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你好,朱医生 作者:井底的猫 文案 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晴,朱学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了名字就能猜到结局 立意:爱情 ================== 第1章 1,嫁人,谁不想呢?但总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 早晨的阳光是布丁蛋糕的颜色。咖啡豆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嗡嗡……”咖啡机工作的声音不停,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那冗长的轰鸣——“你好!朱医生!”钟晴笑脸粲然,向对面的男人道:“请问需要些什么?” 男人低着头,专注于手机屏幕,回以简单的一句,“美式一杯,谢谢。” 钟晴的笑容在和煦的阳光下,更显温柔亲切,“需要糖浆和奶罐吗?” “不需要。”对面的男人仍是低着头,漫不经心道。 这个回答,钟晴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她只是想与他多说一句话而已。朱学仪是这间咖啡店的常客,几乎每个工作日早上,不超过九点钟,他一定会来店里买咖啡,只是一杯最简单的美式,不要糖和奶是惯例。 “好的,稍等!”钟晴还是笑着,保持声音的悦耳动听。 越过蒸汽隆隆的咖啡壶,她从咖啡机里打了半杯浓缩咖啡,舀了半勺糖浆,再加半杯热水,用长勺轻轻搅动,盖上杯盖,走向前台,将这杯精心调制的美式咖啡递到他的面前。 朱学仪终于抬起头,他中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温文道:“谢谢”。然后,手捧咖啡,转身出门。 望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钟晴嘴角终于垂下。在她眼里,他不仅是一个陌生的熟客。而在他眼里,她……,钟晴自嘲轻笑:“我何时在他眼里过?” 朱学仪从不会在意,每天早上递给他咖啡的服务生,是否是一个笑容亲切的女孩儿。甚至,她对他的称呼,由先生,变成朱医生,他都丝毫没有察觉。 钟晴朝向正在擦桌子的女生道:“小雅。你来前台看着吧!”她从前台走出,随手抓过围裙从头套下。 钟晴上大学的时候,就在这间咖啡店打工。转眼,大学毕业多年,她从一个普通的服务生,熬成了店长。没什么好自豪的,只是她的会计专业学的并不好,没能让她在大公司得到一个财务类的工作。她又不想跟着老妈在一个濒临倒闭的糕点厂做账务工作。于是,她就在这里,熬成了店长,权利大到可以明目张胆的换掉给朱学仪的咖啡。 认识朱学仪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对陌生的男女发展成恋人了。可是,突破他们之间服务生与客人的关系,对于钟晴来说却很难。在连续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见面,可他却从未认认真真抬起头,瞧她一眼,这说明她仅有的一点美貌,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钟晴噙下一口咖啡,微微皱眉,“真差!” 隽芳笑着走向她,“瞧我把你惯得,嘴巴刁了不说,还私自拿我的曼特宁冲美式。” 钟晴如今成为咖啡行家,正是师从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这间咖啡店的老板娘,隽芳。“无商不奸,一点不错。这批罗博士特咖啡豆卖完,就不要进了,虽然喝美式的人讲究没那么多,但你一杯咖啡的价钱已经很赚了,别在那么吝啬了。” “与其帮我操那份心,不如就把店兑下来吧。”隽芳说。 钟晴眉皱的更紧,“隽芳姐,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呢?凑一凑,也就七八万的存款,都不够付你半年的房租。” 隽芳摊手道:“我就要移民,这店早晚是要兑出去的。这里周围有医院,还有几栋写字楼,不愁客源,效益一直很好,买店的钱,两三年就能赚回来,兑给别人我可舍不得。嗯……你回去跟家里说说,让你爸妈给你拿些钱,我在给你让让价。” 钟晴并非不心动,可是想到父母的个性,她心中长叹。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即将退休。母亲在一个老式糕点厂当会计。两个老人是一辈子吃死工资的人,做生意这种有风险的事,从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她为难地点了点头。 钟晴坐在台灯下,哗啦啦翻着手中的书页,百无聊赖。母亲推门进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和一碟核桃酥。 “你竟然会安静地坐下来读书?早这么用功该考上清华的?”母亲将牛奶和点心放到桌上,顺手将摊在桌上的书拿起,翻到封皮,“红玫瑰与白玫瑰!怎么变的这么文艺了?” 钟晴随意道:“咖啡店书架上的摆设而已,随手拿的,打发下时间。你又从厂子拿吃的回来了?” 母亲点了点头,“仓库里堆的太多,就贱卖给员工了。其实都是很好吃的呀,怎么没人买呢?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宁可花几十块去咖啡店吃一块儿巴掌大小的蛋糕,也不会花同等价钱买几斤经济实惠的老式点心。都是败家的货!” 钟晴拿起一块核桃酥,递到嘴里,嚼的起劲儿,“没有败家的年轻人,我就失业了!” “可是现在我就要失业了?!”虽然有丝玩笑的口气,可母亲的眼神还是哀伤起来。钟母曾经说过,她喜欢每天闻着新鲜出炉的酥饼和蛋糕的香气,这让她觉得对着繁复的账目工作也不那么枯燥了。 钟晴理解母亲的哀伤,她也已经习惯闻着咖啡豆的香气工作,而且,她也要失业了。 钟母看着发呆的钟晴,问道:“有心事啊?” “啊?!” “你晚饭也没吃几口?到底怎么了?” “没……没……我……妈,我想用钱!”钟晴终于开了口。 “多少?” 钟晴声音极小,“六十……万,行吗?” “做什么?” “我想买下我工作的咖啡店。” 屋子静了下来,良久,钟母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你能进大公司,做那种年薪百万的高级白领。可是……唉!早知道你这么不务正业,该送你进我们工厂当烤饼的学徒,何苦上什么大学,还浪费了我的钱。唉!……” 钟晴打断了母亲不住的哀叹,“就算是借给我的。两年后,我连本带利还给您。” 钟母摆摆手,“算了,我也不能让我女儿一辈子当服务生吧。我们这代人老了,想法落伍了。我们厂子生产的点心没人喜欢了,你的咖啡店却很受欢迎呢?” “你这算是同意了?” “我只能给你拿三十万,我和你爸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不能连棺材本都给你吧?!” “那也好,其余的我会自己想办法。”钟晴还是很开心,她没想到母亲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虽然只要来三十万,但也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买下隽芳的店还要三十万,她可以向赖竞瑶借。她手里凑一凑还有几万块,她想将店买下来后用这些钱改一改店里的装修设计。 赖竞瑶是钟晴的闺蜜,二人是高中同学。赖竞瑶是个富二代,拿出二十万对她来说很是轻松,但是,钟晴还是觉得难以开口。即使平日逛街吃饭,钟晴都绝不会占她一分便宜,借钱这种事更是从没有过。可是如今,钟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原本以为,你恋爱了呢?”母亲的语气带着失望。 “你怎么会那么想?” 母亲将那本《红玫瑰与白玫瑰》举在钟晴的面前晃了晃,“你竟然会读张爱玲!像个女孩子了。这本书我上学的时候看过。可惜我的女儿,既不是别人家墙上的蚊子血,又不是别人家衣服上的饭粒子。” 钟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母亲走向门口,无奈摇头,“你怎么还不嫁出去呢?”说完,她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谁不想呢?!但总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钟晴自言着,翻开了书的第一页。她还未仔细翻看过这本书。她没有读书的习惯,只是今日午后,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咖啡店的落地窗旁,噙着咖啡,翻看这本书的样子,从容,端庄,优雅,斯文,样子极为好看,她被那景致吸引。也许,朱学仪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这样与他气质极为相似的女人。 浓稠的奶沫缓缓滑入杯中的深褐,一颗纯白色的心好似点亮了周围的暗。钟晴戳起一勺巧克力粉,轻轻挥洒在杯中,大功告成,她摘下围裙,端起刚刚冲好的咖啡,走进厅中。 赖竞瑶早已等候多时,冲着来人,不耐烦道:“我都吃了两块蛋糕了!” 钟晴将咖啡放在她的面前,在她的对面坐下。“那你还喝摩卡,很腻的。”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苦味儿。”赖竞瑶说着话,拿起了一包糖粉撕开,撒入杯中。她蓬松的卷发被一条爱马仕的丝巾缠得乱中有秩,额上散着的几缕微曲的碎发,恰到好处地将她装点的精致又洋气。她自然上翘的嘴角让她的唇好似弯月一样迷人。 钟晴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禁感叹,“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整个人像蜜一样甜,又怎么会喜欢苦呢?” 赖竞瑶问:“对了,你昨天打电话跟我说有重要的事商量的。什么事?” 钟晴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可不可以借我些钱。我会给你利息的。”她语声细小,听来极为别扭。 “哼!钟晴!你当不当我是朋友?!借钱就借钱,提什么利息。”赖竞瑶装作生气道。 钟晴脸红了起来,小声道:“我用你的钱拿来赚钱,当然得给你利息。而且,我父母那里有这笔钱,我还要用你的,这本就说不过去。” “你就当一回贪利忘义的小人算了。”赖竞瑶笑道。 “大小姐!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向人借钱,本来就脸皮薄的很,你还挖苦我。” “你这个笨蛋,怎么不早点来图谋你好姐妹我这点钱呢,害我乱花了那么多。有钱借给你,总好过便宜了那些法国佬。” “你又要发誓不买包包了!?”钟晴觉得好笑又无奈,之前的尴尬一扫而光。 “我这次是认真的!”赖竞瑶信誓旦旦。 “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赖竞瑶忽地喜上眼梢,美滋滋地开口:“因为有人跟我说,女人的高贵不应该由她身上穿戴的名牌所体现。” “又是那个医生!”钟晴知道,赖竞瑶两个月前陪她父亲去医院做检查,认识了一个英俊的医生。她心想,“真巧,我们都喜欢医生。” 赖竞瑶点了点头。 “看你一脸陶醉的样子,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男人这样。既然喜欢,你们俩人怎么还不开始。难道他对你没意思?” “才不,他邀我明天晚上参加他的生日party。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会约我呢?我倒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绅士,追女孩子呢,当然是要循序渐进的。没有向我提交往,只是还没到时机罢了。” 钟晴随意地点了点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谁知道赖竞瑶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厢情愿认为的呢。 “晴晴,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他好呢?” 钟晴摇了摇头,“你问错人了,我可是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家伙。” 赖竞瑶轻叹一声,“也对。可我逛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买些什么给他,太贵的,怕他嫌我庸俗,便宜的,也不太好拿出手。唉!……”哀叹半晌,她忽地又开口,“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你明晚陪我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吧。” 钟晴极不情愿道:“我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他。” “他是要做我男朋友的人,你早晚都要认识他呀。想想明天的场合人会很多,可我谁也不认识,也没有人说话……”赖竞瑶越说声音越小,颇为可怜。 “好吧。”钟晴无奈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能混一顿好吃的,也不错。” 赖竞瑶高兴起来,“你要打扮漂亮一点。” “漂亮!——要化妆穿裙子那种?”钟晴一脸困惑。 赖竞瑶眼睛转了转,思索片刻,“啊!这样吧,你下班来我家,我帮你打扮一下。” “也好。省了我的事。” “哦!你要借多少钱呢?” “三十万!” “没问题,你把卡号发给我,下星期我把钱转给你。对了,还没问你用钱干嘛?” “我要把这间店买下来。” “那我以后,岂不可以免费喝咖啡了。” “嗯!”钟晴愉快地点头。 “这个钱借你太值了。哈哈” 看着赖竞瑶爽朗大笑,钟晴心中无比感激。本来借钱的尴尬气氛,就被赖竞瑶东拉西扯的冲淡过去。她怎么会不理解她的心意呢? 第2章 2.不早,不晚,尴尬的处境。 朱学仪仔细翻看着病历资料,这是今天需要他来做手术的病人。 “不好意思,朱医生,要你临时替我,我,咳咳……。”说话的男人咳得声嘶力竭。 朱学仪微微皱眉,“你感冒都这么严重了,回家休息吧。你放心,小手术而已,我能搞定。” “可,你本来今天放假的。” “没关系,快回去吧。”朱学仪劝道。 那男人点了点头,脱下白大褂,套上外衣,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朱学仪的生日,朱勤思千叮万嘱让朱学仪空出今天来,她要为他办一场盛大而隆重的生日宴。从他去美国的第一年开始,之后每年他的生日,朱勤思都会这么做。整整十五年了。朱学仪心中苦笑,自己已经不是喜欢玩具汽车和奶油蛋糕的小男孩儿了,可是姐姐还是在坚持办这种幼稚的生日party。无论他长大多少岁,都还是她的弟弟,他讨厌生日宴,可他不讨厌朱勤思,所以,只能任由她的摆布了。 朱学仪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朱勤思。“姐,我今天有手术。晚一点,我会自己去你家的。”想到朱勤思派去他家为他装点打扮的一群人一定扑了个空,朱学仪轻咧嘴角。 “咖啡,买——来了!”张力励手中提着一杯包装好的咖啡,出现在了门口,气喘吁吁道。 朱学仪上前接过咖啡,无奈道:“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样子,着什么急呢?” “我怕耽误您做手术。” 朱学仪皱眉,颇感无奈,“请不要在称呼“您”!那感觉好像我已经很老的样子。我也不会因为喝不到一杯咖啡,就不进手术室了。你不要总在我面前那么拘谨。Relex,ok”朱学仪揭开杯盖,轻轻抿了口咖啡,眉头锁住,“这什么味道?!你买的什么啊?” “就是按你说的,Fougere咖啡的美式啊。你看,我连他们家的订餐卡都要来了,绝对是从他们家买的。”张力励神情紧张道。 朱学仪没有去看张力励递给他的订餐卡,他将握在自己手中的纸杯举起,不可置信地笑道:“这上面印的标签我看的见,你竟然还要来订餐卡,以证清白吗?!” “呵……呵呵……”张力励几声尬笑。 朱学仪无奈,摇头轻叹一声,“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进手术室。” “啊!啊!……”张力励一脸震惊,连声大呼。 “啊什么啊!快去换衣服呀?”朱学仪催促道。 “可是,我,我……” “你实习三个月了,还没跟过手术。我拜托你自信一点儿,你要总是这样畏首畏尾的,那你别做医生了。”朱学仪说完话,一声轻叹,又若无其事的喝起了咖啡。 “是……”张力励垂下头,低声道。 “是什么是,还不去换衣服,到手术室等我。”朱学仪嗔声道。 “哦!”张力励呆呆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钟晴一只手提着巨大的蛋糕盒子,另一只手提着包装好的饮料,小心翼翼,步履极缓,走进了医院的大门。最近店里人手不够,已经取消送餐服务了。这次她亲自出来送餐,是因为这一单生意数额够大。 张力励出现在电梯口,冲着钟晴小跑过来,“不好意思,我刚下手术。”他走近钟晴身边,接过了蛋糕盒子。 钟晴终于腾出了一只手去换另一只手上提的东西,“还好饮料没撒。”她安心道。“唉!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最近店里人手不够,不然真不该用客人您来接的。” 张力励笑了笑,“没关系。” 钟晴跟着张力励一路走进了心外科住院部。她心下暗喜,或许能碰到朱学仪。她第一次来这里送咖啡给朱学仪的时候,在走廊的公告栏,看到了他的照片,她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之前来心外科送餐,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是啊。才来三个月而已。”张力励走在前面,半回身道。 钟晴点了点头,“订蛋糕是要庆祝什么事?” “哦。我们科室的朱医生今天生日。”张力励说着话,人已经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他将手中的蛋糕安放到了桌子上。 “是朱学仪医生吗?!”钟晴有丝兴奋。 “是啊。东西放这儿就可以了。”张力励吩咐着,并没察觉钟晴的喜悦。“你认识朱医生啊?!” “哦,他是我们店的常客,所以我只是知道他,不算认识。不过,早知道是朱医生的生日,该拿蜡烛给你,再写张贺卡的。” 张力励表情凝住,哀声道,“天呐!我竟然忘了!朱医生不知道我们为他准备了这些。大家把事情交给我办,我就记得要订蛋糕,竟然忘了说是生日用的。” 钟晴连忙安慰他道:“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拿的。” “可是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你们什么时候庆祝,我在那之前送来。” “下班之前。”张力励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好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回去,一会儿就送来。” “谢谢。” “不客气。”钟晴声音愉悦。 钟晴兴致冲冲快步进门,直冲到货柜,翻找出贺卡和蜡烛。 “什么事?瞧把你急的”隽芳问。 “刚才订蛋糕的客人,忘了说是生日用的蛋糕,所以没拿贺卡和蜡烛,他们下班之前要庆祝的。”钟晴环顾一圈,看见店内人丁寥寥,她这才放心,对隽芳道:“店里不忙,我就在帮他送一趟了。”她说着话,已经拿出一只彩笔,在贺卡上认真地写起来。 隽芳走到她的身边,斜眼一看,笑眯眯道:“怪不得你这么高兴,原来是他的生日呀?” 钟晴脸一红,合上贺卡,“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就是每天喝你特调美式的那个他咯?!” “你怎么知道?”钟晴不可置信。 “你每天早上笑嘻嘻的对着他,朱医生你好,朱医生早安。”隽芳学着钟晴的表情和语气道。“他一走呢,你就失魂落魄好一会儿呢。哇,傻子也看的出来,你喜欢他吧。” 钟晴没想着隐瞒,她脸上喜色不见,哀叹道:“喜欢又怎么样呢?我只能替别人写一张贺卡给他,连送他礼物的资格都没有。” “别这样想。既然喜欢,你就主动一点。都什么年代了,女追男也不丢人。” “可是,他不喜欢我的。”钟晴自嘲一笑,显得漫不经心。 “不试一试,你又怎么知道?” 钟晴沉默,隽芳的话她无从反驳。可她就是觉得,他不会喜欢她,也很难喜欢她。钟晴觉得自己并不难看,如果非要让她在芸芸众生之中显得有那么点儿特别的话,还只能凭她的这点儿皮相。可是,片面相交两年之久,朱学仪仍不记得她。 “隽芳姐,我该走了。” 隽芳拉住了她,“傻姑娘,成事要讲策略。你晚一点过去。” 钟晴疑惑地眼神看向她。 “东西送到,庆宴开始。不早,不晚,你去碰个巧,就可以见到你的朱医生了。”隽芳一派胸有成竹。 钟晴开心起来,“隽芳姐,你,你,你……”她不知道该如何夸奖眼前的女人了。 “听姐姐我的,保准你将那个朱医生,拿下。”隽芳一脸自信道。 钟晴又觉难为情,又有丝兴奋,她摇头笑了笑,轻叹一声“唉!” 心外科住院部 张力励正搔着头发,一脸愁容。他看向来人,终于一展愁容,“你再不来我会被那些女人骂死。” 钟晴一脸歉疚之色,小声道:“对不起,店里忙,我才得空抽身。” 说话间,一个年轻女人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头棕色短发,眉眼精气十足,声音又厉又尖,“张力励!叫你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朱医生就要巡完房了。” “送来了,送来了。”张力励手捧着蜡烛,迎了上去,很是讨好的样子。 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张力励吩咐着:“拉好窗帘,我去叫人。” 钟晴突生一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觉。既然东西送到,她没什么理由赖在此处不走。想到朱学仪就快出现,她颇不情愿地对张力励道,“我走了。” “谢谢你。”张力励冲她微笑道。 钟晴回以微笑,终是向门边迈出了一小步,她一挪三蹭,好不容易走到了门边,左手刚摸上门把,门突地开了,他伸向门把的手被门板撞了个结实。“咯”一声响,她只觉手腕生疼,未及反应其它,顺门涌进七八个人来,她被人流冲的只能向后退去。 几个小护士红着脸,兴奋地七嘴八舌,“朱医生快来了……咱们躲哪里呢……”没人注意被挤进角落的钟晴。 张力励对众人道:“咱们躲到屏风后面去。”说完话,他抱起蛋糕,走到了屏风后,所有人也跟着他隐进屏风后。又是一阵慌乱,“蜡烛插哪里?……谁有打火机?……喂,谁关灯啊?” 早该想到,朱学仪这么受欢迎的。钟晴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自己更是多余。他们是同事,而她,又要以什么身份留在此地呢?她摇头轻叹,再一次迈向门边,这次步子却是极大。 未走到门边,门再一次被推开,迎门走进的男人,身形颀长,面目儒雅清俊。 钟晴楞在原地,是朱学仪! “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朱学仪只愣了片刻,随即问道。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面熟。 “我!我是……”钟晴脸突地红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咔!”房间的灯被关了,四下晦暗。棕色短发的女人进了门,顺手按下门边的开关。 朱学仪又是一愣,还未回神,伴着拍子的歌声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屏风后透出烛光,一群人从屏风后走出,和着歌声拍着手,每个人都扬着笑脸。 朱学仪微笑着对众人道:“谢谢大家!” 人群涌了上来,钟晴迅速隐入角落。 “朱医生,祝你生日快乐!……”祝福声此起彼伏,朱学仪扬着笑脸,一一应下。 看着朱学仪在同事的簇拥下的幸福笑容,钟晴也跟着开心起来。 “许个愿吧,朱医生。”人群中有人嚷道。 朱学仪闭上眼睛,垂首默念,完毕,他睁开眼睛,吹灭蜡烛,房间的灯被点亮。 “朱医生,你许的什么愿望啊?……是啊,说来听听……” “我希望我明年的生日,咱们大家还是像今天这样在一起。所以呢,张力励,陈瑾,李彬,王楚月,你们几个实习考核一定要过哦!”朱学仪手指着念到名字的几个人道。 棕色短发的女人道:“朱医生,那你不会回美国了吧?” 朱学仪笑道:“回?!陈瑾,你不仅说的不对,而且你的问题很多余。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陈瑾红着脸,笑的灿烂非常,“太好了,朱医生,只要你不走,我保证,我就是拼了命,都要留下来。” 钟晴站在角落,看向那个叫陈瑾的女人,她面对张力励时的凌厉全然不见,成了扭捏的小女人,很明显,她也喜欢朱学仪。 几个小护士开始起哄,“朱医生,我们也要一直留在心外科。” 朱学仪微低头,无奈笑道:“那我就要在对你们严厉点,免得你们犯花痴。” “切……”长声吁叹,一群女人不以为意。 李彬道:“我们朱医生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们别想了啊。” “你怎么知道?……胡说八道?……”几个小护士开口反驳。 “有个漂亮的女孩子经常来找朱医生的,你们不是也见过?!那个应该就是朱医生的女朋友。”说到这里,李彬转向朱学仪道:“是不是,朱医生?” 朱学仪抿唇不语,只是微笑,好似默认。 李彬继续道:“我和张力励呢还是单身,你们现在报名应征来的及的。” “切……才不……谁稀罕你们两个……”一群男女玩笑起来。 只有朱学仪注意到角落里的钟晴,他终于得空,冲着她道:“那位家属,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其实……”钟晴略显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张力励这才注意到钟晴还未离去,于是对朱学仪道:“哦,朱医生,她是Fougere咖啡店的人,来送外卖的。” 钟晴连忙解释:“是呀,我正要走,就被……”她僵在原地,缩着头,手指向朱学仪指了指。 朱学仪顿时反应过来,歉声道:“啊!实在抱歉,我们这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光想着庆祝,就害你困在这儿了。耽误你的事情了吧?” “没有,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现在你可以走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会多光顾你的店的。”朱学仪礼貌微笑,语气也是极为客气。 钟晴心中苦笑,他还是没认出她来。 几个站在门口的护士让出路来,钟晴冲众人微笑摆手,“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她疾步出了门。 第3章 3,琉璃盏和土瓷瓶 “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的好姐妹电话都打到店里来了?”隽芳冲着刚进门的钟晴道。 “没听见。我一会儿会回打给她,谢谢你,隽芳姐。”钟晴一屁股窝进沙发,咧着嘴角,苦着脸。 隽芳上前道:“她帮你向我请假,说要带你去什么舞会。我答应她了,没准儿你会交上一个不错的男人。” “舞会?什么舞……啊!我想起来了,她昨天跟我说过,是她男朋友的生日舞会。哦,不对,还不算男朋友呢,就是一个喜欢的……”说到这里,钟晴突地停下,她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隽芳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钟晴神色暗下,怎么都是医生?都是今天生日呢?一阵刺痛打断了她的思绪,“啊!”钟晴吃痛咧嘴。 “对不起,弄疼你了。你这是怎么弄的?”隽芳上手轻抚钟晴的左手腕,原来,钟晴左手腕处肿起一个红色大包,隽芳刚才发现,上手去查探她的伤势,不小心触疼了她。 “在医院,撞到门上,扭到了。”钟晴表情痛苦。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跌打药。” 钟晴拉住欲走的隽芳:“隽芳姐,药油的味道太重了。哪有咖啡店满屋子药油味儿的?店里还有客人呢。你不是给我放假了吗,我这就走了,回去在处理这个伤。” 隽芳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那,我就不管你了啊。如果明天伤势不见好,你也不用来上班了。最近客人少,我应付的来。” 钟晴点了点头,心生暖意,大学打工的时候就认识隽芳了,转眼间快十年了,隽芳一直很照顾她。如今,隽芳嫁了个澳洲人,就要移民了,钟晴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她。 赖竞瑶的电话打了过来。钟晴接起电话,另一头声音急切:“你怎么还不来我家?” “不好意思,瑶瑶,我刚才出去送餐,受了点儿伤,我,可不可以不去了?”钟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赖竞瑶喜欢的医生,就是朱学仪呢?切?!世界怎么会这么小?不会的,况且,朱医生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那就不会是他。但是手腕肿起的筋包,确实越来越疼了,对于赖竞瑶的邀请,她开始犹豫。 “啊!伤在哪里?严不严重?你在医院吗?我现在去找你!”赖竞瑶急了,连声追问。 “只是小伤,手腕扭到了而已,有点儿疼,我现在准备回家擦药。” 电话那头长吁一声,“唉!——吓死我了。那就好。既然这样,你还是来找我,我帮你擦药,然后你陪我参加舞会。你就是手受伤了而已,又不是不能走路,你可别耍赖放我鸽子。” 钟晴无法推辞,只好答应道:“好吧,我这就过去。” 与赖竞瑶是高中同学,上学那会儿,钟晴就喜欢去赖竞瑶的家。荔枝大小的樱桃、血红透亮的苹果、皮薄多汁的粉橙,玛瑙一般的提子,这些水果从不分季节的出现在赖竞瑶家中。钟晴偶尔会带些老式点心上门,赖竞瑶妈妈非常喜欢吃,她对钟晴总是很热情,亲切地唤着:“晴晴,欢迎你来。”然后端出满满一盘水果,摆在钟晴的面前。钟晴每次去她家,总是撑着肚皮回。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钟晴走进赖竞瑶的房间,她正对着镜子画口红,全神贯注,顾不上转头。“晴晴,我帮你挑了几条我的裙子,就放在床上,你快去试一试,我的妆就快化好了,一会儿我再帮你化。” 钟晴一仰头倒进沙发,“不用那么麻烦吧,又不是见我喜欢的人,你自己打扮漂亮就好,我呢,随便套条裙子就行。” 赖竞瑶终于停下动作,离开梳妆台,走到钟晴面前,一把将她拉起,“不行。这个舞会会有很多又帅又有钱的男人的,你当然要打扮漂亮去认识一下。” “可我并不想和他们认识。” “我可不想到我结婚的时候,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因为抢不到手捧花而哭鼻子。”赖竞瑶将钟晴推到床边,玩笑道。 钟晴笑道:“哈哈……你和这个医生还没确定恋爱关系呢,你都想到结婚那么远的事情了?我们赖大小姐,竟然会变成这样,从来都是别人追你的呀!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我可太好奇了,这个医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那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好好打扮,如果不够漂亮,我才不会带你去舞会见他。”赖竞瑶板着脸,严肃道。 “好,听你的。”钟晴随手拽过一条裙子,转身进了衣帽间,不一会儿,她又掩着帘子,探出头,“瑶瑶,你得进来帮我。” “马上!”赖竞瑶最后扑了一层粉,对着镜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她转身走进衣帽间,只见钟晴举着胳膊对她道:“我一只手动不了了,一弯就疼。” “啊!抱歉!我忘了你受伤的事。”赖竞瑶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油。”她说完话,转身小跑出了门。 赖竞瑶帮钟晴擦了药,又帮她穿裙子。钟晴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赖竞瑶,愁眉苦笑,“你的裙子,快被我撑破了。”钟晴并不胖,骨肉均匀,却不是什么纤细窈窕的美人,站在身材小巧婀娜的赖竞瑶身边,她竟显得有点壮。好像一件做工精巧的琉璃盏旁,摆着一件浑圆敦厚的土瓷瓶。 赖竞瑶终于不在和拉链较劲,她从钟晴身后探出头,对着镜子,调笑道:“你平时穿的太保守,我都没看出来。没想到你这么有料,这前、后,都大我一圈,能穿进去才怪哩?” 钟晴一瞥嘴,“如果你不介意我穿牛仔裤的话,我还是可以陪你去的。” “那可不行。你等着,我去向我妈借套礼服来。她比我胖一点,她的裙子你一定穿的下。” “不——”钟晴阻止不及,赖竞瑶已经箭步冲出。“——用了”钟晴觉得有丝难堪,赖竞瑶的妈妈是个时尚的贵妇人,她的衣服不会太难看,可是借她的衣服,这感觉好像并不太好。 赖竞瑶拿回一件黑色礼服,轻薄的法兰绒料子,贴身的剪裁,刚好裹下钟晴的好身材。 赖竞瑶托着下巴,眼睛不离穿着这件礼服的钟晴,“嗯!虽然合身,但是呢,老气横秋,”她说完话,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对钟晴挑眉道:“你知道的,我大学差点就学了服装设计,你就瞧我的鬼斧神工吧。” 瞧着赖竞瑶一派成竹在胸,钟晴一声叹息。看来,没什么能阻止赖竞瑶带她去那个舞会了。既然这样,就任由赖竞瑶折腾吧。 赖竞瑶剪去了黑色礼服的套袖和肩带,十分钟不过,钟晴的穿着变成了一件抹胸礼服。赖竞瑶满意的点头,“这样好看多了。” 钟晴看着镜中优雅婀娜的自己,有些难以置信,这竟然是她自己!她终于对赖竞瑶心心念念的舞会,产生了一丝兴趣。“瑶瑶!你真的太厉害了!”她忍不住夸赞道。 赖竞瑶斜眼瞟向钟晴的前胸,挑眉笑道:“恐怕光靠我的剪刀,是很难达到如此惊艳的效果的。应该说,是你的身材太棒了,我真是羡慕你,为什么我怎么吃都不长肉呢。” 钟晴手抚xiong口,脸色微红道:“你这是取笑我吧?!你才招人羡慕,怎么吃都不胖。唉!好看是好看,但确实露的有点儿多。有披肩让我遮一下吗?” 赖竞瑶睁大双眼,声调拔高,难以置信的表情道:“披肩!那么老土的东西?!有我也不会拿出来给你的。” “可是我不敢穿成这样出门。” “你要是穿了披肩,我保证今天会有一个五十几岁的有钱老头不停给你抛媚眼的。” “哈哈……你想多了吧。既然是你准男友的生日舞会,怎么可能有年纪那么大的人呢?” “其实呢,他是个很低调的人,这个舞会是他姐姐借给他过生日这个名义办的。那些去参加舞会的人,都是他姐姐的生意伙伴,为了捧他姐姐的场而已,没什么他的朋友。也没有几个是真心为他而去的。” “哦!~他一定说,只有你,才是会真心祝福他的朋友,所以非常期待在舞会上见到你,是不是?”钟晴调笑道。 这次轮到赖竞瑶脸红了,她岔开话题,“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你能在舞会上交到一个男朋友。” “那是你的目的。你怎么操着我妈的心?” “晴晴,我就要有男朋友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我自己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之中吗?即使你无所谓,可我不能对你这么残忍的。而且想到我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人渣,我就,我就……”赖竞瑶想起几个月前她给钟晴介绍的那个男人,心里又气又愧。 “哈……”钟晴轻笑一声,满不在意,“没什么的,都过去了。反正才和他交往不到一个星期,我也没投入什么感情,没什么损失吗?啊!想起来,不仅没什么损失,我还吃了他一顿几千块的的日料呢。”赖竞瑶给钟晴介绍的的男人,是个年薪百万的公司高管,赖竞瑶去日本滑雪的时候认识的。那个男人以为赖竞瑶的朋友也一定是个富家小姐,欣然接受了和钟晴的相亲。二人接触不到一个星期,当他知道钟晴只是个普通的咖啡小妹的第二天,就失了联系。钟晴倒不介怀,只剩苦笑。 赖竞瑶轻叹一声,郑重其事道:“总之呢,你不听我的话,那二十万我可不会给你!” 钟晴大笑,“哈哈……搞得好像你要带我去拉客似的。” 赖竞瑶一听,也跟着哈哈大笑。“那我岂不成了,老……哈哈……” 二人嬉笑一阵,钟晴平复笑意,“你现在就是我金主,你说什么我都听。” 赖竞瑶也止住笑意,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嗯——披肩没有,手套倒是有一副。你手腕肿那么高,上面还有黄色的药油,实在有损美感,带上手套遮一下吧。”说完话,她走向角柜,翻出了一副黑色长手套,套在了钟晴的手上。 舞会地点是一栋私人住处。豪宅门院,草坪泳池,大出赖竞瑶家的几倍呢?钟晴也不知道,因为她一眼都望不过来。 赖竞瑶穿了一身红色礼服,一字肩,小泡袖,蓬蓬的裙摆,极为甜美的公主打扮。 钟晴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脚步跳跃,裙摆摇曳,像是个兴奋的孩子急切地奔向游乐场。“瑶瑶,你慢一点,高跟鞋磨得我脚疼。” 赖竞瑶回过身,快步走到钟晴身边,拉起她的手臂,“我先扶你找个地方休息,然后我自己去找他。”她说着话,眼睛环顾着周围三五成团的人群。“他在哪里呢?” 钟晴也环顾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我想去那边吃些蛋糕,你去找你的男主角吧,不用管我,我在那里等你。”说着话,她手指向一个地方。 赖竞瑶看向钟晴指的方向,点头答应,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钟晴一步一歪,终于走到了甜品区。她拿起一个纸杯蛋糕,摘下了插在上面的小标签,默读上面的名字“妮露”,这是全城最贵的甜品店。 她一直想尝一尝这家店的蛋糕,却没舍得花那个钱。最近咖啡店的生意不好,钟晴觉得店里的甜品单调,也影响了些生意。她早就想将店里的菜单换新,可是隽芳想把店卖了,也就懒得在投入精力。而现在,钟晴就要接手咖啡店,她打算用从父母和赖竞瑶处借的钱买下店,而自己手里的钱用来将店面重装修一番,在买些新的厨具开发几样甜品。 绚丽的灯光间,华服男女觥筹交错,侍应端着酒杯,穿梭在三五成群的男女之间。欢愉、忙碌,这个舞会的所有人,好像都有事情做,只有钟晴,呆坐一旁,无所事事。钟晴觉得,这里并不属于自己。她不是灰姑娘,这里也不会有她的王子,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就好像今天在医院,她只能躲在角落,与周围的一切人事,格格不入。钟晴轻叹一声,看着满桌子精致新颖的甜品,她终于起了一丝欢悦。 第4章 4,朝秦暮楚与一见钟情 音响师在舞台角落调试设备,朱学仪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女人笑道:“又搞这一套,真让人难堪。瑶瑶,陪我逃跑吧?” 赖竞瑶穿着高跟鞋也只到朱学仪肩膀的高度,她歪头靠上他的肩,显得柔顺可爱,“好啊。”她愉快的答腔。 朱勤思步上舞台中央,举杯高声:“很高兴今天在场的各位能够抽空来参加我弟弟的这个生日party。本想让我弟弟上台来亲自感谢各位的,可是这臭小子放了大家的鸽子。我代他向各位道歉。嗯——”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既然剥了大家的面子,各位带来的礼物,也可以通通带走了。”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朱勤思在搞什么鬼。朱勤思看着台下沉默的人群,再次开腔:“贺卡我会代我弟弟收下,各位的心意我领了。大家今晚要玩的开心。”说完,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朱学仪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台上的一幕,扬起嘴角。 赖竞瑶道:“让你姐姐难堪了。” 朱学仪摇摇头,“无所谓的,她习惯处理突发事件。” “但是今晚你损失不小。那些礼物价值不菲,加起来可有几十万了。” 赖竞瑶笑道。 朱学仪揽过她的肩,“不会呀,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你就是我今晚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正经!”赖竞瑶嗔笑,将他推开。“我又不是什么物品。” 二人甜笑不止,嬉笑不断。一女声打断了他们,“朱医生!真的是你!” 朱学仪看向来人,有些震惊,“应医生!怎么是你?” 赖竞瑶提起戒备,细心地打量着走来的女人,她长发披肩,媚眼如丝,女人味儿十足,可她看着朱学仪的眼神,却简单直接。 “我陪我男朋友来的。这里的主人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可是,朱医生你,怎么会?”女人道。 赖竞瑶心下放宽,轻喘了一口气。她喘息极轻,却仍被朱学仪看在眼里。他心中暗笑,因为他,赖竞瑶也会变成一只护食的鹰。 朱学仪道:“哦!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我是陪她来的。这里的主人是她父亲生意上的朋友。” 赖竞瑶斜睨朱学仪,只见他依然笑的礼貌得体,不失分寸。没办法,她也只能由着他,与他扮成一对“诚实”的情侣。“你好,我叫赖竞瑶,是朱学仪的女朋友。” “你好,我叫应凌雪。是朱医生的同事,我在皮肤科工作,如果你有什么皮肤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赖竞瑶笑着伸出手与对面的女人交握。“好啊……怎么不见你男朋友?” 应凌雪道:“我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就找不到他了。这里太大,真容易走散,我一直在找他。对了,我男朋友是越游科技的秦楚,不知赖小姐有没有在舞会上见过他?”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男朋友。” “呃!”应凌雪笑的尴尬,“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认识他的!对不起两位,我就先走了。”说完,她转身离去。 望着应凌雪离开的背影,赖竞瑶一脸嫌弃,气愤道:“什么人那,莫名其妙的,他男朋友有什么稀罕的,会有我男朋友厉害吗?!切!” 朱学仪大笑起来,“哈哈……越游的秦楚,科技新贵,确实很厉害,他年纪轻轻,公司就要上市,这个派对上的人,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这次莫高很有可能投他们公司的项目。” “你还笑,说谎话很有意思吗?”赖竞瑶嗔道。 “我不想让医院的人知道我是朱勤思的弟弟,所以只能这么说呀。对不起了,瑶瑶。” “嗯!也好。你们心外科已经有很多我的情敌了。如果让人知道你的身份,那我岂不要提防你们整间医院的未婚女人。” 朱学仪不以为意,“你也太夸张了。朱勤思是朱勤思,我是我,作为他的弟弟有什么厉害的。” “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就是那种专挑有钱男人的吸血鬼。如果让他知道,你是这栋房子主人的弟弟,你看她来不来吸你?” 朱学仪觉得赖竞瑶的话不无道理。他在美国的时候,真的有太多的人会因为他是朱勤思的弟弟而故意接近他。因为朱勤思,是一个富豪的情妇。而这个富豪,掌控了整个莫高资本,他的生意遍及全球。可笑,一个情妇的弟弟,这个让朱学仪不太喜欢的身份,却让他受尽追捧。 围在一起的几个男人抿着酒杯,轻声笑谈。 “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就是不知道她这是烧的什么邪火?” “不收礼还办什么生日派对。这不让人难做吗?嘴上那么说,那东西谁敢往回拿?” “她有没有弟弟都不知道,谁见过?还不如说是给她儿子过生日呢。” “她倒是想那么说,可是她哪有儿子。莫高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老板的情妇,真弄出儿子来,早就被扶正了!” “唉!秦楚,你买了什么?一会儿拿不拿走?”一个男人推了推身边一直默声喝酒的男人。 秦楚招来侍应收了自己的酒杯,“我空手来的。莫高派来朱勤思,肯定已经选好了目标。一点小礼物又能起什么作用?”他说着话,眼神不停在人群中穿梭。忽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连忙对众人道:“我有事,不奉陪了。”说完,他转身掩入人群之中。 秦楚颇为苦恼,他纵横情场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甩的女人,竟然追到了这里!