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你会遇见阳光 作者：黑煤炭爱竹竿 文案： “有机会好想再跟你一起去看看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明目张胆牵手的地方。”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唐文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我爱你。” “有你有我，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甜的甜言蜜语。” 情逾骨肉—攻：有你有我，没你没我。 受宠如惊—受：为何是我？ 写着写着就非常羡慕小受，心里就一阵羡慕嫉妒恨。 内容标签：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光，唐文 ┃ 配角：作者最爱唐文。 ┃ 其它：也许是悲剧吧，生活毕竟处处有意外。 一句话简介：遇见阳光，遇见爱。 第1章 遇见 想他杨光一个人过了十八年，早已习惯了，这么开心自在的日子说没就没了？突然给他送来一个远房表弟，说来陪他读书。 陪？那是陪吗？整天像个定时闹钟一样，准点起床，准点出门，准点放学到家。他一个高三学子，成天被一个高二的所谓表弟阴魂不散的盯着。对方成天一副粗框墨镜遮眼，从不拿下来，说是有眼疾，见不得光。见不得光不知道，见不得人倒是有可能。 就像现在，下课铃响起没多久。 “杨光，你亲爱的表弟来了，你还不回家？”刺耳，绝对刺耳。 杨光觉得他现在不应该叫什么杨光，应该叫遮光，对，遮光蔽日，是逃避的避，而那个刺眼的太阳就是站在教室门口的大神。 他愤愤的甩上书包，大步跨了出去。 当经过门口那个戴墨镜的人身边时，斜眼睨了他一下，丑，土，丢脸。 越想越是觉得气愤，白活十八年了，被一个牛皮糖给缠住了。自从他住进他们家，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原先想着大家都是十七八岁，有个玩伴，就大大方方的让他住进了自己的房间。给腾了个上铺，想着难兄难弟，上下铺感情好。真是引狼入室，难兄但绝对不难弟，因为他真的变成了难兄，太可怕了。最可怕是起床，那个亲爱的表弟竟然可以把他那双修长的双手伸进他的被窝，一把把他捞出来！是真的捞出来，像捞鱼那样。然后他自己像条垂死挣扎的鱼，本想着鱼死网破，抵死不从。奈何自己身高身型都不如他的表弟。其实少说自己也有个一米七五，平时看着也不瘦弱。但对比他那个表弟，还是相形见绌。 他那个表弟…… 那是十七岁吗？少说一米八，身材不知道，但绝对不像他。他打又打不过，当然他也不是好打架解决问题的人，所以他没得……选择。 就现在，他走在前面，十七岁表弟跟在后面，带着一副大墨镜，活像个保镖。 不，这个保镖还有一个致命的优点，学霸。 不过，学霸能不能影响他是一回事，他爱不爱学习又是一回事，真这么简单能影响他，他这么多年，早跟着他们班学霸绕操场跑一百圈了。这是本质问题，看透本质才是关键。 算了，什么本质不本质都太扯了，眼下学霸在呢！ “哎，学霸。”杨光退后一步，手就搭在了身后人的肩膀上。心里嘀咕，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身后之人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们商量下，以后呢，你不用在我们班门口等我，我们换个地方碰面？”拜托，他可不想保镖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班级门口。 “可以，下课后，十分钟，操场篮球架下。”‘保镖’似乎很配合。 “干嘛篮球架下，约架啊。”他不乐意，“三十分钟，校大门对面公交车站。” 黑墨镜看着他，其实很多时候，杨光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心思。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似乎也不太有表情。 “先申明，我高三，十八岁，血气方刚，总得有点私人空间，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你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我，我也受不了，对吧？”讲点道理总归可以吧。 他也知道高三学习紧张，都这个时候了交女朋友那也是瞎扯。而且，自觉这方面少根筋，也不来电。但他就是不想这么乖乖的回家，乖乖的跟他回家。他就在班级里磨蹭三十分钟，也算给自己争点面子。 对方沉默半响，似乎在斟酌。 “好弟弟，好唐文，你也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吧。我知道是我爸妈把我托付给你。”这话说的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他们何曾关心过他的学习？“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可以，怎么样？”杨光在他肩膀拍了两下。 “高中毕业吧，那样你就可以不和我在一起了。”唐文不紧不慢的说。 杨光又要翻白眼了，说的好像他们在谈分手似的。 “好，好，在一起，在一起。”横竖这一年是闭着眼睛也要一起过的，杨光放开他，径自朝校门口走去。 多说无益，浪费时间和唾沫。他出现的两个月里，自己软硬兼施的找他沟通了无数次，最后都是自己无理。 不就高中毕业，不就一年么，行，他也不是不能忍。 身后这人除了刻板，教条，无趣，也没有其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缺陷。一定是因为犄角旮旯出来的原因，没见过世面，所以让他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土气。特别是那副黑墨镜，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什么眼疾是治不好的？ 杨光回头睨了他一眼，唉，改变策略。 唐文推了推眼镜，跟了上去。 “还有，明天周末。”杨光头也不回甩了一句话。 周末，杨光一般都会睡到自然醒。课业虽然繁重，但他又没有远大理想。 就像现在，他醒来已经接近午后。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上铺的好表弟早就不知所踪。 自从唐文住到他家的两个月里，他平日的作息越来越规律，也是被逼无奈。因为活闹钟在那里，随时都在提醒他。之前饥一顿饱一顿，有唐文后这种事竟没有发生过。 反正饥一顿饱一顿又不会死，有必要那么严格么！ 唐文这小子，也就十七八岁，居然那么自律，凡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似乎不能也不会出一丝纰漏。不过对方很低调，真的是很低调。不主动与人搭话，除了他；不与人结伴而行，除了他；不参加任何形式的集体活动。 很奇怪，是不是？装清高？装给谁看？身边又没个学妹。看他那副样子也不需要什么学妹，一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样子。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杨光，你醒了。”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唐文说如果十二点你还没起来，就让我来叫醒你。” “汪姨，早。”杨光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唐文呢？” “还早，都中午了。人家唐文...” “人家唐文已经做了很多事了！”杨光无奈的打断，“汪姨，我们认识的时间长吧，我跟你更熟吧，唐文你才认识多久？这两个月来你已经夸他到此人只有天上有了。” “臭小子。”汪姨不客气的敲了敲杨光的脑袋，“走走走，别妨碍我打扫房间。” 杨光懒洋洋的走出了房间，下楼。 楼下空无一人。 他走进厨房，取了个杯子，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猛灌了几口。冷牛奶下肚，空空如也的肚子似乎抗议的发出了响声。 “空腹喝牛奶，还喝的这么快，不太好。”声音从身后传来，干净温柔。 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没吓到他，但胃部痉挛让他皱了皱眉。看来睡到中午确实不是件好事，至少空着的胃是肯定有意见的。可他以前也没这么脆弱，哪次不是睡到天昏地暗，爬起来扒两口冷饭，继续该干嘛干嘛。怎么最近作息正常了反而变得弱不禁风了，没天理。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人，重新打开冰箱，想找找填饱肚子的口粮：“汪姨也不留点热饭热菜，故意的吧。” “汪姨今天家中有事，所以来晚了。”唐文没有离开的意思，倚在门边，“电饭锅里有热饭。” 对哦，他去冰箱里找什么热饭热菜，真是笑死人了。 大概是饿昏头了，脑子也跟着迟钝了。他懊恼的看向了门口。 当电饭锅打开，里面的热气和香味同时飘出时，杨光那些许的不满情绪瞬间烟消雾散了。 “这么香，汪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会做这种饭。”看着电饭锅中色彩搭配都十分诱人的食物，杨光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他直接拿起饭勺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嗯，不错...... 他想好好夸夸，但嘴里塞满了饭。 唐文盯了他一会，也不做声，嘴角轻轻的勾了下，看不出什么情绪。 “哦呦，我的小少爷。”身后又多了个人，是汪姨。 她走过来拿走了杨光手里的饭勺，拿起旁边的瓷碗，“有碗呢。” 杨光双手搭在汪姨的肩膀上：“汪姨，今天您饭做的相当好吃，没忍住。” “怎么，我之前做的不合杨少爷胃口啊！”她将盛满食物的碗递给杨光，“你以后不要吃我做的饭了。”汪姨合上电饭锅盖，继续道，“这个不是我做的，我今天来晚了。唐文做的。” 杨光差点没呛住。 什么？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唐文。 “别什么什么，人家唐文聪明能干，你有什么，好吃懒做。” 算了，这饭这么香，谁做的也没那么重要。聪明能干也好，好吃懒做也罢。无非多个形容词，他也不在乎。唐文做的好吃，让他做吧，他聪明能干，那让他多干点，自己乐的享受享受。何必纠结那些没用的形容词。 这么优秀出众的能人，将来谁嫁谁幸福。 “唐文，你真是全能哦，将来哪个女孩子嫁给你，她一定超幸福。”杨光这话是不是赞美不好说，但绝对有酸对方的意思。 “十几岁的小孩子，说什么嫁不嫁。”唐文没有出声，倒是汪姨把杨光刚才喝牛奶的杯子洗干净放好，嘴上也没停，“你呀，还是学学唐文，把功课做好，将来考个好大学。” “汪姨，小小还没男朋友吧，怎么样，不如定个娃娃亲，把唐文定了！”杨光笑的阳光灿烂。 “你这混小子。” 汪姨作势要打杨光。 杨光闪了闪身，跑到唐文身边：“唐文这么好，嫁给他肯定幸福。”说完，端着饭碗离开了厨房。 他在餐桌旁坐下，开始认真的扒饭。 色香味俱全，确实聪明能干，几乎完美无缺么。同样十几岁，差距啊！ 想到这里，他用力的咀嚼了一下嘴里的饭菜。最好谁都不要嫁给他，让他一辈子只给自己做饭。哈，有道理。 杨光不自觉的的又露出了贱贱的笑。 “怎么，这饭菜有问题吗？” 唐文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杨光一会咬牙启齿，一会又忍俊不禁。 “哈，没有，非常好吃，在羡慕你未来的女朋友。”不使坏心里就不舒服。 唐文一直带着墨镜，所以杨光察觉不到脸部的变化，大概也是无惊无喜吧。 十七八岁不应该朝气蓬勃么，怎么在那人身上看不到？ “然后再可怜一下自己，只能偶尔吃一次你做的饭。唉！”杨光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可以教你。”唐文很认真。 “别，我叫你哥，我亲哥，我没这个爱好。”有那闲功夫，他不如多打几盘游戏，或者多刷几次微博，何苦让自己对着柴米油盐背ABCD。 唐文不紧不慢的在他对面坐下：“学会了可以做给你女朋友吃。” 杨光这次差点喷饭了，他用力把饭咽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文，好学生，好榜样，也会说这种话，这是在调侃他？可那该死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实在无法想象对面的人现在眼里是否藏着笑意，或是恶意？ “你把墨镜拿下来，咱俩坦诚相待。”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便没有把握猜透他的真实意图。像现在这样，他看不透他。 “我很真诚。”唐文声音很柔和，不温不火。 杨光猜他是很真诚：“那你说你的眼睛什么毛病？” 唐文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侧了一下头。 “没什么，小时候受过伤，伤疤留在上面了，不想给人看到。”唐文轻描淡写，很合理的解释。 “怎么受伤的？” “和人打架。”滴水不漏。 “你也会和人打架？”杨光可不这么认为，唐文那种低调到骨子里的人，会有什么矛盾值得动手？ “小时候不懂事，具体不记得了。” “可这墨镜带着真的很丑。”杨光毫不客气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早就想说了，之前不熟，也觉得跟自己无关。可他们每天出双入对，这样形容也没错，他不想成天让人以为他请了个保镖。 “嗯。”唐文应了一声。 “嗯什么，很丑知道吗？赶紧的换了！”杨光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什么伤疤？我看看。” 现在整容那么流行，什么伤疤去不掉？ “没什么。既然你这么说，我改天换了。”唐文又推了推眼镜，“你下午要不要和我去书店？”他结束了之前的话题。 “书店？”杨光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又……又不是……学霸，去那里干嘛？”高三的课程已经够让他头疼，还进书店，放过他吧。 “我帮你整理了一些学习资料，还差一点，去书店看一下。”又是很认真的口吻。 “你确定是我的远房表弟，而不是亲大哥？或者我们真的只认识了两个月？而不是我把你忘了？”他细细琢磨了一下，不明白唐文为何对他的学业如此的关心？ 唐文沉默不语，杨光当他无言以对。不过他对他怎么回答不感兴趣。 他收拾好碗筷，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我下午约了同学剪个头发。书店你自己去吧。”他又不是想考985或者211，何必假装那么认真。他唐文是学霸，他充其量是个垫底的学渣。用的着那么麻烦吗？ “后面选填志愿，你怎么想？”唐文并不想结束话题。 杨光将碗筷放回厨房水池，声音从厨房传来：“没怎么想，尽人事，听天意。” 他还能怎么想，自己的实力自己还是清楚的，那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想他父母都是高材生，怎么他竟是学渣一枚。 天不随人愿，他父母肯定也这么认为，所以才会让唐文来监督他，用学霸来压迫他吧。 “你考虑W医大吗？” “我？”杨光从厨房出来，手里又多了一杯牛奶，“你觉得我可以吗？” 他又坐回了自己的原来的位置，既然唐文想跟他聊聊志愿的事，那聊聊也无妨。他这么关心他，好歹他得领点情。 “我了解了一下，W医大，临床医学，还是很不错的。应该很适合你，五年制。” 杨光足足看了唐文十秒，而且是很严肃的那种。 “我真的很好奇，短短两个月，你对我的关心远远超过我老爸老妈。”杨光俯身向前，“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没理由的，他们往前不认识，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是真的出于对他爸妈有个交代，才对他这个到底哪里沾亲带故的表弟如此上心？ 还是那个推眼镜的动作，唐文面无表情：“我和你说的是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杨光身体坐正，“我怕就算我想，医学对我来说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深刻的，医学他不敢奢望。 不过，比起能否考上医大，他更好奇，唐文为何如此关心他的学业。从小到大，父母基本也不太过问他的学习，他们甚至都不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般他都是和阿姨住一起。阿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自己管好自己的学习，当然，事实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学习。 到现在他成了学渣，而与他父母的关系不太热络。所以在他们突然说有个表弟作伴，当真是奇怪。不过他们这是一个比一个让他看不懂。 眼前这人似乎替代了他的父母，劳心劳力的关心他的生活和学习。作为表弟的辈分，却操着长辈的心。他是上辈子积福了？ “我可以帮你。”唐文口吻相当真诚。 杨光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了，他尴尬的摸摸鼻子。 “呵呵，你现在已经在帮我了。” 每天都这样了，还要怎么帮？帮他考试？可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 唐文不再说什么，又似乎陷入了沉思。 第2章 阳光少年 等杨光剪完头发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唐文早已将他整理好的学习资料放在了杨光的书桌上，但人却又不见踪影。 杨光随手翻了下…… 到底是哪里不对？ 早期自己还一脸不肖与他为伍，但这人我行我素，根本不把他的嫌弃放在眼里。照例每天雷打不动的与他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帮他整理学习资料，建议他考医大。 他现在也没那么讨厌他，反正处着处着就习惯了。唐文再低调他也是个学霸，转校过来的两个月，两次月末考都是年级前三，大家还能不注意到他？虽然当事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但也有好事者喜欢凑热闹，一个劲要扒开当事人身家老底。 说起身家老底，他也是除了知道是个表弟，其他真是一概不知。 爸妈也没多说，不说就不说，反正他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不过，他对他确实挺好的…… 可，为什么？ ——咚咚—— 门被推开了 “杨光，饭菜都好了，在桌上，阿姨先回去了。” “哦，好的。” …… 杨光合上了书本，关上房间的灯，下了楼。 家里又好冷清。 这个也是日常，父母很少回家。他们常年在外，基本是顾不上他的。他也无所谓，反正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早习惯了。他还小的时候，阿姨是住家的，这几年他觉得没必要了。 唐文来了后，有了点变化，父母回来的次数多了。虽然沟通还是寥寥无几，但至少家有点像家了。他们会偶尔过问他的学习，东拉西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对唐文很满意，虽说是乡下来的，他现在怀疑这是假的。对方言谈举止都很得体，对他们也很有礼貌，他认为，也许在唐文他们身上找到了年轻时候的影子，所以对他的失望好像得到了些许弥补。 他无所谓，能给他们一丝安慰也是好事。 有时他觉得，他要是跟唐文互换下身份，他父母就没有遗憾了。 哎，想什么呢。 杨光挠了挠头发，来到了餐桌前。 阿姨今天饭菜做的有点多啊，不是给他一个人的？难道？ ——啪嗒—— 身后的大门打开了，杨光转过身，一对中年夫妇，一个俊朗的少年。 “爸，妈。” “嗯。” 他的目光停在了少年脸上，少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后面黑色的眸子很明亮，杨光觉得这双眼睛就像黑沉沉的星空倒映在大海中，干净，清澈，可再仔细看这张脸…… 这…… 他…… 唐文？ “唐文？”杨光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墨镜呢？保镖呢？他当真去换了眼镜？ 可他这变化未免太大了，怎么跟换了张脸似的。现在的唐文看上去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还是之前那个土保镖吗？ “嗯。”唐文轻轻点了下头。 当他走到餐桌前，杨光还紧紧的盯着他。 “哎，你干嘛，盯着人家唐文。”中年妇女没好气的说。 “不是，妈，你看唐文，你知道他之前这么好看吗？我还以为哪个偶像剧男演员来我们家了。”杨光手指着唐文，毫不避讳的夸奖对方，当然他这么认为的。 “没个正经，吃饭了。”中年妇女开始摆放碗筷，“老杨，你不过来一起？” “嗯，我有个视频会议。我去书房，你们先吃。”杨国权没有停留，去了书房。 …… “喂。”杨光挪到了唐文身边并排坐下，小声低语，“你小子不错啊，伤疤呢？我怎么没看到。” 他确实没在那副黑框眼镜下，看到任何有瑕疵的皮肤。 “而且，你阳光少年啊。”这副长相，平时黑超遮面，着实委屈他了。 “待会跟你说，吃饭吧。”唐文慢条斯理的将碗筷递给杨光。 “哦，吃饭。”杨光有点心不在焉。 当唐文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房间的时候，杨光正在翻看他为自己准备学习资料。 “牛奶。” 唐文将手边的牛奶递给了杨光，杨光顺手接了过去，放在桌上：“谢谢。” “不趁热喝？” “嗯，马上，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不先回答下我的疑惑？”杨光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轻敲打着玻璃杯，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我不过是听了你的建议，下午去了趟眼镜店。”他越过杨光，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认真的挑选书架上的书本。 杨光停止了手上的敲击，转而面向他：“你该不会是知道自己长的太好看，怕引起麻烦，所以带了那么丑的墨镜？”什么伤疤，眼疾都是鬼扯吧。 唐文合上书本，也转向他，他轻轻拉了下镜框，露出了自己的眉毛：“小时候跟人打架留下的，因为在眉毛这里，并不明显。” 在左眉之下，杨光确实看到了一个很小的S型疤痕，很淡。唐文将眼镜退回去后，正好遮住了它，所以确实看不出来。 “瑕不掩瑜。就你这张脸，多个伤疤还提升一点神秘感。”杨光拉了拉椅子，靠近了唐文，“干脆把眼镜摘了吧。”说着，伸手要去摘唐文的眼镜。 唐文侧了下头，用手拍掉了杨光伸过来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换了眼镜，别得寸进尺。”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稍纵即逝。 杨过努了努嘴：“你该感谢我，没让你继续荒废你的脸。长这么帅，我以后哪敢跟你上学，要么大家还是各管各吧。” 他说的是实话，之前大墨镜遮了他半张脸，谁也不知道这人庐山真面目。就算他们天天住一起也没用，过往他睡了，他还在学习，他醒了，那人早就穿戴整齐。 “你看你，换副眼镜像换了张脸。明天出门，肯定都没人信，我还要解释半天。” “那我把墨镜带起来吧。”唐文不紧不慢的道。照他的意思了，他还不满意了。 “不用。”杨光抬手表示否决，“这么好看的脸，多看长寿，多看长寿。”他现在一定一副谗言欲滴的样子，他想捏一下这张俊美的脸。 什么龌龊的念头，杨光赶紧抖了下脑袋里奇怪得思绪。 唐文不想再跟他多话，转身侧对他，开始认真的看书。 杨光自觉无趣，将椅子移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他拿起牛奶，慢慢悠悠的往嘴里送。又偷偷瞄向了唐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又不痛快了，说什么上帝开一扇门，关一扇窗。怎么上帝把他的门窗全关了，把唐文的开的敞亮无比。完美的人设全给了那人，自己呢？资质平平，长相平平。拿得出手的亮点一个没有。 也……不全是。 拿得出手的亮点也不是没有，这不是一个大太阳么，学霸兄弟，完美上铺。 嗯，挺好挺好！笑得无比天真。 自从唐文把眼镜换掉后，确实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学霸人设加持，上帝又给了那么多门啊窗啊的，能不耀眼么。 往日有多低调，今日就有多打脸。 杨光就是这么认为的。 “哎，光哥，听说你的表弟，最近风头很足啊。”同桌王宸顶了顶杨光的肩膀。 “再叫光哥，我揍你丫。” 光哥，光哥，怎么听就像再叫光棍，怪不得他单了十几年，名字真是一个人的象征。 看人家唐文，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人如其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王宸随口敷衍，“我说你表弟呢。” “他怎么啦？不是挺好的。” 杨光故意装作轻描淡写的口吻，还带着一脸不屑。 “那是挺好么，他都快成为学校风云人物了。”是他们这群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什么风云人物，普普通通，学校这种人一抓一把。又不是篮球少年，也不是运动健将。只不过长了张对得起父母的脸而已。” “你小子，酸的。他成天跟你一块，你一定特不服。” 不服？ 他有什么不服的？ “我跟你说，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免得引火上身。” 一个学霸一个学渣，太刺眼了。 杨光挑了挑眉，道：“为什么？” 谁着火啦？ “他是火，骄阳似火。” “火什么火，我看你才是煽风点火。”杨光用手肘顶了他一把，“滚滚滚。” 他这是不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大街无人问。 以前没见有人瞧上他，最近不得了，动不动有人塞纸条，求介绍。 介绍什么？他那个好表弟呗。 他真想叫那帮人都滚，什么玩意。这是靠脸吃饭的学校？ 对，那人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才识渊博，待人接物又有礼貌，给那些小弟小妹们感觉特有亲和力，可人家明显对除学习以外的事通通不感兴趣。 这年头不是还有暗恋这个词么，美好的事物YY就好了，何必非要眉来眼去才肯罢休。 明明一个不起眼的黑面保镖，硬是让他给养成了翩翩美少年。怪谁啊！ 还盘算着借点光，这光是有的，太阳的光，明媚无比。 第3章 医院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嘈杂的人声。初冬时节，医院似乎是最繁忙的场所，男女老少，一应俱全。 唐文拉了拉领口，遮挡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跟着人群上电梯，来到位于5楼的办公室。 他走到其中一间办公室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请进。” 他推门而入。 “刘叔叔，又来打搅了。”他轻轻将门带上。左手却一直在揉捏鼻子 “小文啊，坐吧。”刘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怎么，不舒服？”他站了起来。 “还好，有点过敏。”唐文拉下了外套拉链。房间里空调开的很大，他鼻子跟着不太舒服。 刘凯帮他倒了杯水。对于这个晚辈他更像朋友，虽然才十几岁，倒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谢谢。”唐文接过水杯。 “都挺好的，只是这里的天气不太适应，忽冷忽热。” 难怪医院这么多人。 “慢慢你就习惯了。”他走到一排橱柜前面，打开橱柜门，取了一份报告单，“你的检查单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他将报告单递给了唐文，“看来那边的团队确实做的不错，你应该也没少锻炼吧。”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随手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 “谢谢。”唐文接过报告单，并没有打算看，放在了桌上。还在不停的揉捏鼻子。 “刘叔叔，我想问一下，那个男孩的情况。” “你没看到他？”刘凯比较惊讶。 他们不是应该... “嗯...”唐文含糊的嗯了下，“他的身体...” “也很好，这几年都没事，不过他应该自己不知道吧。” “也许...”毕竟当时都很小，应该是没有记忆的。 “不过，你爸妈这几年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刘凯眼里满是疼惜。 但那个孩子不也一样吗？ “可是刘叔叔，我爸妈到底为什么要留下他？”这么多年，他总是隐隐感觉事情真的不是这么简单。 “当然是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啊！” “真的是这样吗？”唐文喃喃自语。他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向他人寻求答案。 为什么他心里一直堵着什么？ “你有事？” 看到唐文眉头紧锁，刘凯关切的问。 “没事，刘叔叔，谢谢。”他硬挤出了一抹微笑。 还是不要让别人担心，他已经太让人费心了。 “你如果担心那个孩子，你可以……” “不是的，既然您都说他很好，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唐文看着刘凯，笑了笑。 他担心不止这个。 “我看你这几次来都是心事重重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顾虑的问题未免太多了。 “谢谢您，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 唐文引开了话题：“还要每次麻烦您。” “没什么，我跟你父母都几十年的交情了。” “嗯。” “这次回来，打算何时回去？” “我不打算回去了。”既然回来了，他没有打算再离开。 刘凯有些诧异：“嗯？是吗？可是你母亲同意？” “我还没告诉他们，只说先呆一年。”他的眼神有点无助，这是唯一要面对的障碍。 刘凯神色略显凝重：“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必须这么做。 “小文，这其实与你无关，你何必……” “没关系，我可以。” 从相遇的那刻开始，命运都已经做好安排。 唐文坐在公交车末尾，看着窗外浮光掠影。 有时候生活真的像一个骗局。而你明知道是骗局，却也深陷其中，不得抽身。但如果这样相安无事，就算是个完美的骗局吧。 “不过，说到底你不用回来，这跟你无关。”他离开医院之前刘叔叔是这么说的。 可，他真的可以不回来，真的跟他无关？ 当年救了那个孩子是好事，可终究他父母为什么要那么做，别人也许没有任何怀疑。 但…… 他不敢细想。 但，他要回来，纵使对方什么也不记得，但留在身边也是好的。起码看到了，看到了就安心了。 第4章 考医大 “这个给你。” 唐文将一叠试卷放在了杨光桌上。 “什么？”有没有搞错啊！ 他已经埋头在这里一个下午了：“饶了我吧。” 他揉了揉昏昏欲睡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唐文。 “这一年努力下。”唐文似乎在安慰他，但口吻不容置疑。 “要不，你让我去流浪吧。”杨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他究竟怎么会变成这种处境的，他不知啊！自打唐文在他身边，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似乎混不下去了，好好的学渣变成了拼命三郎，这还是他吗？ “参加完高考，随你去哪里。”唐文道。 “你又来了，高考高考，我这人生词典里没有其他词了吗？” 他这小半年听到最多的就是‘高考’这两字。他还有盼头吗？ “我看过你昨天的月考卷子，做的不错，进步很大。” 唐文坐到自己的书桌前，“那些是我帮你整理的错题和难题，以你的资质，再努力一下，医大没问题的。”唐文给他带了顶很高的帽子。 “你慧眼如炬啊，这也能看出来？”杨光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最近进步很大？”唐文不答反问。 “是嘛，还行吧。”杨光眯了眯眼睛，懒懒的挪到床边，“我先睡五分钟，总可以吧？” 他觉得他的眼皮很沉，它们一分钟都不想再让他转眼珠了。他现在倒在床上的话，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感觉到的。 杨光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最后的想法是，让考试见鬼去吧。 唐文也没有再出声，任由他挺尸一样的倒在床上。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杨光并不是如表面那么差劲，他只是对自己没有自信，遇事的态度则是得过且过，缺乏拼搏精神，但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光虽然嘴上抱怨繁多，但好在并不排斥他的帮助。