一个登机口候机。 登机的通知再次播放，林熹起身到检票口排队。 等候的间隙又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灰色帽子出现转角处，林熹想冲过去，手里的机票已经递了出去。 “滴——”机械的提示音和模式化的一句“欢迎登机”再提醒她，该走了。 算了吧，说不定又认错。 林熹咬咬唇，跟着人流往前。 突然有点想他呢。 真的，只有一点点。 - 林熹登机后往座位上一坐，直接关了手机打算睡觉。 只是，当她调整坐姿靠在舷窗上的时候，一架飞机正好起飞，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那是不是就是陈现所在。 少女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看见一架飞机也想起他。 或许是真的，有点好感？ 还是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说了太多次，自己也相信了。 林熹垂下头，脸上有些热，手指不自觉扣紧了座椅扶手。 机舱内温度高，林熹脱了外套还是觉得热烘烘的，再加上气压带来的不适感，她烦躁得整个飞行过程中都没有睡着。 一直熬到落地，出了机舱，深呼吸一口，林熹才把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念头赶走。 车是林姜先一早叫好的，林熹坐上车也没说话，小车迅速驶离航站楼。 S市在南方，空气湿润，气温也比C市稍稍高些。 这个季节C市的树早已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了，S市还是一片绿意盎然，只是今天天气不好，看上去颜色有些暗淡。 好歹是绿的，眼里有了点生机，连带着心情也稍稍好了一点。 而那点好心情在进了进了家门之后一扫而空。 林熹先是去见了奶奶，老人家忙着跟邻居打牌，也没空管她，回头跟她说了两句，让她自己回房休息。 她也乐得轻松，正好昨晚太累，上午考试神经紧绷，下午在飞机上也没来得及补。 她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因此小时候住的房间一直留着的，林熹偶尔还会带回来现在不用，但对她有意义的东西放在这里。 当她靠近那个温馨的小屋，打算进去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声属于儿童的尖叫声。 林熹心里警铃大作，快步过去推开房门，看见屋里情况的那一瞬，整个头皮都炸了。 房间里的毛绒玩具被扯得到处都是，有一只熊本熊的眼睛已经被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儿；另一只垂耳兔的耳朵被扯开，里面的棉花也被掏出来，堆到了窗台。 她放在书桌上的口红已经断成可怜的两截，旁边的穿衣镜上被胡乱涂上几朵红红的花，甚至延伸出来，最后一笔一直拖到米色的壁纸上。 始作俑者坐在那里，手上挥着一张纸，面前是一盒拆散的彩铅，五颜六色的笔，被他洒了一地。 他看到有人进来，从地上爬起来，示威似的抓了面前的笔，冲着林熹扔过来。 她关上门，躲开了小孩扔过来的笔。 开门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很混乱，但在真正看见之后才敢相信。 那些陪了她好多年的玩具被人无情拆开，那支爸爸送的十六岁礼物，人生中第一支口红被当作画笔，在墙上随意涂抹之后还被弄断，至于自己珍藏的彩铅，可以说是她学画画的启蒙工具，就这么被当作武器，掷向了自己。 林熹又气又急，蹲下身捡起那几只长短不一的笔，握在手里，压着怒气走的小孩面前停下。 那小孩感觉得到她的不悦，但也没躲，仰着下巴倔强地与她对视，一脸的警惕和不服。 她在心里默念两遍：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是客，所以不能冲动，不能动用武力，要以礼相待。 就算是蹲着，也比坐在地上的小屁孩高出一截，林熹巨高临下看着他，忍了半晌才挤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小朋友，你妈妈呢？” 她没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东西的吗？ 小孩儿听见熟悉的字眼，眼里的戒备卸了点，仍然盯着她没有说话。 林熹叹了口气，把小孩抱到一边，找了个袋子把散落在床上的毛绒玩具都收进去，然后放进了柜子最高处。 没多久，刚刚玩牌玩得入迷的奶奶过来敲门，问她：“小金是不是在你房间？” 林熹给她让出位置，看向了坐在椅子上已经变成花脸猫的小孩。 如果这就是小金的话。 他看见奶奶手里拿着的糖就跟了过去，也不知道谁家孩子，这么的没有家教。 林熹关上门，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肩膀跟着塌了下去。 - 林熹以为，小金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打牌的时候一起带过来串门儿的。 但小金在家里拆家似的过了几天之后，林熹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不是亲戚家的小孩被丢在这儿了？ 看奶奶带得上心，林熹也不好意思问，偷偷拉着爷爷私下里问了一句，他也支支吾吾，被奶奶知道之后还数落了她一顿：“你这么大个孩子，一点没有容人之心，人家在家里玩几天怎么了？又不影响你什么的。” 家都快被他拆了，还不影响什么的。 林熹也不好跟老人顶嘴，自顾自坐回沙发里玩手机。 反正也到了年三十，熬完这两天，就可以回C市，独享一个人的空间了。 梁仲秋前两天到了，拉着林熹去外婆家吃了顿饭又把她送回来，说是今天下午再过来，林启实忙得很，上午的飞机回S市，正好赶回来吃年夜饭。 林姜先买了菜回来，一眼就看出林熹在跟小孩儿赌气，他把菜丢进厨房里，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坐到她旁边开始玩手机。 “干嘛呢？”他随手翻着微博，一边套林熹的话，“小兔崽子又惹你了？” 林姜先还没回来就听林熹跟他告状，说是奶奶家住了个小兔崽子，天天哭哭闹闹，闹完开始拆家，玩累了吵着要吃好吃的，吃饭的时候也是胡乱扒拉菜，弄得林熹快要疯掉。 林熹当时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句：“他要再这么讨厌，我回头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他知道林熹也就跟他说说而已，不过是没处发泄，找长辈说这些少不了要被骂一顿，只能跟他吐个槽，过过嘴瘾。 林熹目光没从手机上挪开，恹恹地开口：“啊，不然还能有谁。” 她是真的没想过，熊孩子能熊成这个样子。 以往过年的时候别家小孩来拜年，都是玩几个小时就走了，哪怕尖叫打闹，那也只需要忍一时，哪像今年，已经忍了快一周了。 林熹这几天一直在跟小金打游击战。她出卧室第一件事是锁门，第二件事是藏钥匙，他往哪里跑，林熹就闪进另一个屋，基本上处于有小金没林熹的状态。 林熹窝在沙发里，一手撑头，一手握着手机翻微信。 宿舍群里发了红包，她抢了几个又包了一个大的拼手气红包回过去。 又往下翻了几条，都是些模式化的祝福语。 三人小群好像沉寂很久了。 林熹纠结了一秒，往下滑到陈现和韩羊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个红包，还郑重其事地在上面输入了“新年快乐！”几个字，敲感叹号的时候，重重的一下，饱含祝福热情。 怎么说也是自己亲手手打的祝福语，虽然简单，比起微信自带的可是有诚意多了。 耳边回荡着小金的哭闹声，然后是丢掉牌的奶奶冲过去抚慰，林熹皱着眉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原本想要私聊陈现让他去抢红包的心思一下子被冲淡。 怎么可以这么烦。 手机被她往旁边一丢，林姜先见状问她：“谈恋爱了？回来就没见你停过玩手机。” 玩手机就是谈恋爱？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那是吵架闹分手？”他又问，“我看不像啊，还真有人愿意跟你谈呢？” 林姜先三句话不离谈恋爱让本就烦躁的林熹更加生气。 其实现在的状态她觉得，根本就不是恋爱，甚至都算不上吵架，搞不好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偷偷暗恋。 唔……也不是。 林熹把暗恋这个词从脑海里叉出去，勉强承认：这最多算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点好感。 至于对方的心思，她无从得知，也没那个勇气去要个答案。 林姜先开玩笑似的试探让她有种心事被拆穿的无力感，但是反驳的话好像又显得欲盖弥彰，林熹快要被烦死了。 她恨恨地看了林姜先一眼，抄起手机准备往他身上丢，握在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轻轻震了一下。 翻过来看到备注名的那一瞬，像是被谁的手指在心脏小小地，揪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手。 又酸又疼，夹杂着期待达成的一点雀跃，一个不太容易察觉的微笑在她脸上漾开。 林姜先在她按灭屏幕的前一秒，偷偷瞄到让妹妹表情纠结的那条通知： 【时隐时现的现领取了你的红包。】 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和林熹在商场见过的那个黑脸变态吧。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能不能让你哥别叫我黑脸变态。 & 等消息是真的很心酸。 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也是真的很甜。 第28章 Chapter 28 林熹已经很久没跟陈现联系了。 她犹豫着在对话框里输入几个字，但又迟迟没有发出去，最后干脆一个一个删掉，重新组织语言。 不断有新的信息发过来，林熹切出去看了一眼，是林姜先发的红包。 她点开那个橙色的小框，截图发了朋友圈，然后给陈现发了条消息。 小金的哭喊声由远及近，屁股后头还跟着追着他跑的奶奶。 四岁大的小屁孩不知道怎么练的，两只胖胖的腿倒腾得飞快，三两下爬上沙发，然后踩到沙发靠背处往前扑腾。 他从林熹背后跑过的时候，脚丫子踩住了林熹的头发，林熹转身想捉住他，小金正往另一个沙发上蹦。 林姜先眼疾手快地在他砸到那个单人沙发上之前把小孩儿拦腰抱住，小孩儿叫声更加尖锐，脚下乱蹬，踢到了追着过来要把他抱走的奶奶，林姜先忍不住皱了眉。 林姜先一向好脾气，小时候林熹不管怎么惹事他都是让着的。 只有一次，林熹上幼儿园的时候哭哭啼啼地吵着要吃棒棒糖，林姜先劝说很多次她都只是重复那一句话，老师来都不管用，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小卖部不肯动，非得让刚刚放学就来接她的林姜先给她买。 从那天以后，林熹才知道自家哥哥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 皱着眉的林姜先很可怕。 小兔崽子，你完了。 他被林姜先捏住脚踝，倒着提起来，林姜先“啪啪”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问他：“还要不要在沙发上跑？” 小屁孩儿倔得很，瘪着嘴巴，眼睛都憋红了，愣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说话都说不清出，嘴里还是逞强喊着：“我偏要！我还，还要让我爸爸来打你！” 老太太从林姜先手里把小孩儿接下来，嘴里哄着他，然后又瞥了林姜先一眼，让他让着点小孩。 林姜先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看着被奶奶抱在怀里的人，小孩儿有了庇护，顾不上倔了，那点儿委屈全然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出来。 林熹坐在沙发上，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 好在小孩儿哭了一会儿累了，直接睡了一下午，一直到晚饭后才醒过来。 吃饭的时候林熹想着这小孩儿也挺可怜，大年夜的都无家可归，在别人家吃年夜饭。虽然小兔崽子上天入地地拆家，林熹还是有些心酸，问了奶奶一句要不要把他叫醒了先吃饭再说。 其实这么问，林熹自己也觉得自己虚伪，毕竟跟他一起吃饭实在是有点难受，小孩儿耍起浑来把整个饭桌都掀翻也不是没可能，但要是不问的话，她觉得，心里那关是真的过不去。 老太太没想这么多，只说是孩子闹累了，给他留点饭菜，醒了再吃就是了。 林熹点点头，这样也好。 林启实那班机遇到航空管制，现在人还被困在机场没赶得回来。 梁仲秋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给爷爷奶奶带了东西，吃完饭把林熹和林姜先拉到一边，一人给了个压岁包，然后又回了外婆家。 梁仲秋出门的时候，林熹本来想跟着她一起过去，老太太站在门边眉毛一横，问她：“前两天不是才去那边吃过饭，你是不是在这里住着，觉得我亏待你了？” 完全不知道奶奶哪来的怒气，这么一问，林熹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现在要过去。 梁仲秋在她手上轻拍两下，似是安慰，林熹咬牙点点头，那就在这里呆着吧。 晚饭后没多久，小孩醒了，又是一阵哭着吵着要吃肯德基，老太太哄着要他吃晚上留的那些饭菜，他就是不肯，混世魔王似的往地上一躺，两只腿儿蹬得起劲：“我就要吃肯德基，就要肯德基！！！” 林姜先冷得很，先前教训小金还被记恨上了，老太太好说歹说说动了林姜先，让他领着去吃那什么鸡，小兔崽子还不干，呜呜哭着说这魔王要打他。 林熹看着奶奶又为了这小屁孩儿，过来让自己带着出门的时候，心里难受得要命。 要说带他去吧，小孩儿太讨人嫌，她是真的半点也不情愿。 赌气说不带他去吧，这么冷的天，让老人家出去吹风受了寒，到时候生病住院她更难受。 她小时候也是奶奶带大的，那时就是做什么吃什么，偶尔嘴馋要吃点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会被饿上一顿，美其名曰忆苦思甜。 林熹也就敢在跟林姜先一起的时候耍赖撒个娇，到了奶奶这里，乖得跟只兔子似的不敢动。后来长大了也不怕老太太了，知道老人家是为自己好。 怎么轮到这小屁孩儿，老太太就糊里糊涂的，什么都给惯着？ 林熹最后还是妥协，裹上围巾，牵着小金出了门。 C市流动人口多，一到过年就像座空城似的，挂满红彤彤的中国结也没有节日气氛。 S市就不那样，路上的人反而比平时还多些，这个时候路边摊都摆得猖狂，也没什么人去管。 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路过套圈的想玩一下，看见打气球的也想玩一下，要不是林熹跟他说肯德基马上就到了，没准儿能直接奔进充气游乐场疯玩儿。 林熹查了一下，最近的肯德基离这儿还有三公里，小孩儿走了几步就喊累要坐车，可俩人在路边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等到一辆空车。 她想了想，附近好像有家麦当劳，既然都是炸鸡汉堡，林熹试着问：“愿不愿意换一家吃？” 小孩儿含着食指想了会儿，点头答应了。 林熹如果能猜到他回家之后会哭着跟奶奶告状，当时就不会惯着他，心一横直接拉着人回家，有什么就吃什么。 小兔崽子一进屋就扑到老太太怀里，呜呜咽咽地直抽泣：“姐姐坏，姐姐不带我吃肯德基。” 任凭林熹怎么解释，他都只是翻来复去说那一句“我不管，我不听，我就是没有吃”。 老太太以为林熹假装答应带他出去，结果绕了一圈让孩子饿着回来了，气得朝她吼：“我没你这么心狠的孙女，这么点大的小孩儿你都忍心！你走，你现在就走！” - 陈现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 一顿只属于两父子和两条锦鲤的年夜饭。 父母离婚后，法院把他判给了陈封。但他爸就是个专注事业的男人，陈现从小学开始跟着他生活，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过。 两个人吃饭很安静。 陈现不怎么说话，陈封除了问他学业和未来工作安排，也找不出别的话题。 饭吃到一半，又是一个应酬电话打过来，陈封拿了大衣和车钥匙就出了门。 门被关上后没几秒，又打开。 陈现起身，以为他是拿漏了什么，准备帮他递一下，结果他摆摆手，指着茶几上的卡：“假期生活费，密码你生日，这几天都有酒局，你可能见不上我。” 陈现应了一声，又坐回饭桌边，拿起筷子。 微信提示音响起，屏幕上看不见提示，只有一个提醒：You’ve got a new message。 想了想，陈现还是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熹熹：新年快乐！[撒花][撒花][撒花]】 陈现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回复过去。 - 林熹拖着箱子在机场取票，看见陈现的消息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时隐时现的现：新年快乐。】 【时隐时现的现：家里热闹吗？】 她吸了吸鼻子，停下来，站在那里打字：“热闹是很热闹，但跟我没什么关系”。 出门之前林姜先让她别冲动，奶奶只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 林熹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她有人陪着就可以了，这个人随便是谁都可以，自己来过了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更何况，她不在，没准儿老太太心里还舒坦一些。 林姜先拗不过她，把她送到机场之后就走了，还得去隔壁市一趟。 林熹也没在意，反正来的时候也一个人，回去好歹有个清净地。 但她没想到飞往C市的飞机因为C市下雪导致大面积延误，林熹过了安检，无聊到手机都玩不下去。 陈现的消息正好回过来，她没忍住，弱弱地问他：能不能陪我聊会儿天？ 原本陈现吃完饭，一个人打算出去看看H市入海口的烟火大会。 但林熹发来的消息有点古怪，矫情又敏感的样子，跟以往那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他直接拨了个电话，接通后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机场广播：“飞往C市的CA4628次航班延误，请乘坐CA4628次航班的旅客在7号登机口等候……” 联想到她之前的反常，现在人又在机场，陈现迅速反应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情绪这个东西其实很爱玩捉迷藏。 就好比你接受了一个人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任何事，都不觉得孤独，仿佛不会被打败，甚至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而一旦有人在这个时候关心你，那些被隐藏起来的脆弱瞬间分崩离析，无所不能的英雄被打败，你只会委屈得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林熹很受不了这样脆弱的自己。 她把那点委屈憋回去，假装轻松地跟陈现讲：“我在机场啊，我被赶出来啦！但是现在飞机延误，很无聊，所以你陪我聊会儿天咯！” 语气轻松也掩不住颤抖，林熹心虚地想：这里这么吵，他应该听不出来的吧。 好在陈现只是很正常地问了她的航班，然后挂了电话微信上跟她聊了一会儿，最后让她一起玩游戏，还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也很无聊。 “你来，现哥带你飞。” 耳机里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林熹的焦虑和不安一点一点被抚平。 终于熬到登机，她发了条语音说自己快要起飞，现哥要是还想带飞可以明天排队。 陈现很快回了一条语音。 林熹那时候正在关机，以为他又要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只是笑了笑然后窝进椅背里。 等到飞机停稳打开手机，看到不断跳出来的微信提示，林熹藏在脑海里的小秘密才突然被放大。 【时隐时现的现：好的，注意安全。】 【时隐时现的现：我到机场了，T3航站楼2号到达口】 【时隐时现的现：不急，慢慢出来，我等你。】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的时间是三分钟前。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妈，我觉得陈现他一定是喜欢我。 p.s. 手动感谢77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第29章 Chapter 29 之前那些逃避的，不敢正视的念头此刻都跳了出来，林熹觉得，有没有答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前面迟迟没有行动的乘客，她迫不及待站起来，开始急切的想要下飞机，然后飞奔过长长的廊桥，冲在第一个，让他一眼就看到。 跑过行李传送带时，林熹突然想起来，本该在H市的陈现在她之前到了C市机场，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特意过来接她的？ 骄傲又自恋的桀骜少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温柔心思被她看穿，林熹忍不住想笑，又有点想哭。 敞开的外套在奔跑过程中被风吹得鼓起，衣角在她身后飞扬，林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匆匆绕开前面挡着的一个个旅客，想要站到他面前。 之前那些委屈的，憋闷的心情，统统被风吹散，抛在脑后。 在快到出口的玻璃门前，林熹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屏幕照了照，伸手把睡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一遍，然后吐出一口气，走过那道门。 少年重心前倾，一手撑在玻璃围栏上，一手撑着下巴，脚尖点在地上，无聊地跟着音乐节奏乱晃。 那个忍着哭腔装作轻松跟他说话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站在眼前。 陈现眉尖一挑，站直了身体。 “你是不是特意从H市跑来接我的？”她眼里闪着光，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快出来。”他一边绕过人群往外走，一边绕开话题，“饿死了，去吃夜宵。” 林熹从另一边出来，下意识地看他藏在卫衣帽子里的耳廓，上面有一点点红。 骄傲又自恋的桀骜少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温柔心思被她看穿，林熹忍不住想笑，又有点想哭。 飞机延误太久，林熹困得不行，对夜宵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上了车倒头就睡，最后陈现把林熹送回家之后就走了。 就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过去。 【林熹：谢谢。】 陈现不知道是还在开车还是已经睡着，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早，重获自由的林熹陷入了一个困住了无数人的问题之中——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又吃什么？ 她打开外卖软件翻了一会儿，以前常点的两家店都因为过年歇业了，别的店看上去又不怎么吸引人。 林熹把手机往边上一扔，从旁边扯了一个抱枕翻了一会儿，到底吃什么好哇！ 难不成又要出去吃酸辣粉？ 林启实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熹正在纠结要不要约陈现一起去吃个饭，权当是感谢他昨天专门过来接自己了。 结果电话一接，那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说她不知道孝顺老人，不光顶嘴，还玩离家出走这套把戏。 “赶紧回去给你奶奶道个歉，好好陪她。” “你自己年夜饭不也没回得来？”林熹先是质问他，然后耐着性子把小兔崽子冤枉她的事情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你走是因为不喜欢小金？” 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亲戚家的讨厌小孩儿，她为什么就非得喜欢不可？ 林熹没有细想林启实这么问的理由，也不管他怎么误会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 毕竟要他们相信一个几岁大的小屁孩还有两副面孔事件很难的事情，他们只会觉得说谎的人是自己而已。 林熹不打算辩解，只是很直白地回答：“不喜欢。” “那你呆在那边注意安全。”林启实嘱咐了几句，然后说，“我再给你转点钱过去。” 林熹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才又低声开口，回了一个简单的：“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就算很忙也会关心她想要什么的爸爸悄悄变成了有事转账的爸爸，两人间的关系好像只能用转账金额作为粘合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林熹吐出一口气，在三人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林熹：你们都在C市吗？】 【林熹：走咯，老城区吃个灌汤包和鸭粉汤怎么样！】 时间还早，林熹上楼换了套衣服，临下楼的时候觉得白色羽绒服不够喜庆，又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正红色的大衣才算满意。 怎么说也还是过年呢。 手机被放在沙发上，没有微信消息，但陈现连着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刚想回过去，他的电话又打进来。 “喂？”林熹接起电话，尾音上扬。 “起了？韩羊不在C市，这会儿估计还在睡。”陈现说话的时候有地图的指示音响起，“我快到了，接你去吃灌汤包。” 林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她发消息的时候是二十分钟之前。 昨晚哪怕航空管制，也从H市特意坐高铁跑来C市接她，今天看见消息居然主动来接她吃饭。 不管是他心情好，还是因为他一个人呆在C市太无聊，林熹都觉得好像理由不够充分。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对自己有好感的啊？ 想得出神，陈现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时隐时现的现：十分钟后到。】 林熹看完之后没回，咬着唇给唐殊发了条微信。 【林熹：殊殊啊……你说……男孩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现啊？】 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林熹：还有，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等了几分钟，唐殊还没回，林熹看着时间估计陈现快到了，换了鞋子出了门。 灌汤包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远，但也说不上很近。 林熹在小区大门站了几分钟，陈现的车开过来刚停稳，她就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急切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 她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指，愈发觉得自己扭捏。 陈现余光瞥见她泛红的脸颊，伸手在身侧按了一下，车窗降下一点，寒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密闭的车内空间和外面联通，林熹有种从两人相处的尴尬里挣开的解脱感。 不说话的路程有点尴尬，林熹开始搜肠刮肚找话题，只是脑子里已经被“男生喜欢女生的时候会做什么”和“女生对男生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所占据，根本想不出别的问题。 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一连串微信提示音，林熹费劲地从大衣的兜里掏出手机，把耳机插上，一边拆缠绕耳机线，一边点进去聊天对话框，准备听唐殊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但耳机插口没有插好，林熹拆线的动作又太大，碰到了语音条，以至于唐殊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了车里。 “啊！！！熹熹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校草了！！！” 