秦楚可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一个女人缠的狼狈不堪,本想一走了子,可想到他还未与朱勤思打个照面,若是现在走了,朱勤思还以为他没来捧她的人场。于是,他只能躲。 甜品区是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想想也是,来这里的人,谁会去吃那些甜点呢。秦楚走向那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可出乎预料,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吃的认真。 很不幸,奶油蹭到了她戴着的手套,她微微皱眉,放下叉子的手伸向身后的椅背,手套边缘紧着椅背的一角,手臂向下一蹭,长手套就这样被她褪下。她将褪下的手套放在一边,又全神贯注于桌上的蛋糕。原来,她是嫌这长及手肘的手套,耽误了她品尝美味。秦楚从远处看着钟晴的一举一动,觉得这女人挺稀罕的。 “小姐!一个人吗?” 钟晴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抬起了头。眼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背发油滑的不落一丝在额前,他完美的面部轮廓更显挺立。他显然也很清楚他五官的优越,宝蓝色的西装衣扣未系,领结未扎,嘴角勾笑,那笑容自信又轻浮。钟晴没做反应,低下头,又铲起一口蛋糕递向嘴边。 “呵!”秦楚轻笑一声,坐到了钟晴身边。“小姐,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我在等人,无意交谈。”钟晴平静道。 秦楚道:“嗯!我也在等人,但是等待是漫长又无趣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认识的机会,我保证,和我聊天比起吃这里的蛋糕,会更让你感到有趣。”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秦楚中指轻点了点自己的前额,这女人竟让他觉得有点棘手。“其实呢,我观察你有一会儿了,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那样,摘下一只手套。” 钟晴看着他比划着动作,学着自己的样子,于是稍放下戒备,开口道,“我另一只手有伤,动不了。” 秦楚看了看她戴着手套的手臂,垂在一侧,岿然不动,于是叹一声,“哦。原来是这样。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钟晴语气变得客气礼貌起来。 “你在等男朋友?” 钟晴摇了摇头,“不是。” 看着摞在钟晴身侧的碟盘,秦楚道:“你一定等很久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朋友一个人留在舞会上等他呢。” 钟晴轻笑,不以为意,“你不是也在等人吗?!” “其实确切来说,我是在等——钱!” 钟晴道:“我知道来这个舞会的人,都是别有用心,而我确是无心来此。我没有钱也没有人脉,和我攀谈无益你的事业。如果你想泡我,那就更没可能,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秦楚对眼前的女人颇有兴趣。她肤色白皙如雪,有着修长纤细的脖颈和双肩,显得柔弱如水,可她眉眼透出精明又坦荡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容易接近。但如此风情万种,怎么看都不该是个会对他冷漠的女人。难道是欲擒故纵?“你少了一样东西!”秦楚道。 钟晴诧异地看向他,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什么?” 秦楚一副可惜的表情,“你锁骨很美,如果能有一颗钻石戴在那里,它会更美。” 钟晴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眼神由冷漠变为不耐烦,心中暗道:“神经病!”。 秦楚毫不在意,微微笑道:“我叫秦楚,朝秦暮楚的秦,朝秦暮楚的楚。认识一下吧!” 钟晴虽对眼前的男人心生厌恶,却不好太剥他面子,于是耐着性子,随口道:“钟晴。” “钟——情,一见钟情的钟情吗?” 钟晴刚要回答,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楚楚,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很辛苦。” 秦楚笑容消失,表情痛苦,内心一阵哀鸣。 女人走到秦楚身边,挽起他的手臂,“亲爱的,你为什么躲着我?” “应凌雪,我跟你说过我要分手,你别在缠着我了。平时你去我家闹闹也就算了,这里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你还跟到这里胡闹。” “你知道的,我不是胡闹,是陪你来应酬的。”应凌雪声音娇滴滴,表情凄楚可怜。 “不需要,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求求你行行好,别再缠着我了。”秦楚的声音哀怨,显得无可奈何。 “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秦楚无奈道:“我经常性会有别的女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对你已经腻了。我又不是什么情种啊暖男啊什么的,你想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你就换下一家喽。” 钟晴觉得自己果然看人颇准,这个男人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恶劣。她冲秦楚翻了个白眼。 “是你吧!你就是勾引我男朋友的狐狸精吧?”应凌雪突地冲着钟晴,怒声责问。她以为钟晴是向她翻白眼。 钟晴冷漠道:“我不至于那么没品。”说完,她起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许走,狐狸精!”应凌雪抓住了钟晴的手腕。 钟晴脾气上来,厉色道:“神经病!你给我放手!” “我早就看见你坐在那里吃蛋糕,假装清纯无害,实际上对我的楚楚眉来眼去的。” “你有幻想症是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眉来眼去的。是你男朋友先跑来和我说话的。”钟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极为无奈道。 应凌雪哪会信她说的话,抓住钟晴就是不松手。钟晴奋力甩脱她的控制,却又被她抓住。二女一阵撕扯,引得路人议论纷纷。 钟晴走到泳池旁边,应凌雪紧跟着她,抓住了她的左手腕。她伤处被牵动,紧皱眉头,哀声大呼:“啊!你,你快放手。” 秦楚赶忙上前,挡下纠缠不断的应凌雪,“你在胡闹,我明天就派人去你家,收回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好啊!来呀!谁怕谁!你不是怕丢人吗?那我就丢人给你看。这只狐狸精,我不会让她好过。”说完,她踏步上前,一用力,将钟晴推向泳池。 “扑通!”一声巨响,大过派对的音乐。众人皆停下正在的动作,一脸震惊朝泳池方向看去。顷刻间,人们向泳池聚拢,嗟叹的,尖叫的,一阵喧嚣。 “发生什么事?”有人疑声。“二女争夫,好像又是秦楚这小子的花边新闻”有人搭腔。 赖竞瑶看了眼说话的人,又看向泳池处的慌乱,笑着对朱学仪道:“你的生日派对终于有热闹看了。” 泳池不深,只是没过常人脖颈的深度。可钟晴一头栽进水中,找不到落脚点不说,她左腕伤了筋,一弯手抽筋似的疼,她只能忍痛一阵乱抓乱扑,毫无章法,就越陷越深。入耳水声隆隆,一股股的水灌入口鼻,将她本欲呼出的“救命”淹的没了动静。 “快把手给我!”秦楚切声上前,蹲在泳池边,向水中的钟晴伸出手。钟晴踉跄不稳,根本顾不上岸边男人的援救。秦楚无奈,“扑通!”跳入水中。 第5章 5,配角 钟晴意识模糊起来,她感觉身子一点点向下坠,自己却无能为力。忽然,她的手被一力道扯住,转瞬,她整个身子被这股力道牵引控制,直到进入一个坚实的臂弯。她仰头,终于吸到一口空气。微微睁眼,原来是那个害她入水的罪魁祸首。他依然嘴角勾笑,可眼神却不在那么轻佻。 “咳咳……”钟晴轻咳几声,气紧晕倒,再也无力睁眼。 秦楚怀抱着钟晴,依然站在水池中。 “喂!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他拍着她的脸庞,切声急唤,可钟晴毫无反应。 秦楚怒气上涌,朝着岸上的应凌雪暴喝:“你是神经病吗?!我和你分手是我们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牵扯别人?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谁让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她活该!”应凌雪嘴角生笑,一脸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感。 “你这个疯婆子,我再次通知你,你被我甩了,而且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等着我的律师找你吧!”秦楚咒骂着,抱着钟晴,移向岸边。 应凌雪慌张起来,她泪花闪烁,赶忙走向水池边,向秦楚伸出手道,“楚楚,我拉你上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刚才是太激动了,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 秦楚一声冷笑,没有理会应凌雪伸出的手,他将昏晕的钟晴放在岸边,径自爬上了岸。 “是晴晴!晴晴!……”赖竞瑶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这才看清,钟晴浑身湿透躺在泳池边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她抢步上前,蹲坐到钟晴身边,哽咽起来,“晴晴,你醒一醒啊,你别吓我啊!……” 朱学仪拨开人群来到赖竞瑶身边,他拉开赖竞瑶,然后去查看钟晴。他翻开钟晴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长舒口气,对赖竞瑶道:“没事的,她呛了几口水而已。”说着话,他双手覆上钟晴胸口按压,又捏住钟晴的鼻子,仰头深吸一口气,低头向钟晴嘴中吹送。 “咳咳……”钟晴呛出几口水,终于转醒。她恍惚之中睁眼,竟看到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眼窝深邃,睫毛浓密,黑眸熠熠生辉,这是她熟悉的双眼,可是附着在上的镜片呢?她第一次,在那双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她醒了,没事了。”朱学仪开心道。 赖竞瑶连忙上前,将钟晴扶起,“晴晴,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去医院。” 朱学仪道:“瑶瑶,你不用担心,钟小姐没事了。我就是医生,你还不信我吗?” 钟晴恢复神智,她看了眼身边的赖竞瑶,然后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寻着声音张望,终于意识到声源来自她的头顶,她微微抬头,终于又看见了他——朱学仪,与赖竞瑶一起出现在舞会的朱学仪。 钟晴再傻,也该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况且,她也这样怀疑过。可她从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狼狈的状态,尴尬的身份让朱学仪记住了自己。 “钟小姐,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朱学仪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钟晴的身上,问道。 钟晴失魂落魄,环顾四周,害她跌入水池的男女早已不见了踪影。呵!连仇都没的报了,她想闭上眼睛,不如不要醒来的好。 赖竞瑶仍是一脸焦急,“你怎么会落水的?” 钟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小声道:“我想回家。” “好,我们送你。”赖竞瑶道。 “我们!”钟晴心中一阵刺痛,想起赖竞瑶说的,她就要有男朋友了。而这个男朋友就是朱学仪,他们以后会在她面前出双入对,“我们!”这种字眼会经常出现。赖竞瑶说不想对她残忍的时候,她不以为意,可如今,她暗恋了两年的男人,竟然成了赖竞瑶的男朋友,是老天爷对她残忍,竟与她开这样的玩笑。 朱学仪道:“钟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先换下你的湿衣服。你这样回去会感冒的。” 钟晴低着头,默不作声。 赖竞瑶道:“晴晴,学仪说的对。我先陪你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送你回家,好吗?” 钟晴点了点头,对着朱学仪道:“麻烦你了。” 朱学仪回道:“不客气。”那声音温柔,却是极为疏离的礼貌。 秦楚一身湿漉,紧跟着朱勤思的脚步,来到了书房。 他极力解释着:“Mavis,我不是故意在你的派对上闹事的。” 朱勤思摆了摆手,“秦楚,我只是你的投资人,不该管你的私生活,可你也不该将你混乱的情感闹剧搬到我家来演。如果我这里进了救护车或者警车,在跟来一堆媒体记者,你觉得我还能留在中国吗?到时候,你的项目也要完蛋。Robert并不看好你的项目,是我极力保你的。” “I‘m so sorry,Mavis!” “say sorry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你恋爱谈的脑子都不清醒了。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因为你落水的,你该对她感到抱歉。可你却跟着我来向我解释,还留下烂摊子让我弟弟帮你收拾。她要是报了警怎么办?” “你弟弟?!”秦楚回忆着给钟晴做人工呼吸的男人,然后故作镇定道:“不会的,我们很熟,她不会报警的。” 这时,朱学仪推门而入。“姐!我来向你借两件衣服。”朱学仪的目光落在了秦楚身上,这是一个浑身湿透,可仍是风度翩翩的男人。 秦楚也打量着朱学仪,他眉眼与朱勤思极为相似,却不像朱勤思那么凌厉迫人,而是知性温文,又有一种极富教养的贵气。 秦楚先上前,对他道:“谢谢你救了钟情。” 朱学仪心生诧异,可面上波澜不惊,“钟小姐是我女朋友的好朋友,而且她在我姐姐家的泳池溺水,我应该这么做。” “学仪,你先回去吧,我会叫人送衣服过去。”朱勤思道。 朱学仪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回到客房,一进门便道:“瑶瑶,衣服一会儿会有人送来。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想吃什么,我叫佣人做给你吃。” 赖竞瑶未答,反倒对钟晴道:“晴晴,你想吃些什么?” 钟晴披着浴巾,缩着脑袋,身子晃了晃,“我吃了好多蛋糕,又喝了那么多游泳池的水,吃不下了。” 赖竞瑶点了点头,冲着朱学仪道:“我也没什么想吃的。学仪,晴晴的手疼的厉害,你来帮她瞧瞧。” 朱学仪走到钟晴身边,温声问道:“刚才伤的吗?让我看看吧。” 钟晴缓缓伸出左臂,低头默声。 赖竞瑶搭腔,“是她之前的伤,扭到手腕了。我帮她擦过药油,本来好好的。又被你那个同事拽的严重了。你那个同事太过分了,我明天一定要去你们医院把她揪出来打。” 朱学仪轻叹一声,没在理会赖竞瑶。他低头认真查看钟晴的伤势,“你这是扭到筋了,虽然是小伤,但也要好好休养。”他认真嘱咐着,细长的手指在钟晴肿起的手腕处轻揉。“每天用冷热毛巾交替敷一遍,擦些跌打的药油。我家有一瓶很好用的药,改天我让瑶瑶拿给你。” 钟晴觉得自己脸颊发热,她想转移注意力,于是朗声道:“朱医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朱学仪抬头盯看对面的女人,她圆润的脸庞,布满深一块浅一块的黑渍,眼周围也黑了一圈。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钟晴心冷成冰,也好,这样她就不会脸红了。 赖竞瑶问道:“你们认识?” 钟晴转头对赖竞瑶道:“唉!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朱医生是我们咖啡店的常客。”她又回身对朱学仪道:“今天,我还去医院给你送蛋糕和贺卡呢,你这就把我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原来是你!”朱学仪终于想起了那个怯怯地,掩在角落里的女人。“不好意思,因为,你妆花了,所以……”他有丝尴尬道。 赖竞瑶道:“这也不能怪我男朋友啊,你看你的样子,估计你现在回家,叔叔和阿姨也不一定认的出你。” 钟晴像往常一样,与赖竞瑶玩笑起来:“瞧你袒护他的样子,这么快就“男朋友,男朋友”的挂在嘴边,切,可是赖竞瑶,我手上的伤可跟他脱不了干系。” 朱学仪和赖竞瑶面面相觑。钟晴便把自己手腕如何受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朱学仪面露愧色,又是连连道歉。 钟晴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来到赖竞瑶休息的房间门外,刚想敲门,却被门内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我明天一定要去你们医院找那个应凌雪算账,她真的太过分了!”是赖竞瑶的声音。 “瑶瑶,你不该管这件事情。” “钟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现在无缘无故被人欺负,这口气我忍不下。” 朱学仪长叹一声“嗯——可她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你不该插手别人感情的事。”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好姐妹!”赖竞瑶大声道。 “瑶瑶,我喜欢你的单纯和热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朋友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 “你什么意思呀?”赖竞瑶生气质问。 “我和秦楚简单的接触后,我觉得,你朋友好像和他很熟。” “不可能的,晴晴根本不认识他。你什么意思呀?你觉得晴晴和那个秦楚很熟,她是第三者她活该喽?” 朱学仪煞有介事道:“我没有这样说,但是,总而言之,在我看来,他们不止片面之交那么简单的关系。” 赖竞瑶沉默,回想着自己一直跟钟晴说,她该在舞会上交男朋友的话,也许,钟晴真的对那个秦楚有意思,而且她也不会想到那个秦楚还有女朋友啊。想到这里,她顿生不安和愧疚。 朱学仪继续道:“瑶瑶,你太善良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连待人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没有,我很担心你。别去找应凌雪的麻烦了,没这必要。” 赖竞瑶颇感无奈道:“学仪,也许是你误会了呢。唉!算了,咱们别再为别人的事吵架了,今天可是我们交往第一天,吵架多不吉利。” 朱学仪故作气声道:“是你先对我吼的,我可没跟你吵。”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凶你的,今天还是你生日呢。”赖竞瑶央求道。 门内的剑拔弩张变为温声脉脉。钟晴垂下头,双手没入头发中,不自觉地将发丝抓乱,几行清泪伴着阵阵苦笑滑落。她突然一惊,错愕地环顾四周,空荡的长廊装饰华贵,富丽堂皇。“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她又看了眼提在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她脱下的礼服和高跟鞋,“赖竞瑶是公主,可我不是灰姑娘,朱学仪是属于她的王子,不是我的。” 凌晨十二点钟,钟晴一个人走到了咖啡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家,在大街上摇摇晃晃,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也许,她是想喝杯咖啡。 用钥匙开门进店,屋里黑漆漆的,钟晴借着月色就能走进她熟悉的厨房。她随手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厨房的灯。磨了一碗咖啡豆,倒入咖啡机,机器轰隆隆打破夜晚的宁静,确是能让人安心的声音。 钟晴手捧温热的咖啡杯,打开了音响,乐声缓缓奏起,是温柔的女声,有丝哀怨和不甘,“床头每部小说描写过毅力能实现心中希冀~……谁叫我演出这么好,如果牺牲好心得好报……如我角色这么好,她偏偏比我更好~……做个全年最佳配角,一天可跟你会共舞~” 钟晴曾去广州学过咖啡豆的烘焙课程,这首粤语歌她能听懂一些,歌的名字叫做《配角》。钟晴咽下一口咖啡,自嘲轻笑,“怎么随便放首歌都能如此的应景,真是人倒起霉来……呵,还是咖啡不会欺负我,它没有塞我的牙缝。” 她将那本《红玫瑰与白玫瑰》扔到了一边,白月光、朱砂痣,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配角,钟晴回想着朱学仪的话’你的朋友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原来,在朱学仪的剧本里,她不仅是配角,还是个包藏祸心的反派。“早知是这样,那我宁愿你一直都没有把我放在过你的眼里。” 天已透白,隽芳站在咖啡店的大门口,推了推门,竟然没开。平常都是钟晴最先来到店里开门的。“看来这丫头昨晚上玩的不错,估计现在在家睡懒觉呢。算了,不计她迟到。”她低头翻着钥匙,自言着。 隽芳好不容易从包里找出了钥匙,打开店门,走进店中,她震惊当场,一个人横在沙发上,沉沉的睡着。看样子,是个女人,身形还有些熟悉,她悄声走近查看,竟然是钟晴。钟晴乱发遮脸,泪痕斑驳,显是大哭过一场。 隽芳轻摇钟晴的肩膀,“晴晴,醒一醒,你怎么睡这里了?醒一醒啊……” 钟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一见隽芳,眼神放空,却流出了一行清泪。她缓缓开口,声音嘶哑,“隽芳姐,你把咖啡店卖给别人吧。” 第6章 钟晴的手腕肿的厉害,隽芳让她在家休养,她拒绝了赖竞瑶的二十万借款,只收下了赖竞瑶带来的药油,那是朱学仪让赖竞瑶带给她的。她没有去咖啡店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 托夏天的福,冰咖啡卖的不错,那批劣质的罗博士特咖啡豆终于赶在夏天过去之前卖完了。隽芳打来电话问钟晴关于店里进货的事情,就要挂电话时,她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那位朱医生,最近没来过店里。” “哦。”钟晴极为平静,挂了电话。他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仅有的牵连,就是赖竞瑶和那瓶药效极好却没有贴任何标签的药油。而那瓶药油现在已经被钟晴的母亲做人情送了人。母亲催钟晴向赖竞瑶打听药油的来历,钟晴问了赖竞瑶,赖竞瑶说会问朱学仪,可钟晴没有等到赖竞瑶的回复。 朱学仪的生日舞会之后,她只见过赖竞瑶一面,赖竞瑶来送药油给她,并问她那晚为什么一个人走了,钟晴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只对于钟晴一个人来说,是尴尬的。 钟晴最近跟着母亲去糕点厂了。隽芳的店就要卖了,要是换了老板,她也不想留在那儿了。她开始接受母亲的提议,跟着母亲做做账目,这样,母亲也可以提前退休了。 钟晴的父亲也在为自己的退休做准备,他读起了四书五经,练起了书法。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钟父在宣纸上誊写了一遍又一遍,并自豪的在钟晴面前讲解诗理。“孔子认为食和性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无法回避,但不回避并不代表放纵。克制隐忍的爱情是浪漫而伟大的……” 钟晴听来,心中畅快了不少。克制、隐忍,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她和朱学仪,那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故事,而现在,这个故事可以画上句号了。 钟晴走进了咖啡店,隽芳看到来人,感到意外和兴奋,连忙上前迎接,“气色不错,你没事了?” 钟晴笑着点了点头,“隽芳姐,今天早点关门吧,我想请你吃饭。” 隽芳有丝诧异,但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你是该请我吃饭。我有事跟你说。” 隽芳选了一家家常菜馆。她吃菜极大口,边吃边道:“我最近是爱极了这些家常菜。以前不觉得有多好吃呢,可是一想到就要走了,以后想吃这口得多难那,我就……”她有丝哽咽,可仍鼓着腮帮子嚼着食物。 钟晴心里一酸,强忍泪水,“那边也会有中餐的,不好吃的话你就自己学着做做吧。” 隽芳摇了摇头,“感觉是不一样的。前些日子我老公打电话来催我,澳洲那边安排的差不多了,他催我过去。我前几天卖了车,卖了房子,卖的现在就剩下Fougere了。” 钟晴低下头,小声道:“隽芳姐,对不起,本来说要买你的店的,结果……” “没事儿,你也有你的难处,我能理解。换做我是你,被人家男朋友那么说,这钱我也不要。” “隽芳姐,我去我妈妈工作的地方上班了。”钟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她舍不得隽芳,舍不得咖啡店,但是离别的话,总要说出口的。 隽芳反倒笑了,“你这是要炒我鱿鱼呀?!” 钟晴面露愧色,低下头沉默不语。 隽芳长叹一声,继续道:“昨天有人来买店,谈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儿怕了,不敢卖了。我是要移民了,可我始终是个中国人,我的根在这里,我卖了车子和房子,在中国,我只剩下这个店了。要是我连它也卖了,我怕我没了念想,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隽芳姐,你是不打算卖店了?!” 隽芳轻笑一声,卖起了关子,“也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隽芳端起酒杯,冲着钟晴道:“我卖给你一半。你不是还有三十万吗,我让你入股我的店,我们以后可要合作愉快哟。” 钟晴有些难以置信,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隽芳姐,你,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一起,我,我,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隽芳点了点头,同意的话,就和我干一杯。 钟晴端起酒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钟晴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赖竞瑶的对面,递给了她。 赖竞瑶道:“我说你怎么又不用钱了呢?原来是隽芳姐说话不算数。” 隽芳从赖竞瑶身后走过,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哎呦!”赖竞瑶哀嚎一声。 隽芳道:“坐在我的店里说我坏话,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吧。” 钟晴抿唇笑着,未说话。 赖竞瑶道:“我还想喝免费咖啡呢,你这半个老板,是不是打算人在澳洲,还要全程监控店里呀?” 隽芳轻笑,“不告诉你。但是,免费咖啡这种好事你就别想了。” 钟晴笑道:“隽芳姐,你别逗她了。她每次来,你不都是连卖带送,可没亏待过她。” 赖竞瑶道:“是了,隽芳姐,对不起,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我还说你坏话。其实有你在店里坐镇,生意才会那么好。我男朋友的同事,都喜欢来这里买咖啡,他们说啊,就是想来多看几眼店里那位漂亮的老板娘。” “我男朋友”几个字让钟晴神色一暗,心中泛起一丝苦水。 隽芳笑了笑,对赖竞瑶道:“你这嘴啊真甜,厨房里有新作的慕斯蛋糕,我去切给你。” 赖竞瑶乖巧道:“谢谢。” 隽芳看了眼钟晴,心生同情。“钟晴,你也要一块儿吧,吃点甜食能让心情好哦!” 钟晴抬头,看着隽芳眼神里的安慰,她微笑着深点了下头,道:“不用了。谢谢” 隽芳心中轻叹,转身走向厨房。 赖竞瑶对着钟晴道:“晚上跟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吧。就当庆祝你大病初愈,还有你就要当老板了,两件喜事呢。” 钟晴当然知道,她说的“我们两个”,指的是她和朱学仪。赖竞瑶最近常来店里喝着咖啡,等待朱学仪下班。 “不了,我跟你男朋友又不熟,说不上什么话。” “不熟所以要多接触,接触接触就变熟了。” “我为什么要和他变熟呢?” “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那你们两个总不能像陌生人一样吧。” “最爱的男人?!”钟晴重复道,“你,你说真的?!”她僵着脸,嗓子发紧。 “哎呀!不对,把我老爸忘了。他要是听到我说这句话,一定很伤心。”赖竞瑶眨眼想了想,然后肯定道:“应该说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之一。” 这个回答对钟晴来说,没有任何改变,她强扯嘴角,笑道:“我还是不要去了,你哪天有空单独请我吃饭,那才能表示你是诚心为我庆祝。让我去当电灯泡,算什么为我庆祝。”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好吧,我会单独另请你。但是今天也一起去吃饭吧,求你了。”赖竞瑶央求着,像个撒娇的孩子。 钟晴不忍心拒绝,勉强点了点头。 隽芳送来蛋糕,恰巧听见钟晴答应了赖竞瑶的请求。待到钟晴离开赖竞瑶的座位,她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干嘛自讨苦吃?” 钟晴笑了笑,若无其事道:“瑶瑶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我也一样啊。朱学仪对我有点误会,可他的确是个好男人。他们两个在一起我应该开心的。我为什么要难过?这是不对的。我要跟他们两个吃饭,大大方方的祝福他们,然后,我就放下了。” “呵!想当圣人吗?你可真傻!”隽芳摇头轻叹。 钟晴想做隽芳口中的圣人,事情却没能如她所想。临近下班的时间,朱学仪打来电话,说有急诊要加班,他劝赖竞瑶先回去,可赖竞瑶执意等他。晚饭是吃不成了,钟晴却是逃过一劫。 晚上八点,咖啡店不再营业。明天一早,隽芳要飞往澳洲,钟晴打算停业装修,所以今天,是Fougere咖啡营业的最后一天。隽芳给店员发了最后一笔工资,又与大家一一告了别,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钟晴留到了最后,送走了隽芳,她留在店里开始丈量店内大小角落的尺寸。赖竞瑶为了等朱学仪,也留了下来,帮着钟晴打打下手。 九点一刻,朱学仪疾步走了进来。“不好意思瑶瑶,让你久等了。”他气喘吁吁道。 钟晴拿着卷尺,站在椅子上,丈量吊灯的尺寸。赖竞瑶则站在一旁,帮她扶着椅子,对进门的朱学仪,她选择置之不理。 “我还以为你会趴在桌子上睡觉呢?”朱学仪看着眼前的一幕,笑道。 赖竞瑶扬着下巴道:“怎么可能,我也有事忙的,可不只是为了等你哟。” 钟晴低头道:“我量好了,瑶瑶,不用扶着了。” 赖竞瑶退到一旁,钟晴一跃,从椅子上跳下来。刚好落在了朱学仪的面前。她对他笑了笑,一手擦汗,一手伸向他,“你好!朱医生!” 朱学仪稍感诧异,他看着眼前这个从高处跳下的女人,她长发绾成条麻花辫子歪在一侧,身穿格子衬衫,袖口挽至手肘,衣领大敞,颈间透着汗珠,有点儿像美国西部电影里的农场姑娘。竟和那天在舞会上见到的人,完全不同。 朱学仪呆愣半晌,才伸出手与钟晴相握。“你好,钟小姐!看来你的伤好了。” 钟晴礼貌微笑,“多亏了你的药。谢谢你。”她之前想过很多次,再一次见到身为赖竞瑶男朋友的朱学仪,自己会如何应对。她越想越焦,越想越怕,可真的见到了朱学仪,她反而轻松了。也许,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你手腕也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应该做的。”朱学仪微笑道。 赖竞瑶揽过朱学仪的手臂,对钟晴撒娇道:“晴晴,学仪还没有吃饭呢,麻烦你了。” 钟晴无奈笑道:“好——!朱医生,意大利面可以吗?厨房好像只剩下这个了。” 朱学仪摇摇头,“我不习惯太晚吃饭。而且我也不饿,不用麻烦了,钟小姐。” “那坐下喝杯东西吧。瑶瑶,你和朱医生去那边坐,等我一会儿。”钟晴说完话,转身走进厨房。 钟晴端着一杯热饮走向了依偎的男女,她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将杯子移到了朱学仪的面前。“这是Fougere今年的最后一杯,我请你。” 朱学仪低头看了看杯中浅绿色的饮料,疑声道:“这是什么?” 赖竞瑶也探过头来。 “茉莉奶茶,我新调的。茉莉花可以缓解疲劳,牛奶又有安眠的作用。晚上很适合喝这个。”钟晴解释道。 朱学仪对这杯茉莉奶茶很感兴趣,他浅尝一口,入嘴是茉莉花的芬芳。“味道不错,比起你们店里的美式咖啡,好喝很多。” 钟晴愣了一下,立刻恍然,她没来店里上班的那些日子,隽芳可不会舍得用自己的特级咖啡豆给朱学仪冲美式的。怪不得,他很久没来光顾了。她抿唇笑笑,沉默不语。 “那么好喝吗,我也想尝一尝。”赖竞瑶抢过杯子,喝下一口,撇了撇嘴,“不好喝,太淡了,没什么味道啊。” 钟晴道:“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才没带你那份。” “那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会喜欢?”赖竞瑶玩笑道。 钟晴紧张起来,却仍镇定道:“朱医生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我当然会了解他的口味了。” 朱学仪道:“是呀,我第一天来医院上班,就到这里买咖啡了,只是最近很少来了。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杯,打算不干了吗?” 钟晴回答:“不,只是要重新装修一下,还要填些新的设备。算算时间,大概明年才能重新开业,所以我说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杯。” 赖竞瑶对朱学仪道:“晴晴入股了这间咖啡店,要当老板了。这样吧,等这里重新开业,我来给她打工,这样不就可以和你一起上下班了!” 朱学仪一脸宠溺道:“你能做什么?别给钟小姐添乱了。” “那,你要不要我给你添乱呢?”赖竞瑶红着脸在朱学仪的肩头蹭了蹭。 朱学仪嗔笑道:“什么意思?” “今晚我去你家吧。” “咳咳……”朱学仪轻咳一声,红着脸,低头忍笑。 钟晴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二人,忍下心中苦水,故作气声道:“赖竞瑶!你是女孩子,矜持点啊,注意影响行不行?” “好了好了,怎么比我妈还啰嗦。我走了,不陪你关门了!”赖竞瑶连忙起身,冲着钟晴扮了个鬼脸,拉着朱学仪向门口走去。 朱学仪礼貌地冲着钟晴拜了拜手,“钟小姐,再见。” 钟晴礼貌地点了点头。依偎的二人终于消失不见。钟晴呆呆地望着门口,她双肩一垂,浑身卸力,无精打采起来。圣人哪是谁都能当的呢? 第7章 隽芳邀请钟晴去澳洲游玩,她说趁着现在店里装修,钟晴可以出来散散心。可钟情算了笔账,玩一趟下来至少也要花个两万块,这钱不如省下投在店里,于是拒绝了隽芳的邀请。可她确实想出去散心,于是在周末陪父母下乡探亲,刚好赶上秋收的季节,摘了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回程时装满了车的后备箱。 Fougere的装修也提上了日程。因为是隽芳自有房产,没有租金的算计,钟晴也不急,每天亲自画图量尺,跑建材市场,精挑细选各种装修材料,也能省下给装修公司的钱。 钟晴忙着搞装修,赖竞瑶忙着谈恋爱,二人也少了联系,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月。这天,钟晴接到赖竞瑶的电话,说她妈妈想吃核桃酥,希望钟晴去她家一趟,带过去些。 钟晴想着,自己也有很久没见赖竞瑶了,去她家做客,应该不会见到朱学仪,于是她答应下来。 多日不见的赖竞瑶,竟然变的喜欢安静的笑了。她平日都是笑的恣意,没心没肺的样子。钟晴调侃道:“你的朱医生把你**成淑女了吗?!” 赖竞瑶仍是抿着唇,笑的极温柔。 钟晴觉得赖竞瑶有点儿怪,虽然仍是如往常一样装扮靓丽,可是眼神却透出疲惫和哀伤。“你怎么了瑶瑶,怎么怪怪的?” “没事儿。”赖竞瑶摇了摇头,“我妈要去美国待一段时间,怕到那边吃不到这种核桃酥,所以才让你带些来的。” 钟晴道:“你看起来有点儿难过,是舍不得她吧?阿姨为什么要去美国?去很久吗?” “嗯,很久。处理些难办的事。” 钟晴点点头,觉得自己不便在多问,于是安慰起赖竞瑶,“你要是觉得孤单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可以来你家陪你。” 赖竞瑶点了点头,“好的。对了晴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了钟晴。 钟晴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串水晶手链,珠子打磨的光滑圆润,看起来价值不菲。“很贵吧?我不要!”她把盒子推向赖竞瑶的一边。 赖竞瑶伸出右手在钟晴面前晃了晃,“我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你不要的话,要怎么处理它呢?” 钟晴笑了笑,将手链套在了手上,“好吧。谢谢!想不到我人生当中第一次收到首饰这样的礼物,竟然是你送的。” 赖竞瑶歪头朝向天花板,“抱歉了,钟晴未来的男朋友,我抢了你的第一次。”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钟晴大笑道。 赖竞瑶也跟着笑起来,“我可是很正经的,是你想歪了吧?!” “哈哈……”钟晴和赖竞瑶笑了一阵,笑声停驻,赖竞瑶突然正襟危坐,“晴晴,我们交换手链。” 钟晴愕然,呆愣愣地照着她的话,摘下了手链递给她。 赖竞瑶脱下了自己的手链塞给钟晴。“晴晴,你带着我的手链,我带着你的,就好像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样。” 钟晴点头,“好的。”看着赖竞瑶颇为严肃的样子,她觉得赖竞瑶幼稚的可爱,她当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钟晴这些天一直跑母亲工作的糕点厂学做些点心,她想将老式糕点做出些新意,然后在咖啡店里售卖。店里装修的差不多了,但是她却一直敲不定菜单,而且还有些老旧的桌椅需要处理,于是店里停了工。本想赶在圣诞节前开业,可以借着节日多赚点钱,可眼下却不行了。钟晴觉得可惜,后悔起亲自装修的事情,拖慢了开业的日子。正生烦闷,吧台处的电话却响个不停,更増烦心。 钟晴有丝气恼,接起电话:“暂停营业!别打来了。”说完,利落挂断。电话没有再响。 钟晴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尘,走出店门,回身上锁的时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钟小姐!” 钟晴回头一看,是朱学仪。她惊愕道:“朱,朱医生!” 朱学仪神色暗淡,显得有些憔悴。他走向钟晴,轻喘着气道:“刚才的电话是我打的。抱歉,没有你的手机号,我只能打你店里的订餐电话。” “哦!”钟晴仍是云里雾里,表情错愕,“你——找我?” 朱学仪没有回答,声音透着急迫,“你知不知道瑶瑶在哪里?” “啊?!”钟晴愣愣的,摇了摇头,“你联系不上她了吗?出什么事了?”钟晴心中一紧,觉得事情蹊跷。 看着钟晴的反应,朱学仪垂下头,表情失望。“我们,分手了。” “啊!”钟晴大呼出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呵!”朱学仪表情无奈,苦笑一声,继续道:“她和我说分手,我让她冷静几天。然后,她就不见了。” 钟晴皱起了眉,感觉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她没告诉过我。” “上个月的事。” 钟晴想了想,上个月去赖竞瑶家里,她的样子就很奇怪,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因为她和朱学仪分了手。可是,赖竞瑶曾那么喜欢他的,怎么会这么快分手。“为什么呢?你们吵架了?瑶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朱学仪摇了摇头,“没有吵架,她说她突然发觉并没那么喜欢我。” 这话连钟晴都不太相信,更别说朱学仪了。钟晴看着朱学仪落寞的眼神,有丝不忍道,“瑶瑶可能一时糊涂。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偶尔疯一阵,就……过些天她就会来找你了。” “不会的。我打她电话,她关机,我去她家里,她全家人都不见了。她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不见了。”朱学仪激动起来。 “伯父经常出差,不怎么在家的。我之前听瑶瑶说,伯母要去美国一段时间。至于瑶瑶……她偶尔会一时兴起,飞去日本或者欧洲买东西。” 朱学仪精神起来,“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钟晴摇了摇头,但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她也没告诉我她去哪里了,这确实不像平时的赖竞瑶。”她从未见过这样慌乱的朱学仪。看着他额上透着的细汗,钟晴有丝不忍道:“这样吧,朱医生,你先进店坐一会儿,我打给其他人问一下。” 钟晴将刚上锁的门又打开,领着朱学仪走进店中。店内一片狼藉,只有一处干净的桌椅。钟晴道:“朱医生,今天不能请你喝东西了。” 朱学仪道:“没关系,已经很麻烦你了。其实,我这几天上班之前,下班之后,都会来这里找你,却一直没有见到你。瑶瑶的朋友中我只认识你一个,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打电话到你店里,确定你在,我就马上赶过来了,差点赶不及见到你。” 钟晴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只是因为赖竞瑶的缘故,可她听来仍有一丝心动。 “喂!……瑶瑶找你去日本了吗?……她联系过你吗?……”钟晴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一些平时与她和赖竞瑶都有联系的同学,可大家都不知道赖竞瑶的下落。钟晴也紧张起来,她对朱学仪道:“朱医生,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去趟瑶瑶家,也许她回来了呢?只是不想见你,所以躲着你的。” “她为什么会不想见我呢?” 钟晴想让朱学仪安心,于是道:“唉!我们女孩子就是这样,偶尔会有些小脾气。你肯定平时工作太忙,冷落了她。你放心,我见到她一定多帮你说些好话。” 朱学仪想了想,“我送你过去,然后在外面等你。” 朱学仪的车停在了赖竞瑶家别墅的大门外。大门没有上锁,朱学仪有丝兴奋,“我之前来,大门都是锁着的。瑶瑶真的回来了!” 钟晴道:“我先进去看看。”说完,她解下安全带下了车。刚要进门,一个老妇人从门里走出,回身,又插上了门锁。 “张妈!”钟晴唤了一声。 老妇人回头,“钟小姐,原来是你!你来的正好。” “张妈,家里没人吗?” 朱学仪下了车,神情紧张,眼睛盯着老妇人。 “先生和太太去了美国,小姐去法国念书了。” “啊!她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钟晴难以置信。 “小姐给你留了封信在我这儿。她说你会来找的。我偶尔回来打扫院子,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你。” 朱学仪感到颓然无力,他摘下了眼镜,仰头靠在了车门上。 