对他的安排，虽不能百分百完成，但也能够有个七八分的成绩。 这就够了，这个结果已经是大大超出他的期许了。 他发现杨光挺简单的，这与他生活圈狭窄息息相关。平时就是玩玩游戏，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另外他察觉到杨光对自己最近的进步，实际是满意的，他虽然不说，但他们每天在一起，他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总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高三（5）班，讲台上老师慷慨激昂，台下一群人都被垒的高高的书本埋没了大半个头。 “下周就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了。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带了两年多了，终于剩下的时间都在倒数，“老师多说什么也毫无意义，三年磨一剑……” “我怎么感觉明天就要高考了，这不还有半年么。”下面有人小声嘀咕。 “不管怎么样，同学们还是让认真对待每场考试，把每场考试都作为最重要的一场去完成。”班主任老梁像个广播一样，不停的在播放。 “他确实说的不是世界末日？”王宸倾身靠近杨光，“怎么感觉特憋屈。” “不管是不是世界末日，赶紧的考完。”杨光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前方。 “你特期待啊？你有信心？” “没啊。”杨光回答的很干脆，“我就是觉得没完没了的，不如干脆给我来一刀。” “读傻了吧你？我看你最近挺认真的，以前都没见你这样过。” “下面同学不要说话了。考试都能考一百分了是哇？”班主任冷冽的目光扫过，“现在发卷子。” 一听卷子，杨光头要炸了。 没完了。 第一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杨光将他的年级名次提升了百位以上，把他给乐的，走哪都在哼小曲。 “喂，你小子不错啊，进步神速。”王宸靠了过来。 杨光快速的胡乱塞着书包，暗自得意：“哼，怎么样，可以吧！” “你上次说没信心，骗鬼的啊。” “对啊。”这次是一脸痞笑的看着王宸。 “你……说我是鬼呢。”王宸自觉上当。 “我可没说。”他又将视线回到书包上，拉上书包拉链，正欲起身。 “这么急着走？”王宸将一只手搭在了杨光手臂上，将正欲起身的他拉回了椅子上，“明天放假了，今天不如去狂欢一下？” “不行，不行，我现在只想回家倒头就睡，睡它个三天三夜。三天后来找我。” 他以为他的进步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可都是无数个日夜拼出来的。还不是被唐文给逼的，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高三的习题，成天把他关在房间里整题。他能不进步吗？不进步对得起他吗？ “三天？黄花菜都凉了。” “管它凉不凉，反正再不让我睡，我就凉了。”杨光背起书包，“走了。” 走到门口，突然书包带子被人扯了下，转头一看，是他们班长：”班长，你干嘛？你不会也想约我吧？那不用三天，现在马上得空。”杨光贱贱的笑了笑。 “做梦呢你。”林青青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我们班下周有个户外活动，你...” “哦，对了，杨光，忘记跟你说了。”王宸在后面扯着嗓门叫，“我们班下周的活动，你叫上你表弟一起吧。” 他们班活动干嘛要叫外人？ “班长肯定也是这个意思吧？”王宸不忘加了句。 又是一个杀人的眼神过去：“我们班活动，你别参加。”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知道了，知道了。”杨光冲王宸摆了摆手，然后笑的贼甜的看着林青青，“班长放心，定不负众望。” 他现在跟那位谦谦君子关系可好了，他急着跟他炫耀战绩呢。 留下一个哈哈大笑的人和一个面红耳赤的人大眼瞪小眼。 杨光大步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唐文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他真的是他的及时雨。 “唐文。”杨光小跑过来，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看到来人如此开心，唐文也被感染到了：“什么？”他明眸含笑。 “我这次考试年级进步最大。”杨光眉飞色舞道，“不过，说实话，要感谢你，你是我的恩人。”他突然狡黠一笑，“这次听你的，我争取考医大。” 虽然他吐槽过无数次医生命悬一线，医学又如何的难懂。但这次进步给了他无限的可能，原来他也可以令人刮目相看的。 既然这样，那就决定了，不能让父母失望，他们肯定也希望他学医吧。 考医大，是众望所归吧，想想也挺美的。他也希望他的生活像他的名字一样阳光明媚。 “嗯，那就说到做到，在医大等我。”唐文的笑是沁人心肺的那种，像冬日的阳光，照的人温暖而舒心。 “你也来？”不是吧，以他的资质，那不是应该去国内顶尖学府，来和他一起？那不是屈才啊。 “嗯，做医生也是我的梦想。”他为此已经做了十年的准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更好的大学，读更好的专业。”他何必屈尊降贵跟他一起。 “不用了，我自有打算。” 是的，他已经都想好了。他似乎越来越满意这样的结果。 “庆祝下，我请你。” “哎，这可是你说的。” 吃饱了睡，理所当然。 第5章 随你 冬日的傍晚，冷风飕飕，吹的人神清气爽。 当他们来到镇上最热闹的商业区时，人头攒动。之前还困成狗的杨光，倦意也早就没了。一是因为真的很饿，二是因为被这阴冷的天气冻的已经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杨光想吃烤肉，他知道这里有家很有名烤肉店。 他们进去店家的时候，里面已是人声鼎沸。 “服务员，两位，有位吗？”唐文礼貌的向服务生询问。 杨光觉得那服务员足足看了唐文有十五秒，才似乎很舍不得的移开视线帮他们去确认位置。 待他们入座后，杨光利索的开始点餐。 肉……他要吃肉。 “要不要来点酒？”烤肉加啤酒，很不错。 “你随意，我不用。” “哦。” 明天休息，喝点小酒，睡的更香。 当烤肉上来的时候，唐文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能吃这么多？” “不还有你么！” 他们两个都在长身体，何况最近学习又这么累，多补充一点能量无可厚非。 唐文也没再质疑，他拿起夹子将五花肉一片片平铺在烤盘上。 肉在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渐渐的卷起，烟雾夹带着香味四散开来。 服务员将打开瓶盖的啤酒放在了杨光面前，他拿起了旁边的空杯子，给自己满满的倒上了一杯啤酒。 他大口的灌了一口，似乎很满足。 唐文将生菜包着蘸酱的肉卷好，递给杨光。 “慢一点，先吃一点肉，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杨光毫不客气的接过食物，塞了满嘴：“总是……” “先吃完。” 唐文塞了一片肉到自己嘴里，慢慢的咀嚼。 杨光三两下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我说你总是对胃不好对胃不好。”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除了听到高考以外，最多的就是这个对胃不好，那个对胃不好。 没他之前，他活了十几年，也没有因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而过的不好。 倒是有了他之后，他好像在他眼里变得无比娇气了。 唐文又包好了一份肉卷，递给杨光。 “不要了，你自己吃，我自己来。” 他手脚健全，自己不会？把他照顾成三级残废啊！ “随你。”唐文收回了手，将肉卷咬了一口。 杨光给自己夹了块五花肉直接塞进了嘴里：“真香。”还是用力的咽下了食物。 “这次要谢谢你。”他举起了杯子，“敬你！” 唐文拿起了茶杯：“不用客气。” 杨光大口将杯子中的酒灌了一半：“我们老梁，哦，就是我们班主任，昨天都来找我，把我夸了一通。”想他学渣一枚，何时入过眼界高过头顶的班主任的眼。 “是嘛！” “就是。而且他还特地提到你，说你怎么怎么厉害。”听得他差点以为唐文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呵，你没反驳他？这可是你自己的努力。” “没有，他说的是事实。”杨光又给自己夹了块五花肉，沾了酱包上了生菜，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等食物咽下后，他继续道：“你都不知道，他眉飞色舞，说的好像你是他的学生，好像我的进步都是他的功劳，唉，脸皮太厚。” “他的学生……”唐文喃喃道。 杨光以为他在跟自己说，问道：“什么？” 唐文抿了抿嘴：“没什么，你慢点吃。” “我饿。” 大快朵颐后，杨光将最后一口啤酒也喝完了。 “你可以喝酒？”唐文突然想到了什么。 喝都喝完了，还问不是多余？ “可以啊！”杨光不止脸红，情绪都显得有些亢奋。 “老爸老妈，不让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他也不是经常喝，偶尔有开心的事，跟王宸喝过几次。 “你是真打算和我读一个大学？”他是在期待吗？怎么听起来很开心的。 “嗯。”唐文喝了口饮料，“有什么问题？”放下杯子，他重新看向杨光。 “有，怕委屈你了。你是为了我？”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杨光暗自在心里骂自己。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皮厚了一寸。 “你想多了。”唐文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就很奇怪了，你干嘛跟我一起？”杨光直勾勾的看着唐文，喝了酒的他说话也咄咄逼人了，“明明可以更好。说，为什么？” “可是你在今天之前可没说要考W医大。而我却是很久以前就决定的。” 没毛病，他分析的很对。 杨光竟无法反驳，他挠了挠头发，脸似乎更红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确实是今天才决定要上哪所大学的，在此之前，他目标是不明确的。可，不对啊，唐文的这个目标是不是太低了。他对他自己就这点要求？不像他。 唐文没有再理会杨光，径自去前台付了款。 回来时，看到杨光右手撑着头，眼睛眯成缝，像似要睡着了。 “你还可以走回去吗？” 唐文有点后悔让他喝酒了，他被他感染了，才会考虑不周到。 杨光揉了揉眼睛，“可以的，只是吃饱了犯困。” 又喝了酒，倦意是挡也挡不住的上来。 “叫个车回去吧。” 唐文想去扶他。 “不用。”杨光轻轻推开了唐文，“两个大男人，扶着出去，还以为什么事呢？” 再说他就是困了，也没什么。 寒冷的冬夜叫车有点难，他们一直再冷风里等了将近十几分钟，才叫到了车。 杨光上车后就呼呼大睡，酒意加着困意他睡的死沉死沉。 唐文端正的坐在他旁边，他觉得他要是不在，杨光整个人就要躺在后座了。他把肩膀借给了他，好让他舒服些。 他们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杨光酒醒了一半。 不过，他还是困，眼皮在打架。刚才在车上的小睡，没解决他的困乏，反而让他有点头痛。 唐文打开门，屋里很黑。 “还好，爸妈还没回来。” “他们经常这样吗？”唐文很随意的问了下。 “是啊。”杨光以为唐文在同情他，“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他脱了鞋，换了一双舒适的拖鞋。 “而且，他们不在我才可以像今天这样跟你出去喝酒。”他大概是很久不喝了，怎么头也痛，喉咙也痛。 “他们不管你吗？”唐文也脱了鞋，跟在杨光后面。 “管啊。”他要去厨房，“你看不是把你叫来了。”口干的厉害，酒喝多了，还是菜太咸了？ 明明眼神很好，可脚却不听话的来了个趔趄，还好唐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谢谢。” 他这是喝了点酒怎么跟大病初愈一样。 “牛奶？”唐文反问。 “嗯。”杨光点了点头。 “你去坐，我来。” 唐文放开手，自己去了厨房。 “那我先回房间。” 很快唐文便拿着热牛奶进了房间。 “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他将牛奶递给了坐在床沿昏昏欲睡的杨光。 杨光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谢谢。”他将空杯子还给了唐文，就麻烦他再去厨房放好吧。因为他的眼睛又开始不听话了，为什么喝了一点酒，他像是吃了安眠药。 “嗯……”杨光含糊的嗯了下，懒洋洋的躺了下来。 他好困……. 唐文原本是想让他去洗个澡，但看到杨光缩在床里又酣然入睡的样子，也没忍心再叫醒他。 他帮他把鞋子脱了，往床里推了推他，伸手将他的被子摊开盖在他身上。 随他吧，最近他是真的累了。 他关了灯，退出房间。 来到厨房，唐文将空杯子冲洗干净，放回了杯架。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他皱了皱眉，似有些许不快。 关了厨房的灯，他来到了客厅，正好与来人相迎。 “小文，还没休息？”唐品言将挎包挂在了墙壁的钩子上，“杨光呢？” “他睡了。”唐文坐在了沙发上。 杨国权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换了鞋后也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有事？”他很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是看到他们进来后决定的。所以杨国权理所当然觉得他有事情。 “嗯，我跟杨光商量过了，他会去考W医大。”这件事还是要让他们知道。 杨国权挑了挑眉，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是吗？他可以？” “没什么问题。”唐文却坚定。 “你怎么打算？”杨国权更关心眼前这个人。 唐文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又似乎不想回答。 两人沉默了足有几分钟，当唐品言从厨房拿了杯热茶出来，走到丈夫身旁。唐文才继续道：“我也打算去W医大。” “不行。”唐品言脸色瞬间很难看，将热茶递给了丈夫，有些急切坐到唐文身边，“你回日本。” 唐文闭了闭眼…… “一年，你在这里只能呆一年。”唐品言很严厉，还夹带的祈求的语调。 “但，我不想再回去。”唐文脸上似露出了一丝苦楚。 “小文。”唐品言握住了他的手，“你也看到了，他一切都很好。我们该给的都给了。你在的这半年，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你已经牺牲够多了。总不能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 杨国权将杯子紧紧握在手里：“既然他要去W医大，我们也是十分支持的。但你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相对于唐品言的焦虑，他倒是冷静很多。 W医大对他来说真的委曲求全了，但他知道他们不满的不只是这个。 “你们已经让我在那里一个人呆了十年，还要让我一个人在那边吗？” 安静……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都在坚持自己要做的事情，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别人好，但事情真是这样吗？ 唐品言端着茶杯轻轻叩开了书房的门。她走进去，将门关上。她将茶杯放在了杨国权面前，面色却显得格外凝重。 “老杨，你看这事怎么办？” 杨国权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了唐品言脸上，看到妻子一脸焦虑，他好言道：“你也知道这孩子心地善良，他想回来帮那个孩子，你就随他吧。” “那怎么行！”唐品言正色道，“那不是毁了他的前途。那个孩子与他非亲非故，我们已经帮的够多了。这次如果不是小文逼的紧，非要回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回来的。” “品言。”杨国权无奈道，“小文一个人在国外，确实也是很不容易的。” “蒋家不是对他很好，他自己非要搬出来。”唐品言有些气急。 她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当初说好一年，可现在呢？我看他们俩关系越来越好，跟亲兄弟一样，我不着急吗？我是知道小文心地善良，对那个孩子尤其是，所以我才急。”当年那么小，为了他还能打架…… 杨国权站起来，走到了唐品言身边，一起坐下，：“你别急，我有时间找小文谈谈。” “那你可要快点，那边蒋家已经联系好了大学，等他这次高考结束，应该就可以过去了。” “嗯。” 第6章 乐此不疲 酒精和缺觉的原因，杨光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睛胡乱的在枕头边摸索。 …… “杨光，光哥，你还在睡啊？”是王宸，他的声音刺耳的从手机里钻出来。 “你丫要是没有重要事，我抽你。”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呢，“我不是说了三天三夜不要来找我么。”他翻了个身。 “你还能翻墙过来？” “滚，说，什么事？” “我今天约了小燕子吃饭。我妈要是打电话来问你，就说我跟你在一块。”那边火急火燎。 “你妈要是让你接电话呢？”杨光没好气的说。 “不会的，真这样，就说我在拉屎。” “你丫吃屎吧！谈个恋爱跟搞地下情似的，你妈想让你当一辈子光棍。”杨光坐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精神些。 “你知道我妈这人的。我光棍她不担心的。我有女朋友，她大概要杀了我。我不说了，拜托了。” 那边急急的挂了电话。 杨光看了一下手机时间，12：23，还行，没到一天一夜。那是他的最长记录。他将手机扔在枕头上，双手揉了下太阳穴。唐文竟然也没来叫他？ 这是……良心发现了？ 不过他这觉睡的也是挺长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睡觉了。昨天到家几点？九点？十点？ 他睡了这么久，唐文竟没觉得他睡死了？也不来看他一下？万一他酒精中毒啊，心梗啊，怎么办？ 刚才还觉得人家良心发现，现在又抱怨不来看他，他是早更吗，情绪这么多！ 正在杨光思绪万千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醒了！”唐文走了进来。 一瓶啤酒下去，竟能睡十几个小时？ “嗯。”杨光似乎被突然敲醒了，快速下床，冲进厕所，憋死他了。 要不是王宸来电话，他大概还处于昏死状态。 他也觉得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并非真爱，就是想证明下自己也是成年人了，可以拿酒来装*了。 杨光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已经都洗漱完毕。 唐文不在房间了。 走了？就来看他醒了没？算是担心他没死？ 这人有时候挺无聊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冲着自己这个学期混在学霸身边混到的好成绩，他也会对他和颜悦色，另眼相看。 杨光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拉回思绪的。 胃痛！ 睡到这个点是过午饭了吧！ 下楼客厅无人，厨房倒是传出轻微碗筷碰撞声。 杨光想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翻点吃的，唐文正好端着一个大碗出来。 这画风让杨光有点不适啊，出了什么事？！ “先吃点面垫垫肚子，晚上出去吃吧。”他将碗搁在餐桌上，“快过年了，阿姨回去了。”他将筷子递到了杨光面前。 “文哥，您真是太客气了！”杨光殷切的接过筷子，伏身闻了闻，“香啊！”难怪刚才先下楼了，是确认他起床了，好下厨房。 一大碗面上还有一个鸡蛋，零星葱花，汤汁盖过了面条，若隐若现的面很有吸引力。 杨光觉得他应该对着这碗面吟诗一首，才能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怪只怪自己学识浅薄，半天也没有可以脱口而出赞美的诗句。 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人，似乎没什么多大的变化。 这人就这样，不热情不冷漠，会考试会做饭。做着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每次都很温暖。像现在他不用饿成狗似的叫外卖。对他很严格也对他很关心。他都觉得他们可以相互依靠了，准确说他可以靠他了。学习与生活，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井然有序。 他从前觉得他浑身都是刺，搁哪哪疼，现在怎么觉得他全身都是光，看哪都舒服。 “有问题？” 怎么每次吃饭他都要发呆？ 唐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没，没问题。”杨光也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就是吧，觉得你特别好，有感而发。” 是特别的好。 “你想多了，吃完了做卷子。”唐文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杨光的脖子像弹簧一样蹭的抬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他。 刚觉得他可爱阳光好上天，这有三秒功夫么？ “才放假，放松两天没关系吧。”他小心翼翼的问。 放松两天不会死啊！ 杨光想喊出来。 “寒假计划我已经都帮你排好了。” 一口面都没吃，已经觉得胃口全无。 原本这个寒假学校也没放几天，因为高三，学校抓的特别紧，一堆的卷子不说，还要提前开学，拢共在一起有十天吗？ 现在唐文说计划都做好了，他是连十天休息时间都没有了吗？ “你把计划拿出来我看看。” 总得知道怎么死的！ “不急，你先吃面。”唐文指了指面，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 吃得下嘛他，这碗面可不是那么容易下肚的。 你以为他千好万好样样好，他给你蜜汁浓汤甜到晕。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目的，只不过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想歌颂一番。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算了，再难下肚也是要吃的。 杨光夹起鸡蛋，发泄似的咬了一口。 嗯，是他爱吃的溏心蛋，蛋黄滑嫩鲜美，直奔舌根。 连这个也注意到了，看来他用心良苦啊！ 杨光又忍不住偷瞄了对面的人一眼。 好还是好的，万般无奈皆可忍。 一碗面，杨光吃了足有半小时。 他故意的，他就要磨蹭时间，心里不爽，就得表现下。对面的那位似乎也不急，就看着他耍性子似的墨迹。但，挺和谐啊，一个慢吞吞吃，一个懒洋洋看。 等到碗里面一根都没有，全被吃光，杨光还在巴拉筷子继续捞汤水。 “碗要被捅穿了。”唐文好心提醒，脸上微微带着笑。 “谢谢提醒。” 杨光对他假笑了下，拿起碗，把汤喝了个精光。 要对得起自己的胃，也要对得起这碗面，还要对得起眼前这个处处为他操碎了心的好兄弟。这是杨光放下碗的时候能安慰自己的唯一借口。 他用纸巾抹了抹嘴：“计划呢？” 唐文推了推眼镜…… 杨光怎么觉得有点冷！每回他推眼镜，好像都没好事。 “我先问你个问题。”有点严肃，“如果我下学期到你们班上课，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杨光猛的抬头…… 什么？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说什么？ 一起上课？ 他高二，他高三，他凭什么…… 凭他有这个能力。 杨光似乎还没消化这个问题，两眼干瞪着对面的人，一时语塞。 “之前是因为转校和其他一些问题，不能直接读高三，但这学期做了一些努力也和校领导沟通了一下，他们觉得问题也不大。而且你们那套期末卷我也做过了，还不错。” 原本这种民办高中，按照他的能力，转过来直接读高三是没问题的，但他不想一来就给某人造成太大压力，不过现在觉得可能他担心多余了。 “我怎么觉得你步步为营啊！”跟学霸比，他真的是实验小白鼠。 先渗入他的生活，再是学习，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你不也乐此不疲！”唐文挑挑眉。 “我……”杨光真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对他的虐待乐此不疲的？他每天被动的做着他安排好的事，苦不堪言，怎么到他那里变成了乐此不疲。 眼瞎！ “你是要听我意见还是要我建议？” “你说。” “你是读高一，高二，还是高三我都没意见。”上学怎么跟玩似的。 “但我的建议是，你不要来我们班，去隔壁班。” 如果挤到一个班，那还得了，他不是完了。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啊。 “为什么？” 杨光觉得对面那人就是故意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奸巨猾！怎么不去演戏。浪费了颜值和演技。 还问为什么？ 需要问吗？ “你觉得呢？我的好表弟。”杨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哦。”唐文站起来，”我知道了。” 他拿走了桌上的空碗，离开了餐桌，留下杨光一个人哀声长叹命运不公。 为什么一碗面的时间他感觉自己从红人变成了庶民？ 相爱相杀这是？ 不行，要表个态，不能认怂。 “唐文，你是不是喜欢我？”杨光对着厨房门大喊。 哐镗~ 厨房传来碗碎裂的声音。 什么情况？ 他这是轰了一枚炸弹？ 他想……笑，但是憋住了。 大步来到厨房门口，看到唐文正把摔碎的碗捡起来，脸色隐隐发白，动作也有点僵硬。 “干嘛？”杨光用手来回搓了搓脸，硬把自己的笑压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八风不动的唐文，竟然有点慌乱？ 难道……被猜中了？ 唐文把碎裂的碗仔仔细细的用胶带包好，放在垃圾桶旁边。杨光的话是令他措手不及，但他知道那是戏谑，打碎碗是自己失误了。 再转向杨光的时候，他已面如往昔。 “你觉得你哪里吸引我？”哪里来的底气？ 杨光真的像在认真思考，不过：“不知道，但你做了男朋友该做的所有事。”他挑衅的眨了眨眼。他是没有优点，但就是没有优点，唐文做的事才奇怪。 “哦，做多了。”唐文点了点头，“杨少爷怎么没说我做了阿姨做的所有事？”镇定自若。 “阿姨会帮我整理错题？” 阿姨好象也没给他热过牛奶吧！ “如果她会，她大概也会那么做。” 现在是见招拆招么？你一句我一句的。 “喜欢我，很丢脸吗？干嘛不承认。”杨光这次换成了撒娇。 恶心死他，看他还来他们班！ “如果承认这个让你开心，可以啊。”唐文清了清喉咙，认真的看着他，“杨光，我唐文很喜欢你，希望可以与你在一个班。” “我……去。”杨光目瞪口呆，“唐文啊唐文，不愧是学霸，说这话竟然面不改色，你知道你这有多假。” “是嘛？”唐文不置可否。 “随便你，你要来就来吧。反正我们班的人也都惦记着你。”班长不是还让他带着唐文一起参加班级活动么，他们该不会都知道这一茬了吧？ “我只惦记你。”唐文悠悠道。 “好了，我输给你了，结束。”学霸就是不一样，脸皮都比一般人厚，“我去做卷子。”他感觉自己是逃走的。明明是他挑起的，怎么到最后处于劣势的还是他？ 还有那句我很喜欢你，真的好假！一身的鸡皮疙瘩。 唐文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影子，勾了勾嘴角。 第7章 心思 等杨光把几套卷子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了。 这期间唐文并没有来打搅他，倒是王宸打过一个电话来问他妈有没有找他。这小子三年高中尽想着谈恋爱了，怪不得他妈要发火。成绩比他还要垫底，高中毕业也不知道能混哪里去。 倒是他自己，这几个月在唐文的严防死守下，成绩突飞猛进，各科老师都对他喜笑颜开。夸他的同时连带夸他有个好弟弟。 长这么大他还头一次感觉自己扬眉吐气，可以抬头做学生了。 是要感谢他的好弟弟。 所以啊，他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随口喊的，他就是觉得这人在做着喜欢他的事，而且越来越强烈。可看唐文，镇定自若，岿然不动。也就那个摔碗的声音，让他确定他听到了他说话。 之前还觉得他有一丝慌乱，到最后到底是谁落荒而逃？ 说什么我很喜欢你，要不要那么假？ ——叮—— 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试卷做好了吗？—— ——好了的话，一起出去吃饭吧。—— ——好，马上下来。—— 他早就饿了。 下楼看到唐文已经换好鞋在大门口等他了，再看看餐桌上摊开的卷子，原来他是在楼下复习呢。 干嘛不上楼？心虚啊？ 明明大言不惭说喜欢他的人是他么，陪他演戏的时候怎么坦然自若的。 装的？！ 看他现在一脸云淡风轻，谁知道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学霸的心思没法猜。 本想着在家附近随便吃点，但出门真的有点晚，家旁边的小吃店也都基本关门了，应该都是回老家过年了，平日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他们叫了辆车来到了离家最近的购物广场。 商场里浓浓的节日气氛，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倒是人也并不很多，三三两两的小情侣，看样子都是趁着寒假约会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小学生都可以谈恋爱了，何况高中生。就王宸他妈奇怪，他儿子早点给她带回一个媳妇，她不开心么，作的王宸只能偷偷摸摸！ 他们来到了一家麻辣烫店门口，因为里面人还挺多的，他嘴馋也想试试。 进去眼瞅的好像没位子。 “光哥？” 有人突然叫了他。 不用猜了，在这个称呼上永远改不了的只有一个人。怎么想到谁就有谁？ 杨光循声望了一眼，疾步走过去。 “你再叫光哥，我跟你决裂。”杨光愤愤的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了一个女生。 “是是是。”王宸一个劲点头，“来，介绍下，我女朋友，发小，青梅竹马。严燕。我们叫她小燕子。” “光……学长好。”严燕很热情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呵呵，你好！”青梅竹马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一个人？” “不是啊，唐文在呢。”他转头过去，“文哥，帮我多拿点肉，蔬菜不要。”对着那边认真挑菜的背影喊道。 “你俩形影不离啊，这么晚人家可都是小情侣出来。还叫的这么亲热，他不你弟么？” “你吃什么醋呢？”杨光从筷子筒里抽了双筷子，用筷子尾部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女朋友在这里呢，我吃什么醋。我是替你可惜。我叫你哥，你不答应，反过来叫别人哥。还说三天不能来找你，你怎么舍得出来了？” “你丫又找抽。你那是叫我哥吗？”杨光瞪了他一眼，“人家学霸，我叫爷爷都行，管那么宽。再说了，我告诉你，他马上要变成你的同班同学了，你还不去巴结下他老人家。让他也带你上正途。” 王宸用力把一根长长的宽粉吸进了嘴里，一脸惊讶的看着杨光。 大概是用力过度，几滴汤汁溅在了杨光脸上。 “你能轻点么。”杨光白了他一眼，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随便在脸上呼啦了一下。 “不是，他怎么会变成我们的同学？”他不是才高二么？ “有什么不能的，人学霸……” 话还没有说完，杨光就撇到唐文结了帐朝这边走过来。 “反正就这样。” 他拉了拉靠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唐文坐过来。 “文哥，你好。”王宸殷切的打招呼，还准备伸出自己的手，被杨光拍了回去。 唐文微笑道：“叫唐文就好了。”将手里的可乐打开给了杨光。 “我跟杨光叫。”又指了指旁边的女生，“我女朋友小燕子。” “文……学长好。”严燕这次轻轻挥了挥手。 “嗯。”唐文点了点头。 “你不要跟我叫，你叫的太难听了。五音不全，叫的像□□。” 别人还以为他们旧社会黑老大呢。 “是，你现在是老大，这次期末考试出乎意料，各科老师都表扬你，扬眉吐气啊你。” 杨光一只手勾上唐文的肩膀，道，“那要感谢唐文。” 唐文微微的压低了一些身体，杨光觉得这样好像更舒服。 “文哥，下次你也带上我。” “那不行，他没空。”杨光伸出另一只手挡在了唐文面前。 “哎，杨光……你。刚才谁说让带正途的？”王宸拍掉了杨光举起的手，“他早晚有女朋友，你就靠后站。” “还早。” “那可不一定……”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杨光和王宸在相互调侃，唐文只是偶尔回应他们一下。 