等她手忙脚乱地把耳机插好，陈现已经听了个大概。 他打着方向盘转弯，一边不经意地问：“你喜欢谁？” 林熹后悔得要死。 她就应该在迷惑的时候就直接问，也不至于拖到这么久，还偏偏被当事人听到！ 这让她怎么回答？ 喜欢你。 这不就是主动表白？ 万一他要是没所谓地一笑，说对自己没兴趣，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胡编乱造一个喜欢的对象。 那他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林熹现在除了装死，根本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 陈现把车停在路边，林熹看见救命稻草似的，伸手去按安全带的扣子。 然而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上面。 少年侧身，目光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喜欢的，是谁？” 跟着他问题一起过来的，是他渐渐靠近的脸。 林熹双手揪着安全带，不安地往后缩，整个人被逼到了座椅和车门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她讨好地朝陈现笑了笑，伸出左手推着他胸口，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喜欢啊，殊殊她弄错了！” 软软的手掌搭在胸前，隔着厚厚的衣服，想推又不敢使劲的样子。 陈现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点点，然后装作不信：“哦？” 林熹迅速组织语言，开始胡编乱造：“真的！是……我是替茶茶问的！我也不懂嘛，就跟室友讨论一下……” 她越说越小声，一边说，一边观察陈现的反应。 只要绕过这件事就可以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八卦到真的去找纪相茗问这种问题，那不然显得他多龟毛。 陈现不置可否，手指一按，安全扣应声弹开，他回身开门下车。 林熹看他没有继续追问，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伸手在脸上拍了拍，准备下车。 手刚一碰上门把手，车门已经被拉开，陈现站在外面，居高临下看着她：“愣着干什么，不是想吃鸭粉汤么？” “哦。” 林熹下了车，回身想关车门，陈现已经顺手带上了。 长这么大坐过最多的车也就是林启实和林姜先开的，林启实从小就以培养她独立自主为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交给她自己处理，而林姜先能开车的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不是幼年时期宠着妹妹的哥哥形式，根本不要指望他会绕过来给她开车门。 林熹压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其中，最为突出的念头只有一个——陈现，他是不是喜欢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点头！ 熹妹快要勇敢了！ p.s. 手动感谢肖八字儿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第30章 Chapter 30 想归想，但让她问出口，林熹是万万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的。 因此林熹心事重重的，跟着陈现拐进老街。 这家店名没什么特色，简单的一个白底红字招牌，上书“金陵小汤包”五个字，上面落满了经年累月留存的烟火和灰尘，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 像周围许多小吃店一样，老店藏在C市老城区的一个菜市场里，不显眼，但食物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味道。 顺着老街往前走，入眼是各色蔬菜，红的番茄绿的菜叶，菜叶上甚至还带着刚摘下来的露水。 四周是吵吵嚷嚷的叫卖声，有顾客和小贩讨价还价，也有电动车经过时清脆的铃响。 附近的小店很多，包子馒头卤味和大骨汤底摆在各家门店前面，成为招揽顾客的一道招牌。 能找到这里来的大多是些老饕，他们在这城市蛰伏了几十年，才能记得隐于街头巷尾的美食，循着那点对于食物的执着找过去。 林熹许久不来，已经忘了到底该怎么走，还好陈现熟门熟路，领着她七弯八拐拐进了店里。 靠近蒸锅的时候，还能闻见和着蒸汽一起窜出来的古早味，活在记忆里的画面突然开始鲜活。 “您几位？” 一个略显老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林熹抬头一看，弯了眉眼。 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儿，见到客人路过总是很主动地招徕。 陈现伸出手指比了个二，然后汤包蒸饺一样点了一笼，林熹要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坐在桌边看老板娘熟练地捞起粉丝，然后往上面加切好的鸭肠鸭肝鸭血，以及鸭血粉丝汤的灵魂存在——豆腐泡。 点好的食物一次上桌，一碗煮好的鸭血粉丝汤被放到林熹面前，她迫不及待地拆了筷子。 绿色的葱花和香菜末铺在晶莹剔透的粉丝上面，粉丝浸在熬得浓浓的鸭架汤里，周围还摆着配菜，林熹忍不住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 热热的，鲜掉舌头的美味。 没顾得上拌开粉丝，林熹直接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送，没一会儿已经解决了小半碗。 到底是现煮的热汤，林熹吃得爽快，但也挡不住太烫，一边伸手抽了张纸擦掉额头沁出的汗珠，一边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擦汗的间隙，一只沾了姜丝醋汁的蒸饺被送到鼻子下边，薄薄的面皮包裹着鲜肉，混着醋汁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林熹一口咬住，被迸出的汤汁烫得直哈气，然后又埋头，跟她的鸭血粉丝汤继续战斗。 陈现看她在见到美食的一瞬间眼前一亮，吃起东西来简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烦恼都与她无关。 就连自己喂过去的饺子，她都毫无察觉地直接吃了，乖巧得不行。 小姑娘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也许是因为吃得太热，脸色逐渐红润，在红色翻领大衣的衬托下更显得讨喜。 陈现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林熹抬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嘴里没来得及吞的粉丝咽了下去，问他：“你笑什么？” 陈现干脆放开了大笑，然后才贱兮兮地凑过来：“笑你吃东西像只小猪。” 林熹本来低头喝着碗底最后的那点汤，听完他这一句把勺子一放，装作生气瞪了陈现一眼：“我吃饱了。” 说着，她起身走出店外，按记忆走回车边，揣着手等陈现。 陈现付了帐慢慢跟过去，还没走出老街，就看见车旁那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黑色的平底长筒靴把她的腿修饰得又直又细，红色中长款大衣剪裁很好，收腰收得服帖，她还心机地系了一条黑色金扣的细腰带，微卷的发尾搭在肩头，显得整个人精致又洋气。 陈现走过去拉开车门，眼神示意她坐进去。 林熹还在恼他那句“像只小猪”，不满地努嘴，问道：“去哪儿？” “先上车。”陈现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进车里，然后绕到驾驶座坐进去，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回头朝她轻轻一笑，“现哥带你飞。”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明朗，哪怕还是穿的一身黑，看上去总算是有了些活力。 林熹没来由被他的笑打动，愣了一秒回身坐正，偷偷往他的方向瞥的时候，陈现已经一本正经地开始开车了。 他开车的时候几乎不会分心，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时候看上去很酷。 林熹收回目光，默默把他的样子和记忆里的陈现对比了一下，总觉得有些无法言喻的微妙变化，但具体哪里有变化，她又说不上来。 陈现的车开得稳，林熹后仰，把头靠在头枕上，看着前方畅通无阻的车道，甚至有种想要这条路一直延伸下去，不要有尽头的期待。 陈现要带她去的地方虽然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到了地方下车之后，林熹才反应过来陈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刚从S市回来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这年过得真是没滋没味儿。” 没想到陈现还真的记下了，带她来逛C市最出名的庙会。 这是位于城西会展中心旁边的一条街，街头立了两个红红绿绿的牌坊，整条街的树和路灯被红灯笼和中国结装饰出春节的氛围，道路上方拉了透明的线，挂着各式各样的传统油纸伞，白天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但不难想象，到了夜里灯光打开之后的效果一定很不错。 林熹有些开心，抿着嘴藏起笑意，但又从眼里偷偷溜出来。 她虽然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如果是跟着陈现来的话，好像还挺多新玩意儿可以跟他一起尝试的。 比如，左前方藏在街角处的那个迷你KTV包房。 林熹拉着陈现进了玻璃房子，门一合上，小小的空间里就被墨绿色的窗帘和门外隔开，屏幕的光亮映着林熹略带兴奋的脸，陈现也跟着她的心情雀跃。 她把耳罩戴在头上，伸出食指在屏幕前的台子上轻敲，一如当年会考之后的晚会那样。 “现哥！现哥！现哥！” 顾及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路口，林熹压低声音，但也挡不住眼里的期待。 少女的眼里有星星，眼线被她拖长，微微上翘，眼皮上晶晶亮亮的，甚至能看见她为了配合今天的大衣特意挑选的红色系眼影。 眼下的卧蚕在她笑的时候轻轻鼓出来一条，整个人更加灵动。 陈现轻咳一声，也笑着看向她。 “我的歌，只有我喜欢的人，或者喜欢我的人，才能听。” 陈现的目光太过炽热，灼得林熹不敢看，而等她反应过来陈现刚刚说的话，刚刚她特意点好的《到不了》前奏已经出来了。 脑海里的弦崩了一根，林熹把心里的尖叫压回去，强迫自己转头对着点歌屏幕，陈现已经跟着节奏开了口。 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我喜欢的人，或者喜欢我的人，才能听。” 悦耳动听的旋律和迷人的嗓音都抵不过这一句话，林熹已经彻底失神。 她努力挺直腰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拘谨，尽管陈现此时正在唱歌，不太可能看见她的坐姿和神态，但林熹依旧想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哪怕只是看上去的好状态。 等到陈现唱完一首歌，过来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时间已经到了，两人应该离开的时候，林熹才回过神来。 看向他的眼睛从迷离到清明，然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陈现，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音刚落，陈现就愣住了。 林熹也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在陈现手上动作停下来的一瞬间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陈现没有想过林熹会问得这么直白。 哪怕是他做好了准备，以一个同桌，一个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潜伏了那么久，久到他打算等自己回来之后再跟她挑明，也从没想过林熹能够有所察觉。 毕竟在她心里，两人的关系是铁哥们儿，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说没有边界的玩笑话，时不时逗她，也装作是完成了心里那点卑微的愿望，才敢在她身旁默默守候而又不担心太过明显被她发现。 林熹太过迟钝，连纪相茗都这么说。 因此当她真正问出来的时候，陈现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也见过林熹是怎么拒绝那些追求者的。 ——“不要喜欢我，又没什么用。” ——“谢谢，我也喜欢我自己。” 陈现一向嘴贱，闲得没事挑两把，往常林熹都毫无反应，偏偏这次真的听懂了他的暗示。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表白升华关系，只是陈现没有经验，大三还有出国的打算，要她等着总归是不公平。 陈现面对林熹的问题，犹疑了。 按照他的个性，拽拽地回一句“是又怎么样”才是合理的，但他担心自己真这么欠揍的回答，林熹好不容易发了芽的那一丁点勇气会被他像戳泡泡似的戳破，然后从此之后自己连被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这个时候真的跟她表露心迹，陈现不忍去想，出国的那一段时间会有多难。 他追出去的时候，林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在路边等他。 陈现稳住心神，想开口安慰她，又不知道改从何说起。 她就站在那里，压抑着心情，回头看他。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一首歌的时间被抹去，林熹只是站在路边等了他很久，然后回眸看见他的那一瞬开口：“你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说一句：我现崽真不怂！他就是顾虑太多！ p.s.手动感谢77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 么么啾！ 第31章 Chapter 31 陈现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跳过了刚刚的话题，表面上一副和气的样子，林熹心里已经酸成了一颗榨成汁的柠檬。 长这么大第一次鼓起勇气问出来这样的话呢。 虽然也是没过脑子条件反射的一句。 但转念一想，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至少这样还可以维持原来的关系，假装还是朋友。 陈现本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在脑海里模拟了好几遍，都觉得不如不提。 我喜欢你。 然后呢？现在又不能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 结果会是如何？从此不再联系？ 他有些烦躁地从裤兜里摸了一支烟和一把打火机出来，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 林熹一直讨厌烟草味道，大约是在他面前吐槽过一次每次陪他们从网吧出来就连头发丝里都是一股难闻的烟味，陈现自那次之后再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因此，林熹今天看见他的动作，还有一秒的意外，然后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朝他摊开：“老烟枪，给我也来一根。” “切。”陈现“嗤”她一声，然后把人带回车上，“你在这儿坐好，我抽完这根就回来。” 林熹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他走后整个人反倒轻松自在了些。 一口气呼出来，她把整个人都靠近座椅里， 陈现敲了敲车窗，林熹应声开窗。 她伸出两只手扒在车窗玻璃上，陈现站在外面正好对上她仰望的视线。 小姑娘表情呆滞，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你要干嘛？”的疑惑，不发一言地看着他。长长的卷发被她跑动的时候吹乱，此时有一缕贴着她的脸颊。 陈现忍住想要拨开那缕头发的冲动，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她：“你不是也要来一根？这根给你。” 他消失了得有十多分钟。 林熹在心里默默计算，抽完一支烟再加上跑去马路对面买根糖葫芦的时间，他应该还在外面停留了五分钟。 而且陈现靠近的时候身上没什么味道，像是特意等烟味散开之后才回来的。 林熹心里又开始酸了。 明明对我没意思，偏偏这么会照顾人，就不怕我陷进你的温柔陷进里再也出不来么？ 温柔的少年这是要护住她易碎的玻璃心，让她把好感都吞回肚子里。 林熹怒着嘴，憋住想哭的冲动，把糖葫芦往嘴里塞。 最顶端的那颗串的是草莓，比下面的一排山楂要大上好几圈。 林熹咬不动，两只手捏着竹签子一动不动，想着等糖软一点再吃。 陈现撑着车窗看她，丝毫没有察觉风一直在往脖子里灌。 小姑娘眼睛和鼻头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哭过，几根手指缠在一起捏着竹签，紧张得指关节都泛着白。 她化过妆的皮肤白皙无暇，此刻的模样像只护食的兔子。 陈现怕她坐在车里受凉，离开之前开了暖气，林熹在车里坐得有些闷，索性脱了大衣，只剩一件纯白的羊绒打底衫。 这会儿她手里的冰糖葫芦对着出风口吹，山楂外面裹着的那层棕色糖块半化不化，眼看着就要往下滴。 她等了一会儿，又拿起手里的糖葫芦，余光瞥见陈现一直趴在车窗，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回头时，却发现他手指着自己，朝她扬了扬下巴。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林熹又抬头，脸色有些恼，脸颊也浮起来一团粉色。 “老流氓！”她左手把糖葫芦拿稳，右手伸过去挡住他的眼，“你看哪儿呢！” 陈现别开脸，躲过她沾着糖汁的爪子，似笑非笑地逗她：“糖化了，快掉你白衣服上了。” 像是印证他的诚实，手背上正好被滴上一滴糖。 陈现这会儿已经绕过来在驾驶室坐下，转身到后座给林熹抽了一张湿纸巾递过去，然后才悠悠开口：“我没那个意思。”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还没我的大。” “……” 林熹回了他一个无语的白眼。 虽然这话说得很欠揍，但他这么一闹，林熹又有了两人关系如常的错觉。 - 这次寒假时间很短，陈现说是接下来有什么课要上，林熹也没问，冷静冷静说不定对看清自己的心意有好处。 接下来的十多天一直到开学，林熹都一心扑在自己的微博系列图上，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要好好想想和陈现的关系这回事。 不过偶尔看到评论说男主很帅，是绝对理想型的时候，林熹心里的满足感和那点占有欲就会溜出来，一边乐呵呵地回复一句“谢谢”，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别理想型了，他的心里只有学习没有你。 临近开学，林熹想着囤几张画稿，等开学之后定期放出来。 毕竟这学期专业课多起来了，而且公共课和专业课的数量也比第一学期多。加上林熹一直记得李长森那天提醒他们的那几句话。 ——“该提绩点的，该实习的，该好好准备考研出国的，你们一个都别落下。” 唐殊已经准备好要考研了，从大一开始门门课都学得认真，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考研英语。 方正看样子是做好了留校打算，活动参加得积极，院里各种公务也都忙前忙后地跑去处理。 纪相茗好像是真的一心要往职业选手的方向发展，林熹不了解，也没多问。 至于陈现，她觉得他虽然懒散，但总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管做什么都是轻轻松松的，实际上早就准备了很久。 这么一看，没有目标的人大概就只剩下她了。 总不可能几年后还沉迷于微博上累积的一星半点粉丝，成就感都来源于他们的夸赞吧？ 考研着实是没什么必要了，林熹最终把目光放到了实习上。 她试着做了一份简历，在开学的前一天投了出去。 - 林熹拖着她的小箱子回了校。 新学期新气象这句口号喊了十多年，但每次开学似乎都是老样子。 比如林熹又在春季开学的时候患上流感，回宿舍的时候都带着帽子和口罩。 好在这个季节飘着柳絮，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林熹住得近，也就没有提前回校，到的时候刚好来得及回去放下行李，吃个午饭，然后就该去上这学期的第一堂课了。 走到楼梯口，林熹发现，自己的时间预留得刚刚好。 原因无他，只是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了陈现另一个颜色，但同样骚包的鞋子。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赶，嗓子因为感冒的原因已经沙哑，也顾不上叫他停下等着，只是一个劲往上追。 林熹跟在陈现身后进了教室，只是刚一进去，就被李长森的话吓到了。 “新学期，新气象……” 这熟悉的，老套的而又亲切的开场白。 “新的同学正向我们走来……” 老实讲，主任您是不是趁假期练习了单口相声？ “就比如眼前的这对，无形中已经透露了他们公开恋爱的事实，让我们用掌声欢迎，并祝福他们！” 林熹下意识想鼓掌，但脑子转过弯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李长森。 她张张口，但发不出声音，反倒因为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因为生病而发红的脸颊看上去像是在害羞。 “别害羞，”李长森摆摆手，打断想要辩解的陈现，“你俩的成绩我是知道的，老师不反对你们谈恋爱，反而比较支持。而且希望能有更多这样的同学站出来，成为大家的榜样！” 陈现回头，和林熹四目相对。 看着他头上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帽子，脸上一样的深灰色口罩，再加上两人默契地穿上了黑色的羽绒服…… 很难不让人误会。 林熹耸肩摊手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咳，那个……”陈现扯下口罩，打断李长森的演讲，”主任，我们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李长森捏着红笔在二人身上来回：“那你们……咋回事？” 他指了指自己有些泛红的脸，说：“我柳絮过敏。” 林熹也跟着摘下口罩，用口型解释：“我是因为感冒。” “……”李长森挥了挥手，“哦。先坐下。” 林熹把书放到桌上，然后弯腰去押唐殊给她留的那个椅子，正好听见唐殊凑在耳边的那句话。 “我怎么觉得，李天王听见你俩不是一对儿的时候，还有点儿小失望呢？” 方正也从唐殊那边凑过来：“我也有点儿小失望。” 林熹：“……” 难道我也应该说一句，我很失望么？ 第32章 Chapter 32 一节课很快过去，林熹看到李长森立马联想到自己投出去的那一堆简历，频频翻看邮箱，没有收到一个回复。 也才一天而已，她偷偷安慰自己。 课间的时候，林熹拿了手机在翻微博，热点推送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社会新闻，伴随着一些明星的动态。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推送实习生职位的消息点进去，却发现这个公司本部在H市，而且只招收寒暑期的实习。 林熹失望地点出来，随手往下翻了翻，有一条微博抓住了她的眼球。 这是一条宣传彭于晏主演新电影的微博，配文没什么意思，但下面附的几张图谁看了都动心——主演露出上半身，蜜色的肌肤配上一身腱子肉，在光影的作用下显得非常有质感，紧致的皮肤包裹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挥动拳头的瞬间被镜头记录下来，迸发出的汗珠透着一股力量感。 林熹把小图点开，不停放大。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但后门是敞开的，不时有同学从后面进出。 林熹总觉得在教室里看人家半□□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虽然她们这个专业看过的模型也不少，更何况自己现在看的是个明星的照片，但怎么说这也是在教室，被人看见了凑上来一起欣赏怎么办？ 她把额头抵在课桌边缘，手机放低，偷偷摸摸地沉浸于手机里的宣传照里。 陈现下楼买了瓶水，顺道从后门进来，看见林熹趴在那里，还以为她是肚子疼，想过去问问她要不要喝点热水什么的。 然而当他靠近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看见了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和藏在桌下的手机。 屏幕一角，是个半裸的肌肉男。 陈现眉头一下子，就拧成了一团。 她一天天的，看的些什么？ 陈现扭头走开，回到座位上坐下。 旁边唐殊用手肘推了推林熹：“刚刚校草从你背后过去了。” 林熹目光黏在手机上，头也没抬：“嗯？” 他过去就过去呗，难道还需要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并且回头用崇拜的眼神目送吗？ 唐殊又扯了扯她的袖子，顿了顿，才说：“他过去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在看裸男了。” 林熹在她扯自己袖子的时候抬头，仰头喝了一口水，听见“裸男”两个字的时候没憋住，一口喷了出去。 呸！什么裸男！！ 那是阳光鲜肉彭于晏！！！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抽了张纸，把嘴边的水滴擦干净，然后在桌子上胡乱摸了一把，回头把纸团丢进了位于后门旁边的那个小垃圾桶里。 纸团出手的一瞬间，林熹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熟悉。 好像，跟陈现惯常的丢垃圾和扔笔姿势如出一辙。 想起刚刚被陈现看见自己的小动作，林熹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而后目光偷偷移向他的位置。 眼里是他的背影，脑子里回放的，却是这半个月的经历。 ——“现哥带你飞。” ——“你喜欢的，是谁？” ——“我柳絮过敏。” 那个少年骄傲的神气，好奇的问题，沉默的回避，以及不动声色的撇清，一幕一幕浮现。 唐殊看着林熹从慌张到失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别看了，人都走了。” 林熹伸手抓住唐殊手腕，愣愣地看了她一眼。 “天呐！”唐殊惊恐地捂嘴，“你上次问我什么男生女生之间的好感表现之类的问题，该不会是你喜欢……” “嘘！”林熹伸手在唇边竖起食指，挤眉弄眼地暗示唐殊，“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两人各怀心事地上完一节课，遇上路屿过来找陈现约打球。 “熹……” 他刚从后门进了教室，瞥见林熹手机上的图片，差点惊喜地拍她肩膀认亲——难得两人竟然关注了同一个博主！ 然而路屿发现这个界面好像跟他的差别有点大。 似乎，这个博主更像是……林熹。 “卧槽！”他没忍住喊出声。 所以军训那天在小卖部门口递给他梦龙的熹妹就是熹熹本人？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熟悉，也不是没怀疑过这种可能，但这也太他妈的巧了一点。 不过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笔下的人物和陈现的相似度无比的高了。 路屿掂量着要不要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陈现，但在看见他不耐烦的臭脸时决定忍住这个冲动，让他自己着急上火。 林熹和唐殊听见路屿那声“卧槽！”的时候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路屿脸上笑开了花：“熹妹今天美得如此靓丽，简直是教室里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 陈现压着一股火气走过来，在他肩上怼了一拳：“滚。” “我夸我们熹妹呢，你哪儿来的脸让我滚？”路屿边走边贫，陈现口罩戴着，帽子压低走在他前面，跟个大哥似的回头给了一个威胁的眼神，路屿跟上去，安慰地拍他肩，“现儿啊，你辛苦了。” 陈现一把扯下口罩：“有屁快放。” 路屿笑得暧昧，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走着的林熹，朝她眨了眨眼：“没屁。” 