晴晴: 我去巴黎了。你知道的,我做梦都想去那里学服装设计。我老爸终于放弃了让我继承家业的想法,他同意了我的请求。没和你当面道别是因为我不想哭了,哭太多次了,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不该伤心的。 那次party的事,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不该怂恿你去那里认识男人的。可你也没什么挑男人的眼光,我真的很担心你。那个秦楚,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不要喜欢他。你会遇见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我想等我学成归来的时候,可以亲自为你设计婚纱。请你为了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多做些努力吧。 赖竞瑶 钟晴差点掉下眼泪,可看到第二段的时候,却又哭笑不得。原来,赖竞瑶竟以为她对秦楚有意思,那朱学仪误会她也很正常了。 朱学仪低着头,眼神黯淡无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晴走到他的身边,将手中的信递给他。他并未接,颓然无力道:“她连封信都没有写给我,呵!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瑶瑶一直梦想做一个服装设计师。她大学念的商科,伯父一直反对她读服装设计。她走的这么突然,可能是怕她爸爸反悔吧。她不和你说清楚,应该是不想你为难,一边是女朋友,一边是工作。”钟晴看着带在自己手上的水晶手链,不舍和哀伤随之而来。赖竞瑶和朱学仪分手了,她却也无法开心,心底有种不安笼罩着。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说给朱学仪听,也是说给自己。 “那也不至于分手的。我可以接受她去留学,谈恋爱也并不是非要天天见面。”朱学仪气声道。 钟晴摇了摇头,“你可以去巴黎找她,亲自问她。我能想到的赖竞瑶,只能是这样,她总是会先为别人考虑。” 听了钟晴的话,朱学仪恢复丝神气。钟晴感到一丝欣慰。 “钟小姐,可以把你电话给我吗?” 钟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朱学仪,他接到手中,低头按起号码,将自己的手机号存入钟晴的手机中。“钟小姐,瑶瑶要是联系了你,麻烦你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钟晴点了点头,“我会的。” “瑶瑶,你到巴黎了吧?一切安顿好了吗?你在哪所学校读书?……” 钟晴每天都会给赖竞瑶发一封邮件,却始终未收到回信。赖竞瑶到底是怎么了?与朱学仪分手也不至于连她都不理了。难道被赖竞瑶看出她喜欢朱学仪了吗?钟晴拼命回忆,与朱学仪认识后的见面,只有三次,一次是在舞会,一次是咖啡店最后营业的那一天晚上,还有就是赖竞瑶走后,朱学仪来找她。前两次的见面,她表现的是那么平常,赖竞瑶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那还有什么理由让赖竞瑶完全不与她联系呢。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钟晴接起电话。 “喂!钟小姐,瑶瑶有和你联系吗?”电话那头的语气,极为温和有礼。 “没有。”钟晴平静道。 “好的,再见!”朱学仪准备放下电话。 “朱医生!”钟晴急声叫住了他。 “有事吗?” “朱医生,你决定要去巴黎了吗?”钟晴问的极小声,她觉得自己不该打听朱学仪的事情,可她真的希望朱学仪能去巴黎找到赖竞瑶,这是她目前能够知道她的近况的唯一办法。因为飞往巴黎,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朱学仪道:“我在协调时间。如果定下来我会告诉你。”他又要挂断电话。 “还有,朱医生!” “还有事?” “那个,你其实不用每天打电话来的,如果她与我联系了,我一定会问她的地址,然后告诉你。” “哦!——不好意思,一直在打扰你。” “不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再见。”朱学仪终于挂了电话。 钟晴放下手机,有丝难过。即使他每天会打来一个电话,那也不是为她打来的。她每次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朱医生”三个字而欣喜若狂,可这始终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她不想每天因为他的一个电话而患得患失,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第8章 平安夜的街上,霓虹绚烂,人来人往。街上的大小商铺都挂着彩灯,放着音乐,客人络绎不绝。近些年来中国人好像很喜欢过洋节,其实更为确切的说,应该是中国商人喜欢过洋节罢了。没有给劳工的法定节假日,却依然可以搞些噱头赚钱。钟晴母亲工作的糕点厂就借此机会,将点心包装成精美的圣诞礼品,赶在圣诞节前,大赚了一笔。工厂借此庆功,在厂子里的食堂搞联欢会,钟父陪同钟母出席,二人一起去凑热闹。钟晴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来到咖啡店,想给自己烤一个蛋糕,算是给自己过个节了。 今年的冬天少见的暖和,漫天的雪花絮絮飘落,落在地上便不见了踪影,好像这天地间浩浩荡荡的白,只是为了给漫步街头牵手依偎的情侣们增添一丝浪漫的气息。 朱学仪和赖竞瑶曾约定今年的圣诞节二人要飞去日本滑雪。可如今,却是朱学仪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与一双双热恋的男女擦肩而过。想到这里,他难过起来,“瑶瑶,你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呢?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朱勤思的电话打了过来,朱学仪轻叹一声,无奈接起。 “朱学仪,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过平安夜吗?快来我家。”电话另一头是朱勤思霸道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你家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呢?”朱学仪笑道。 “Robert在美国陪着他前妻和他的女儿,你知道吗,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多失落,多……” 朱学仪打断她道:“这不影响你在家里办party,不是吗?我不想认识在你舞会出现的那些女人。” “弟弟!你已经被那个女人甩了,很彻底的甩了,你别在固执了好不好。好女人多得是……” “好了,我知道。我不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你也别来干涉我的,就这样。”朱学仪利落挂了电话,一丝气恼涌上心头。到底是还爱着赖竞瑶,还是他不能接受被赖竞瑶莫名其妙甩了的事实,他反复问着自己,却仍给不了自己答案。 Fougere咖啡的招牌暗淡,与这满街的霓虹格格不入,可落地窗中,透出一丝微光。朱学仪被这丝光吸引,走近细看,大门并未上锁,他推门而入,步子迈的极轻。 “这里不营业……”钟晴听见外面的声音,从厨房走出。置于厅中的男人,踱着步子,左右环顾,极为认真的观察屋子的每一处设计。钟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他调转身子面向钟晴,笑的温和有礼,“钟小姐,好久不见。” 大堂只点了一盏晦暗的小灯,境像朦胧,灯影如幻,只有屋外传来的阵阵乐声“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让钟晴意识到这不是梦。“朱医生!怎么是你?!”钟晴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面粉,笑着走向来人。 朱学仪也是笑着,“不想太早回家,随便逛逛,刚好看见你这里有灯光,门又没锁,我就进来了,想参观一下。”他扬了扬摘下的手套,“你的店装修的很漂亮。我之前听瑶瑶说,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设计。” “设计可算不上。我只是想让这里看起来更简单一点 ,所以选的都是白色和原木色的东西,随便搭一搭,恰巧看着顺眼而已。” 朱学仪看向角落里的盆栽,道:“这些绿色植物装点的恰到好处,让这里看起来不会太单调。” 钟晴点了点头,笑道:“我还要买两套沙发,朱医生要不要给点建议。” “嗯——蓝色的怎么样?我在夏威夷的时候,去过一家开在沙滩附近的咖啡店,你店里的装修和那里很像,蓝色像海水,清新自然,这屋子刚好缺那样的亮色。”他环顾着四周,认真道。 “可是,这种冷色调,夏天的话,倒是还好。冬天看起来,会不会显得有些冷清。” 朱学仪手指天花板,“你可以选黄色的灯光,这样就可以中和冷淡感。” “不错的建议,还好我安装的是可以调节灯光的灯。只可惜,我这里周围,没有金色的沙滩,蓝色的海水。”钟晴摊着手,语气无奈,却是笑着。 “抱歉,钟小姐,你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就好,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是我先问的你,不必那么客气的,朱医生,我认为你的想法很好,我决定就照你说的,选蓝色的沙发。” 朱学仪低头笑了笑,“谢谢你的赏识。” 二人相视笑着,这是钟晴梦寐以求的样子,她心情大好,对朱学仪道:“谢谢你的提议。请你喝杯东西表达我的谢意怎么样?” 朱学仪点了点头,“非常愿意。” “想喝什么?”钟晴笑道。 “嗯!……绿色的饮料,茉莉味道。” 朱学仪双手合十,贴在脸的一侧,歪头道:“有安眠的作用的。” “好。”这是钟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朱学仪,有丝孩子的调皮,她心中激动万分,却控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 钟晴走近朱学仪时,他正望着窗外出神。“朱医生,请你喝的,茉莉奶茶,还有,这是刚出炉的古早蛋糕。”她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朱学仪的面前,为他介绍道。 “古早?!蛋糕?!我只吃过海绵蛋糕,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嗯!……比海绵蛋糕更细腻柔软一些,比较老式的口味了。”钟晴坐到了他的对面,道。 朱学仪铲下一口蛋糕,放进嘴里,微笑着,沉默不语。 钟晴笑道:“对于你来说,与海绵蛋糕没什么两样是吧?!你平时应该很少吃蛋糕,所以,吃不出什么差别来。” 朱学仪放下叉子,笑着点头,“实不相瞒,蛋糕对于我来说,只有好看和不好看的区别。浪费了你的心意,不好意思。” 钟晴摆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拜托,朱医生,这是我做给自己吃的,刚巧剩了很多,所以分给你一点。” 朱学仪噗呲一声笑了,他耸了耸肩,“是我自作多情了!” 钟晴撇着嘴,点了点头,“嗯!”可眼中笑意不减。 “钟小姐,对不起!”朱学仪突然颇为郑重,表情变得严肃。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钟晴诧异道。 朱学仪浅笑低头,“就是——是之前的一些事,我,我对你有些误会,我,我,……”他一脸难言之色,吞吐片刻,终于无奈笑道,“唉!我真没用,想和你道歉,却对自己做过的糟糕事没法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舞会那天,你和瑶瑶说的话,我听到了,所以,我才先走了。”钟晴平静道。 朱学仪抬起头,与钟晴四目相交,却看不出她眼中的任何情绪。“你让我自惭形秽。”朱学仪抚了抚眼镜,自嘲一笑。 “不,朱医生,你也说是误会,误会解开,一切就过去了。你还专门提起,然后给我道歉,你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朱学仪惭愧笑道:“你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瑶瑶有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幸运。” “她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也很幸运!”钟晴道。 提起赖竞瑶,朱学仪又陷入愁思,他看了眼外面热闹的街,那一对对牵手依偎的情侣,声音哀伤道:“也许瑶瑶现在会和另一个人,手牵着手,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一起去吃平安夜大餐。然后他们会回到住处,相拥窝在沙发里,互相搓着手,等待圣诞老人的到来。” 钟晴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眼睑垂下,神色哀伤,霓虹顺窗透进的朦胧微光照在他的脸上,为他笼罩一丝阴霾。钟晴极不愿看到这样的朱学仪。她霍地起身,“等我一下。”钟晴离开片刻,整个屋子亮了起来。 朱学仪皮肤白皙,在白炽灯下更显晶莹剔透,好似整个人也被点亮了。这让钟晴感到一丝欣慰,她坐回座位,对着对面的男人道:“我说怎么待的那么别扭,原来忘了开灯。现在还没营业,所以晚上我一个人在店里的时候,总是不开大堂的灯的,可能习惯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一直摸着黑,我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朱学仪笑了笑,但是眼神仍透着哀愁,“没关系,对待我这个不速之客,你已经很慷慨了。” 钟晴颇为严肃道:“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所以你刚才说的,都不成立。” 朱学仪轻扯嘴角,“但愿吧。”他举杯喝了一口奶茶,放下杯子,缓缓开口:“我明天就去巴黎了。” 钟晴心中突地一紧,她难过起来,奇怪,她之前明明很期待的,期待他的离去,然后会带来赖竞瑶的消息,可是此刻,她竟然会难过!她装作毫不在意,微微笑道:“祝你好运!” 钟晴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年度最佳配角,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好的演技,明明心里难过的很,可是她却能很自然的笑了起来,对着朱学仪,笑的淡定从容。 “谢谢,还有,谢谢你的奶茶和蛋糕,让我的平安夜过得很愉快。我想我该走了”朱学仪说完话,站起了身,将椅子上搭着的灰色呢子大衣,披在了身上。 钟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已走到门口,回身对她道:“钟小姐,如果我能带瑶瑶回来,我们再见。” “再见!朱医生!”钟晴冲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点头回道。“如果他能带赖竞瑶回来,我们再见。如果他不能带赖竞瑶回来,那么,我们此生,再也不见,是这样吗?我和他之间,除了赖竞瑶,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不是了。”钟晴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蛋糕,整个人出了神,好像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是,却并没有多久,“咣!”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 钟晴终于回过了神,她缓慢起身,想收拾朱学仪留下的餐具,手指触到杯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有人撞车了!快叫救护车!” 钟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本能地走出门外,看着自己店面前方的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她心中不安更甚,连忙冲向人群,拼命挤身向前。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她探出身子,定睛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人。那个人已经满脸是血,辨不清相貌,灰色的呢子大衣已是血渍斑驳,最让钟晴熟悉的黑框眼镜,离开了他高挺的鼻梁,已经不知去向。 如果早知道,老天爷会开这样的玩笑,她该拼命留住他,哪怕只多留下他一分钟,他也许就错过了这个极其残忍的玩笑。 钟晴第一次摸到了朱学仪的脸,冰冷的面颊,温热的鲜血,触感真实的可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心不疼也不酸,眼泪却如绝提之水,无法控制。她脑中一瞬空白,又一瞬混沌,毫无意识地不停叫着朱学仪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朱学仪,朱学仪,你醒一醒,醒一醒啊……”越发声嘶力竭,可地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钟晴的手紧握着朱学仪的手,直到上了救护车,她仍是不松,她怕稍一松手,那双手就会变冷,冷的钻心刺骨。“朱学仪,求你一定要撑下去,求求你,撑下去,求求你,撑下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拜托你,一定要醒来……”她哽咽着念念不休。 朱学仪被推进了手术室,松开了他的手,钟晴的手却不住的颤抖,她将双手握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度秒如年,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从手术室走出的医生向钟晴唤道,“家属,家属……” “哦!在!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钟晴急忙上前,切声询问。 “你放心,患者没事了,虽然昏迷,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把费用交一下。” “好!”钟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预交了一万的费用,钟晴盯着手中的**,她这才意识到,她和朱学仪的关系,还是那种不必为他垫付手术费的陌生人而已呀。她打开朱学仪的钱包,发现里面只有一千块的现金、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不知道密码,也没有用啊。” 合上他的钱包,她又拿出他的手机,想用他的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怎么有密码?”她试了试他的生日,仍是没有打开他的手机。“会是什么呢?”想了片刻,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输入了赖竞瑶的生日,屏幕终于亮了,朱学仪和赖竞瑶脸贴着脸,冲着钟晴,笑的甜蜜灿烂。 钟晴一阵苦笑,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第9章 9,他不知道的事 朱勤思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派人去接朱学仪,“即使绑也要把他绑到我家的。”她这样想着,心焦又自责,只能不停催促着司机,“你快一点,快一点呀……”车子刚刚停稳,她便冲出车子。 钟晴站在重症病室外,整个身子趴在了玻璃窗上,以此来支撑自己站立不稳的身体。她盯着里面沉睡的男人,他双眼紧闭,肤色苍白,半张脸被呼吸器覆着。两个钟头前的他,还坐在她的对面,眼神哀伤,却仍是强作欢颜。可是此刻,即使是哀伤的眼神,强扯的嘴角,她也看不到了。她开始想念他的眼睛,想念那黑亮的眸,深邃的瞳。那双眼,即使隔着厚厚的镜片,钟晴却也总能将它瞧的清楚,那眼底似水光涟漪,轻柔一片。 钟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放进了烤箱,烤的焦透了,又黑又干,轻轻一碰,就是粉碎。她倚着墙壁,顺势滑下,蹲坐在地。回想着医生说过的话,“你男朋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需住院观察。”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钟晴紧握双手,强作镇定,有丝颤声问道。 “看情况吧,暂时不好说。他脑部有淤血沉积,影响神经系统,不会太快醒来!”想到这里,她捏了捏鼻子,强忍下心中的酸苦。 朱勤思被助理郝斯彤搀扶着,疾步走向重症病室。她来不及换下晚礼服和高跟鞋,顶着凌乱的盘发,一路小跑进医院,不小心崴了脚。“学仪,学仪,你一定要没事……”她嘴上反复念着。 钟晴听见走廊尽头处来人的声音,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被人搀着,却仍是疾步行走,一脸焦灼之色,嘴中念着“学仪,学仪” “您是,朱学仪的姐姐吧?”钟晴上前询问道。 “是”朱勤思拼命点头,“学仪怎么样了?” 钟晴指了指身后的玻璃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朱勤思扑向玻璃窗,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她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郝斯彤上前安慰道:“Mavis,你别太难过,Roy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去找医生。你脚受伤了,先坐下来等我。”说完,她将朱勤思扶到长椅坐下,然后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朱勤思哭了一阵才停下。止了泪,她的眼神突地凌厉起来,盯着面前的钟晴,好半天,才开口道:“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你是学仪的朋友?他出事的时候,是和你在一起?”她的声音越发凌厉,质问着钟晴。 “我,是,我……”钟晴被问的紧张起来,她一脸胆怯,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郝斯彤和医生走了过来。 朱勤思连忙上前,“医生,我是病人的姐姐,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他?”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家属还不能进去探视。他脑补受到重创,什么时候会醒这很难说。” “医生,我们要转院。”朱勤思道。 “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转院。” “那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最好等病人醒来,这说明他情况已经稳定,那样就可以办理转院了。” 朱勤思气急,吼了起来:“你又说不上来他什么时候能醒,我当然要把他转到更好的医院。等他醒来还需要转什么院啊?” “家属,请你冷静……” “我冷静我弟弟就能醒过来吗?” 郝斯彤跟着朱勤思八年了,从没见过这样慌张暴躁的朱勤思。她的老板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她没了办法,也只能站在一旁,说着可有可无的“Mavis,别生气了!”。 “朱小姐。”钟晴打断了朱勤思和医生的谈话,“难道您认为朱医生不会醒过来吗?” 朱勤思一愣,看着面前的钟晴,再回想她适才怯怯地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朱勤思有些恢复镇定,语气坚定道:“当然不是,我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既然这样,朱小姐还在担心什么呢?” 钟晴神情笃定,“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我会很耐心的,等他醒来的那一天。” 朱勤思认真打量起钟晴来,她眼睛和鼻子又红又肿,是哭过的样子,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和朱学仪关系很亲密吗?朱勤思见过赖竞瑶,那个甩了他弟弟的女人,而面前的女人,又与朱学仪有怎样的感情纠葛? 陈瑾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王医生,我是心外科的陈瑾,刚才送来的车祸患者是我们科的朱学仪医生。” “哦,原来是自己人,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陈瑾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后,跟着王医生进了医生办公室。 朱勤思镇定下来,她探寻地目光看向钟晴道:“你喜欢学仪?” “不,不是,我和朱医生不怎么认识的?”钟晴又紧张起来。不知为何,钟晴一面对朱勤思,就万分紧张,这个女人的审视,好似能看透一切。 朱勤思看着钟晴红肿的双眼,问道:“你为什么哭?” “我,我,我就是害怕了。”钟晴小声道。 “害怕我们会赖上你?是你送学仪来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赖竞瑶的朋友,我叫钟晴,但是我跟朱医生不熟。他今晚上是从我的咖啡店离开之后,才出了车祸。对不起,我,实在对不起……”钟晴低着头,一脸愧色。 朱勤思挑眉轻哼一声,“赖竞瑶?!”沉吟片刻,她极为冷静道:“你不必自责,这种事没人能够预料。我还要谢谢你。医药费是你垫付的吧?斯彤,你问一下钟小姐的银行卡号,替我把钱还给钟小姐。” 郝斯彤走向钟晴道,“钟小姐,方便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钟晴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与郝思彤交换了号码,然后将银行卡号发给了她。郝思彤道:“钟小姐,我记下了,明天我会把钱转给你。” 这时,陈瑾从医生办公室走了出来,她来到朱勤思面前,对她道:“朱小姐,我是朱医生的助手,我叫陈瑾。刚才王医生也跟我说了,朱医生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转院。朱医生是我们的同事,我们一定更加尽心救治,请您放心把他留在我们医院,这样对朱医生才是最好的。” 朱勤思轻叹口气,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们了,我刚才也是太着急了,不好意思。” “没事,您也是担心朱医生才会这样的,可以理解的。我刚才听急诊室的人说朱医生出了车祸,也是非常着急,担心他的情况。” 朱勤思神态从容,已经不见焦灼之色。“谢谢你对我弟弟的关心。” 陈瑾道:“应该的。哦,重症室不需要家属陪护,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打电话通知您的。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朱勤思点了点头。她焦急神色不见,可一脸疲惫,无精打采,被助理郝思彤搀扶着,恹恹地离开了。 送走了朱勤思,陈瑾转回身,眼神瞟到了钟晴,“你是?——咖啡店的!” 钟晴点了点头。 陈瑾继续道:“你在和朱医生交往吗?” 钟晴摇头,“不是。” 陈瑾疑惑地眼神看向双眼红肿的钟晴。她听急诊室的护士说,朱医生的女朋友从车祸现场哭到医院,想来是那些小护士误会了!可她为什么哭呢?陈瑾摇了摇头,懒得再去细想,她还有工作处理,于是开口对钟晴道:“谢谢你送朱医生来医院。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疾步而去。 陈瑾喜欢朱学仪,这是钟晴知道的。喜欢的人重伤昏迷,陈瑾却还在在意钟晴和朱学仪的关系,这样想来,朱学仪应该是没事的。她这下彻底放心,长叹一声,终于松了口气。她走到玻璃窗前,冲着里面躺着的人摆了摆手,“朱学仪,你要好好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 瑶瑶: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我邮件?你知道吗,朱学仪出了车祸,就在离开Fougere以后,我怕极了,我从没想过前一刻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刻会突然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我怕他会死,我怕会再也见不到他。我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了。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他应该明天就会飞去巴黎找你。若是这样,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之前,我想让他能飞到巴黎找你,可后来,我又不想他去找你了。也许是我这邪恶的念头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所以他才会出车祸吧。我后悔死了,我现在只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瑶瑶,我喜欢朱学仪,我比你更早的认识了他。可是爱情,本就没有先来后到,即使,我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可他还是喜欢上了你,他真的很喜欢你,即使你和他分手,他还是把你的照片放在手机里,用你的生日作为手机的密码,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回来,与他说清楚一切。 钟晴把鼠标停留在发送键,却迟迟没有按下。过了很久,她手指移到清除键,将这封信删了大半,又重新打了一段话。 瑶瑶: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我邮件?朱学仪出了车祸,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没醒过来。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回来,与他说清楚一切。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天刚大亮,钟晴就出了家门,来到咖啡店,她做了一份早餐,打包好带去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护士站里,一个小护士趴在前台的桌面上,睡得正香。钟晴面带愧色,心下一横,还是打破了这份宁静。“护士,护士,……”她一面唤着,一面上手轻拍了拍护士小姐的肩。 护士小姐睡眼惺忪,直起了背,耐着性子道:“您有什么事儿?”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想问一下,朱学仪患者怎么不见了?”钟晴手指向不远处重症病室的玻璃窗。透窗可见室内的床铺叠的整齐,不见一人。 护士顺势看过去,恍然道:“哦。他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他醒了?!”钟晴声音兴奋。 “那倒没有。” 钟晴的兴奋转为失望,“那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现在在哪间病房。” “好的。”护士答应道,然后翻开了一旁的登记薄。 钟晴并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是朱学仪的病房没错,他就躺在那里,仍是死气沉沉。朱学仪的床边趴着一个女人,看着背影,钟晴猜到那是朱勤思。 朱勤思听到来人的声音,直起了背,伸了伸腰,转过身子,看向来人。“是你?钟小姐?”她诧异的眼神看向钟晴,转瞬,她眼中升起温文笑意,“这么早就来看我弟弟了,你费心了。” 钟晴愣了愣神,脸红了起来,“我,我的店就在附近。上班之前顺路来看一看朱医生。朱小姐更早啊。” 朱勤思点了点头,“没办法。我昨晚上回到家根本睡不着。收拾了点东西就来医院了。” 朱勤思的眼神透着疲惫,却也比平时多了分温柔,没有了迫人的气势,钟晴倒也从容了些,没了紧张窘迫之感。“您还没吃饭吧,我带了早餐,要不要吃一点。”钟晴将手中的袋子晃了晃,示意道。 朱勤思摇了摇头,客气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时间享用了。钟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什么事?” “一会儿我要回公司开会。你能不能留下来帮我照顾一下学仪?” “啊!我,我……”钟晴愕然,这突如其来的托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实在冒昧。钟小姐您也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忙的,我实在不该……” “啊!没关系,我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照看朱医生的。” 朱勤思如释重负,悦声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了……” 正说话间,房门开了条门缝,郝思彤探进了头,小声唤道:“Mavis,车已经到楼下了。” 朱勤思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对钟晴道:“钟小姐,我要走了。真是麻烦你了。晚一点会有护工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钟晴道:“你叫我钟晴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朱勤思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叫我朱小姐,叫我Mavis就好。” 二人相视而笑,相**了点头。 送走了朱勤思,病房内只剩下她和朱学仪两个人。钟晴坐到床边,拿出了自己准备的早餐,是三明治和咖啡。她对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道:“本来打算在重症室外的走廊里吃这份早餐的,现在还不错,能让你闻一闻咖啡的香味儿。”她笑了笑,“朱学仪,陪我吃早餐吧。” 钟晴咬下一大口面包,嚼的起劲儿,鼓着腮帮子道:“嗯……我做的三明治很好吃的,以前你来买咖啡的时候,我总想向你推销我做的三明治,然后告诉你,空腹喝咖啡不好的,但我又想,你是医生吗,道理一定比我懂的多。而且你样子那么酷,怎么和你说呢?” 她看了看朱学仪,心中惆怅不已,有丝苦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更酷了。可是如果你没有出事,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和你说这么多话了。我竟然有那么一点儿开心,我真是个混蛋。” 她喝下一口咖啡,眉皱了起来,“太久没冲美式,我都忘了加糖浆。嘿,再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你每次来买咖啡,虽然说不要糖,但其实呢,我都偷偷地放了一点。我曾经尝过的,一点点糖能冲淡一些咖啡的酸涩,这样喝起来更容易尝到咖啡的香味儿。”钟晴又咽下一口咖啡,酸涩的感觉更甚,她神色暗下,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第10章 朱学仪觉得自己的脑子沉沉的,混沌一片。他四肢无力动弹,只能用他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儿力气缓缓地睁开了眼。 朱勤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学仪,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医生!医生……”紧接着,是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 朱学仪觉察到有人向他走来,不一会儿,一只陌生的手拿着冰冷的仪器在他身上四处查探。“心跳正常,血压正常……” “姐,我,这是,怎么了?”朱学仪艰难地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他双唇干涩,声音低沉沙哑,话说出口,已经意识到自己生病了,还是一场大病,而这里,该是医院。 朱勤思的声音抽抽涕涕,语气极为激动,“学仪,你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都过去了!” 朱学仪心中自嘲笑着,当了这么久的医生,这次终于轮到自己成了病人。反正都醒过来了,还能是什么大病。“姐,我要喝水。” “好。”朱勤思高兴地应声,将朱学仪的病床摇起。 朱学仪被床板顶着上半身缓慢地直起后背,他只觉浑身酸疼不已,想来自己是躺了很久了,身子都麻了,可还好,随着渐渐挺直的身子,他觉得力气在一点点恢复。“姐,把灯打开。” 朱勤思闻声未动,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此刻的朱学仪终于恢复了力气,朗声又说了一遍,“我说,开灯。” 朱勤思脸色铁青,刚落地的心再一次悬起,她盯看朱学仪的眼睛,这才察觉到,他的瞳暗黑一片,毫无光彩。她连忙坐到朱学仪的面前,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学仪,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朱学仪的瞳失去焦点,他摇了摇头,有丝不耐烦的语气道:“姐,你在搞什么?把灯打开呀,然后把水拿给我。” 朱勤思的眼神变得空洞,泪水夺眶而出。 ————————————————————————————— 元旦都过去了,Fougere还是没有开业。朱学仪昏迷了一个多星期,钟晴经常跑医院去照看他,没心情研究菜单的事。今天店里的沙发到货,听从了朱学仪的建议,是两张水蓝色的皮质沙发。于是,钟晴比平日晚了些来到了医院。 朱学仪病房外不像往常一样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极其不太平。钟晴的手悬在门把手处,听着屋内传来狰狞的咆哮,她吓得胆战心惊。“滚!滚!我不要听,我不信,这都不是真的!……”这不该是朱学仪的声音。 “学仪,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回美国,一定可以把你眼睛治好的。”朱勤思哽咽道。 “眼睛?!”钟晴一愣,心突地一紧,朱学仪醒了,可他眼睛怎么了?她立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大惊失色。朱勤思、郝斯彤、护工,几个人站在角落一脸无奈。玻璃片,针头,胶管,床被,散落在地。而朱学仪,就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歪着头,面目狰狞可怖。 钟晴每一天都在盼着他能醒过来,盼着能再次见到那温热清澈的双眸,可再见,却恍若隔世。眼前的人,变得那样陌生,他的眸深黑冰冷,就像一头失了控的猛兽,让人不敢靠近。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他口中念念有词,颓着身子,看着孤独又无助。 钟晴心紧皱了一下,心疼道:“朱医生,你好,你还记得我吗?”说着话,她缓步走近朱学仪。 朱勤思也开口道:“学仪,钟小姐来看你了,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钟小姐每天都来的。” 朱学仪充耳不闻,好似外界的一切人事与他无关一样。他面无表情,忽地弯下腰,在地上摸索起来。 “小心!”钟晴和朱勤思异口同声,担心地上的玻璃碎片会划伤朱学仪的手。 朱学仪捡起了一片玻璃碎片,手却并没被划伤。钟晴和朱勤思都心中长吁一口气,可心未及稳下,朱学仪自言道:“梦该醒了。”说着话,他已将那尖利的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臂扎去。 钟晴心中一惊,眼疾手快,飞步上前,一手去抢夺,一手去抓朱学仪的手臂。“啊!”她没能拦住刺下的利刃,瞬间,她雪白的手背挂了彩,鲜红的血汩汩流下。 耳中传来一阵阵柔弱的哀嚎,手臂上沾有温热的液体,朱学仪终于意识到,有个女人为了救他受伤了。他楞在原地,终于安静下来。 “学仪!你怎么可以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钟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朱勤思一边心疼地责备着朱学仪,一边向钟晴道歉。 郝斯彤找来了医生查看钟晴的伤势。医生帮钟晴包扎完伤口,对朱勤思颇为严肃道:“朱小姐,病人如果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我们只好为他打镇定剂了。” “不要,我保证,我能劝他冷静下来的。” “可是病人已经在做伤害别人的事情。这已经不仅仅是扰乱了我们医院的医疗秩序的问题。我想我要报警。” “别报警!”钟晴抢声道,“不要报警,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与别人无关。而且,医生,您也清楚,这就是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了。”她忍痛强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医生无奈,轻叹一声,对朱学仪道:“朱医生,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你也是一个医生,你应该比其他病人更加冷静。你脑部有大面积的淤血不散,压迫视网膜神经。但我相信,这个情况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冷静下来,好好配合治疗,是有复明的希望的。” “只是有希望,是吗?我想要的是一定。”朱学仪浓长的睫毛垂下,语调平静且透着几分凄凉。 医生颇感无奈,沉默不语,转身走出了病房。 朱勤思道:“学仪,我们回美国吧,姐姐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钟晴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沉沉落下,摔得死死的,已经不会跳了。朱学仪竟然失明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 厨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好久未停,钟母闻声警觉,走进厨房一看,钟晴神情呆滞,站在水龙头旁一动不动。水槽里的水就快溢出来了,钟母抢步上前,关了水龙头,气愤道:“你想什么呢?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钟晴这才回过心神,“没,没什么。” “你手上的伤不是没好吗。告诉过你把捡下的碗筷放水槽里就行了,不用你洗,你这会儿逞什么能耐啊。不干活还添乱,去去,一边呆着去吧。”钟母将钟晴拽到一旁,夺过塑胶手套戴上,刷起了碗。 钟晴轻叹一声,摘下围裙,转身走向门口。刚走几步,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冰箱里有蛋糕和玫瑰饼,厂子里上午新出炉的。” 钟晴心中一暖,她最近没胃口,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饭,钟母嘴上对她唠叨责备个不停,可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哦,知道了。” “咖啡店什么时候开业?”