等杨光把最后一口汤汁也喝完的时候，店里已经走的只剩他们了。 “唐文，几点了？” “刚好十点五十。”唐文看了一下手机。 “这么晚了？”他转头问王宸，“你……今天不回去了。”不自觉的瞟了瞟坐旁边的严燕。 “没啊，回去啊。”王宸举起手机，“来，光……老大，我们俩来张照片，待会发个微信给我妈看看，咱俩是在一块。” 咔咔，还没等杨光反应，照片已经拍好了。 “我脸上还有汤呢！”杨光想去抢王宸的手机。 “别呀，这样才真实。”王宸站了起来，把照片发给了他妈，之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好了，太晚了。我们要先走了。” 他拉着严燕的手。 “文哥，我们走了。” “燕子，走吧。” “学长再见。” “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啊？”杨光从背后喊他。 王宸头也不回就耍了耍手，离开了小店。 “有问题。”杨光有点气愤，“肯定不是回家。”他拿起可乐，摇了摇，“没了？” 确实也挺晚了。 “我们也走吧。” 唐文站了起来，拉上了衣服的拉链。 “我们走回去吧，吃的太饱了。” 反正走回去也不远，正好还想问问他关于转班的事。 “外面挺冷的。” “我有帽子。”杨光笑着将外套背后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走吧。” 寒风凛冽中，空气也透着一种死寂的萧瑟。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冷风将杨光吹的神清气爽，他轻轻跺着脚，靠近了走在一旁的唐文。 “唐文，你真的来我们班了？” “嗯。教导处那边应该是同意了。” “你真的是农村来的？”话锋一转，“骗我的吧？” 唐文遁了下脚步，但并没有停，也没有出声。 杨光以为他在思索怎么回答他。 “我就觉得吧，农村来的应该不会像你这么细皮嫩肉。” “呵……”唐文轻笑出声。 “真的，你看我们班橘皮，就是郝二，他就是农村来的。你知道他为什么叫橘皮吗？就是因为脸上身上的皮肤跟橘子皮一样，又黑又老。还叫什么二，难听死了。” 杨光一脸嫌弃，就差没吐口水了。 “你呢，刚开始我看你带着那墨镜的时候，真的也挺丑的。” 保镖，杨光心里想，但嘴上没这么说：“不过，现在，呵呵，改头换面。” “杨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唐文突然插话。 “嗯？”杨光侧脸看了他一眼，没头没脑的。 什么小时候？ “你指多大？”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五六岁……”杨光努力回忆，“好像那个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不过也是我妈说的，具体什么情况确实不太记得。” 其实有关生病他也是从母亲口中得知的，他对那个时候真的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好像被清除了一样。他倒无所谓，反正不是好的记忆，没了就没了。 “怎么啦？”他对他小时候有什么疑惑？ 唐文没有回答，似又陷入了沉思。 “唐文？”杨光用肩顶了下他。 他小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唐文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杨光，欲言又止。 ——他现在一切都好。—— 他将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看向前方：“也没什么。有个小时候的朋友，前不久联系上了，但他不记得我了，有点遗憾。” 杨光明显察觉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小时候的玩伴么，没关系的，谁还能一直记得谁啊。” 没想到他还挺重感情的，不过他也不太会安慰人。 像现在这样，唐文又没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继续肩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杨光觉得唐文今天很奇怪，从摔碎碗……. 不对，从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开始…… 这人？ 杨光偷偷睨了一眼， 有问题啊！ 第8章 暖意 ——你们出发没？—— ——嗯，五分钟学校门口。—— 杨光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师傅，前面路口左拐，这样应该会快一点。” 跟司机师傅打好招呼，杨光拎起脚边的小型拉杆箱放在自己大腿上，转头对坐在后座的唐文道：“是王宸，他在催了。他们都到了，大巴也到了。” “嗯。” 唐文点了点头。 ……. 车子刚停在一辆大巴后面，杨光就迫不及待的下车了。 “谢谢师傅。”唐文付了车费，拿着双肩包下了车。 杨光走到大巴前门，正好碰到王宸准备下车。 “哎，光……杨光，你们到了。”他停住了跨下车的右脚，“上来吧，就等你们了。” “嗯。” 他大步跨上了车，转头看到唐文也跟了上来。 他们的出现，引来了小小的骚动。不过大家都是窃窃私语。 倒是没有人对唐文的出现有疑惑。应该是王宸给大家打过招呼了，杨光这么想。 “你们俩就坐最前面吧。”王宸指了指右边空出来的位置。 “不错啊，知道我晕车，留了最好的位置给我，谢啦。”杨光抬手把自己的拉杆箱放到了架子上。 唐文站在杨光旁边，帮他推了推拉杆箱，将自己的双肩包也放在了架子上。 车上早就打了暖气，杨光把外套脱了，放在了靠窗户的位置：“我坐里面，有点晕车。” 他们落座后，司机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车子便启动了。 因为怕晕车，早上杨光也没敢吃什么，这会儿坐下来，安全带正好勒着胃部，不适感明显上来了。 他扯了扯安全带，调整了下坐姿。 “不舒服？”唐文转头看他。 杨光轻拍了下肚子。 “有点，早上没吃，胃里空，也不敢吃。” 明明小车开到飞他都没事，大巴就不行，什么矫情的毛病。 唐文解开安全带，扶着椅背站了起来。从背包的侧口袋拿出了保温杯。 “先喝口热水。”他又坐回原位。 “哦，不过我说不好，喝水可能都会吐。” 杨光接过了保温杯，打开杯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车子有点颠簸，他没敢倒太多。温烫的开水喝下去，暖意一直从喉咙滑到了胃里。 “谢谢。”他将保温杯盖好还给了唐文。 唐文拿着杯子并没有放回去的意思。 “你睡会？” “嗯。” 也只能这样，他现在也不敢吃，先睡吧，睡着了应该就没感觉了。 他将外套盖在了自己的腹部，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大巴在高速上疾驰，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从学校到目的地大概两个小时，期间杨光醒过几次，胃不舒服就喝点热水，然后继续闭眼休息。倒是唐文至始自始至终没有合眼，他本就不习惯在车上睡觉的，而且杨光在他旁边不停的翻动，他连闭目养神都省了。见他动的频繁就递给水杯让他喝点水。偶尔他的头靠过来，就借肩膀给他靠靠。 终于大巴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的少年们都开始活动胫骨。 “两小时坐的我屁股也疼。” “我也是，赶快下车先。” “我要下去伸伸腿。” …… 大家嘻嘻笑笑，推推搡搡中都下了车。 “我们大部队，都齐了吗？”班长林青青站在了台阶上让自己看起来显眼些。 “班长，齐了齐了，我们先去办入住吧。早餐没吃什么，我们要去觅食。” “是的，是的，快饿死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其他人可以先去附近找点吃的，我办理好了入住微信给大家。”副班长杜海洋朝杨光这边看了看。“杨光，还差你和你表弟的身份证。” “那我们先附近看看，辛苦老杜。” 人群很快散去。 唐文走进杜海洋身旁，道：“我们自己去办理吧，我看杨光不太舒服，让他先去房间休息下。” “行。” 办理好入住，唐文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右手拉着杨光的拉杆箱，左手架着一脸疲惫的杨光。 杨光很抱歉的表示他这个胃真的是难伺候，冻不得，饿不得。 进入房间后，杨光直接倒在了床上。 “胃痛啊……” “我帮你去买点药吧。” 唐文将拉杆箱靠墙放好，背包放在沙发上。 “帮我弄点吃的吧。” 杨光翻了个身，改成仰天躺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唐文：“特别想吃你煮的面条，特香。” “你休息下，我出去看看。” “哦。” 模模糊糊中杨光觉得有人开了门，几秒钟后，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子。 他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到唐文将面条放在了小圆桌上：“这么香，你做的？”怎么香味这么相似？ “没有，我去了酒店的餐厅，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过来吃吧。” “不赖啊，餐厅师傅肯定不喜欢你。” 杨光坐到小圆桌旁，居然还有荷包蛋，不用猜，肯定也是他喜欢的流质蛋黄。 “为什么？”唐文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疑惑的看着杨光。 杨光没有回答，猴急似的夹起了鸡蛋，咬了一口，粘粘的蛋黄液体从咬口那里滴下来留在了面条上。 等把一个鸡蛋全部吃完，杨光才抬头看向唐文。 “人酒店里的师傅怎么会服气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去教他！” 他都可以想象煮面的时候师傅脸色肯定不好看。 “哦！”唐文眉眼含笑。 他没有告诉他餐厅的服务员看到他有多热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多言语。 不过，第一次被人说乳臭未干，他倒还真是会找形容词。 杨光呆呆的愣了一下。 “你笑起来很好看。” 咯噔~ 这句话让他莫名有点……异样？ 唐文脸上突然没了笑容，爬上面颊的是一丝惊讶和……彷徨！ “怎么啦？” 杨光一脸疑惑的看着唐文，他说错什么了？ 可是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怎么感觉那人一瞬间没了笑容。 唐文弯了弯嘴角：“没什么，你赶快吃，一会就要下楼了。” “哦。” 杨光转回头继续吃面，用余光瞥见唐文看着他。那人似乎专注的看着自己。 他端起碗，面向唐文，不停扒面，并冲对方调皮的眨了下左眼。 唐文像是被他感染了，微笑重新回到了脸上。 “认真吃。” 他宠溺的话语让杨光的心头狠狠掠过阵阵暖意。 这人是真的在做着喜欢他的事。 填饱肚子又短暂休息后，杨光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他在收到王宸的催促信息后，急急的就出现在了酒店大堂。 “你没事了？”王宸关切的问。 “没事啊，我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胃疼在杨光看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而且自从有了唐文，他作息比以前好多了，胃疼出现的次数大大降低。 “嗯，那就好。我们准备去滑雪了，你去不去？” “去啊，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否则他来干嘛？他是一点也不喜欢冬季出门。这么冷的天，出门是需要勇气的。 “其他人呢？” “都自己去了。你表弟呢？他不去？” “没啊，去的，他说晚点自己过去。” “哦，那我们走吧，其他人应该都到了。” 滑雪场休息室已是人声鼎沸，大部分都是他们高三（5）班的同学。 大家也是趁着农历新年来一次聚会，高三学习非常紧张，也算是减减压，放松一下，回去后又要进入备战状态。 “杨光，听说你表弟下学期来我们班？”方圆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正在穿护膝。 杨光坐在了他对面，也开始给自己整理装备。 “王宸说的吧，他就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是他那个喇叭先放出来的。”他倒不是抱怨，反正早晚要知道，只是这个不该由他宣布么！ “什么我这个喇叭。”王宸手里拿着卡牌一屁股坐在了杨光旁边，“给，自己去拿。” “干嘛，说你一句，还记仇了！”杨光接过了卡牌。 “不是，我这么小气？”他戳戳卡牌道，“不知道你穿多大。” “四十一，去拿。”杨光又把卡牌塞到了王宸手里，将他整个人推离了座位。 眼又瞅向对面的方圆：“嗯，他下学期过来。” “不错，至少老梁肯定是最开心的。”班里突然多了个学霸，作为班主任那不是头要昂到天花板，“你也不错，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你俩齐头并进。” “还近水楼台！”杨光翻了个白眼。 唐文到他们班是好是坏还没个准，但他已经深深感觉到来自各方窥探的目光。 他来到他们班，势必包括老师在内大家都会更关注他们俩，这一下成为焦点，他接受不了啊！ “嗯，我看你俩关系挺好！” 呵呵，是挺好的。 来到滑雪场，穿好所有装备，杨光决定其他就不要多想了，先玩痛快了。 滑雪之前室内他玩过几次，所以虽然不是很娴熟，但也凑合可以滑两下，反正就是出来放松的，也没想要什么完美姿势。他慢慢的撑着滑雪杖，向前滑去，看着左边颇高的滑坡，他还是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来到输送带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他也挤了进去。 大家都带着雪镜和安全帽，整个脸就剩鼻子嘴巴露在外面，杨光也没能认出谁和谁，而且大家都在急切的排队上输送带，也没人在意谁和谁。 杨光随着输送带到了斜坡的半腰，他没打算去更高的一个滑坡。 滑雪还是很费体力的运动。其实很多人请了教练，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请人来带他。最基本的加速和制动他都会，滑雪只要制动做得好就能滑得好，内八字的全制动是初学滑雪者必练的动作，在下滑的过程中通过脚以及身体的配合，控制下滑的速度。而之前他在室内滑雪场滑过，教练也带过他，虽然没有天赋，但初学者中他算好的。 他滑到了靠右边人比较少的位置，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微微弯腰，身体前倾，滑雪杖握于腰腹两侧，稍用力，他的滑雪板带着他慢慢向下滑去。 因为坡度不大，杨光的速度也不快，滑到坡道底部，他在隔离栏前停了下来。 “哎，同学，太近了，注意。”旁边的安全员提醒他。 杨光抬起手，比了OK。他想着自己的速度不快，所以没有提前制动，没想到这里的安全员倒是很小心。 重新去输送带排队，人没有刚才多了，可能有的人去了更高的滑道。站到输送带上，杨光拉了拉自己的滑雪镜，把它扣在了额头上。他四下看了下，看到王宸隔着一个人站在他前面，因为他的衣服他认得，他抬起右手滑雪杖，想去捅捅他，但目测后他放弃了，有点远。而且那人似乎很专注的看着前方。他知道王宸没滑过，是新手，他肯定有点紧张。 很快传送带把他们送到了半腰，杨光用力一撑，滑到了王宸旁边。而刚才在自己前面的人也在王宸前面停了下来。 “注意手臂，还有下腰不对。” 原来王宸请了教练。 “王宸，早说你请我做教练不就好了。” 王宸认真的调整姿势，一边调侃：“光哥，你就别开玩笑了。也别浪费时间，我这教练真金白银请的。” “好好好。”一听光哥他就头大。 还是去找他的开阔地带吧。 来来回回五六次后，杨光觉得有点累，差不多也尽兴了，他在安全栏前面停了下来，脱掉眼镜和帽子，将滑雪板和鞋子分离，蹲下身想拿起滑雪板，但又发现自己似乎拿了太多东西，竟腾不出手。他将帽子和眼镜挂在手腕上，正欲一手托起滑雪板，突然有人蹲下来拿起了他的滑雪板。 他抬起头，想看清来人，怎奈雪场反光的白色让他眼睛有点不适。他眯了眯眼镜，来人已经拉起了他的胳膊。 “怎么，累了？” 是唐文。 杨光扶了下他的肩膀：“是你啊，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到他还是原来的一身装扮，“你不滑？” “嗯。”唐文将滑雪板勾在臂弯里，“不太会，所以算了。”强度太大的运动不适合他，不过他没告诉杨光。 两人很缓慢的向休息室走去，因为杨光还穿着滑雪鞋，所以走起来很笨重。 “你可以像王宸那样请个教练。” 既然来了，试试也无妨。 “也不是非常喜欢。”他不想多谈。 “哦，那一起来不是挺无聊。” 他本来就不喜欢热闹，这次的集体活动他都没想到他会同意来，可能是下学期要成为同班同学的缘故吧。 “没什么，出来放松下。” “王宸说晚上大家一起聚餐，你来吗？” “嗯。” 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光倒是有点奇怪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唐文，一脸平静。 好吧，他真的是为了增进同学感情。 第9章 依靠 因为早上起的比较早，下午就没有打算安排活动，吃过午饭杨光决定在房间里补个觉。 他原先担心唐文一个人无聊，想让王宸陪他，不过被他拒绝了，说是在房间里看会书。 当唐文把房间的窗帘拉上，杨光很快就迷迷糊糊，最后一眼是看到唐文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本。 很安心，可以依靠…… 他沉沉的睡去。 模糊中，杨光眼皮很沉，但还是感觉到了钻进眼里模糊的光亮和身影。 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抬眼正好与唐文对视。 “你醒了。” “嗯，你没休息？” 他不用这么认真吧，出来玩的，怎么一点气氛都没有。 “王宸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他从手边拿起手机，倾身向前递给了杨光，“他说晚上六点，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位置。” 杨光接过手机，看来睡的挺沉，竟没有听到。 “哦。” 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 5：30，还好。不过这觉睡的舒服，现在感觉精神百倍。 他下床朝卫生间走去：“时间差不多，我去换衣服。” 待杨光换好衣服出来，房间的的窗帘已经拉开，冬日的夜晚来的很仓促，外面已是漆黑，零星有些灯光。 唐文将沙发的外套递给了杨光：“走吧！” “嗯。” 杨光和唐文来到餐厅包间的时候，基本上其他人都到齐了。原本只能放下两个圆桌的包房，硬是被塞了三张，显得格外拥挤。 王宸招呼他们到了最里面的一桌：“位置给你们留好了。” “这里太挤了吧？”杨光脱掉外套挂在了椅背上。 “没办法，酒店只有这一个包间。之前只放两个餐桌，老杜去找经理商量，硬给加了一个。” 想他们人这多，在大厅怕影响别人，也放不开。挤挤就挤挤吧，反正都是同学。 “杨光，来点酒？”对面的方圆站了起来，隔着圆桌把酒瓶伸了过来。 “好啊！” 杨光刚想把杯子递过去，被一旁的唐文挡住了。 “还是喝点饮料吧。” 他忘了上次喝酒后的不良反应？ “喝什么饮料，难得。”王宸抢过了他的杯子，放到酒瓶口，“你又不是没跟我喝过。” 他将倒满啤酒的杯子放到了杨光面前：“不醉不归今天。” “你看你，我又没说不喝。”杨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唐文，那人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着饮料，似乎没有再阻拦的意思。 反正有他在，醉了也没事。 “文哥，不喝酒吗？”王宸看着倒饮料的唐文。 “他不喝，我和他都醉了，谁拖我回房间？” 唐文应该是不会喝酒，也没见过他喝酒，而且这种场合，还是要有人清醒，到时候都喝的东倒西歪，谁来收拾残局？ 他们这群人现在兴致高昂，吐沫横飞，谁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负责你。” 一旁的王宸信誓旦旦的举起酒杯：“来，我们先碰个杯，为我们即将告别的苦难生活。” “来来来，干杯。” 一群人围着圆桌站了起来。 “还有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唐文。” “嗯，欢迎学霸。” 每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杯子乒乒乓的碰撞。倒是显得没有接话的唐文格格不入。 “好啦好啦，大家赶紧的喝起来。” 杨光觉得唐文一定很不习惯，趁举杯又偷偷瞄了一眼。 还好，他倒是举着杯子微笑着，坦然自若。 为何会有笑的如此温暖的人，如冬日阳光，温暖人心！ “喂，杨光，看什么呢，喝酒啊！”王宸推了推他。 “哦，喝酒。” 苗头不对啊，他每次对他的笑都要愣神，不过他最近倒是不吝啬他的盛世美颜了！ 哈哈！ 不出杨光所料，他们绝大部分男生喝的不顾形象，搂搂抱抱，高声吟唱，完全没有往日装腔作势的样子。女生也是脸红到耳根，都在兴奋的碰杯。他如果不是被唐文硬控制住了碰杯次数，估计这会已经歪到桌子底下了。不过这绝对超过了以往的酒量。 “哎，杨光，你表弟有没有女朋友？”王宸搂着杨光的脖子，大声说，“班长喜欢他，不如介绍下，明天正好是情人节，可以一起过。” 刚才还在与邻桌热聊的林青青愤然转过头，红晕一直到额头，瞪着大眼，娇嗔道：“王宸，你胡说什么呢？” “哎，班长，我虽然酒喝多了，但脑子里该记的事可都记得。”王宸脸红的像刚蒸完桑拿，似乎头上都要冒气了。 “你除了记得喝酒，还能记得什么，你再胡说，下学期不给你抄作业。” “有文哥在。”王宸一把将杨光推开，举杯朝着唐文，“文哥，来，敬你。” 杨光被他一推，险些摔倒，侧身正好靠在了唐文的椅背上。 唐文扶了他一下：“小心。” 看着王宸递过来的杯子，唐文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酒杯：“谢谢。” “文哥，不用这么客气。” 王宸一脸亢奋：“你没有女朋友吧？” 唐文抬眼认真的看了看他，余光也瞥到了林青青正盯着他。 “我有喜欢的人。”虽然声音不怎么响亮，但坚定的口吻还是让人感到了无比真诚。 嗯？ 杨光蹙眉看着他。 “那，可惜！” 王宸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对着林青青道：“班长，你还是考虑老杜吧，他也对你痴心一片，情人节也不用单着了。”说完笑得畅快淋漓。 “王宸……”林青青脸更红了！ 也许这就是年少的肆意妄为吧！ 唐文扶着喝的东倒西歪的杨光回到了房间，将他扶到床上。 “唐文……”听不清楚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唐文，唐文……” “嗯，什么事？”准备帮他盖上被子，却被杨光一把拉了下来，几乎脸贴脸。 唐文双手撑了下床沿，才稳住了自己。 杨光圈住了唐文的一只手：“你有女朋友？”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唐文确定他现在醉的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轻轻的点点头： “我有喜欢的人，不是女朋友。” 杨光闭上眼，头靠近了他抱着的手臂：“我还想靠你呢。” “你看我，平时也没个可以依靠的，爸妈也不管我，好不容易认识了你。”他蹭了蹭抱着的手臂，“你不能有了女朋友，不要我了……” 要是他清醒过来，听到自己说的话，会不会找个地洞钻？ 唐文抬了抬另一手，犹豫半响，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不会的。” 唐文将他的手放好，盖好被子。 停顿，俯身，在熟睡的人脸颊轻轻碰了下。 “晚安。” 醒来的时候，杨光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靠！ 昨天这是喝了多少？怎么回来的？ 完全没印象！ 旁边的床已经无人。 唐文呢？ 杨光拿起了手机，看到有未读信息。 ——醒了的话酒店大堂见。—— 这么早？ ——嗯，醒了，马上来。—— 他起身下床。 杨光来到大堂的时候并未看到唐文，正准备发信息问，手机就收到了信息。 ——到酒吧来。—— 神神秘秘的。 杨光问了一下前台酒吧在哪，便走了过去。 来到酒吧，悠悠的钢琴声环绕，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正疑惑，服务员走过来示意他找坐位坐下。 酒吧还挺大，正直中午又是西方情人节，里面一对一对还挺多，好像角落里还有他们班的。 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挺寂寞，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朝里坐在了灯光不算明亮的墙角。 刚坐下，消息又来了。 ——来了，等我一下，安静。—— ——你干嘛？—— 许久没有回复消息。 琴声依旧，歌声慢慢想起。 我一步一步靠近你， 纷纷扰扰的左右，请你不要离开。 我已习惯在你眼里看见我自己。 你的微笑，我的心情， 吵吵嚷嚷的世界，有你既是唯一。 我用爱遇见阳光，请容许我放肆。 即使明天是今天的尽头，我愿意。 我想左耳听见风声，右耳听见爱你。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 钢琴声拖着尾音萦绕了很久。 有人轻轻拍手，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人是认真的倾听，沉醉其中。 杨光从歌声想起的一瞬已瞠目结舌，他震惊于声音如此熟识。他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吧台的右边有架钢琴，而背对着他正在弹琴的人…… 唐文！ 他竟不知他会弹钢琴？更不知他唱的也很不错。 “借今天这个机会，祝各位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感谢这位大哥哥带给我们如此美妙的音乐。”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站在钢琴旁微笑着朝大家挥挥手。 “老板，他是你新请来的驻唱歌手？” “唱的这么好，再来一首啊！” “不是不是，他是我们酒店客人。” “是唱给女朋友听的吧？” “唱的真不错。” 杨光还没缓过来，又听到了手机振动声。 ——走吧，大堂。—— 再看，钢琴那里已经没有了人，看来趁大家没注意，溜走了！ 杨光在大堂的休息处看到了唐文，他快步走了过去。 “唐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小时候练过。” “这首歌叫什么？好像没听过。”杨光在他身边坐下，挤了挤他。 “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意思？”杨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喜欢吗？” “喜欢？”什么意思？其实因为太诧异，他都没好好听。“你说歌词啊！” “你是要唱给你女朋友听，所以问我意见的吧？” 杨光若有所思：“不过，对不起啊，太惊讶了，没注意歌词。毕竟第一次听到你唱歌。没关系，你唱的，你女朋友肯定喜欢。” 自己干嘛左一句女朋友右一句女朋友。 唐文有女朋友的话，他……不就好日子到头了？ 到头就到头吧，能怎么办？ “那下次你再听听！”唐文眼眸里稍纵即逝的暗淡。 “哦。”杨光觉得有点尴尬，双手在大腿上来回搓了搓，“呵呵，唱的真好。” 第10章 破绽 两天一夜的旅程结束了。 大家又回到了紧张的复习中，学校提前让高三学生报到。 唐文也从这个学期开始正式成为了三（5）班的一员，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杨光的后面。 所有人都很平静的接受了新同学的到来，倒是班主任老梁在介绍唐文的时候那是难得一见的眉飞色舞，口沫飞溅，好像这个学霸就是他教出来的。 “好了，这个学期是你们的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希望每个同学最后加把劲。”老梁将手中的卷子搓开，“这个学期主要是复习，做卷子，重点找到自己的不足，举一反三…….”还没说完，已经将卷子交由第一排学生开始往后传递，“有不懂的，及时问。” “哎，苦日子又开始咯。” 下面有人轻声嘀咕。 “说穿了，想要取得好成绩，看你怎么下功夫。这个学期就不要偷懒了，等进了大学，天高任鸟飞。” 杨光接过前面传过来的卷子，递给了王宸一份。 王宸压低头，偷偷看向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的班主任老梁：“他这个天高任鸟飞是在骂人吗？” 杨光转身将卷子递给了唐文，不经意的朝对方笑了笑，又回头道：“骂人不带脏字。” 不过他现在靠山在背后，他很笃定。他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上午的四节课全是主课，而且还很统一的全部是做卷子。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每个人似乎都很疲惫。 杨光把上午做好的所有卷子垒齐，塞进了课桌里，转身对唐文笑道：“文哥，一起吃饭？” 唐文整理好卷子，放在了课桌一边：“嗯，走吧。” 杨光正欲站起来，却被王宸一把拉了下来，又跌坐回了椅子上：“哎，光哥，啥意思，平时午饭不是咱两一起的。怎么见色忘义啊！” “说什么呢。”杨光拉了拉被他拽皱的外套，“你不是上学期开始跟你女朋友一起了。”也不知道谁抛弃的谁。 “这不是她还没开学么。”王宸看似很委屈。 杨光站了起来，“哦，她没开学，我就是备胎啊。”他推了推唐文，示意他朝后门走，“你不介意，你就来吧。” “好咧。”王宸胡乱的收拾了下自己的课桌，跟了出去。 由于还没正式开学，食堂里人并不多。但每个人似乎脸上都很紧绷，高三的压力很明显的体现在这些学子的脸上，毫不掩饰。 杨光他们取了饭菜，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文，老梁对你倒是超级满意，我都很久没看到他如此夸奖某个人了。”杨光随意的扒拉着饭菜，倒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只是他没什么食欲。 “是啊，文哥。”王宸附和道，“以后我们就拜托你了。” “说了，不许你叫文哥。” “是是。” …… “啊呀，他就是跳级去五班的唐帅。” “嗯嗯，怎么没来我们班。可惜。” “看来长的好看的，学习也不赖。” 经过旁边的女生嘀嘀咕咕的，似乎并不避讳自己讨论的话题。 …… “文……唐文，隔壁班的都叫你唐帅，以前你来班级门口等杨光的时候，他们都这么讨论你的。”王宸啃着鸡腿，声音从齿缝里漏出来，“还猜测你跟杨光的关系。” “这倒是，每天来班级门口堵我，能不猜测么。”不过好在后来在他的强烈抗议下，他不再出现在他门口。 “还好你们是亲戚，否则.....难说.....”至少杨光越来越不靠谱。 “难说什么？”唐文是他弟，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血缘关系，“他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们应该庆幸是我在唐文身边，换个女的，你看她们会不会掐架。” “唐文没问题，你有问题。”王宸指了杨光，意味深长。 杨光瞪着王宸：“我有什么问题。我对我弟好还要经过大家同意？”说的铿锵有力。 “呵.....”唐文轻轻笑出了声。 “是是，没有问题。”王宸也笑了出来。 杨光也不再争辩，低头又开始扒饭。 他对自己弟弟好有什么问题？！ 自从寒假正式结束后，杨光的周末也彻底没了，紧张的氛围时刻围绕着他。为了顺利进入W医大，他配合着唐文的安排，不敢松懈。 ——哒哒哒—— 房门被打开了。 唐品言拿了切好的苹果进了房间。 “杨光，小文，吃个苹果，休息下。” “谢谢妈。”杨光起身拿走了碟子，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将碟子递给了唐文。 他觉得自从唐文来到他们家，他的待遇也跟着上来了。 唐文接过苹果：“谢谢。” 唐品言并未打算离开，继续道：“小文，明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和……杨光爸爸商量了下，我们在外面定了一桌。” “明天……你生日啊！”苹果还在嘴里，杨光含糊不清道。 唐文仍低头做着卷子，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唐品言唤了一声：“小文。” 唐文抬了抬头，但并未转过身，而是轻声的嗯了一下：“你们安排。” 十八岁生日？他自己差点忘记了。 那杨光的十八岁生日怎么过的？ 他小心的睨了一眼杨光，他知道自己何时生日吗？ “那明天我再通知下你刘叔叔。” 等唐品言离开房间，杨光拖着椅子坐到了唐文身边，一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 “你明天生日，怎么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礼物。” 还好明天周末，应该还有时间去挑一个。 “我自己都忘记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最近忙着整理高三复习资料，生日早就忘记了。 “十八岁生日呢。”