莫名被给了眼神暗示的林熹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凑到唐殊耳边悄悄问：“男生大姨夫的时候是不是不光会心情不好，还可能面部表情抽搐？” 唐殊：“……” - 回了宿舍以后，路屿躺在床上玩手机，一边翻着林熹的微博，试图从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一边贱兮兮地套陈现的话。 “现狗？现狗你在干嘛？” 他没听见陈现的回应，坐起来伸直了腿去够他的椅子，快要碰到的时候陈现把椅子往后一推，吓得路屿一秒缩腿。 “你再说一遍？” 路屿坐起来，笑嘻嘻地凑过去：“现哥别生气，接下来这道题，是个送命题，请好好回答。” 陈现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口：“我看是你他妈想送命。” “别急嘛，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对我们熹妹有意思？” 陈现抬头，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别套近乎，谁是你们熹妹。” “是是是，是你家熹妹。”路屿立马改口，然后又问，“那到底有没有意思？” “啧。”陈现不耐烦地站起来，脱了上衣，然后把脏衣服往路屿脸上扔，“你一大老爷们儿什么时候管起这些磨磨唧唧的破事儿了？” 磨磨唧唧？破事儿？ 很好，路屿比了一个“OK”，那我不管了，你自己绕路吧。 陈现被他问得有些烦躁，有没有意思不都偷看别人的半□□？ 呵，女人。 - 女生宿舍。 唐殊和陶眠眠听完林熹这个假期的经历，表示：“你家这熊亲戚也太厉害了点！” 陶眠眠在一旁点头：“是啊，居然还能哄得你奶奶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不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什么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啊，这还能是自家的？”唐殊打断陶眠眠，“你又不是没见过熹熹发的朋友圈，她那哥哥，天仙下凡似的，我们熹熹也是人品好，家教好，那捣蛋鬼还能是他家的哦？” 林熹头疼：“你俩重点偏了喂……” 话题被拉回少女的世界，几人就林熹到底是对陈现有好感还是只是依赖感展开了长达十分钟的辩论，最后决定跳过这个迷惑的话题，转而讨论陈现究竟是不是对林熹有意思。 唐殊：“绝对有！从一开学我就感觉到了！CP感满满！” 陶眠眠说话弱弱的：“可是他从来都不挑明啊，陈现不像是不负责的那种，所以这应该就是没意思的意思了吧。” 林熹点点头，补充道：“而且总是我在主动找他的感觉……好像我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的了。” 唐殊恨铁不成钢，她伸手在林熹脑门儿上戳了一下：“你这里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考前才来做预习工作都能考前几名，怎么就想不通这点小事儿？” 这哪能是小事儿，林熹不服气地想。 唐殊没理会林熹鼓着脸颊的不服，斩钉截铁分析道：“别的不说，光就从H市专程跑来C市机场接你，这已经足够有说服力，证明陈现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是……吗？”林熹心里的天平好像快要倾倒，但又有别的事情让她清醒，“那我问他的时候他怎么不承认啊？承认一下很丢人吗……” 林熹心里酸溜溜的。 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不计代价付出那么多。 可要真是喜欢，怎么会连个态度都不表达呢？ 唐殊也被她问住，只能安慰她：“万一他有不得已的理由呢？什么跟家里打赌说30岁之前不结婚之类的……” 陶眠眠看出林熹情绪低落，也跟着唐殊帮腔：“是啊，万一他只是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呢？你就不要有太大压力嘛，该干嘛干嘛，实在不行，C大男神一大堆的啊！” 林熹虽然有点心酸，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安慰自己：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磕彭于晏啊！ 说起彭于晏，林熹想起今天课间的时候，被唐殊说陈现发现她看裸男这事儿吓了一跳，忘了保存当时那几张美图。 她拿起手机，刷刷刷几条微信过来，屏幕显示的最后一条差点惊掉她下巴。 【时隐时现的现：周末有空吗？】 【时隐时现的现：去游泳。】 林熹无语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这才不到三月，树叶还没抽芽，气温都还没上十度呢。 游个屁的泳。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是我的腹肌不好看吗？ 第33章 Chapter 33 唐殊和陶眠眠看见她脸上的纠结与嫌弃，凑过来一看，立马拍板：“这不是主动找你了？去啊！男神约你，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林熹整个人都凌乱了：再怎么室内恒温，好像是从泳池爬起来到更衣室的那段路不冷的哦！冻到你瑟瑟发抖怀疑人生的好么！ 她最后折中回了一句：等天气热了再去怎么样？ 等了半天那边就回了一个“嗯”字，等回复的过程里，反倒是纪相茗给她发了几条长长的语音过来。 林熹挨个点开听完，开始佩服起纪相茗对目标的执着。 小仙女成天不声不响的，还真默默地加入了一个战队，奔着职业选手的方向去了。 这次找林熹，就是想邀她过去玩一下，顺便围观她的第一场小型比赛。 其实要说比赛也算不上，最多也不过是两个战队之间的友谊切磋，可这对于纪相茗来讲意义重大，所以特意邀请林熹过去，说是还能顺道在那边玩一圈。 她看了一眼时间表，正巧是五一假期，一口应下了。 - 两个月过去，气温开始上升，厚厚的外套被卸下，林熹穿着衬衣站在太阳下还会觉得热。 只是等了这么久，投出去的简历半点消息也没，石沉大海一般。 下午没课，她也不想去自习室，最后决定出门买个奶茶好好享受好天气。 林熹买好一杯黄金珍奶，咬着奶茶吸管在小西门附近晃悠，碰上被路屿拉着出来下馆子的陈现。 这学期和陈现重合的课程不多，也就李长森的那一节，巧在唐殊也选了这门课，因此林熹正好有理由不跟他坐到一起，两人的联系都变少了。 小姑娘看见两人，立马把吸管从嘴里拿出来，嚼着珍珠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陈现点点头，张口就问：“去游泳？” 路屿在听见林熹打招呼的时候就觉得好笑，好久不见这种俗套的台词你也说得出口，关键是，这还是假的。 等到陈现的问题一出来，他才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二位爷的脑回路，这都是个啥？？？ 没想到熹妹喝了一口奶茶，还点了头：“正好下午没课，今天可以的。” “……” 骚不过骚不过，路屿本来还想是不是需要自己推波助澜，这么一看还是别捣乱，趁早溜。 地点约在了C市体育馆，离得近，游完泳可以步行回学校的距离。 林熹回宿舍拿泳衣的时候被唐殊看见，过来帮她一起挑。 “穿那么艳丽干什么？你去游泳又不是去走秀。” “哦。”林熹放下那件连体的粉色荷叶边泳衣，拿了一套保守的分体式泳衣，上衣是短袖，裤子是平角的。 唐殊看上去很满意地点了头，随口问道：“你一个人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游泳？” 林熹随手把衣服叠了叠，装进防水袋子里，然后在唐殊的催促下才捏捏扭扭说出来：“啊……那个，是陈现约我去游泳……” 唐殊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二话不说把她的分体式泳衣扯出来，然后取了柜子里那套红白格子的比基尼丢进去。 林熹看了一眼，那条泳裤上面还带着一圈花边，穿上跟个超短裙似的飞。 “这……不太好吧，太暴露了！” 林熹说着，就想上手把衣服从袋子里抽出来。 唐殊死死捏住袋子口，把林熹从屋里推出去，“啪”地一声关上门，然后上了锁。 恶狠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给我穿！” “……” 被丢出宿舍的林熹觉得自己比垃圾袋还不如，人家垃圾袋好歹还会分类存放呢，她就这么被往门外一丢，然后就失去了自己的手机。 林熹在门外把门敲得震天响：“殊殊啊，不是我找借口，我手机没拿啊！”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林熹继续敲门，有声音从头上传来，唐殊的手从门上的窗户穿过，手机被递到她头上。 林熹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对自己着装要求很严格的唐殊，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拿好，慢走！” “……” 唐殊真是好狠一姐们儿。 林熹提着袋子慢悠悠挪过去，陈现已经进了体育馆。 之前答应的时候完全没感觉，想着游泳就是游泳，多大点事儿。 等到林熹路过游泳池，站在玻璃外面的时候才开始不好意思。 这里面的男的，全都只穿了一条泳裤啊！！！ 她僵硬地扭过头，快步往女更衣室走。 冲了澡出来，然后顶着换气扇下的气流穿泳衣，风吹在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熹慢吞吞地系好背后的带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陈现穿着泳裤的样子，并且不自觉拿他和彭于晏做比较。 他看起来瘦瘦的，应该……没那么多肌肉吧。 手上扯过泳裤拉平，左腿站直了，右腿套进去，林熹重心不稳，直往旁边蹦，要不是柜子离得近，她差点就要倒下去。 都怪自己脑补太多！ 林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怎么明显的胸，又伸手把泳衣往上遮了一点点，才踏着拖鞋往泳池的方向过去。 刚刚路过泳池的时候不敢仔细看，林熹走进去，找了一圈才发现，虽然陈现比她先到，但这会儿居然还没出来。 悬着的心落了地，林熹从泳池里捧了水在胸口拍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脚尖踩到泳池边的梯子上。 一只脚踩实，另一只脚才敢入水。 陈现其实已经游了一圈，起来的时候不觉得冷，也就没披浴巾。 等他从柜子里取了水回来，正好看见林熹缩着肩膀下水。 小姑娘皮肤很白，脸上不知道怎么溅了几滴水珠，闭着眼往下沉。 嘴巴抿得死死的，看样子还在憋气，不像是经常游泳的样子。 “能行吗？”他蹲下，手肘撑在膝盖处问她。 林熹本来闭着眼憋着呼吸，听见陈现声音下意识伸手抓扶手，一个不小心呛进去一大口水，一下子就慌了。 呼吸一乱，脚下也跟着乱扑腾，陈现跳下去把她托出水面，林熹坐到泳池边缘的时候，还一个劲在咳。 她的小腿浸在水里，陈现双手扒在两边，抬头看着她。 好不容易稳住呼吸睁开眼，林熹伸手把脸上的水抹开，习惯性地甩了甩，弄了陈现一脸水珠。 眼里进了水，刚睁眼的时候还有些不舒服，等她揉了一会眼睛，眼前迷迷朦朦是一张脸的时候，差点没把陈现一脚踢开。 “靠这么近，你要干嘛？”林熹脚尖点在他胸口，手撑在池边身子往后仰。 她微微往前蹬了一点，好让两人隔开距离，但因为陈现没有穿上衣的缘故，又不敢踩实，只是虚虚地往前方送。 没想到陈现不但没有后退，撑在她身旁的手上用了点力，整个人跃出水面，反而上前拉进了一点距离。 陈现跃出水面的一瞬，林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脸，连带着眼睛都被挡住，但还是从指缝里看见他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笑容。 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挡脸。 林熹后知后觉地想：就应该好好对比一下他和彭于晏的身材到底差在了哪里啊！ 她被水呛到之后不敢再下去，陈现在林熹到之前已经游了好几圈，这会儿看她不想再下水，直接从旁边上了岸。 他就这么，一点都不避讳的嘛？ 林熹在旁边僵住了，头都不敢往陈现的方向转，假装淡定地直视前方，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旁边看。 陈现起身的时候林熹脑海里自动分解成了慢动作，下巴上的水滴到胸膛，顺着往下滚过腹肌，然后他抬腿，光脚踩在地板上…… 林熹收回目光，直愣愣地看着泳池里蓝幽幽的水。 荡漾。 身后带起一股风，是陈现扯过浴巾盖到了她身上，然后俯下身来。 在他靠近的时候林熹依旧不敢回头，只是缩着下巴瞥他，受惊的小鹿似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问：你干嘛？ 少年头发滴着水，扯过搭在自己肩上的浴巾胡乱在头上抹了一把，拉下来的时候眼里都是戏谑。 “看够了没？”他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睫毛上湿漉漉的，这种美男出浴的场景弄得林熹有点不知所措，然后眼睛无意识地往下扫。 “……” 没。 林熹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收起了目光，而后掩饰似的，左手挡住他的视线，在额头上挠了两下。 陈现又是一声轻笑，靠得更近了。 “啊！”林熹紧张得不行，伸出食指戳在他左边胸膛，不让人靠近。 少年皮肤凉凉的，指尖传来的触感有点硬，林熹整张脸红透，压低了声音喊：“你走开走开！” 结果没等陈现起身，林熹直接蹦起来，逃回了更衣室。 站到莲蓬头下，任由水柱从头浇下来。 林熹闭着眼，不停回想刚刚的画面，以及那句“看够了没”。 那哪儿能看得够啊。 不光看不够，还想藏起来。 简直撩人到犯规。 她仔细想了一下，陈现穿上衣服往那儿一站，看上去挺清瘦一人，脱了衣服居然这么有肉。 有肉也就罢了，关键还肌肉分明，线条极富美感。 耐看。 林熹默默给他的身材下了结论，比起彭于晏，他好像也没输太多。 啊！林熹想把脑海里的画面抹去，伸手拍了拍脸，好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从水里起来在泳池边坐了一会儿，四月底暖气已经停了，气温说高也不算高，空气撞上带着水的皮肤还会觉得有些凉。 林熹站在莲蓬头下，一直等到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才裹上浴巾出去换衣服。 考虑到男生换衣服的速度，林熹伸手拨弄着头发随便吹了几下，就这么披散着出去了。 体育馆门口玩手机的人长腿往前摊开，靠着低矮的靠背，看上去没什么坐相，林熹却觉得整个画面赏心悦目。 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面罩了一件衬衫，松松的没有扣上。 衣摆搭在浅色休闲裤的腰带处，和坐相一样慵懒。 少年低头玩着手机，侧脸线条干净，头发半干，林熹很想伸手去揉。 等她走进了，陈现才抬头，一见到她刚洗完脸，不施脂粉的清透脸蛋上面浮起来的那抹粉色，又忍不住笑：“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手机里的图好看？” “……” 这个人可能是生命不息，嘴贱不止。 林熹没有回答，转身气呼呼地往外冲，陈现跟上来的时候她才放慢了脚步，两人并肩而行。 她又往旁边偷偷看了一眼，视线与他的胸口齐平，陈现的衬衫被胸肌顶起来一点，林熹好像再戳一下，费了好半天劲忍住之后才暗暗决定：回去就宣布微博上的系列图停更。 【@是熹熹呀：散了吧，这是我大宝贝我要私藏。系列图更新到这里，以后就画小姐姐啦！】 评论里还是那个捧场的男生，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问她：真不画了？我还没看够我绯闻男友穿裙子呢！ 林熹占有欲爆棚，虽然陈现不是自己的，但也不能说这是他的绯闻男友吧？ 她把评论框里“这是我的！”几个字删掉，然后在评论区回复了他。 【@是熹熹呀 回复 @各山：抱走我家男主不约～顺便，这位小哥哥，祝你早日找到男友呀～[加油][打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进展有点慢 我受不了了 我想加速 我想双更 快拦着我 双更（1/2） p.s.感谢肖八字儿小朋友投喂的营养液！我已经全部咕嘟完了！ 第34章 Chapter 34 两人游完泳本来是打算叫上韩羊一起吃饭，林熹走回学校已经困得不行，推到了第二天中午再吃。 结果第二天跟陈现刚一碰头，想打个招呼，手才举到一半，手里的黑色机器开始震动。 被电话打断的林熹摸了摸鼻子，小声接起来。 “喂，您好？” 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确切地说，是一个听上去很柔弱的女人的声音。 对方说话很客气，邀请林熹在学校吃饭，还提出林启实太忙没空过来，让她带了礼物。 林熹想着，林启实铁定是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可能跟她低头，所以找了个借口缓和两人关系，但她约了陈现和韩羊，只好试着商量要不晚点一起吃晚饭。 对方好像是赶时间，声称只需要十分钟，把礼物带到就可以。 林熹没再推辞，答应尽快过去。 “那一会儿见。”对方声音柔柔的，“就在你们宿舍楼下这边的餐厅。” 也没想别的，林熹跟陈现提了一句取完东西再回来找他们，直接往那边去了。 刚进餐厅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讨人厌的背影。 林熹忍不住皱了眉，然后呼出一口气，推门进去。 “你好。”那个穿得一身岁月静好的女人开口，“我是小金的妈妈。” 呃…… 林熹想打招呼的心情顿住了，该叫什么？ 阿姨？ 可是对方看上去很年轻。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您好。” “你们应该见过了，小金说他很喜欢姐姐，奶奶也很喜欢他，想接他回林家。” 林熹还没来得及吐槽那句“小金说他很喜欢姐姐”，就听见“想接他回林家”，整个人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什么叫接他回林家？ 对方看她一脸诧异，解释道：“他们可能没有告诉你，小金是你的弟弟，是……我的孩子。” 林熹彻底无语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没有告诉我，所以你亲自上？ 告诉我了有什么用？ 点头让他进门，然后再带着你一起进来？ 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句句话都是刀子。 也只有这样的外表和心机，才能把林启实哄得团团转，哄得不清醒到居然指望林熹能点头让小金和这个女人进门。 她一向不操心什么事情，但在这件事情上不可能退让，林启实也是懂他这个女儿，表面上不谙世事，内心比谁都倔。 林熹算是懂了之前林启实说没空陪她，其实都把时间花在了哪儿，所以这就是无处宣泄的父爱给了小儿子么。 至于梁仲秋，大概是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才会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吧。 那林姜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林熹在桌子底下给他发了条微信。 【林熹：有个绿茶婊带着小金说他是我亲弟弟？】 【林熹：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林熹：她居然还敢来我们学校找我？】 “先等等。”她手上摁着键盘，嘴上也没停，扯着嘴角给了对方一个讥讽的笑，“你家小孩不喜欢我，不喜欢到在奶奶面前编了谎话说我虐待他。就这两面三刀的功夫，跟你学的吧？” 女人的表情变了一下，张口想要辩解。 林熹抬手示意她停下别说话，也没看她，自顾自继续：“我没有这种弟弟，我不可能认。您也别跟我这儿装可怜了，我不吃这一套。我还心疼我妈这么多年青春喂了白眼儿狼呢，白眼儿狼好好的有家不回，外面养了个图他钱的女人，还养出感情生了儿子。” 那个女人抿了抿嘴，泫然欲泣的样子让林熹觉得恶心，胃里的酸气都往外冒。 她没动作，小兔崽子却先动起来了。 小金说话说不利索，理解能力倒是不差，听见林熹说他妈妈坏话，冲过来就是拳打脚踢。 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就算力道不足，踢狠了还真是有点疼。 林熹被他踢得不耐烦了，学着林姜先的样子，把他脚踝捏住，倒着提起来，然后丢回那女人的怀里：“别想了，带着他赶紧躲我爸那儿去。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名字更没有。” “你！”她把大声哭喊的小金抱在怀里边拍边哄，然后指责林熹，“你这么大点的小孩，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小金他有什么错？他还是个孩子，他需要一个家！” 林熹被她的言论恶心得不行，差点都要气笑了。 “他错就错在不该出生。”林熹站起来，“他需要一个家，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跟他爹妈关系比较大。你不反省自己不能好好结婚生子，非要去破坏别人家庭，也不去找我爸给你一个避风港，你跑来跟我这么大点的小孩要同情，要我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给你儿子一个家，凭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很悲哀，很可笑么？” 林熹算准了这个女人来找她理论一定是从林启实那里讨不到好处，林启实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他精明得要死，说不定对她都是敷衍，更不可能给她什么保证。 这个女人还真信了他那一套，以为不离婚只是为了孩子好，只要家里人接受她，接受这个孩子，要他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她也明白找梁仲秋就是等着被打脸，所以只能换个方向下手，欺负到了林熹头上。 即使是做好了功课，知道她在哪个学校，知道她是个懂礼节的人，也不知道在底线面前林熹是半步也不会退让。 林熹越说越大声，周围过来吃饭聊天的学生都忍不住往这个方向看。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眼里满是怒气，却偏偏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居然真的开始数落起林熹，低声嘀咕，指指点点。 林熹也没在意，拍拍手准备走人，转身的时候却被小金拉住了袖口。 她回头，那个女人手里端起刚刚泡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的，往她身上泼。 事情太过突然，林熹没来得及反应，被冲过来的陈现一把拉开，然后伸手往反方向推了一下，茶水浇在了他右手小臂，红了一大片。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林熹愤愤地看她，眼神不屑：“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礼物？还真是谢了你了。” “你怎么来了？”深呼吸定下神，林熹捞起陈现手臂看了一眼，然后把旁边看热闹的服务员叫过来要了一些冰块和毛巾。 至于那个女人，林熹一点也不想管。 对方也没讨着好，陈现挡的那一下，热水浇到了她腰上，小金的鞋上也沾湿了。 人群都自发让开，但还是乱做一团，指责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林熹被吵得头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毛巾包了些冰块，拉着陈现到餐厅外的长椅上坐下。 毛巾被她放到了手臂上，冰块的凉意透过来，隔着棉布，又不至于太刺激。 林熹一手扶住那包冰块，一边抬头问陈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咳，”陈现拳头掩住嘴，“路过。” 其实刚刚她接电话的时候陈现听见她在这边，明明已经快走到小西门，陈现还是掉头回来找她，碰上那个女人撒泼，帮她拦住了。 要是他没有倒回去，指不定小姑娘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他看着她握着毛巾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陈现没有问她刚刚的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熹也不想提，只是突然从困境里出来，又被他烫伤的皮肤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泄了气。 她垂眸，眼睛有些酸，知道自己已经红了眼眶，只好假装看别处，不让陈现看见。 目光失了焦，一个模糊的人影撞进视线，她看着那个女人抱着小孩儿上了一辆车。 熟悉的，黑色商务车，连车牌号都跟以前来接她的一样。 忙，没空，都是因为把时间精力花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了吧。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席卷了她，往常偶尔还能感受得到的亲情在这一刻消磨殆尽，林熹对于这个父亲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感面对。 那个曾经让她敬重的男人，已然面目可憎。 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加重，陈现轻哼出声。 林熹听见他的声音，慌忙把毛巾从他小臂上移开。 “还好吗？”她收回盯着商务车的目光，转而看向陈现，空洞洞的，夹杂着一点担忧。 陈现抬手，起身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我通知韩羊，直接去机场吧。”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2/2） 第35章 Chapter 35 林熹晕晕乎乎跟着陈现上了车，韩羊拿着三个人的身份证取完登机牌，她才拿过来看了一眼——是C市到H市的航班。 “你们怎么临时起意去H市，是要趁周末去找茶茶玩？” 韩羊把双肩包规规矩矩背好，一副好学生模样：“你是不是睡傻了？小仙女要打比赛，她肯定第一个通知你的吧？你居然敢不记得？？？” 林熹手里摩挲着机票，想起来之前确实答应过这码事。 脸上的表情显得少女有些颓，韩羊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问陈现他也闭口不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想开点。”韩·小学生·羊犹豫半天，双手紧张地把书包背带拢了拢，最后还是安慰似的在林熹肩上拍了拍，“别紧张，她上战场，你只是块背景板。” 林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韩羊被这一眼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姑奶奶我错了，你不是背景板，是人群中的绝对焦点！” 林熹翻了个白眼，不想给他眼神。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姜先发过来的消息。 【我哥：刚刚在开会，现在赶过来。】 【我哥：她没怎么你吧？】 【我哥：在哪里？】 林熹握着手机，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还好。 好友在，哥哥在，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长按语音：“我在机场，要去H市看我朋友了。已经没事啦，我才打不死。” 林姜先大概是担心，没有收到秒回的信息，在她发语音的时候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林熹已经从气血上头的状态恢复了冷静，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跟他讲了一遍，末了还安慰了他一把。 “多大点事儿！”林熹语气很软，尽力让林姜先放心，“他一把年纪了，我们又管不着。那小兔崽子也不归我管，奶奶再喜欢他，也不可能让他妈进门。你就好好忙你的工作吧，我要过安检了，拜！” 话是这么说，但要消化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林熹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 - 本来纪相茗的比赛在五月二号下午，几人商量的时候说是二号上午过去，正好避开五一出游旅客高峰期。 但林熹这边出了点事，陈现想着早点去H市逛逛转移她的注意力比二号再过去合理得多。 临时起意买机票，然后马不停蹄往机场赶的结果就是：几人只能排到三小时后的航班，要在候机厅无聊地坐那么两个小时。 韩羊打死不肯放下他的新书包，背在肩上也不愿意靠着椅背，看得林熹都觉得累。 盯着他那个动物园限量款大包看了三十秒，林熹突然反应过来，这次出门除了身份证手机和钱包，什么东西都没带。 林熹有点焦虑，从来没有毫无准备地出过门。 “怎么办？一会儿落地都快九点了，回了市区岂不是商场都关门了？” 韩羊一听，乐得蹦起来：“走走走，逛免税店。” 说着拉起林熹就要往旁边的奢侈品店进。 “我需要的是生活用品！生活用品！你逛这些有的没的别叫我！”林熹吓得一把挥开他，但挡不住韩羊力气大，连人带包被他拽着，她回身找陈现求救，却发现他好像消失了一阵。 “陈现呢？”林熹突然反应过来，从进了候机厅开始，他就不见了，“你看见他没？给他打个电话吧？” 韩羊双手捏着书包肩带，下巴朝着他背后点了点。 林熹转身，陈现正往两人的方向过来。 他一手插兜，一手提了购物袋，走路的时候，脚下还踩着机场播放的音乐节奏点。 少年穿了一条黑色收边运动裤，裤边卡在脚踝上方，显得腿更长，走起路来长腿往前踢，又懒又吸睛。 他走到两人面前，手里的购物袋往林熹怀里一推，然后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 “？” 林熹没搞懂这又是什么操作，反倒是韩羊把袋子拿过去，随手捡着翻看。 陈现本来靠在椅子上，看见韩羊的动作，起身一把抢回来丢给林熹：“抱好了。” 然后在韩羊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女孩子的东西，你翻什么翻？” 韩羊：“……” 明明都已经看见了，知道还要假装不知道，我好难。 林熹看着外包装袋上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反应过来他买的是什么，脸上有些热，然后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就在林熹以为漫长的等待将在沉默中度过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熹妹！好巧！” 伴随着这一声响亮呼唤的同时，路屿从座位后面绕过来。 林熹不解地看了陈现一眼，他也去H市？ 而路屿太过开心，冲过来直接坐到了两人之间，还一把搂住了陈现：“早就叫你今天走了，你还不乐意，现在还不是巴巴地跟我坐了同一班机？” 陈现把他搭在肩上的爪子拿开，回答得无比欠揍：“所以你现在跟我一班机，整个旅程都得到了升华，值回票价。” 登机后，路屿特意找周围乘客调换了位置，然后拉着韩羊坐到了一起，过道另一边是林熹和陈现。 按照往常的习惯，林熹上了飞机都直接戴上眼罩睡觉。 这次出门得急，什么也没带，只要了个靠垫坐着发呆。 感受到机身开始加速，跑道外有两名工作人员朝着他们挥手，林熹靠着舷窗，窗外挥着手的的陌生人映着落日余晖，莫名温暖。 地上的建筑开始变小，又穿过云层，林熹收回视线，往左边一看，陈现已经睡着。 他头上罩着卫衣帽子，松松的挡了小半边脸。 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往她的方向栽，眼看着头快要挨到她的肩。 林熹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说法，照相的时候一个人如果对对方有好感，那么ta一定会往对方的方向靠，不管是侧身，是偏头，还是靠近，都会不由自主拉进距离。 往旁边看了一眼他支棱出帽子的几根头发，林熹在想，他就连睡着了也往自己的方向靠近，是不是说明——陈现他对自己有好感。 机上空调打得很低，林熹上来的时候要了块毯子准备盖着睡觉，结果这会儿没用上。 出风口对着两人吹，陈现的头发都不住地动。 她伸出手探了一下，想起身把出风口拧上，或者好歹换个方向，但刚离开座位，肩膀眼看着就要撞上陈现的侧脸。 算了吧，免得把他弄醒。 林熹扯下红色毯子，搭到陈现身上，还很贴心地往上扯了一点，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住。 等到陈现一头栽在她肩上，林熹再回头的时候，他额头已经沁出汗珠，连着额前的头发都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 少年的脸轮廓分明，睫毛盖住眼下淡淡的青色，林熹也不知道以往看上去懒散但始终有精神的现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黑眼圈。 熊猫眼的陈现成功戳中了林熹的笑点，心头涌动的温柔缱绻被冲散，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陈现睡得很沉，林熹用纸在他头上压了压，而后把他挡住额头的头发拨开，甚至还把他的帽子往下翻了一点点，他都依旧睡得安稳。 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他。 林熹每次偏头，还要注意有没有被路屿和韩羊看见，偷偷摸摸的，像个贼。 只是没等到他俩发现，反倒是被陈现抓了个正着。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他半眯着眼，没有刚睡醒的迷离，眼里的笑意带着促狭，“现哥坦荡荡。” “……” 你倒是坦荡了，可我不坦荡。 林熹这几天情绪大起大落，被他一句话激得心酸，鼓着脸一个人生闷气。 但这气生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不长期嘴贱呢么？ 这点破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林熹又被自己无缘无故生气的脾气弄得更气愤。 直到小腹袭来一阵被抽空的酸痛，热流涌出，她才想起来时间到了。 飞机已经停稳，机上的乘客陆陆续续往外走，林熹坐在椅子上迟迟不敢动，小脸苍白，皱成一团。 韩羊背着他的书包，二傻子似的催：“小姑奶奶，下车！哦不，下飞机！” 小姑奶奶捂着小腹没有动。 开什么玩笑，现在站起来，裤子上一坨红岂不是后面的人全都看见了？！ 陈现注意到她的动作和暗淡的唇色，瞬间反应过来。 他不顾韩羊的强烈挣扎和反抗，伸手把韩羊的书包从他肩上扒下来，然后把人往前推：“赶紧的，下飞机，别挡着后面人。” 陈现把韩羊书包给她背上，背带很长，正好能够挡住臀线位置。 只是他的包鼓鼓的，有些沉，应该是装了些东西。 林熹尴尬地走在陈现前面，肩上的重量突然轻了一点。 她回头一瞥，发现陈现一手拎着肩带往上提了一些，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就这么一直到了酒店，林熹都跟只鸵鸟似的埋头不说话。 路屿回了自己家，陈现和韩羊住一间房，林熹单独开了一间。 她躲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往后看，发现裤子已经被弄脏了。 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出去买卫生巾，只能叫个外卖跑腿了。 然而她低估了陈现的洞察力。 还没等她挪出去拿手机，微信提示音已然响起。 【时隐时现的现：东西挂在你门上，自己出来取。】 林熹踩着拖鞋，蹦起来往门边跑，开门就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两包卫生巾，用白色的纸袋装着，还扎了个蝴蝶结，跟个小礼物似的可爱。 她把两包卫生巾掏出来，是个进口的牌子，一包夜用，一包日用。 估计陈现是不懂怎么挑，直接拿了最贵的。 林熹取了小袋子，快速把门关上，又缩进了卫生间。 拆包装纸的时候还在晕乎乎地想，这个人，嘴贱心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一个为了老婆抢朋友伞，抢朋友书包的奇男子。 双更[1/2] 第36章 Chapter 36 林熹提着小袋子站在浴室镜子前，然后跑出去又把陈现在机场塞给她的购物袋拿出来，瞬间红了脸。 左手袋子里两条纯棉的内裤，没什么款式，简单耐看。 右手袋子里两包卫生巾，棉柔的，无香型。 我们的关系，已经铁到这种程度了吗？ 林熹晃了晃脑袋，这些物品都太过私密，好像已经超出了兄弟的关系，但是两人之间又确实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而已。 洗完澡裹了浴袍出来，林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是不是应该找他说点什么？ 要不道个谢？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也没看地板，伸出脚去找鞋。 鞋子被套上的一刻，又被她烦躁地一脚踢开，仰躺着把整个身体砸进柔软的床垫里。 毕竟当面道谢太过隆重，而且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点尴尬，不如微信找他。 林熹翻出一个挠头的表情包发过去，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没等到回复。 “啊！！！！！” 丢脸。 她伸手在头上胡乱抓了几把，然后躺平，撤回。 很好，假装无事发生。 林熹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手机提示音响起，多半是陈现在问她到底撤回了什么消息。 林熹抱着枕头纠结了一会儿，狠狠心没有去拿手机。 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又把被子两边压在身下裹住，结结实实包围着的棉被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脑海里除了带着小屁孩儿来找她茬却又做出一副柔弱样子的女人，还有陈现一把拉开她的瞬间。 今天过得实在丰富，不光跟人打了个嘴仗，还碰上大姨妈到访，就这样还能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林熹心里觉得好笑，眼皮却沉得睁不开。 等到第二天陈现从楼下打包了早餐来敲门，刚开了一条缝，就是他劈头盖脸的一句：“问你吃什么你不说，所有东西我都包了一份。我看着你吃，吃不完老子给你灌下去。” “……” 林熹在他恶狠狠的眼神里吃了一笼虾饺半碗粥，然后可怜兮兮地缩进沙发里看他：“现哥帮个忙……” 小姑娘估计是身上难受，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根上沾着点泪液，不明显，但陈现离得近，那点撒娇和委屈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他不说话，像是怕他真要灌她，林熹又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捏了筷子伸手去夹春卷。 酒店的筷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仿象牙的材质又重又滑，她用力用得狠了，那个被炸得焦黄的春卷反倒溜了出去，咕噜噜滚过茶几，掉到陈现脚边。 陈现的目光从春卷移到她的脸，林熹感受到了莫名的怒气和威胁。 他伸手，往她下巴上捏，下一秒，小姑娘就闭了眼，缩着推他：“我真不是故意浪费粮食的啊！！！” 她手上乱挥，还握着筷子胡乱戳，陈现的手从她下巴上松开，抢了筷子过来闷声吃她没吃完的早点。 刚刚还在挣扎的林熹安静下来，屈腿坐着，下巴放到膝盖上看他一口一个春卷。 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 陈现回头，小姑娘双臂环膝抱着，因为低头的缘故，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视角从下往上，添了些娇羞。 白嫩的小腿藏在浴袍下面，双脚叠着踩在一起，连脚趾头都晶莹。 陈现控制住脑子里的旖旎想法，抓过盘子又吞了一只小笼包。 他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嚼着那个包子：“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不好吃！”她笑着回应，凑过来拉了他的袖子，“今天没事，我们去迪士尼玩吧？” 指尖划过他手腕，痒酥酥的。 陈现把包子吞下去，偏头看她。 他心里想着，你好不好吃你又不知道。 嘴上说的却是：“老实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 我是来大姨妈又不是老弱病残，为什么哪儿也不能去。 看着他一脸“你敢动我就敢把你锁在这里”的大无畏，林熹把那点不忿憋回肚子里，一个人缩在酒店刷了一下午的邮箱。 没想到还真让她等来了实习offer，没能出去玩耍的悲愤心情瞬间变成了从沙发上蹦起来的雀跃，恨不得冲过去抱着陈现啃一口。 收到邮件的实习生小妹心情大好，早早躺进被窝里乖乖睡美容觉。 第二天几人起了个大早，往纪相茗他们俱乐部赶。 林熹在一进门撞见路屿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小。 等到围观完那个完全看不懂，只知道一个劲儿给纪相茗加油的比赛，然后跟着一伙人往聚餐地点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光小，它还有点挤，有点瘦。 十几个人开了个包间，一个大圆桌坐满。 林熹伸出手肘顶了顶旁边的陈现，压着声音问：“路屿怎么也来了？他跟纪相茗一个战队？而且还坐在她旁边。” 像是听到她在讨论，路屿把招牌菜转到她面前：“熹妹来一块，别地儿吃不到这么正宗的！” 林熹心虚地夹起来一块，放进碗里，然后继续追问。 陈现毫不客气往她碗里又丢了几块肉，然后说：“纪相茗他们战队是路屿他爸赞助的，陆石科技的最大股东。” 林熹脑子里“嗡”地一声，翻出昨天那封邮件确认。 她直接翻到结尾处，落款是：陆石科技HR-Lily。 林熹回忆了一下，陆石业界口碑良好，这么大一个集团，她根本没抱期望，因此也没有投简历。 而邮件里的黑色字体很清晰：您的作品已通过审核，欢迎入职。 所以是路屿帮她投的资料？ 这顿饭已经吃得有点紧张，林熹甚至开始坐立不安。 她想起身走走，但又不好意思，只能坐着听他们聊天。 房间里到底是男生多，一进门就开始散烟，这会儿已经乌烟瘴气，林熹被熏得有些难受。 路屿又把倒好的一排红酒转过来：“熹妹，来一杯，然后让你大宝贝儿也来一杯。” 大宝贝儿……？ 林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今天特殊情况，懵懵地端了两杯酒，一杯放到面前，一杯捏在手里朝着路屿的方向举了举。 一只手掌盖住她的杯口往下压，林熹不明就里地看向陈现：“你也要喝吗？” 专注吃饭半小时的陈现没说话，只是把两杯酒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今天的局林熹看不懂了，一个二个打哑谜似的。 小腹处一阵酸疼，林熹放了酒杯，站起来欠身：“不太舒服，我先出去一下。” 包间的门是两扇，又厚又重，她推得费力的时候肩上绕过来一只手，撑在面前微一用力，另一只手搭在肩上轻推着她往外走。 “不舒服？” 陈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熹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起伏。 “有一点点。” 林熹低着头走在他前面，细长脖颈被拉出好看的线条，丸子头松松地扎着，有几缕发丝不那么听话地垂下来，搭在白嫩的耳后。 陈现把人转过来，抵在墙角：“大宝贝儿？” 嗓音低低的，有些哑。 她靠着墙，腿软软的，差点没站住。 “什，什么大宝贝儿。”林熹把脑袋也靠在墙上，紧张地抬头看他，然后又收回目光，盯着脚尖，“你别乱喊。” “呵。”他轻笑，胸膛隔着白衬衫微微起伏，“不喊可以，不准喝酒。” 林熹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梗着脖子跟他倔：“怎么就不能喝了？昨天不让我玩儿，今天不让我喝，你谁啊就非得管着我？” 陈现把她从凉凉的墙壁上拉起来，往自己的方向靠了一点，然后冷着脸：“你要是想欺负我，你就喝。你要是想被我欺负，那你可以也喝。” 什么欺负你欺负我，林熹被他冷漠的态度气得直喘气，经期激素放大了所有情绪，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好端端的干嘛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小姑娘仰头开始哭，手背刚擦干眼泪又掉下新的，眼眶都红了。 陈现心头一酸，手忙脚乱捂住她的嘴，林熹嚎得更大声了，急得他一把把人搂进怀里：“别哭了别哭了，我讲道理，但你喝完酒不讲道理啊，喝完乱亲人，我没看住怎么办？” 林熹呜呜咽咽的被包进温暖的怀里，刚稳定了一点的情绪在听完那句“喝完乱亲人”的时候崩了，脑海里出现的全是生日那天喝完酒把陈现堵在墙角，自己踮脚主动去够他的画面。 “陈现，”她哭得直打嗝儿，抽抽嗒嗒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2/2] 赶紧的，给我，表！白！ 第37章 Chapter 37 陈现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意思是，你要不要……” “砰”的一声巨响，包间门被路屿撞开，人直往陈现身上冲。 陈现转身把林熹挡在身后，路屿撞过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现儿啊～”路屿打了个嗝，然后又说，“狗！我跟你说……” 林熹缩在陈现背后，露出半张脸，眼眶红红的，还没弄清眼前的状况。 结果被路屿看见，“我跟你说”后面的内容戛然而止，开始气急败坏数落起陈现：“你怎么又欺负我们熹妹？” “你知不知道人家把你当大宝贝儿！要把你藏起来？你还惹人家哭？” 他一手端着红酒，另一只手扯着陈现耳朵，凑上去说得大声，酒气喷了他一脸：“你像话嘛！！！” “你喝醉了。”陈现偏头，把耳朵从他手里弄出来，然后扶着路屿肩膀，把人往里送，走之前没忘回头嘱咐林熹，“在这儿等我。” 路屿的醉话林熹反正是听懂了，“大宝贝儿”和“藏起来”说的都是微博连载的系列图，虽然林熹很清楚自己指的是陈现，但路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也来不及去细想。 原本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学校，林熹现在有点想逃。 所以刚刚陈现那句“大宝贝儿”是问句，而不是称呼。 林熹自认为挺没脸没皮的，当着一整个院系同学的面丢脸小日子也还是过得风生水起，怎么到了陈现这里，被她知道自己暗藏的小心思就一个劲儿的想要躲起来？ 那句“你要不要……”后面跟着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他刚刚让她等着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是不是已经打算拒绝？ 林熹想跑，但是现在还在吃饭，不说一声就偷偷溜了这种事情太失礼，而要是进去再想找理由避开陈现，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权衡再三，林熹觉得失礼总好过还没表白就当场被拒。 打开微信联系人的时候，林熹又犹豫了。 是该发给纪相茗？韩羊？还是陈现？ 要不还是发给茶茶吧，比较没有压力。林熹手一抖，最后发到了陈现那里。 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了酒店，林熹躺在床上休息，还没过一分钟，就跳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既然已经溜了，那就得溜得彻底。 不然被陈现逮住，那冷冰冰的脸色可不是好看的。 虽然脸还挺好看的。 林熹一个人往机场赶的时候还不忘故作轻松地跟纪相茗道别，一副十万火急不回去不行的架势，然而对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柔柔问她：“可是你家里的事情很急，为什么回学校呢？” “……” 林熹又解释了好半天，才圆回来这个谎，最后假装不经意地提醒：“那你帮我跟陈现和韩羊说一声啊，我马上要关机了。” 电话挂断，整个人都泄了气。 其实她根本说不上来想要疯狂逃离的原因，到底是不敢直面拒绝，还是不敢接受陈现的好感。 毕竟就连她最敬重的人，最后也都没逃过出轨的结局。 靠着车窗，林熹疲惫地闭了眼。 - 只不过出去了几天而已，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林熹竟然有了游子归家的亲切感。 当然，这里面和唐殊的热烈迎接分不开。 “啊！”她在林熹开门的一瞬间飞扑过来抱住，“你回来啦！” 林熹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进了门之后爬到床上，躺下，拉被子一气呵成。 连澡都不想洗，实在是太累。 唐殊趴着她的床沿，伸手在林熹额头上摸了一把，又用手背探了自己的额头。 “还好，没烧。” 唐殊眼里有点担忧，但还是掩不住兴奋：“刚刚校草打电话问你到了没，让我转告你开机，然后给他回电话。” 林熹懒懒地翻了身，背对着她闷声道：“哦，知道了。” 说着打开手机，陈现的微信和来电提示震了好半天。 【时隐时现的现：怎么跑了？】 【时隐时现的现：我是说，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时隐时现的现：但我觉得这种话，还是应该当面说。】 握着手机，林熹脑子里白了一片。 什么意思？ 他当时是准备表白？ 惊喜和退缩在交战，林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唐殊看她很累，想着要不让她先好好休息，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们是不是因为他要出国所以才生气吵架的啊？” 出国？ 林熹又翻回来，眉头皱着：“什么出国？” 敷着面膜的陶眠眠递过来一张交换生名单，林熹没接，就着灯光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名字。 有什么东西在左心房撞了一下，然后席卷而来的是委屈和心酸。 林熹拉过被子把脸遮住，说话的声音也嗡嗡的：“眠眠，阿殊，我好累了，先睡一会儿，晚点再说。” 唐殊很贴心地熄了灯，林熹却缩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彻底失眠。 - 五一之后的时间安排都围绕着论文选题和期末复习进行，林熹有了地方转移注意力，一整个月都没有理会陈现。 以往偶遇时的开心，在电脑课看见他来上课时的暗中观察，现在都变成了匆匆一瞥。 但林熹没想到，就连李天王都发现了不对劲。 他穿着那件最爱的POLO衫，左手撑着讲台，右手叉腰，腿上还扭出个妖娆的姿势站着，点名要林熹和陈现同组。 “你俩比较能代表我们学校的水平，所以下一堂课，你俩负责讲。反正剩下的内容也不难，课程就由各组负责，做个展示，计入期末成绩。” 不就是在班里讲课当考核吗？需要代表学校水平？ 林熹在听见李长森想要让学生讲课作为考察内容的时候只当是他懒得讲了，而在他把陈现和自己分到一组的时候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陈现去找他帮忙？ 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和别的同学换组，然而李长森斩断了她的念头。 “有些同学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别看着人家成绩好能力强就想着同组能省事，到时候要把贡献计入PPT展示，我就看谁是奔着同组同学厉害，想要偷懒，甚至偷偷换组的。我这里反正都有记录，你们想要讨个巧，”他喝了一口茶，接着斩钉截铁道，“呵呵，没门儿！” 这还有谁敢跟她换组？ 一旦接受了是同组成员的现实，林熹就算再不想跟陈现碰面，也逃不掉小组讨论。 之前的准备工作都还算简单，分工，记录，然后各自负责自己的板块，在下一次讨论的时候汇总。 然而在讨论试讲人的时候，组内成员出现了分歧。 他们两个班都是男生多，女生少，李长森在分组的时候还特意考虑了这个因素，本着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的原则，按男女生比例分的组，并且特别提示，主讲人副讲人最好分别是一男一女。 李长森的原话是：“有额外加分的哟。” 主任您还卖萌呢？ 这不是闹呢么？ 林熹没有领会到李天王对于爱徒们人生大事的一片苦心，只知道熹熹现在心里苦得要死。 偏偏他们组剩下四个成员，一个是除了讲鬼故事开心，讲课时照着课件都能念错的小揪揪，剩下三个是等着抱陈现大腿的小跟班们。 林熹从刷刷记着的状态里抬起头，笑得有点僵。 最终还是在小揪揪和小跟班期待又乞求的眼神下，沉默地点了头。 剩下的准备工作就转移到了陈现和林熹头上，小揪揪和小跟班们愉快地做起了学生，确切地说，是围观群众。 学校里的咖啡厅是学生自主创业时开的，价格不贵，很受欢迎。 他们讨论的时候人还不多，挑了正中央那个巨大的桌子。 等到准备试讲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陆续有学生进来，搞得林熹站在桌前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搭档还是陈现。 “开始吧！”小揪揪期待地鼓掌，甚至掏出了手机准备录小视频发朋友圈。 毕竟跟学霸同组的爽快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就好比和方正同组并且需要上台发言的李乐乐无比羡慕她可以当个吃瓜群众一样。 林熹清了清嗓子，作为主讲人开始发言。 她声音甜软，讲课的时候不至于太沉闷，而且在男多女少的班里讲课，女生发言吸引大家注意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林熹被推成主讲人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拒绝，毕竟陈现的专业课水平比自己高太多。 而当陈现拿过PPT开始讲下半段的时候，小揪揪和小跟班们整个人都在拒绝。 他讲课的方式极度简洁，简洁到每页都只说一句话。 “这页，全重点，抄下来。” “这一段黑字，不重要，看一眼就过。” “中间段，次重点，可考可不考，记不下来的同学拍一下。” 林熹是见识过他的本事的，但组员们真的是今天才集体开眼。 “大哥！”小跟班一号开口求他，“你这么讲课，我们之前的工作全白搭！” 小揪揪跟着点头，脑袋上那撮头发跟着一晃一晃的：“是啊，李天王能给你打零分。” “跪求林熹主讲，副讲做个总结，再负责切一下PPT我觉得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陈现摊手：“我无所谓，大家都知道的，我特别愿意为林熹服务。虽然她不乐意，吾亦往矣。”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揪揪还举着手机，被他突如其来的表衷心吓得一抖，小视频就这么发到了朋友圈。 林熹：“……” 你还往矣。 好了，大家本来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 而且李长森也长期活跃在朋友圈，这会儿应该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现：不是，李天王他早知道了。 双更[1/2] 第38章 Chapter 38 林熹无语，陈现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几桌都能听见。 本来两人外形就很吸睛，陈现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眼里含着笑意，在围观群众的眼里，都成了深情。 小揪揪搞不懂今天是来看试讲效果还是来吃狗粮的，推了推坐在旁边的小跟班一号，然后端了面前的干果碟递给他：“小老弟，一起？” 对方从善如流接过，还分享给了右手边的二号和三号。 一个小时下来，台下吃瓜子群众倒是听得轻松，林熹讲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 小揪揪又狗腿地从旁边递过去一杯柠檬水：“熹大佬您请！我谨代表本组学渣，感谢大佬带我们逃过李天王魔爪，飞越80分！” “感谢大佬！”小跟班二号带领剩下几人，小学生一样“啪啪啪”鼓掌。 林熹被几人逗得忘了尴尬，喝完一杯水又顺手递给旁边的人：“能再给我来一杯么？” 心里有了点底，下周的考核也被抛在脑后。 试讲结束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林熹出了咖啡厅后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默背刚刚的内容，以至于陈现默默跟上了她的步速，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林熹还没有发现。 等到她意识到旁边站着的是陈现，等她慌慌张张回头去找组员的时候，才发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热流涌动，路边的银杏叶绿得不够纯粹，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还泛着鲜嫩。 蝉鸣混着脑子里的不清醒，林熹有点不知所措。 陈现穿得很清爽，双手插在卡其色短裤的兜里，边走边问：“你打算让我追多久？” 林熹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少年眉骨棱角分明，眼睛盯着地面，睫毛盖下来看不出情绪，嘴角还是微微翘着，像是在笑，说话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达了他的不安和试探。 “没想让你追我。”林熹收回视线，学着他的样子看着地面，两人同时放慢了脚步。 陈现停下，叹气：“但我想追你。” 他说话的时候转了身，正对着她。 小姑娘还是低着头，逃避，或是拒绝，他也不敢问。 “如果……”林熹吞吞吐吐地开口，一点也没有刚刚试讲的风采，“我是说，如果我有点怕谈恋爱，甚至是怕结婚生孩子这件事，你会怎么想？” 陈现没想到一向积极向上正能量满满的林熹会有这样的顾虑，一时愣住了。 “陈现。”林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我知道这样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在看见我爸我妈当年感情那么好他都出轨这件事情之后，还能毫无保留地相信爱情和婚姻。”