钟母手中动作不停,问着。 “还得一段时间。” “缺钱的话就说。” “不缺。”钟晴平静回道。 钟母沉吟片刻,忽又问道:“你谈恋爱了?” 钟晴心中一惊,回头道:“没有。” 水槽里的碗已经被洗干净,钟母手捧一摞饭碗,走向橱柜,动作自然,随口道:“你李阿姨单位有个不错的小伙子,想给你介绍一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钟晴一口回绝。 钟母终于耐不住性子,愤然道:“死丫头,你到底是怎么了?天天一副赖死不活的丧气样子给谁看呢?如果没谈恋爱的话,这次相亲你必须给我去。” “我谈恋爱了。现在就去见我男朋友。”钟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未等钟母反应,她迅速逃离现场。 钟晴确实与人有约,而这个人,却是朱勤思。她一早上就接到了郝斯彤的电话,是朱勤思约她下午三点见面。这个要约,让她一整天魂不守舍。也不知朱勤思找她干什么?而朱学仪又怎么样了呢? 朱学仪醒过来后,钟晴没再去过医院。醒过来后的朱学仪,对她冷漠疏离,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这让她实在没什么理由在他面前出现。于是,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没有了这对姐弟的任何讯息。钟晴心事重重,来到了朱勤思所在的办公大楼。郝斯彤已经在前台等候多时,一见钟晴,她就笑意盈盈地领着她来到了朱勤思的办公室。 朱勤思坐在一大面的落地观景窗前,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文件。敲门声让她的心神从文件中收回。“进!”她扬声道。 郝斯彤推开了门,“Mavis,钟小姐来了。”说着话,她侧过身,对钟晴做了个“请”的手势。钟晴朝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办公室。郝斯彤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你能来赴约我很高兴。不好意思,在办公场所这样的地方见面,实在是我的怠慢,本来应该请你吃饭的,但是我实在太忙了,事情又很紧急,所以没办法,只能约你来这里见面。”朱勤思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脸惭愧道。 “没关系,我刚好没什么事,来这里逛一逛也不错。朱医生最近怎么样了?” “其实我约你来就是要谈他的事。钟小姐,你先请坐。”朱勤思微笑着扬手指向沙发的位置。钟晴入座后,她继续道:“我听说钟小姐是咖啡行家,不过我那些印尼咖啡都在家里。我实在不好意思拿些低端货献丑,所以我没让斯彤给你冲咖啡。” 钟晴摇了摇头,“没关系。” “嗡嗡……”朱勤思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按下静音,若无其事地对着钟晴微笑道:“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去我家喝咖啡。到时候钟小姐可不要放我鸽子。” “不会的。其实,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的。”钟晴看出朱勤思神色慌张,但仍故作镇定与自己寒暄客套,想来,她是有求于她,而此事绝不好办。又是与朱学仪有关,她也急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朱勤思面露难为之色,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我要去非洲出差几天,一小时后的飞机。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学仪。” “啊?!我!”钟晴震惊道。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的请求让你为难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学仪出院了,但是他还没有复明,整天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脾气很坏,不允许陌生人靠近,之前都是我在照顾他。我这次出差实在没法推掉,但是我又放心不下学仪。他在这儿没什么朋友,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其实我与朱医生并不熟的,我想他可能不会愿意让我照顾吧。”钟晴想着,自己对朱学仪的关心一定是让朱勤思误会了。她对朱学仪来说,也只是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点而已,甚至不如他与陈瑾的关系亲密。朱勤思“病急乱投医”,找错对象了。 “可是,能让我放心将他托付的人,就只有你——钟晴。”朱勤思叫了钟晴的名字,就像是极为亲近的朋友,无奈又恳切的嘱托。 “我……”钟晴犹豫起来,她觉得自己会辜负朱勤思的嘱托。她又凭什么能将朱学仪照顾好呢?可朱勤思的请求却让她不忍拒绝,也不愿拒绝。她终于下定决心,对朱勤思道:“好吧,我试一试。”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钟晴按照朱勤思给她的地址,找到了朱学仪独自居住的家。她用朱勤思给她的钥匙,打开了朱学仪家的门。屋内一片漆黑,钟晴的手在玄关处的墙壁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灯的开关,“咔”一声响,一瞬灯火通明。 宽敞的客厅,开放式的厨房,整间屋子一眼望尽,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钟晴脱了鞋,低头看了看,进户处并没有放拖鞋。她不好意思去翻主人的鞋柜,于是光着脚,走进了屋中。 “咚咚咚,朱医生,咚咚咚,朱医生,你在里面吗?”钟晴一边轻扣房门,一边唤着。 过了很久,门内终于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请你在我发火之前离开。” 钟晴想了想,大着胆子,推门而入。房内漆黑一片,钟晴借着门外的灯光,迅速找到了灯的开关按下,屋内瞬间亮了起来。朱学仪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缘,他胡渣凌乱,眼神空洞,看着落魄凄惨,如一具行尸走肉,已经没了往日的神采。 钟晴颇为心疼,柔声道:“朱医生,你好。我是钟晴,赖竞瑶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吗?”她说着话,缓步走到了朱学仪的身边。 朱学仪身子微微一颤,“赖竞瑶”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恢复了一丝神志,可转瞬,他又变得冷漠,“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勤思姐她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她让我来照顾你几天。” “你和朱勤思很熟吗?”朱学仪仍是冷着脸道。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听她的?” 钟晴撇了撇嘴,眉头皱起,这朱学仪果真难搞。“我跟你很熟吗?” 朱学仪愣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朝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不熟。”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朱学仪嘴角轻漾,“既然不熟,请你离开我的家。” 没想到他这一招,朱勤思鼓了鼓嘴,将一腔怒气忍下。“我就是不走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一个瞎子,能把你怎么样呢?”朱学仪的语气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钟晴心中一酸,面色沉下,默了声。 朱学仪道:“你要是不走,也请别打扰我睡觉。”他说完话,手扶着床缘,缓慢爬上了床,翻过被子,将自己完全笼在了被子里。 “唉!朱学仪,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钟晴看着那隔在被中的人,心中轻叹。 第11章 一颗颗白色的米粒随着沸腾的水滚来滚去,直到它软绵地与水融为一体,变成一锅浓稠的白粥,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钟晴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了火,舀了一碗,端在手中,向朱学仪的房间走去。 “朱医生!朱医生!……起来喝点粥吧。”钟晴站在床头,冲着被子里的人小声唤着。“朱医生!朱医生……”见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她继续道。 朱学仪并未睡着,他终于被唤的心烦难耐,翻身坐起,怒声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过,不要打扰我睡觉。”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喝点粥再睡吧。”钟晴柔声道。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朱学仪没好气道。 “你多少喝一点,我就不烦你了。”钟晴将碗递到朱学仪手边,硬声道。死磨硬泡,软硬兼施,总有一种能刚好对付他的坏脾气的,她这样想着。 朱学仪气息变重,眉头皱起,手臂一扬,“啪”——“啊!”钟晴吃痛大呼,她手上的伤还没好,手中的碗被朱学仪一撞,稍不稳,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热粥洒落在钟晴雪白的脚背,立刻起了红。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脚,不巧,又踩到了一处尖利,“啊……”又是一声大呼,她不敢在此处逗留,一弯身,坐向床缘,抬起了双脚。 朱学仪只觉一重物压向自己怀中,紧接着,一缕秀发蹭到了他的脸颊,触感微凉,扑鼻的水果香味儿。“你干什么?”他神情错愕,连忙移身向床的另一边。 钟晴微微侧身,忍痛道:“你把碗撞翻了,你不知道吗?” 朱学仪这才恍然,他听出白瓷碗掉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钟晴痛苦的哀嚎。“你,烫到了?” “不止是烫到!”钟晴艰难地搬过自己的脚底一看,脚底板处嵌着一个细小的白瓷碎片。“真是倒霉!”她紧皱着眉,轻轻地上手,为自己拔落碎片,接着又是一声哀嚎,“哎呦!” 朱学仪闻声,心起一丝愧疚,可语气仍是冷漠,“碗应该拿稳。” 钟晴轻笑一声,“呵!”是谁害的她连碗都拿不稳的呢?她无奈摇了摇头,“你千万别下床哦!”叮嘱完朱学仪,她调转身子,从床尾处落下一只脚,歪着身子,向洗手间的方向跳去。 “咣,咣,咣……”一长串脚掌撞击地板的声音。“哗哗……”然后是清扫地板的声音,朱学仪听出是钟晴在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她的气息越发凝重,显是并不轻松。“自讨苦吃!”朱学仪仍旧言语冰冷。 钟晴抬头看了看朱学仪,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咽了咽嗓子,突有一股酸意从心底漫了上来,她咬了咬下唇,眼圈儿有些湿了。 朱学仪听到了一声抽鼻子的声音,她不会哭了吧?想到此处,他愧意难忍,嘴角微动,想说点什么。“嘎!——”关门声响起,他终究什么都没能说。 黑夜寂静又漫长,朱学仪大睁着眼睛,仰卧在床。她走了吗?朱学仪被这个问题困扰着,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他双臂伸出探着方向,迈着极小的步子,终于摸索到门边,开了门,摸着墙壁,走向客厅。有饭菜的香气隐隐飘来,朱学仪鼻尖微动,循着香气,继续摸索前行。 “朱医生,你终于饿了吧?来厨房找吃的吗?”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走?”朱学仪听出是钟晴的声音。 钟晴将一勺饭递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地起劲儿,“嗯,我叫了外卖,是炒饭,很好吃的,我分你一点。” “我不吃。”朱学仪冷声道。 “那你来厨房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是厨房,我只是听见这边有动静。” 钟晴心中一凛,有些自责起来。竟然忽略到他根本看不见的这件事。“啊,锅里还有粥,我帮你热一碗吧。” 朱学仪摇了摇头,说到粥,他想起刚才钟晴被烫伤了的事情。“你的伤好了吗?” “你问的是哪里的伤?” 朱学仪一愣,面露不解之色。 钟晴笑了笑,摊了摊手,“我两只脚的脚面被烫伤,一只脚底有一个小伤口,还有我的右手手背的伤。唉!朱医生,为什么我每次遇见你,就没好事。因为你,我四肢都伤了个便。扭伤,烫伤,划伤,这辈子能经历的伤法,我也试的差不多了。” 朱学仪睫毛垂下,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这才想起,她的手因为救他而伤。他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没能将饭碗拿稳。良久,他缓缓开口:“对不起!” 钟晴努了努嘴,拍了拍肚子,若无其事道:“好了,我吃饱了。你不吃就算了。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家的医药箱在哪里。啊,对,还有拖鞋。” “你一直光着脚的吗?”朱学仪这才恍然,她为何会伤到脚。 “我没看到拖鞋,又不好意思翻你家柜子。” “门口左手边第二个柜子最下面的抽屉。”朱学仪道。 钟晴起身,一只脚的脚尖踩地,摇摇晃晃走向门口,按照朱学仪的指示,她终于翻到了拖鞋穿到脚上。 朱学仪继续道:“你来扶我一下。” “哦。”钟晴应声,一瘸一拐走向朱学仪,向他伸出了手。 朱学仪感到一只冰凉细嫩的手滑入自己掌心,他并未握住,而是顺着那手背向上摸索,然后,抓住了她的衣袖。 钟晴理解他绅士的举动,低头笑了笑,笑声微不可察。 “去沙发坐下,医药箱在茶几下面的抽屉。”朱学仪吩咐着。 “好。”钟晴一瘸一拐,朱学仪牵着她衣袖,二人颇为艰难,终于挪到沙发处坐下。钟晴找出医药箱,递到朱学仪身边,“是这个吗?” 朱学仪上手摸了摸,点了点头。他打开箱盖,一阵摸索,摸出了一个小胶管,递给了钟晴,“这是烫伤膏。” 钟晴接过看了一眼,那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她突然想起,朱学仪上次给她的药油也没有标签,药效却是极好,看来这管药应该也是如此。她毫不犹豫地拧开盖子,将药膏涂在红肿的脚上,清凉舒服的感觉顿时弥漫开来。“你的药都没有标签,却特别管用。你上次托瑶瑶带给我的药油本来还剩下大半瓶,后来被我妈妈送给了一个做点心的老师傅,他经常要揉面捏花样儿,手腕关节不好,是老毛病了。多亏了你的药油,他现在好了不少。后来我妈托我打听那药从哪儿买的。我让瑶瑶问你,却……”钟晴自顾自地一边擦药,一边说着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开启了一个不愉快的话题,于是语声戛然。 “她与我分手是对的。不然的话,她现在就要被我这个瞎子拖累了。”朱学仪漠然道。他垂着头,哀伤的神色看着让人心疼。 钟晴这才意识到,朱学仪的颓丧不仅仅是因为他失明了。若是没有这场意外,他人已经到了巴黎,也许已经和赖竞瑶和好如初。而现在,在他看来,他将永远失去赖竞瑶,失去他爱的女人。钟晴心中不忍,温声道:“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瑶瑶才不会那样想。” 朱学仪一听到“瑶瑶”这个名字,就心慌意乱了起来,他不想在与钟晴谈论到这个名字,于是若无其事,岔开了话题,“药油和药膏是我爸爸自己做的,他是一个中医。” 钟晴闻言,笑了笑,夸赞道:“医学世家啊!厉害!”她猜到朱学仪的心思,不敢在提赖竞瑶的事情,却突然想到,朱学仪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些天,她只见到了朱勤思在朱学仪身边忙的团团转,却不见他们姐弟的其他亲人。朱勤思出差,把朱学仪托付给她,竟然不是找来自己的亲属陪伴朱学仪?这怎么都说不通。她大着胆子,问道:“你的事情,你家里长辈不知道吧?” 朱学仪愣了一刻,想不到这个女人有些聪明。他轻轻“嗯”了一声。 “朱医生,你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会好起来的吧。不然你和勤思姐也不会瞒着家里。” 朱学仪闻言,陷入沉思。自从失明以后,他失去了原本的生活,一蹶不振,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会复明吗?他不敢去想,他每次想到此处,心就像被放在火炉里,煎熬无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因为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前路迷茫。可是,他心中是否还有希望?朱勤思总是告诉他,他会看见的。可是他自己呢?他是否相信呢?“瞒着家里只是不想他们担心而已。” “如果你这辈子都不会好,那你家里的人早晚会知道这些。你和勤思姐不和家里人说你的事情,那就是相信你会有复明的一天,与其告诉他们让他们白白担心一场,还不如先瞒着。” “奇迹这种事情只是骗小孩子的。”他冷漠道。 “你竟然把复明想成那么难的一件事?!那好,换你的方式想一下,如果你这辈子都看不见了,你要怎样,去死吗?” 朱学仪沉默不语。半晌,钟晴轻笑一声,打破宁静,“嗨!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却都努力的活。蝼蚁尚且偷生,我应该是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朱学仪面无表情,仍旧没有说话。 钟晴继续道:“我这个人呢,长这么大,做什么事好像都不太顺利。刚毕业的时候,我以为我会进入那种大公司,做一个高级白领。但是没想到,这个我以为很容易的事情其实却很难。我投了很多简历,参加过很多面试,最后都不了了之了。我的同学们陆续有了工作,只有我,还在做咖啡小妹,一个在外人眼里都算不上工作的工作。唉!那日子真不好过,感觉前路漫漫,我却没有出路。煮咖啡,送外卖,打杂,跑腿,这样的日子好像无穷无尽。有一天,我去一栋写字楼里送外卖。我站在那间办公楼里,听着那些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的声音,觉得非常心烦。我这才意识到,坐在办公楼里工作,好像也没有比我当咖啡小妹好到哪里去。至少,我每天可以煮不同的咖啡,做不同的甜点,送外卖到不同的地方,我的生活其实有很多不一样,这样一想,我突然觉得我的工作,真的不错唉。” 朱学仪轻笑一声,“你很会逃避。” 钟晴不以为意,“你尽情嘲笑我吧。我呢确实很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不然的话,我可不会好好地活到现在。朱医生,你从小到大一定都是顺风顺水的吧。不过人生很长的,总不会毫无坎坷,随遇而安,才是最简单实用的处世哲学。” “你怎么知道我没遇到过坎坷呢?” “那你说来听听。” 朱学仪沉默了。 钟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唉!心灵鸡汤也许不怎么管用。但是能愿意与你唠唠叨叨说这么多的人,应该算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吧?” 朱学仪面色终于有了丝暖意,“谢谢你,钟小姐。” “我叫钟晴,朱学仪,交个朋友吧。”钟晴声音愉悦道。说完话,她蛮横地拽过朱学仪的一只手,与自己的手交握。“朱学仪,我相信你会复明的,这不算是什么奇迹。”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朱学仪心中一动,心底漾起一丝涟漪。那只细腻柔软的手掌握力稳重,竟传来让人极为安心的力量,他竟对这股力量产生一丝眷恋。“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呢?”朱学仪抽回手,脸又冷了下来。 “有希望的活着才开心啊。” “那岂不是自己骗自己。” “那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复明吗?” 朱学仪楞在当场,无法回答。也许,就如钟晴所说,他潜意识里,仍是相信自己会复明的。 “如果你告诉自己,认命吧,我这辈子只能是个瞎子了,那才真的是自己骗自己。医生都说你有希望。而且,你不是还要回美国吗?你还不知道美国那边的医生会怎么说,就给自己的眼睛判死刑了吗?” “失明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 “如果是我,我不会像你这样。看不见东西又怎样,还不是要活着。横竖也得过日子,如果能开心的过活,那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和那些关心你的人呢。失明的人是你,你就觉得别人比你好过吗?你就可以无理取闹,无视别人的一片好心吗?你闹够了心里痛快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想过……”钟晴越说越激动,差点把“我”字说出口。她抿着唇,没在说下去。 朱学仪眼神仍是空洞,眉目却是一皱,“她,难道喜欢我吗?” 钟晴默了声,朱学仪也未在说话,屋子陷入沉寂。 “铃铃……”一长串手机铃声响起。钟晴接起电话,“喂,妈啊,我今晚不回家了……” 待钟晴挂了电话。朱学仪终于开口:“你不会打算今晚赖在我家不走了吧?” 钟晴挑眉,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不是赖,你以为我想在你家留宿吗?我这双脚,到处是伤,你让我怎么走啊?朱医生,你就不能行行好,把你的沙发借我睡一晚嘛?” 朱学仪无法拒绝。因为伤了钟晴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这个时候他要是再把她撵走,实在不近人情。他轻叹一声,无奈开口,“好吧。可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枕头和被子给你。” “没关系,我枕着沙发的扶手,盖着我自己的衣服睡就可以了。”钟晴道。“我擦完药了,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不用。”朱学仪冷漠拒绝,然后站起了身,探出双臂,向前摸索。 “你还真的挺倔的。”钟晴摇了摇头,无奈叹道。她实在看不过眼,蹭地从沙发坐起,一把拽过朱学仪的手臂。 第12章 深夜总是寒凉,钟晴窝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敢动,虽说朱学仪家的真皮沙发宽大柔软,不至于不能翻身,可外套盖在身还是促狭,一翻身露出了缝隙,一股凉风就钻了进来。这样睡下去,落下啥筋骨病不说,还可能会感冒。果不其然,她睡得不虚不实,混混沌沌,终于迎来第二天的阳光之时,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随之被堵的严实,这次真的是内伤外伤一股脑的全来了,强撑起身,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喝,刚走几步,眼前却是一黑。“咕咚!”一声巨响。 朱学仪早就睡醒,他不知时间,直到感觉有阳光照进的暖意,才起身坐在床缘发着呆。这一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想起昨夜有人留宿的事情。他起身摸向门边,一开门,便高声呼唤:“钟小姐,你在干嘛?” 无人应答,屋子显得空落落的。朱学仪手摸墙壁,走出了房间。“钟小姐,你还在吗?……”仍是无人回应。朱学仪有丝失落,她若还在,不会不回应,她不像是个爱恶作剧的人,她该是走了。他反手摸上墙壁,打算原路返回。忽然,脚腕被什么东西扣住,“啊!”他惊叫一声。 “朱医生,是我。”身下传来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 “钟小姐!”朱学仪连忙蹲下身,“你摔倒了?!” 钟晴艰难道:“我,我好难受。” 朱学仪用耳细听,辩着声音的方向,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从钟晴的脸颊划过,终于摸上了她的额头,手掌敷上,触感潮热。朱学仪皱眉,“你发烧了。”他将她打横抱起,微微侧头冲着怀中的人道:“去卧室,你指路。” 钟晴强撑着眼皮,“向前……左边一点……右……”。朱学仪目不视物,抱着钟晴又是费力,几次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却仍强撑着自己,终于来到床边,将钟晴安置在床。被子盖上的那一刻,钟晴再也坚持不住,眼皮一合,昏了过去。 “钟小姐,钟小姐。”朱学仪唤了两声,钟晴没有回应。他只听见沉沉的喘息声,想来她是已经昏睡了过去,他长叹一声,心底起了一丝愧疚和怜惜。 ————————————————————————— 钟晴恹恹地睁开了眼,四下一片漆黑,难得睡了这么安稳的一觉,她颇为满足的笑了笑,在被窝里伸长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 “你醒了!”平静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朱,朱学仪。”钟晴诧异道。她这才想起,自己在朱学仪家发烧昏倒的事。“不好意思,我睡了很久吧。唉,勤思姐让我来照顾你,现在却变成你照顾我了。给你添麻烦了,朱医生。”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烧退了大半,如果吃了药,应该会好的更快一些。钟小姐,你坐起来,把药吃了。”他吩咐着,递给了她一盒药。 钟晴依言坐起了身,她没有去接药,而是伸手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咔”开灯的声音响起。 朱学仪闻声,神色黯下,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天已经黑了。” 钟晴这才看见朱学仪伸在半空的手里,拿着一盒药片。她心中一紧,连忙将药接过。 “吃两片。”他说着话,将床头柜上的瓶装水拿起递给了她,“我烧不了热水给你。” 钟晴心中一暖,微笑道:“谢谢你,这已经很好了。”她看着坐在床缘,背对着自己的朱学仪道。“你就这么坐在这儿一整天吗?” “也不是,我用湿毛巾给你擦了几次脸,我还是能找到洗手间的。” 钟晴听了他的话,嘴角含笑,心里甜滋滋的。她掰出药片吃完,对朱学仪道:“朱医生,我肚子好饿。” “你该走了。”朱学仪的声音极为冷漠。 “你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不饿吗?你有没有想吃的,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朱学仪并未回答。 “嗯,你不想出门吗?”眼前的背影仍是岿然不动,毫无声息。 “我们在你家吃也可以,现在的外卖这么方便。你等着,我去拿手机。”说完话,钟晴一个箭步跳下床,冲出了卧室。她在回来的时候,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里念念不停,“牛肉,丸子,生菜,香菇……朱学仪,你爱吃哪一个,随便点,我请客。” “你不会是打算在我家吃火锅吧?”朱学仪道。 “哈,你真聪明,就是火锅,麻辣火锅。” “吃辣会加重你的炎症,你不可以吃的。” “我倒是觉得,吃点儿刺激的通通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才会好的更快呀。” 朱学仪无奈道:“随你吧。”说完,他身子一歪,躺在了床上。 钟晴道:“你不吃吗?” 朱学仪充耳不闻,抓过被子盖在了头上。 “唉!”钟晴轻叹一声,双臂垂下,很是无可奈何。 烧滚的红油咕嘟嘟冒出扑鼻的香气,辣油的香味儿很冲,钟晴深吸一口气,暗道,“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麻辣火锅的诱惑。”她随手又拿起一包底料,一股脑全倒进锅中,拿勺子搅动一下,但觉飘出的香味儿更加浓了,这才露出满意笑容,捏手捏脚走到卧室门口,将房门推开。 朱学仪只觉自己舌尖涎液积聚,他咽下一口口水,接着,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 “嘿”有人轻笑。 朱学仪自从失明以后,其它感官灵敏了不少。他听到了推门的声音,闻到了火锅的香味儿,猜到该是钟晴故意让这香味儿飘进自己的卧室,而她则躲在一旁看着他的笑话。朱学仪无奈,轻叹一声,翻身坐起,“你赢了。” “哈哈……”钟晴憋了好久,终于放声大笑,她走到朱学仪身边,抓起他一角衣袖,“一起去吃火锅吧。” “谢——谢”朱学仪有丝羞怯。 这是钟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难为情的神色。她笑了笑,觉得面前这个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竟像个羞涩的孩子。 钟晴将朱学仪扶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叮嘱他道:“锅离你比较远,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夹给你。” 她是怕他可能会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而被热锅烫到。朱学仪心生感激,想不到她会这样细心。他愣了片刻,答应道:“好。谢谢你,钟小姐。” “你叫我名字就行,不用那么客气的。” “谢谢你,钟晴。”朱学仪嘴角微微上扬,有了笑意。 钟晴心情大好,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拿起筷子,刚想伸进锅里,忽然想到自己还在感冒,于是又将筷子放下,起身去橱柜里拿了双新的筷子,打算用它从锅里夹菜。“牛肉你喜欢吃瘦一点的还是肥一点呢?你吃清汤锅底好吗?那个辣锅我底料放太多,太辣了,我怕你空腹吃那么辣会胃痛。嗯,先帮你下点面吃好不好?哎!青菜好了唉,这个东西呢不能煮的太久……”她念念不休,将锅里煮好的食材一一夹进朱学仪的碗中。 朱学仪已经几天没有认真吃过东西,他不怎么挑食,再者肚子饿的紧,对于钟晴的询问都点头回应,捧着碗,嘴里吃的不停。 钟晴看着他吃的认真的样子,心中极为满意,觉得自己肚子不饿了,病毒都驱除大半儿,身子轻爽不少。 “哈——”钟晴张大嘴巴,哈气不断。“咕咚咕咚”,她猛喝下几口水,嘴里的火仍是不灭。 “你也不要吃辣的了。”朱学仪闻声道。 “辣锅里还有牛肉和鱼丸,不吃就浪费了。” “宁愿自己受罪吗?” “谁知盘中菜,粒粒皆辛苦。《悯农》你没有学过啊?” “听你声音不闷不哑,你感冒应该不怎么严重了。可是如果吃辣的让嗓子发了炎,病情一定恶化。” 看着朱学仪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钟晴突然心生一个念头。“何止不严重,我觉得自己都已经好了,早上的时候鼻子都不通气,现在,”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呼吸顺畅。这多亏了你呀。” “你已经道过谢了,不是也请我吃火锅了吗,算是报答了。”朱学仪微笑道,显得从容有礼。 “我不是指你照顾我的事儿。而是——”钟晴咬了咬下唇。 “那还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朱医生,我有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朱学仪听她语声好似有难掩的笑意,一时之间突然有丝窘迫之感,好像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说。”他有丝不耐道。 “朱医生,你的被子有点儿怪味儿。呵呵,不过,多亏了这股味儿,我鼻子才通了气儿。”钟晴轻笑道。 朱学仪苍白的面庞瞬间红了,小声道:“有,有,怪味儿吗?什么怪味儿?很,很臭吗?”他想到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有换过床单了。 “也还好了,哈哈……”钟晴轻笑几声,恢复平静,继续道:“我还记得你来我店里买咖啡的事,袖口和指缝一尘不染。有一次在递给你咖啡的时候,我不小心洒了一滴咖啡,刚好落在你袖口上,就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你没有怪我,微笑着对我说没关系,温柔、礼貌、有教养。然后你把袖子卷了起来,刚好遮住那滴咖啡。就那么一点点的瑕疵,你都不愿意露在人前,真是一个很爱干净,很体面的人啊。朱学仪,如果你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你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人这辈子让谁失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别让自己失望。” 朱学仪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那里遍布胡渣。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油滑凌乱。他低下头,“呵呵……”地苦笑了起来。 钟晴又愧又怕,“朱学仪,你怎么了?我说话太重了是不是?对不起,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你……”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手足无措起来。 朱学仪止住笑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麻烦你件事,帮我放洗澡水好吗?” 钟晴如释重负,“嗯嗯”语声愉悦,频频点头。 ————————————————————————— 钟晴走进洗手间,环顾了一圈,然后一脚迈进了浴缸,坐在里面闭上了眼睛。她双手伸出摸索一阵,探出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将洗漱用的东西一一摆在一个矮架上,然后将矮架移到适才自己探好的位置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调好热水,将浴缸放满,然后走出洗手间,领着朱学仪再次进来。 “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有你洗澡需要用的东西,你一伸手就能拿到。洗发水和毛巾放在最上面,沐浴露和洁面乳在第二层。啊,还有,刷牙的话可以现在。”钟晴说着话,推着朱学仪的双肩,把他安置到洗手池旁边。然后她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了朱学仪手中。 “钟小姐。” “啊?!”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过,我自己可以的,虽然会费点儿时间。” 钟晴心生愧疚,她热心过了头,会让朱学仪难堪吗?“啊!我,我就是瞎操心,你别介意啊。我出去了,你自己洗吧。”说到这里,她脸突地红了,心中暗忖,“天呐,我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他自己洗,好像本来她想帮他洗澡似的。 朱学仪听来也觉别扭,他尴尬地笑了笑,“钟小姐,你帮我煮杯咖啡吧。最上面那排橱柜最左边的柜子里有磨好的咖啡粉。” “啊,好。”钟晴答应着,迅速走出洗手间,并带上了门。 她是喜欢我的吧?她不仅这样细心地照顾我,她竟然还会留意到我的袖口和指缝,如此细节的小事她都能看在眼里。朱学仪心里这样想着,越发觉得不安和愧疚。 ————————————————————————— 朱学仪觉得穿着浴袍在钟晴面前实在不得体,可他又不想将那褪下的脏衣服再次穿在身上,于是他回想着衣帽间的位置,盘算起自己出了浴室后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到衣帽间的路线。考虑清楚后,他终于慢慢地将门打开,悄声向衣帽间摸去。 一阵慌乱摸索,废了好大周折,他终于穿好衣服,走出了衣帽间。周围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钟小姐,钟小姐,钟晴……”他连唤数声,无人应答。她走了?!“钟晴,你还在吗?”仍是无人回应,她总不会再次晕倒,这次,她真的走了,没有和他说一声就走了。朱学仪忽然觉得心里一空,失落感弥漫心间。 第13章 “看一看吧,装修的怎么样?”钟晴举着手机和远在澳洲的隽芳连着视频,她镜头对着咖啡店里的装饰,为电话另一头的人做着介绍。“你寄来的画我挂在这儿了,很合适,也很漂亮。” “我就知道,把店交给你是对的。你这也弄得太好了吧。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我为了省钱,装修搞的很慢,钱是省下了,但是耽误了开业的时间,本来想赶在圣诞节前开业可以赚一笔,结果没成。按原本计划元旦以后开业,却又晚了。这么一算,又少挣了很多钱。”钟晴愧疚道。 “没关系,不差那么几天。开业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分钱的时候在找我就行。晴晴,反正一时半会儿店也开不了业,你来我这儿陪陪我吧!”隽芳央求道。 “隽芳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 “我给你买飞机票还不行吗?” 钟晴连忙摇头,“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是在向你哭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手里没钱去哪儿心里都没底。你想啊,我好不容易出了趟国,总得好好玩玩,多买点东西。吃你的住你的可以,但总得有我自己花钱的地方吧。店里重新开业,头几个月生意肯定不好做,还得留些钱周转吧。”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安心赚钱吧,大老板。”隽芳撇了撇嘴,调侃道。 “好,我安心帮你赚钱,大老板。”钟晴笑答。 有推门的声音。钟晴对着手机道:“不跟你说了,送货的来了。下次再聊啊。” “好的,再见!”屏幕上的隽芳摆了摆手。 钟晴放下手机,迎向门口。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身酒红色的呢子大衣纤尘不染,一头披肩大卷发极尽优雅,那女人微笑道:“钟晴,我们又见面了。” “勤思姐,你怎么来了?!”钟晴回以微笑,“快请坐,喝点儿什么?” “拿铁。” “好的,你先坐,我去煮咖啡,很快的。” 朱勤思点了点头。 钟晴将咖啡放在朱勤思的面前,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这里还没营业吧?”朱勤思环顾这空空的屋子道。 钟晴点了点头,“我想晾一晾油漆味儿。估计得过完年才能开业了。” 朱勤思也点了点头。 “哦,对了,朱医生怎么样了?” “还不错。我上次出差回来,就带他回了美国。医生的意思是可以做手术,但是会有风险,所以建议先靠吃药缓解,也许过不久可以自己恢复,复明的希望是很大的,情况没想象那么糟糕。”朱勤思面露喜色,声音愉悦。 钟晴放了心,也跟着高兴起来,“那实在太好了。” “学仪不想呆在美国,所以我们又回来了。打算让他呆在这边静养。” “那也不错。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他来我这里,我请你们喝咖啡。” “我就是没有时间,才来找你。”朱勤思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今天又是来拜托你,我想请你帮我去照顾他。” “啊!”钟晴也颇感为难,想到朱学仪面对她时的傲慢和不耐烦,钟晴心里打起退堂鼓。“勤思姐,其实,你想找到一个好的保姆应该是不难的。我,我的咖啡店虽然还没开业,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实在没时间。” “不好意思,是我太冒昧。我没有把你当免费保姆的意思。” “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和朱医生真的不熟,他也不愿意让我照顾的。”钟晴面露尴尬。 “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来向你道谢的。你上次从他家走以后,他真的变了很多。愿意说话吃饭,人也没那么消极了。钟小姐,也许是你想错了。我弟弟他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我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说了一些合适的话,他刚好听了进去。能振作起来,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我明天就得回美国,我不放心把学仪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他又不愿意跟我走。他这人性子倔,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可以。怎么可能吗?前几天,他打碎了杯子,脚都被扎破了。这让我怎么放心他一个人。我派了好几个佣人去他家里,可他都不喜欢,什么事都要自己来,然后就搞的自己磕磕碰碰,到处是伤。”朱勤思哀叹道。 听到朱学仪受伤的事情,钟晴有些担心,她咬了咬下唇,犹豫起来。 朱勤思继续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你也是有生意要忙的。所以我是这样想的,我可以按照你营业额的双倍作为酬劳付给你。” “啊!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你的意思是答应帮我照顾学仪了?!”朱勤思兴奋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晴连忙摇头摆手。 “那你就是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勤思姐,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 “钟晴,事实上你这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助朱学仪,求你帮他一次。我这个做姐姐的,其实并不了解他。我们从小就分开了,他的心事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说。对他,我没你有办法,只有你能让他好起来,他真的很需要你。”朱勤思看着钟晴,满眼求恳之色,让人不忍拒绝。 钟晴乱了心绪,只是那句——他真的很需要你,就让她无法狠心拒绝了。“朱学仪,我真的能帮到你吗?”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朱学仪失明后的样子,想到此处,她一阵心疼。“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朱勤思激动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钱。没有辱没你的意思,这也并不代表我想用钱撇清欠你的人情。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报答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话,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极厚的牛皮纸袋,看那厚度,至少也有五万块了。 现金确实更容易让人动心,朱勤思很会收买人心,钟晴心道。她有一刻的晃神,有了这笔钱,她就不必去担心店里开业以后会周转不开了。