杨光眉飞色舞道，不过脸色马上又一变，“可你……不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这么重要的日子！ 唐文蹙眉看着他。 “当我多嘴！”杨光的声音有点尖。 “没关系。”唐文转身继续埋头做题。 “你缺什么？我送你，当礼物，” “没什么，今天的卷子做完了？” “没劲。”杨光啃了一口苹果，百无聊赖的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他肯定是什么也不缺，但缺不缺在他，送不送在他，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作为报答也是要表示下的。嗯，明天去看看。 因为想着要给唐文准备生日礼物，杨光早早的起来了，甚至比唐文还早一些。唐文下楼时候，他已经准备出门了。 “你这么早？”唐文在楼梯口正好看到在穿鞋的杨光。 杨光系好鞋带，起身道：“嗯，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当礼物送你的。” “不用……” 杨光直接打断了他：“不行，十八岁生日，我肯定要表示下。” “可这么早，商店也没开门。” 杨光打开大门，侧身摆了摆手：“没关系，走了。” 唐文看着他关上了门，浅浅勾了勾嘴角，笑了。 杨光琢磨了一晚，也没有想到要送什么。 他一早联系了王宸，让他一起来帮他挑礼物。他也知道商店没这么早开，但他想着附近如果没有什么满意的商店，他要去远一点的市区看看。 跟王宸约好了在地铁站碰面，他到的早了点。 正好没吃早饭，他找了家超市买了早点，边吃边等。 二十分钟后，人终于出现了。 杨光看到王宸急匆匆出现在超市门口，不快道：“喂，你不能早点么！” “光哥，你知道我们家到地铁站没车的，我这已经是狂奔过来的。” “你不能再提前二十分钟？” “是是是。”王宸叨念道，“又不是给我女朋友买礼物。” “你还要我复印卷子给你吗？”杨光提高了嗓门。 王宸忿忿道：“是，我错了。” “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朝地铁口走去。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样的礼物。”杨光叫他来挑礼物，他也是毫无头绪的。 “你平时都送你女朋友什么礼物？” 他们通过安检后，刷卡过了闸机口。 “送女朋友么，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你也知道我们高中生能有什么钱，对吧！”何况他母亲都不同意他谈朋友，他平时的花销都是算的门儿精的。 “哦，那你觉得唐文会喜欢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都说了叫他出来没用。 “也对。” 地铁到了，他们上了地铁，周末的上午人并不多，车位大多空着。 “那你喜欢什么？”杨光坐了下来。 “我啊！”王宸挨着他也坐了下来，“游戏装备咯。”他为了买那些游戏装备，可是半个月可以啃面包的人。 “唐文从不玩游戏。”杨光白了他一眼。 “那你还问我？” “认真点，叫你出来就是找人商量的。”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满意的。 “哦，走走看看呗。”王宸靠近杨光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弟？” 杨光猛的转头看着王宸：“胡说八道什么呢？”心却一紧。 “你自己不知道吧！”送个礼物还这么兴师动众，谨慎万分，自己平时对女朋友也没这么紧张。 “滚。”从嘴里挤出一个字，他不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很认真的在查询什么。 他确信王宸的问话让他顿感心跳加速，怕被他看出破绽，他是略显狼狈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好在王宸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纠缠，自顾自玩起手机游戏。 杨光偷偷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心虚的收回了目光。 ——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弟？—— ——你自己不知道吧？—— 这两句话反复再他脑海里响起。 他喜欢唐文？ 喜欢吗？ 可，这不是很……奇怪？ ——……到了，请乘客们从右边车门下车。——广播里传出了播报到站的声音。 “喂，杨光，我们到了。”王宸拉起一旁似乎正在认真查阅手机的杨光，“快点，快点，下车了。” “哦。”杨光被半拉半拽的下了车。 “这里有个地下广场，我们先去看看。” “嗯。” 出了地铁闸道，他们沿着指示牌来到了地下商业街。 由于时间尚早，很多店家并没有开门。 “你看，来早了吧。”王宸抱怨道，“好不容易挨个周末，想多睡会。” “请你喝杯咖啡。”杨光略显抱歉，他这一大早是有多心急啊！ “星爸爸。” “走吧。” 第11章 礼物 杨光不敢靠王宸太近，怕他又问那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好在王宸似乎也就是随口一句，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在咖啡店里停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商业街开始人头攒动，商店也基本全部营业了。 他们离开咖啡店沿着商业街边看边琢磨。 看了小饰品店，基本都是卖女孩子的饰品，还有各种包包店，衣服店，应有尽有，却没有让杨光满意的。 “你做个蛋糕送给他吧！”现在不是很流行DIY。 杨光摇头，认真的看着手机。头也没抬，道：“不行，吃了就没了。” “你这还要保存万年呢？” 随便送个礼物权当表示下就好了。 “找到了。”杨光兴奋的举起手机，“看，这个DIY，比你的蛋糕高级吧！” 王宸拽着杨光的手腕仔细的看了看：“皮具？” “嗯，就这个。”杨光收起了手机，“走吧，就在这条街上。” 当他们站定在一个大玻璃橱柜前时，旁边的卷帘门正好被拉起，开门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杨光和王宸，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位同学，DIY吗？进来看看吧。”她拉开了门，邀请他们进去。 进门后，一股清新的柠檬味扑鼻而来，想必店主是为了减轻皮革的味道而特意喷洒的。 店面不算大，左右两边靠墙摆放了一排桌子，桌面上杂而不乱的搁置着各种工具，墙壁上挂着各式做好的样品。正前方摆着一个大方桌，上面也是各种工具和皮具。再后面有一道门，现在虚掩着。 “两位可真早。”一大早开门就有生意，店主肯定是最开心的。 “两位想要什么式样的？是送女朋友？”店主殷勤的看看杨光又看看王宸。 呵…… 杨光略显窘迫。 他没女朋友，怎么来这里的都是有女朋友的？ “先看看。”倒是王宸爽快的回应了。 “那你们先随便看看，我去下后面。” “嗯，您忙！” 店主消失在后门，杨光似舒了口气。 “你打算做什么，我看着这些工具，好像挺难的么。”王宸拿起了桌上的锥子。 杨光仔细的研究着挂在墙上的工艺品，式样可爱，做工精巧，但这……都不太适合送他吧。 他皱了皱眉，道：“都是送女孩子的。” “我看也是，小燕子一定喜欢。” 店主很快啃着面包从里屋出来。 “送女朋友的话，这种小斜包，或者钱包都可以。”她指着王宸身后的墙壁，“做起来也简单。而且送钱包的话，寓意也很……” “送……弟弟。”杨光打断了她的话。 要是再不表明清楚，店主大概要在女朋友这个问题上探讨很久。 “哦，那他喜欢什么？”对方转的很快，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喜欢什么？ 杨光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喜欢学习，要做医生。 “你弟弟多大？” 店主似乎想了解更多，可能是急于推销吧。 “这个是什么？”杨光拿着一个圆形皮质工艺品问。 店主看了一眼：“这个是来图定制的。这个今天恐怕做不了，绘图师不在。”她略显抱歉的说道。 杨光仔细的盯着手中的饰品，“是手绘的吧？我可以自己画吗？” 店主定眼认真看了看他：“也可以，只要你对自己的绘画有信心。” 王宸凑到杨光旁边：“这个他在行。” “嗯，我看也不难。”杨光得意的附和。 “哦，有爱啥都不难。”王宸保证这句话只有杨光可以听到。 杨光斜了他一眼，用嘴型说了句滚。 “那行，你找个位置坐，我给你准备材料。”又转而问王宸，“你呢？” 王宸摆摆手，道：“我不用。”又不是他弟生日。 杨光一边看手机一边专注的画图。 他在看到那个小饰品后，突然就想到用这个方式。他可以画一个唐文的头像，带点卡通风，然后窜个钥匙扣让他挂在他的书包上。 不知道让他挂他自己的头像他会不会不愿意？ 不管那么多，送了再说。 王宸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休息，眼睛半闭半睁的看着杨光：“哎，杨光，你报哪所大学？” 杨光低着头认真的绘制图片，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开口道：“W医大。” “哦……”也对，他现在都可以，“你反正有你表弟，什么都有可能。”语颇隽永，耐人寻味。 “嗯，他也会一起去W医大。”杨光用橡皮轻轻擦拭了一下纸张。 “什么？”这次王宸蹭的直起了上半身，差点打翻店主给他倒的茶。 “你干嘛？” 杨光被他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他。 王宸挪到了杨光身旁：“他去W医大？” “嗯，有什么问题？”杨光继续画着，一脸平静。 王宸压低声音：“以他的成绩，那不是应该去什么B大啊，R大啊？”W医大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吧，他去那，开玩笑吧？ “他说他决定了。” 他完全理解王宸的诧异，当初刚得知的时候，他的惊讶也不亚于他，反正当事人都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他们外人就不用多操心了。 “他……不会是因为你吧。”王宸一脸狡诈，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杨光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感叹，不愧是他的哥么，跟他想的一样。 “真的，我没开玩笑。大学哎，他以为跟转班一样闹着玩？” 这可是关乎人生的大事。 杨光倏地站起来：“美女，我好了，你看看这样行吗？”他将画好的图递给了坐在大桌子旁的店主。 这个的问题先忽略。 王宸自觉没趣，掏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店主接过了画纸，惊叹道：“你画的很好啊，有天赋啊。” “他就那点优点。”王宸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愿意来我们这里兼职吗？”店主突然变得很热情，“我叫丁宁，你可以叫我小丁，我们画图的同事周末要去上课，我正好缺一个绘图员。” “呵呵。”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杨光觉得不好意思。 王宸好奇的凑了过来…… 画什么了？ “呦，你这画的很像啊。” 跟杨光高中三年，他早就知道他画画不错，却也没想到他能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画纸上的头像虽然只是以卡通形象出现，但一看就是少年俊逸的脸，眼睛囧囧有神，那一抹笑带着阳光的气息。但唐文不是戴眼镜的么，画中的人并未佩戴眼镜。 “还说不喜欢！”王宸嘟哝。 “哎，有没有兴趣？这次给你免单？”丁宁锲而不舍的追问。 “不了，高三恐怕没有时间。” 开玩笑！兼职，他愿意，唐文会同意吗？还不是把他摁在课桌那里做卷子。 “哦，高三啊。”丁宁没有再强求，“那你稍等，我压膜后给你，你选下皮层的颜色。” 她转身进了里屋。 杨光细心的比对着牛皮的颜色…… 第一次送礼物给唐文，还是自己亲手做的，他诚意十足了，也算是感谢他半年来对自己学习和生活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应该会很感动吧！ 欣喜若狂？ 这，不太会！ 那人哪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杨光粲然一笑。 “你……想到谁了？”王宸阴阳怪气道。 杨光收起了笑容，佯装没听到。 饰品虽然小，但又要打磨，又要缝合，还是一直到中午才出了成品，最后扣上钥匙环，总算完成了。 看着杨光捏在手里的成品，王宸碎碎念：“不容易。”煞费苦心。 “嗯。”看着手中的成品，杨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店主竖起了大拇指：“同学，你的动手能力挺强。” “好了，赶快付钱。”王宸催促道，“都快饿死了。” 离开小店后，他们去便利店吃了顿简餐，王宸说他下午约了女朋友，让杨光周一把复印的卷子带给他。 和王宸分开后，杨光找了家礼品店，包装了一下。 嗯，这就像礼物了。 他将礼物收进自己的外套口袋，看了下手机时间，还好，一点半，到家两点，唐文肯定还在复习。 第12章 夜幕 杨光到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他直接上了二楼，唐文应该在房间里，他小心的打开了房门。 探头， 没人？ 咦，也不在，怎么不是生日么，都去哪里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将礼物放在了唐文的桌上，这样也好，当面给可能引起尴尬。 ——叮—— ——光哥，我的卷子不要忘记复印了。—— 哦，先把王宸的卷子给复印了。 杨光从自己的桌子上翻了几份试卷。 “这些够他做一段时间了。” 他来到一楼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门。 他打开房门，进去，反手轻推了一下房门，并未关上。 走到打印机前，正准备复印，听到外面的大门打开了。 回来了？ 没事，让唐文上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等会去跟他打招呼。 …… “……你回日本……” 唐品言焦急的声音从门缝里清晰的传进了杨光的耳朵…… 日本？ 杨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杨光。” 他听到唐文在叫他，但他鬼事神差的没有发出声音，而是轻轻的走到了门后。 他很好奇，为什么妈要唐文回日本？ 唐文确定杨光不在楼上：“妈，我说了，日本我是不会再回去了。我上楼了。” 唐品言有些气急：“小文……你……你会毁了你的前途的。”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楼梯传来，唐品言看到唐文煞白的脸色。 “小文，怎么……”她看到了他手中的礼物盒。 倏地，他们同时看到了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杨光。 杨光不知道此时到底谁先开口比较好，但他确信他发不出声音。 他清楚的听到唐文叫唐品言“妈”。 如果唐品言那句“你回日本”他还只是好奇，那唐文的这个“妈”足够让他……猝不及防！ 他怔怔的看着唐文……要说什么？他脑中一片空白。 而唐文眼中惊慌大于震惊…… 杨光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注意到唐文手里拿的礼物盒都要被他捏坏了。 “杨光……”唐品言先开了口，“你听我说……”她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杨光将视线移到了唐品言脸上，在他看来，他母亲是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可这一刻在她脸上是复杂的神情，焦虑有之，仓促有之。 ——啪嗒—— 大门打开了。 杨国权进门就看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的表情。 “品言，你们怎么啦？都站着干嘛？” 杨光似乎被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他看了看唐文，又看了看唐品言，最后转身面向杨国权。 “爸。”这一声唤的很压抑，“我要听实话。唐文是你们什么人？” 他绕过唐品言身边，继续道：“我又是谁？” 杨国权愣了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缓步走到沙发旁，坐下。 “你大了，有些事确实不该瞒着你了。” 他示意大家都坐下。 杨光觉得自己的腿特别的重，像灌了铅。 他似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平静的坐在杨国权面前。 可，这一切为什么这么陌生？ 唐文陌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也陌生。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杨国权看了看所有人，道：“杨光，唐文是我们的儿子，他从小在日本长大。” 短短两句话，杨光听的特别艰难。 也对，唐文这么优秀，确实配得上他们。 但…… 杨光把头低的很低，不敢正视这里的任何人：“我是谁？”是他们的儿子吗？ 杨国权眼里闪过一丝难堪：“你……是我们领养的。” 一句话，让杨光身体一震，面部隐隐发怵。 领养…… “那年，你被丢弃在医院里，我和品言决定领养你。那时候你还很小，而且又生病，等你病好了，却什么也不记得，我们想着还是不要告诉你真相。这样对你来说也好。不过可能那时候你也小，不会记得这些。” 是吗？ 杨光僵硬的抬起头，眼神迷茫，但还是将目光定在了唐文身上，像是在自问，也像是在询问。 “我跟唐文从小认识？” 他的胃又在阵阵抽搐，痛又开始发作了。 没有人回答他，可能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唐文眼里慌乱依旧，脸色越发难看，嘴角动了动，却也没有说话。 他在回忆什么？ 好吧，他知道了，谎言早就开始了，只不过被狼狈的拆穿而已。 “小文很小就去了日本。小时候你们见过，但你可能也忘记了。” 忘记了？ 呵～ 杨光咬了咬嘴唇。 领养！ 他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人，摇晃着站了起来，朝大门走去…… 去哪里？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吧。 “杨光……”唐文仓促的站了起来。 杨光整个人僵直了，他顿了顿：“不要过来，我一个人……就好。” “杨光，我……” “不要过来。”杨光喊了出来。 他冲出了大门……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他只有一个想法，跑远一点，离他们远一点，再远一点…… 骗他？ 唐文也骗他？ 他是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踉跄的跪在地上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鞋子只剩一只，狼狈不堪。 领养？ 他直直的瘫坐在地上……. 身旁走过的人指指点点，他全然不顾。 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从小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疏离，也明白了为什么唐文来了后家里突然变温暖了，最重要是他们记得唐文的生日，而从来没有人提过他的生日。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不过是个外人。 领养？ 多刺耳！ 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笑，可怜。 好，他接受…… 哭什么？ 笨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都十八岁了，还有什么事值得大哭小叫的！，还弄的这么狼狈。 ——叮铃铃—— 手机响了…… 杨光掏出手机…… 唐文！ 铃声一直在响…… 杨光木讷的看着…… 他们从小认识吗？ 这是他离开之前最后的问题，没人告诉他。 重要吗？ 忘记了？ 他为何纠结于此？ 铃声一直响不停，杨光烦躁的摁掉了来电，关机。 可笑，现在来安慰他吗？还是同情他？ 不觉得很可笑吗？ 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不累吗？ 对他那么好，不累吗？ 哄骗他读医学？是让他拯救自己？ 可恶！ 杨光站了起来，才注意到自己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 呵，居然还留了一只，他狠狠的踢掉了仅有的一只拖鞋，朝两边看了下，胡乱跑，还好没去人多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公园里。 他找了台阶坐下，对着自己只穿了袜子的脚发呆。 是他把他忘了吧，而唐文一直都记得！ ——有个小时候的朋友，他不记得我了，有点遗憾！—— 好可怜，但究竟是谁可怜？ 他的胃开始阵阵刺痛…… 是胃痛吗？他分不清！ 唐文坐在书桌前一遍遍拨打杨光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杨光，回电话。—— ——我们谈谈。—— 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没有人回复。 他左手捏着杨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他的头像制作的钥匙扣！ 他将它紧紧攥在手里…… ——杨光，对不起！—— ——杨光，对不起！—— …… 唐文反复的发着信息，但，没有任何回复。 他第一次不知所措，真真切切。 “我跟唐文从小认识？” 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想到了什么？ 不行，要找到他，跟他说清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精致的钥匙扣在他手里被死死的拽着…… 杨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总之一直从人来人往到夜幕降临，他都没有挪动自己。 初春的晚风吹的人瑟瑟发抖，他只穿了一件长袖衫，一条运动裤。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脚也麻了，屁股也疼，但他还是不想动。 原本今天应该在给唐文过生日，多好的日子，他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那个他花去了一个上午亲手做的礼物现在应该在他手里吧。 他喜欢吗？ 杨光苦笑了一下。 重要吗？现在还重要吗？ 在今天之前他还是他的表弟，但现在他是谁？他又是谁？ 他是不是可以用人生无常来形容自己？ 杨光掏出手机，开机。 ——叮，叮，叮……—— 信息不断的进来。 不用看，一定是唐文。 他直接忽略了不断闪烁的微信提示。 拨通了王宸的电话，出来什么也没带，鞋也没有。 “喂，王宸，帮个忙，把你的身份证带着，再带双鞋，到东桥公园来。别问这么多了，我在湖边，手机要没电了，反正到湖边你就能找到我，带根手机充电线，就这样，挂了。” 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杨光又将电话关机。 他不想去看唐文的信息，他也不想让他找到他，至少目前能过一天是一天。 杨光在湖边足足呆坐了三十分钟，王宸终于提着鞋子出现了。 “光哥，你干嘛呢？被打劫啊？” 杨光接过了王宸递过来的鞋：“没有。” “文哥下午打过我电话，问我知道你在哪？”王宸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今天不是他生日么，你怎么……” 王宸再迟钝，也看出了杨光神色怪异。 杨光将鞋子穿好，伸了伸脚。 “出了点事。”他有点恍惚，但他还是决定告诉王宸，毕竟他还要他帮忙，“今天才知道，我是领养的，而唐文才是亲生的。”他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讲述此事，他不想让别人听出他的情绪。 王宸瞪大双眼看着杨光，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很惊讶是不是？没事，我都接受了。”不就是身份互换么，早八百年他就觉得这样才对。高材生的父母怎么会生出学渣儿子，事实证明，他假想的没错。 “可是？” 可是什么？ 王宸也不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他两句话就结束了？？ 这上午跟下午的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别可是了。” 杨光手撑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摇晃了两下。 王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别同情我。” 没用得感情不用表现出来。 “陪我吃点东西，然后身份证借我去开个房。” “哦。” 晚饭后，杨光去商场给自己买了套换洗衣服，看着手机刷出去的钱，突然觉得是不是钱也不该再花他们的了，毕竟他其实是个外人。 也许可以考虑今天的兼职。 也许他要为以后的生活发愁了。 考虑到实际情况，杨光最终找了学校附近廉价的小旅社。 办理好入住，王宸陪他一起进了房间。 “这个，有点不太好啊。”王宸挥了挥手，想甩掉房间里扑面而来的发霉的味道。 杨光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床上：“先将就，周一去学校申请学生宿舍。如果学校同意，那最好，不同意的话，至少要考虑后面……” “你……还是回去吧。”王宸说的有些忐忑，“养父母也是父母。” 杨光没有回答，他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许久，里面没有声音。 王宸敲了敲门：“杨光，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回应：“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我明天帮你带早餐。” 他想着他现在呆在这里也不合适，让他安静会吧。 第13章 慌乱 王宸怎么也没想到，回家看到的是守在家门口的唐文。 来人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不用说了，一定是找不到杨光，来找他了。 他这是上辈子欠杨光的。 “文哥，我带你去吧。”王宸抢先一步开口，他知道对他撒谎是自找没趣。 反正他们俩得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得罪唐文不如得罪杨光。既然他主动来找他了，他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 光哥，你俩相爱相杀都好，不要牵连无辜的他！ 王宸站在房门口，看了看唐文，举起了右手。 ——哒哒哒—— “杨光，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千万不要怪他。 ——啪嗒—— 杨光打开了房门，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王宸熟悉的脸，而是…… 唐文？ 杨光迅速的反应过来，关门。 但，唐文已经将一只脚伸进来抵住了房门。 杨光用力撑在门后：“王宸，你什么意思，出卖我！” “光哥，对不起。是文哥来找我的。”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但解释还是必要的。 “是我要他带我来的，跟他没关系。”唐文用身体顶着门。 门里和门外的两人都屏气凝神的瞅着对方。 “我……先走了，你们随意。还有……”王宸指了指门，“别把它砸了。” 还是走为上策。 王宸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楼道口。 “杨光，我们谈谈。” 他知道这扇门他只要再用力一点就推开了，但他还是希望里面的人能主动让他进去。 “我不想谈……” 一记闷响，门被唐文用力推开了，杨光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门外之人快速闪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杨光有些懊恼，他退到了床沿，坐了下来，始终都没有看唐文。 倒是唐文从进门一直盯着他。 他站定在杨光前方，身体轻靠着墙壁。 寻了他一下午，让他离开家后，他就后悔了。 他一下午都处在不安中，寻不到他一丁点消息，他手足无措，他知道这个打击对他来说一定很大，但他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这样的变故，任谁一时也是无法接受的。 来的路上王宸告诉他，杨光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他亲手做的，他惊讶之余也欣喜万分。 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所以他的每一步靠近都顾虑再三。 “谢谢你特地为我做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唐文小心翼翼的开口。 杨光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没有任何回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有个小男孩，他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很孤单。直到有一天身边多了一个男孩。他们两个经常在医院里玩，一起放风筝，折纸船，他们还一起打过架。那时候的他们很幸福。可是有一天，小男孩的母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送他去了日本，他甚至连道别也没来得及，这一走就是十年。” “可他一直想回来的。”顿了顿，看着床沿一动不动的人。 “他长大了，不顾父母的反对回到了国内，也遇到了男孩，只是他却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唐文觉得自己的叙述有些混乱，但他现在没办法急中生智，眼前的人能懂就行。 一滴眼泪滴在了杨光的手背上，也把他惊醒了。 他这是怎么啦？ 他难过什么？为什么要流眼泪？ “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 “啊——”杨光惊呼。 唐文一步逼近他，欺身将他压在了床上，发怒的眼眸牢牢的盯着他。 “不要告诉我你心不痛！”唐文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胡乱的用手抹过湿润的脸颊，怒目道：“你干什么？”他第一次看到唐文情绪失控，行为也失控。 他担心这床要塌了，还有这墙隔音……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想些没用的。 唐文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压抑着怒火。他是要疯了，担心了他一个下午，那种手足无措的惶恐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现在冷冷的态度，让他痛心疾首。 “是你逼的。”唐文眼里全是怒气。 杨光看到越来越逼近的脸，他今天没带眼镜？！ “……”不对，等等，他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嘴被…… 堵住了？ 确切说，他被吻了！？ 唐文在他开口前，堵住了他的嘴。 杨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唐文…… 在……吻他？ 靠……男的？ 杨光瞪大眼睛，扭动着身体，双手抓住唐文的肩膀，想将他推离自己。 唐文全然不顾杨光的反抗，手肘牢牢的压着身下人的手腕，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将他的头稍稍抬起，舌头顺势撬开了他的牙齿，滑了进去。 杨光被他牢牢桎梏，动弹不得。 唇与唇缠绵，舌头与舌头纠缠交织，但身上之人明显带着发泄的情绪。 直到双方都不够气息，唐文才抬起了头，眼皮无意识的煽动了两下。 杨光慌乱的推开了唐文，一直退到床头，紧紧的盯着对方不发一语，嘴唇带着火辣辣的酥麻疼痛。 唐文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两人都喘着粗气。 静默持续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 “你闹够了吗？”杨光有气无力的喑哑道，低着头。 寻了他一下午，就为了来作弄他？ 唐文扯了扯嘴角，轻佻道：“如果我说没有，你能阻止我吗？” “你……”杨光一时气急，抬眼瞪着他。 这哪里是平时的唐文，平时的他文质彬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现在呢？ 