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喜欢你，但是那又怎样？就算你也喜欢我，那也只是这个时间段的喜欢，谁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你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但你又不告诉我你马上就要出国。到时候你走了，然后呢？你回来吗？你会在那边遇到更喜欢的人吗？” 林熹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说服自己，别想了，得不到。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是在明明问了却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候，还是在知道自己想要把他私藏的时候？ 是在见识了成年人的承诺不靠谱的时候，还是在他表白却又不说明未来打算的时候…… 她的勇气就像好不容易张开出来试探的贝壳，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就飞快地缩回去，躲起来，再也看不见。 陈现看着她，没有说话，林熹自嘲地笑了笑，这应该算是回答吧。 她转过来，面对他，眼里有光在闪：“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我不是不知道答案，我只是没办法给你讲明白这个答案。”陈现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在林熹脑袋上揉了几下，“我没资格要你等我，也没办法留下来陪你。但我可以给你时间，很多很多时间。我都是你的大宝贝了，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么？”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都考虑到跟我恋爱结婚生孩子了，就真的不考虑当我女朋友么。 林熹居然认真的，乖乖的点头，回答他：“我考虑一下。” 陈现把手插回兜里，眼睫覆住笑意。 “不急。”他轻声道，“现哥等着你。” 好像之前那些故意制造的，被无视的偶遇，都变得很值。 - 夏天的蝉鸣开始变得聒噪，林熹在正式讲课的前几分钟跟着心烦，生怕陈现在课堂上当着同学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毕竟这个人看着沉闷，其实骚气得很。 提心吊胆一个小时，好在无事发生，林熹向陈现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却在刷到小揪揪朋友圈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操作气到昏过去。 李长森还在下面点了个赞。 本来是想着秋季开学前给他送机的林熹开始打起退堂鼓。 陈现倒是说话算话，给她很多时间慢慢考虑，只不过林熹期末考完之后哄着林姜先带她去了裸心谷，一直住到开学前。 韩羊的电话打过来，林熹正对着翠绿的山谷慢悠悠地画稿子。 “小姑奶奶，你现哥明天就要走了，真不去机场？” 林熹手里的笔一顿，开口：“不是我现哥。” 称呼不重要，没有正面回复到底送不送人就还是有机会的。 “哦。”韩羊了然，挂了电话，然后发了航班信息过来。 林熹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把东西往箱子里一丢，找酒店要了车往机场赶。 好歹是喊了几年的狗儿子，如今还是大宝贝，不去送她怕自己后悔。 韩羊在安检口催了陈现好几遍：“再不走赶不上了，她电话也打不通，这会儿真在路上那也得还在飞机上啊，你耗得起？” “再等等，一分钟。” 林熹拿着手机戳半天没反应，抬头看了一眼机场中央挂着的时钟掐着时间点算，他是不是已经过了安检了？ 那她紧赶慢地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陈现这一走应该是半年回不来，林熹越想越后悔，就应该昨天晚上韩羊打完电话就赶回来的。 傲娇个什么劲。 她拖着行李箱从到达口出来，然后绕过电梯上楼到出发层，跑过行李托运的窗口，一路狂奔。 他走了上课去盯谁的后脑勺啊？走了之后找谁去吃小龙虾？哪里还会有人在听见她受委屈的时候千里万里过来接她？ 林熹咬着嘴唇，边跑边张望，只是一直没有看见陈现。 早知道会有这么后悔，当时就不矫情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舍不得，她就点头了啊！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林熹找人都费劲。 陈现眼里撞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的少女急急往他的方向过来，他把手举过头顶，也朝着林熹的方向跑。 他在离她半米处站定，林熹没有减速，直直的撞进他怀里。 汗水混着体温，透过薄薄的裙子布料传到胸口，她的心跳声很急。 陈现伸手在她后脑勺上安抚似的摸了一把：“急什么，现哥等着你呢。” 她把脸从他胸口抬起来，忍着泪在眼眶里打转：“你都要赶不上飞机了！” “是不是舍不得你大宝贝了？” 陈现轻笑，胸口震动，林熹双臂还环着他的腰。 “我不要听这句。”林熹仰着下巴，嘟囔，“我要听那句。” 小姑娘瘪着嘴，强忍哭意，期待又委屈地看他。 “该走了。”陈现想要拥住怀里的人，最后手也只是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已经没有时间。 “但我还是要问一遍，”他把距离拉开了一点点，低头认真看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不急，现哥等你。” 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自己很急。 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陈现转身往安检排队的人群里进，没回头。 衣角被人拉住，又放开，肩上凑过来的下巴蹭了两下，耳边是她带着哭腔的一句：“要！” 陈现忍住回头的欲望，加快速度往里走，手上的拳头捏了又松开。 激动，还有不舍。 他不敢回头。 林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她抢了韩羊的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 “你说了的，你要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2/2] 第39章 Chapter 39 新学期专业课很集中，加上这学期已经开始在陆石的实习，连周末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游戏公司的节假日更是加班集中期，林熹忙起来甚至都没有空想陈现。 两人时差八小时，陈现的消息发过来林熹还在睡觉，等到林熹看见再回复过去的时候他那边又正忙着开研讨会，两人的时间从来都没有对上过。 上课的时候笔记照样做，只是不再像往常一样每一条都会去背，而是下意识按着陈现的思路去分析重点和条理，小揪揪在又一次跟她分到一组的时候开心得不行，却在听完她分析要点的时候差点哭出来：“熹大佬！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一眨眼啊！” 林熹没听懂，盯着她问：“什么被绑架？” 小揪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被陈现绑架了？他是不是让你不准发挥出高于他的水准影响他的地位？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啊！我们还想抱大腿！” 林熹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乐呵呵地把主讲人的位置推出来：“我觉得你讲故事的时候就特别棒，做展示肯定不会差。多练练，把这节内容讲得和鬼故事一样跌宕起伏直击人心，我很愿意为你服务的。” 小揪揪吓得笔都掉了：“你可能不是被绑架，你这是被陈现附身了啊！” 手机很是配合地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只不过点开之后的置顶消息是陈现的，还带着一个标着“3”的小红圈。 【我家现现：你在想我对吧？】 十分钟后。 【我家现现：你没回答就是默认了。】 【我家现现：我也在想你。】 她抱着一堆材料往画室赶，一边看陈现自问自答，脚步不像以前那样慢吞吞的，好像总在赶时间。 一个人的时候林熹总会有意无意地往两人曾经一同去过的地方跑，小画室去得多了，碰上几个常在隔壁画画的美院学生，一来二去都混熟了。 今天过去都是上周几人约好，说周四有个表现力特别棒的模特会过来，对她绝对有帮助，林熹才特意想来看看连他们都夸表现力特别棒的模特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路过小画室的时候里面没人，林熹匆匆往里投了一眼，还是被框在法式小铁窗里的一块天，只不过去年坐在那里的人是她，站在门外的人是陈现。 脑子里止不住地想：他现在在忙什么？ “林熹！”是熟识的美院学姐，她看见林熹张望，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撇嘴，“小画室那几个石膏模型有什么可看的，走走走，照着真人画，绝对提升水平。” 说着把林熹往隔壁画室拉。 林熹自己也好奇，结果在看见画室中央那个□□的模特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 石膏模型也不是没画过，但这可是活生生的，裸.男啊！ 虽然有一块质感柔软的丝绸挡住了重点部位，林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震惊的场面，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陈现穿着泳裤从水里出来。 她脑子里又开始不由自主想到他，脸颊涨得通红。 “怎么样！”学姐可没她想得那么多，一直兴致勃勃地跟林熹介绍，“这次这个真的是我们公认的专业，四个小时保持纹丝不动，那简直……” 林熹觉得这个时候要是溜了，那绝对是露怯。 于是坐到画架前，从比例开始调整画面。 等到半成品出来，林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到底是怎么能对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把他的眉眼画出了陈现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修改，旁边的学姐凑过来：“林熹同学，我觉得你偷偷暗恋我们画室小帅哥这点非常的有勇气。” “画室小帅哥？” 是有人跟他长得很像么。 “嗯。”学姐坐回去，握了一支铅笔细细地打线条，“不是我们院的，以前经常在隔壁，就你喜欢呆的那个小画室。这学期不知道去哪儿了，没见过人。” 另一个男生也凑过来：“我也觉得他挺帅，我之前还想请他过来给我们做裸.模，人家没答应。” 学姐乜了他一眼：“就你那不会聊天的嘴，人家没答应都是脾气好，没揍你已经是个奇迹了好么！” “我不就是多问了一句有女朋友也可以一起嘛，他那么优质，女朋友肯定也优质，美好的脸蛋和□□都值得被记录。” 林熹默默把衬衣领子拢紧了一些，然后往学姐的方向靠了靠。 男生又多嘴提了一句：“所以啊，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别惦记了。” 女朋友接受了这个现实，笑着点了头，就这么一直画到了天黑。 饭点的时候，陈现的视频邀请发过来，林熹还在和那幅画作斗争，以至于顺手接起来就放到手边的小桌上，他只能通过前置摄像头看见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在忙？”熟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林熹没说话，只是把镜头对准了还未完成的画。 一声轻笑过后，她才把注意力放到手机屏幕上，拿起手机对着自己。 “已经想我想到要凭记忆画我的半.裸像了吗？” 他那边有些吵，背后画面一直在动，看样子是刚结束一节课，然后在去往开会的路上。 只是这个人仗着周围人听不懂中文，肆无忌惮地跟她开玩笑：“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拍给你啊，不用这么暗戳戳地画下来。” 林熹被她说得脸上一红，拿着手机一直到外面过道才敢开口：“你倒是会说，有本事现在给我看！” 伦敦的夏季短到只有一周，C市还在穿卫衣的季节，陈现已经套上了大衣，林熹故意这么说也是知道他不可能在大街上脱外套。 哪知陈现的行动力已经超过她的想象，把镜头往下移了一点，对着衣领部分，然后抬手开始解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上面的扣子。 干净修长的手指很轻松就解开了第一颗，微信画面压缩了画质，林熹依稀看得出被他手指挡住的喉结，衬衫敞开了一点点，锁骨窝也露在外面。 “行了行了！”林熹赶紧制止他在大街上耍流氓，“给我扣上，太冷了。” “还要看吗？”他把镜头对准自己的脸，笑得很灿烂。 单看这个笑，根本想不到这个人十秒钟前还在调戏她。 “不看了。”林熹脸红红的，耳机线的麦克风放到嘴边，悄声叮嘱，“你是我的，不准在大街上给别人看。” “那下次给你一个人看，”陈现轻笑，补充道，“偷偷看。” “我去继续画画了。”林熹不好意思，飞快结束了这场令人尴尬的对话，然后一抬头看见刚刚那个男生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开口，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怨念：“原来你就是画室小帅哥的女！朋！友！” 学姐听见他这一嗓子，手里拿着笔跑出来，人还没出那道门，声音先传出来了：“谁？” 林熹回头，笑得甜甜的：“我……” 目瞪口呆学姐和眼神怨念男生：“……” 小插曲过去之后，林熹因为实习安排，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泡在画室，以至于美院学姐特地发消息慰问：“林熹同学最近在哪个画室玩耍？” 林熹拍了周围环境和电脑上的图给她，配文：最近在陆石画室搬砖。 正巧路屿过来，看见林熹举着手机在拍，然后一巴掌拍在她桌上，震得水杯都移了位。 陆石总部在H市，林熹本来以为路屿会在那边实习，就算在C市分公司肯定也是进来混个实习证明之类就走，结果没想到自己还跟他分到了同一个工作室，只不过她在美工组，而路屿他们组都是程序员。 两个人的工位也就隔了一个过道，很多时候林熹都会找他讨论设计实现的问题。其实她一个刚进去实习的学生，能跟着美工组大佬改改图就已经能学到很多东西了，但路屿也在，带着她见识了不少实习生接触不到的层面。 每次林熹想请他吃饭道个谢都被路屿一口回绝，说是还有事要找她帮忙，今天路屿终于开了口：“熹妹，兄弟就只拜托你这一回，告诉我纪相茗最喜欢什么东西，你的饭就不用请了。那你这次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微博小号告诉陈现。” 林熹一脸了然，那次纪相茗比赛庆功宴她就觉得俩人不对劲。 但是，等等。 微博？小号？ 林熹正色道：“你说你知道我微博小号，那你先说说你的ID，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 “各山。你还回复过我的啊，你是不记得了吗？”路屿说得很诚恳，“你还满足了我想看现狗穿小粉裙子的愿望，要是被他看见了……” 小粉裙子。 林熹反应过来：“是你！” “所以可以跟我讲讲纪相茗最喜欢什么了嘛？” 林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他：“我跟你说了有什么好处？你跟陈现曝光我小号他最多也就跟我闹闹小别扭啊，我哄哄他就开心了。但你要是不知道茶茶喜欢什么，那可就很难办了哟！”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句句话都是在为你考虑呢”的真诚。 “熹妹我是真没看出来，这才几天，你就跟着陈现学坏了。”路屿摇着头，一副遗憾上当的样子，“那你说吧，你要什么好处。” 林熹在听见他让她提要求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直接提出：“十天的圣诞假期，足够了。” 路屿沉痛点头，美工组老大他早就混熟了，大不了到时候再从隔壁组拉两个实习生过来加班。 “茶茶她最喜欢，”她看着路屿艰难答应后表情由痛苦转为期待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人、呆着。” 作者有话要说：路屿：靠。 双更[1/1] p.s. 感谢肖八字儿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第40章 Chapter 40 林熹从路屿那里骗了几天假期之后工作特别有干劲，就连加班的时候都心甘情愿心情舒畅。 她没告诉陈现自己有假期，只是在他说没空回来的时候装作失望地问：“啊，那你到时候不回来的话，还是在学校上课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熹暗自买好机票请了假。 她仔细研究过校历，圣诞连着元旦十天，元旦假期之后一月中旬开始期末考，正好到时候回来能赶上，只是这样一来复习的时间就被压缩到了圣诞假期之前。 林熹忙得像个陀螺，整天还乐呵呵地期待十二月过得快一点。 “你去年还没这么上进呢，这是想干嘛？” 唐殊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一边不忍，一边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数落她，林熹觉得她不需要训练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了。 “合格的妈？”唐殊把热好的饭递过去，从她手里抢过泡面碗，“那赶紧给我吃了，我一个打算考研的都没你自习上得晚。” 还好唐殊给她打了饭，不然陈现一个Face Time打过来就只能看见她在吃泡面，然后冷冰冰地吐槽她“长能耐了”。 “你看！”她把饭盒递到镜头前，向他展示今天的丰盛晚餐，得意的样子像个捉了耗子求夸奖的小猫咪。 结果他发现问题的点很奇特：“你怎么吃得这么晚？” 陈现听见她说是因为复习太久，很快挂断了电话。 林熹再打过去，那边没有接，好好的一顿饭吃得委屈巴巴，这个人也太凶残了一点，本来聊得好好的，说挂就挂。 等到她洗完饭盒出来，看见邮箱里一份刚发送过来的资料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改签机票立马飞过去见他。 好不容易挨到23号晚上，林熹把在前一周已经把该完成的工作和论文都备份好定时发送，然后早早收拾了箱子往机场去。 等到过了安检，她才想起来那个给陈现准备的圣诞礼物被她一早就摆在了桌上提醒自己装进去，结果反倒被忘在了那里，孤零零地占据了书桌正中的位置。 唐殊拍了张照片过来，问她：“这是啥？你忘了拿。” 她看着那张照片脸都皱成了一团，那是我的现现啊！ 一个人无聊地在免税店逛了整整一个小时，林熹都没能发现一个合适的圣诞礼物替代品。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雕的人偶更有意义？ 而且上面还有她亲手刻的字：我家现现。 虽然唐殊发照片问她的时候表示完全看不出来这么个泥巴色的丑玩意儿居然是风骚至极的校草，但林熹坚持认为那就是他的样子，惹得唐殊吐槽：“你要把这玩意儿带去，陈现能气得当场跟你分手给你买张机票让你立马回来。” 林熹“哼”了一声，表示那是你不懂艺术不懂爱，唐殊气得威胁她，扬言要把她的现现摔碎成片片。 她在多哈转机的时候又逛了一圈，最后认命地跑回Godiva买了一盒红色巧克力——管他呢，真要说起来，这还能算是俩人的定情信物。 反正都随她讲，怎么说怎么对。 - 转机时间四个小时，在机场停留的时间是北京时间九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 往常陈现联系她都是在八点左右，这次因为在飞机上一直关机，到了之后又心心念念地跑去给他寻觅圣诞礼物，最终错过了他的电话。 林熹想起来确认转机预留时间的时候，陈现的消息发得跟疯了似的。 【我家现现：怎么关机了？】 【我家现现：忙到关机？】 【我家现现：联系不上人，周围人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家现现：看到跟我说，急。】 【我家现现：还是只是睡着了？】 【我家现现：那，晚安。】 还有12个未接来电提醒，号码归属地是英国。 她没有开通国际业务，临时弄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连上机场Wi-Fi，给他发消息。 登机的通知已经播过，林熹发了一张和机票的自拍过去。 【林熹：我来看你啦！】 【林熹：你要等我哦！】 等她落地之后想着开机就能看见陈现发来的在某出口等她的消息，结果打开手机无信号不说，抱着一丝希望打开微信，发现之前的消息根本没来得及发送出去。 林熹叹了口气，算了，本来就是想给他惊喜，如果他提前知道来机场等着，那不就不是惊喜，反而给他添麻烦了么。 她取了行李走出来，门外的风吹得她差点没站住。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腿已经有些水肿，裹在长筒靴里酸胀得难受。 而且这家航空公司的餐食太过奇怪，什么菠菜芝士意面，绿绿的一盒黑暗料理让人难以下咽，她几乎没有进食，还因为飞机上气压和小孩哭闹睡眠不足，但这些都没法阻止林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空气冷冽，卷着潮气往脖子里灌。 林熹戴上大衣的帽子，搓了两下手，满眼新奇地张望——这里就是他生活的城市，四舍五入，已经见到他了呢！ 旅客匆匆走过，林熹跟着人流往外走，黑色的出租车头上顶着“TAXI”的标志，她随手拦了一辆，坐了上去。 开出租车的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卷发胖大叔，用林熹的标准来看，有点憨憨的样子。 他拦住想要搬箱子的小姑娘，给她开门请她坐上去，林熹有点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坐稳后司机往后看她，似乎在等她说什么，林熹才想起来自己说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 掏出手机收藏的地址，她把上面那一串英文指给司机看，憋了半天只憋出三个单词：“This place，please.” 对方把手机递回来，点了点头，她才乐呵呵地往后靠稳，等着可爱的小车带她去见心心念念小半年的人。 其实仔细算起来，他们也才分开了不到四个月，但林熹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不过，总算是可以见到他啦！ 到达前伦敦下过雪，地上湿漉漉的，房顶上也没积起来。 这会儿看上去像是下了雨，又潮又冷。 她按着那个地址找上去，四楼没有人，敲了半天都没动静。 林熹跑到楼下确认了地址，跟手机上收藏的那个没有差别。 陈现接到室友的消息说“有个个子小小的中国女人敲门，是不是来找他的”时候刚开完会，直接从学校跑回来了。 隔了一条马路，他才笑自己太过紧张，林熹这个点，应该还在被窝里没睡醒。 结果转过街角，就看见他的小姑娘站在路灯下，戴着大衣帽子往上看。 伦敦的冬天夜很长，这会儿天已经黑透，那个穿着驼色大衣的人影被路灯的一圈光晕笼着，柔柔的，带着说不出的倔强。 她好像瘦了很多，穿着冬装裹得厚厚的，也还是略显单薄，身边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也不知道她怎么能拖得动。 陈现没办法想象，一个打死不愿意开口说英文的人是怎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站到了自己面前。 林熹仰着头看门牌，又把手机举起来做对比，开始慌了。 这真的半点没错儿啊！ 现在去找手机卡肯定来不及。要么就只能向当地的中国人求救了，站在这里等一等，说不定还能遇上别的留学生。 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那人的下巴在她帽子上蹭了蹭，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这么想我吗？” “想！”林熹回头紧紧抱住陈现，“我差点以为我走丢了啊！” 他的手在她背上轻拍，是安抚，也是思念。 “走吧，上楼去暖暖，我给你煮面。” 陈现提着箱子，林熹跟在他后面上楼，狭窄的旧式公寓容不下二人同行，他在前方有人下来的时候停住，侧身跟对方打招呼。 林熹也跟着停下来，忍不住打量起眼前金发碧眼的美女，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她只听懂一个“girlfriend”。 公寓里的暖气给得很足，林熹脱了外套，脸还是很红。 陈现住的地方是一个套间，一层楼是对着的两间房。 灯一打开，林熹站在门口还没进去，视线正好对着他的床。 床上放着女士睡衣和一条内裤，黑色蕾丝款。 林熹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要是说这是别人留在这里的，她觉得这点儿信任都不给有点说不过去，但要是说给她准备的，未免也太过牵强了点。 陈现放了箱子过来，就看见林熹两根指尖提溜着那条内裤，表情难看，皱着眉头问：“给我买的？” 他摇了摇头，脸上找不到一丝尴尬，反而坦然得有点正经，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询问她的意见：“你要是喜欢这种款式的话，我给你买也不是不可以。” 小姑娘果然经不起逗弄，看着林熹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陈现愈发觉得好笑，又坏心思地补上一句：“但是只能穿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呸！老流氓。 双更[2/2] 第41章 Chapter 41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步一步朝着林熹过来，吓得她连连后退，最后被他逼到了门边。 林熹一手推开陈现，另一只手把那条内裤提到两人中间，望着他。 陈现从旁边随手扯了个纸袋，把床上的睡衣丢进去，然后把纸袋递到林熹眼睛底下，示意她丢进去。 “隔壁室友的，就你在过道上碰见的那个。”他看着林熹把东西扔进去之后，开门准备出去，“下午下雪，她有课，让我帮忙从洗衣房拿出来的。” 林熹“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陈现人还没走，回手把门带上，也顾不上还衣服了，过来把人抱在胸前，问她：“你这是吃醋了？” 小姑娘坐在他的床边，陈现站着，她的头正好对着自己腹部，也不出声，半晌后才闷闷地发声：“没。” 屋里暖气太足，她本来就有点热，这会儿脱了外套又被他捂在肚子上，憋得脸特别红。 陈现听见她出声觉得不对劲，把她脸抬起来的时候脸都已经红透，吓得他有点不知所措，伸手在她眼角摸了一把，然后枝头捏在一起搓了搓，试探她是不是哭出来了。 “唉，”陈现叹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熹摸着软软的被面，往上坐了一点，重复他的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现以为她心情不好，为了安抚她情绪，拖了把椅子跟她面对面坐着。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气氛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小小的房间里东西收得整洁，公寓外表是旧式建筑，里面被翻新成了统一的风格，整体色调和谐统一，就连她坐着的床单，也都是浅灰色条纹，和屋内的装饰浑然一体。 壁灯在墙上映出暖橘色的光影，模拟烛光的跳动，室内光线明明灭灭，气氛更显暧昧。 “怎么突然过来了？”陈现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双手环到林熹腰上。 林熹低头，一时间不能习惯这种太过紧张的氛围。 两人以前相处都是你来我往的斗嘴，陈现不跟她嘴贱反倒让人有点不踏实。 林熹扭捏了半天不肯说话，陈现搭在腰上的手把她箍得更紧了些，手指在她腰两边的软肉上轻轻捏了几下。 他侧过脸靠近她小巧的耳朵，开口时嗓音低哑：“是因为想我？嗯？” 她小小的耳朵藏在发丝里，轻轻动了一下。 陈现把林熹的长发都拨到一边，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白嫩的脖颈，手下的皮肤微微发烫，在他碰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下巴蹭着她的颈窝，鼻子里钻进她身上的奶乎乎的味道，陈现往后，两人额头抵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 四目相对，林熹的眼里藏着害羞和惊慌，映出他闪着光的眼眸，视线正好对着他轮廓清晰的嘴唇。 看上去有点软。 她的腰被陈现紧紧搂着，身体弯成一尾鱼，前胸的曲线贴进他怀里，两人之间隔着毛衣，再没有空隙。 两只手无助地搭在他肩上，有些发软，想要推开他，又想抱紧他。 好热，还渴。 林熹脑子里的念头闪过，舌头不自觉舔上嘴唇，一口亲了上去。 