她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我只能帮你照顾朱医生两个月。一个月一万块,算是我照顾朱医生的报酬。你先把钱收起来吧,哪有还没干活就给开工钱的。如果朱学仪不辞退我的话,下个月你可以把钱打到我的账户里,就是上次郝小姐给我转账的那个卡号。” “好吧。”朱勤思不露声色,心里却对钟晴极为佩服。“把他交给你让我真的很放心。” 钟晴很是奇怪,朱勤思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她呢?“但愿不会让你失望吧。”钟晴勉强笑了笑。 ——————————————————————————— “当,当,当……”钟声响了七次,是早上七点。朱学仪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额头沉重,睡得并不好。他下了床,探身前行,很快走出了房间,来到洗手间开始洗漱。作为一个盲人,这是他最熟悉的一系列动作。他也在练习其他的行动,却都还做的不好。 玄关处有开门的响动,随后有人走了进来,该是朱勤思家的佣人来送早饭,朱学仪这样想着,仍是进行自己的事情,并未理会来人。 “你好,朱医生!” 朱学仪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晴倚着洗手间的门框,对着镜子里的朱学仪道。他真的不一样了,虽然瞳孔仍是暗黑一片,但气色不错,人也精神了不少,还知道刮胡子了。 “啊!”朱学仪吃痛一声。钟晴的到来让他颇为震惊,片刻不留神,刮胡刀的锋利就在脸颊留下血痕。 钟晴连忙上前,“你没事吧?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朱学仪将她推开,有丝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勤思姐没有告诉你吗?” “朱勤思!她又在搞什么鬼?”朱学仪脸色沉下,有丝气恼。 “她有事回美国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她会回美国处理公事,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她又拜托你来照顾我,是不是?” “嗯”钟晴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心生埋怨,“怎么这姐弟俩事先不沟通好,又让我碰一鼻子灰,故意耍我是不是?” “钟小姐,你有什么把柄在我姐姐手里吗?你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朱学仪越说声音越大。 钟晴没想到他会生气,“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是。”朱学仪斩钉截铁道。 钟晴一肚子的气无处撒,此刻泪水溢出眼眶。她暗道还好他看不到,上手一把抹下眼泪,“咳咳”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关系,为了赚钱,脸皮总得厚一点。” “你什么意思?”朱学仪道。 “我的咖啡店暂时还不能开业,我已经几个月没有收入了,总得赚钱吃饭吧。你姐姐给的报酬丰厚,朱医生,朋友一场,这钱让谁赚不是赚呢?你就帮帮忙,忍一忍,不行吗?”钟晴说的轻巧,显得漫不经心。 朱学仪沉默,她的话说的平平常常,他却心里起了愧意。他不知她话的真假,也许来照顾他,钱只是一个很小部分的原因。“她是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他突然开口道。 钟晴低下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利用我什么?对你的感情吗?”她说完话,抬头看向镜子里的朱学仪。他头微微侧向一边,显得不忍,却也是逃避。 朱学仪没想到钟晴会如此直接,让他震惊之余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决绝:“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必要来让我拖累,即使你喜欢我,也没必要。” “你别自以为是了。哈哈……”钟晴大笑起来,“朱学仪,你哪有人民币的魅力大呀。哈哈……”她笑声不止,直到将心底的酸意彻底掩下,这才停了下来,一本正经道:“朱学仪,我承认,打你第一次来Fougere买咖啡的时候,我就对你挺有好感的,女人喜欢帅哥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止我,我们店里几个女孩子都很喜欢你呀,你们医院里喜欢你的小护士不是也很多吗,就像你们男人也是喜欢看美女的,都是一个道理。当然,照顾你这个脾气特别臭的家伙确实是挺不容易的,要不是看在瑶瑶的面子上,光凭你姐姐的钱,也是请不动我的。” “赖竞瑶!”朱学仪微微皱眉,思绪回到了从前,想起他与赖竞瑶的甜蜜过往,在想到自己如今的这般境遇,他黯然神伤。 “对呀。当然是赖竞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了解她,无论她和你分手的理由是什么,她曾爱过你,那是假不了的。即使以后不爱了,作为朋友,她也一定会希望你幸福平安,如果此刻她在,你要是需要她的帮忙,她也一定会来,她就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所以,我就全当是帮她在照顾你。你也不必觉得是负担。对于我来说,照顾你,于情于理于利益,我都不吃亏是不是?” “你倒是会算计。”朱学仪嘴角微微上扬,有了些许笑意,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那么点儿有趣。 “那,不摆臭脸,我当你同意了。”钟晴笑道。“我去帮你拿创口贴,你继续刮你的胡子吧。” 朱学仪低下头,笑的极为无奈。看来这个钟晴,无论如何是赶不走了。“赖竞瑶”,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还爱我吗?如果她在,他还会爱这样的我吗?不,不,谁会愿意被一个瞎子拖累呢?”朱学仪心想着。无论什么原因,她还是与他分了手,这只能说明她并没那么爱他,他不确定这份并不牢靠的爱情是否抵得过残忍的现实。想到这里,他豁然,如果赖竞瑶不会喜欢一个瞎子,那钟晴又凭什么喜欢这样的他呢?只凭那一时的好感吗?可笑,他真的是自以为是了。 剑削的下巴,轻薄的唇瓣,镜中映着的人影,终于露出了他俊俏的面庞。钟晴看着镜中的人,走近他的身后。“创口贴拿来了!” 朱学仪闻声转过身。他刚站稳,耳边就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他愕然道:“你,不舒服吗?”他哪里知道,她的额与他的下巴,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钟晴仰起头,心跳加速,她第一次那么近的看着他,他身上的肥皂香竟然比酒香醉人,让她闻起来脸不自觉地通红一片。她连忙手抚自己的胸口,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我帮你贴伤口吧!” 朱学仪摸了摸自己脸颊的划痕,考虑了一下,然后道:“我自己应该可以处理。” “那也好。”钟晴答应道,心中长舒一口气。她撕开一只创口贴递到了朱学仪的手中。她怕在次靠近他的身边,他耳朵灵得很,别被他听见她的心跳才好。 第14章 钟晴抓着朱学仪的衣袖,将他领到餐厅坐下,又递给了他一只叉子,眉飞色舞的向他介绍着她亲手做的早餐。“我做了抹茶椰汁糕,还煮了雪梨红枣茶,椰汁可是我鲜榨的。雪梨可以清肺,茶能降糖,所以这个茶很润喉解腻,让你早上吃了甜品也不会觉得’咳咳‘,嗓子难受。” 朱学仪动作轻缓,戳了一小块儿点心放进嘴里。椰奶浓郁,抹茶清新,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若不是他眼睛看不见,他也不会如此细致地品尝一份甜品了。自从他失明以后,他其他感官倒是灵敏不少。“很好吃。”他嘴上夸赞着,放下了叉子。 钟晴有丝失落,撇了撇嘴,又道:“茶杯在你右手边。” 朱学仪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道:“你还欠我一杯咖啡。” 钟晴忽然想起,上次从他家走之前,他让她煮咖啡的事情。“啊!不好意思,上次不告而别,还忘了你的咖啡。” 朱学仪沉默片刻,忽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没关系。你以后不用那么麻烦,每天早上煮杯咖啡给我就好。”他竟然有点想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刚才还一副死都不要她来照顾的样子,现在就俨然是一副主人使唤保姆的口气了,钟晴轻嗤一声,又是轻叹,“唉!朱学仪,你自己就是医生,你该有点健康观念。早上只喝咖啡对胃很不好。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的。” “你随便安排吧。”朱学仪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致,面无表情道。 钟晴觉得无趣,恹恹地轻“哦”一声。 “我要拜托你件事。”朱学仪突然开口道,一脸严肃。 钟晴好奇的表情道:“什么事?” “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赖竞瑶。” “为什么?”钟晴想到,她已经给赖竞瑶发过邮件说了朱学仪出车祸的事情,而他失明的事她还没来的及说,赖竞瑶一直没有回复,应该是还没看见,可发出去的邮件又删不掉,赖竞瑶早晚会看到的。她有丝不安起来,朱学仪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如果让他知道了,岂不又会大发脾气。想到这里,她不禁皱眉。 “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不希望她因为同情而回来找我。” “我的意思是瑶瑶有情有义,我可没说她会因为同情你才回来。朱学仪,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无所谓了,就这样结束也不错。她不想让我为难,我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我想她有更好的未来,就这样吧。”他的神情憔悴,看着让人心疼。 钟晴暗暗责备自己把朱学仪想的肤浅了,除了自尊心作祟,他更在乎的是赖竞瑶。“我,不能答应你。我已经给她发了邮件说了你出车祸的事情,她还没回复我。对不起,我没有考虑那么多,站在她朋友的立场上,我想我对她的告知不算是多管闲事。如果她回复了我,我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如果她会回来找你,你有什么想法与她当面说不是更好,也许那时候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你现在所有的考虑到那时会变得极为可笑。” “也许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我现在所有的考虑本来就很可笑。”朱学仪冷笑一声道。 “你在生她气吗?”钟晴道。 朱学仪不置可否。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生赖竞瑶的气,气她的自以为是,气她的不告而别,气她竟把他们的感情看得那样轻浅,浅到跨不过空间的阻隔。 “你该生她气的,连我都有点生她气了。为什么突然走掉?”钟晴无奈笑了笑,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她心中悲叹,“为什么丢给我这么大一个难题?我忍不住想靠近他,关心他,我越靠近他却越放不下他。可他心心念念都是你,瑶瑶,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会嫉妒的女人了。” ————————————————————————— 朱学仪真是个不挑食的家伙,一连几天,钟晴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剔食材和口味,什么都吃,却也吃的不多。除了吃饭睡觉,朱学仪就安静地坐到沙发上看纪录片,确切地说是听纪录片。什么宇宙大爆炸,蚂蚁大迁移,这些对钟晴来说,是最好的催眠曲,钟晴对这些提不起一点兴趣,只好趴在沙发扶手上呼呼睡大觉。 “Thanks for viewing~”一段结尾的音乐之后,客厅里静的只能听见一阵一阵极轻的鼾声。朱学仪笑了笑,咳了咳嗓子。 钟晴嚯地坐直了身子,“结束了?!” 朱学仪点了点头,吩咐道:“可以换碟片了。” 钟晴歪着脖子,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走到电视机旁蹲下,翻起了抽屉,“接下来看哪张?” “The Theory of Everything”朱学仪刻意用了标准的伦敦腔,不过钟晴也听不出来,她大学英语考了两次才过了四级,常年不用也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勉强能分清简单的英文单词,好不容易在一堆科教片里翻出了朱学仪要的碟片。 “终于有个封面是人类的了!”钟晴笑道:“这又是什么?”她盯着封面的几个英文单词,看起来都是她认识的,但是连在一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些事情的道理?什么哲学理论吗?” 朱学仪仰靠进沙发,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放松。“中文翻译是万物理论,就勉强算是一部爱情电影吧,我这里也没有其它的电影可看。” 钟晴开心起来,终于不用听科教片了,而且和朱学仪两个人一起看爱情电影,这感觉像是情侣才会做的事。她将碟片放置好,立即回到沙发上坐好,迫不及待地等待着电影的开场。 钟晴的泪水随着滚动的字幕落下,电影结束了。钟晴拽起一张纸巾掐住鼻翼,狠狠地吸了把鼻涕。 朱学仪坐直了身子,“有那么感人吗?” “不知道,看着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情节,可就是忍不住会哭。我以前只知道霍金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原来,他妻子也这么伟大,伟大的爱情,让人敬佩。” “可终究还是分开了呀!”朱学仪淡漠道。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他们依然相爱,给了彼此最好的,今生无憾。”钟晴看电影的时候就注意到,朱学仪仰头靠着沙发,闭着眼,并没有听纪录片那么上心。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之前听说是霍金的传记电影,所以买来看,超出我的预料,虽然确实不错,但我对这类电影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你还真是冷血啊!”钟晴有丝调侃道。她突然灵机一动,他选了这部他不太感兴趣的电影放,其实是怕她无聊吧,想到这里,钟晴心中一暖,动情道:“谢谢你。” “啊?”朱学仪一脸茫然。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 朱学仪轻叹一声,“唉!我这里就这一部电影,就只能陪你看这一次了。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 “我不会走的。”没等他说完,钟晴连忙抢声道。 朱学仪笑了笑,“我是想说,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厨房煮煮咖啡,烤烤点心,做些你喜欢做的事。厨房里的工具很多,我也分不清是些干什么用的,我从来没用过,但我想厨房该有的应该都有。” “那也好。你想吃什么?” “这方面我真没什么造诣。不过你做的东西,暂时,都还算和我的胃口。”朱学仪掐着指尖,轻笑道。 “我当你是夸我,虽然这句夸赞听起来甚是勉强。”难得见朱学仪心情好,她心中也是畅快。“晚餐我来烤披萨怎么样?你喜欢加什么料?” “青辣椒和红辣椒都放一点,虾仁和意大利香肠也要,底料要咖喱酱,最上面要挤满沙拉酱。”朱学仪笑的得意。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吃法啊。” “以前我妈妈这样做给我吃过,还不错。麻烦你了,钟小姐。”朱学仪低了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晴朝他吐了吐舌头。想想都难吃,钟晴不想从自己手中做出难吃的食物,她觉得这是浪费食材。可朱学仪难得提了一次要求,但愿他这不是在捉弄她。“我出门去买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朱学仪呆愣着,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嗯,就去附近的超市,很快会回来,一起去吧?”钟晴再一次试探着。 朱学仪摇了摇头,“我有点儿累了,想睡一会儿,做好饭你再叫我。”说完,他从沙发处站起了身。 钟晴连忙扶起他手臂,将他领进卧室后。钟晴转身要走,却被朱学仪叫住:“等一下。” “啊?!”钟晴回身。 朱学仪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钟晴,道:“床头柜里有钱,你拿去买菜。” “哈!算的很清楚吗,好吧,就不跟你客气了。”钟晴笑着,接过钥匙,打开了抽屉。满抽屉的红色钞票让她不禁一叹:“这么多钱那!” 朱学仪道:“我姐留下的,她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多留些现金在身边会比较方便。” “原来这样。我拿一张。”钟晴抽出一张红色钞票,两只手捏住钞票相对的两个脚,举到朱学仪的面前,晃出清脆的响动。 “我相信你。但你还是多拿点钱吧。我想喝酒,你回来的时候去罗琳酒庄帮我买一瓶红酒回来。你就跟老板说,要他那里最好的波尔多。” “哦!”钟晴点了点头,“那要拿多少呢?” “啊?!”朱学仪想了想,颇为为难的表情道:你还是拿卡去吧,都在那一个抽屉里,你好好找一下,一张灰色的卡。” 钟晴看了眼抽屉,最外层垒着厚厚的钞票,最里面透出了一堆卡片和证件的边脚,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算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穷,买酒的钱还是有的,等我回来在找你报账。”说完,她将抽屉合上,上了锁,把钥匙递到了朱学仪的手中。“放好!下次别轻易给别人钥匙开你的抽屉。事先声明,你要是丢了东西可别赖到我的头上。” 朱学仪轻抿嘴角,淡然一笑,“好。”朱学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相信钟晴——一个勉强算是他朋友的人,他们真正的相处才不过几天而已。即使是朱勤思身边的郝斯彤,他也不会让她去开自己的抽屉,那里不止有大量的现金,还有许多他极为重要的证件。可朱学仪当时就是想都没想,只是自然而然的把钥匙递给了钟晴。 ————————————————————————— “什么?!八千多!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钟晴眼珠都要夺眶而出,惊声大呼,引来店内一个男人的侧目。 钟晴的侧脸朝着那男人,男人仔细打量起她来。圆润的鼻头却很挺,丰厚的嘴唇却很翘,娇憨又明艳的五官,这样的长相很难让他忘记。乌黑秀发拧成的麻花鞭子梳在一侧。男人用手指在眼前比了比那条鞭子的长度,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小姐,这就是我们酒庄最好的波尔多,全市只有这一瓶。你要是不要的话也可以,还会有其他客人买的。”柜台前的老板笑的礼貌优雅,对着钟晴道。 “这样吧,酒先帮我留着,我打个电话问一问。”钟晴无奈,走到一旁,拿起了手机,心中焦虑万分,“我逞什么能呢?这下好了,钱不够了。这电话该打给谁呢?朱学仪车祸之后已经不用手机了。我就是打电话给他说钱不够了,他也没办法转钱给我呀。打给同学借钱,这样又不太好。要不还是打给朱学仪吧,就和他商量一下,选一个便宜一点的酒吧。可这样一定又会惹到他生气。他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想喝点酒,我却让他退而求其次喝不到他自己喜欢的酒。哎呀我该怎么办?要不打给老妈要钱吧,被她骂就被她骂吧……” 钟晴下定决心,正要按下拨号键,一个低沉又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钟晴!” 第15章 15,“你客气的让人讨厌!”——钟晴 “钟晴!” 钟晴闻声抬头,迎面站着的男人,笑眼眯眯,牙齿洁白,留着刘海的碎发,穿着鹅黄色的连帽衫,浅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看着阳光又温柔。 “你是?”钟晴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和这人有过什么交集。 “不会吧,我长这么帅你也能不记得我。”对方一脸不可置信。 “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太清了,嗯,附小二班那个谁谁……”钟晴想着,她不记得的只能是小学同学。中学和大学的同学,她保证都能叫得上名字。 “咱们可没同过窗,别编了。”对面的男人撇了撇嘴。 “呵呵……”钟晴尬笑几声,挠了挠头。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不是欲擒故纵的伎俩。” “啊?!”钟晴表情更是尴尬,这人在说些什么鬼话。 男人将头靠近钟晴,“舞会,手套,蛋糕。”见钟晴眼底的茫然之色未变,他继续道:“你掉进泳池里,是我救了你。” “你!你!”钟晴恍然大悟,面前的男人原来是那个害她掉进泳池的花花公子,人如其名的秦楚。她脸色突变,伸出手指指着对面的男人,怒声道:“原来是你这个混……” 钟晴当然认不出他来。那次舞会上,秦楚梳着背头,一身亮色西装,掩不住的油滑之气让钟晴甚是厌恶,都没正眼瞧过他几眼。而眼前的男人,阳光开朗,脸上还带着些稚嫩的孩子气,让人实在无法将他和舞会上的他联系在一起。 她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秦楚打断。秦楚握住钟晴指向自己的手指,“别这么激动吗?” “干嘛碰我!”钟晴反应极快,立刻将手抽回。 “这么指着人说话太粗鲁了,哪是女孩子做的事呢?”秦楚一脸无辜。 “你害我掉进泳池,差点命都没了,然后你就跑了,你现在还好意思站我面前嬉皮笑脸的,一点儿歉意都没有。”钟晴厉色道。 “是我把你救上来的,我不是逃避责任。我当时也浑身湿透了,只是去换了下衣服。我在回去找你的时候你人就不见了。那个推你下水的女人,我后来把她甩了,还把我之前给她的东西要了回来,一点儿好处都没给她。”秦楚解释着。 钟晴显得极不耐烦,“你如何处理你和你那个神经病女朋友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现在呢,有个让你赎罪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你说吧,让我怎么补偿你,我都可以做的。” “借我五千块。” 秦楚耸了耸肩,“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吧。”秦楚答应的极为痛快。有借就有还,有的还就会有见面的机会,这正是他想要的。“加我微信,我这就转给你。” ————————————————————————— 钟晴走出了罗琳酒庄,一辆蓝色跑车停在门口,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探出了头。“借钱也要买酒,想不到你是个爱酒之人。我家里有瓶更好的拉菲,要不要去我家里尝一尝?” 钟晴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秦楚对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心里就清楚。“你猜错了,我不会喝酒。这瓶酒是帮别人买的。”钟晴说完,转身欲走。 “你东西不少啊。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跟你又不熟。” “我觉得挺熟的。你叫钟晴,一见钟情的钟晴。” “我是叫钟晴,但不是一见钟情的情。” “那是哪个qing啊?情,晴,晴天的晴吗?” 钟晴懒得理会秦楚,她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可是这个名字实在简单,轻易就能猜到,她没否认的必要,只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哈,也很好啊。晴天,我就喜欢晴朗的天。”秦楚笑道。 钟晴想了想,拒绝秦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啊!朝秦暮楚的秦楚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现在呢要回家为我男朋友准备烛光晚餐。我不想让我男朋友误会,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钟晴笑的极为礼貌客气,对着车里的人道。 秦楚颇不在意,“那好吧,祝你们的烛光晚餐吃得开心。” “一定!”钟晴歪着头,冲秦楚微笑道。 “再见!”秦楚扬着笑,冲钟晴摆了摆手,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蓝色跑车,钟晴心叹,“终于甩掉了这个大麻烦!” 秦楚看着后视镜中显现的钟晴的身影,露出自信的笑容。又是买给朋友,又是烛光晚餐,前后不一的说辞他又怎么会信。不管她是不是欲擒故纵的伎俩,他却很受用。这个女人,他一定要追到手,秦楚这样想着,突然像发现了一款非常好玩的游戏一样兴奋起来。 ————————————————————————— 钟晴将两份煎好的牛排摆放在餐桌上后,终于安心地坐下来。“唉!”她长叹一声,这才放松心神。 朱学仪闻声,举起酒杯向对面的人道:“辛苦你了!” 钟晴拿过手边的易拉罐,与他的交碰一下,然后手指一扣,“彭”的一声,拉环拉开,钟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咯儿——”打了个响咯,钟晴这才放下了易拉罐。 朱学仪脸色微微一变,“你喝的什么?” “可乐啊!”钟晴觉得理所当然。 “你不喝酒吗?”朱学仪认为这么好的酒她不喝实在是个遗憾。 “我酒量不好。你要让我喝酒的话,我今晚只能在睡在你家了。”钟晴说的坦然,可话音一落,顿觉暧昧,脸颊瞬间升温。 朱学仪苍白的面颊也浮起一丝红,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劝你酒的。我的工作使我平时很少喝酒。喝酒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何况还是这么好的酒。我只想着自己的情况,就想当然觉得你也该喝一点,真的不好意思。” 钟晴心想,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喝酒,恐怕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了。“朱学仪,我舍命陪君子,大不了你家沙发在借我一晚。”钟晴畅快道。 朱学仪低头浅笑,“好。” ————————————————————————— “为什么吃这么奇怪的披萨呢?因为我第一次吃的披萨,就是这个。”朱学仪的眼神还是茫茫然的,眼底却起了层水雾,看起来让人心疼。钟晴猜到,那不会是一段多开心的回忆。“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我爷爷是个中医,家里祖传的医学,我爸爸子承父业,经营我家的医馆。” “宝芝林那种吗?我在黄飞鸿的电影里有看到,我还以为只有民国电影里才会出现呢。想不到现实当中也有医馆啊!” “嗯,我爸爸好不容易考下医师资格,才能让我家医馆延续。但是现在中医确实没什么市场了,医馆也只是勉强维持。我小时候家境不是太好,一日三餐吃的清淡,偶尔一顿红烧肉是我唯一的奢侈,什么披萨汉堡,见都没见过。还好我不贪嘴,有什么吃什么,见别的孩子吃零食我也不要。” 钟晴低下头,有些惭愧,“一直以为朱学仪从出生就是富家子弟,顺风顺水的一辈子,原来,是她错了,他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我家门前,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巷子,长到我五岁之前,我从没自己一个人走到过巷子的尽头。有一天,我妈对我说,她要去上学,要离开我一段时间。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因为我家里只有我姐姐才会去上学。我没怎么放在心上,蹲在门前拿着根小木棍豁弄着蚂蚁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直到天黑了,她还没回来,我姐姐哭了,我也哭了,我这才发现她没骗我。”朱学仪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清泪,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晴也跟着抿了一口酒,苦涩却渗着果香,越品越香,这大概是童年伤痛的味道,苦难中的成长,历久弥香。她舔了舔嘴唇,放下了酒杯。 朱学仪睁开了眼,眼圈已经泛红。“那是极为漫长的等待。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然后,她就给我做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顿西餐,就是眼前这款不伦不类的披萨,饼底还沾着我家土灶上那口大黑锅的锅底黑呢。”说到此处,他笑了笑,神色却并不好看。 “好吃吗?”钟晴问道。 朱学仪点了点头,“好吃。五彩斑斓,随心所欲,像是一场绮丽的梦幻,这是披萨的味道,它让我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我的心再也没办法呆在那条难以走出的巷子里。我想穿过那条长长的巷子,走出县城,去到城市,去到好多不一样的地方。”他眼底红色更深,泪水却没在滑下,嘴唇微微颤动,鼻子轻轻吸了吸。 钟晴知道他在忍泪。他是那么渴望能够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就如同童年时的他想走出那条巷子一样渴望。“牛排凉了,我去热一下,你先吃披萨。”说完话,她站了起来,去拿朱学仪面前的盘子。她太会察言观色,知道朱学仪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才会忍泪,于是她借口要热牛排。上一次从他家中不告而别,也是她怕朱学仪会不自在。 朱学仪理解她的心意,他淡然一笑,“不用了,不会太凉的。”说着,他摸起刀叉,一下刀子,却歪了。 钟晴看在眼里,还是拿过了朱学仪的盘子,“我帮你切。” 朱学仪点了点头。 钟晴将牛排切成整齐的小块儿,然后将盘子递到了朱学仪的面前。“可以吃了。” 朱学仪左手放下餐刀,缓缓摸上盘子的边缘,确定了盘子的位置后,落下叉子,感到叉子尖的阻力,这才将叉子递到自己嘴边,认真吃了起来。他脑海中忽然不禁问了自己,“为什么让她帮自己切牛排呢?为什么对于她的照顾他顺理成章的全盘接受呢?为什么这么自然而然的依赖她呢?”他想了很久,直到听到了叉子摩擦盘子的声音,他移动叉子想在轧起一块儿牛排,却是空空无所收获。 “你的牛排吃完了。我的还有。”钟晴说着话,低头将自己盘里剩下的半块牛排切成几小块,然后将自己的盘子递到朱学仪手边。“你吃我这份吧,我已经吃饱了。” 朱学仪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恼意,“我会接受你切牛排给我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习惯做一个瞎子。你明白吗?”他煞有介事道。 钟晴觉得他神情奇怪的很,她愣了片刻,轻轻“哦”了一声。 “你明白就好。那个,我也吃饱了,谢谢你的好意。”他将钟晴的盘子推向一边。 钟晴将瓶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倒进朱学仪的高脚杯中。她已经感到头晕目眩,双脚站地不稳了,可朱学仪仍是神情如常。她有些懊恼,强打精神只是怕自己昏晕过去,独留目不视物的朱学仪会有危险,可朱学仪毫无倦意,她快撑不住了,眼皮就要不受控制的合上。 “谢谢你的晚餐,我想回房间了。”朱学仪客气礼貌道。可他的声音没入空气中,无一丝回响。朱学仪皱了皱眉,“钟晴,你,没事吧?” “没!事!”钟晴高声道。她已经趴在了桌面上,听到朱学仪的呼唤,她蹭地挺直了背,强打精神坐了起来。“我扶你回房间。” 朱学仪感到走在自己身边的人脚步摇晃,抓着他袖口的手就要松落。他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喝醉了?!” 钟晴闷哼一声,“嗯。我先,扶你,回房间,然后就就……”她舌头已经打结,话都说不完整。 朱学仪愧疚起来,心念她的一片好意,要不是怕他行动不便,她也不会强撑到现在吧。“谢谢你!”朱学仪动情道。 “朱,朱,医生,和你认识这么久,我,我,你,你,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就是,这句吧?你,你,客气的,让人,让人,讨厌……”钟晴彻底没了意识,身子一歪,倒进了一处宽厚温暖的胸膛。 第16章 16,内疚或者爱情 钟父一手提着热乎的油条,一手拿钥匙开着家门。身后飘来一股酒气,钟父微微侧头,吓了一跳,“你,你,大早上的,想吓死我啊。” “爸,你小点儿声。”钟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 钟父打量了着面前的女儿,她一副头没梳脸没洗的颓废样子。“你昨晚上又没回家啊?这是去哪儿疯了,还喝了酒。你……”他声音极小,但词严厉色,面露不悦。 “我……”钟晴刚要解释,就被开门声打断。“你们两个进屋吧,一大早的,父女两站家门口聊天像什么样子。”钟母开了门,面无表情道。 钟晴心下一凉,也看不出母亲是喜是怒,想想上一次晚上没回家住的时候,被钟母一顿臭骂,想来这次也免不了了。“妈,我其实……”她正要解释,一张可爱的圆脸儿从钟母身后探出。“小姑姑,你回来啦!” “怪不得老妈这次没发作,原来是李铭宇这个小鬼头在这里。”钟晴心道。“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 钟母对钟晴道:“你表哥他两口子都出差了,他这两天都住咱们家。快进屋吃饭吧,吃完饭你送他去补习班。” 钟晴点了点头,轻“哦”一声。 ——————————————————————————— “哗啦啦……”钟晴在淋浴下,迅速擦洗自己的身体。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虽隔着帘子,钟晴也能猜到来人,她不悦道:“妈,你进来干嘛啊,我在洗澡。” “一大早上,饭都不吃就洗澡,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老妈,是你让我一会儿送那小鬼去上补习班的,我这一身酒气的当然要洗澡了。吃饭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说着话,钟晴打起肥皂。 “你昨晚和男人睡了?” “妈!”钟晴大喝一声,“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钟母长吁口气,“唉,那就好。你大了,我也不该管你。但是吧,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你们交往时间还不长,你长点儿心眼儿,在观察观察,觉得不错就带回家看看,要是过了我和你爸这关,你在做什么事儿,我也不拦着你。” 钟晴无奈,随口应了声:“哦。”她天天早出晚归,偶尔还夜不归宿,这任谁看着,都觉得她是在谈恋爱。如果非要和父母说出实情,她一个单身未婚大龄剩女,天天跑去一个单身未婚男人家里伺候他,她父母一定是坚决反对的。她也懒得找别的借口与母亲解释,只能顺水推舟,默认了她谈恋爱的事情。 ——————————————————————————— 李铭宇背着他心爱的小书包,一蹦一跳,走在钟晴的前面。钟晴感叹小学生的体力真是好,一路又跑又跳走的竟比她还快,她险些跟不上这小鬼头。“小宇,你慢一点儿。那个书包沉不沉啊,小姑姑帮你拿吧?” “不用,我的书包当然要我自己背,老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李铭宇昂着小脑袋,头也不回,仍是走的飞快。 钟晴看见他书包上面粘着一个小兔子的卡通头,别致可爱,很是耀眼,“喂,你个小男生,怎么带小兔子的贴纸,还挺好看的。哪个小女生送的啊?”钟晴逗趣道。 没想到真被她说中。李铭宇停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钟晴,脸都红了。“小姑姑,上课时间还赶得及。你可不可以陪我去补习班旁边的小商店一趟。” “你们老师不是不让带零食吗?” “我想买一个贴纸。这个小兔子贴纸是林宁宁送给我的,我也想买一个送给她。”李铭宇红着小脸儿道。 “好啊。同学之间当然要相亲相爱。小姑姑给你买十个,你随便送。”钟晴爽快道。 小孩子兴奋高呼:“太好了太好了,小姑姑最好了。” ——————————————————————————— 朱学仪觉得身上一凉,他无奈地睁开了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耳边传来抖被子的声音。鼻子一痒,他打了个喷嚏,“哈啼!” “着凉了吗?不舒服吗?”声音透着关切和紧张。一只柔软的手敷上朱学仪的额头。他摇了摇头,“没有,好像有小毛毛进到鼻腔里才打了喷嚏。” “哦,那就好。”钟晴这才安心。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朱学仪的床上。她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发现朱学仪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微微皱眉,睡得并不舒服。茶几旁的垃圾桶被踢翻,落得满地果皮纸屑。落地灯幸运地栽倒在沙发靠背处,不至于摔碎灯泡。钟晴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又将被子盖在了朱学仪的身上,然后回了家。有了温暖的覆盖,朱学仪这才睡实,一觉睡到了中午,要不是钟晴把被子拿走,他还很难醒过来。 “已经中午了,起来吃饭吧。”钟晴道。 “竟然那么晚了?!”朱学仪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 “你都没醉。是昨晚上没睡好吧。谢谢你,把床让给我。”钟晴手中叠着被子,说的平常。 “吃完饭我想洗个澡,帮我烧好热水。”朱学仪道。 “好” “我洗完澡之后,帮我煮杯咖啡,放我书房。” “你能办公吗?” “嗯,想写篇论文,你来帮我打字不就行了?!” “当然没问题。”钟晴觉得这比起和朱学仪一起看纪录片有趣的多。 “咦?!”朱学仪脚落了地,刚要起身,察觉双脚的异样。他本来光着的脚套上了袜子,左脚脚趾的伤口也绑好了胶带,不用说,一定是钟晴做的。 没等他开口说谢谢,钟晴道:“哦,我早上看到的,你大脚趾破了皮,血都干了,但是有点儿肿,我就帮你擦了药,贴了胶布,唉,也不知道你昨晚上磕到了哪样家具?我买了海绵,把沙发腿啊凳子腿啊桌子腿啊那些都用海绵和胶带包住了。啊,对,还有,你跟我来。”她拉过朱学仪的手臂,朱学仪被她拉扯着只能跟着她的脚步。“你摸这里看看,猜出来是什么了吗?”她的手牵着他的手,引他摸上一件事物。 “是只小兔子吗?”朱学仪能够感觉到,手指传来的触感,是一个橡胶贴,上面的图案是圆圆的头和长长的耳朵。 钟晴笑道:“没错。” 朱学仪颇感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钟晴小声回答:“不好意思,我擅作主张,把卡通贴纸贴满了你家墙壁。”她知道朱学仪是个整洁的人,连家里的装修都是极简的风格,他又怎么会喜欢自己家里被贴满这些幼稚的卡通图案呢。 “你!”朱学仪气道,一个“你”字刚说出口,既被钟晴打断。 “你别生气嘛,先听我说。我把贴纸刚好贴到你肩膀的高度,然后呢,每隔一臂的距离贴一个,贴成一条直线,围满一个房间。这里是客厅,是小兔子的贴纸,兔子活泼好动,说明这里是你经常活动的地方。卧室,书房,餐厅,厨房,洗手间,贴的贴纸各不相同。这样的话,你自己在家里摸着墙壁走可以通过贴纸辨别自己的位置和方向。我闭着眼睛试过的,很好用,你跟我一起呀,来呀。”钟晴领着朱学仪走进了卧室,兴奋地介绍着,“我还在门框上贴了贴纸,这样的话,你走到这里,一摸门框,就知道是哪间屋子了。这里是卧室,我贴了小熊,因为熊是会冬眠的,这是你睡觉的地方。洗手间我贴了小青蛙。啊!”钟晴一拍脑门,“该让你自己猜的,我带你去那边。” 朱学仪被钟晴牵引着嘱咐着,他的一腔怒气,被她周到细致的温文叮嘱驱散一空。餐厅贴的是小猪贴纸,书房贴的是猫头鹰,厨房贴的是小老虎。朱学仪好奇老虎和厨房没什么关联,钟晴说道。“老虎代表危险,厨房对你来说是禁地。” 钟晴按照朱学仪日常的习惯贴了很多标记,再配合一些家具的摆放位置,这使朱学仪行动起来方便很多。“朱学仪,我并不是想让你去习惯失明后的生活。但你总会有一个人呆在家的时候,起码这样,大家都放心一点。”钟晴道。她心中自嘲,所谓“大家”,好像只是她掩盖自己的借口而已。 朱学仪突然心里难受,两个月的时间才刚刚开始,却好似已经到了尽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钟晴的话,“你客气的让人讨厌。”他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除了说谢谢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啊?!”钟晴一脸茫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说了些什么。“那就吃饭吧。你多吃点,我今天好像饭做多了,咱们都多吃一点,不要浪费。” “哈哈,好。”朱学仪突然大笑起来,这个聪明的女人,此刻竟显得异常傻气。 “嘿!——嘿嘿”钟晴更是茫然,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高兴。她第一次见朱学仪这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 朱学仪在柜子里翻找良久,终于确定了内裤只剩下一条的事实。无奈,他只能强忍怒气,拨通了朱勤思的电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陪妈咪过完农历新年。”电话另一头回答道。“和钟小姐相处的还愉快吗?” “你是故意的?!姐,咱们能别这么自私吗?你这是在利用她。” “我利用她什么了?她心甘情愿的。朱学仪,我告诉你,明摆着的好女人就在你面前,你眼睛瞎了心也瞎了?你出车祸的时候她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在医院昏迷的时候也是她一直帮我照顾你的,还有她帮你挡下……” “够了够了,别在说这些。”朱学仪打断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后,吩咐道:“叫你司机帮我买几条内裤送来。” “不行哎,我给我家里的司机和佣人都放了假。” “为什么?” “我人在美国,用不到他们呀,而且快过年了,可以让他们多陪陪家人。” “那你随便找个你公司的下属来。” “我向来公私分明,不会用下属帮我去办私人的事。” “朱勤思,你这话鬼才相信,你就是故意的。”朱学仪咬牙切齿,愤怒道。 电话另一头的人毫不在意,甚至有丝窃喜,“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叫钟小姐帮你吧,拜拜,我的好弟弟,少打电话来烦我,这两个月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的。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嘟……嘟……” “喂,喂……朱勤思!你——”朱学仪喘着粗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钟晴走进了衣帽间,询问道。 “没事。” “洗澡水放好了。要换的衣服找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朱学仪连忙拒绝。