愤怒，轻狂，不可理喻，还有……可怕？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因为我是养子，而你才是他们的儿子？” 明明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做，但他就是气不过。 唐文恢复了些许平静，抬头看着他，口吻略显无奈：“你觉得我是来羞辱你的？” “不然呢？”他嘴硬！ 唐文有一秒是犹豫的，但下一秒他还是欺身靠近了杨光，缓缓的闭了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应该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我知道当时你随口问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但，我不是随口回答的。” 他的眼睛来回在他脸上滑过：“我认真的。” 是的，他当时很认真。 四目相对，静默无语。 所以他才会不小心摔碎碗？ 杨光此时根本来不及细想，唐文这一举一动都让他骤不及防。他觉得他再多说一句，都可能无法预料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这个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啊！ 他该怎么办？ 房间里安静的窒息。 许久，唐文起身离开床沿。 他没再多看一眼床上毫无反应的人，转身走向房门，握紧把手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吐了口气，缓缓道：“你……记得吗？” 记得什么？ “你说那个小男孩……” “他……会……想起等了他十年的那个人吗？”微顿，“你说他会……接受他吗？”很艰难的开口。 还是把他当做异类？ 这才是他急切要找到他的原因，他想要答案，但此刻又害怕知晓答案。 他何时有过如此的心神不宁？ 从来他都是冷静克制，对人对物游刃有余。可这一刻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床上的人缄默不语。 唐文扭头，停下，最终没有再看向杨光。 杨光听到关门声。 他顿感全身瘫软，滑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脑中慌乱如麻。 唐文对他做的事，说的话…… 他？ 要他如何接受？ 这一天……恍如隔世啊！ 太混乱了！ 杨光是被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惊醒的。 “光哥，你在吗？光哥，开门呢！光……” ——啪—— 房门打开了。 杨光一脸颓废的盯着门外人，王宸推门进入。 “是我，没别人。” 杨光转身躺回床上：“你就不怕我揍你。” “怕，但怕也要来啊。”他举了举手中的早餐，“给你带的。” 杨光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谢了。” “喂，你还在生我气啊？” 半晌，床上的被子掀开了，杨光坐了起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忿忿的瞪向王宸：“你说呢？” “他……没怎么你吧？” 杨光把枕头甩了过去：“滚！” 王宸接住了飞过来的枕头，“好好好。” 他随手将枕头扔回床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错了，可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没得选择啊！”选择个屁啊。 “你有，你选择出卖我！” “是是是。”他人生变故，他还是顺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光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可能昨天下午他还只是哭诉叹息命运不公，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可是昨天晚上后…… 唐文的对他的举动，对他说的话，一个晚上在他脑中反复翻转，搅的他彻夜难眠。 他不可能再装聋作哑。 彷徨，害怕，失魂落魄？ 但，最后他发现自己竟是…… 欣喜！？ 是的。 他承认，他输了。 唐文对他的好无可挑剔，他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身份的变化，他昨天坐在公园里早就想明白了。 他是谁，不重要。 谁在他身边，才重要。 他昨天一夜满脑子全是唐文，闭上眼就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自己昨天说什么了？说他是来羞辱他的？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他离去时落寞的背影，现在回想起来，他竟心疼万分。 他……不是故意气他的？他信吗？ 杨光突然翻出来手机，开机。 ——叮，叮，叮—— 他点开了那个不停闪烁的对话框。 ——杨光，回电话。—— ——杨光，我们谈谈。—— ——杨光，对不起。—— ——杨光，对不起。—— …… 都是对不起，一直到他们晚上碰面，之后就没了。 “怎么啦？唐文发的？”王宸好奇的凑了过来。 杨光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床上，脸色一阵暗红。 “你……回个信息给他吧，免得他担心你。” 这人比他女朋友还难哄，唐文……怎么想的？ “他活该，谁让他骗我的。” 杨光迅速从床上起来，躲进了洗手间。 他在……笑！ 是的，他忍不住的想笑，但不能给王宸看到，否则还以为他过了一夜，脑子不正常了。 “喂，他骗你什么了！领养跟他没关系吧？再说，领养的就领养的，反正都快高中毕业了，等读了大学，不回来就是了。你养父母也不需要你照顾。”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唐文那么好，都把你宠上天了，还要跟你读一个大学，你还想怎样？他昨天一个人在我家门口等我，我都觉得心疼。我女朋友跟我闹脾气，我都没那么好的耐心。爱怎样……怎样。” 杨光突然打开了门：“你烦不烦？” 王宸闭了嘴，油滑的朝他挤眉弄眼，还是冒了一句出来：“唐文……可以的。” 杨光朝他瞪了一眼。 唐文怎样，需要他来告诉他？ “滚。” 第14章 深情 周末，无所事事，课本卷子都不在身边。 杨光跟着王宸去了网吧，消磨时间。 他是有多久没……没人管了？ 想怎么样怎样，卷子做不做无所谓，饭吃不吃没人关心，游戏玩到眼瞎也没人过问。 可他玩的心不在焉，网吧里吵闹的咒骂声，从厕所飘来的呛人烟味夹杂着尿骚味，他只想快点离开。 “我先走了。” 他推了推旁边玩的起劲的王宸。 “哦。”王宸摘下耳罩也跟着一起出了网吧。 “怎么啦。” “没事，我不想玩了。你去玩吧，我一个人走走。” “你去哪？” “随便。” 他不想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 王宸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掏出了手机。 杨光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手插在口袋里来回摩擦着死一样安静的手机。 唐文…… 他现在在哪里？ …… 眼皮好沉，还是回去补个觉吧。 踏进旅社大门，他也闻到了一股霉味。 唉，希望可以申请到学校的宿舍吧，否则他都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 走过前台时，前台小姑娘说昨天来的人又来找他了，说帮他开了门，在房间等他。 前台可以就这样放陌生人进他的房间？ 来人是谁？不用猜。为什么来？所以王宸的确了解他。 杨光眼眸带笑的谢过了前台。 不过踏上楼梯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不是不想见他，恰恰相反，他非常想见他，但又害怕，心都跟着阵阵吃紧。 见到了说什么？ “他会想起等了他十年的那个人吗？” 唐文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他无从回答。 十年？ 他想不起，没有记忆。 但他记得，唐文那句， 我有喜欢的人！ 木制的旧门，像被啃食过。现在近在眼前，他的手心全是汗，拿钥匙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隔了很久，下定了决心。 杨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开门。 老旧的旅社，房间很小，门一开，基本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唐文坐在床沿，手里还是拿着昨天他送的钥匙扣，听到房门打开，抬头，四目相对。 杨光眼神躲闪的进入了房间，背对着里屋，关上门。 没有人先开口，他甚至都不敢再转身面对坐在床沿的人。 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握着门把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突然他看到面前有阴影扩大，他的心狂跳不止。 唐文从身后抱住了他，下巴轻轻胳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直扑他的脖颈。 “杨光，对不起。”害怕，疼惜，慌乱，分不清楚。 杨光全身僵硬。 怎么办？ 他脑子以光速运转，但此时还是一片空白。 哎，就这样吧。 他也不想再伪装了！ 杨光轻轻拿开抱着他的手，转身将脸靠在唐文肩膀，双手搂上了他的腰。 “那天，我也不是随口问的。”即使当时不明白那种情愫。 可，现在他又何必故作无知……明明喜欢的不得了。 没有多余的话，唐文紧闭双眼，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 十年思念，他终于等到了回应。 等再睁眼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滚在床上吻了许久。 谁先开始的，没人在意。 唐文严严实实的压着身下的人，杨光捧着他的脸，左手拇指轻轻来回抚摸他眉毛的伤疤，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你最近没带眼镜？为什么？” 他发现没戴眼镜的唐文少了平易近人的感觉，多了一丝冷峻。 唐文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轻语：“你喜欢吗？”当初他不是想帮他摘掉眼镜！ 杨光怕痒，他轻推了唐文靠过来的脸颊：“我怕痒。” 唐文似乎不想放过他，双手又压住了他的手腕，低头轻咬杨光的脖颈。 杨光偏头想让他停止，发出的声音却似沉吟：“唐文……” “嗯？”唐文抬头，眼眸满含戏谑，好似在等待杨光的求饶，“喜欢吗？” 喜欢什么啊？ 喜欢他不戴眼镜？ 还是……喜欢他？ 身下，杨光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唐文呼之欲出的迫切，他在他眼里看到了火，克制着，紧盯着他，他避不得，逃不开。 “我……”脸红到脖子根…… 怎么开口啊！ 他没经验啊！ “嗯？”唐文挑眉。 一只手伸进杨光的头发里看似随意拨弄，另一只手却已经来到了他的腰腹，轻轻的揉捏，来回摩擦。 一阵酥麻直窜杨光小腹。他闭上了眼，将唐文的头压向自己，在碰到身上之人唇齿的一瞬间，低沉道：“喜欢。” 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 唇齿缠绵…… 杨光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 他伸手摸了下旁边。 没人？ “唐文！”他焦急的吼了一声。 浴室门突然打开，昏暗的灯光窜入：“我在呢。” 唐文裹着浴巾走到了床沿，蹲下来，亲了下杨光的额头。 “我只是洗个澡，没走。”他掀开被子挤了进去，坐在了床上，让杨光的头枕在了自己的小腹。 杨光察觉出了自己的窘迫，没敢抬眼看唐文，只是听话的把头贴的更紧。 唐文一只手枕在自己脑后，另一只手伸进被窝，在杨光背上来回摩擦，似在安慰他：“我看你太累了，睡的很香，没想叫醒你。” 他肯定昨晚他也没睡好，下午他们又闹腾了很久，所以他想让他多睡会。 “现在几点了？”杨光觉得后背被他挠得好痒，本能的扭了扭身体。 “晚上七点。”唐文轻轻滑了半个身子下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怎么啦？是疼吗？” 他想起他**时，他收紧的后背…… 之前他在明白自己的对杨光的真实意图后，或多或少了解过这些方面的知识，所以他对他一直是很克制的。像昨天，他逼迫自己离开，多待一秒都可能失去理智。 他想过如果今天他还拒绝自己，那么他就心死。在接下来的日子助他考入大学，之后也许回日本。他不想被他看做异类。 杨光抬头，飞速在他的侧脸啄了一下，又埋首，道：“一点点，可以忍。”说不疼那是假的，又都没有经验，怎么可能不疼。 而且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不过那种情况下，也来不及做心理准备吧！ 他想起唐文压抑到极限的喘息和重重的低吼，一阵脸红燥热。 “去洗个澡？”唐文打开了床头灯。 “嗯。”杨光想起身，突然又想到自己没穿衣服，怕难堪，转身从床的另一边坐起，捡起地上的裤子，胡乱套了下，好在房间的灯不太亮，不至于太狼狈。 他勾着背急匆匆消失在浴室门口。 唐文好笑的闭上了眼。 原先担心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做出过激行为，好在，没有发生。 他应该是跟父母关系一般，所以在父母变成养父母后，并未大吵大闹，兴师问罪。 倒是他走前最后一句话让他吃惊不小，但也是这句话让他敢断言杨光在意他！ “我和唐文从小认识？” 他很好奇啊！ 唐文在房间等他许久，杨光都没有出来，他有些担心，起身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杨光，还没好吗？” 门打开了，杨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事，只是……” 只是，他身上全是红印子，不用想了，唐文弄的。所以他在浴室磨蹭半天，想着怎么去掉，或者弄淡些也可以。 浴巾只有一条，裹住上面裹不住下面，裹住下面裹不住上面，真的是人生头一遭，他能被困在浴室半天。 想还是裹住下面，上面就祈祷房间灯光暗，唐文没注意。 没注意是不可能的，杨光一开门，唐文就从他闪躲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异样，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红印子。 还没等唐文开口，杨光疾步行至床边，掀开被子，一骨碌钻了进去。跑的太快，浴巾也掉了。 管不了了，反正盖上被子权当没看见。 唐文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忍住了。 他关掉浴室门，走回床边。 “你饿吗？叫个外卖？” 杨光侧身坐起来一些：“嗯，我想吃炒面，还要加素鸡。” 唐文拿起手机坐到床边。 “让他放前台就好。” 他们这样子不适合送进来，不提前说下的话，他担心前台小姑娘又直接让人进来。 唐文笑了笑：“知道，我去拿。” 手机上付好款，唐文转身也钻进了被子。靠近杨光，让他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 “杨光，你想跟我聊聊吗？”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杨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臂弯里，脸上似乎很平静：“没关系，我早就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儿子。” 是真的，他没有在这个家里感受过爱，父爱母爱都没有，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不配得到他们的爱。 原来他不是亲生的。 “唐文，那个生病的小男孩是我吧？”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唐文对他这么深情，他之前竟全然不知？ 唐文亲了下他的头发：“嗯。” “我们从小认识？” 唐文勾起杨光的下巴：“为什么好奇这个问题？” 杨光拍掉了他的手，似有点赌气：“以你学霸的脑袋会不知？” 我有喜欢的人？亏他脸不红心跳的说出口！ 杨光偷偷的笑了笑。 “是，我有喜欢的人，很久以前就有，是我的青梅竹马！”唐文又重新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杨光生疏的回应。 这个吻饱含了他的开心，期待和满足。 他已经不再为领养这个事耿耿于怀了，关键是唐文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领养就领养吧，他把亲生的拐走了。 第15章 感谢 将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后，杨光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他用纸巾抹了抹嘴，看着在一旁收拾的唐文，问道：“你……要回去了吧？” 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书包还在家呢，总得有人回去拿。 唐文将桌上的餐后垃圾分袋装好，放在了桌脚下：“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杨光不假思索的跳到床上，随即躲进被窝。 唐文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举动，好笑的摇了摇头，坐在床沿：“别闹。” 杨光冒出脑袋：“自己跑出来，回去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我不是来请你回去了！” 唐文捏了捏他的脸。 ——都快把你宠上天了。—— 杨光突然想到了王宸的话，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你说……爸妈看到我会说什么？”他心里可没底，之前无法面对唐文，现在无法面对……父母，是养父母。 他怎么这么难！ “什么都不会说。” 他已经说过了，如果他带杨光回去，那领养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一切照旧。”唐文把他拉了起来。 “可，他们知道我和你……”杨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声音直接调成了静音。 说不出口啊！ 唐文微笑着抱了他一下：“走吧。” 知道又何妨？都已经这样了！ 杨光到家后，一楼无人，他直奔二楼自己的卧房。 他们肯定知道他回来了，所以这是为了避免难堪？ 即使自己接受了这个新身份，他们又是否真的如唐文所说会一切照旧。 不过仔细想，大家平时的接触也真的是少的可怜，一切照旧是顺其自然吧。 杨光坐在自己桌子前发呆，唐文进来也没有发现。 唐文弯腰将牛奶放在桌子上，脸颊故意蹭到了杨光的嘴唇，心痒。 杨光吓一跳，倏地弹离椅子：“干嘛？” 这可是在家啊，他朝门口看了看，还好，门关着。 “没有啊！”他都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杨光瞪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 他怎么没发现唐文这么调皮的？他一日千里的变化，招架不住。 “在家里啊……” “嗯，我知道啊。”唐文无辜的眨眨眼，他什么也没做啊。 “哎，敢情你以前都是装的？”杨光一副活久见的表情。 唐文饶过他身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举起桌上的卷子：“这是你周末未完成的卷子。”笑得无比灿烂。 杨光看的头晕目眩，不行，还是让他戴上眼镜好。他这诱惑人的笑，谁受得了。 卷子么…… 杨光拖着椅子挪到了唐文身边：“文哥，卷子今天就算了吧，我今天好累了。”一脸娇气。 他都被自己的语气惊的一身鸡皮疙瘩。 这难道就是恋爱脑，哎，被人宠着就容易犯傻。 ——哒哒——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但门没有被打开，似乎在等待里面人的回应。 杨光与唐文面面相觑。 是？ 妈？ 杨光有点局促。 他没做好准备面对他们。 “小文，你们睡了吗？”门外响起了唐品言的声音。 唐文站起来，拍拍杨光的肩膀。 “来了。” 他打开了门：“妈。” 听到唐文叫唐品言妈，杨光愣了一下。还是不习惯。 “杨光。”唐文叫了声坐在椅子上还在神游的杨光。 哎，好难啊！ 他内心争斗了两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太敢直视唐品言。现在她是养母，他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转换，他们接受了吗？ 他们应该不需要接受吧，毕竟他们从来就把他当养子吧。 想到这里，杨光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杨光。”唐品言先开了口。 她进了房间，只是跨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妈。”杨光总算喊了一声。 唐品言看了看唐文，又看了看杨光，道：“杨光，你和小文都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现在哪里是想太多，根本就是不敢想啊！他跟唐文……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总之， 他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们。 “杨光。”唐文推了推他。 “啊，哦，妈，我没事。”思绪被拉了回来。 “听说你打算考W医大，我和你爸都很支持你。” “谢谢妈。”杨光总算将目光停留在了唐品言脸上，“唐文帮我的。” “嗯，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唐品言说完，离开了房间。 杨光一屁股坐回了椅子，像是刚被人发现了秘密，心狂跳。 唐文把他的椅子转过来面对自己：“怎么感谢我？” 嗯？ 杨光一脸懵。 感谢？ 感谢他带他回家？可不是他求他回来的吗？ 杨光疑惑的盯着唐文。 可，这个人的脸，怎么又这么近？ 下一秒，唐文贴住了他的嘴唇。 这就是他要的感谢，可是心上之人不懂啊！ 杨光虽然吓一跳，但也闭上了双眼。 不过这是在家里，谁也不敢有太大动静。 所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为什么唐文在来到他们家的时候，不介意跟他一个房间，还委身挤在了上铺，引狼入室啊！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往昔，每个人都在为夏季的高考埋头苦干。 自从上次回来，妈跟他说过两句话后，他见到他们的机会就更少了，似乎他们也在有意避开他。 这样也好，他除了觉得自己变成了养子，怕遇到他们尴尬，更重要是与唐文在一起后，他内心的矛盾，更让他看到他们时心虚不已。 唐文是被寄予厚望的，可为了他，做了太多牺牲。 所以，他一定会努力追上唐文的脚步。 与唐文在一起后，他在班级里比之前低调多了，基本成了上课下课放学的莘莘学子。他知道也不会真的有人注意到他，唐文虽然容易引人注目，但他对任何人都是不矜不伐的态度倒也起到了作用，而且又是学霸，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可想而知，大家都是抱着远观的态度。而且他们明面上还是表兄弟关系，即使举止稍微亲密一些，也没有人会怀疑。 不过，有个人…… “光哥。”王宸身体靠过来，勾住了杨光。 杨光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身体。 “哦哦。”王宸偷眼瞄了后面的唐文一眼，那人没抬头啊，紧张啥呢。 “什么事？”怕了他了。 “周末我要跟小燕子出去玩两天，帮我撒个谎呗。” “又来？要高考了！” “这不还有三个月呢！及时行乐。”王宸瞅了瞅杨光，又瞅了瞅仍低头做卷子的唐文。 杨光被他气死了，他这么明显的意图，他不瞎。 “滚。” “说定了。” “哎，我说你妈凭什么相信我？”他在他妈心里应该也是学渣一枚吧。 “你放心，我妈时刻关注着我们班的动向，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你现在是我妈眼里的红人。” “呵呵。”杨光额头冒汗。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后座的唐文。认真的发光啊！ 还是戴上眼镜让人放心呢！ 杨光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喂。”王宸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眼睛疼吗？给你配副放大镜如何？你一天对他傻笑几次？” 杨光心虚的收回目光，狠狠瞪了王宸一眼，“滚。小心卖掉你。” “哦哦，谁的把柄多哦。”王宸抬下巴示威。 “王宸，你死定了。”杨光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身边拽。 “哈哈，光哥，光哥，饶命。”王宸抱住了他的腰，以免自己真的摔倒在地。 被搂住腰，杨光瞬间跳起：“干嘛呢。”屁股还是撞到了隔壁的课桌。 “喂，你们干嘛呢？”旁边被无辜牵连的杜海洋恼道。 “对不起，对不起，老杜。”王宸道歉，把杨光拉回了椅子。 “好了，光哥，不玩了。”他放低声音。 杨光掖了掖自己的衣服，不再理会王宸。 又偷偷瞄了一眼后面的人，很认真的在做卷子，似乎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事和人。 嗯，这人光彩夺目。 ——叮—— 杨光模模糊糊的拿起手机。 ——光哥，今天就拜托你了。—— 这么早！ 这，几点啊？ 五点半！ 王宸这小子是去做贼吗？ 杨光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但，他重新拿出手机。 ——文哥，醒了吗？—— 明明就在上铺。 一会儿，杨光感觉到床轻微晃动，再下一秒唐文钻到了他的被窝。 这是单人床，两个人挤在一起？行吗？ 唐文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靠近他的耳旁：“醒了。是谁？” 杨光背身过去，后背抵在唐文的胸膛，环住他手臂。看来这床行。 “是王宸，跟他女朋友出去玩。” 他闭上了眼睛，但…… 他没感觉错吧，身后之人…… 突然想起，现在是早晨…… 唐文将怀中之人紧紧的搂住，贴向自己，小腿轻轻抵住他的小腿，来回摩擦，呼出的热气滚烫：“可我也……吃醋。” 白天他们俩玩的起劲，他心中无名火窜出。 他含住了杨光的耳垂，一深一浅的吸允。 杨光哆嗦了一下：“别啊，我道歉。”现在可在家呢。 而且，那是王宸招惹他，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他这反应，他心慌。 “可，来不及了。”唐文啃咬他的耳垂，猛的将怀中的人板正，堵住了他的嘴。 所以说引狼入室绝对是后患无穷。 第16章 好久不见 这一早上，杨光都惶惶不安，深怕他们的动静太大。 他这种在酒店开房都要竖起耳朵防止隔墙有耳，在家还如此猖狂？他不知道唐文是如何做到泰山压于顶而岿然不动的。反正他是做不到。 不过，起床后，他发现家里没人，连阿姨都不在。 他很奇怪，问了唐文，唐文说他让阿姨以后周末不用来了。 那做饭怎么办？杨光是脱口而出的。 唐文很淡定的说不会饿着他。 好吧，确实如此。 早餐是唐文做的，中餐是唐文做的，这快要到晚饭时间了，肯定也是…… 杨光看了一眼伏案疾书的唐文，他怎么这么能干，似乎没有他不会的！汪姨夸的一点都没错。 哈哈！ “唐文，我们晚餐出去吃吧。”学霸一直钻厨房做饭，他于心不忍呢。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唐文并未抬头。 杨光带着椅子移到唐文身后，靠在他肩上：“烤肉。”说完，轻咬了他的耳垂。 让他也试试被人咬耳垂的感觉。 唐文手抖了下，字歪了。 杨光狡诈的笑了笑。 “再这样，怕你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唐文划掉了写错的字，但仍然继续做题。 “不愧是学霸，学霸的脑袋装的东西可真多。”杨光揶揄。 “要么试试。” 他倒是说的轻松。 “别，我还想出去吃烤肉呢。”让他逮到了，他还能逃？ 上午要不是还想着做卷子，他也许到现在没起床。十七八岁玩起来真疯。 唐文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题，放下手中的笔，转身面对杨光。 “时间尚早，我们可以……”他倾身靠向杨光。 杨光坐在椅子上，想往后退，却被唐文拉住了扶手，自己就这样被禁锢在椅子里。 他怎么瞬间处于下风了？ “别啊，文哥，今天周末，爸妈随时回来。”杨光双手抵在唐文胸口。 隔着T恤，他手上传来唐文的体温，暖暖的，令他心痒痒的。 唐文抓起他的双手，放在肩膀上，自己则撑在他腰腹：“他们出差去了，今天晚上才回……” 他脸靠近，吻了上去。 舌尖灵巧的与舌尖交织，引导他来到自己的口中，纠缠。双手在他的腰腹揉捏。 电光火石中，杨光忍不住发出闷声。 这……白日宣淫啊！ 许久，唐文才放开他，在他鼻子上轻啄了下。 “晚上继续。” 还继续啊！ 杨光呐喊。 还是原来的烤肉店，原来的服务生，位置居然都是同一个！ “那个服务生，看你的眼神，想吃了你。”落座后，杨光戏谑道。 唐文并未回答，而是认真的看着菜单。 杨光微微倾身靠近对面的唐文：“不行，文哥，我要宣誓一下主权。”此人是他的。 “待会她来拿菜单，我偷偷摸一下你手，你别介意啊！” 唐文终于勾好了菜单，抬手唤了服务员。 服务员过来接过菜单，还不忘紧紧盯着唐文。 杨光轻咳了一下，摆在桌上的手晃了晃，没敢动。 废话，说说而已，毕竟在家都小心翼翼，在外哪敢啊！ “喂，他有……女朋友的。” 杨光没好气的说。 看看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要不要他接着？ 服务员慌乱的开始核实菜品，脸也跟着泛红。 待她走后，唐文轻声笑道：“女……朋友？” “嗯？说错了吗？”杨光不服的看着他。 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卿卿我我，招致别人对唐文窥视，他不爽。 在学校也就罢了，在外面也如此。 “你可以说我是你男朋友。”唐文以只有对面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 杨光先是对着他的一愣，唐文那张笑起来让人晕眩的脸，如春风拂面啊！ 随后才接收到了唐文的话语：“她再来，你说。” “好啊。”唐文喝了一口茶，道，“我告诉她。” 杨光白了他一眼，鬼信。 不多久，服务员开开始上菜，等最后一道菜摆好，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唐文叫住了她：“服务员…….” “你……你干嘛！”杨光张口结舌。 “告诉她我是你……” “啊，啊，啊！”杨光乱叫。 服务员一愣：“你怎么啦？” 唐文哭笑不得，摆了摆手，示意服务员离开。 杨光看着服务员离开，又看了看四周，刚才自己发疯，没人在意吧。 “唐文，你……”真是脸丢大了。 下次还敢来？服务员当他神经病了。 “我答应你的肯定要做到啊。”他为自己没能说出来，而略显沮丧，轻摇头，“可惜。” 杨光没再接话，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能说什么？真是怕了他了。他能撑的住这个场面，他不行。 烤肉开始再烤盘上发出滋滋声响，杨光也懒得顾及其他事情了。 不过， 吃着吃着，他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男朋友！ 这……听着挺……顺耳。 唐文将手中的肉卷递给他，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呵呵……”杨光一副窘态。 犯傻了今天。 吃过饭时间尚早，杨光想起来王宸之前告诉他附近开了一家爬虫馆，问王宸要了地址，他提议去看看。 饲养爬虫是近几年流行的小众爱好，跟着潮流，好像很多人都想玩一把。 杨光对猫狗不太感兴趣，觉得它们都太活泼，太粘人。他喜欢那种不粘人，懒人照顾的动物。比如最近很多人养的守宫，变色龙，蜘蛛，甲虫。总之不用二十四小时孝敬的就好。 他们到的新店比较难找，店铺位于某个居民区一楼，这里不是闹区，所以周围有点冷清。 玻璃门半开着，杨光拉开门走了进去，听到了身后的关门声。 “欢迎光临。”正在喂食的女店员转过了头，“需要什么？” “先看看。”杨光靠近了她，“你在……”她手里拿的是？ “我在喂蛇啊！”她指着自己面前的一排透明塑料盒，道，“这里全是。” 蛇？ 杨光紧盯着自己面前盒子，可里面除了白色草垛和一个假山，什么也没有啊！ “没看到啊！” 女店员将手中的器皿放在了一旁，拿起其中一个塑料盒，打开了一侧门，轻轻抬了抬假山：“看到吗？躲在这里。” “啊，看到了。” 杨光看到一条食指粗细的粉色小蛇抬头，不断的吐着信子。 女店员扣好塑料盒侧门。 “它是什么蛇？好养吗？” “这个啊，玉米蛇，很好养。它现在还小，每周喂一次乳鼠即可。” “哦！”杨光点了点头。 