果然是软的。 陈现被她毫无征兆地琢了一下，先是惊了一秒，然后左手托上她的后脑勺，把人圈进自己的范围，深深吻了上去。 两片温软相触，已然分不清你我。 眼里的光影开始模糊，渐渐地变成一片黑，凭借本能寻找对方的存在，轻轻摩挲。 林熹停下来的时候喘着气，还没反应过来陈现为什么突然把她从腿上抱下来，然后放到床上坐好。 她双手软软地撑着床沿，看着陈现。 “咳，”他起身，背对着她取了外套，“你酒店定的哪儿？我送你过去，吃个晚饭你回去休息。” 酒店…… 林熹不太想面对这个事实。 她来的时候太过激动，订完机票打算定酒店的时候被路屿叫去开会，等到忙完回去已经累到躺下就睡，酒店什么的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所以陈现现在在跟她讨论住处？ 能不能就跟他一起住在这里…… 但这样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一点。 林熹脑子里乱成一团，陈现看出了她的纠结：“很远？” 小姑娘摇摇头，嘴巴张了又合，声音几不可闻。 “你是说……想跟我住？” “我不是！我没有！”她从床上跳起来，苦着脸否认，“我忘了订酒店……” 陈现：“……” 临近圣诞假期，酒店几乎客满。 陈现连着问了十几家才在西敏寺附近找到一家套房，当然价格也很让人心痛就是了。 林熹看了一下工资卡余额，哭唧唧地问：“这把我卖了能不能住得起啊？” “付过了。”他无奈的揉她脑袋，“还好有地方住，我这里房东特别提醒过，不能带人进来，不然今天我就要去睡桥洞了。” 林熹倒是心直口快：“不用啊，你可以跟我一起住酒店套房。” 然后像是怕他受委屈，又补上一句：“很贵的呢！” “……” 陈现闭眼，喉结滚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是个男人，你知道你这句话是在跟我发出邀请么，女朋友？” 林熹没理会他话里有话，自顾自溜起来穿了外套。 “我饿了，”女朋友耸耸肩，站到巨大的行李箱旁边，笑吟吟地看他，“男朋友！” 还不快带我去吃饭。 “……” 迟早被她气死。 - 从楼上下来，门一打开冷风把她吹清醒，林熹才感觉到整个胃已经空了。 刚刚那句“饿了”只是随口胡诌的理由，她也没想好吃什么，现在肚子饿起来，恨不得楼下就有店能够坐下来吃上一顿。 陈现看她在风里缩着走，一把把人搂到前面，左手圈住，右手还拖着她巨大的行李箱。 被人从后面抱住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加上风是从后面吹过来，陈现在她背后挡住了大部分的寒气，林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她出门都把大衣帽子戴上，这回偏头想去看看陈现也看不见，索性一把扯了帽子，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姑娘眼睛很亮，扭头看他的时候因为穿得太厚，又被他搂着，只能费劲地侧过来一点点，长长的睫毛扑闪，也挡不住眼里看他时的光。 陈现心头一动，手上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唇瓣贴上她脸颊。 然后他又松开手，顺手把她帽子罩上，看她害羞地扭过头去，只敢藏在帽子里偷偷用余光看他。 “我说了，”陈现的声音带着笑意，让林熹觉得被看穿，“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 “没有看你！”林熹把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揪下来，握住，试着把手指头一根一根插进去，偏偏陈现跟她作对，握着拳头不肯松手。 她费了半天劲，也只弄得开他一根手指头，最后干脆放弃，把他的手甩开，快步向前。 不牵了。 鼻头眼眶都红红的，兔子急了。 陈现长腿迈了两步，很轻松地追上她，然后拉了她的手，十指扣住，往自己兜里放。 被他握住的那只柔软纤细的手还在捣乱，挣扎着往外跑。 陈现附身在她头发顶上落下一个吻：“别动，你手冷。” 他还挺细心？ 林熹手上挣扎的动作停下来，嘴上还是不服输：“才不冷呢，你就是想牵我，占我便宜！” “是是是，”陈现在她旁边，配合她的速度放慢脚步，“我就是想牵你，想很久了。” 刚刚还在嘴倔，这会儿没了声音。 陈现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兔子又缩在帽子里，一个人偷偷开心。 原本是打算吃了再去酒店，结果因为林熹太冷，两人打车直接往酒店的方向去，到了之后点了全英早餐送到房里。 林熹也没搞懂，这都大晚上了，怎么还有早餐供应，但好在这个套餐分量刚好，等她吃完最后一颗豆子，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本来已经吃得很慢了，但也就只拖过去半小时。 林熹想让陈现多陪她一下，又忐忑的不敢开口，总不能直接说：你留下来陪我吧。 毕竟这里虽然是个套房，但也只有一张床啊。 陈现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她磨磨蹭蹭地数完了那碟豆子，然后又慢吞吞地举起牛奶杯小口小口地抿。 林熹闪躲的目光撞上陈现的，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哪怕笑起来很爽朗，你也会觉得他心里憋着坏。 “怎么样？数清楚多少颗了么？” “……” 看她不打算理他，他也不追问，只是笑道：“过来，让我抱一下。” 两人相拥坐在单人沙发里，也不觉得挤，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回去，林熹开始不自在，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 “你回去吧。”她装作很困的样子揉了揉眼，掩饰开始发酸泛红的眼角，“我困了，准备睡啦。” 陈现走到门边，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林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背影，在他回头的时候又瞬间摆出笑脸：“晚安！” 眼睛都红了。 他走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林熹贴着他的胸口，在脑子里绕了半天的想法脱口而出：“那你留下来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1/2] 第42章 Chapter 42 她进了酒店先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换了睡衣。 这会儿拉着人软绵绵的让留下来陪她，陈现把她抱住，手从她后背向上，在脑后揉了一下，然后绕到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林熹已经羞得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我也想，可我舍不得。” 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走呢？ 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半天，林熹都没搞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陈现临走前告诉她这几天都有研讨会，没办法走开，林熹点点头，一副很懂事的样子：“你去忙，我自己逛，晚上等你吃饭就好。” 他关门的时候没忍住，还是回头说了一句：“你这个样子，像个小媳妇儿。” 门被他带上，还没合严，又被他推开：“我的。” 林熹一个枕头扔过去，砸到了关上的门。 第二天正好是圣诞，林熹拿着新买的手机卡出门，有了地图也就无所畏惧，一个人逛得很开心。 走出来才看见街上被各式彩灯装饰出节日气氛，白天只看得出来大致形状，造型都很别致，麋鹿角、天使翅膀和礼物盒，林熹开始期待晚上吃完饭之后跟他一起在灯下夜游伦敦。 红色的双层巴士驶过，林熹想着要跟陈现一起来坐。 路边的情侣带着麋鹿角的发卡从她面前过去，她也想着买两个晚上跟他一起戴。 就连路过商场看见巨幅海报宣传情侣对戒，她都想着要么买个这个俩人一起戴着过情人节。 在今天第十二次记录名为“跟现现一起做的100件小事”的备忘录时，林熹终于受不了了，冲进店里一定要买个什么一样的东西证明俩人是情侣才行。 然而商场第一层是护肤品，林熹瞄了一眼，价格比国内便宜太多，再加上退税，整套买下来不要太划算。 她没忍住在柜台前买了一套，负责填写退税单的柜员是个中国人，直夸她手表好看。 林熹抬起手了看了一眼表盘，忽然想起两人在画室里的对话。 ——“你这表挺贵的吧。” ——“要不……我送你一块儿？” 她抬头朝那个热心的柜员甜甜一笑：“谢谢！” 刚刚还在纠结到底是买对戒还是买项链的林熹有了新目标，问了柜员手表专柜在哪儿就过去了。 等她看见价格再换算成人民币的时候，数字直接多了一个零。 林熹的手表是梁仲秋送她的成人礼，她愿意戴也只是因为这块精致好看，而且比较百搭。 万万没想到，这么小一块东西要花掉一间厕所的钱，林熹掏出手机看余额。 这次不是工资卡，而是这些年存下来的各种零花钱和压岁钱。 林熹松了口气，豪气掏卡：“就这只了。” 逛完有些累，她找了家店喝下午茶，一直等到陈现下课过来找她。 结果陈现人一进来，视线扫过那个盒子：“又买一块？” 林熹把表取出来，还没来得及往他手上戴，陈现又问：“还买一块一样的？” 他看着对面的人从兴致勃勃到快要暴走，才笑着伸出手腕递到她面前：“来来来，这只手，给大爷我套上，套上就是你的人了。” 林熹的人很自觉，请她吃了一顿大餐，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她贼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两个麋鹿角发卡，非要让陈现戴头上，然而他不乐意，坚持认为戴上这么个娘么唧唧的东西显得他很不爷们儿。 林熹一听乐出声：“你还要怎么爷们儿？你天天关注我都关注些什么地方你自己数数！” 她掰着指头开始算：“珍珠项链，女士手表，还有高中说我那支粉色的笔好看，非得从我这儿骗了支蓝色的……” 林熹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演戏：“我的天，你该不会是想要跟我戴一样的项链吧！” 没想到陈现居然很上道，脸皮厚得她都服气：“嗯，我确实还挺想跟你戴一样的项链的，不过不是这一条。” “我还想跟你戴一样的戒指。”他单手把人搂进怀里，揉了一把她冻得发红的脸颊，笑意满满，“互相交换的那种。” 林熹的戏戛然而止。 他的计划也太远了点，不过也让人莫名感动。 身边的小姑娘刚才还兴奋得手舞足蹈要他戴发卡，现在已经默默戴上帽子低着头走路。 陈现把她帽子拉下来，林熹突然凑过来，涂了口红的唇瓣飞快地在他脸上撞了一下，然后又跑开。 她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一边蹦着往后退，一边把两个麋鹿角都戴到了头上。 “你看！”她指着空中挂着的霓虹灯，那是个挥着翅膀的天使，“我和它，谁可爱？” 陈现认真地看了一眼小天使，又看了一眼林熹，仿佛经过了对比和思考，然后才回答：“它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作为一个男朋友，都没有男朋友的自觉，居然不愿意说好听的。 林熹气得冲过来朝她挥拳头，结果拳头被他接下，捏住了她几根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碰，然后从她头上取下一个发卡，学着林熹的样子戴到头上。 陈现双手撑着膝盖，往下微微屈身，两人视线齐平。 她的少年眼里装着她和背后的天使，嘴角上翘，脸上还带着刚刚她弄上去的口红印，认真地问她：“我现在是不是和你一样可爱？” 林熹说不出话，心里只有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角。 他真的，可爱到犯规。 两人沿着一路走到了泰晤士河边，圣诞夜的烟火大会正好在伦敦大桥上举行。 升空又炸开的斑斓烟花倒映在河里，还有观光游轮驶过，身边的人在她手心里画了一个小桃心，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临走前唐殊还问她，就十天的假期，一来一回花去两天，还要倒一周的时差，飞了大半个地球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爱情，到底值不值得。 但值不值只有想见的人才会告诉你答案。 - 林熹开始习惯每天都能跟陈现一起吃吃逛逛的时候，假期骤然结束，看到日历上显示的已经是一月三号，她只能揪着头发问自己：“时间到底去哪儿了？” 陈现一边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购物袋拆开，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时间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去哪儿了？” 她心头一惊：这么贵你还给我弄丢了？结果一回头在他手腕上看见那只戴得稳稳的手表，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你手上啊。”林熹又趴到枕头上，有陈现在，她根本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说的是那盒亲密爱人。” “什么亲密爱……”林熹愣了一下，“你知道那个巧克力的系列名字是亲密爱人？” 她圣诞夜把巧克力带出去，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还被吐槽了一句“俗气”，结果陈现送她回来的时候又落在了她房间。 “知道。”陈现看她大惊小怪，解释道，“旁边都有价签，上面写了名称，店员也会介绍。” 林熹从被子里跳出来，踩了两支白拖鞋往他身上跳，双手在他脖子后面抱住，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原来你那么早就想跟我做恋人！” 她只是高兴了随口一说，按陈现的性格也没指望他会承认。 然而他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轻描淡写地把时间提前：“比那还早。” 大概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吧。 林熹抱着陈现不肯下来，跟个无尾熊似的盘在他身上：“呜呜呜我家现现居然这么爱我，爸爸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一阵天旋地转，林熹被摔进被子里，吓得睁睁眼瞪他：“禽兽！你要干嘛！” 陈现黑着个脸，脸又向她的靠近了些：“再自称爸爸，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禽兽。” 她想起“禽兽”一词的几个用法，脸上倏地一红，然后仰头，抹了蜂蜜味唇膏的唇瓣贴上他的，又分开，弱弱的求饶：“不敢了。” 陈现的舌头在脸上顶出一块，林熹知道，他这是忍不下去了。 “给我起来，要不回不去了你就在这儿给我当陪读。” 签证就那么几天，林熹被他一喝，翻了个身起来开始默默收东西，免得惹急了现现该化身现狗了。 陈现元旦后开始休假，但他没有计划回国，而是参与了导师在欧洲的项目，时间安排非常紧。 林熹进安检口之前拉拉扯扯了半天，就是不想他走。 “再抱一下。”她开口，像只哀哀叫唤的小奶猫，“一下就好。” 陈现不忍，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催促道：“该进去了。” 机场真的很讨厌。 林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亲上去。 嘴角有咸咸的味道，还有一点点发苦。 狠狠心，转身进入排队的人群，林熹回头好几遍，那个人影还站在那里，高高的，揣着手，一直看着她。 浑浑噩噩十几个小时后落了地，林熹打开手机就接到林启实找她的电话，手机在她眼里像个地雷。 “喂？” 她接起来，那边却是一阵冷笑：“林熹你有本事啊？这么多年我怎么教你的？考完试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也好跟我说一下，你是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干的。” 林熹挂了电话，就说了么，机场真的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2/2] 第43章 Chapter 43 听闻她考完要回S市，林姜先的电话来得及时。 “你之前是不是偷偷溜出去英国玩了一趟？” 声音清冷，林熹都能想象到此刻他脸上冰块一样的表情。 下意识地想要撒娇，开口的时候语调又不自觉软了下去：“我不就是玩几天嘛，怎么还叫偷偷溜的。” “少来这套。”林姜先声调都提高了，“谁不知道你懒得出门？这么弄一趟全家都知道你恋爱了，还跑了那么远跟人家出去玩。” “……” 出门几天回来沉迷于考试，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世界都变了，这事儿真有那么明显？ 林熹看着面前收到一半的行李箱，左边叠好的衣服上面是一张机票——C市飞往S市，起飞时间四小时后。 白底蓝标的票面，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暴风雨，林熹有种一把撕掉它的冲动。 林姜先没管她那么多想法，只是提醒她：“回去之后，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林熹憋着一口气，点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连连答应：“好好好，不激动。” 然而两人都没料到，激动到有话不能好好说的人是林姜先而不是林熹。 他从机场接了林熹上车，气压低到林熹都不敢捣乱，从机场出来到进了市区，林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哥”，然后就没敢再开口。 林姜先一直隐忍不发，林熹只能坐在副驾驶座假装乖巧，两腿并拢伸直，双手乖乖地放在大腿上，目光直视前方——活脱脱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什么时候的事？” 小学生还是不敢回头，声音弱弱的：“就圣诞的事啊……” 林姜先磨着牙齿：“我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哦。小半年吧……开学前的事情。”林熹回头，充满疑惑，“你不先问问他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么？” 林姜先“嗤”她一声：“还能有谁，除了那个黑脸变态，还能是谁？” “……” 说得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但能不能别说人家黑脸，还加一个变态。 林熹以为林姜先被他气得不行，心里还有点儿委屈，我都成年了谈个恋爱还问这问那的，至不至于。 委屈是一码事，林熹嘴上又恭维他：“是了，我哥最厉害！” 林姜先不置可否，没理会她拍马屁，林熹反而有点愁——就连一向站在她身后的哥都不支持，不知道一会儿见了林启实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那就孤身奋战吧。 人还没见，林熹自己先委屈上了，憋了一股气在心里，闷闷的，再也不吭声。 天阴沉得很，黑云压城。 林熹从车上下来，关车门的时候没注意轻重，“砰”地一声响。 里面许是听到外头的动静，压着怒意的一句“还知道回来？”让林熹忍了又忍，才应了他一声。 林启实对她的表现根本不满意。 林熹从他下压的嘴角和勉强看她她眼神就能感受得出来，他对自己不满意很久了。 但人家就是端着老爹的架子，等她开口服个软认错。 她偏不。 林熹知道，面无表情地憋着一股劲会让林启实更难受，她很清楚自己怎么做会成功触怒他，然而她根本不想讨好，一点儿都不。 “你过来。” 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被他拍桌的一掌震起来，撞击玻璃桌面发出清响。 那么大火气做什么。 林熹抿嘴，没说话，脑子里只有林姜先提醒的那句：不激动。 下一秒，那个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哥哥从门外冲进来站到她前面，高瘦的身影把林熹护在身后，开口时还是清冷的声音，但也听得出来有些急了。 “就不能好好说吗？拍桌摔碗的，是要做什么。” 到底是工作了几年的人，林姜先说话比她有底气，人也沉稳，林启实偏过头，“哼”了一声：“你看看你惯的这个妹妹，才多大点就被男生骗着往外跑。啊？还跑得那么远，是当我老了管不住了是不是？” 林熹在背后扯他袖子，轻声阻止：“哥……” 林姜先没理她，鞋也没脱，直接往里进，走到林启实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长腿在茶几前弯折，上身前倾，手肘撑到膝盖上，偏头看着林启实。 林熹默默跟过去，在他背后站定。 林姜先长得像母亲，比不得林启实纵横商场的气势，看上去比他要弱势一些。 但年轻人，总是有股气在的。 他回话的时候也带着不服：“我惯的怎么了。您这么多年也不管管，我把她惯成这样我挺得意。您倒是管一管，抽出点陪小金的时间，花在她身上，好让她知道，最爱她的是她父亲才对。” 林启实着实没想到林姜先对他有这么些怨气，不怒反笑：“你倒还怪起我来了？你说，说说看，我这些年缺她吃还是缺她喝？别人是给她多大点好处，就跟着跑了那么老远？” “行了。”林姜先打断他，“也别说这些了，总之林熹这次出去，是我没看好，但您也别把过错都往她身上推，难听的话少说点，女孩子比不得您这俩儿子脸皮厚。说直白一点，您自己要负大部分责任。” 林熹站在沙发背后，看着林姜先的的背影，父子两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还以为今天是一个人，以为他也站在了对立面，没想到哥哥还是惯着她。 只不过他这番话很好地戳在了林启实的怒点，她这个爹，最容不下别人提反对意见，林姜先比她更了解这一点。 林熹提心吊胆地看他，生怕林启实一个激动拽着面前的烟灰缸往他脑袋上砸。 林启实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对着林姜先点了几下：“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教训起你老子来了？她现在这个男朋友，要不得就是要不得，赶紧的，别谈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呼吸都屏住。 林熹不记得后来怎么收场的，她只记得林启实巴掌落到她脸上之后自己对着他吼的那句话。 “你能对你自己的婚姻打一百分的时候，再来拦我吧，这个人我就是喜欢，这个恋爱，我非要谈！” 寒假又成了一出闹剧，林熹心累，一家人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吃了顿年夜饭，然后初四刚过，她又借着实习的名义拖着箱子回了C市。 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有些冷清，但也好过剑拔弩张每天都怕打起来的氛围。 加完班回去，摊在沙发上无聊到一直翻手机里的合照，结果一连震了十多次，全都是陈现的转账消息。 林熹懵了，点进去翻了消息记录才看见他第一句话。 【我家现现：给你个机会秀男朋友。】 她想了想，这事儿大概要追溯到林姜先过年那天发的大红包，然后自己截图发了个朋友圈。 【林熹：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图片]】 当时陈现没点赞，也没评论，现在估计是忙完了才来看，然后林熹就收到了消息提示。 【我家现现向你转账520元】 【我家现现向你转账520元】 …… 一连十条转账通知，每一条的备注还不一样。 林熹赶紧发了语音制止他：“你发这么多干嘛？！” 【我家现现：凑够九张图，正好。】 林熹截了图发出去收获一片点赞和评论。 【茶茶：直男的浪漫。】 【唐殊：所以连起来就是一句“祝林熹情人节快乐[桃心]”？】 【韩羊：我是一条酸菜鱼】 【路屿：现狗可以的[强]】 她把评论截图发给陈现：“你被夸了男朋友！是不是你要的结果？” 陈现没回她微信，直接电话打过来问她在哪里，林熹本来还想瞒过去，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被他拆穿：“路屿说你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别以为我不在国内就不知道你的动静。” “加班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攒钱给你礼物嘛。”林熹避开话题，哄着他高兴。 “我不想要什么礼物。”陈现顿了顿，“有你就够了。” 之前也会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在坚持，甚至坚持到为了一件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事情和全世界对抗，是真的喜欢还是就想争口气，就想让他们看看自己没有做错。 因为时差和异国，林熹自己都没把握，陈现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坚持。 林熹捂住手机麦克风，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口：“原来我是这么好的礼物呀！” “嗯。”他的声音不大，通过听筒传过来还有□□扰的电流声，但就是莫名让人安心，“你是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虽短但更[1/1] 今天没有双更。 第44章 Chapter 44 林熹愣了两秒，这句话听上去有点甜。 “所以你决定送我什么礼物？”她笑起来，语调上扬，“你拿什么跟我换这么好的礼物呀！” “惊喜。”陈现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学着她的语调说，“是个秘密。” 林熹追问了好几遍，到底会有什么惊喜，是不是有从天而降的玫瑰花，还是会有藏在路上的什么礼物，都被陈现挡了回去。 “你这些，真的没创意又老土。”他的声音带着得意，夹杂着书页翻过的声音。 “你在看书吗？英文原版？”林熹一想到整夜整夜的英文材料就有点头大，“那你好好看，我先挂掉，不影响你。” “不用。”陈现制止她，书又翻过一页，“就这样，不说话都很好。” 林熹轻笑：“你想我陪你就直说嘛。” 那边顿了顿，林熹听出他被拆穿后的不自在：“闭嘴，你影响我看书了。” 两个人就这么连着线，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翻书的声音，安静得有点无聊，但真让她挂断，又确实有那么点舍不得。 屏幕上方有一条信息提示，林熹一看见自己被提及，轻呼出声。 陈现笔尖和书页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问她：“怎么，碰伤了？” 林熹点进去看见，是方正在班级群里发布第一次团日活动的信息。 【方方正正：@所有人，老班说去年班费剩得比较多，可以组织去滑雪。查了一下，有家新营业的雪场，还挺大，自愿报名吧。】 “没有没有，是团日活动的消息。” 陈现把手机拿起来，往上翻了翻：“你想去？” 林熹懒得坐车，但是滑雪这件事情又很诱人。 她犹豫道：“有点。” 陈现那边翻书翻得快了些，一边翻，一边跟她聊：“想去等我回来再我陪你去。你看班里那么多人报名，还要坐车到山下，再换车上山，滑雪这个东西你又不会，摔了碰了可没人管你。” “等你回来，都要准备毕业论文了大哥！” 话虽这么说，但陈现很精准地戳中了她的防备点——人多，很挤，还得坐两小时的大巴车。 “呵，”他轻笑，然后抛出一个极为诱惑的条件，“我教你。单板高级赛道专属私人教练无限期陪练，换你这次活动不参加。” 等他回来的话，时间是久了一点，不过有他陪着，体验又不一样了。 笔盖被她“啪”一声打开，小姑娘心满意足地大笔一挥：“那就再给你十个月时间吧教练！“ 林熹开始暗暗期待他的归期，把桌上闲置了两个月没有动过的日历本捞过来，刷刷刷往后翻到十二月，标了一颗小星星。 - 一天一天在日历本上倒数，这个学期比上学期过得快得多。 林熹的实习工作上手之后工作量变大，几乎没空去想别的事情，然而林启实很坚持，从一开始的“必须分手”到后来打电话过来开始语重心长：“你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疼你吗？爸都是为你好，听劝。” 她已经对这种说辞免疫，只是总归不会把话说得太死。 林熹叹了口气：“您好歹见了人再说他不行可以吗？连照片都没见过，就这么被你否定，我不觉得这是件公平的事。就好像你招人的时候连他的简历都没看过，面试也没有，就这么把人刷掉，不觉得会遗漏很多人才吗？” 林启实终于让步，留了一句带回来见见，就再也没管过这事儿。 林熹反而更愁了。 她要怎么才能开口跟陈现说出“我爸想见你，因为他不满意，想随便找个借口把你弄走”这种话。 吃饭的时候，林熹吃一会儿，叹一口气，弄得林姜先也放了筷子。 林姜先出差的次数变多，每次来都说带她吃好的，结果林熹一个实习生忙得没空跟他吃顿饭，好不容易临近期末，她请假忙复习才有空出来正经吃顿饭，又愁眉苦脸半天，面前的菜都没动几口。 “你那么点儿年纪，还愁上了。”林姜先把手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椅子上，“说吧，又遇上什么奇葩领导了。” 林熹乜了他一眼：“你爹。” 林姜先坐起来，手肘撑上桌沿：“他怎么你了？又让你分手？我跟你说你别理他，黑脸变态看起来还行，比我差那么一点儿，比别人优秀太多。