他盘坐在地毯上,几件衣物叠放在他的腿上。 “换下的衣服我可以帮你洗的。”钟晴道。 “洗衣机的按钮我分的清,我可以自己来。” “那,那……”钟晴想到内衣是不可以用洗衣机洗的,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那我煮好咖啡去书房等你。” ——————————————————————————— “完成心脏移植的手术时间并不太长,但对体外循环技术方面则要求较高,必须有长时间辅助循环的设备支持……”朱学仪侃侃而谈,说起临床经验滔滔不绝。钟晴打字慢,对医学上的专有名词又不熟悉,只能多次叫停,打乱了朱学仪的节奏,他心烦难耐,终于放弃了这个由钟晴代他打字的计划。钟晴觉得惭愧,却也只能连声道歉。 朱学仪想来是自己强人所难,微笑着说了“没关系。”就要回房间睡大觉。他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有论文任务,只是怕自己专业生疏了,写不写下去,都没什么所谓,可这对于钟晴来说,却打击不小。她突然恨起自己年少时的不学无术,她羡慕简和霍金之间纯粹真挚的爱情,钦佩简的勇敢和坚强,她以为这个午后,她和他也会像电影里的她和他,但是她却忘了,早在厄运降临之前,简和霍金,就是最般配的一对儿,她的学识配得上他的才华。 “你在想什么?” 钟晴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寻声看去,朱学仪正站在门口。 “你不是要去睡觉吗?”她问。 “走到门口,听你没动静。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钟晴走向朱学仪,“我送你回房间。” “出门后左手摸到第三只兔子在右拐就能摸到贴着小熊的门框,我记得的。”朱学仪自信一笑。 钟晴也笑道:“那好,请便。” “钟晴!”朱学仪走了几步,突然回身。 “怎么了?”钟晴有丝诧异。朱学仪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 “你只看到了简的牺牲和奉献,却看不到霍金的痛苦和自责。如果那是爱情该有的样子,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钟晴有丝震惊,他那双眼睛仍是暗淡,却好似能洞察一切,轻易就将她的心看透了。也许正是因为失了明,他心思才更为敏感。钟晴沉默片刻后,平静开口,问的稀松平常。“你在自责吗?” 朱学仪愣住,他要回答吗?她和他的关系,与霍金和简又怎么会一样。可是他确实内疚着,她对他越好,他就越发愧疚自责。 “朱学仪,我又遇到秦楚了。”钟晴突然道。“你还记得他吗?你生日派对上,害我被推进泳池的那个男人。他这次真的分手了,分的很彻底,他约我明天见面,我想请你放我半天假,明天晚上我要去约会。你现在自己行动也没什么问题了吧?我明天下午走之前会把晚餐做好放在餐桌上,三明治可以吗?那个不怕凉。饮水机的水我会装满,你可以自己接来喝。还有啊……” “好了我知道了。”朱学仪显得不耐烦,“你说这么多是怕我不放你假吗?”说完,他转身背对钟晴向卧室走去,边走边道:“祝你约会顺利!”话一出口,心中一酸,她在他家里布置的一切,原来只是怕他拖累她的约会,想到这里,他露出苦笑。 第17章 17,真正爱你的人,懂得照顾你的情绪 朱学仪极不情愿地迈出了家门。钟晴抓着他袖子的一角,与他并肩走着。她气愤道:“李铭宇这臭小子,我见了他非把他的肉脸掐紫了不可,胖成那个样子,还非要吃什么汉堡包。”就要到晚饭时间,钟晴接到家里来的电话,钟家二老要去参加婚礼,李铭宇哭闹着就是不肯一起去,还非要吃汉堡包,钟母没了办法,给钟晴打电话让她接小侄子去吃汉堡。可钟晴要是去了又没人给朱学仪做晚饭,就这样,朱学仪也跟着她一起出了家门。钟晴只是提议了一下,没想到朱学仪爽快的答应了她。 朱学仪道:“小孩子耍些小脾气很正常的。” 钟晴转而小声歉疚道:“你肯定不想出门的,不好意思啊。” 朱学仪笑的轻浅,“没关系。”他确实不想出门,可却别有打算。 钟晴强忍笑意,抓紧了朱学仪的手臂。“前面有台阶,小心一点啊。” 钟晴开着朱学仪的车,接上了李铭宇,三人来到了商场,走进了一家快餐店。 “盲人叔叔,你是我小姑姑的男朋友吗?”李铭宇仰着头,冲着朱学仪道。 钟晴眼神突地变得凌厉起来,瞪地李铭宇哑了声。 “不是的,我只是你姑姑的朋友。叔叔看不见路,但是也很想吃汉堡包,所以就求你姑姑带我一起来了。你介不介意啊?” “当然不会。”李铭宇悦声道。 钟晴将朱学仪领到座位后,牵着李铭宇去前台点餐。一离开朱学仪身边,钟晴立刻半弯身,捏起李铭宇的一只耳朵,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叫叔叔就行了,把叔叔前面那两个字给我去掉,还有啊,一会儿话别太多。” “小姑姑,你喜欢他啊?”李铭宇歪着头道 “少管闲事。” 李铭宇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要让他当我小姑父啊?这和我关系可大了。” “小姑父?!”钟晴心中默念,一丝甜意涌上心头。她板起脸,“怎么就关系大了,你说来听听。” “舅奶奶让我回家以后告诉她,今天和你在一起的叔叔长什么样子。” 钟晴心中苦笑,她今早上送李铭宇上学的时候说晚上请他吃汉堡包,让他下午五点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提醒她。本以为自己计划完美,却把老妈给忘了。“你不准说哦。告诉你舅奶奶,今天就我一个人带你出来的,没有什么叔叔,听到没有。” “小姑姑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会出卖你。”李铭宇说完话,飞快跑到点餐的前台。“我要一个鸡肉双层汉堡,一份薯条一份鸡米花都要大份,两对鸡翅,一大杯可乐,一个草莓味儿的冰淇淋,一个巧克力味儿的冰淇淋。” “臭小子你吃的了那么多吗?冰淇淋只许点一个。”钟晴来到了他身边道。 “小姑姑,你对我不好了,那我就……” 钟晴立刻对着点餐的服务生道:“就按他说的。再加一个汉堡,一份咖喱饭,两杯橙汁,谢谢。” 朱学仪的汉堡吃完了,一张湿纸巾递到了他的手边,他自然的接过,擦了擦嘴。耳边的咀嚼声还未停下,看来小孩子还未吃完。他道:“钟晴,一会儿吃完,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哦,就在这商场里,一家内衣店,我想买几双袜子。”朱学仪眉目稍显不自然。 钟晴瞧在眼里,心中暗笑,可面色如常,“好啊。” 李铭宇道:“叔叔,那里有卖小老虎的三角裤吗?” “啊?!”朱学仪诧异道,一脸尴尬。 钟晴连忙解释,“啊,就是儿童内裤。他来我家要住几天,忘了带换洗的衣物,所以我打算一会儿带他去买的。” “我带了,还有很多条呢,有小青蛙的,小象的,嗯,就是没有小老虎的,是小姑姑你自己说要给我买的。”李铭宇插话道。 钟晴连忙抓起个鸡翅塞到了李铭宇的嘴里,“快吃你的吧。”她心中忐忑,望向朱学仪。他面无表情,让钟晴心里更加不安。朱学仪虽然失了明,可心思却越发机敏,几声叹息都能让他轻易辨出人心。她了解他,对他坦白比对他撒谎会更让他自在。她小心翼翼道:“朱学仪,其实,我,我,我本来是想,吃完饭咱们去超市,各自买些需要的东西。总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买的,我也不喜欢别人帮我买,尺寸什么的别人也不会了解。”她说完此话顿觉别扭,脸突地红了。 朱学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 钟晴看着轻咧嘴角,笑容不止的朱学仪,也跟着笑起来。“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非要搞的神神秘秘。你还是医生呢,难道给女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你都闭着眼睛的吗。” “是你在神神秘秘吧?还把你小侄子拉出来当幌子。”朱学仪无奈回道。 “要不是为了照顾某人的自尊心我犯得着吗?你洗澡的时候我都躲出去买菜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翻你衣柜的。你昨天晚上脚趾磕破了皮,我怕你光着脚在磕到什么地方,而且会冻脚的,所以才去翻你衣柜找袜子给你穿,就刚巧发现你的内……”她红着脸,顿了顿,继续道:“就剩一条了,本来想问你要不要我帮你买的。但是看你那样子,衣服都要坚持自己洗,我就猜到你绝不会让我帮你买,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朱学仪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篇鸡汤文——《真正爱你的人,懂得照顾你的情绪》。那是他在一次领导开会的时候,无聊之下刷着朋友圈偶然看到的。内容他都忘了,唯独这个标题,如今却越发清晰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现。“真正爱你的人,真正爱你的人……爱你的人……”他突地打了个冷战,只是想到“爱”这个字,他便怕极了。 钟晴看着朱学仪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渐渐深锁,奇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朱学仪,你怎么了?” 朱学仪愣了下,收付心神,“没事。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也是因为我洗澡才走的吧?” “我见你洗了好久没出来,猜到你可能怕不方便。本来想跟你道个别的,但……”钟晴不想与朱学仪道别。她回想起那个午后,她走到洗手间的门边,本想冲着里面的人道个别,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再见!她与朱学仪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一声再见,很可能就是再也不见。若不是朱勤思的再次嘱托,他和她确实不会再见了。钟晴想了想,继续道,“但想,我人在不在,走不走的你也没什么好在意,就走了。” 她说的一派轻松,朱学仪心里却突地一紧。她的存在,他真的不在意吗?想到她会走,在两个月后,像那个下午一样,他推开浴室的门,周围一片寂静,她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连声再见都没与他说,他们此后就再也不会见了。再也不会见了吗?即使有再见的机会,他能认得出她吗?朱学仪突然想到,他印象中与她的见面,只有四次。竟然只有四次,按照她的说法,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可他脑海里只记得四次。正如她说的,她的存在,他从没在意,不然也不会连她的相貌,他也就只记得个大概。那是一张笑脸,仰头迎着阳光的农场女孩儿,她把头扬的那么高,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看不清面貌。想到此处,他眉头更紧,一脸黯然。 钟晴推了推朱学仪的手臂,“朱学仪,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朱学仪再次回神,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不是。啊,小宇,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叔叔要去的地方没有小老虎三角裤,这样吧,叔叔不去那里了。让你小姑姑带着咱们两个去超市吧。” 李铭宇点了点头,“好的。小姑姑,冰淇淋都化了,我不吃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臭小子,都说了不让你点那么多,你当你小姑姑我的钱大风刮来的啊!你们老师没告诉过你们不能浪费的吗?” “这又不是米饭,不是青菜,不是水,不是电……”李铭宇小嘴嘟囔着说了所有他认为不能浪费的东西,唯独没有冰淇淋。 “你跟我在这装傻是不是?”钟晴气道,搓起李铭宇的小胖脸,姑侄二人一阵嬉闹。朱学仪闻声,跟着轻声嬉笑。 ————————————————————————— 钟晴推着购物车,朱学仪一只手搭在购物车上,跟着车的力道前行。李铭宇跑在最前面,从一排排货架上拿下他最爱的零食,在跑回来放进购物车里。下班的时间超市里人多,钟晴怕小侄子乱跑撞到人,眼睛不敢离开李铭宇的身上,嘴上不停嘱咐着,“你慢点,东西在那里又不会跑掉。”可男孩子就是爱跑爱跳,一进超市就像脱缰的小野马四处乱窜。 前方人群集聚,原来是超市搞特卖活动,一个儿童自行车摆在最前面作为奖品。李铭宇一看,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嗖的一声窜进人群。钟晴赶不及阻止,李铭宇已经不见踪影。钟晴急声呼唤,“小宇,小宇……” “各位顾客,大家晚上好,本公司今日特卖……”这时,活动的喇叭声也响了起来,将她的声音彻底淹没。“朱学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找小宇。” “什么,你说什么?钟晴,这里太吵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朱学仪耳边的嘈杂声不断,他听不到钟晴说话的声音,也不知自己说的话钟晴听不听得到。他想伸手去碰身侧的钟晴,但手在半空摸索,却什么都没碰到,他心起一丝慌张,又向身侧探了一步,这下彻底慌了,本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竟然不见了。“钟晴,钟晴……”他切声唤着,身后被人一撞,令他差点跌倒。 “先生,不好意思啊。”撞他的人向他道了歉,然后迅速走开。 朱学仪稳住身子,可购物车却离开了他的手。他呆愣在原地,不敢挪步。“钟晴,钟晴,你在哪里……”他唤的更急了,额头渗出冷汗。四下漆黑一片,耳边的声音陌生又杂乱,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面对陌生的黑暗。 “我在这儿。”一只柔软的手牵起了朱学仪的手。他顺势将那手抓紧,长吁一声,心下放宽。钟晴心中一动,脸默默红了,她也握紧了朱学仪的手。另一只手推过购物车,牵着朱学仪,远离了一片嘈杂。 朱学仪第一次牵钟晴的手。她的手细滑柔软,像一条水草,缠在掌心,柔韧有力,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那平滑的手背,竟有一块不平的印记。朱学仪这才想起,在医院的时候,替他挡在玻璃碎片下的,就是这只手。那手背上的伤,已经愈合结疤。那丑陋的疤痕就结在她本该光滑细嫩的手背上,想到此处,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的鲁莽和冲动。他心起愧疚,手一缩,放脱了她的手。 “朱学仪,你怎么了?”钟晴诧异道。 “我,我来拎东西吧!”朱学仪愣愣的道。 “你不是在拎着吗?!”本来朱学仪一手提着买的东西,一手牵着钟晴,而钟晴一手牵着朱学仪,一手牵着李铭宇,三人已经走出了超市。 “只有这一袋东西吗?没有别的了吗?”朱学仪将提着的塑料袋换了个手,问道。 “嗯,没有了。你累了吧,换我来提吧。”钟晴道。 “没有,不累,换个手就好了,就是这边手有点儿酸了。” “好吧。”钟晴走到朱学仪空着手的一边,牵起他的衣袖。“我们走吧。”刚才情急,朱学仪是害怕了才会在慌乱中牵了她的手。而现在他已经脱离了他认为的危险,自然不愿意在与她牵手了。她这样想着,心里一酸,轻轻一笑。 “对了李铭宇,我还没说你呢。你就会给我添乱。你要是丢了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看我回去不告你的状。” “小姑姑,那个自行车我一直想要的,我还没有自行车呢。” “你没有的东西多了,小孩子见什么要什么可不好哦。……”钟晴喋喋不休地教育着小侄子,而李铭宇则一一回嘴,绝不服软。朱学仪耳边又响起姑侄俩吵闹的声音。他以前一直觉得,安安静静才能让他惬意自在,可此刻,这对姑侄的吵闹,却让他更为安心。 第18章 18,我不交临时男朋友!——钟晴 请我吃饭的话,还算数吗?钟晴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秦楚。不到一分钟,一个电话打来。 “当然!你想什么时候?”电话另一头传来秦楚愉悦的声音。 “今天晚上。” “好,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一会儿把你地址发给我。” “好。呃,”钟晴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要买花,我也不需要惊喜。东西好吃就行了,谢谢。”然后,她利落地挂了电话。 秦楚放下电话,有丝茫然,又觉好笑,这个女人的路数他根本摸不准。难道说她穷到没钱吃饭,只是想蹭一顿美味的饭?他皱眉笑了笑,显得无可奈何。 经过连日来的种种观察,钟情觉得,一定是自己对朱学仪的关心太甚,让他有了压力。她不能让朱学仪觉得,她喜欢他。所以只能利用秦楚。想到这里,她对秦楚升起一丝愧疚之情,可转念又想,秦楚这个花花公子害她掉进水池差点没命,比起这件事,她对秦楚的利用都不算什么要紧,他确实欠她的,就当还债了。她想开了事,有点儿开心起来,不自觉地哼起了愉快地音调:“啦~啦~啦~” “去约会很开心吧?”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钟晴一惊,停下了正在包饭团的动作,转身道:“还好。” 朱学仪笑了笑,“你在做什么?” “啊,本来打算做三明治给你,但是中午的饭还有剩,所以我包了饭团给你,可以吗?” “我吃什么无所谓。现在几点了?” 钟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五点半了。” “竟然这么晚了?”朱学仪显得有些遗憾。“你不需要打扮一下吗?” “啊!”钟晴愣了愣,这个问题她可从没想过。“不用了吧!我今早出门,穿的就挺漂亮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下身的牛仔裤,然后目光上移,姜黄色的毛衣前襟上还粘了几颗饭粒。她自嘲一笑,用手指撵下那几颗饭粒。 朱学仪半信半疑,点了点头。“我不是想干涉你。只是,本来是想告诉你,你不用给我做晚饭了,可以早点回家。结果我有些不舒服,午觉睡到现在才……” “你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钟晴急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可能在屋子里呆的久了,有些闷。” “是啊,人在屋子里闷太久也会容易生病。明天我陪你出去散步怎么样?外面空气新鲜,多走动一下心情也会好的。” “好。”朱学仪点头,笑的温和。“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要请半天假的?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啊!”钟晴忘了自己说过的话,经朱学仪提醒,这才恍然。她灵机一动,随口编了谎话,“哦,本来呢,我们约了下午看电影的,但是秦楚他临时有事,电影就不看了。” 朱学仪点了点头,“约会时间快到了吧?你不用做饭了,快点走吧,不要迟到。”他露出温文笑意,钟晴却并不感激他的好心。 钟晴的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她忙摘下一只手上的塑料手套,走向手机处,接通了电话。 “喂!钟晴小姐,我到了你家小区大门外,我在车里等你。”电话另一头的秦楚道。 “好,我这就出门,等我十分钟。”钟晴放下电话,又走回厨房,用还带着塑料手套的手拿起一个饭团。“朱医生,我听你说话声音有点哑唉?” “不会吧?!我怎么不觉得。”朱学仪微微蹙眉,显得并不相信。 “你自己当然听不出来了。你头还疼吗?” “有一点,你不用管我,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不会是要感冒吧?” “怎么可能?”说着话,朱学仪感到头又沉重起来。 “要不你张嘴给我看看,我看看你喉咙有没有肿?”朱学仪头疼的厉害,觉得钟晴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于是依言,微微抬头,张大了嘴巴。 钟晴笑了笑,迅速将手里的饭团塞进了朱学仪的嘴里。“我骗你的,好吃吗?” 朱学仪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嚼起饭团,微微笑了。 “我要走了,你负责把它们吃完,也不多,才六个。”钟晴将包好的饭团摆进盘子,然后端到桌子上放好,又牵着朱学仪坐到桌前,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朱学仪依言照做。她将一只塑料手套套在他的手上。“吃完之后盘子放在这儿就好,我明早来收拾。”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孩子。”朱学仪笑道。 钟晴也笑了,“我妈说男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是小孩子。好了,我真得走了。” 朱学仪听到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再见了,朱医生。”说完,“咣”的一声,屋子里安静下来。 朱学仪慢慢咀嚼,舌头轻抿,觉得嘴里的饭团不如第一口吃下的好吃。他皱了皱眉,摘下手套,起身摸索到墙壁处,摸着墙壁上的动物贴纸,慢慢地向卧室走去。 忽然,沙发处响起手机的铃声,是钟晴的手机,她走的匆忙,忘了带电话。朱学仪轻叹一声,寻声来到了声源处,拿起手机,凭着失明之前留下的记忆,手指触到接通键。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出门了吗?十分钟已经过去了!”电话另一头是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朱学仪极为礼貌道:“钟小姐忘记拿手机了。” “你是谁?”秦楚有丝诧异,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好听的年轻男人。 “我是钟小姐的朋友。” “你为什么在她家里?”秦楚有丝不悦。 朱学仪轻笑一声,“呵,这里是我家。钟小姐没有告诉你吗?”朱学仪的笑声里有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喜悦和不屑。 秦楚顿生怒气,立刻挂了电话。钟晴这个女人,竟然脚踏两只船。让他开车到另一个男人家楼下接她,劈腿劈的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她在戏弄他吗? 他怒火正盛之时,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钟晴坐了进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说话喘着粗气,好像是跑过来的。 秦楚凌厉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女人,她穿着极为朴素,厚重的羽绒服,牛仔裤,雪地靴。他嘴角微微一扬,神态轻蔑。“你对自己的相貌蛮有自信的。” 钟晴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说这话的意思。只能傻笑道:“啊?!还好,我确实不觉得自己长得丑。”她对秦楚的恼怒,丝毫没有察觉。 “呵!”除了恼火,他此刻更觉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属于哪一种类,他见过的女人无数,他习惯将女人分门别类,应付不同种类的女人自有一门套路。可此刻这个女人,第一次让他先乱了阵脚。“你凭什么觉得我秦楚会和一个刚刚从别的男人家里跑出来,来不及打扮甚至连手机都落在那个男人家里的女人约会?” “嗯?!你是在说我吧?”钟晴歪着头,显得一脸天真。 秦楚强压怒火,“难道我在跟空气说话?” “我手机忘了带吗?”钟晴低头翻了翻自己的皮包,“还真是唉,你怎么知道?” “我刚给你打过电话,一个男人接的。” “哦。不好意思,你在等等我,我得回去拿。” “钟晴,你在耍我吗?” “啊?!我干嘛耍你?手机又不是我故意落下的。”她这才认真打量起秦楚的脸,看他面色难看,她开口问道,“你生气了?不至于吧?你要是不愿意等我的话,饭不吃也可以,你走吧。” “你真的是在耍我。哼,我很好骗的样子吗?”秦楚冷哼一声,面色更加难看。“走?!”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抬头继续道:“从我走出家门算起,一共四十分钟,我在你身上浪费了四十分钟,难道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从一个男人家里出来吗?” “你这是吃醋?!不是吧,我虽然不觉得自己丑,但也不至于漂亮到让你对我……唉,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钟晴有丝歉疚道。 “你想多了。难道你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之后不会生气吗?” “啊!原来这样。我从来没说过这里是我家。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我在给人当保姆。” “啊?!”秦楚更觉难以置信,“你是个保姆?!” “对呀!不像吗?”钟晴笑道。 秦楚怒火消散,他细细回想着,钟晴好像确实没说过这里是她家,认为这里是她家,这是他想当然的以为。想到此处,他笑了起来。“确实不像,这么漂亮的保姆很危险的。你辞了这家的工作给我当保姆吧,我付你双倍工资。” 钟晴只当他是玩笑,并未放在心上,她摇了摇头,“我去拿手机。饭你还请不请?” “那是当然了。”秦楚爽快答应道。 钟晴笑的一派坦然,道:“秦楚,你不要因为一顿饭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顿饭算是你害我掉进泳池给我赔罪的。你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儿,我不想和你玩儿。” “我本来就是想向你赔罪才请你吃饭的,你也不要多想。”秦楚笑道。 钟晴点了点头,“我很少去那种高档的地方消费,你想想有什么又贵又好吃的地方,等我回来我们就走,很快的。”说完,她下了车。 秦楚越发觉得钟晴有趣,她真的是个保姆吗?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他又回想起电话里男人的话,那口气有丝窃喜和炫耀。可钟小姐的称呼是生疏的,他说他们是朋友,而她说她在他家里当保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了想,又笑自己想的多余,反正只要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对他来说就没什么影响。 离钟晴返回取手机的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秦楚的耐心彻底熬完,他拿起电话,又拨给钟晴。 “嘟嘟嘟……喂!”这次是一个清脆的女人的声音。 秦楚不等对方开口,颇为不耐烦道:“钟晴,你还能不能回来了?不想和我吃饭你就……” “秦楚,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求你上楼一趟,帮我。”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显得急切又无助。 秦楚担心钟晴的安危,放下电话,立刻向钟晴告诉他的楼门号跑去。一想到钟晴有可能被那个男人占了便宜,他气息渐渐变重,双手握紧成拳。 房门大敞着,秦楚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是这家后,大步冲了进去。“钟晴!”他急声唤着,一进门就瞧见蹲在地上的钟晴,她身边的地上还躺着个人。 “秦楚,快来帮忙!”钟晴闻声,回身招呼刚进门的秦楚。 秦楚见她眼睛红肿,听她声音发颤,在见地上躺着的男人已经昏迷,他又惊又疑,可救人要紧,他连忙上前抬起地上人的一只胳膊,横架在自己肩膀上。“怎么回事?打120了吗?”他问着话,救人的动作不停。 “来不及了,开你车送他去医院。”钟晴急声回道。 秦楚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走廊另一头与医生交涉的钟晴,显然钟晴对那个男人的病情了如指掌,还真是个很尽职的保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叹一声,感叹自己倒霉,约会不仅没成,还折腾到医院,累的一身是汗。 钟晴将一切安顿好,走到秦楚的身边坐下,递给了他一瓶水。“刚才多亏有你,谢谢你。” 秦楚接过,拧开瓶盖大喝一口。“他什么病?年纪轻轻的,好像还蛮严重的!” “他出过车祸,有残留的血块压迫脑神经。我出门之前他就跟我说头疼的,我没太当回事。回去拿手机的时候,发现他晕倒了。”钟晴低下头,面露愧疚之色。 “这又不能怪你。难道说,他因为你出的车祸?”秦楚早就觉得奇怪。钟晴看起来不像保姆,他的雇主也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孤寡老人,金钱绝不能解释这段离奇的雇佣关系。 钟晴摇了摇头,极为平静。“真的对不起,不能和你吃饭了。” “无所谓。我改天在请你吃饭,你别拒绝我就行了。” 钟晴一愣,“还有这个必要吗?这次算你还了欠我的。我们以后没必要见面了吧?!” “哼!”秦楚冷哼一声。“你可真够无情的!” “可能我的话听起来让人不怎么舒服,但我没别的意思,事实就是这样。” “多交个朋友不好吗?” “你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什么交集还硬要做朋友的话,挺别扭的。” “那做男女朋友呢?” “我不交临时男朋友,对于我来说,没有结婚打算的,都算临时的。” 钟晴话音刚落。“咕噜”,秦楚肚子叫唤了一声。他脸色一红,转头看向别处。 她笑了笑,知道他陪她折腾了一晚上,没吃东西一定很饿,于是站了起来,催促他道:“你快走吧。如果你还想请我吃饭,那我很乐意,改天再约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秦楚并未起身,而是问道:“那你呢?他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要留在医院?” 钟晴点了点头,“他还没醒,我确实得留在这里。” “你不饿吗?” “还好,我一会儿叫个外卖随便吃一口就行。你快走吧,我要回病房了。”说完话,钟晴转身欲走。 秦楚抓过她一只手腕,“钟晴,我饿了,请我吃饭吧,就现在。” 第19章 19,还是陌生人 秦楚用叉子卷起一小口泡面,递进嘴里,咀嚼吞咽起来悄无声息。 钟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秦楚,赞叹道:“我第一次见人吃泡面吃的这么斯文!” 秦楚放下叉子,将口中的泡面咽下后,笑道:“在女人面前当然得顾忌点儿形象。” 钟晴夺下秦楚手中那碗泡面:“你这样说我更觉得抱歉了,已经算不得什么好吃的了,你还要吃的那么小心。你快走吧。街上到处都是餐厅,你干嘛非要在这医院的走廊里吃泡面?” 秦楚无奈,双手摊在半空,呆了几秒,将叉子插回泡面碗里,对钟情道:“确实不怎么好吃。把碗给我,我去扔掉。” 钟晴松开拿着泡面的手,然后起身,她以为秦楚终于肯离开,她也要回到病房看着昏迷的朱学仪了。 “你等我回来聊聊天,不行吗?”秦楚已走出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于是回身对钟晴道。 钟晴转过身,问道:“你还不走吗?” 秦楚见她的表情,好像是在对着一个耽误她事情的陌生人一样的态度,他突然有丝恼火:“我帮你救了人,你就这样的态度吗?” 钟晴顿觉不好意思,她愣了愣,眨了眨眼,面露无奈,语声却很柔和,“对不起,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和你聊天。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郑重地向你道谢。” 秦楚长叹一声,显得无可奈何,“要道谢也是他道谢。”他朝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道:“你之前说的男朋友是他吗?” 钟晴摇了摇头,“我没有男朋友,骗你的。” “猜到了。”秦楚无所谓的表情。“你喜欢他?” 钟晴当然知道,秦楚口中的“他”,指的是病房里躺着的朱学仪。她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她喜欢朱学仪的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可对于秦楚这种情场高手来说,一眼看透是很容易的事情。秦楚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骗他又实在没什么必要,而承认,刚好可以断了秦楚追求她的想法,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然后礼貌又郑重道:“秦先生,今天约你吃饭是我唐突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却还要与你吃饭,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对不起。我是一个咖啡师,有一间咖啡店,如果你想聊天,我很愿意请你去我店里喝咖啡,只是不是今天。” 秦楚轻皱眉头,“你真是个无趣的人。难道一男一女必须有交往的想法才能在一起吃饭吗?” 钟晴淡淡地笑了笑,“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无趣的人。你会喜欢我,还真让我感到意外。” 秦楚一向欣赏将“欲迎还拒”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女人,比如应凌雪,医生的职业素养让她自带一种孤高清冷之感,而她五官却是俏丽夺目,矛盾混合之下造就了她独特的清魅气质,这样的美女曾是他最喜欢的。而钟晴,在舞会上见到的她,曾让他以为她就是那样的女人,可如今眼前的她,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钟晴好像在自己身前铸就了一堵厚厚的城墙,而她就站在城楼上,严阵以待,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攻进城来是不可能的,欲迎还拒或是欲拒还迎,她不需要任何招数,简单直接的叫你望而却步。秦楚想了想,要退兵吗?面前的她虽笑的温和有礼,可在他看来她的笑确是不屑。在纠缠下去却是他自讨无趣了,想到此处,他叹气摇头,轻笑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你很漂亮,这就足够了。很多女人喜欢我,因为我又帅又有钱,这也就足够了。我喜欢挑战复杂的事情,化繁为简后留下最本质的东西,然后一把将它抓在手里,这才是成功之道。我又不是一个过分执着的人,一旦发现我掌握不了的事情,我也会很快放弃。”说完话,他挑眉一笑,转过身背对着钟晴,空着的手扬了扬,“祝你的朋友早日康复,再见。” 钟晴本想礼貌地回一声再见,可秦楚人已走远,她没法在医院走廊大声呼叫,于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声,楞在原地回想了下秦楚的话,她笑了笑,人生中一段还算有趣的桃花运应该是落下帷幕了。 黑暗是漫无边界的,虚空幽深,让人无处着力。朱学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悬在这片黑暗里,飘在那份虚空中,无穷无尽,无想无念,痛苦或是快乐,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也许余生,他就这样了,在黑暗里飘飘忽忽的,总归也还活着,他知道。忽然,有一事物滑进他的掌中,滑腻柔软,像是条细长的水草,在他手心处缠绕打结,极轻地拖拽着他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他的身体一点点向下坠去,直到落到一处实地。他的头忽地一痛,变得沉重起来。“啊!”一声惨呼,朱学仪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知道。 “医生,他醒了。”钟晴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哑,可声调里的兴奋掩藏不住。她快步走向门口,朝着外面道。 朱学仪察觉到掌中的水草迅速抽离。他的手抚上额头,两指撑在鬓边处轻揉了揉,刚好掌心贴近鼻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他心神一荡,觉得舒服受用。 “病人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医生为朱学仪做了检查之后,冲钟晴道。他又转向朱学仪问道:“你是心外科的朱学仪医生吧?之前医院的一个研讨会我们见过面的,我是王东源。” 朱学仪有丝窘迫,他也曾是个医生,现在却是个病人,而且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做医生了。他尴尬地笑了笑,“你好,王医生。我为什么会晕倒?我的病怎么样了?” “你恢复的不错,淤血在慢慢扩散,血块儿变小了。但是有时候血流过快,也会压迫神经,造成头痛,或是晕倒,这是正常现象,给你打了调理血液的针,再给你开点止痛药,头痛的时候吃,注意平躺休息,就没事了。” 朱学仪有丝兴奋:“恢复的很好?!如果淤血都散开,我是不是就可以复明了。” “是的。”王东源极为肯定的回答,让朱学仪心情大好。 钟晴见他难得笑的这样开怀,也跟着开心起来。“王医生,以后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问题吗?” 王东源笑了笑,“老生常谈的东西了。作为医生都知道”他看了眼朱学仪,继续道:“作息规律,适当的运动,良好的心情,对任何病的恢复都是必要的。朱医生气色比起之前好了很多,想来你这个女朋友把他照顾的不错,继续保持吧。”王东源年近五十,作为医生,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事例,他见过太多,更何况还没结婚的小情侣。朱学仪出车祸那晚,他见到钟晴哭的伤心,认定他们是对情比金坚的情侣,心中有感动,更有点佩服钟晴。 “不是。”钟晴和朱学仪异口同声。 王东源愣住,“不是什么?” “我不是朱医生的女朋友。”钟晴道。 王东源愣了愣,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三人皆是尴尬。 朱学仪道:“钟小姐只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王医生,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他会照顾自己,但不会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连日来多亏有钟晴细致周到的照料,他生活上方便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许多。 王东源走后,钟晴道:“你的事我还没告诉勤思姐。昨天想给她打电话的,才发现这么久以来都是她来找我,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只有郝小姐的号码,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拧起一块儿湿毛巾帮朱学仪擦脸。 “我自己来吧。”朱学仪想从钟晴手中夺过毛巾,可伸手一碰,却碰到了钟晴的手背,他心中一动,脸有些发热。 钟晴浑然不觉,自顾自说着话,“回家后你给勤思姐打个电话吧,我觉得你很快就能复明了,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你要告诉勤思姐这个好消息。” 钟晴愉悦的话音让朱学仪听来,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想到他复明后,她就会离开,她有自己的生活,也许没有他,她就可以每天和秦楚在一起。“你很开心吗?”他为自己仔细地擦着脸,问的好似极不经意。 “当然。我们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钟晴说完,顿觉“我们”这词突兀,她怕朱学仪误会,连忙改口,“是你们,你和勤思姐。我也替你们开心啊。” 朱学仪微一皱眉,转瞬即冷笑一声,问道:“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约会?” “没,没有,我,我……”钟晴想撒谎,说是和秦楚吃完饭回去才发现朱学仪晕倒的,可话到嘴边,自己都觉得假的难以说出口,于是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落下手机,回去取发现你晕倒了,秦楚送你来的医院。” “然后他走了,你留了下来,没去约会是吗?”朱学仪心里极其矛盾,有丝欣喜又有丝愧疚,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可面上仍是冷着,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约会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就别管我了。”钟晴有丝气恼,朱学仪把她当成了一个他极其想甩掉的狗皮膏药。“大医生,我知道你懂得照顾自己,可我拿着勤思姐的钱,总得给她办事。你就在忍忍,一个月都快过去了,也不是很难熬吧,你要是实在不想理我,就回美国,和你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我就是想和我家人在一起,才不想去美国,那里不是我的家。”朱学仪言语更冷了。 钟晴这才想起,朱学仪告诉过她的,他小时候的事。她心中猜了个大概,朱学仪从小父母离异,他的妈妈留学去了美国,后来又接走了朱勤思和朱学仪,而小时候的朱学仪会想念去美国的妈妈,现在的朱学仪牵挂着留在中国的爸爸。钟晴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毫不犹豫说出了口:“朱学仪,你一定会好的。如果想家人了,就去见他们吧。”她说完,紧盯着着朱学仪的脸,可他面上仍是平静。 “想见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也别管我了。”他冷冷道。 钟晴神色暗下,心中一冷,突然觉得很不自在。她盯看着朱学仪的双眼,他的眼,犹如黑夜下冰冻的海水,冷冽,幽深,平静。无论他看得见或看不见,他眼中不会有她的存在。她突然发觉,自己对于朱学仪来说,应该还是个陌生人,即使他们每天碰面,可朱学仪大概都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而他复明以后,他们也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那关系也许,还不如她与秦楚亲近,因为至少,秦楚对她有些好感。 “你在想什么吗?”很久没有听到钟晴发出声音,朱学仪开口问道。 “哦,我店里的事。”钟晴连忙掩饰道。 “什么时候开业?” “可能还要一个多月吧,其实装修差不多了。只是菜单还没敲定,有些材料还在找合适的货源。” 朱学仪点了点头,他对做生意的事一窍不通,于是并未在问,只是道:“我知道你受我姐的嘱托,但我也不需要被人时刻看护,有事忙你随时可以走,我自己在家没有任何问题,吃药睡觉,这比我以前的生活简单多了。” 钟晴笑了笑,“你就记得医生让你吃药睡觉了,他还说要有适当的运动。其实呢,我觉得多到外面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一定对你更有帮助。这样吧,以后我们每天出门一小时,逛逛公园,或者你陪我去市场买菜,怎么样?” 朱学仪脑海里不自觉勾勒出钟晴所说的画面,竟让人有点向往,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钟晴心情又有好转,正如她母亲说她的那样,记吃不记打,总是没心没肺。“一会儿我们坐公交回去吧,我查了路线,这里坐公交很方便,省下的钱我们去吃碗面。” 听到吃面,朱学仪的肚子咕噜一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一点多了,午饭时间都过了。”钟晴也笑着,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咕噜~”又是一声,这次是钟晴的肚子在叫,二人笑意更甚,可笑着笑着,朱学仪嘴角垂下,“你一直在医院吗?没有吃过饭?” 