他转身看到唐文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啦？” “你确定？”唐文反问。 他小时候被蛇咬过，所以对蛇还是有所敬畏的，进门后他一直没太靠近。 “没有，随便看看，你不喜欢？” “你决定，我无所谓。” “它很温顺的，喂养久了，你叫它名字，它会应你的。”女店员不遗余力的推销。 “这么神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蛇还能对人的语言做出反应。可能事女店员为了推销不遗余力的夸大。 “对啊，同学，我们这最近搞活动，这条有优惠。” 女店员又拿起了刚才那个塑料盒。 塑料盒里的小蛇已经离开了假山，蜷缩在草垛上吐信子。 “挺可爱的。”杨光用手指戳了戳塑料盒，“唐文，我们买这条吧？” “嗯。” 唐文掏出手机付钱，杨光从女店员手机接过了盒子。 “记得给它取个名字。” 走出店门前，女店员不忘交代。 到家的时候已是晚十点多，大门虚掩着，他们听到了家里传出的笑声。 “嗯，家里有客人？”杨光透着门缝朝里看，“这么晚，谁啊？我进去先上楼啊。” 他推门，看到唐品言和杨国权坐在沙发上与人热络的聊天，那人背对着大门。 杨光手里抱着塑料盒，那件事后，他还是尽量躲着他们。他叫了声爸妈，匆匆走过客厅。 “小文，你们回来了，我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 唐品言站了起来。 “手机静音了。” 她注意到了从她面前走过的杨光：“杨光，你手上拿的什么？” “哦，一条宠物蛇。” “蛇？”唐品言露出惊讶的神色。 “唐文，你不是怕蛇吗？”另一个声音想起。 他成功吸引力杨光的注意，杨光转头看向沙发。 一个约莫比他年长几岁的年轻人端坐在沙发上，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唐文。 也许一瞬间，唐文的脸色极其难看。 “小文。”唐品言过来拉住了他，“秋泽专程从日本来看你。” 杨光留意到了唐文扭曲的脸颊。 他再看向沙发上的人，那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因为他看到过唐文看他时如此相同的眼神。 “好久不见。”来人站了起来，伸出右手。 唐文并没有动，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杨光：“还不上去？” 杨光如梦初醒：“哦。”他欲转身。 “是杨光吧？” 那人突然朝向杨光，抬起刚才伸出的右手，举在脸庞，打了个招呼，笑的很亲切。 “嗯？你认识我？” 杨光拼命的搜索记忆，该不会也是被他忘了的人吧？ “你先上去。”唐文似乎压着火。 “杨光，你先上去吧。”杨国权摆了摆手。 “哦。”他又看了看唐文，唐文有明显的不悦，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也不想让他看到。 杨光转身上楼。 “唐文不喜欢蛇。”蒋秋泽冲着杨光的背影喊到。 “还是秋泽了解小文。”唐品言拉着唐文坐到了沙发上，“小文，秋泽难得来一次。” 蒋秋泽也重新坐回了沙发。 “他专程从日本过来看你。你看你这么晚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唐品言话语中有些许责怪。 “你来干什么？”唐文毫不客气的质问。 “小文，怎么说话的。”杨国权很诧异唐文的情绪。 唐文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出去一下。” 说完，他疾步走向大门。 “小文……”唐品言想叫住他。 “伯母，没事。”蒋秋泽也站了起来，“我跟唐文出去下。”他转向杨国权，“伯父，我先走了，改天来拜访您。” “哎……”唐品言还想继续说，两人已消失在门口。 “这孩子。” 第17章 憎恨 路灯下，两个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 蒋秋泽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人，伸手想去拉他。 唐文憎恨的甩掉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唐文。” 蒋秋泽一步跨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来干什么？” 唐文狠狠的盯着眼前人，口吻厌恶，双手握拳，似随时要砸向那人。 “你招呼也不打，回国……” “与你有关吗？”唐文冷冷的道。 “唐文，不要这么说。我们在日本的时候……” ——嘭—— 对方还没说完，唐文一拳砸在了他的右脸。 秋泽踉跄的退后数步，他尝到了血腥味。 “没关系，你尽管打。打多少次，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唐文紧闭双眼，脸部扭曲变形，胸口压制着怒火。 “刚才那个就是杨光吧。”蒋秋泽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丝，冷哼道，“没想到，你喜欢那样的人。” “滚。”唐文怒目而视。 蒋秋泽再次靠近唐文，面对面，感觉对方的呼气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生气也这么好看，所以我……” 唐文又抬手，但这次被对方截住了。 蒋秋泽握着他的手腕不放。唐文想挣脱，但那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你觉得有用吗？”好歹他是练空手道的。 “你想干什么？”唐文也知道自己赤手空拳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呵。”他放开了握紧的手腕，“没什么。来看看你日思夜想的人和我日思夜想的人。” “还有，你母亲希望我带你回日本。” 蒋秋泽盯着唐文：“你要想清楚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日本。”口吻中充斥着挑衅。 “做梦。”唐文转身欲走。 “你对杨光的感情，应该没有人知道吧。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从来就不喜欢蛇的。” 唐文停顿了一秒，头也不回的没入了黑暗。 唐文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直等到家里客厅的灯熄灭了才回去。 他正推门进入卧房的时候，唐品言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小文，秋泽……走了。” 唐文嗯了一声，便关上了门，反锁。 自从跟杨光坦白后，他现在进卧室，已经有了锁门的习惯。 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杨光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 “文哥，你回来了。” “嗯。”唐文来到自己的桌子前，打开了台灯。 杨光感觉出唐文有意避开他。 他下床，拉来自己的椅子，坐到唐文身旁。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自从看到那个叫秋泽的人后，唐文整个人都变了。他们出去谈了什么？ 唐文明显是不想让他与那人接触，急急的把他赶上了楼。 唐文转过身看着杨光，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怎么啦？”杨光有些着急。 他好像非常……痛苦？ 唐文推开椅子，倾身向前抱住了杨光，身体却在下滑。 杨光吓一跳：“唐文？” 以为他晕了，双手去托，没托住。两个人都跪坐在了地上，但唐文紧抱杨光的双手没有放松。 “杨光。”唐文有些失声，“我……。” 蒋秋泽的出现他始料未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怎么……”杨光感觉到了唐文稍稍收紧的背部，“没事了，没事了。”轻抚他的后背，想抚平那些紧迫。 对于这样的唐文，杨光不知所措，在他眼里，唐文内敛，沉着，不失分寸。而现在的他…… 夜静的像一潭死水，杨光只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他们跪坐在原地未动，唐文半个身体都趴在杨光身上，似动弹不得。 那人究竟是谁？和唐文什么关系？他看唐文的眼神？而唐文看到他…… 一定有问题。 唐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杨光已经回到床上。 “唐文，一起吧。” 杨光已将自己整个人靠近了墙壁，掀开被子腾出了半个床。 唐文眯了下眼，钻进了已被温暖的被窝。 还是原来的睡姿，杨光喜欢有人从背后抱着自己，这样让人安心。 唐文闭着眼，闻着杨光头发中淡淡的洗发水味。 “唐文，你不喜欢蛇？”刚才那人这么说的。 “没事，你喜欢就好。”他喃喃道， “睡吧。” “嗯，你也睡吧。”杨光抓起他的手臂亲了下，“晚安。”今天的事，找机会再问吧。如果唐文不喜欢蛇的话，就把它送给王宸吧。 未有许久，唐文听到了杨光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唐文睁着眼，没有一丝睡意。 蒋秋泽…… 他的眼如同黑夜，沉的很深！ 杨光醒来的时候，唐文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一看手机都十一点了，自从高三下学期开始，每个周末基本都是唐文八点准时叫醒他，开始复习课本做卷子改错题。 今天很意外，竟然没有按照计划。 杨光下楼，看到楼下也没有人。 奇怪？唐文呢？ 他发了微信。 ——在哪呢？—— 很快那边回了。 ——出去一下，办点事。饭菜已经做好了，如果凉了，用微波炉热下。—— ——等我回家，乖。—— 乖？ 杨光抬头笑了笑。 哄三岁孩子呢！ 突然，他看到微信有个添加好友的请求，备注写的是，蒋秋泽？！ 他不是昨天那个人么？ 找他什么事？ 杨光点了确定。很快头像闪动。 ——唐文现在在xx酒店701，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酒店？ 唐文去哪里干什么？为什么是蒋秋泽发来的信息？ ——你来了就知道唐文的秘密了。—— ——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唐文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那边不停的发消息，似乎显得异常兴奋。 杨光看着一条条跳出来的信息。 蒋秋泽一定有问题，而且跟唐文有关。唐文显然非常不愿意看到此人，那么他去酒店见是为了什么？ 而这个人一直再发信息给他，似乎强烈的希望他也去在酒店。 唐文的秘密？ 空白的十年？是他对唐文一无所知的过往吗？ ——我知道你看到我的信息了，来吧，唐文也在。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光关掉了对话框，朝大门疾步走去。 出了电梯，就看到了701的门牌。 杨光小心翼翼的靠近，贴着门想听一下，没有声音。他握住门把手，试了下。 没锁？！ 很轻的他转动了把手，极为缓慢的推了一条缝。 “唐文，你想忘掉我们的过去？可能吗？” ——嘭—— “你打啊，我说了我不还手，除非你打死我，否则他一定会知道你的过去。” 然后是杯子砰砰的碎裂声。 杨光想也没想，冲了进去。 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上身的蒋秋泽和怒火中烧的唐文，还有满屋子的凌乱，白色床单上的血迹。 两人同时看到了冲进门来的杨光。 “杨光？”唐文惊愕的看着来人。 地上的人站了起来：“呵，来了。好戏你没看到。” “唐文……”杨光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回事？眼前的唐文像换了个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杨光震惊。 “不过没关系，来了就好。” 蒋秋泽似乎很满意，完全不顾脸上身上的伤，站了起来。 “怎么样？坐下来聊聊？”一脸轻蔑，“他没告诉你我是谁吧？” “蒋秋泽……”唐文咬牙切齿，抬手又要挥拳，被杨光一把抱住了。 “文哥，文哥，冷静。” “文哥？”蒋秋泽坐到了沙发上，“我记得他比你小，怎么……” “与你有关系吗？”杨光抢先开口，“还有，我根本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是嘛！”蒋秋泽嗤之以鼻，“那你为什么来？不是为了唐文的秘密？你不感兴趣？”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他拉起唐文的手腕，“文哥，我们走。” 不能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唐文要疯。 “你跟唐文在一起了吧？”蒋秋泽漫不经心的说，“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日本的时候我跟他……” 下一秒，唐文冲了过去，把蒋秋泽摁在了沙发里，朝他的脸就是一拳，接着第二拳…… “啊。”杨光猝不及防，他慌乱的去拉唐文，“唐文，住手，住手。” 唐文完全像失去理智一样，五官已扭到了一起，他的心脏…… 沙发上的人，一把抓住了唐文的双手：“够了，我说错了么？” “唐文我告诉你，你要么跟我回日本，要么……”蒋秋泽指着杨光，恶狠狠的道，“他死定了。我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唐文猛然间掐住了蒋秋泽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蒋秋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笑，完全不挣扎。 “唐文，唐文，住手。”杨光近乎哀求，他去拉他，可根本没用，唐文的眼里只有被他掐住脖子的蒋秋泽。 怎么办，怎么办？ “唐文……” “就这里就这里，有人打架。” 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保安，门口站的是保洁员。 “喂，喂，住手。”保安过来，“听到吗？” 两个人一左一右，硬是费了很大劲拉开了近乎魔怔的唐文。杨光立刻挡在了唐文前面。 “喂，你怎么样？要报警吗？”其中一个保安拉起了躺在沙发上的蒋秋泽。 蒋秋泽咳嗽了几声，摇头：“没事，没事。我弟弟心情不好。” “喂，你怎么回事？”拉着唐文的保安很不客气的对着他怒道，“要出人命的。” “不好意思啊。”杨光连忙道歉，“我们这就走。” 他拉起唐文的手，死命的往外拽，在出房间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第18章 伤疤 出了酒店后，杨光拦了辆出租车。 唐文这样，不能回家，万一爸妈回来了。 那去哪里？ 对了，小旅社。 杨光把地址告诉了司机。 司机很奇怪看着他们，杨光解释说他朋友失恋了，精神状态不太好。他觉得这个解释应该可信，因为司机没再多问。 从酒店出来他就死死的抓住唐文的手，这会在车上，他也没放。 他转头看到旁边的人，脸色白的吓人，眼神无光，一片空洞。 杨光也不知所措。 约莫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杨光半拉半拽的带唐文来到了旅社。 前台小姑娘他认识，打了招呼，麻烦先帮忙开个房，待会来登记。小姑娘带着他们来到二楼的空房间，杨光将唐文推了进去，自己则出来给了小姑娘五百元，让她帮忙买一套衣服，尺码也告诉了她，他待会来取。为了消除她的顾虑，他把告诉司机的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十七八岁的少年失恋这种事应该很常见吧。 交代好一切，他重新进入房间。 房间没开灯，窗帘也没拉开，阳光透过不怎么遮光的窗帘映了进来。 杨光看到唐文坐在床沿，不发一语。 他走过去，跪在他面前，将脸埋在他胸口，抱住了他。 他现在是清醒的吗？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要怎么安慰他？ 床单上的血…… 他受伤了吗？ 杨光起身，开始检查唐文的身体。 衣服的扣子被扯破了几颗，露出的皮肤并未有任何伤口。 杨光不放心，将余下的几颗扣子也解开，把穿在唐文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他将衬衣放在沙发上，打开了床头灯。 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他的身体，没有伤口。 血不是唐文的。 想到那人浑身都是伤，想必床单上的血是那人的。 “唐文。”杨光坐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好冰凉。 唐文仍是不言不语。 “不要吓我，唐文。”杨光搂住了唐文的肩膀，“他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一瞬间，唐文转身将杨光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巴。 像似在发泄一样，唐文胡乱的啃咬，杨光觉得自己完全不知所措，他感到了痛，尝到了血腥味，唐文才停止了动作。 他无力的趴在了杨光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 良久。 缓缓道：“他……是我去日本母亲委托照顾我的伯伯的小儿子。比我大六岁。去的那几年，我比较孤独，他时常在身边陪伴我，逗我开心。我们相处的很好。因为他比我大，所以很照顾我。” “起初，我觉得是因为我小，他处处想到我，我很感激他。可后来，我发现，他不是把我当弟弟，而是……”说到这里，杨光明显感觉到唐文身体变得很僵硬，抵住他肩膀的喉结上下滑动，也许是在吞咽口水，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干涩。 “我很害怕，开始逃离他。幸好那时候我在申请转学，所以我选择了住校。我以为我终于摆脱了那种骚扰。可……我太傻了。” “那是转学的第一年新年。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蒋伯伯身体不太好，让我去看看他。我原本已经逃离那里，但母亲强烈要求我去。我想着看一下，然后就回来。” “伯伯那天很热情，一定要留我住一晚。我不好意思拒绝，就留了下来。后面……”突然唐文整个人都在颤栗。 “我当时很疑惑为什么我那天会睡的特别沉，第二天我醒来……我看到……他就躺在那里，□□着……身体。”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杨光觉得自己也在发颤，他分不清是心疼，愤怒，还更多其他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 他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一刻让他怎么安慰他？ 他一直觉得自己无人爱无人疼，是个可怜的人。直到遇到唐文…… 曾经以为上天太厚爱唐文，给了他所有想要的一切。 直到今天，那个阳光少年背后全是伤疤啊！ 沉默很久，一直到杨光觉得身上之人气息平稳，他才轻轻推了推他，将他推离了自己。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唐文睡着了，杨光帮他把鞋子脱了，盖好被子。自己则轻轻了退出了房间。 来到前台，小姑娘已经买好了衣服，杨光谢过她。 小姑娘很关心的来询问唐文的情况，杨光告诉他还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他交代小姑娘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如果里面的人醒了，记得不能让他走。 小姑娘拍胸脯保证。 小姑娘一定很喜欢唐文，杨光离开时最后的想法，那他就放心了。 他匆匆在附近的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他不敢久留，怕唐文随时醒来。 回来了时候前台小姑娘说，没有人进出。 杨光从她那里接过了衣服，上了二楼。 房间里，唐文还在睡。 杨光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床上的人睡的很沉，但紧锁的眉头还是让人心疼不已。 杨光坐在床沿，轻抚上唐文的眉头，想帮他抚平。 唐文睫毛动了动，睁缓缓开了眼。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唐文掀开被子，把杨光拉了下来，让他压在了自己身上，四目相对。 杨光轻轻抚摸着他受过伤的眉毛，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唐文，其实对他，自己确实不太了解，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不太清楚，只觉得来到他身边的这个人像一个他遥不可及的梦，但现在确实又不是梦。 这半年的相处，都是唐文在帮助他，照顾他。让他生活和学习都有条不紊，虽然平平淡淡，但温馨无比。他就像大树，让他依靠，让他对未来也不彷徨。 “唐文，你还好吧？”杨光只能一遍一遍的问。 唐文轻轻的把杨光的脸压向自己，抵着他额头，闭上眼：“我没事。”气息暖暖地吹过杨光的脸。 蒋秋泽的事，是他的噩梦，他这辈子都不愿提及此事。 如果不是蒋秋泽的出现…… 蒋秋泽…… 唐文侧脸，让杨光的得脸埋在了自己的颈窝。 唐文知道，如果蒋秋泽不回去，就会是一个□□，随时在他们身边原地爆炸。 要想个办法让他尽快离开，最好以后都不会再来。 可这一周却出奇的平静，他并未出现。倒是唐品言问过几次，都被唐文搪塞过去。 但他明白他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从日本跑到这个小城市，他绝对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夜深了，唐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死定了。—— 他一直记得那天蒋秋泽指着杨光说的那句话。 他到底会对杨光做什么，他不敢想。但蒋秋泽发狠的眼睛，他是明白无误的看到的。 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逼他回去。而且要一击要害。 ——秋泽，明天下午，你在酒店等我，我们谈谈。—— ——好，我等你。—— ——不要让杨光知道，否则没什么好谈。—— ——好。—— 今天周末，照常唐文八点叫杨光起床，早餐已经准备好，他们一起吃了早餐，回到房间后各自复习忙碌。 自从那人出现后，杨光明显感觉到唐文沉默很多，这周上课还会走神，被老师点名。这个人对他的冲击太大，已经影响到了唐文的正常生活，要想办法把他赶走才是。 但自从上周在小旅社唐文跟他谈过一次后，他再也没有跟他提及此人，他不知道唐文究竟想怎么做，但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只是他不说而已。 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行，要问清楚。 他放下笔，转身唤了一声唐文。 唐文嗯了一下，并未抬头。 “关于那人，你想……” “杨光，我们不提他好吗？”唐文仍未抬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唐文似显得很烦躁。 “我就是担心你。我怕他会……” 唐文突然扔下笔：“我说了没事，不要再提他。”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唐文……”杨光很诧异，唐文为什么要生气，他就是关心他，想跟他一起商量下。 “不要烦我。”甩下这句话，唐文推开椅子，快步离开了房间。 他怎么啦？他说错什么了？ 好吧，他知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可是这不像他熟识的啊！ 杨光听到了大门砰的关上的声音。 走了？这么大火气？ 701的门牌，时隔一周唐文又来到了这里。 上午他是故意和杨光吵架，为的就是能顺利来这里。 站在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 “很准时。” 开门的人侧身让唐文进来。 唐文进入房间后，清楚的听到了锁门声。 窗帘没有拉开，房间里就开着床头灯，灯光昏暗。 “随便坐。”蒋秋泽转身跟了进来。 唐文在沙发一头坐下，而秋泽坐在了床沿，他的正对面。 昏暗的灯光，两个人的脸庞都是忽隐忽现。 唐文注意到蒋秋泽穿的是睡袍。 “说吧，找我什么事？”蒋秋泽先开口，口吻轻松惬意。他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唐文。 “怎样你才能回日本？”唐文出乎意料的平静。 “嗯？”蒋秋泽起身站了起来，坐到了唐文身边，“你觉得呢？” 唐文没有回答，来人的靠近让他身体明显有点僵直。 “干嘛那么紧张。”蒋秋泽戏虐道，一只手抚上了唐文的手。 唐文迅速的抽走了手臂，狠狠的瞪向蒋秋泽。 “呵呵，你不是来向我求饶的？”蒋秋泽朝沙发靠背靠过去，又翘起了二郎腿。 “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如果告诉警察，你不会好过的。” 第19章 挣扎 蒋秋泽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紧的盯着沙发一头的唐文。突然欺身压过去，一把捏住了唐文的脸，抬腿压住了他的左手，一只手伸进唐文始终插着手的口袋。 唐文被他困住了，动弹不得。 蒋秋泽从唐文口袋里抢过手机，“怎么，想录音？” 唐文被他捏着两边的脸颊，无法开口。 他将手机关机，扔在床上，放开了唐文。 “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唐文显得有些窘迫，并未开口。 蒋秋泽离开沙发，靠在了床头。 “杨光是吧？你喜欢他啊？不错。十年！你对他用情很深啊。”蒋秋泽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把我当什么？我对你不够好？”他的口吻里多了急躁，“你刚到日本的时候，我们不是很开心？每天我都陪着你。”从蒋秋泽嘴里发出了令人作恶的笑声。 “卑鄙。”唐文咬牙切齿。 “嗯？卑鄙？哦，你说那天啊。”他邪魅的笑了笑，“是，我是卑鄙，如果不给你下药，你会愿意吗？还好那天老爷子非要留下你，才给了我机会。不过可惜，下了安眠药的你睡的太死，根本不知道，太没意思。” 说到这，蒋秋泽开始呼吸急促，眼神迷惑：“怎么样，是不是我们回忆一下？” 唐文紧咬着下唇，眼里满是怒火，他的手紧握成拳。 “还想打我啊？来啊。”蒋秋泽猛的站起来，逼近唐文。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转身把他推到在床上，唐文想起身，蒋秋泽疾速的将他翻了个身，抓住他两只手，欺身压上了他的后背。 “你在日本不也练过么，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他用鼻子轻轻蹭着身下之人的头发。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对我的吧？趁我睡着了？”唐文并未挣扎。 将秋泽闭着眼，似乎很享受：“那个时候你乖多了。” “你就不怕学校知道，蒋伯伯知道？” “你敢吗？当年我们……”秋泽停顿了下，凑近唐文的耳朵闻了闻，“你不也没有报警么。” 一想到那天，蒋秋泽整个人燥热难耐。 唐文也感觉到了…… “唐文，我是真想你啊。”他急切的想去亲唐文的耳朵，唐文转头。 “蒋秋泽，你当年下药，对一个未成年的人做出那种龌龊的事，你会坐牢的。” “是嘛，无所谓啊，坐牢就坐牢。”蒋秋泽放开了他的手，但仍压着唐文，“我喜欢你，我太想你了。”他急不可耐的将双手伸进了唐文的衣服里，嘴里喘着粗气。 被放开双手的唐文，迅速的从手腕部卸下一个银色手镯，拉开。趁身上之人意乱神迷，用力抬起上半身，翻身，将尖刺部位狠狠扎进了蒋秋泽的左肩。 “啊！” 蒋秋泽一声惨叫，坐了起来，右手捂住了的左肩，怒目圆睁：“你疯了。” 离开了他的桎梏，唐文迅速起身，下床。 他右手紧紧握着利器：“你当年如何对待那个小男孩，他现在加倍还给你。” “你，不错啊，原来你刚才故意的。”手指缝里不停溢出的血，让人知道他扎的很深，他是用尽全力的。 蒋秋泽也下了床，朝唐文靠近：“想杀我？你觉得你手中的这个玩意儿，能阻止我？” 唐文身体紧靠墙壁，神色紧张：“你可以仔细看看你的肩膀。”他在赌。 蒋秋泽愣了一下，拿开捂着伤口的手，将睡袍扯下，露出肩膀，伤口周围呈现紫色。 “有毒？”他的脸色微微泛白。 “如果你不在三十分钟内赶到医院，恐怕你这个手臂，哦，不，是整个身体都要废了。” “你……”肩膀上隐隐作痛的更厉害，“滚。” 唐文进入酒店电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眩晕的。 但他知道他这场仗赢了，因为他已经拿到了证据。他没有想要将蒋秋泽置于死地，虽然他真的怀疑自己有这个想法，但为了那种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他摸了下挂在脖子里的吊坠，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笑。 这是他几天前购买的一个微型录音机。他知道蒋秋泽绝对没有那么好对付，手机录音一定会被他发现，但这正好是一个契机，让他发现手机，而放松警惕。 而作为利器的镯子已经重新带上手腕，这也是他前几天自己设计，然后找人打造的。那个有毒的紫色，只是一点墨汁，越发疼痛是因为里面有盐分。慌乱的蒋秋泽一定不会那么快发现。 电梯到了一楼，唐文大步离开了大堂。 因为走的时候是故意跟杨光吵架摔门走的，所以唐文回来后就看到杨光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他进来都没抬眼。 唐文坐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怎么还在生气？”都一个下午了，气还没消。 杨光继续玩手机，没有理睬他。 “好啦，我道歉。”唐文撒娇道。 杨光放下手机，睨眼：“你让我别烦你的。”现在又来烦他。 “是，我错了。”唐文不打算告诉他下午去了哪里，他不想让他担心。 杨光转头看着他：“你下午去了哪里？我发你微信你也不回？”他走后，他还是不放心，虽然莫名其妙的被他凶，他也很生气。 “哦，我手机没电了。”手机其实是被蒋秋泽关机了，消息当然也是收不到的。 “那你说你去了哪里？”杨光似乎不依不饶。 “就去图书馆。”唐文撒了个谎。 杨光严肃的盯着他问：“真的？不是去找他了？” 唐文神色一紧，难道蒋秋泽联系他了？ “怎么会？我们不提他好吗？”唐文靠近他，嘴唇慢慢的蹭着杨光的唇。 他今天像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回家看到杨光后，才让他放松下来。 在回家之前，他找了个网吧，将录音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了蒋秋泽的父亲蒋广良，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将录音交给警察，只希望蒋秋泽今后不要再靠近他。 其实他知道这种录音交给警察并没有什么用，毕竟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光凭一个录音定不了他的罪。这件事情只有让蒋秋泽父亲出面才能解决。但他也明确表示了，不想父母知道，所以只要带走蒋秋泽，其他事他不追究。 希望这件事就此过去，他真的心力交瘁。 “小文，你蒋伯伯今天特地从日本飞来，他说明天就和秋泽回日本，想今天我们两家……” 接到母亲的电话时，唐文和杨光正准备用晚餐。 “好，我知道了。”唐文有些懊恼，他挂了电话。 “怎么？”杨光摆好碗筷。 “有朋友来，妈让我去下，她马上叫人来接我。” “哦，那这些菜要浪费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唐文抱了抱他。 “什么啊，我以前不都一个人。赶紧走吧，别让妈等急了。” 他又没说什么。而且他之前不都一个人么，他早习惯了。 “嗯，我很快回来。” 车子大概行驶了有三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唐品言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他。 “小文，你爸爸和蒋伯伯已经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嗯。秋泽呢？”唐文平静的问了句。 “他吗，好像没注意，大概也进去了吧。” 唐文突然咯噔了一下：“妈，等等，我给杨光打个电话。” 他走到了一边，拨通了他的电话，但许久都没有人接。 ——杨光，接电话啊！—— “小文，我们进去吧。”唐品言催促道。 “哦。”唐文挂了电话。 进到包厢的时候，杨国权和蒋广良正在谈话，还有一位气质端庄的中年妇女，但…… 蒋秋泽？ 唐文越来越不安。 “蒋伯伯好，蒋阿姨好。”他克制着自己的不安，礼貌的跟他们打了招呼，坐下。 蒋广良转过了身：“嗯，小文，来了啊。”他口气中似带有歉意。 唐文知道，邮件他一定看到了。所以才急匆匆来了这里。但他也是明确表示不希望他的父母知道，所以他相信眼前的人是不会多一句不该说的。 “嗯，秋泽呢？”唐文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他说有事出去下。马上……” “哎，小文。” 唐文冲出了包厢，椅子也被推倒了。 坐在出租车里，唐文拼命的打着电话，但杨光始终不接。 他焦急万分。 ——他死定了。—— 唐文又慌乱的拨打蒋秋泽的电话，也没人接。 