你别听他的，自己喜欢就行。” “……”林熹忽略掉他夸人还要先夸一遍自己的不要脸，冷不丁一句，“他让我带回去看看。” 然后再胡乱找个理由说不行。 “带回……带回去看看？”林姜先送到嘴边的杯子又被他放了回去，“那就看。” 说得这么简单，林熹压力大得都快掉头发了。 这事太难开口，林熹犹豫了好几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结果陈现反倒先提出来了。 “我爸知道你了。” 视频里的人，表情严肃，林熹跟着他不自觉开始紧张。 “那、那怎么办？他说什么了？” “他说，”陈现伸手在镜头前挡了一下，手机像是被装进了口袋里，“人家小姑娘能花掉积蓄送我一块表，就因为我一句没心没肺的玩笑话，那我也得懂点儿事儿。” 林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叫懂事，陈现把手机掏出来，拿远，然后切换了摄像头，对准宿舍楼：“我到你楼下了。” “啊？真的假的？” “下楼。”他挂断电话，手插在裤兜里抬头往上看。 林熹还真的跑到窗台上确认，在看见那个人影朝她挥手的时候原地蹦了两蹦，然后转身逃进了屋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衣柜被她翻得一团糟，唐殊快要看不下去了。 “不就刚考完试，至于这么激动吗？你上学期还不是这样的。” 林熹顾不上搭理她，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一件满意的，又不想让他在楼下等，直接穿着一身运动服出了门。 连电梯都不想等，她直接从楼道里飞快往下跑，转弯的时候手伸直了拉住楼梯扶手，一步跳下三级台阶，整个人都飞起来的雀跃心情，顺着楼梯就这么到他眼前。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林熹来不及细看，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往他的方向奔去，一跃而上，直接抱得陈现重心不稳，都往后退了两步。 她将手臂勒紧，脸贴在他的颈窝蹭了又蹭，不肯下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不修完学分拿不了证书的么？” 陈现手上托着她的腿，他的小姑娘整个还挂在他身上舍不得放开，白嫩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说话时的气息也跟着喷在上面，有些痒痒的。 陈现被她弄得往旁边侧了头，一手上移揽了她的腰，紧紧箍住：“说了有惊喜，就是惊喜。走吧，跟我回去，见我爸。” 林熹本来还沉浸在刚见了他的兴奋里，想着要把备忘录上的一百件事挨着做完，结果陈现这么一句让她吓得直接从人身上跳下来。 “你爸？见你爸？” 陈现点头：“走了，上车。” 林熹糊里糊涂跟他上了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盯着他。 “你多久没摸方向盘了？你行不行？”小姑娘担心得要死，一路嘴都没停。 陈现回头看了她一眼，语带威胁：“不要老说一个男人不行。” 林熹根本没听懂他的暗示，扯着自己衣襟给她看，碎碎念：“你看我衣服都没换就出来了，你早说啊，早说我就换件衣服给长辈留个好印象了，这像什么话嘛？” 早说你还能下来？陈现一边等红绿灯一边安慰她：“你穿什么都好看，我爸不在意这些细节。” “我在意！”她脸都皱成一团，“我要是说我爸想见你，我就不信你还能一身运动服大裤衩子人字拖地过去！” 从上了车嘴就没停，叽叽喳喳的跟只麻雀似的吵。 陈现觉得她苦着脸的样子可爱，想着逗逗她，没想到人还先委屈上了，搬出岳父大人出来压他。 林熹还想继续说，下巴上突然被一股力道钳制着向前，林熹脸都被他捏得变了形，被迫嘟着嘴，还一个劲儿想往后缩。 嘴上被他凑过来亲了一口，然后才放开：“再闹我靠边儿找个车位停车，亲够了再走。” 林熹坐回去，低着头，手还绞着斜背在胸前的安全带：“绿灯了，你在第一个，亲什么亲。” 声音弱弱的，总让人觉得她在遗憾刚刚那一下蜻蜓点水太过快速。 陈现停了车，解开安全带，一手撑到她旁边的车窗，整个人都覆上去。 “不是说了不准闹吗？” 左边脸颊被他轻轻咬了一口。 “不是说了你好看吗？” 右边脸颊又被他轻轻咬了一口。 “不是说你爸想见我吗？” 额头上被他的唇瓣贴住，很久，才放开。 “一个一个来。” 要怎么一个一个来。 总觉得让他去见自己的父亲，会受委屈。林熹想跟他先透个底，但又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让人为难。 脑海里乱成一片，林熹凑上去，白嫩的手臂挂到他的肩，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刚刚被人欺负过的唇瓣红润得勾人，眼里却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下一秒，小姑娘就贴了上来，小舌细细描绘他的嘴唇轮廓，一点一点，一遍一遍。 陈现将人拥进怀里，手掌覆上她细细的腰间，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掐断。 呼吸越来越重，林熹又向下倒了一点，拉开两人距离。 她第一次吻得这么细致，连换气都不会。 林熹左手覆上他的大掌，翻过来对着，然后插进指缝里，十指相扣。 陈现回应似的用了点力，手上传来他的体温。 她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纠缠的手指，然后抬头看他，眼里笑意甜得醉人，唇瓣上还泛着光，说话的时候亮晶晶的：“走吧，去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接近尾声，还有一小部分糖准备放到番外。 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第45章 Chapter 45 第一次见陈现的父亲，地点选在了林熹家附近的酒店中餐厅。 好歹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加上陈现大手一直紧紧包住她的，林熹已经没有刚刚的震惊，只是还在不满意今天太过不正式，临进门的时候直接拉着陈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就这么紧张？”陈现有些好笑，抱着手在外面停住脚步，等她进去。 林熹回头瞪他，咬牙切齿：“我就等着看你到时候一点也不紧张。” 陈现把嘴包住，乖乖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林熹才转身进去了。 酒店的厕所因为层高的缘故，显得空间很大，一进去几面镜子对着她，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人影，看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林熹一下子就皱了眉。 这Polo衫，网球裙的，哪像出来见家长该穿的样子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也没化，素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样。 林熹低头，捧了水往脸上浇，清凉的水珠在脸上划过，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好歹一眼看过去是个干干净净的人样了。 脸上还在滴水，头发因为刚刚在车上胡闹的缘故，塌塌的，脑后有几根发丝都散落下来。 她抬手把皮筋取下来，三两下又束上，高高的马尾衬得人精神许多，林熹对着镜子又拉了两缕耳发出来，挡在小巧的耳垂边。 左右看了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看。 心理建设完成，拍干脸上的水，然后调整了一下站姿，林熹信心十足地走出去，拉过陈现去找他刚刚提的那间包房名。 “爸。”陈现看见陈封，先是喊了一声，然后介绍道，“这是林熹，女朋友，你说想见见的小姑娘。” 林熹紧张地捏着他的手指，脑袋也短路，本来还在纠结到底该叫叔叔还是伯伯，结果陈现那句“爸”一出来，她直接张口跟着喊：“爸爸好。” 陈封在两人靠近的时候就听见有个甜甜的声音絮絮叨叨地靠近。 小姑娘紧张地问着问那，一会儿是“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一会儿问“我见了你爸爸该叫叔叔还是伯伯啊”，等到自家儿子说了一声“到了”，她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随后是推门领人进来的服务员，后面跟着陈现和那个紧张得一开口就叫他“爸爸”的小姑娘。 林熹懵了，一瞬间窘得整个人红成一只煮熟的大虾，陈现笑着把往身后躲的人拉到胸前，俯身到她耳边悄声说：“别紧张，他巴不得你叫他爸。” 被他按着坐到位置上，正对着陈封，陈现坐到中间的位置，然后从桌子底下伸了手过来，握住她的指头，轻捏。 对面的人西装笔挺，头发看得出来精心打理过，虽然泛白，但依然有型。 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运动装，她简直想让陈现赔她宝贵的第一印象！ 对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林熹只能抬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叔叔我……我叫林熹。” 陈封一脸和善：“先吃饭，吃完叔叔送你个小小的见面礼。” 林熹乖乖点头，吃饭好，吃饭可以掩饰喊错人的尴尬。 至于见面礼什么的，林熹以为，最多就是点女孩子喜欢的香水口红，要么文艺点的送一盒茶叶和书之类。 结果吃完饭一行人跑到学校附近买房子，还直接要写她一个人的名字，林熹才知道陈封口中小小的见面礼可以夸张到这种程度。 “叔叔这真不成！”林熹慌忙拒绝，这比刚见面就叫错人还让人尴尬。 她扯了扯陈现的衣角，给他使眼色：“你倒是帮我说说话呀，劝劝你爸爸。” 陈现无动于衷，在她连着扯了好几遍之后才说：“你都叫他爸爸了，送你点儿见面礼有什么不可以。” “……” 林熹说什么都不同意，陈封最后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给陈现买的表也够首付了，本来买房子这种事情你们现在考虑还有点太早，但是也不是不能买。本来这是陈现自己的主意，但他出国交换这一年花的都是自己的钱，现在想给你买房子，都是找我借的，有借条的。”陈封越说越高兴，似乎是对这个儿子满意，对他女朋友更满意，“我这个儿子嘛，闷得很，什么都不说。但是呢眼光好，像我。你不愿意收那就先不买，钱我转到他账户上，他自己做决定。” 林熹和陈现把陈封送走以后，两人上车往学校赶。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超出想象，林熹有点懵。 陈现的银行卡递过来的时候，她更是懵了：“你要干嘛？” 他一手摸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眼角挠了挠，嘴角微弯：“房子钱。” “……” 林熹把那张烫手的卡丢进他书包里，然后两只手握着安全带，连嘴都抿了起来，整个人都写满了抗拒。 “你那表一买那么贵，我不回个礼不合适。”陈现又把卡掏出来，掰着她的手指往里塞，“以后总是要住一起的，就当先交工资卡了。” “谁要跟你住一起？”她扭头，看着窗外，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在跟他的力量抗拒。 “哦。那我去找别的小姑娘一起住。” “你敢？！”林熹回头，瞪着他的时候像只炸毛的小鸡仔。 “我不敢。”他的手指还在继续掰，然后把卡插进她的指缝，“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爸爸？” “什么你爸……” 林熹反应过来他在拿自己刚刚叫错人的事情打趣，气得又扭头，不想理人。 过了没多久，又忧心忡忡：“你爸爸是不是想给我套房子让我离开你？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我爸不喜欢你连饭都不会来吃的。”陈现又问，“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爸爸。” 林熹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等我说服他。 - 陈现刚回来，还有很多手续要办，林熹没有黏着跟他一起，找了个时间给林姜先通气。 “啊！怎么办？”林熹焦虑到头发都被她揪得翘起来，“他带我去见他爸了，他爸还说要给买房子。然后问我什么时候见我爸……我哪儿敢带他去啊，我怕他用烟灰缸砸得陈现躺着进医院。” 林姜先闻言一愣：“他爸要给你买房子？” “……”林熹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只能主动交代，“这个……是他自己想买，因为之前给他买过一块表，他觉得要回个礼。” 林姜先打断她的分析：“回什么礼不好非得回房子，黑脸变……这个陈……陈现？陈现他是打定主意了是吧！” “什么打定主意？” 林熹问完，反应过来林姜先在说什么，脸上臊得她只能挥着手掌给自己扇风。 “打定主意就是……你别管，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的。 比起林启实不管她的想法，只想凌驾和掌控，比起梁仲秋逃避婚姻，对她的忽略，林姜先这句话让林熹感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哥，你好好哦！” 林姜先抹了一把脸，懂了她的意思。 “行吧，我这边跟爸再聊聊，你先别急着带他回去，先带他去见见妈妈。”顿了顿，他声调提高，“等等，先带来见我。” 林姜先为此专门跑了一趟C市，三个人一顿饭吃了四个小时。 林熹从来不知道她哥可以墨迹成这样，事无巨细的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问了个遍，她都忍不住打断好几次：“你查户口么？还是审犯人呢？” 林姜先毫不在意，也不理会她胳膊肘往外拐，看着陈现往林熹盘子了夹了一筷子肉，又继续他的问题清单。 林熹看着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等到怀疑人生。 直到林姜先停下，喝了口茶，她才起身：“过关了？那亲爱的哥，您给指点指点，他去见爸爸能过关吗？什么时候带回去比较合适？” “你要是着急，下午就可以。”林姜先打开车门坐进去，降下车窗，“他们下午的飞机到。” 林熹刚刚翘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撇了下去，被牵住的手上传来他的力道，然后是他坚定的一句：“别怕，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1/2] 二更九点送上 第46章 Chapter 46 林熹有种不由自主被推着向前的感觉，等到晚饭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 最先到的人是梁仲秋，林熹见到她，开心得像个小孩，扑过去吧人抱住，脸蹭着她头发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呀！” 梁仲秋还是一派干练女强人的样子，伸手在她背后拍了两拍：“熹熹都带男朋友回来见我了，怎么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陈现被点名，很自觉地上前：“阿姨好，我是陈现。” 林熹看了他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的样子，再对比他和自己相处的瞬间，不得不服气，这条大尾巴狼也太能装了点。 梁仲秋一向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帅气、懂事又有礼貌，她对陈现的表现很满意，催着两人入座。 林启实来得晚，还是林姜先特意去接回来的，林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一脸的不高兴。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林姜先也不敢开口，最后还是梁仲秋先开口打破尴尬，安排着两人落了座，才转头表示可以上菜。 林熹中午都吃得提心吊胆，这会儿更是觉得没滋没味儿，筷子在碗里戳了又戳，不知道该开口找找话，还是应该安安静静假装无事发生。 陈现不停给她的碗里夹菜，饭店的碗本来就小，这么一装更是堆成了一座尖尖的小山。 梁仲秋虽然想要气氛和谐一点，架不住林启实总是端着架子，林姜先给他倒茶也只是稍稍放松了一点，目光瞥见林熹的时候总是压着怒意。 包厢内是个小圆桌，正对房门的位置是梁仲秋，左边依次是林熹和陈现，右边挨着林姜先和林启实，小桌撤了张椅子，五个人正好松松坐满。 林熹也不知道是怎么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安静到有点沉闷，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偷偷看了林姜先一眼，那边点了头，林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林启实和梁仲秋一人一句的，从冷淡疏离到针锋相对。 “我知道你看熹熹不高兴，因为她倔么，你觉得她像我。就为了那么个女人和不像样的孩子，你就非得毁了你女儿是不是？” 梁仲秋的声音不卑不亢，林熹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绝望。 “妈妈……”林熹拉住她的手腕，把茶水送到她手里，“不是，爸爸没有那么看我，他跟你一样，都希望我幸福。” 林启实闻言，鼻子里出了股气，道：“就是因为你狭隘，钻牛角尖，我才会把生活重心都转移到工作上去。” 梁仲秋抬手把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笑的时候眼波流转，却带着自嘲：“这些理由，或者说借口都不重要。” “你不是想要我签离婚协议么，我签，条件是熹熹的事情你别再管。她已经大了，可以为自己做主。离婚之后的抚养权也不用再争，她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了。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陈现他母亲跟我通过电话了，我觉得他们一家没有问题，是很好的人。她的个人问题，你就不要再操心。”梁仲秋站起来，把包背在身上，“我们民政局见，如果不愿意，那就法庭见。” “妈！” 林熹跟着她起身，林姜先也在她往外的时候拉住了梁仲秋。 林启实气得摔了筷子，一顿饭不欢而散。 原本以为见个面会有点进展，哪怕是压迫和反抗，也好过现在的局面。 林熹有时候也会愧疚，要不是因为她，妈妈也不至于拖着不离婚。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隐忍好几年，都是因为顾着自己，守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偏偏以前还不懂事，怪她没有空陪伴。 林熹站在停车场，一时有些怔忡，陈现过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别怕，有我呢。” 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得到温热的，有力的跳动。 林熹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现伸手抚过她的发尾，叹了口气。 小太阳一样常常傻乐的林熹，也会有笑不起来的时候，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身旁。 还好他提前修完学分回来，不然还不知道她面临着如此困境。 手上抱着她，又往怀里带了一点。 林熹感受到他的力量，反过来安慰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你也有我。” - 往年暑假林熹都还会回一趟S市，这次借实习的名义没有回去。 暑期实习一过，为期一年的实习offer也算到头，大四开始的时候专业课也都基本上完，整个过得闲闲散散，除了毕业论文，再没别的事情。 林熹无聊的时候会拉着陈现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然而总是看书看到一半忍不住偷看他。 慵懒的少年坐在秋日的晨光里，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书，细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眼光跟着手指的动作一行一行往下看。 察觉到有人看他，陈现也只是微微一笑，嘴唇动了动。 林熹从他的嘴形猜出来他说的是“我好看吗”，脑袋又埋进臂弯里，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瞥。 那边的书都翻过好几页，林熹的面前那本还停留在第二页。 陈现换了右手撑着头，从面朝林熹变成了背对，她的视线终于收回，在书上划过两行，又转头去看他。 阳光给他的头发罩上一层金色，黑色的头发在光线的作用下发棕。 林熹伸手，在他头发尖上碰了碰，软软的，摸上去有点扎。 跟他人一样呢，看上去很直，其实内心很柔软。 还没来得及收回，陈现右手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指，紧紧攥住不让人动。 被捉住的人从偷偷开心变成了惊慌，陈现凑上前，拉着她的手往自己面前拽。 “放手！”林熹急的低声说，“这里是图书馆啊，好多人的。” 陈现二话不说放了手，然后随手拿起桌上那两本书，拉着林熹往外走。 “这里不是图书馆了，是不是可以不放手了？” 她的手被握住，而后像展示胜利果实一般放到面前。 林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从没想过那个臭屁到不可一世的陈现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傻里傻气的，又莫名可爱。 “走了。”陈现拉着她，“还傻笑，你不是有班会么？我陪你去。” 陈现回国之后毫不避讳两人关系，甚至在李长森眼皮底下也照样坐在她旁边。林熹她们班开会也有他一份，只是从来不发话罢了。 一个学期接近尾声，除了考研的和准备继续出国深造的还在忙着考语言和复习，很多学生都已经开始了投简历和面试的状态。 方正上去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前一次滑雪大家反馈都不错，也有好些人希望今年可以再去一次，这大概是大学生涯里最后一次团体活动了。 时间定在元旦，正好考研的同学也能一起，找工作的这几天也不会安排面试，大家参与度会高一些。 林熹倒是不在意团体活动，她一向是那种小团体里的活跃人物，放到整个班集体存在感弱得近乎于无。 只是期待了好久的滑雪又被提及，林熹难免有点心痒痒。 她在陈现手心里挠了挠：“要不要报名？我给你补交费用，然后可以一起去。” 台上慷慨陈词的方正和刚进学校那会儿义正严辞说要追林熹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他下意识地回绝。 不光他不想去，他还不想林熹跟着去。 陈现舔舔唇，把问题丢了回去：“你申根签过期了没？有新的吗？” 明明在说去滑雪，怎么又跳到了申根签？ 林熹摇摇头：“早过期了，没新的。” 方正已经在统计人数了，大多数人都举了手，林熹忍不住也举起来。 还没统计到她们这边，陈现一把她那只手拽下来：“我带你去。” 还没弄懂他为什么要把她的手放下来，陈现又说：“就你和我。” 他掏出手机打开软件，一边输入目的地，一边问：“身份证号多少？” 林熹凑过去，这个人行动力已经强到说订票就订票了。 看见她凑过来的脑袋，陈现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你不是喜欢吃大盘鸡么？带你去吃正宗的。” 林熹可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只是朝他甜甜一笑：“我家现现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2/2] 第47章 Chapter 47 林熹这次出门长了点记性，给林姜先和梁仲秋报备过，梁仲秋倒是很支持恋爱期间一起旅游，增加双方了解，林姜先听完直接咬着牙挤x出一句：“他敢乱来我打断他的腿。” 陈现浑然不知林姜先对他的敌意有那么大，来接林熹去机场的时候还很关切：“你哥这周没来？” “没来，”林熹有点心虚，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直视他，挠着手指看前方的路，“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说完，眼珠偷偷往左边一瞄，又收回来。 旁边的人开车开得专注，没有发现她顾左右而言他，林熹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好心情地哼起歌，一直到了机场都还没停。 陈现一手推着两人行李箱，另一只手勾着林熹脖子，压得人直往他胸前的肌肉上挤，林熹脸都被挤变形，嘟着嘴：“女放开窝啊！” 她一边喊，两只手毫无章法地推拒着他，按到小腹和后腰，脖子上的力量更重了。 小腹有些痒，陈现被她的手指一抚，条件反射收紧腹肌，臂弯把人往上提了点，低头在林熹脸上“吧唧”一下，嘬了一口。 怀里的人瞬间停止挣扎，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两只手扯过他的外套把自己裹住，碎碎念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我挑的人，我不生气，我挑的狗，我也不气，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的现现，所以可以亲我，但是这么多人……” 陈现停下脚步，把外套脱下来整个罩住她，手拎着衣领两边挡住自己的脸，俯身又在她嘴上贴了一下。 “没事，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林熹把盖在头上的衣服往下拉了一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衣领上方露出，湿漉漉的，眼下泛着缺氧的红，左右看了两眼。 他们站的地方是安检口往候机厅方向的通道，旅客或匆匆走过，或驻足欣赏玻璃窗外的风景。 不巧两人正好就在一扇椭圆形玻璃窗的中央，往那儿一站像是被框在画框里的剪影。 年轻的恋人外形出色，相拥站着，画面太过美好，被拍照的旅客捕捉进自己的镜头里。 林熹一回头看见那个黑洞洞的镜头，忙又拉上衣服，顶在头上当作斗篷，拉着陈现作势要逃。 手腕被他反手扣住，然后拉着走到拍照的那位旅客面前。 “您好！”陈现笑笑，很有礼貌，“刚刚看见您在往那个方向拍，如果我们入镜了的话，可不可以麻烦您发给我一张？”顿了顿，又说，“我想留作纪念。” 对方原本以为他是过来要求删除照片，听完也是一乐，又给拍了好几张正对镜头的合照送给他。 林熹笑得脸都僵了，陈现才满意地和相机大哥互换了微信往登机口过去。 刚找到位置坐好，机上广播通知晚点，林熹无奈地问他：“跟你有关的航班是不是都会晚点？” 陈现把背后的靠枕取出来，放到腿上，拍了两拍：“睡这里。” 公务舱两人一排，陈现把中间的扶手拉起来，正好够林熹曲着腿躺下。 小姑娘仰面躺在腿上，浓密的睫毛卷翘，挡住灵气满满的眼睛。 脸上不像之前那样肉嘟嘟的，有了一点轮廓，因为躺着睡觉还摘了皮筋，乌发松松散散落在他腿上，撩得人心猿意马。 陈现把她的头发轻轻拢到一边，俯身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然后才拿了本书看，影子正好盖住她的眼皮，挡住灯光。 感受到飞机的飞行时，林熹已经睡了一觉，想翻个身，睁眼却看见陈现看书看得认真，干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下巴。 她从下往上看，视角很奇特，林熹在想要是两人互换位置，大概自己会丑得被他拍下来留着当威胁照。 可是，就算是这种死亡角度，陈现也经受住了考验。 他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然后翻过一页，看也不看她：“我知道我好看，别偷看了。” 被抓包的偷看者坐起来，欲盖弥彰地用手挡在脸边：“才没有，你没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 陈现又翻过一页，没说话。 她把睡着后陈现要的小毛毯裹在身上，拉开遮光板。 眼光照进来的一瞬间林熹被刺得眯了眼，洗白的手指挡在眼前，再睁开时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拉着陈现手腕让他过来看：“雪山！雪山啊我第一次看！” 手上被她晃着，疲惫感沾上雀跃，一点一点消散。 陈现放了书，手肘撑在扶手上看她。 小姑娘长发披在肩上，两手还趴着舷窗，兴奋劲儿上来了跟个小孩似的欢腾。 闹了会儿看腻了就头抵着窗，盯着雪山愣神，半张侧脸被头发挡住，更显得小巧。 陈现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然后视线黏在她的脸上挪不开，就连她回头时都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林熹一回头，对上他近乎痴迷的眼，乐了：“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是不是发现我眼角的痣和眉梢眼尾正好连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比刚刚发现雪山的时候还要雀跃。 