钟晴知道,朱学仪在担心她,她连忙撒起谎来,“不是啊,昨天晚上今天早上,我都吃了。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人,一日三餐,顿顿得吃,这午饭还没吃,不就饿得慌吗。”虽然王医生说朱学仪情况还好,能够转醒,可他一刻没醒,钟晴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她还哪有心情吃东西。朱学仪昏迷中胡乱叫着,突然紧紧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她就在他的床边,一夜都没离开。此刻的钟晴,后背连着脖颈,酸疼不已。她说着话,一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后背,接着轻呼一声,“嘶”。 朱学仪猜到她在撒谎,心中又愧又暖,他低头道:“你坐过来。” “干嘛?”钟晴疑惑道。 朱学仪不答,反而转为命令的口吻:“过来!” 钟晴见他神情严肃,不容拒绝,只能依言,按照朱学仪的指示,坐到了他的身边。 “背对着我。”朱学仪继续命令着。 钟晴照做,一转身,他的手随即抚上她的背,手指摸索着,有规律的上下移走,寻找着骨位和关节,不一会儿,摸索转为按压,他手指力道时柔时重,却都恰到好处,落下的一刻让人极为舒服。 钟晴忍不住夸赞道:“大医生,你可真厉害。” 朱学仪道:“我上学的时候,熬夜背书写字,就经常像你一样,脖子后背都痛。我爷爷就是这么给我按摩的。” “果然是医学世家啊!那你当医生是因为要继承衣钵吗?啊!”钟晴突地吃痛一声。 “忘了告诉你,可能会疼。”朱学仪笑道。 “刚才很舒服的。” “疼说明你有骨位不正。” “那要怎么办?” “矫正你平时的坐姿。” “多按摩会不会好一点。” “应该会吧。” “那你以后多帮我按一按。” 朱学仪笑着,“我收费很贵的。” “我请你喝咖啡呀!我从巴西进口了一批咖啡豆,还有我的前老板从澳洲给我寄来的咖啡豆,有钱也买不到的好货哟!”钟晴撇了撇嘴。 “你不早拿出来。我那批咖啡粉都快过期了,难喝死了。”朱学仪假意责备道。 “好东西当然得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了。”钟晴摇着脑袋,得意洋洋道。“啊!好痛啊!”又是一声轻嘶。 朱学仪笑着,“你忍着点,痛才能好的快。” 第20章 20,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欠你太多——朱学仪 朱学仪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上一次坐还是他大学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上学以后,朱勤思就被母亲接到了美国。他大学直接申请去了美国留学,从此和母亲还有朱勤思生活在一起。朱学仪的母亲是一个牙科医生,再婚嫁了个律师,在美国是典型的中产家庭,已算富裕。姐姐朱勤思比他大四岁,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朱勤思在一家银行工作,没多久,便跟着一个大富豪做风投,赚了不少钱,又不久,她成了那个大富豪的情妇,在金融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比起在美国的母女二人,一直留在中国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朱学仪,可以用清贫二字来形容。 母女二人觉得朱学仪生活太苦,自从他到了美国,在物质上使他极尽满足,想把最好的都给到他。他刚到美国,还没拿到驾照,就有了一台自己的跑车,之后他就再没坐过大型巴士车了。 冬天的缘故,车窗未开,车里闷热,空调烘的朱学仪脸颊温热,车到站停下,“划拉”一声车门大开,凉气扑面而来,他顿觉清凉舒爽,可一想到这一热一凉,容易感冒,于是向身边的钟晴询问道:“我们坐在车门口吗?” 钟晴暗叹朱学仪感官灵敏。“对呀!怎么了?” “还有几站到家?” 钟晴抬头数了数车窗上方贴着的指示图,“8站。” “每到一站就要开次车门,冷风吹进来容易感冒,我们坐到后排去吧。” “哦。”钟晴勉强点了点头,她心里是不大愿意的,可朱学仪说的有道理,她觉得自己身体康健倒是无大碍,但朱学仪才刚出院,确实虚弱,想到这里,她又暗暗自责自己一时兴起坐公交的提议,他们本该就打出租车直接回朱学仪的家。等公交,上下车,这一路折腾下来,朱学仪眼盲,行动不便不说,脑袋又疼了的话怎么办?她沉默良久,叹息极轻,却被朱学仪听得真切。 钟晴牵着朱学仪的衣袖向车的后排座位走去,朱学仪看不到前面的路,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被踩到的男人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抬起头满脸的厌嫌,正欲发难,钟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注意,实在对不起。” 朱学仪这才意识自己刚才踩到了别人,他侧身对着男人,双眼直视前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男人盯看朱学仪的神情,眨了眨眼,张了张嘴,片刻后,温和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坐我这儿吧。”说着话,他就要起身。 钟晴连忙制止,“不用,谢谢你,我们要去后面坐,还有很久到站呢。” 男人冲她点头笑了笑,没有起身,但双脚向座位底下缩了缩。车上零星坐着十几个人,见到这一幕,伸向过道的脚也都缩回座位,结伴的人低头耳语几句。 钟晴看在眼里,她更后悔带朱学仪坐公交车了,虽然车上所有人都是极为善意的看着他们二人,可这感觉并不让人舒服。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是朱学仪最怕的东西,不过还好他看不到。她强挤笑意,揽住朱学仪的肩膀,安抚的语气道:“慢慢走。” 她细长的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条细弱的柳枝,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可她的手,紧抓在他的肩,他能感受她手中传来的力道,虽不强大,却很执拗。 “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他二人已经来到后排坐下,刚一落座,朱学仪便问道。 “没有啊!”钟晴若无其事的否认道。 朱学仪笑了笑,“车上人多吗?” “不多。” “如果人多的话,你也不会提议坐公交了吧?”朱学仪问道。 “嗯,这个时间坐公交车不会挤。”钟晴回着话,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朱学仪。 朱学仪低下头,表情严肃道:“因为有我在你身边,明明很容易做的事情也会变得困难。昨天也是,你有约会,还要准备我的晚饭,可我还是破坏了你的约会。你明明可以回家睡觉,却在医院照看我一晚上。钟晴,回想一下从我们认识那天开始,我好像就一直带给你不好的事。你来给我送外卖,手腕被撞起好大的包;我的生日会上,你被人推下泳池;我闹脾气伤害自己,却把你割伤;你第一次来我家照顾我,又……” “你想说什么?”钟晴打断了他的话。 “我姐是故意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给你的。”朱学仪面露愧色。 “哦!”钟晴毫不在意。 “你与我走在一起,别人会忍不住猜测,你与一个瞎子在一起的原因。”从前排走到后排的一路上,朱学仪隐约听见稀疏的说话声,显然,那话中说的,正是他们两个。他突然觉得,钟晴要坐在前排是对的。 “然后呢?” “他们会议论你。” 钟晴笑了笑,低下头,好半天才开口道:“如果是瑶瑶呢?如果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赖竞瑶,你会怕被人议论吗?” 朱学仪一愣,他没想到钟晴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赖竞瑶并未与他分手,她此刻就陪在他的身边,他是开心呢?还是内疚呢?他并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此刻他对钟晴,一定是歉疚的。“我要断绝她所有喜欢上我的可能,”他心中这样想着,然后开口道:“我喜欢她,所以不想连累她。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欠你。”他想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个答案。 “哈哈……”钟晴大笑几声,然后道:“朱医生,你喝过混合咖啡吗?” 朱学仪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耶加雪啡品质不高,味道很淡。烘焙过头的蓝山是卖不出去的残次品。我的前老板隽芳喜欢把他们掺在一起,做一种混合咖啡,凑合着喝,倒也不错。但是我觉得,烘焙过头的蓝山可以做炭烧,耶加雪啡是一款难得有茶香味儿的咖啡,混合在一起,倒显得不伦不类。勤思姐的想法我了解,实话说,我有一点点生气。朱医生真是很好的人啊,即使你永远都看不见,也是很好的人啊。我也是个很好的人啊,即使我只会煮咖啡,不聪明不上进,可我也是很好的人。无论我还是你,我们都不该是别人眼中可以凑合在一起的人。” “对不起!”朱学仪心中一凛,顿觉羞愧。他把她对他的好当成是一种倾慕的爱意,他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所以不能心安理得,一次又一次想将她推开,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钟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要是勤思姐,我估计也会这么做。”她以为朱学仪是在帮朱勤思道歉。 朱学仪第一次在钟晴面前,感觉无所适从,有些歉疚,有些慌张,有些心疼,有些失落,以前面对她时这些种种情绪,他会毫不犹豫的表露出来,可现下,他开始小心翼翼,沉默良久,他低声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忙的话就不需要在,不需要在……” 钟晴看着车窗外,窗外的景象一一从身侧掠过,钟晴总觉有些遗憾。“朱学仪,我喜欢坐公交车的最前排,离驾驶座最近的位置,从驾驶窗看向外面的感觉,好像是我在驾驶公交车一样,我从小就喜欢这样。小时候我还梦想着当一个公交车司机,我以为我可以想开车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走好多的路,去好多不同的地方,渐渐长大才知道,公交车都是有路线的,即使是司机,也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走不出既定的路线,更走不出这座城市。朱学仪,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照顾你两个月赚的钱,我就可以去澳洲度假了,我计划了很久的。” 朱学仪忽然想到他家老宅前的巷子,那条他从小就迫切想走出去的巷子。如果他没去美国找母亲生活,大学毕业后他就会工作,每日两点一线,生活单调乏味之余,还要算计着日常的开销,时间和金钱都不够宽裕,说走就走的旅行,几乎很难实现。而如今的他,可以前一天在日本滑雪,第二天就去巴厘岛晒太阳,只要他想。 钟晴又开口道:“我不聪明,却也不笨,无论我忙什么,都不会有照顾你来的报酬多。我不上进,不是一个过分执着的人,一旦发现我掌握不了的事情,我会很快放弃,但我至少算是个负责任的人,答应了的事,我也会尽力做好,所以,你不要觉得有负担,就安心的接受我的照顾,你好我好大家好。”她忽然想到了秦楚说过的话,稍加借鉴说给了朱学仪听。 朱学仪心中一酸,突然觉得心更是疼,他开始懊悔自责,恨自己为何逼她说出需要钱的话。“澳洲很好,值得一去。夏威夷也不错,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夏威夷玩。”他温声道。 “好啊!”钟晴佯装欢愉,她声音听来是极为开心的。朱学仪稍微宽心。 公交车停停走走,过了几个站地,车上的人上上下下,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师傅,下一站停车。”钟晴高呼一声,牵起朱学仪的手,“我们要下车了,走吧。” 二人下了公交,钟晴松开了牵着朱学仪的手,转为牵起他的一角衣袖,开心道:“刚好省下三十块钱,我们去吃牛肉面。” 朱学仪点了点头,却无法开心起来,他任由钟晴牵着,与她向牛肉面店走去。 “真正的美国加州牛肉面,有咱们的兰州牛肉面好吃吗?”钟晴吸溜一口面汤后,向坐在对面的朱学仪询问道。 朱学仪忍不住笑起来,“哈哈,美国加州根本就没有牛肉面!” “啊?!”钟晴大吃一惊。 “这样热乎乎的汤面在美国几乎吃不到,吃来吃去也都只是意大利面而已。美国加州牛肉面,只不过是有心之人营销出来的一个噱头。” 钟晴点了点头,“我以前以为猫屎咖啡,也只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名字,虽然起的不怎么样,但是很特别,让人很容易记住。可后来才知道,它确确实实是猫—屎—咖啡。” “哈哈……”朱学仪笑了起来,突觉心情不错,“如果我们到了夏威夷,你可以喝到全世界最好喝的猫屎咖啡,我去过很多地方,可还是觉得那里的咖啡最好喝,尤其是他家的猫屎咖啡。” 钟晴没想到朱学仪又说起与她一起去夏威夷的话,她以为他之前说的,只是一时客套。“是你说过的那一家在海边的咖啡店吗?” 朱学仪点了点头。“我想和你一起去那里喝咖啡。” “啊?!”钟晴听的真切,却又觉得自己并未听清。 “那里的猫屎咖啡很好喝。阳光,沙滩,海水,咖啡店。我们坐在那间店里,翻起的海浪声从外面传来,温暖潮湿的海风吹在我们的脸上,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仰头深吸一口气,又闻到了咖啡的香味,我现在脑袋里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朱学仪微微仰着头,轻柔地说着,已经沉浸在他说的画面之中。他平时忙完一阶段的工作,最常去那里度假,总是一个人,去放空三五天,即使和赖竞瑶恋爱的时候,他都没想过和赖竞瑶一起去。可是这一刻,他却很想和钟晴一起去,想到那个画面里,还有钟晴的存在,他竟有丝欢喜。 “我们?!”钟晴心中默念着,脸泛起微红。“我不爱你,所以不想欠你太多。”她忽然想起在公交车上他对她说的话。如果没有这句话,她会觉得朱学仪说的“我想和你一起去那里喝咖啡”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她晃了晃头,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不过,市面上百分之八十的猫屎咖啡都是假的,而真正的猫屎咖啡,生产过程是很残忍的。所以无论它好不好喝,我都没什么兴趣。” 朱学仪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去夏威夷也不止这一件事可以做,啊,冲浪,冲浪很好玩,你玩过吗?” “我不怎么爱运动。” “那,可以晒太阳,还可以,还可以……”朱学仪显得不知所措。 “快吃吧,你的面都凉了。夏威夷的事,等你眼睛好了再说吧!”钟晴笑了笑,柔声道。 朱学仪难以理解自己的奇怪举动,他一向冷静自若,可今天说话,却频频失去分寸。他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第21章 21,尘封的记忆,珍视却不再眷恋 农历新年就要到了,钟晴有个本家大伯父住在乡下老家,每年过年钟晴的父亲都要张罗回去的,往年来说,钟晴倒也愿意回乡过年,热热闹闹的极为喜庆。可是今年,她放心不下朱学仪,绞尽脑汁想着编排个什么缘由可以不和父母回老家,思来想去几天都没想到。钟母见钟晴每日早出晚归,让她陪着去买些回乡的年货她也推三阻四,心里有了自己的一份猜想,于是先开了口。“今年过年你不用去你大伯父家了。” 钟晴正手里握着遥控器不停的更换频道,愁眉不展,若有所思。听到母亲的话,她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哦。我本来也想告诉你的,今年我不想回去了,每次回去他们都要问东问西的,真的挺烦的。而且我店里实在是忙,我打算过完春节就开业,要准备很多东西的。” 钟母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按了关机键。“不看就别浪费我的电。” “好好好,你那么凶干嘛?”钟晴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一手叉腰的母亲,有些气恼道。 “因为这里是我家。还有,我和你爸不在的时候,不许带他回来。” 钟晴一惊,转瞬又觉好笑,可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比起她给一个男人当保姆这件事,她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更容易让父母接受,于是她只能苦笑点头。“妈,你真那么想我嫁出去啊?不和你们过年你也愿意?” “你大伯家小丹,你三姑家丽丽,你四叔家美欣,前几年你们四个大姑娘还能凑桌麻将呢。现在,人家都嫁到婆家过年去喽,你还回去干什么,回去给我丢人那?!” “妈!”钟晴大喝一声,“你这封建思想的老太太,能不能改改?” “我要是封建,你就等着跟我回老家吧。天天往外跑,连个准话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你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过完年我和你爸回来,带回来给我瞧瞧啊。”钟母命令道。 钟晴伸长双臂,直了直腰,打了个哈欠,“没分手的话,我会的。”说完,她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你这是什么话?你……”钟母细碎的唠叨不绝于耳。钟晴并不理会,径自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然后一头栽倒进被窝,片刻进入梦乡。 钟晴哭了,在自己的梦里。那是一场婚礼,她的。婚纱好不好看?新郎是谁?这些她最该关心的事,她却不在意了。她只是盯着坐在宾客席上的两个人,赖竞瑶和朱学仪。他们并肩而坐,耳语不断。而她就呆愣愣地站着,哭的悲切,直到她哭的鼻腔闷塞,快喘不过气了,于是张大嘴巴,深吸了几口气,就这样醒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刚巧响了起来,她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是隽芳打来的。“怎么样啊钟老板,开业时间定了吗?” 钟晴从床头的纸抽里扯下一张纸,边吸鼻子边道:“差不多,过完农历新年吧。” “我要回去过年,那就在中国多留几天。你,你好像哭了?”电话另一头的隽芳听出钟晴声音又哑又闷,关心道。 “没有,我刚睡醒而已。”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那边快中午了吧,你竟然才睡醒?!” “啊!完了!”钟晴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她蹭地从床上坐起,“不聊了啊。我还有事,晚点给你打电话。”未等电话另一边的人开口,她迅速挂了电话,又拨了朱学仪家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电话另一头一直无人接听,她心下更急,换了衣服,不顾洗漱,奔出家门拦了出租车,直奔朱学仪家。一个多月以来,她从没不声不响的“翘班”这么久。每天七点准时到朱学仪的家,晚上九点才回,有时店里有事,她也会事先安顿好朱学仪,来去一趟也超不过两个小时,她心里七上八下,手机拨着朱学仪家的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她焦急万分,额头已渗出薄汗,万一朱学仪向上次一样晕倒了怎么办?她不敢再想,眉头深锁,继续拨着电话。 “喂!”电话另一头终于有人回应。钟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朱学仪,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她声音发颤,甚是激动。 “嗯,钟晴,是你,你在哪里?今天不过来了吗?”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不好意思,我今早睡过头了,真的十分抱歉,你一个人还好吧?” “不是很好,我早上想洗澡,看不到热水器的温度表,水烧的热了,我就坐在浴缸边等到水温凉下来才洗的澡。我想喝杯热奶,但是不敢去碰炉灶,只能喝了冰箱里的凉牛奶,我肚子又饿了,还好有你留在冰箱里的蛋糕,味道竟然不错,我一向不喜欢吃蛋糕的。然后我想把用过的餐盘刷干净,你就打了电话来,我手是湿的,只能先去洗手间擦手,所以电话接迟了。” 钟晴笑了笑,“你这笨蛋,水槽上方的墙壁上挂着擦手巾的,你向上摸一摸,就能擦到手了。” 他并不打算停下抱怨,继续道:“总之,这一系列事情花去了我整个上午,本来还想听一节心肺移植手术课的。”朱学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本来并不生钟晴的气,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嘴不受自己的控制似的,被她一问,他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将自己的苦怨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而且说完之后,好像真的有一点点生气。 “对不起,都怪我。”钟晴虽是自责,但听朱学仪的话,知道他没出什么事,心中悦然。又讨好般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朱学仪觉得自己过分了,声音轻柔起来,“午饭我们出去吃吧,我想请你吃饭。” “啊?!怎么突然的……”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从没请你吃过饭,今天也这么晚了,你来了之后在做饭也来不及了,我们出去吃吧。” 钟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朱学仪竟然主动要求出门了,她当然乐意,“那好,你等我,我就快到你家了。” 虽然知道朱学仪一切安好,钟晴下了出租车还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进了朱学仪的家门。她一进门,就看见朱学仪侧躺在沙发上,双目合拢睡的安稳。屋子里极其安静,钟晴压着鼻息,轻手轻脚进了门。她还没洗漱,于是先进了洗手间想着洗个脸。浴缸里的水已经放空,矮架上的沐浴用品摆的也还算整齐,地上不见水渍,看来朱学仪已经收拾过了,怪不得睡着了,他目不视物,还做了这么多事情,想来一定很累了。 朱学仪真是个聪明又好强的人,钟晴心中感叹着,转身走到镜子旁,抬眼一瞧,吓了一大跳。她眼皮涨的像两颗葡萄,眼睛被迫挤成了一条缝。加上头没梳脸没洗,邋遢的不成样子。她庆幸朱学仪看不见她现在的丑样儿 。简单洗漱过后,她走到沙发处,蹲身在朱学仪身边,她的眼睛凑近他的脸,看着他清隽的面庞,听他不疾不徐的鼻息,她心情大好,忍不住轻声脱口:“还好!” “什么还好?”朱学仪并未睡实,钟晴进门的时候他也知道,只是想闭目休息一下,此刻他忽地睁开眼睛。钟晴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向后仰去,后腰撞到了茶几上,“哎呦!”惨叫一声。 朱学仪感官极好,他察觉到钟晴的鼻息扑在他脸上的温热,使他心痒难耐,趁她说话,也就不打算在装睡下去。此刻又听钟晴的哀呼,猜到发生了什么,急忙起身,伸手脱住了钟晴手臂,神色担忧道:“你伤到哪里了?” “没伤,就是腰撞上茶几,疼那么一下就不疼了。”钟晴不以为意,搓了搓自己的后腰。“我吵醒你了?” 朱学仪笑了笑,只能心虚点头。“还好什么?” 钟晴起身,坐到朱学仪身边的沙发处,“还好你没出事啊,不然我罪过大了。这下我放心了,你这么厉害,我甚至觉得,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都没问题了。” “不,我不行的。”朱学仪忽然心里烦闷起来,他面色变冷,一言不发,半晌才轻叹一声,开口道:“我肚子还饿着呢,我们去吃饭吧。” “哦!”钟晴看出朱学仪在生气,她又自责起自己睡过头的事,垂头丧气起来。 “你每天那么早赶过来是不是很麻烦?会不会很辛苦?” “也不会啦。”钟晴无所谓般笑了笑。“我以前也都很早去店里上班,习惯了,今天是因为有点儿不舒服,所以睡过头了。” “你哪里不舒服?!”朱学仪急问,神色担忧起来。 钟晴心虚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不过现在没事了,睡一觉就都好了。” 朱学仪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停车场取车,朱学仪将车钥匙递给钟晴。“我看不到的这段时间,车就交给你保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开。” 钟晴了解他是好意,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我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健身,这样我可以多活动一些。再说,我也就你家我家和店里三个地方可去,也不去别的地方,用不到车的。” “你早上来我家,晚上再回去,这折腾下来就很辛苦了。你是为了照顾我才这样的,你就开我的车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我以前在店里上班也都是这样来回折腾,我都习惯了。哪有上下班老板还要给配车的?” 朱学仪心中一凛,“老板?!他们可不就是雇佣关系,钟晴并不想越过界限。”他想的出了神,却被钟晴打断。“你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吃什么呀?” 朱学仪缓缓开口:“车子随你开,去你想吃的地方。” 他虽这么说了,但钟晴觉得,毕竟两个人吃饭,朱学仪还饿着肚子,还是要照顾他的想法,于是探询道:“烤肉怎么样?” “不怎么样,味道太重了。”朱学仪皱眉道。 钟晴想了想,朱学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自己完成了洗澡这项大工程。而烤肉烟熏味儿太重,吃完他又要洗澡了,这确实不是好的提议,于是又问道:“火锅呢?” “我吃起来不方便,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 钟晴又想起他们第一次吃火锅的情景,朱学仪看不到锅里的菜,她又担心他会被热锅烫伤,于是将菜一一夹给他,自己也顾不得吃。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去吃西餐吧,你用刀叉那么顺手。” 吃西餐的提议让朱学仪忽然想到赖竞瑶,他们两个约会最常去西餐厅。瞬间,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与赖竞瑶在一起的画面,从清晰到模糊,从熟悉到陌生,那些画面一一飘远,赖竞瑶也随着那些画面一起,与他渐行渐远。好像很久了,与赖竞瑶一起的时光,像他过去的第一段恋情那么久了。他的初恋是在美国的第二年开始的,对方是个热情奔放的美国女孩儿,初时他被这张扬洒脱吸引,可三个月不到,他就发现这就像他对美国一样,他能接受她热情的拥抱,但她却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他第二次恋爱是与一个中国女孩儿在一起,她聪明漂亮,极为优秀,他们在一起五年,直到她去了纽约工作,而他留在旧金山继续上学,异地相处最终分手。他开始理解了赖竞瑶的不告而别,热烈的感情终是熬不过漫长而孤独的时间。赖竞瑶曾是他放不下的过往,可好像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与那段青涩的初恋和珍贵的五年一样,如尘封般的记忆,偶尔打开,细细品味,会心一笑,珍视却不再眷恋。 “你不喜欢啊?那粤菜呢?清淡一点,你喜欢的口味。” 钟晴见朱学仪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还说随她选,结果这也不吃那也不行,现在连话都不说了,大医生还真是难应付。 朱学仪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如释重负一般。“好吧,就吃粤菜。” 钟晴道:“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粤菜,据说老板是广东人,味道一定很正,就是有点小贵,我还舍不得花钱去吃呢。是你说请客的,你别觉得我当你冤大头啊?” 朱学仪笑意更浓,“当然不会。你选便宜的,就是不给我面子。” “那好吧,我就狠狠的吃你一顿,虽然今天我做错事,但谁让我厚脸皮呢!”钟晴仰头笑的恣意。 朱学仪倒是笑不起来了,他突然神色凝重,“你没做错任何事。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请你吃饭,是我想谢谢你。今天我一个人,才意识到没有你,我会变得多么辛苦。” 钟晴面颊升温,她心中欢喜激动,虽然知道他只是在感激她,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这是朱学仪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动情。他双眸流光奕奕,即使他平视着前方,可钟晴好似在那流光里看到了自己。“嗯,我们上车吧。”她逼自己收复心神,将他安顿进车中。 待钟晴也上了车,朱学仪突然开口:“钟晴,我想摸摸你的脸。” “啊?!我……”钟晴不知所措,又惊异又害羞。 “让你为难了吗?我只是好奇你的样子。”朱学仪缓缓开口道,“很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样子,我一直在努力回想,可还是想不到你的样子。” 钟晴心中平静下来,甚至竟起气闷。她喃喃道:“我的样子,我的样子,忘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钟晴的问题让朱学仪无言以对。他意识到她生气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生气,这让他措手不及,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钟晴的靠近打断思绪。 “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钟晴若无其事地说着话,帮朱学仪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 第22章 22,搅局 粤菜讲究新鲜精巧,这就决定了菜量的少。钟晴倒真是不客气,点了好多菜,摆满桌子。她有信心都能吃光,可朱学仪明明说是饿了,现在却冷着脸端坐如山。钟晴鼓着腮帮子,囫囵道:“你怎么不吃呢?你不是饿了吗?虾饺你不爱吃啊?我给你夹个蟹黄包吧。” “不用了,这个就可以。”朱学仪拿起筷子,突然呵呵地笑出了声音。 钟晴虽是诧异,却也跟着笑起来。“你笑什么?笑我能吃,对不对?” “有一点,哈哈”朱学仪仍是咯咯笑着。其实,他本来小心翼翼地想着要如何哄钟晴消气,可听她吃的囫囵作响,好像浑不在意,已经将之前的怨气抛之脑后,他心里自然高兴。笑容停驻,他竟对她起了些许心疼和歉疚。与钟晴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可她都没与他计较过。如她手背上的伤疤,她选择无视,但那条伤疤却不会消失。“对不起!” 钟晴觉得今天的朱学仪格外奇怪,她眨了眨眼,更是摸不着头脑,“对不起什么?” “就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朱学仪垂下头,声音低沉。 钟晴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道:“朱学仪,无论什么关系,我不希望是以歉疚来维系。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有负担,那,那……”气氛突然变得凝重,钟晴想着两个月就快到了,过完春节,朱学仪要回美国做手术,从此以后不再需要她的照顾。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执着的人,对朱学仪的感情,一定是要放下的,可越是相处,她就越放不下,无论朱学仪曾经对她有多么冷漠,说过多少伤她的话,可她就是不气不恼,每次想到朱学仪,先想起的是他的好。她有时气自己是在犯贱,可就是无力摆脱。直到今日,她发现朱学仪比她想象中坚强,他能独立,并不是非她照顾不可,那剩下的时间,她在不在他身边,也没什么要紧的,还不如趁早断了自己的念想。 朱学仪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突然郑重道,“可我也不想你离开。” 他打断了她的话。 钟晴愣住,还未及反应,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二人的谈话。“钟晴,真的是你啊,这么巧!”钟晴寻声抬头。来人眉目轻挑,笑容恣意,这笑容让钟晴无计可施,顿感头疼。“怎么又是你?”她不耐烦道。 “你对我怎么总是这么没礼貌。上次见面我还帮你救了人。”来人正是秦楚。 “秦楚,你是刚来吗?嗯,这家虾饺和冬瓜盅不错,烧鹅味道一般,那个一会儿你就不要点了。”钟晴赶忙岔开话题,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又冲秦楚皱眉瞪眼,示意秦楚不要乱说话,赶紧走人。 秦楚笑了笑,看了眼钟晴对面坐着的人。那人目光凝滞,面容并不陌生。他忽然记起了这个熟悉的面庞正是朱勤思的弟弟——朱学仪,也是他上次救了的人。他顿觉事情有趣了起来,于是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Roy,我是秦楚,还记得我吗?我们在Mavis家里见过面。”秦楚向朱学仪伸出手。 朱学仪愣了愣,站起身,却并没伸出手,“抱歉,秦先生,我看不见,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秦楚有丝震惊,他看了眼钟晴,钟晴冷着脸,对他仍是极不耐烦的神色。他想到上次听钟晴提起过朱学仪出了车祸,但他没想过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怪不得她对他寸步不离。“哦,那没关系。恐怕是我要失礼了。我看你们点了这么多吃的,介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 在场没人回答他的话,钟晴脸色更是不好看。秦楚不以为意,玩味笑道:“要知道点菜这种事还挺麻烦的,钟晴这方面倒是在行啊,所以就……” 钟晴重重叹了口气,眼神杀向秦楚。秦楚仍是玩笑的样子,毫不在意。 朱学仪忽然开口道:“不介意,这些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而且秦先生上次救了我,难得碰到,这顿我该请你。” 秦楚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她去了洗手间。” 钟晴更加生气,正要开口阻止,秦楚却坐到了她的身边。“钟晴,你也说过要请我吃饭的。不见你请客,别人请我,你又气什么?” 钟晴看了眼朱学仪,他笑的礼貌得体。秦楚确实救了朱学仪,她在冷脸赶人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作罢。开口道:“我没生气。和我们吃饭,你朋友不会介意吗?” “哦,她刚从美国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正想多认识些朋友。”秦楚说着话,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已经走向他们。“秦楚!”来人轻唤一声,声音清丽动听。 钟晴抬头一瞧,顿时目光被吸引住,那是个极漂亮的女人,眉目淡雅,姿态从容,像是一朵兀自盛开的百合花,巍巍颤颤,摇曳而来。 秦楚连忙起身相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柏明媚小姐,我公司的法律顾问。”他又转身对柏明媚道:“May,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钟晴小姐和朱学仪先生,他们两位慷慨,邀请你我共进午餐,我当然不会拒绝。你也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柏明媚笑了笑,目光落在朱学仪身上,“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Roy。” 秦楚和钟晴不约而同看向柏明媚,又看了看朱学仪,然后二人四目相交,皆是一脸震惊。 朱学仪也极为震惊,暗叹缘分奇妙,可一贯的良好教养让他转瞬恢复微笑,谦和有礼道:“真的让人意想不到,请坐。”柏明媚自然地坐到了朱学仪身边的空位。 秦楚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是在美国的时候吗?” 朱学仪点了点头。柏明媚微笑道:“我和Roy在美国的时候是恋人。” “咳咳……”钟晴刚喝下一口汤,差点呛了出来。秦楚一手拍了拍她的背,另一只手抽起一张纸巾递给了她。他动作着,却笑着对对面的二人道:“哇!旧情人重逢,我算不算帮了个大忙。” 柏明媚冷言道:“不算。有些人并不喜欢重逢,你算帮了个倒忙。”说完,她斜睨一眼身侧的朱学仪。他眼神直视前方,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咳咳”钟晴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那个,柏小姐,你误会了,其实朱医生他,朱医生他……”她话到嘴边,却无法在说下去,好像她故意要在朱学仪前女友面前戳穿他看不见的事实。 秦楚道:“Roy最近身体出了点小状况,眼睛暂时看东西不太清楚,你就别怪他了。” 这次轮到柏明媚震惊,她俏丽的五官彻底僵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仔细打量起朱学仪。“学仪,你,你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发颤,情绪有些激动。 朱学仪极为平静,“我失明了。” 柏明媚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朱学仪道:“会好起来的。我下个月去美国做完手术,就会好了。” 见朱学仪态度冷漠疏离,柏明媚不好在继续问下去。于是强作若无其事,坐正了身子,拿起筷子,准备以吃饭来化解尴尬的气氛。 钟晴则一直盯着朱学仪。从柏明媚坐下那一刻起,他一直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正是不喜不怒的表情,才说明他心情不好。他是因为前女友的出现不高兴?还是因为自己失明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在前女友面前丢了脸而不高兴呢?又或许二者都有。 眼见他盘子里的食物快吃完了,钟晴连忙夹起一个虾饺,正想递进朱学仪的碗里,柏明媚更快,已经夹了一个蟹黄包放进朱学仪盘子里,并道:“Roy,记得以前我们去逛唐人街的时候,你最爱吃蟹黄包了。” 钟晴的筷子夹着虾饺,看着面前二人熟稔的样子,她的筷子在空中停滞半秒后,只能缓缓向自己盘子方向而去。 秦楚突然开腔:“钟晴,就剩最后一个虾饺了你都不放过啊,我一个都没吃到呢。让给我吧。” 钟晴看了看秦楚,把虾饺放进了秦楚的盘中。 朱学仪没有吃柏明媚夹给他的蟹黄包。他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完了。抱歉各位,不能继续作陪。钟晴,我们走吧。”说完,他站起了身。 “哦!”钟晴悦然答应,连忙起身,走向朱学仪的座位,拿起他的大衣。 这时,柏明媚拽住朱学仪的手臂,“学仪,我们太久没见了,我想和你好好聊聊。”接着,她未等朱学仪回答,转头向对面的人道:“秦总,帮我请钟小姐喝杯咖啡吧。” 秦楚会意,冲着钟晴道:“你还没请我喝咖啡呢,我反倒要请你了,走吧,钟晴。” “我不去。”钟晴冷言道。她拿起朱学仪的大衣,帮他穿起来。朱学仪的左手臂还被柏明媚牵着,衣服穿到一半,只能作罢。“柏小姐,你不该是一个喜欢纠缠的女人。” 柏明媚正眼不瞧钟晴,只是盯着朱学仪。“我们在一起五年,你们在一起多久?” 钟晴愣住,她没想到在与赖竞瑶认识之前,朱学仪竟然还有一个交往了五年之久的女朋友,那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秦楚道:“May,你误会了。钟晴只是负责照顾Roy的人。”接着他对钟晴道:“钟晴,以他们的关系,想单独叙叙旧不为过吧?” 钟晴道:“我听朱医生的。” 朱学仪沉默片刻,然后对着钟晴笑了笑,开口道:“你和秦先生去喝咖啡吧,一个小时以后来接我。” 钟晴叹了口气,稍显不悦,“好吧。”她伸手拽下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迅速披在身上,疾步向大门处走去,看也没看秦楚一眼。秦楚则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喂,你现在是在冲我发火吗?”秦楚追上了钟晴问道。 “是。”钟晴斩钉截铁。 “那还喝不喝咖啡了?” 钟晴走出这家粤菜馆的大门,环顾着周围店铺,喃喃道:“这儿也得有啊!” 秦楚叹了口气,无奈道:“咱们可以离开这边找间咖啡厅,不然你还真打算一会儿再回去啊。” 钟晴四下张望,想着寻一个消磨这一个小时的好去处,无暇理会秦楚。 秦楚叹了声气,继续道:“人家老情人见面,还用你送朱学仪回家吗?没准儿一会儿聊的对了心情,人家两人就旧情复燃了。” “不可能。朱学仪不喜欢她了。”钟晴愤然道。 “你才认识朱学仪几天,他的过去你了解吗?人家在一起五年啊,五年,你能和人家的五年比吗?你朋友也没和他在一起五年吧?” “你说什么?”钟晴浑身僵住,结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勤思姐告诉你的?” “朱勤思哪有空和我八卦这些。那次他生日,我们见过面,他说了你是他女朋友的好朋友。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你好朋友不见了,而是你在照顾他。” “他们分手了。” “你搞的?!” “你脑回路有问题吧?!”钟晴怒不可遏。 秦楚反倒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秦楚看上过的女人,也不是没这个能力。” “抢别人男朋友的能力吗?你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啊,那还不错,和你挺般配的。” “我是说你有魅力,明明是在夸你,你不要歪解我的好意。再说,我也不是经常这样,就只有一次,一对好姐妹因为我打了起来,还打到了警察局。起因是这样的……” “唉!你打住,我可没兴趣听你的花边新闻。你还等不等柏小姐?” “不等了,反正追她两个月了,她也没答应,现在她又碰上前男友,还是算了吧。” “什么?你追她两个月了!可你一个月前,还想着追我呢吧?!”钟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秦楚理直气壮道:“我当然得广撒网了,不然一直碰到你这种榆木脑袋的,我岂不要单身一辈子。” “懒得跟你废话了。”钟晴无奈摇了摇头,不在理会秦楚,径直向粤菜馆隔壁的一间牛肉面店走去。秦楚也跟上了她。二人进屋落座,钟晴即刻点了碗牛肉面。 秦楚震惊道:“你还能吃下啊?” “那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进来哪有不吃面的。” “也好,反正我还没吃饱呢。老板娘,再加一碗牛肉面。”秦楚从筷子筒抽了根筷子,从中掰开,又高呼一声:“老板娘,来杯开水。”待开水端上来,他把筷子插进水里搅了搅,然后拿出,递给钟晴。 钟晴接过,笑了笑,“谢谢。看来你也不是很讨厌。” “那,和你的朱医生比呢?”秦楚又搅动起一双筷子。 钟晴用手中筷子的反面,碰向秦楚的手背,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是想搅筷子呢?还是想搅局啊?我以为上次我们在医院已经说的很清楚。今天我们根本没必要坐在一起吃饭,你到底想干嘛?” 