不可能，杀人要偿命，蒋秋泽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 他要干什么？ 蒋秋泽，你敢动他…… 第20章 秘密 唐文走后，杨光随便对付了一下自己的胃。 他把碗筷放在水槽里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么快回来了！没带钥匙？ 不会啊…… 虽然有疑惑，但他没有犹豫的开了门。 靠！ 蒋秋泽！ 杨光想关门，但被蒋秋泽一把撞开了。 他一个趔趄，碰倒了鞋柜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你干什么？唐文不在。”他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蒋秋泽甩了甩撞门的手，冷笑道：“我来找你的。” 找我？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杨光明显察觉到来人的不友善，这眼神如饥渴的狼在寻找猎物。 “有，怎么会没有。” 蒋秋泽一步逼近他。 “你要干什么？”杨光全身毛孔都警觉起来。 “呵……干什么？唐文没告诉你吗？” 他阴冷的口吻，令杨光不寒而栗。他条件反射的往楼梯口跑，却被绊了下，险些摔倒，但下一秒就被蒋秋泽抓住了手腕。 这人有神经病啊！抓他干嘛！ 唐文冲下出租车，慌乱的摸出钥匙。 门打开，他看到了碎在地上的花瓶，客厅没有人。 随手从茶几上抓起了一把剪刀，冲上楼，卧房门关着，唐文拧了把手，锁了。 没有迟任何疑，一脚踹下，门一把被撞开。 他惊愕的看到杨光双手被绑在双层床的楼梯上，嘴巴封住了，左脸颊一大块淤青，上衣已被撕破，扭动着身体，双脚在乱蹬，眼里全是惶恐。 而蒋秋泽则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正在扯开自己的衣服。 “混蛋！”唐文怒吼，他举起手中的剪刀，失去理智的扑了过去。 他要他的命！ 蒋秋泽迅速放开了杨光，跳到了一边。 “住手。”他慌乱的抓住了唐文拿剪刀的手腕，眼前的这个人如猛禽一样发狠的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你去死……”唐文从喉咙里低吼出几个字，眼神狰狞。 唐文现在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必须……死。 ——#@%—— 可他突然眼前一黑，蒋秋泽看准了唐文的松动，一把推开他，往屋外逃去。 握着剪刀的唐文跪在地上，大口喘气，额头冒汗，脸色惨白。 “唔唔唔”杨光发急的扭动身体，但他没办法挣脱，这种无力，让他快到极限了。 唐文闭了下眼，用力站了起来，艰难的挪到了杨光身边，粗粗的喘着气。 他把封住杨光嘴的胶带，扯掉了。 “唐文，你怎么拉？”杨光焦急的询问。 唐文剪断了捆住杨光的绳子，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杨光急忙托住了他：“唐文！”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唐文微弱的睁了睁眼，气息奄奄道：“报警。” 急救室门口，杨光呆呆的坐着。 杨国权和唐品言焦急的出现在了走廊里。 “杨光，怎么回事，小文他……”唐品言焦灼不安。 又想突然想起什么：“老杨，给老刘打电话了吗？” “嗯，他马上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唐品言喃喃自语。 杨光不发一语。 杨光最终没有报警，现在这个时候唐文没醒，他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事情，更不可能应付的了警察的盘问。而且这件事闹大对唐文也是种伤害，即使唐文不在意，他也不能再一次去扒开他的伤口。 唐文在昏睡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这期间杨光没有离开过病房。好在父母似乎也没有太关注他的存在，只当是他也心急如焚担心自己的弟弟。 的确，唐文在清醒后，就在病房里寻找杨光的身影，看到他后才安心了。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毕竟医院里面人来人往。而且唐文醒后，杨光即被父母要求回家。 杨光虽然不想离开医院，却也没有再留下来不走的理由，人也醒了，父母，医生都在，他一个帮不上忙的人再呆下去似乎真没必要了。 “小文，吃个苹果。”唐品言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坐在床上看书的唐文。 “谢谢妈。”唐文放下书，接过了苹果。 唐品言在床沿坐下：“小文，妈妈想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儿子气色恢复的不错，唐品言也算放心不少，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病？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唐文看着手里的苹果，“我不想回日本了。”事情的真相他是无法告诉家人的，但这件事情后，母亲应该不会再逼迫他回日本。他趁此机会提出，应该是顺理成章的。 唐品言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从小乖巧，懂事，几乎从不让人操心。如果不是因为有先心病，他基本就是上天给她的完美孩子。 他的心脏…… “小文，杨光他什么都不说。你告诉妈，妈很担心。”唐品言靠近了唐文，伸手帮他梳理下头发。 “妈，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唐文闭了闭眼，“可能是太累了。” “可你那天……”那天分明是很着急的离开酒店的。 “那天我想起了重要事，走的太急了。蒋伯伯没有生气吧？”他转移了话题。 “你蒋伯伯没有生气。” “他们……回去了？”唐文问的不动声色。 “嗯，他有个学术演讲会，所以要赶回去。不过你醒后，我就打电话告诉他了。他也很担心你。你蒋伯伯还让我转达，说对不起。可能他觉得没能来医院看你吧。” 对不起！ 他要的是这个吗？ 唐文蹙眉。 “小文。”唐品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怎么啦？” 唐文将并未咬一口的苹果塞到了唐品言手中：“妈，我有点累。”他躺下，侧身，拉了拉被子。 “妈，日本我不回去了。” 这是他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唐文一直在医院里住了两周，直到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才被允许出院。期间杨光来看过他几次，但母亲的寸步不离，也令杨光连靠近唐文都小心翼翼。 但他每次来憔悴的脸色，让唐文心疼万分，他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今天出院，我来接你？—— ——不用，妈他们都在，你在家等我吧。—— ——哦。—— 当杨光听到楼下开门声的时候，着急忙慌的冲出了房间。他看到进门的唐文，一个箭步过去，想去扶他，但看到身后的唐品言和杨国权后收回了手，却被唐文一把拉了过来，故意摇晃了两下，轻靠在了杨光身上。 “妈，我先扶唐文回房间。”杨光有点心虚。 “嗯。”唐品言点了点头，“让他睡你的床吧。” “嗯，知道。”心更虚了。 上楼，关上卧房门，两人紧紧相拥。 看着坐在床沿的唐文，杨光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没说过，你有……”先心病！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小时候的事，但早就好了。”似乎再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这次呢？这个叫好了？”如果不是蒋秋泽这号人物的出现，他恐怕是不会告诉他的。 唐文认真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杨光。 “为什么不报警？”醒来后得知那人已经回了日本，他懊悔不已。 也许当初拿到录音，无论如何他应该先报警，以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为由，要求驱逐出境应该是可以办到的。 也就不会有后来让对方有机会接近杨光伤害他。 “我……”杨光一时语塞。 他是担心他，才没有报的警，况且他认为报警也于事无补。还会让唐文备受牵连，过去的事也会被无情的扯开。 杨光坐到他旁边，头靠在他肩膀，道：“你没事就好。你把我吓死了。”只要他没事，其他就算了。 “但是他……。”唐文皱了皱眉，“他应该要受到惩罚。” 当年就是因为他隐忍，才会让蒋秋泽如此猖狂。 “我没事。”虽然心有余悸。 那人是个变态啊，好在唐文及时出现，否则他……他都不敢想。 “杨光，对不起。”唐文道。 他还清楚的记得蒋秋泽那天在酒店指着杨光说他死定了。 他知道蒋秋泽不会轻易罢手，所以他才主动采取行动。本想着自己瞒着他把事情解决好，不牵连他。谁知道，事情竟然到一发不可收的地步。 “妈问你了吗？”出了这么大事，事先也没有跟他沟通，妈那边应该不好应付。 “问了，但我那天吓得什么话也说不了。妈他们又紧张你，所以没追问我。她没问你？” 自己那天吓得不轻，不管是被蒋秋泽还是被唐文，都足以吓掉他半条命，他还怎么有心思想着如何说清楚事情。 “那天我从饭局上突然跑掉，他们就怀疑了。不过我说突然想起了重要事情，要回去。在家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而且刘叔叔说了不能刺激我，他们就没追问。” “那你这个还会再？”复发吗？ “你对我好就好了。”唐文刚把手搭在杨光肩上。 ——哒哒哒—— 房门被打开，杨光蹭的跳离床沿一步远。 “妈。” “妈。”看来以后什么情况都要锁门，杨光撇了一眼门锁。 “嗯，你怎么不休息？”唐品言走到床沿，想扶唐文躺下。 “妈，我自己来。”唐文脱了鞋，躺下。 唐品言帮他盖好被子：“学校那边在再请几天假。” “今天周六，周一去应该没问题了。”唐文道。 “嗯。我和你爸下午要回医院。你……” “没关系，妈，你去吧，有杨光呢。” “阿姨也在，晚饭前我和你爸都会回来。”唐品言再三交代后离开了房间。 杨光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又看了看唐文。 “你休息下，我去楼下复习。” 还是不要打搅他了，刚到家，他应该需要好好休息，医院里毕竟休息不好。 “别，我想你，你陪陪我。”唐文撒娇，挪出了一半床。 杨光又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床上的人。 “你把房门锁上。” 唐文用眼神瞄了瞄自己空出来一半的床。 哎，这人啊…… 杨光把门反锁，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你休息会，我不走。” 他是担心他以后还会不会复发。 “你放心。”唐文挪了一下，往床沿靠过来，握住了杨光的手，“我没事。我这个也不是很严重的。况且爸妈都是医生的，还有刘叔叔，我没康复，他们会让我出院？”唐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应该让他安心。 “嗯，我明白。” “而且他也走了，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嗯。你休息吧。”杨光拉了拉被子，“晚点我叫你。” “好吧，那我们晚上再好好聊。” 唐文闭了眼。 第21章 平静 生活慢慢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时间就过得飞快。 高三的繁重课业一天天重复着。 班里都是埋头刷题的学生，似乎也都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刷出自己的新成绩，也许还能刷出奇迹。 “杨光，你这一模二模都不错，看来……”王宸又搭上了杨光的肩膀。 杨光握着笔认真的订正错题，但也不忘身体往前倾了倾，避开了他的手臂。还来？ “哦，好好。” 王宸收回了自己的手，靠近他：“哎，我问你，唐文去W医大，他父母，也是你父母，同意？” “我看不同意。”杨光压低了声音，“不过他挺坚决的。” 是啊，不离开他，是很坚决！ “他身体好了？” “嗯。” “我挺羡慕你的。” “嗯？” 这人话题转的够快啊！ “我被人抛弃的，有什么好羡慕。” 杨光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发信息。 ——晚上去吃烤肉？—— 后座人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以前的事不说，以后你有靠山了。” “我出生的时候肯定觉得父母也是靠山。” 手机振动了下。 ——好。—— “给谁发信息呢？” 王宸头凑了过来。 杨光迅速将手机黑屏。 “你不让我看我也知道，大靠山么。”王宸瞄了一眼后面，轻声道，“他就在后面，你俩这……玩浪漫啊！” 王宸趴在桌上，看着他喃喃道：“挺浪漫，羡慕大靠山。” 杨光没有理会他，打开手机似乎又想起什么。 ——算了，烤肉不去了，上次那个女服务生肯定还惦记着你。—— ——没关系，我去告诉她。—— 杨光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羡慕，太羡慕了。”趴在桌上的王宸摇了摇头，转头趴着。 没眼看！ ——放学还是回家吧，妈肯定又在家都准备好了。—— ——好的，听你的。—— 杨光转身对上身后之人的眼睛，笑了笑。 挺无聊的！生活本来就很无聊，学习更无聊，找点乐子么！ 三模后基本每个人都心里有了底，而唐文也被W医大临床医学提前录取，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杨光为了能顺利进入W医大，每天基本是过完十二点才休息，有好几次都是趴桌上直接睡着了。 也许一年前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学习而废寝忘食。 他的学霸男友正在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 男朋友！ 哈哈，挺不错。 杨光现在已经非常能接受唐文是自己男朋友的这件事，而且觉得有他在身边，走哪儿都特别神气。虽然不能明目张胆，但他已经心满意足。等去了同一所大学，他们会有更美好的未来吧。 为此无论多辛苦他都会努力的。 “就剩最后一周了，这周适当放松下，不用太紧张。”唐文靠在杨光的桌前，低头看着他，“我给你去煮碗面吧填填肚子？” “别。”杨光放下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么晚了，妈看到了会心疼的。” 唐文轻轻将人拉近自己，环住了他的腰，轻捏道：“我心疼你。” “我没事。”杨光按住了他不停揉捏的双手，“痒。”他怕痒，他又不是不知道！ 唐文反手抓住了杨光的手：“我帮你揉揉！” “不用，我不……”话还没说完，唐文的唇就凑过来，覆盖着他的唇，轻轻啃咬。 最近连夜复习，他们都没什么亲密举动。 感觉到唐文手心传来的温热，杨光侧头结靠在他肩膀，闭上眼：“周末一起去徒步怎么样？再定个酒店？”对于在家里过于亲密他还是很不习惯。 唐文用嘴唇蹭着杨光的耳朵：“好啊，考试前放松下。” “我痒。”杨光扭动了一下身体。 “我也是！”他轻轻笑了笑，放开了他，“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嗯。” 周末，杨光选择了跟团一日游。 这种一日游，旅行社做的很成熟，不需要自己太费心。毕竟是趁着周末出来放松的，开心最重要了。 其实出来可以完全放松的是唐文，不是他。唐文毕竟已经被提前录取，而自己还要参加一周后的高考。 出门前他想带着唐文为他整理的笔记，趁间隙也许可以看看，但唐文不同意，说出来玩就不要想着考试之类的事情。这与他当初把他摁在课桌前拼命读书判若两人啊！ 不过，他说的也对，而且他现在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所以放松就真的放松吧。 到达旅行集合点，领队清点完人数，没什么意外情况，车队准时出发。 这种跟团游，途中气氛还是很活跃的。 但杨光的晕车毛病还在，所以领队的活动他一开始就打了招呼，不参加。倒是唐文没有拒绝领队提议，让他作为代表出个节目。 一路都是欢声笑语，等到唐文表演，他很友好的给大家唱了一首英文歌——Take me to your heart。 毋庸置疑，他的歌声，赢得了大家一片掌声。车队里好几个女生对他暗送秋波。 本来嘛，美少年，又会唱又温柔，这不是天然磁铁么，那些异性的目光怎么可能会移开。 杨光都觉得唐文在故意制造自己发光的机会。 唐文坐回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不管自己真晕假晕，闭着眼头就靠在了他的肩膀，轻嗔道：“故意的？” 唐文正了正身体，让对方靠的更舒服：“歌词喜欢么？” “嗯？”杨光觉得怎么他问的话这么熟悉。 “上次……”上次那首歌？“那首歌……” “你还记得？”唐文也将头靠了过去，“送给你的。” 杨光心里一阵暖意，但还是抬头偷偷瞄了瞄前前后后，他们可是坐在中间位置，虽然现在又有人在唱歌，但保不准经过唐文的一顿秀，有人注意他们。 他坐正了身体，闭上眼睛。 还是谨慎些，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没关系，你头晕你靠着。” 声音没有压的很低，似乎前后左右认真听都能听到。 “谢谢，我没事。” 杨光也很有礼貌的回复。 哎，男朋友，辛苦了！ 虽未进入盛夏，但六月的天气已与盛夏无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直炎热的中午，领队要求所有人都做好防晒，装备检查好，不需要的物品放在车上，拿上必要的水和补给即可。 “我们这条线难度一星，全长六公里。对大家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途中竹林比较多，气温相对来说也没这么高。中途会让大家休息。我和我的同事一共三人，我们分别……”领队很认真的给大家介绍着注意事项。 “我们大概十分钟后出发，大家要买水的，上洗手间的，都现在去准备。”领队挥了挥手中的旗帜。大家四散开来。 “唐文，我去那边买个热包子。你要吗？” 因为坐大巴晕车，他都不敢多吃，现在感觉饿了。 “你休息下，我去吧。” 杨光目送唐文进到包子店，却看到他和两个女生一起出来，似乎还在交谈着什么，只是女生时不时的朝他看过来。 当唐文走近他身边时，那两个女生又跑到领队那里去了。 “怎么啦。认识的？”杨光接过包子，啃了一口。 “一个队伍的，你忘了？” 不是车上她们还介绍彼此的，他这什么记性？ “哦，不记得。说什么了？这么开心？”继续吃包子。 “吃醋了？”唐文靠近了杨光。 杨光快速往后退了下：“注意。” “哦。”唐文也退后了一步，“没什么，就说希望后面多多照顾。” 杨光斜眼看了看那两个女生。 唐文靠近他耳旁，道：“不过我告诉她们，有人需要我照顾。” 杨光也不知道是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一跳，还是被他的话吓一跳，手里的包子差点掉了。 “你还是赶紧吃吧。”唐文笑了笑，把水杯递给了他，“喝点水，稳住。” 最后在领队的催促下，杨光一口吞下了剩余的包子。 一星的难度其实就是没难度，因为担心唐文的心脏有负担，他选的这个纯粹属于闲情逸致的散步。 开始是一片石子路，两边是竹林。越往林子深处，是一段需要向上侧身行走的小路，再之后是比较平稳的台阶路。 因为不急于赶路，杨光和唐文故意走的很慢，想甩开大部队，但压队的小姑娘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仙仙？”杨光放慢了脚步，主动打招呼。 “嗯。”被叫做仙仙的小姑娘并排和他们走在了一起。 “你一个人压队没事？” “没关系啊，这条线路我走过很多次了。不过两个男生走的这么慢的倒是第一次。” “呵呵。”杨光笑了笑。 “你们是高中生吧？”仙仙似乎在找话题。 “嗯，高三。” “啊？”仙仙一脸诧异，“那不是下周要高考？” “嗯，是的。” “哦，出来放松下，对吧？” “嗯，对了。仙仙，我们晚上不跟车回去了。” 他在附近定了酒店，当然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不回去了？” “嗯，有朋友在这个镇，我们去看看，明天回去。”这是之前自己想好的台词。 “哦，也可以，到时候离队的时候跟领队签个字就行。” “恩，谢谢你。” 第22章 我的阳光 中午在休息处停歇的时候，之前包子店一起出来的两个女生又来找唐文搭讪，杨光故意走开，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唐文一个人坐在路边看手机。 “怎么，那两个女生呢？”他挨着唐文坐下。 唐文将手机放进背包，道：“你都那么明显了，我肯定要说清楚。” “啊，那你说什么了？” “就说我……”唐文凑近了杨光的耳朵，“说我男朋友不开心了。” “你？” 骗人！ 杨光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嗯。”唐文将他拉了起来，作势要帮他拍去屁股上的灰尘。 杨光一个机灵，往前跨了一步：“我自己来。” 他大概想昭告天下。 唐文回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似乎在说是的。 杨光瞪他。 休息的时候杨光找领队签了离队协议，所以最后徒步下山的路他们走的比较缓慢，也没有人跟着他们了，这让两人轻松不少。 “这样才对么。” 杨光双手撑着登山杖，闲庭碎步。 唐文从他手里拿走一根登山杖，握住他的手，与他肩并肩。 并无旁人，杨光也大着胆握住了那只手。 虽然是下山路，两边却是茂密的树林，像两堵围墙包围着他们，也似要寻一片安宁给他们。初夏的傍晚，蝉鸣空桑林。 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和自己喜欢的人手牵手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感觉惬意无比。 杨光冲唐文咧嘴大大的笑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笑啥，就是从心底感觉特别开心，就像早起的燕儿美餐了一顿。 唐文被他感染，也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文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这一辈子可能会非常失败。” 如果没有遇到他，他肯定是一个颓废的少年，也不会去拼搏什么大学，生活让他到哪就到哪。本来他对生活也没有什么追求。 他现在可以有理想，可以有爱，前程光明的让他咋舌，都是眼前这人给的。 老天虽然给了他不幸的出生，但没有完全放弃他，他已经很满足。 唐文没有回答，只是紧握着杨光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我一步一步靠近你， 纷纷扰扰的左右，请你不要离开。 我已习惯在你眼里看见我自己。 你的微笑我的心情， 吵吵嚷嚷的世界，有你既是唯一。 我用生命遇见阳光，请容许我放肆。 即使明天是今天的尽头，我愿意。 我想左耳听见风声，右耳听见爱你。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 这首歌？ 杨光停下脚步，看着唐文。 “喜欢吗？” “嗯？”他有点莫名。 “想个名字吧，特地为你写的。”他们继续向前走。 “唐文，你……” 杨光有些不知所措。 “遇见？如何？”唐文转头笑道。 “嗯？” “遇见你。”唐文飞快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杨光愣住。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唐文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我爱你。” 是的，这份执着的爱已经蔓延开来，不会散去。即使再过十年，他要的不过也只有他。 杨光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温润，心尖都在发颤。 也许包括他在内都无法理解唐文为何会对他如此深情，十年都不曾改变。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的爱恋。 “怎么啦？”唐文微笑着放开了牵着他的手，搂住了他的腰，“我的杨光。”他亲了下他的额头。 “嗯，我的阳光也不错。” 杨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道：“你，为何是我？”世界这么大，为何会是他？ “等我们到了七老八十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如何？”他重新拉起他的手，漫步林间小道。 七老八十？ 好遥远，真的到了那天会是怎样的场景？ 杨光偏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唐文，落日余晖找寻着空隙撒在他脸上，让他隐隐感到睁不开眼。也许他就此闭着双眼走下去，也不用担心，因为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他，有人护着他。 世界是很大，两个人的相遇又注定世界再大，他们也不会失去对方。 一路走回酒店，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在前台办理好入住，杨光让前台送两碗面到房间。太累了，他不想再走动了。 到房间后，杨光先洗澡，因为担心服务员随时来，他拒绝了唐文提议一起洗的要求。 等他洗好出来，他唤唐文去洗，自己则坐在床沿等着服务员送面。 等的他都快睡着了，门铃终于响了。他正准备起身开门，唐文从洗手间出来，开了门，让服务员进来把面放下，服务员匆匆憋了他们两眼，离开了。 杨光坐到小餐桌前：“那服务员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他可是特地定了双床房的，怎么，两个男生不能住一间？ 他们作为高中生没有经济来源，出门在外，节省一点无可厚非，不用起疑吧？ “不用管他怎么想。”唐文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 “哦。” 杨光没有留意唐文话外的意思，因为他还在想着刚才服务生的眼神。 杨光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房间的灯光已经调暗了，只开了一边的床头灯。 “这么暗！” 这是他们第二次正真意义上的开房，他难免有些不拘谨，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好歹这样的情景不多见啊。 “嗯，这边。”唐文拉开了自己身旁的薄被。 杨光穿着睡袍钻了进去。 “不脱？”唐文好气的看着露出一个头的杨光。 “冷～”这五黄六月的天，他说冷？ “很快就热了。”唐文伸手去解开他的睡袍。 杨光也很配合，微微抬起身体，睡袍就掉在了地上。 唐文压上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早就什么都没穿了！ 杨光知道对于都没太多经验的他们来说，唐文真的是极尽温柔，尽量等他适应了才会有进一步动作。听着唐文粗重的喘息，杨光努力配合，希望他可以不用太过克制。虽然他也不太懂如何挑逗他的兴奋点，但他也会轻轻在他耳边细语沉吟，即使他还是觉得很疼。 当身上之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趴着的杨光也放松下来。 “文哥，你……不用管我。” 出来开房就是考虑到在家里诸多不便。 “嗯。” 唐文将脸埋在他的脖颈，轻咬他的耳垂。 “休息下，去洗个澡。” 唐文翻身躺在杨光旁边，一只手拦住他的腰，将他用力一拉，压在了自己身上。 “杨光，谢谢你。真的。” 今天的一切，他往日都不敢奢望。 “文哥，我们以后都不要说谢谢了。”干嘛两个人总是谢来谢去了，多生分。 “嗯，好的，不说了。” 第23章 第24章 我们回家 杨光惦记着他那个大床，所以并未在酒吧一条街逗留很久。 在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他注意到前台的服务员换了一拨人。而这次他们被盯了很久，确切说是唐文被目送进电梯的。 “酒店服务员又看上你了。” 杨光刷卡进了房间，还不忘揶揄身后之人。 上次学校旁边那个小旅馆，那个小姑娘肯定是看上唐文了，才那么无条件帮他，就差没免费给他开房了。 唐文伸手在杨光腰腹捏了一下，转身才将房门关上。 杨光差点没叫出来，斜眼瞪了一下，进了洗手间。 唐文也跟了进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吃醋了？” “我洗澡。”每次都是这一招。 “一起，我帮你搓背。”唐文伸手去拉他的T恤。 杨光慌忙擒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淋浴房太小，我怕委屈你。” 一起洗澡，这他还不习惯。 “没关系。”唐文去咬他的耳垂。 罢了罢了，他要体谅他的情不自禁。 他们一直折腾到半夜，不过也是因为杨光太爱这个大床了，以至于兴奋的不肯睡。等真的睡意上来，他们粘在一起睡着之前，他又觉得浪费了这个大床。 原本第二天是要早起去看升旗仪式的。但奈何体力不支，自制力不强，睁开眼已是太阳高升。 “唐文，你怎么没叫我。”杨光一边穿裤子，一边抱怨。 今天周五，看升旗仪式应该人不多，明天周末肯定不行。 唐文走过来，亲了他一下：“你太累了。” “哎，可你也想看的。” 原来他是懊恼他没去成。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也只能这样。” 杨光提着裤子去了洗手间。 今天的行程是故宫。 门票是网上订购的，刷身份证就能进入。他们几个租了讲解器，通过不算长但非常阴凉的午门通道就算真的进入了紫禁城了！ 风轻云净，杨光眯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撑着伞走在前面的两人。 “王宸，我们分开参观。” 还没等前面的人回应，杨光拉着唐文朝一边疾走。 看到他俩那样腻歪，影响他的心情。 “我们去那边城墙吧，那里2015年才开放的，我想上去看看。”也许那里人不会多。 站在城墙上，目之所及，杨光觉得这里不愧是世界瑰宝中登峰造极之作，是中国文化中尤璀璨的明珠。 他和唐文沿着古城墙步道上慢慢走。 “北京真是好地方，没事的时候去后海吹吹风，再去酒吧一条街听歌。又或者来皇宫走走，感受百年之前做皇帝的感觉。” “这是因为你现在抱着旅游的心态，真的在这里，不过尔尔。” “哦，有可能。” 旅游不就是去一个别人呆腻了的地方么。 沿着步道，一直走到东华门，那里有个古建筑展，他们也随人流进去参观。 从乾清宫到坤宁宫，再到钦安殿，最后从神武门出来，他们一共花了一个上午。其他的各个宫殿杨光说留着以后去。 下午的计划是圆明园。 杨光坐石凳那等王宸，唐文去买水。 正午的太阳太大了，杨光躲在有树荫的底下。他看着唐文走向小商店，再看到他回来，然后……被俩美女拦下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男朋友身边总有莺莺燕燕。 他看到唐文为她们拍了照片，然后她们拿着手机比划着什么。期间唐文一直保持着微笑，偶尔看向他这里。 可能真的是过了很久，久到杨光不得不掏出手机准备发微信，当点进去看到置顶聊天框的头像……怎么变了？ 点进聊天框点大图。 嗯？ 这个？是他们上午跟王宸分开前，他抬头看天的照片？一缕阳光抚在他的额头，他正眯着眼睛。 什么时候拍的？又什么时候换的头像？ 可，微信头像可是会被好友看到的。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用他的头像，真的好吗？ 再次抬头的时候，唐文正向他走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来人。 唐文将水递给了杨光，坐在了他旁边。 “文哥这是又被人看上了？”他喜欢叫他文哥，带点撒娇，带点暧昧。 唐文凑到他耳边，“我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 杨光一脸诧异，余光似乎还瞄到了刚才两个女生不停的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可，也许就几秒，杨光看到了唐文惊愕的眼神看着他，而他感觉到自己鼻子热热的，有什么在往下流。 他顺手用手堵了一下。 手上沾了……血？ “血？”杨光莫名，“我怎么流鼻血了？” “唐文，你有纸巾吗？”他用手堵着鼻子，推了推唐文。 唐文的脸色及其难看，似乎是一下子变白的。他好像没有听到杨光在说话，愣神着一动不动。 “唐文，你怎么啦？” “我们马上回家。” 什么？ 回家？ 自神武门一句“我们马上回家”后，唐文再未说一句话。他一路拉着杨光的手，不管杨光怎么问，他都默不作声。 回到酒店房间，唐文开始整理行李。 杨光觉得他好像很慌乱，衣物都是随手扔进行李箱的。最后锁扣都没办法扣上，他狠狠的砸了一拳。 “文哥，文哥。”杨光蹲下来，按住了他的拳头，“怎么啦？” 看到他流鼻血，他就开始不对劲了。只是流鼻血，天气这么热，他有点燥热也是正常的。 “是因为我流鼻血吗？” 唐文猛的抬起头，眼神可怕的盯着他。 “我没事。天气热，我身体有点热，这很正常啊……啊！” 杨光被唐文抱住压倒在了床上，脸埋在他锁骨。 怎么啦？ 但……他在发抖？ “怎么啦？文哥。”杨光抚摸着唐文的背，“你看，窗帘还没拉上呢，大白天的，要被人看到了。”本意是想分散唐文的注意。 但，他竟堵住了他的嘴。 又来！好像他们每次谈话进行不下去，唐文就是这招。 