陈现：“……” 她靠过去，整个人蜷在椅子上窝进陈现怀里，头靠在他手臂上，有种缩进保护壳的安全感，又睡了过去。 陈现在飞机备降时叫醒她，催着她把暖宝宝贴上，衣服加了一层又一层，落地的时候赶在第一个下了飞机。 林熹总觉得男孩子都神经大条得不行，陈现拖着行李在前面走，她在后面忙着叫车，视线都没离开过手机。 结果她贴心的男朋友倒回来抢了她的手机，把她推着往外走，挡风幕帘被他掀开，冷空气追着往脖子里灌。 陈现看见她缩脖子，拽着她冲锋衣的拉链一把拉到最高处，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口罩给她带上，最后还把帽子给她带上了，只留下眼睛在外面。 机场广播反复播放：“……贵重物品请随身携带……” 林熹想检查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一低头，他戴着手套朝她伸手：“走了，贵重物品。” - 订机票的时候陈现直接定了两人的来回行程，本来林熹想要揽下订酒店的任务，结果陈现一脸嫌弃：“你上次去伦敦忘了订酒店。” 言下之意是交给你我不放心。 林熹自知理亏，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以至于两人到了酒店大堂她往外掏身份证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你定了几间房？” 陈现看着她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本想逗她，一想到在机场时亲一下就害羞得一直缩在衣服里，还是如实回答：“两间。” “哦。”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林熹回应得很简单，但是一想到加班费刚抵得上房费，还是心疼道，“好浪费。” “这么失望？”脸颊上的肉被他捏住，然后是凑过来的一句，“我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貌很久了，想跟我住一间的话，我不介意的。” 林熹狠狠地盯住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来一个洞。 行李放好没来得及休息，林熹已经在微信上喊了三遍。 【林熹：大盘鸡！】 【林熹：大盘鸡！】 【林熹：大盘鸡！】 路上结了一层冰，林熹拽着陈现一步一滑地往人气最高的店过去，结果在快到看的时候路过一家炒米粉，又被香味勾着进去了。 粗粗的米粉混着红油酱料和嫩绿的芹菜被端上桌，香气扑鼻。 她拿出手机横竖拍了半天，直到快没电才舍得下筷子，吃到一半再抬头，陈现已经吃完了一整碗。 “嘿嘿，我家现现愿不愿意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给我买两个烤包子呀？”小姑娘贼兮兮地看着她，眼睛发光，充满期待地问，“我看见他的眼睛在说愿意的！” 被这么一双爱意满满的眼睛盯着，陈现想多看会儿，但又无法拒绝她用甜得要命的声音向自己发出请求，转身出了店门。 天已经快黑了，她口中那家包子店来的时候还开着门，现在已经打烊。 陈现记得路口转个弯还有一家，直接朝那边过去了。 林熹吃完一碗米粉又坐了几分钟，陈现还没回来，想起来要租个充电宝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不会是迷路了吧？但那家店就在旁边啊…… 循着记忆找过去，林熹转了个弯，忘了回去的路要怎么走。 人没找着，先把自己给丢了。 陈现回了米粉店，林熹坐的位置上已经空了，老板娘看见他，操着浓浓的口音跟他说：“小姑娘，出去啦，出去啦！” 再一拨电话，陈现的心凉得跟听筒里那个冷冰冰的女声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林熹：我方向感是真的不好。 陈现：不你就是路痴。 [1/1] 放了存稿箱居然忘了定时发送 强迫症想凑个整点 就变成现在了 第48章 Chapter 48 林熹从米粉店出来往来时的方向走，一直没有看见那个黄澄澄的灯箱，以至于一直走到人民电影院门前那个大转盘，再想倒回去的时候已经分辨不清方向。 一月的乌鲁木齐街头走两分钟人就已经僵了，天空开始飘雪，她倒回去走了两步发现这条街已经不是来时的那一条，干脆转身进了旁边一家小店。 店内开着暖气，木架子上一排排的漂亮酒瓶用精致的木盒装着。店主是个年轻的女生，热情地向她介绍这是吐鲁番的葡萄酿的。 林熹本来只是想借个地方避寒，看见店主想起来可以找她借个电话，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数了数身上带的现金，刚好够买一瓶最便宜的果酒，林熹急急地结完账才向店主提出自己的请求。 “你是不是要找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个子高高的，戴了一双很厚的黑手套，好像还买了点吃的，一直抱着的。” 林熹很激动：“你看见他了嘛？” “嗯。”店主把手机递给她，“他刚走没几分钟，也是在找人。” 陈现接了电话，滔天的怒气压不住：“这么冷的天，手机没电了你不坐着等，乱跑什么？” 印象中他就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林熹被他吓得声音都小了下去：“我在这里等你，不乱跑了。” 陈现真是气到说不出话，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教育她才能知道在陌生的城市天黑了还到处乱跑是件很危险的事，结果在推开店门的时候心又没来由的一软，怒气都被她一个浅笑磨平。 小姑娘抱了个木盒子坐在靠门的小板凳上，看上去有些累了，整个人缩成一个小虾米。 听见门这边传来的响动就忍不住抬头，疲倦的脸上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笑起来，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期待：“你来啦！”她站起来，把手里的木盒举到他眼前，献宝一般，“看我买了葡萄酒。” 林熹看他黑着脸，又凑上去：“是新疆的葡萄酿的哟！” 活泼的，富有感染力的语调，就像她从来没有低沉过，连黑暗里的漫长等待都是雀跃的。 陈现伸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下来，递了包子过去，态度也软下来：“吃吧。” 林熹脸上乐成一朵花，正准备一大口咬下去享受肉汁在嘴里溢满香味的烤包子，又听见陈现装作恶狠狠的一句：“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被他拥着往外走，整个胸膛裹住她，被莫大的安全感包围，林熹嘴角弯弯，转头把包子递到陈现嘴边：“啊……现现也吃。” “不吃了。”陈现别过脸，想着得让她长点记性，索性又加了一句，“气都被你气饱了。” 林熹摸着皱巴巴的袋子没有拆穿，回身抱紧了他的腰，踮着脚仰头往陈现嘴上凑。 陈现手掌盖在她头顶往下压，自己也仰着头，露出一截脖颈。 头仰到一半，喉结还跟着动了一下。 被这画面刺激到，林熹挣扎着往上，奈何身高差决定了一切，她试着蹦了两蹦，嘴巴也就堪堪擦过陈现的下巴。 身上穿得太厚，蹦了一会儿也没力气，林熹泄气地蹲到了地上，两手还抱在怀里取暖，明黄色的冲锋衣让她看上去像个小鸡仔。 陈现低头，学着她的样子抱着膝盖蹲下，然后去找寻她的视线。 小鸡仔把头一偏，不理他。 陈现食指在鼻子上蹭了一把，这还气上了。 伸手，两只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强制扭过来，与他对视。 “起来。” 林熹脸都被捏到变形，嘟着嘴含混道：“不取。” 陈现这次没有继续跟她斗嘴，直接起身绕到她身后，长臂伸到她小腿前方抱住，把团成一团的人整个端起来抱走了。 惊呆了的林熹：“……” 飘着雪的乌鲁木齐市中心爆发出一声尖叫：“啊——狗儿子你放我下来！” 然而她没能如愿，陈现就这么抱着人直接丢进了车里。 - 刚到酒店的时候放了行李就出去了，林熹现在才感到尴尬。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感叹的那句“好浪费”。 怎么想都觉得是在给他暗示。 房间是连着的两间，她开门的时候刷了几次都打不开，陈现那边已经推了门伸出一个脑袋看她，然后一脸欠揍地问：“美女，我女朋友不跟我住一间，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啊？” “滴——”房门应声开了。 “不好意思哦，我男朋友住隔壁，我怕他看见我跟你一起玩。”林熹学着他的样子把头伸出去，笑得很甜，“帅哥晚安！” 累了一天，林熹实在是没精力过去玩亲亲抱抱的游戏，洗了澡出来躺下准备睡觉，明天一早还有她期待万分的活动。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满血复活，陈现的消息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家现现：[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我家现现：换上】 【我家现现：快点睡，有事叫我。】 照片是两人在机场被拍到的那几张，林熹挑了剪影照当手机屏幕，然后满意地给他截屏发过去。 等不及那边回应，干脆坐起来，拿了矿泉水瓶敲了敲两人之间的那一堵墙。 隔了几秒，有节奏的声音响起，闷闷的几下。 林熹又敲回去，陈现的回应依旧很有节奏。 很熟悉的节奏。 眼皮很沉，一眨一眨的，昏昏欲睡。 梦里有迷雾缭绕，努力睁眼也看不清。 奶奶在背后朝她喊：“你走！” 一路跌跌撞撞往前，撞进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里，她紧紧抱住，越抱越紧，最后怀里只剩下一件黑色外套。 “啊！”林熹从床上坐起来，额头脸颊都有汗，黏着凌乱的发丝，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没有起来，房间里的灯忘了关，此时周围一片光明，不像梦境里一般沉闷压抑，心里总有隐隐的担忧。 林熹拿起放在床头的矿泉水瓶敲了三下，然后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七……” 墙壁没有如愿传来声音，门铃响了。 “林熹？”陈现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又轻轻敲了几下。 林熹顶着乱蓬蓬的头过去开门的时候，陈现正举了手机在给她打电话。 她出门的时候光顾着往箱子里装保暖用的各种物品，睡衣也忘了带。这会儿穿着浴袍睡了半天，系好的衣带已经有些松散。 开门的一瞬间，陈现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林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敞开的胸口在射灯的照耀下白得晶莹。 这怎么可以看？ 林熹扑过去，手指捂住陈现的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已经贴了上去。 隔着厚厚的浴袍传过来的温软令人着迷，陈现箍着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拉，唇瓣碾过她的下巴，像只贪食的兽。 停下来的时候林熹喘着气，眼里蒙上一层雾，看了陈现一眼又把头埋进他胸口。 “做噩梦了。”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柔柔的，带着点哑，听在陈现耳朵里却极富磁性。 陈现压住躁动，把人放下来，大掌包住她的手腕牵着往里进：“你先睡，我陪你。” 林熹躺进被窝里，被子被他往上扯了些，然后顺势侧躺在了旁边。 陈现把灯光调暗，整个屋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林熹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突然紧张。 明明都是用的酒店准备的沐浴液和洗发水，但他头发上的味道舒服得像雨后青草，和自己身上的味道还不一样。 林熹吸了吸鼻子，侧过去，朝他的方向侧躺。 屋里光线很暗，但他的眼睛很亮，林熹甚至能看见他挡不住的笑意，干脆又往他的方向挪了一点。 陈现手撑着头侧卧，本来是半躺着的，见她往自己的方向凑，索性伸长了手臂躺下：“过来，肩膀借你。” 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林熹脑袋移上去，枕着他的手臂，手指上还作乱地在他胸口戳了戳。 呼吸声很重，黑暗里都能听出来他努力平复着被打乱的气息。 林熹贴到他旁边，凑得很近去看，发现陈现已经闭了眼，睫毛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手指又抚上他的眉心，还好，没皱。 林熹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在他鼻尖捏了一下，还想倒回去摸摸他的睫毛。 捣乱的指尖被他一把捉住，怀里的小姑娘一秒怂，贴在耳边软乎乎地道歉：“现现我错了……” 差点就要以为他会捏住手指用力，直到她痛得求饶为止。 然而他只是威胁似的捏了一把，随后拉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说话的时候嗓音低哑：“快睡，再不睡让你今天晚上做我的女人。” 空气突然变得燥热，林熹知道他在说什么，却故作天真：“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呀！” 磨牙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她慌忙躺平闭眼假装乖巧，哄小孩儿似的在他背后拍了两拍：“现现乖，快睡。” 身边一阵翻动，被她哄睡的小孩儿翻身覆到她上面，隔着被子掐她的腰：“捣乱是不是？乱说话是不是？明早不想起了是不是？” 林熹一边笑一边在被子下面扭着求饶：“不是不是不是，我最乖，我先睡！” 陈现没管她嘴上求饶，压下来一个肆虐的吻，连嘴里的空气都掠夺一空。 作者有话要说：[1/1] 把番外又收进正文里了，啊啊啊！完结啊！！！ 第49章 Chapter 49 空气越来越热，她像一条离水的鱼，缺氧到发软。 林熹手上的劲松松的，抵在坚实的胸口轻推。 他的皮肤不似自己的那样发烫，表面是冷冷的，触感极佳，林熹忍不住整个人都贴上去。 怀里的人一直在作乱，陈现攫走她的气息，终于把人放开。 突然停下来，林熹反倒有些懵，开口时声音甜得腻人：“怎么不继续了呀？” 陈现盯着她，连眸光都紧。 “再继续你爸更不会同意这事儿了。”顿了顿，他又低声诱哄，“快睡觉。” 林熹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听见极富磁性的最后那句“睡觉”。 他的声音里大约是盛了安眠药，林熹睡得朦胧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大手轻拍在后背上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和童年姥姥哄睡时的节奏一样。 一夜安眠。 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林熹左右看了看，陈现已经不在她房里，应该是等她睡着后就回去了。 走到窗边两手一掀，窗帘应声拉开，屋外是白蒙蒙的一片。 此时已经过了九点，晨光微弱，太阳挂得很低，也没有一丝暖意，少女手贴着冷冰冰的玻璃，看上去像是在触碰窗外绵软的雪。 天气不太好，但是有大雪呢！ 雪场应该比平时更漂亮。 一想到今天要去滑雪，还是跟陈现一起滑雪，嘴角都一直上翘，伸手去压也拉不下来。 林熹换了一身玫粉色冲锋衣，雪裤都带了最厚的，在屋里收拾背包都热得冒汗。 当她兴冲冲地跑到隔壁敲门时，陈现还没睡醒。 “现现！”林熹在门外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现现陪我去吃早饭呀！” 手上敲着的门向里打开，她的手顿在了空中。 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眼神迷离得像只幼犬，她踮脚去够他的脑袋，艰难地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然后绽开一个满足的笑：“陪我去吃饭呀！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 陈现听完，半眯着的眼突然弯了一下：“你是不是因为怕走丢？” 林熹：“……” 她看了看被紧紧握住的手，晃了晃，说话的时候有些无奈：“我不会丢的啊。” 陈现恍若未闻，自顾自喝粥。 “你这样，我怎么吃早饭啊！”她把两人牵着的手举起来，放到他眼前，“嗯？这样怎么吃？你教我？” “啊——”陈现教她张嘴，而后是送到嘴边的一个虾饺。 林熹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桌客人的奇怪举动，才一口咬住。 有点怪异，但好像也还挺开心。 林熹的脚随着心情晃动，不时撞到陈现小腿，引得他低头去看。 “啊，对不起！”林熹缩回那只不安分的脚，规规矩矩坐好。 陈现的视线还是没动，盯得林熹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鞋……”陈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鞋子是她为了出门滑雪特地准备的，这已经是跑遍C市各大运动商城能找到的最厚的靴子了。 林熹忐忑地等着他开口：“怎么了？雪地不适合？” “显腿粗。” 林熹：“……” 于是多了个理由买新鞋。 陈现在她是鞋子的时候闲不住，非得让人拿一双同款不同色的来试，穿上之后说什么也不肯脱下来，左看右看满意得很。 “我觉得这款很一般啊，我想试试那一双。”说着，手指指向了展示架上一双黑色的鞋。 陈现一把举起来，对着店员：“麻烦，这双黑色43码我想试试，白色36的也拿一双。” 林熹故意问他：“你不是喜欢刚刚那一双吗？” 店员把鞋摆在了脚边，陈现穿上后转了两圈：“这双更好看，就它了，你也不准再试了。” 傲娇的现哥最后成功get同款情侣鞋，拽着林熹上了去雪场的车。 林熹看着两人脚上同款不同色的鞋，突然觉出那么点不对劲——敢情哥们儿你说我鞋子显腿粗就是为了撺掇我买新的然后你也趁机买一双一样的？ 陈现在感觉到了她目不转睛的视线时回头，给了一个灿烂的笑颜，林熹心头那点儿不忿又被他笑没了，眼睛随之一弯，笑意融融。 然而陈现毫不意外地在挑雪板和鞋的时候再一次发挥了不一样不要的精神，雪镜也非得要同款，逗得林熹想笑，又不敢戳破他傲娇的小心思，只能耐心陪着他一家店一家店地找一样的雪镜。 好在两人无需顾虑教练的时长问题，时间也还算充裕，最后林熹举了串冰糖葫芦，任由陈现抱着两块单板往里进。 节假日的滑雪场人挤人，不过好歹是比C市要好得多，按人多的地方排队上去就可以开始最激动的行程。 然而登上坡顶之后林熹就懵了。 她站在初级道上往下看，坡度明明是最低的，但依然让人腿软。 陈现坐下，递给她一块滑雪板，教她把脚踩上去，然后站起来。 “我不敢……” 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帽子雪镜口罩，连一丝风都钻不进去，望着他的时候也看不见眼睛，只是声音听得出来胆怯。 陈现没说话，抱着雪板伸手拉她。 隔着手套的握在一起的手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力量，只是手臂轻轻一带，林熹跟着站起来，然后有些中心不稳地前后晃悠。 陈现拉着她的手，一边鼓励一边讲技巧，来回两遍之后林熹胆子也大了点。 “你去玩吧！”她挥挥手，“我觉得我可以。” 陈现藏在雪镜后的眼睛盛满笑意，只不过她都看不见。 小姑娘刚学会爬就想独自跑，好在衣服穿得厚，裹得也严实，多摔几把没准儿就会了。 林熹看着陈现往高级赛道的方向过去，颤颤巍巍从坡顶上站起来，往前挪了两步就溜了出去。 刚学会控制雪板的人都有一个毛病，习惯性想坐下去，哪怕跟雪地来个亲密接触也好过加速下滑带来的体验。 林熹也不例外，好不容易控制着重心往下滑了一小段，却没能忍住在加速下滑的时候屁股往下一坐。 没了陈现的带领，这段路滑得艰难，林熹干脆溜到赛道边趴着，找寻他的身影。 高级赛道人特别少，少到很多人来玩一下午都没见过有一个上去的，因此林熹找得很轻松，哪怕那人一身黑，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去往山顶的缆车上，林熹总觉得他也在看自己。 她试着在下面使劲挥舞双手，但又觉得自己的动作特别傻，隔着那么远，他就算真的在看这个方向，也不一定看得清啊。 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缆车往上的速度不快，但是风还挺大。 陈现惦记着小姑娘有没有摔倒，低头在人群里寻找那一抹红，正好看见她在下面卖力地挥手。 白茫茫的雪地里，人都小得像来来回回忙碌的蚂蚁，偏偏有那么一个充满活力的小蚂蚁，明知道他可能看不见，还是竭尽所能想让他看到。 陈现摘下帽子，捏在手里朝着她的方向挥了一下，戴回去的时候又笑自己被她传染，连行为都跟她一样傻气。 两人都在对方眼里小成了一个点，林熹看不清他的动作，倒是旁边休息的一对情侣的对话让她知道陈现看见了自己。 “你看看人家看看你，别人在缆车上都能看见女朋友！你呢？从我背后过还能对着前面的人喊宝贝儿！” 林熹看着他们笑了会儿，然后回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缆车上已经没人了，赛道起点是山间凹处，一道阳光从那里泄出，随后是一个黑点，极快地从起点滑下来，在身后白净的赛道上拉出一道凹痕。 少年乘着风，破开的雪面在背后炸裂，风雪裹挟着那个身影快速往下，越过一块上翘的岩石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圈，稳稳落地，破风而来。 林熹看得呆了，她的现现真的好帅！ 陈现过了把瘾，没有继续，而是抱了雪板过来找她。 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都没有动，这会儿鼻头通红，手也冻僵了，见他过来直接扑了上去。 厚重的衣服把她包裹成了一个球，一头撞进陈现胸口。 “你好厉害呀！”她从陈现怀里抬头，摘了雪镜像发箍似的戴到头上，眼睛眯了起来，“刚刚我旁边的情侣还夸你呢！”说着又去拉他的手，“是不是冻坏了？那么高，肯定很冷，来我给你暖暖。” 絮絮叨叨的，全是关心。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火热的掌心，然后被裹住放进兜里，陈现另一只手绕到肩膀后把人搂进怀里：“下山吧，太阳下去了，气温会越来越低。” “再玩一次！”林熹举了个指头，“一次就好。” 为了表示自己学得认真，她拒绝了陈现伸过来的手，往前蹦了两蹦准备开始。 然而林·初学者·熹十分不熟练，滑出去还不到十米，整个人已经有俯身向前栽出去的架势。 陈现追上去，想要在她栽倒之前把人扶住，结果林熹速度太快，直接撞到陈现身上，而又因为紧张过度，直接抱着人往下，两人翻了两圈才停住。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熹从他身上撑起来，扶正头上挡住眼睛的雪镜，充满歉意道：“啊……把你当救命稻草了。” 雪板和帽子散落在一旁，陈现忍不住笑出声。 能在初级赛道上摔得这么狼狈，他这还是第一次。 他笑得开怀，没料到林熹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下巴上，牙齿还惩罚似的轻轻碾了碾。 “嘶——”陈现往后靠，头快顶到雪地的时候被她小小的手掌包住，后脑勺一片冰凉。 小姑娘凑上去，飞快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又分开，而后是一句毫无威力的威胁：“再笑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劲亲你了！” 胸腔的震动传来，他似乎笑得更得意，林熹艰难地爬起来，扑腾着沉重的腿往外跑。 三，二，一。 林熹在心里默数。 从后往前的拥抱如期而至，他伸手揽上脖子，把人带进臂弯里。 “我笑了，非常听话，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林熹从冰柜里又拿了一支冰糖葫芦正在拆，不明就里地看他。 “嗯？” 什么说话不算数？ 陈现捏着她的手把冰糖葫芦递到自己嘴边，咬掉最上面那颗被透亮的糖汁包住的草莓。 林熹脸都垮了下去：“你这个土……” 嘴里被他送上来的草莓填满，然后是凉凉脆脆的糖壳儿被嚼碎，草莓酸甜的香气在嘴里溢出，又被他的唇舌夺取。 “……匪。”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BGM：对的人 by 不靠谱组合 都闪开我要唱歌了—— 人群之中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对的人。 熹熹和现现都可以，希望看见的你们也有同样的幸福感吧么么啾～ 第50章 The End 和土匪的完美假期在下山后结束，两人急匆匆往机场赶。 习惯了被牵着走，林熹上了飞机，还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看别人经历的时候总觉得太黏糊，等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会发现怎么黏糊都不够。 林熹想着想着都笑出声。 “笑什么？”陈现凑过来，在起飞准备的广播声里问她，“你能不能分辨飞机离地的那一瞬间？” “能……吧？”林熹回头，身边的人笑得狡黠，她忍不住问，“你飞过那么多次了，分不出来……” 感受到整个身体往下一沉，随后是拉升向上，林熹激动地捏他的手：“就是现在，起飞了起飞了，你……唔！” 陈现的脸在眼前放大，碎碎的头发挡住她的视线，林熹干脆闭上了眼。 轻柔的，安抚的吻，升空的不适感被抵消，她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耳边是发动机的轰鸣，但他的语息掠过耳廓，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心脏骤然收缩，然后是剧烈的心跳，连脉搏都变得明显。 ——“你要不要，嫁给我？” 林熹整个人安静成一只鸵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手上用力，又捏紧了他的手掌。 愣神之际，无名指划过一丝凉意，她错愕地抬手，陈现的手连带着被拉起来。 两个素圈被套上两人手指，没有任何装饰，依旧亮得扎眼。 “不是！陈现！！！”林熹突然笑出声，坐到椅子上扑过去，“你就那么有自信我一定会答应你吗？” “没自信。”他低头，然后又笑，带着她搂在怀里，“所以才想用一个圈把你套住，哪儿也去不了。” 抬头，入眼是他垂下的眼眸，漆黑透亮的眼睛，有着从未见过的慌乱。 林熹把手从抽出来，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唇瓣在手指拂过的的地方贴了一下。 “没有这个圈，我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一个冲动点了头，林熹晕晕乎乎地从飞机上下来，忘了问陈现要怎么过林启实那一关。 结果家里反倒比她还急，梁仲秋打电话过来催着问什么时候领证。 ？？？ 她瞪了陈现一眼，一边和梁仲秋打太极，一边掐上他手臂：“怎么连我妈都知道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梁仲秋反问道，“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男朋友怎么敢跟你求婚？” 林熹：“……” “不说了。”梁仲秋急匆匆要挂电话，“我上车了，很快就到，你哥也过来。” 林熹一头雾水，拉着陈现：“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熹熹！”唐殊站在第二排，朝她挥手，“到我们了，快来！” 她向礼堂门口奔过去，黑色的学士服被跑动的气流带起，长发飘动，回首一笑。 陈现没听见她回头说的那句威胁，只是把这一幕刻进了记忆里。 - 拍毕业照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排队上，林熹拍完之后脱了学士服，里面是一条白裙子，头上顶着梁仲秋给她带来的头纱。 “妈，你确定我要这样拍毕业照吗？”她头上动了动，顶着这么个东西，很不习惯。 “嗯！”梁仲秋手上调整着方向，把白纱扯开散在女儿肩头，“毕业照，婚纱照，很有意义！” 陈现用手背挡住了嘴角的笑意，挡不住眼睛里跑出来的欣赏。 “哟！”路屿撞了撞他的肩，“我们现哥人生赢家啊，我就不一样了……” 韩羊从书包里掏出相机放到三脚架上，一边调整焦距，一边指挥着众人：“姜先哥，往里，往里，诶对……陈现你今天笑得像个傻逼！” “林熹！”他从相机后面抬起头，“秀恩爱会不会？贴上去啊！” 被吐槽的两人似乎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韩羊设置好自动拍摄，跑进队伍里站好。 李长森路过，看到得意门生在拍照，跟着过去凑热闹。 是以画面定格成一张完美的全家福——中间是被祝福的两人，盈盈笑着，朋友和最亲爱的家人围绕在两边，还有那个成为证婚人，见证了他们感情的老师。 林熹握着相机笑得傻气，指着刚刚的画面给陈现：“看，你又在偷看我。” “被你发现了，”陈现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我的余光都是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感谢陪伴。 下一个故事——《暗自喜欢》 我们十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