不过，杨光也觉察出了异样，这个吻轻而温柔，不是占有，不是欲望，只是缠缠绵绵，怜爱异常。 许久，唐文抬起头。 “杨光，我们回家吧。” 他现在无法跟他解释任何事，他脑子里很乱。现在只有回去，一切等回去再说。 “嗯，你说回去就回去。我给王宸发个微信。” 他又想到了他的微信头像，心里一阵暖意。 虽然唐文比之前回酒店的时候镇静很多，但杨光还是明显感觉到他急切和不安的心情。他们定了最近时间段的高铁。在候车室等高铁的时候，唐文一直牵着他的手，无论旁人投来何种眼光，他都视若无睹。 即使杨光也一直想宣誓下主权，免得总有人觊觎他的男朋友，但这个火车站的人流量，未免过了点。 最后实在是架不住众人好奇惊讶嫌弃的目光，他拉着唐文躲进了便利店。 “唐文，好啦。我们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这是怎么啦？好像深怕他逃走似的。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杨光立刻收回了手。总算想明白了。 他们在便利店一直等到广播里提醒他们的车次开始检票。 火车一路上疾驰，杨光昏昏沉沉靠在唐文肩膀睡了醒，醒了看看身旁的人一脸心事重重。 他也很想问问唐文为什么急着回去，但又怕开口惹他不快。他一路上眼神黯淡，眉头紧锁，这都让杨光疑惑不已。 究竟怎么啦？他流鼻血有什么问题？ 第25章 有他有我，没他没我 火车到站后，唐文叫了出租车，但他们不是回家，而是…… 医院？ “唐文，我们去医院干嘛？”杨光一脸纳闷。 “去检查一下。”这次唐文没有回避。 “检查？”杨光更困惑了，“检查什么？”不会是因为他流鼻血吧？ “喂，我流鼻血而已，不会是要去医院检查吧？我每年都有按照爸妈的意思来医院做体检的。” 这未免小题大做，浪费医院资源，没必要吧？ 唐文没有回答，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 几乎是出租车刚停稳，唐文就打开车门，他去后备箱取了行李，又过来拽着杨光的胳膊向医院大门走去。 “唐文，我检查就是了，你不要这样。” 他又看到了刚认识他的样子，倔的只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完全不听取别人的意见。当然，现在他知道他是关心他，所以他配合就是了。但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他大惊小怪了。 唐文让杨光坐着等下，他自己则开始打电话。 很快有护士来带他们。 “你跟爸妈说了？他们也在？” “爸出去开会了，妈在医院，她马上来。” 他们被带到了单独的一间办公室，杨光刚坐下，唐品言就进来了。 “妈。” “妈，我没事，唐文非要……”杨光站了起来，着急的给自己解释。 “嗯，先坐下。”唐品言示意唐文也坐。 “妈，我真没事，就是流鼻血了。” 唐品言看了一眼唐文，闭了闭眼：“先做个检查吧。” “小雪。”唐品言朝门口唤了一声。 刚才的护士出现在了门口：“唐姐。” “带杨光去验个血。” “嗯。” 唐文站起来想拉杨光。 “小文，你留下。” 杨光迅速站了起来：“唐文，我跟护士姐姐去就好了。”这人到了医院还没好脸色，他这过分担忧的样子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吧，特别是在妈面前。 杨光跟着护士离开了房间。 唐品言将房门关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儿子，欲言又止。 这一天还是来了，也许…… 唐品言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很奇特。但一直低头的唐文并未看到。 “小文，杨光他……” “当初为什么要救他？”唐文突然抬头，阴郁的眼睛紧紧盯着站在他旁边的唐品言。 唐品言愣了一秒：“什么？” “救他收养他是因为我吗？”唐文眉心紧蹙，略带质问。 “小文，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救他收养他都是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收养他也是职业道德？” 唐品言觉得眼前的唐文完全像变了个人，对她步步紧逼。 “不是因为我？”他停顿了下，“因为我的心脏？”终于隐藏在心中很多年的疑虑被他生生扒开。 ——小文，妈妈会帮你找到合适的心脏。—— 唐品言错愕的睁大了眼，她脸色一阵发白，嘴角抽搐，但发不出声音。 “不，应该说是……为了他的心脏。”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唐品言呼吸变得很重，脸也火辣辣的烫。 “是被我说中了吗？”唐文站了起来，逼近他的母亲，“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死去，而作为监护人的你们替他做遗体捐赠，然后……” “住口。”唐品言举起了手，但终究没有落下。 “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有他有我，没他没我。”他选择现在告诉母亲他的立场是要让她全力救治杨光。如果真的复发，他只能祈求每个人为他拼劲全力。 不，没有如果，他肯定他复发了。 各项检查都很漫长，报告还要等几天。唐文提出要住院等报告，杨光以为他疯了。 流鼻血要住院？他以为他得了绝症？ 杨光死活不同意占用医院资源，唐文这次没再坚持。在家他们还能多说几句话，他是因为这个念头所以才没坚持的。 他们是坐着杨国权的车到的家。 折腾了一天，每个人都很疲倦。 杨光到家就进了房间，他困了，唉，典型的小时候缺爱，长发缺觉啊！ 唐文被杨国权叫去了书房。 迷糊中杨光感觉有人上了他的床抱住了他。 “文哥……”他稀里糊涂的叨念。 “睡吧。我在。” 听着杨光轻轻的鼾声，唐文眼眶微湿。 ——小文，我问你，什么叫没他没你？—— ——我希望你们可以救他。—— ——救他是肯定的，再说现在也什么都没确认。你对你母亲那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说错了吗？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他还能理解出于医生职业道德，但收养他目的为何？ 他不敢赌他们有多爱杨光，但他知道他们爱自己的孩子。 爱他不惜牺牲别人！ 紧紧的抱住身旁的人，他的心又开始痛了。 第二天起床，杨光在刷牙的时候，一阵晕眩，鼻血又来了。他慌忙的擦拭，怕被唐文看到引起他的担心。 最近是燥热过度？ 他将带血的纸巾放马桶抽掉，离开了卫生间。 下楼的时候唐文正在摆放餐具，家里没有其他人。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很好，你担心过头了。”杨光拉来椅子坐下。 “学霸，每次让你做饭我都觉得太委屈你了。”从第一次的受宠若惊到今天的习以为常，他还是觉得委屈他了。 唐文将盛着米饭的碗推到了杨光面前，笑道：“那你学着做啊，以后做给我吃。” “我怕你心疼。”杨光很平静的看着他。 “是，你说得对。” 唐文也坐了下来：“快吃吧，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嗯？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出租车大概行驶了有一个小时，才到了唐文所说的目的地。一家位于老街的银饰店。 店主很热情跟唐文打招呼。 “你要的东西已经好了，我去拿。” “谢谢。” 唐文礼貌的目送店主进了后门。 “是什么啊？你这里很熟啊？” 可他没印象他最近有单独外出的时间。 “网上认识的。” “你在他这里做了……” “小唐。”里面的人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 “谢谢你，鹏哥。”唐文接过了盒子。 “不用客气。”又转头看着杨光，“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嗯？ 杨光一脸诧异。 什么？ “嗯。”唐文点了点头。 走出小店，杨光正欲开口。唐文抢先把盒子举到他的面前：“打开看看。” 什么啊？ 杨光把要问的话憋了回去，接过了盒子，打开。 有四个戒指大小的银环，两两扣在一起。每个上面都有字，还系了绳子。 杨光拿起其中一对，原来一只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另一只上面刻着唐文的名字，两个银环扣在一起，就像把两个人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 “原本想等到七夕节拿出来给你个惊喜。老板说提前做好了，那就不等那天了。” 唐文接过杨光手里的绳子：“我帮你带上。” 他倾身向前靠近了杨光，双手伸到他脖劲后面，帮他系好了绳扣。 这是在大马路上哎，杨光偷偷瞄了马路两旁，好在他们不是位于老街的繁华地带，没什么人。 “好了，帮我也带上吧。” 唐文从盒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那对，递给杨光，让帮他系在了脖子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阳光下对视而笑。 “陪我走走吧。” 唐文牵起他的手。 哎，杨光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呵，还是低调点。”大庭广众哎。 唐文没有坚持，他们并肩在老街上走着。 挂在脖颈的戒指随着身体的摆动，似乎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杨光抬手摸了下，又看了看唐文。 “文哥，我们去了大学，不如……外面租房子，怎么样？” 不管是同一个宿舍还是不同宿舍，似乎都不方便他们……浓情蜜意。 “嗯。” “那你做饭？” “嗯。” “你洗衣服？” “嗯。” “你帮我完成论文？” “嗯。”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杨光停下了脚步。 “嗯？”唐文转头，眼眸一瞬间没有焦点，只是睫毛上下煽动了两下。 “你……”杨光实在是没辙了，唐文究竟怎么了？ 唐文突然拉起他的手：“我们再去一个地方。”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他们来到的是一家琴行，门脸不大，进门摆着一架钢琴，墙上挂着其他乐器。前台左右两边各有两扇门，门关着。 “你好，田老师在吗？”唐文礼貌的询问坐在里面低头玩手机的小姑娘。 “老板。”那人头也没抬。 其中一间房间门打开，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出来，一见来人，一愣，随即冁然而笑：“小文。” “老师，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田野过来抱了一下唐文，他注意到了一旁的杨光。 “一年前。” “回来这么久，才来找我？”虽然口气略带责备，但脸上还是神采飞扬。 “对不起啊，因为高三非常忙。”唐文说的也是实话，但他忙的不是他自己。 “介绍下，这位是？”田野眯着眼睛打量着杨光。 唐文将杨光拉到自己身旁：“杨光，我男朋友。” 杨光余光看到那个玩手机的小姑娘抬起了头。 “我说你在日本的时候怎么那么洁身自好，心里有人啊！” 呵—— “你好。”杨光有些不自在。 唐文今天是要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吗？不过似乎没人有什么异议，看来大家的接受度都很高。 “我想借你琴室练练手。”唐文道。 “嗯，可以。” 田野转头对前台小姑娘说：“凯西，把钢琴房开下。” “哦，知道了。” 房门关上，琴房里只有唐文和杨光。 琴房不大，基本上一架钢琴已经让房间显得局促。好在钢琴的背后有一扇窗，让房间还算透亮。 唐文在钢琴前坐下，示意杨光坐到他旁边，他轻轻按了下钢琴琴键。 “田野是我在日本求学时的钢琴老师。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又是几声琴键声响起，“两年前他回到国内，说要开家琴行。” 杨光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上次那首歌，我想再唱一遍给你听。”唐文与他四目相对。 这种氛围，怎么生离死别的似的。 “好啊，你教我，我和你一起。”杨光甩掉了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 两人相视而笑。 唐文修长的手指抚过琴键。 黑白琴键，声色叠加，于旋律的起落间，旖旎着轻舞。 我一步一步靠近你， 纷纷扰扰的左右，请你不要离开， 我已习惯在你眼里看见我自己。 你的微笑我的心情。 吵吵嚷嚷的世界，有你既是唯一。 我用生命遇见阳光，请容许我放肆。 即使明天是今天的尽头，我愿意。 我想左耳听见风声，右耳听见爱你。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 第26章 病房 余音绕梁，两滴泪从唐文紧闭的双眼滑落，砸在了他抚琴的手上。 分明没有声音，为什么他清楚的听到眼泪滴落的回音？ “唐文？”杨光诧异的扳过他的脸朝自己，“怎么了？” 他在哭？ 为什么？ 唐文搂住了杨光，把自己埋进了他的颈窝。 他不想让他看到的，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要如何告诉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生病，他父母可以是他强有力的后盾，可杨光怎么办？谁是他的后盾？ 他吗？他什么也做不了。 迫切的拉着他一起考医大，是希望有一天当不得不面对困境，他已足够强大。 但现在，他什么也没准备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如何是好？ 杨光安静的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现在思绪万千，疑惑不解，但他知道每次的唐文不想说，他一定不会说，因为他不想他担心。 可是今天的种种，已非他能忽略的。 唐文一定有问题，而且跟他流鼻血有关系，密切的关系。 趴在肩上的人仍一动不动，像是要与世界隔离。 到底怎么了？ 晚餐他们去吃了杨光爱吃的烤肉，然后又被唐文拉着去看了场电影，回到家已是深夜。 杨光很疲惫，匆匆洗了澡就躺在了床上，但他还不想睡，他要等唐文。 唐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杨光正在翻阅手机，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唐文却看清了他紧皱的眉头。 唐文刚靠近床沿，杨光就关了手机。 现在他们已经习惯挤在一张床上，杨光以为唐文会跟往常一样。 但， 唐文俯身在杨光的额头上亲了下：“睡吧。”他帮他掖了掖被子。 “唐文？” “我睡上面。”他怕自己看着他止不住的流泪。 唐文站起身，却被杨光拉住了手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一定有，而且非常严重。 “怎会呢？我有事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但杨光却听出了此话的不对。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他很肯定。 唐文身体明显发怵，但他尽量让自己面部不要有起任何变化。 “是不是？”杨光不依不饶。 “杨光，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医院。”他明白这个事情他早晚要知道。 今天已经收到母亲发来的信息，需要明天再去做检查。 所以他今天带他去了那些地方，原本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他可以带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但现在不可能了。 接下来他要陪他在医院，寸步不离。 “你陪我吧。”拉着的手没有放松。 他不想再问了，八九不离十他已经猜到了，网络那么发达，他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唐文迟疑了一下，躺在了他身边。 杨光翻身趴在了他身上，头靠在他胸膛，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我们……”也许以后这样的情形没有了吧？ 杨光仰头亲了一下身下人的喉结。 “没有以后了吧？” 当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杨光已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他昨晚查了一些信息，因为洗澡的时候他第三次流鼻血，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再若无其事。 白血病？！ 他只能想到这个。 从唐文的种种反应，他已经意识到事态严重。 可这是真的吗？这个未免太难了吧？ 被亲生父母遗弃，又被养父母冷落。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有人疼爱了，却面临这样的境地？ 命运就是这样子作弄他？ 今天是来拿报告还是来检查，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确信他是这个应该是复发，消失在记忆中小时候的病，每年定时来检查，这些都是证据。 唐文陪着他做了一次更复杂的检查，抽血抽到他快晕厥了。 昏昏沉沉的他在唐品言办公室靠着唐文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是看到两个小男孩在奔跑，他想看清他们的脸，但是做不到。 开门声吵醒了他，他半闭着眼看清了来人。 “妈。”他紧张的直起了身体，又偷偷瞄了一眼唐文。 这人怎么脸色又这么差？ “嗯。”唐品言经过他们身旁，看了一眼唐文。 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杨光，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帮你开了病床，先住进来吧。” “哦，好的。”杨光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换洗衣服我会让汪姨准备好，晚点我回去拿。” “小文……” “我留下来。” “唐文，不用。”杨光一口否定了他的要求。 “小文，你……” “不要跟我多说一句废话。”唐文这句话是说给母亲听的。 “唐文？”杨光震惊的看着唐文，他这对母亲的态度，怕他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小文……” “病房号多少？我们现在过去。” 杨光看看唐文，又看看唐品言。 他们？ 穿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杨光觉得自己像个病人了。 唐品言帮他安排了独立的病房，他注意到病床里还有一个折叠床。 难道唐文真打算每天陪着他？ 作为表弟的身份？还是男朋友的身份啊？ 男朋友？ 怎么可能？ 杨光摇了摇头。 唐文拿着水杯走进了病房。 “杯子里的水是温的，你喝点水。”他放下了杯子，“中午想吃什么？我去……” “唐文。”杨光道，“晚上你不用陪我。”白天他陪着，他也没意见，但晚上他也需要好好休息，医院里毕竟条件有限。 “我说了，这些话我不要听。”唐文说的很温和，完全没有刚才的口吻。 “可是，这样也会引起妈的怀疑。” 作为表弟，他要日夜守护这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哥哥？ “妈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不急不慢的态度。 “什么？”杨光差点要从床上蹦起来。 “如果你再这样的话，她就会知道了。” 杨光抿了抿嘴，没再接话。 他要留下就留下吧。现在这种情况，能让他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也许明天，不，也许就一眼，没有以后了。 确诊是早晚的事，但拿着报告还是让人畏怯。 一堆的数据看不懂，但，对于急性髓系白血病，他还是看的懂得，而且他还看到了初始发病：3岁。 3岁？ 那么他小时候生病却没有记忆的就是…… 那，唐文？ 又是瞒着他？ 夜晚，病房灯光昏暗，唐文就睡在病床旁的折叠床上。 病房里熄了灯。 “唐文。”杨光侧身躺着，背对着折叠床上的人。 “你告诉我小时候的事吧！” 病房里很安静，能隐约听到外面护士台医生的聊天。 杨光听到唐文翻了个身，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能是你三岁的时候，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唐文口中的他们是他的父母。 “你被……遗弃在医院病房里。”应该是得知他得病，父母直接选择了不作为。 唐文尽量平静的叙述往事：“医院里面本着先救人的原则。”其实杨光也许是幸运的，毕竟被父母遗弃而从此销声匿迹的孩子不是没有。 “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平时爸妈的工作挺忙的，他们会把我放在医院里。” 唐文走到杨光的床旁，他坐在了床沿。 杨光转身靠近了他。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很多事情我也不记得。但是你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好像是一直在等你父母来接你。” 可想而知，那是不可能的。 “你小时候很胆小。你说你想出去放风筝，但又害怕护士姐姐知道了凶你，然后求我帮你。” “真的假的。你会求你？”是趁他记不得，故意匡他吧！ “求我怎么了？”唐文想俯身亲他，但突然停住了。 房间了有摄像头吧？ 杨光看着他靠近又起身。 “怎么？” “没事。总之你小时候就是我的小尾巴。”唐文抚摸着杨光的头发，一旦化疗，头发…… “那你还去日本，丢下我？”杨光脱口而出。 唐文瞬间脸色很难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光慌乱的道歉。 他生气了？他最近很容易生气。 “杨光，对不起。我当时无能为力。”他现在也无能为了。 “没事。”杨光笑了笑，握住了唐文放在他头上的手，拿到自己胸口。 “说说我小时候怎么做你的尾巴啊？” 杨光一脸期待。 能从唐文口中得知小时候他们俩的故事也很好。也许，他说也许，唐文以后要靠那些回忆记起他了。 真到要告别的时候，唐文会怎样？ 七老八十怕是没戏了。 杨光静静的听着唐文的话语…… 两个离他很遥远却很亲切的孩子嬉笑怒骂的故事可以永远继续吗？ 第27章 遇见阳光，遇见爱 几天之前杨光还觉得除了有报告证明自己生病，其他并无明显症状。 但这几天他开始发烧，乏力，牙龈出血，骨骼和关节也持续疼痛。吃止痛药也缓解不了。 总之一切症状都出来了。 因为是急性复发，所以他只能采取化疗，或者干细胞移植。但是干细胞移植是要匹配的，那是个位数的幸运。 前期只能先化疗。 第一次化疗前他就把头发剃了，是唐文帮他剃的。 他不想看到自己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刚看到自己光头的样子，他真是不适应，好歹自己青春年华，却变成这番苦景。 其实他在遇到唐文之前对未来并没什么憧憬，如果真是有什么意外，他也不会觉得不舍。但现在不同啊，他有男朋友，这个会做饭会考试会弹琴会唱歌的十好男友。 他还幻想着他们一起读大学的情形，要他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化疗一个疗程七天，第一个疗程结束后，杨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形。虽然照镜子看到的还是自己，但惨白的脸孔，微微发胖的身体，头上毫无生气的头皮，这些让他看的害怕。 “杨光。”唐文在外面敲门。 杨光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样。 他打开了门。 唐文拉住他的手臂：“我跟医生说了，他同意去楼下走走。” “唐文，我想回去。” 其实第一个疗程结束，杨光就知道效果并不好，虽然没人说，但他就是感觉的到。 他想要回去是因为他有话要跟唐文说。医院里面没有私人空间，他等不了，他怕他时间不多了。 “回去？” “就一晚。” “可……” “唐文，你去跟妈说下。”杨光近乎哀求。 唐文没有作声，他消瘦的脸上几乎无光。 唐品言把他们送回了家，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 唐文扶着杨光上了楼。 熟悉的味道，杨光略感欣慰。 这里会一直留有他们的味道吧，就算没有他，也没关系吧。 杨光坐到了床沿，他拉着唐文一起坐了下来，头靠向了他的肩。 “文哥，我想你。”他想跟他撒娇。 “文哥，我爱你。”他想跟他谈恋爱。 唐文默不作声。 “文哥，如果没有了我。你也要再找到你的阳光。”他可能只是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缕阳光，稍纵即逝。 “当你抬头，照在你脸上的那束光肯定是我。” “文哥，谢谢你。这一年我都很开心，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可能小时候你陪我的那段时光也是最开心的，可我不记得了。想起来好遗憾。” 唐文已是满脸泪痕。 “杨光，有你有我，没你没我。”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诅咒。 杨光挪开了一点身体，转身面对唐文，他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擦拭他的眼泪。 “我知道，我也是。但我不要这样。” 他闭眼去亲吻他的唇。 咸咸的都是泪。 最近他想了很多，所以想说的也很多。 “文哥。”他靠在他的锁骨处。“你在我就在，我还想听听我们七老八十的故事。” 七老八十，多好。 “到了七老八十你告诉我啊，我等着。” “杨光……” 唐文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声声嘶哑。 “文哥，大学里就住在宿舍吧，也挺好的。然后考研去北京吧。我喜欢那个叫后海的地方，还有酒吧一条街。” 再去看看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明目张胆牵手的地方吧。 “还有，那首歌，我还没学会。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吧。” 我一步一步靠近你， 纷纷扰扰的左右，请你不要离开， 我已习惯在你眼里看见我自己。 你的微笑，我的心情。 吵吵嚷嚷的世界，有你既是唯一。 我用爱遇见阳光，请容许我放肆。 即使明天是今天的尽头，我愿意。 我想左耳听见风声，右耳听见爱你。 我想你可以靠在肩头与我一起听见。 歌声夹带哽咽，唐文觉得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 “我想了一个新名字，遇见阳光，遇见爱，怎么样？”杨光抬起了头。 遇见阳光，遇见爱。 希望在没有他的往后余生，唐文也可以遇见阳光，遇见爱。 这一夜，杨光后背靠着唐文，睡得很踏实。 也没有做梦，可能梦里得两个孩子已经分开了吧。 高考的成绩可以查询了，可是杨光的身体日渐羸弱，也许成绩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知道等不到造血干细胞，他只有一条路。 死亡，他已经能接受了。但是每次看到唐文无神无光的眼睛，他害怕。 那天回家说了那么多，唐文只有那一句“有你有我，没你没我。” 没你没我？ 他想要干什么？ 陪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今天化疗，唐文不知何故，并未陪他。 他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中，他觉得有人进来了。 “杨光，怎么样？”是唐品言。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 “妈。”杨光虚弱的唤了一声，刚做完化疗，他很疲惫。 唐品言看着躺在病床上杨光，百感交集。拽着手中的文件夹，手心都是汗。 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 “妈，有事？”杨光努力睁着眼睛。 “杨光，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嗯。” 杨光挤了一抹笑。 唐品言咬了咬下唇，眼神却在闪躲。 ——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唐文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当初救杨光是真的出于职业道德，作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收养他目的何在？ 当年唐文刚来到这个世界，小小的人儿，让她爱不释手。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先天心病。 他们带他去了日本，在那里做了手术，效果很好。他们回了国。 如果不是唐文六岁那年与人打架，发生了意外，他们也不会再次把他送去日本，那边有更好的医疗团队，唐文在那边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不过她始终认为，如果有合适的心脏可以做移植，也许更好。当然也要是合适的人出现。 鬼使神差的她给当时正在治疗白血病的少儿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她发现他俩很多相似…… 但少儿在他们的帮助下渐渐康复，而唐文在日本那边也一切无恙，这个念头也就逐渐淡忘了。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唐文的意外昏迷，她也已经忘却了此事。而更让她震惊的是…… “杨光，妈想……” 想了无数次，但真的要开口还是如此艰难。 杨光艰难的撑了撑身体，他想坐起来。 唐品言帮他把整头侧过来：“这样躺着吧。” “谢谢妈。” 杨光闭着眼睛。 他最近身体越来越困乏，每次睁眼他都觉得好吃力，他就想睡下去。 “我……”唐品言欲言又止。 杨光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眼睛非常突兀。 “妈，我死后……把我的心脏……给唐文吧。”杨光费力的说出了这句足以令唐品言瞠目结舌的话。 唐品言猛的睁大眼睛，手中的文件夹掉落在地上。 “杨光……” 杨光一脸平静的看着唐品言。 “我听到了。” 是的，那天从办公室出来，小雪护士说要拿什么表格，让他等下，他就在办公室门口没走。 他听到了里面人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隔着一道门，但唐文的话就能一字一句蹦到他耳朵里。 怎么每次知道秘密都是这种方式，杨光在心里苦笑。 父母养育了他十几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救了他不假。如果有机会可以报答，他也是愿意的， 而且他这颗心脏如果能给唐文，那他真是欣喜若狂。 “可，唐文……”唐品言脸色苍白。 杨光，对不起。 “我去跟他说。” 有你有我…… 他把心脏给唐文，不就是有你有我吗！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一直到傍晚，总算老天爷收了收他的脾气。 杨光已经躺在床上一天了，他太累了，不想下床。 他看着唐文关上房门，拉上窗帘，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这几天他发现唐文安静很多，不太说话，有时候他醒来就看到他在发呆，而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笑了。 “唐文。”杨光伸出手，他想摸摸他的脸，他好憔悴。 刚认识的时候总觉得他沉闷，无趣，不像个少年。熟识了才知道，他温暖，阳光，是一个美少年。 唐文握住了他的手：“睡吧，我在。” 他总是这么说，好安心。 “唐文。”杨光又唤了一声。 “我在。”唐文俯身靠近了他，额头顶着额头，来回摩擦。 “为了我，勇敢的活下去。”难道每个即将要死的人都会这么说吗？好无奈。 “嗯。” “你会听我的话吧？” “嗯，都听你的。”他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鼻尖。 “那你同意……妈吧？” 寂静，只有呼吸在继续。 “那样很好，有你有我。” ——有你有我——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甜的甜言蜜语。 “唐文，答应我，好吗？” 干涩的双眼紧闭，眼泪已经没有了。 五年后， “听说你被保送R大读研。恭喜你。” “谢谢。” “唐文，吴涛，去拍照了，你俩快点。” “嗯，知道啦。唐文，我先过去了。你抓紧。” “嗯。” 宿舍里只剩下唐文一个人，他把书桌上的书都放进了纸箱里，用胶带封好，贴上快递单子。 这里他呆了五年， 原来时间真的这么快，快到他以为过不去的都过去了。 ——叮—— 手机响了下。 唐文点开微信，又看到了那个置顶的头像。 曾经有人好奇的问他。 ——唐文，你微信头像是谁？不像你啊！—— ——是我。—— 那个抬头看着阳光的少年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