秦楚笑了起来,“咦!钟晴,我才发现,你怎么变丑了,你自己有没有觉得。你好像眼睛变小了,怎么会这样呢?你变得不漂亮了。” 钟晴冷脸道:“你还挺会岔开话题的。”这时,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 “哇,看着真不错。我要开动了。”秦楚立刻动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钟晴无奈,长叹一声,喝了口面汤,也只好作罢。 第23章 23,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柏明媚侧着身,认真观察着身边的男人,他们有四年多没见了。朱学仪瘦削很多,轮廓更显立体,神情冰冷,拒人于千里。还是她打破沉寂:“学仪,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但是知道你生病了,我又很难过。我很担心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学仪平静回道:“谢谢你的关心。只是前一段时间出了车祸,眼睛出了点小问题而已。” “你还在生我气吗?” 朱学仪轻浅一笑,“我是有那么小心眼吗?” 柏明媚有些不好意思,“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朱学仪道:“与你在一起的五年,是我人生当中很重要的时光。” “事实上,我有时会后悔。我常常想如果我当初没有坚持分手,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朱学仪道。 柏明媚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她轻笑一声,颇有自嘲意味。“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我只是认为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在讨论下去,我已经放下了。” “是啊,四年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朱学仪摇了摇头,“纠结于过去不是你的作风。” “所以现在我想和你谈未来,我们的未来。我现在开始后悔我不计后果的果断,如果能回到四年前的话,我不会选择去纽约。”柏明媚挑眉道。“其实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回美国了。也许,我们可以……” 朱学仪笑了笑,打断了她:“和我分手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柏明媚皱了皱眉,思索一阵,开口道:“如果你不能理解孤独的滋味儿,那么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理解我。我再问你一次,如果回到四年前,你会去纽约找我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三个月前你来问我,我一定告诉你,会!” 柏明媚一脸诧异,忍不住追问:“这是什么奇怪的答案,那你现在的答案就是不会了?!” 朱学仪点了点头。“四年的时间里,我有时也会后悔,也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如果我当初去了纽约,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开始自我反省,觉得在感情上是自己太自私了。一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热情阳光,让我心动,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是在一起五个月后,她因为要去巴黎读书,所以和我分手了。我那时每天都很痛苦,像四年前一样。为什么我被甩的理由这么相似,我不甘心,决心去找她,大不了和她一起呆在巴黎,我认为只要我肯付出,会给自己的爱情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没想到,就在我要去找她的前一天,我出了车祸,醒来之后,眼睛就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盈泪,又强自忍下。咽了咽嗓子,他继续道:“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呆的久了,我想我已经比你更了解什么才是孤独。可对我来说,这不是最可怕的。我最怕的是……”他想到了早上的钟声响了七下,而他家玄关处仍没有开门的动静。他想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对他说“我的样子,忘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他又开始拼命的回想,却只记得一大片的阳光,阳光依旧刺目,他依然看不清那张脸。他神情哀伤,缓缓道:“我最怕的是,我渴望见的,见不到,我渴望触碰的,触不到,我渴望得到的,最终,却是失去。” “你没有选择去纽约,因为我不是你怕失去的人。你现在同样不会去巴黎,因为那个女孩儿不是你渴望触碰的人,是这样吗?”柏明媚道。 朱学仪不置可否,转而道:“见不到想见的人,等不到想等的人,那种绝望才最可怕。” 柏明媚竟心生嫉妒,与朱学仪在一起的五年里,他从没对她有过这样的情愫。他与她是同学,他们有相同的朋友,在周围人的撮合下,他们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去参加朋友的舞会,去逛街看电影……他们无忧无虑的度过大学的时光,直到她为了有更好的发展选择去纽约,起初他们会聊电话,发电邮,但很难见一次面,然后他们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她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要求他去纽约,他却让她回到旧金山,接着只能争论,又从争论演变为争吵,再到分手,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从恋爱到分手的过程,一切顺理成章,顺理成章的让她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没爱过她。她垂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仰起头,扬了扬头发,“朱学仪,我很庆幸,我把你甩了。” 朱学仪低头笑了笑,“还记得我陪你看的那些我认为糟糕的爱情电影吗?” “感谢你硬着头皮陪我看完那些,但是我忘的差不多了。” “我最近却想起很多,《Gone with the wind》(飘)《The notebook》(恋恋笔记本),《Flipped》(怦然心动)……每个人都有自己定义爱情的方式。我恰巧发现,我还是选择了最固执最老土的一种。爱情不需要一直在一起的,而是想要在一起的决心,能够跨越一切——遥远的距离;漫长的时间;无尽的思念;孤独的等待。” 柏明媚悠悠念道:“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念完诗,她笑了笑,继续道:“今早在网上看到的,这让我想起你,你真是个混蛋。我不想在想到你,就答应和那个秦楚吃饭,没想到竟然见到你,我这辈子没这么幸运过,结果……呵呵,就像本以为中了头奖,然后发现其实是自己看错了号码,白白的兴奋一场,只剩失落,甚至,绝望。” 朱学仪有些不忍,“对不起。” “没什么。我想你说的对。如果当初没有在一起的决心,又怎么能算真爱。但我相信,我的幸运还会来的。”柏明媚笑了起来,她心中通透,见到钟晴的那一刻,她就猜到,朱学仪与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是他的渴望吗?“如果不曾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呢?” 朱学仪眉目深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钟晴对他而言,谈何失去呢?“嗡——”的一声,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带起一丝痛感。 钟晴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从她走出粤菜馆的时刻算起,刚好过去四十五分钟了。她的面前还剩下一口面条,她不打算吃了,放下筷子,抽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对秦楚道:“我先走了。”说完,迅速起身就要离开。 秦楚无奈,也只好放下筷子跟她出了门。“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我还没吃完呢。”他的面才吃到一半。他一向注重餐桌礼仪,更何况是在女人面前,当然是吃的细致得体。钟晴向来不在意自己吃相,又着急回去找朱学仪,当然是吃的极快。她懒得理会秦楚的抱怨,大步流星回到了粤菜馆。 只有朱学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见柏明媚。钟晴有丝欣喜,但佯装平常,问道:“柏小姐呢?” 朱学仪道:“她有急事,先走了。”秦楚跟在钟晴身后,朱学仪察觉到他的到来,“秦先生,谢谢你送钟晴回来。” “呵!”秦楚笑声不屑,“这个用不着你来道谢吧?!” 听出秦楚态度不悦,钟晴皱了皱眉,转身看向秦楚,他正盯着朱学仪,神态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而朱学仪面色煞白,好像很不舒服。她心生担忧,拉了拉秦楚的衣袖,又向门口瞟了一眼,示意他离开。 秦楚朗声道:“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你怎么每次都要撵我走呢?你还欠我咖啡呢?” 钟晴颇感无奈,“好吧。下个月十三号,我咖啡店开业,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 秦楚高兴起来,“当然有时间,你放心,我一定到。” “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那我们再电话联系。” 钟晴无奈,催促道:“行,你快走吧。” “我还不知道你店的位置,你要是不联系我,岂不是说话不算话了。”秦楚耍赖的样子道。 “好好,我会把位置发给你的,你快走吧。”钟晴看朱学仪脸色越发难看,担心他的身体,更急着打发秦楚走。 “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秦楚看了眼朱学仪,拉长声音道。 面前二人的谈话,在朱学仪听来,好似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他气息越发急促,可急促深长的呼吸,却并不能缓解他心中的气闷。 秦楚对朱学仪道:“Roy,我先走了,再见!”他恢复了礼貌客气。说完,对钟晴暧昧一笑,摆了摆手,这才离开。 钟晴长吁一口气后,立刻神情担忧,走近朱学仪身边。“你头疼吗?还是身体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朱学仪淡然一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嗯。”钟晴答应道。她帮朱学仪穿起外套。 工作!朱学仪忽然想到刚才秦楚离开时说的话,“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此刻,她对他的照顾,只是她的工作?!想到这里,他突觉心脏好像被手术刀割出了一个口子,既不会跳了,还汩汩流血。喷薄而出的血流到他的五脏六腑,堵住他所有能感知的器官,他怔怔地,没了生气,渴望变成绝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怕欠下的,却成了他怕失去的。 看着朱学仪出神的样子,钟晴终于忍不住,“朱学仪,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有些气,有些忧。她猜测他和他的前女友可能不欢而散,可如果不爱了,也就不会有怨,又怎么会不欢而散呢?他状态很差,面色苍白,没有精神,还好似在忍气,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赖竞瑶的话,可他还没忘记他的前女友吗? 朱学仪好似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笑起来,“我如今的情形,却让我碰到前女友,我很伤自尊的。” 钟晴有丝失落,又觉气恼,“你,你……”她想问他,“你还喜欢她吗?”可终究没有问下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们走吧。” 朱学仪点了点头。钟晴照例牵着他一角衣袖,二人并肩走着。他的手握紧又张开,张开又握紧,反复动作,心里乱成一团,他想牵她的手,却又怕会遭到拒绝。他从没如此纠结和胆怯过,像是饮下一口红酒,酸酸辣辣浸在嗓尖儿,有些难受,更多兴奋,有些喜欢,却怕饮醉,心中矛盾万分。直到上了车,朱学仪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钟晴一直沉默,她则在纠结柏明媚的存在,作为赖竞瑶的好朋友,她是否该帮赖竞瑶“兴师问罪”呢?可赖竞瑶与朱学仪已经分手了,还是她提出的,朱学仪又有什么错呢?赖竞瑶与他在一起的五个月和那漫长的五年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如果朱学仪旧情难忘,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又暗笑自己龌龊,明明是自己在妒忌,又关赖竞瑶什么事呢? 朱学仪率先打破车内的沉寂,“你的咖啡店是下个月十三号开业吗?”他有些介意钟晴并没告诉他,却先告诉了秦楚。 “嗯。” “十三号,我已经走了。” “嗯。”钟晴随口应了声。 朱学仪有丝失落,她并不在意那天他存不存在。“或者我晚走几天吧?” 钟晴全神贯注于前方的路况,不经意道:“不用,我没那么些讲究。勤思姐帮你约好的手术时间,怎么能推呢?” “你忘了,我也是医生。我的手术晚几天做没什么影响。” “那也不用。等你好起来再回来喝咖啡,你放心,我那包巴西咖啡豆一定给你留着。”钟晴笑道。 朱学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想在自讨没趣,于是提议道:“我们去买些年货吧?!” 钟晴爽快答应,“好啊!前面就有个大卖场,那儿有春联和灯笼卖,我们去逛逛。” “好!” 钟晴又犹豫起来,“但是,那里人太多了。我怕你——会不方便。” “没关系,你拉着我,我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好吧。”钟晴愉快答应道。 雕龙画凤的大红灯笼挂成长龙,钟晴觉得挑花了眼,在看别处都有些恍惚,恍惚的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可又觉得不会这么巧,再见那让她极为熟悉的油滑光亮的暗紫色大衣在人群中隐隐显现,越发清晰,她这下彻底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是极其倒霉的巧,竟然让她碰见了来买年货的父母,她慌了起来,这要是双方碰个正着,她要向父母怎么解释与朱学仪的关系。 “朱医生,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的灯笼不好看,我们去别的地方买吧。” “也好,我有些累了。”这里人多嘈杂,朱学仪头有些疼。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哎呀!忘了吃药。”她摸了摸衣兜,又惊呼一声,“哎呀,药落在车里了。我们快点回去。” 朱学仪感到头越发沉重,他气若无力道:“不行,我走不动了。” 钟晴焦急起来,“糟糕,这附近没有可以休息的店。”这是一栋专卖闲杂百货的环形大楼,楼有四层,店面都是紧挨着的小门面,没有可以吃东西的场所。钟晴搀着朱学仪,放眼急切寻找,终于让她找到了。“那边有个长椅,我们先去那里坐。”说着话,她就搀着朱学仪走到长椅处,将他安置下。 朱学仪面色苍白,不见好转。 钟晴连连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朱学仪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好了,就疼那么一阵。” 钟晴愁眉苦脸,想了想只能痛下决心,“你在这里等我,我回车里给你拿药,马上就回来。” 朱学仪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第24章 24,不要为不在乎你的人受伤,那不值得!——朱学仪 钟晴回到车里翻找一圈,没找到药,这才想到是自己根本,就忘了帮朱学仪拿药,她不停责骂自己的马虎,想到朱学仪此刻正在痛苦的煎熬,她心中内疚又心疼。要怎么办呢?她焦急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药店,看来只能先买些普通的止痛药缓一缓。想到此处,她不敢耽搁,疾步跑向药店。与店员沟通一番,抱着有总比没有强的想法,终于买了些缓解头疼的止痛药。她急冲冲往回赶,刚到商场大门处,就被涌出的一群人拦住去路。她这才看见,门口处停了一辆救护车。难道商场里有人出事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朱学仪,连忙挤上前去 担架上的人发已花白,听说是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虽然不是朱学仪,但钟晴悬着的心仍没落下。她挤出人群,快步跑进商场,直到看见朱学仪的身影就安然坐在那长椅上,她这才放心,疾步跑向他,双臂环上他的双肩,兴奋地抱住他。 “太好了,朱学仪,你没事太好了。”她想这个拥抱太久太久了,他车祸后苏醒的第一天时,她第一次去他家见到他时,还有今天中午她推开他家房门时,她都想上前抱一抱他,然后对他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朱学仪由惊转喜,他僵硬的身子在钟晴的怀抱中放松下来,他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背,拍了拍,温柔道:“我没事,你放心。” 钟晴放开他,“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朱学仪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救护车,还以为是你出了事,吓死我了。都怪我,原来我忘了带药。我去药店买了些止痛药,你先吃着。”说完,她从包里翻出药和水。掰出两粒白色药丸放进朱学仪手中。 朱学仪觉得心中甜腻腻暖融融的,虽然周遭仍是嘈杂,可他的头不沉也不疼,虽然眼睛仍是看不见,却觉周围的空气通透分明,好像沐浴在阳光之中,不再是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这怎么能怪你,我们平时不出门,忘了准备很正常。你不要责怪自己,我真的没事。” “咳咳……”长椅是个四人座椅。朱学仪坐在最左边,坐在最右边一直侧身小憩的老人,此刻已经转身冲向他们。他轻咳出声,打断二人谈话。 钟晴将水递给朱学仪后,那手就悬在半空,身体僵硬,整个人呆若木鸡。“爸!” 还好朱学仪已经吃完了药。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钟晴笑容凝住,“爸,你,你,你,好巧啊!” 钟父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哼!”翻了个白眼。 “爸,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朱学仪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站起了身,想向钟晴的父亲做个自我介绍,可头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茫然地不知方向。他连钟晴的父亲站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他要如何打招呼。挫败感顿时袭来,他心中的甜和暖瞬间消失,只剩下自卑和怯懦。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爸,这是我朋友,朱学仪,朱医生。”钟晴将朱学仪拉到钟父的面前,介绍道。 “伯父,你好。”朱学仪欠了欠身,微笑道。 钟父拧着眉,极为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你眼睛是不是?!” “我看不见。”朱学仪先一步,说出了事实。 钟父极其震惊,他伸手在朱学仪面前晃了晃。 钟晴看不下去了,“爸,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你慢着!我是你大街上随便认识的一个老大爷呀,你说走就走,你还是我姑娘吗?”钟父气道。 “当然是。但,我真有事儿!” “你什么事啊?和这个瞎子约会去啊?!” “你说什么呢?不可理喻!”钟晴听到“瞎子”两个字,也来了脾气。“我不和你说了,我们真有事儿,先走了,晚上回家我在跟你解释。”说完,她拉过朱学仪,就要离开。 “不行。”钟父仍是坐在长椅上,他一抬手,刚好拦在朱学仪身侧。“年轻人,我女儿不懂事,但我看你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如我们聊聊吧?” 朱学仪放脱钟晴的手,“好,伯父。” 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三个面色沉着的人,并排坐在长椅处。钟晴靠左,朱学仪坐在中间,钟父靠右。老人一直紧皱着眉头,额头皱纹越发深刻。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有一天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掠过他,就像从一个陌生人身边路过,没瞧他一眼,就飞也似地扑向一个男人的怀抱。 “看你斯斯文文的,是个医生?” 朱学仪点了点头,“是。” “那你这眼睛怎么还看不见了呢?” “我之前出了车祸。” 钟父长叹一声,有些可惜。“刚才我说话冲了些,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介意,伯父。” “你和我们晴儿,是怎么认识的?” 朱学仪想了想,“我之前经常去钟晴的咖啡店买咖啡。”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钟晴终于忍不住,“爸,我们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那刚才又搂又抱的是干嘛呢?连你亲爹都没看见!”钟父气急,大声质问。 “你小点儿声说话。”钟晴道。 “怎么?你还怕丢人啦?!” 钟晴无奈道:“不是。我和朱医生只是朋友,你拉着人家问东问西的很失礼的?!” “我女儿都快被人撬了去啦,我还管什么失礼不失礼啊?!”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爸!你还是让我们走吧。”钟晴有些急了,一会儿要是再碰到老妈,她更是难以招架。 朱学仪则是镇静。“伯父,我和钟晴真的只是朋友,刚才是我一时情急,没注意分寸,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钟父情绪稍微平复,对钟晴道:“臭丫头你给我闭上嘴,我现在在和这位朱医生聊天,跟你没关系。我渴了,你去给我买杯热的奶茶。” “你心脏不好还喝什么奶茶呀,刚才救护车刚拉走一个突发心脏病的大爷。” “你在跟我顶嘴我心脏病来的更快。快去!”钟父命令道。 朱学仪笑了笑,“钟晴,你去吧,我也想喝点儿热的东西,帮我买一杯热咖啡吧。” “你刚吃了药怎么能喝咖啡呢。我帮你买热牛奶吧!”钟晴道。 朱学仪点头微笑,答应道:“好。” “爸,那你,帮我好好照看一下朱医生。”钟晴对父亲道。 钟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钟晴终于离开。钟父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喜欢你。” 朱学仪沉默了。钟晴曾经喜欢过他,有多喜欢呢?像是喜欢一个看着顺眼的帅哥。那她现在呢?如果她不在需要钱,不在被与朱勤思的承诺牵绊。如果他恢复了视力如常人一样不在需要她的照顾,那他们还有什么在一起的理由?她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钟父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朱学仪,继续道:“你能复明吗?” 朱学仪点了点头,“应该会。” 钟父笑了笑,“那你拿我姑娘当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钟父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医生啊?哪儿毕业的?家里有什么人?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是市中心医院的心外科医生,美国斯坦福大学硕士学位。我父亲是个中医,母亲是个牙医,我还有个姐姐,从事金融行业。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各自成立新的家庭。我妈妈现在生活在美国,我的继父是个律师。我的继母是个中学老师。”朱学仪第一次将自己的情况如此详细地告诉别人,说完,他心中有些忐忑,很想听到对方的一个表示满意的回应。 “哦——”钟父好像并不满意。“唉——”他又长叹一声。“咖啡店歇业以后,钟晴反倒比以前更忙了。有时候连着几天都见不到她人影,她妈跟我说,她今年不和我们一起回老家过年了。姑娘大了,早晚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不有句老话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她这不还没嫁吗,不仅没嫁,搞对象都算不上呢?!” “伯父,对不起。”朱学仪低下头,羞愧道。 “你没对不起我什么,是我那姑娘没心眼儿,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我懂得。” “伯父,其实我……”朱学仪想打断他。 “年强人,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吧。我老钟家的姑娘比不上你那么优秀,如果不是突逢了那一场大的变故,你可能连瞧都不瞧我姑娘一眼。” 朱学仪如遭五雷轰顶。三年前他到中心医院上班,然后每天早上去Fougere买咖啡,那时候的钟晴就在那里了吗?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比赖竞瑶更早的认识他了?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没正眼瞧过那个每天早上递给他咖啡的女孩子。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她作为赖竞瑶的朋友出现在他的生日舞会。她掉进泳池,狼狈不堪,而在舞会之前,她去医院为他送餐,撞伤手腕,落寞离开。舞会之后,他怀疑她是为了钓有钱人而故意与赖竞瑶接近,那个晚上她不知何时离开了,赖竞瑶与他生气了好久,可他却有丝窃喜,还想着如何帮赖竞瑶识破她的“真面目”。原来伤她气她,还不是最过分的。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他连瞧都不会瞧她一眼,他又怎么会记住她的样子,怪不得她会生气,他还妄想去摸她的脸。她现在一定想他越快去美国越好。这样她就解脱了,从他的世界解脱了。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被我说着了吧。”钟父继续道:“朱医生,你家里人也不少,真没人照看你的话,以你的经济条件花钱请个看护也不成问题吧?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今天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伯父,我对钟晴,我没有想……” “打住吧年轻人。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年纪轻轻一场变故,这坎儿不好过。一个人啊更难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比什么都强。你对我姑娘是感激呢?是依赖呢?还是想跟她过一辈子?你现在说什么都做不得准的。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夫妻都那么多,何况是你们?有些话,真想明白了再说。兑现不了的诺言,才是最伤人的。” “伯父,我知道,您并不相信我。” 钟父笑了笑,显得并不在乎。“嘿!人生那么长,遇到的人那么多,如果就凭一面之词就相信一个人,那我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朱学仪正想说话,却被来人打断。“走吧,老头子,都买完了,你帮我拎着这个。”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语气欢喜,应该是买到了心仪的东西。朱学仪想站起身,打个招呼,却被人按住手背,并拍了拍。“年轻人,我先走了。我老伴儿来了,不和你聊了。你就坐在这儿吧,你同伴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钟母看了眼坐在长椅上的年轻男人,他眉眼俊秀,极为好看。钟母喜上眉梢,对钟父道:“谁啊?” 钟父道:“他也坐这儿等人,我们就闲聊一嘴。” “哦!长得挺不错的。”钟母对朱学仪道:“小伙子,你多大年纪了,成家了吗?” 钟父连忙拖着钟母走。“你问人这干嘛?” “问问呗,看着和咱们姑娘倒是合适。” “合适什么合适。你姑娘嫁不出去了?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你就问。快回家,我都饿了。”钟父嗔道。 “你看你生什么气呀,走就走。” 二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朱学仪双肩垂下,身子卸了力气,心里酸涩苦闷。 钟晴手捧两杯热饮边走边抱怨:“非要喝奶茶,我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此刻回到长椅处,不见钟父,疑声询问:“我爸呢?” “伯父回家了。” “嘿!这老头儿,怎么也得等我回来在走呀,不等我还非要喝什么奶茶。”钟晴嘟囔着,把热牛奶递到朱学仪手中,“这个奶茶只能我喝了,我们喝完在走吧。” 朱学仪点了点头。 “小心烫啊!”她叮嘱道。 他却将杯子放在身侧的长椅上。“那就一会儿喝。你把手给我。” 钟晴愣了,“要干嘛?!” “算命!”他笑道。 “你在逗我?!没听说过你会算命啊?!”钟晴也笑道。 “中医会把脉,也会摸骨,我家祖传,总不能什么都告诉你吧!” 钟晴半信半疑,却还是把手伸出,递到朱学仪手边。“那你算算我的财运吧,我的咖啡店会赚钱吗?” 朱学仪的手抚上她手背,摸了摸她左手的手腕,又摸向她右手的疤痕。 “怎么样?我会赚钱吗?”看着朱学仪神色凝重,钟晴此刻真的有点相信,她虔诚又小心地问着。 他点了点头,“你会赚很多钱。你煮的咖啡很好喝,你不在Fougere的时候,我就没喝到过好喝的咖啡了。你做的蛋糕很好吃,今早上我吃了你放在冰箱里的蛋糕,那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哦!那个呀,是稠鱼蛋糕。稠鱼滑嫩,鱼肉打成泥和面粉鸡蛋一起做成一款咸香的蛋糕。有很多人像你一样不爱吃甜食,那蛋糕也并不一定要甜的,无论爱不爱甜食的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吃到好吃可口的点心。”钟晴笑眯眯地,自豪道。她的手还在朱学仪的手中。“朱学仪,你是不是算出了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啊,你会被男人骗。” 钟晴大惊,“不会吧?!谁会骗我,我可没钱的。” 朱学仪轻笑道:“你现在不就在被我骗吗?!” 钟晴一愣,抽回双手,这才反应过来,“朱学仪,你竟然耍我!”她嗔笑道。 “摸骨看手相,很多男人就是以此为借口去摸女孩子的手。你要长个记性,别被这样的男人骗。女孩子的手是很珍贵的,你要保护好它。”朱学仪表情严肃道。 钟晴乐了起来,“我指望这双手赚钱的,我当然会保护好它。你奇奇怪怪的说这些干嘛?!” “不要帮人挡刀子,不要冒冒失失的磕到碰到,以后看到危险你要躲得远远的,你要好好爱护自己,不要为不在乎你的人受伤,那不值得。”朱学仪的眼中泛起涟漪,涟漪起伏,终于,他落下一滴泪。 这是为她而落的吗?钟晴总觉朱学仪的话像是在与她告别,他的眼中有羞愧有不舍。像是感激她的照顾,却觉无以为报,又害她被父亲责怪的内疚。她想着一定是父亲与他说了什么。她算了算时间,还有十九天朱学仪就要去美国了。他们只剩十九天了,想到这里,她眼中盈泪,不舍和哀伤随之而来。 第25章 25,家的味道 这是朱学仪和钟晴在一起最后的两个星期,还恰巧赶上过年,朱学仪一个人在这所城市,无亲无故,身边只有钟晴。而钟晴父母已经回了老家,家里也只剩她自己,二人对在一起过年的事心照不宣。 大年三十这天,钟晴打扫房间,挂灯笼贴春联,准备年夜饭,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只是两个人的春节,可她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朱学仪心情也不错,他开着电视,听着相声。他看的最后一场春晚是九八年的,之后几年网络发展起来,他则更愿意在网络上消磨时间,电视却不怎么看了,而且学业渐渐繁重,人心被世事琐碎牵绊,对娱乐节目早就失去了兴致。 他现在再听牛群和冯巩的相声《瞧这俩爹》,跟着电视机里现场的观众一起笑着,节目结束,他却关了电视,呼唤道:“钟晴,你在干嘛?” 厨房里传来钟晴的声音,“我在熬浆糊。” “熬浆糊?!”朱学仪笑道:“小时候过年,我爷爷也总是这么做。想不到你也会。” 钟晴端着熬好的一小碗浆糊,从厨房走出。“春联上自带的胶不粘,我刚贴门上又掉下来,懒得出去买胶了,就想到以前我爸总是这么做。而且这样贴完,撕下来的时候,用抹布一擦浆糊就掉了,门上不会留胶。”她说着话,人已经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就将春联重新贴好。 朱学仪有种久违的熟悉之感,他心中牵挂更甚,听到钟晴进门的脚步声,他对她道:“钟晴,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城市的街道井然有序,看久了就生腻烦。小镇的街道错落有致,看久了别有趣味。朱学仪曾梦想穿过家门口那条窄窄长长的巷子走到城市,现在每每梦回,却总牵挂着家乡的窄巷,而更牵挂的是窄巷里的人。如果他没有失明,今天他该回到老宅和父亲还有爷爷一起过年的。可如今,他怕两位老人担心,只能与钟晴站在自家老宅的墙外,听着墙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冬天太阳落得早,没了光亮,爷爷养的鹦鹉也打起盹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渐渐歇了,一个年迈却洪亮的声音高呼“爸!外头冷了,快回屋吧!”朱学仪辨得这是父亲的声音。一个老妇接着道:“爸,晚上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这是他继母林老师。爷爷慢悠悠道:“学仪来电话了吗?” 朱父道:“勤思来电话了,给我拜年了,还托我向您老拜年,她知道您听不清电话,就没和您聊。还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让咱俩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学仪远在非洲,那边可能通信不好,还没打电话来。勤思说,开春儿他就能回来了。” “唉!”爷爷一声哀叹。“学仪爱吃韭菜虾仁的,就包韭菜虾仁的吧。” 老人们的对话消失了,夜幕降下来,墙内透出微光。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也亮了起来。朱学仪面露愧疚之色,对身边的钟晴道:“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站这么久。” “也没多久。”她看了看手机时间,“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天黑的真快。” 朱学仪突然面露喜悦,“天黑了吗?” “是啊。我们回去吧。” “我还想麻烦你件事。” 朱学仪神情甚是期待的模样,让钟晴颇为好奇。“什么事?” 他未答反道:“咱们绕到这宅子的东墙去。” “好吧。”钟晴答应下,扶着朱学仪走到了东面墙下。 朱学仪道:“这边地势高,墙又矮,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翻过去了。” 钟晴震惊道:“你不会是想**吧?你想家人的话我们还是大大方方进去吧。” 朱学仪摇了摇头,“过不久我就会复明的,还害他们白白担心一场干嘛呢。你看墙里面露出的那块儿屋顶,它旁边还有棵李子树。我以前总是爱**上屋顶,刚好可以摘到树上的李子。夏天的晚上坐在屋顶一边吃李子一边看星星特别开心。但是我爷爷一见到我在屋顶上就会骂我,他担心我掉下来。” 钟晴道:“你想上屋顶?!” 朱学仪点了点头。 “我也担心你掉下来。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和以前比呢?” 朱学仪笑了笑,颇不在意。“你和我一起就好了。” “啊?!可是我不敢。” 上房顶对朱学仪来说是美好的回忆,而对钟晴来说却不是。她小时候和同伴爬墙上房,从墙半腰摔了下去,还好不算高,不然腿就废了,但身上也摔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在家躺了个把月才好。 “有我在,不用怕。你按我说的做,我们一起,慢慢的爬上去,不会有事的。” “可是——”钟晴看着朱学仪兴奋又期待的神情,她实在不想打消他的兴致。于是勉强答应道:“好吧。”她闭上眼睛手握成拳,给自己加油打气,就帮朱学仪完成这个心愿吧。 朱学仪蹲下身子,对钟晴道:“你骑到我身上,够到墙缘就往上爬。” 钟晴道:“那你呢?” “这个屋脚下有个**,你进去之后把**递出来给我就可以了。” 钟晴长吁口气,“有**你不早说,那还翻什么墙啊?在这儿等我。”说完,她未等朱学仪开口,快步走向老宅大门处,“咣咣……”敲了几下大门。 朱学仪吓了一跳,向墙的一侧退了一步,刚想问钟晴到底要干嘛,院子里有人走了出来,他不敢在出声。 “谁呀?”来人是朱父,一开门见是一笑容温和,模样端正的年轻姑娘,却是眼生,不像附近住的人。“姑娘,你找谁?” “大叔,你好。我是来这附近串门的。我呀,养了只猫,想着要在亲戚家住到年后,害怕没人照顾我的猫,我就也把它抱了来。可没想到,刚才一个没看住,它串到屋顶上去了,它胆子小,又下不来了。听说您家有**,我想借用一下,爬上去把我的猫抱下来。” 听着钟晴不慌不忙,说的仿佛确有其事,朱学仪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父在这边住了几十年,老邻居之间相互都认识。过年这段时间有的老人儿女带着亲眷从外地回来,面生倒也正常。“你是老李家的?”朱父随口问道。 钟晴表情略显尴尬,“啊!”她半张嘴,勉强从嗓子眼儿挤出一个字。 朱父点了点头,“你等一会儿。”说完,他转身进了院子,嘴里还在念叨:“你拿的动吗?我帮你送过去吧?” “不用不用,大过年的多麻烦您啊。”钟晴连忙推辞。 “唉,不麻烦,刚好一会儿想找老李打桌麻将的。李创也是的,怎么让你一个姑娘家来抬**。” 钟晴心中一惊,李创是谁?她哪知道。索性瞎说,“他有事忙。” “唉!和我们家学仪似的,天天就是个忙,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朱父哀叹着。李创和朱学仪是发小,二人年纪相当,朱学仪出国后,李创也去了北京上学,现在留在北京。二人偶有联系,朱学仪听说他快结婚了,想来是父亲误以为钟晴是李创带回家过年的未婚妻。 “真不用我给你送过去吗?” 朱父已经将**抬到了钟晴面前。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钟晴接过**,一派轻松道:“还挺轻巧的。” “那好。用完不用送回来了,我一会儿过去自己拿回来。你跟你公公说,我包完饺子就过去,让他先把麻将桌摆上。” “啊?!”钟晴脸色极为尴尬。 朱父好似看懂一切的表情,笑了笑,他以为钟晴在害羞。“对呀,你这还没过门呢,不能叫公公。不过都跟着李创回来过年了,想必也快办了吧。” 钟晴一横心,点了点头。既然慌已经说了,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把谎话圆个圆满吧。“朱伯伯,那我先走了。一会儿我给您送回来。” “行,不着急。”朱父热心肠,乐呵呵地关了大门。 钟晴一见大门关上,连忙走到朱学仪身边。“早知道不该撒谎的。” 朱学仪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又怕笑声被屋内人听见,咧着嘴却压着声音,脸憋的红了。“李创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女朋友。” 钟晴无奈,“还不是为了你。无论如何,不用**了。” 朱学仪笑容平复,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谈婚论嫁的关系,一个女人为什么要陪一个男人回家过年呢?想到这里,他心中多了几分欢喜。 屋顶上的空气极好,天高气爽,星空极亮。钟晴仰头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真好看!我小时候看武侠片里主角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就很羡慕,然后和小伙伴一起爬墙上房,还以为自己也能一蹬脚飞上天呢,结果却摔了个大跟头,差点把腿摔断,我就再也不敢提上房的事了。” 朱学仪惭愧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我得感谢你啊。这是我第一次坐在屋顶上,感觉真好,没有你,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体验了。” “我以前坐在这里,看向远方,就想着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而现在,坐在这里,就想着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回到那间屋子。”朱学仪将目光定在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即使他看不见,也能辨出那屋子的方向,也能知道爷爷坐在里面看春晚,爸爸和林阿姨则在旁边包饺子。 钟晴见他神情哀伤,连忙安慰道:“很快的。还有两个星期,你就可以去美国做手术了。做完手术你就能回来见到你爸爸和爷爷了。” “还有你。”朱学仪脱口而出。 “我?!嗯,还惦记我咖啡呢?”钟晴笑道。 “钟晴,其实我——”朱学仪突然紧张起来,他要说什么?他喜欢她!想见到她!他此刻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可和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呢?他却没有信心能给她一辈子了。他的手术仍有风险,复明不是必然的。他的心也会反复,他曾义无反顾去美国,如今却眷恋家乡;他过去的情感那么热烈,可如今也能平静地将炙热的感情封存于记忆中。钟晴和他们不一样,她没有柏明媚的张扬洒脱,没有赖竞瑶的自信从容。她很单纯直接,轻易把自己的心剖给别人去看。她很固执倔强,认准的事情很难被人说动。兑现不了的诺言最是伤人,而她,就是那种会被伤的刻骨铭心的人。 好在屋内走出的人打断了他俩的谈话。二人有夜色打着掩护,只要不出声音,房下的人就没有察觉。来人是朱学仪的父亲。朱学仪继母林老师也从屋内走出,手上捧着一帘饺子,“十二点之前得回来,等你下饺子啊。” “我知道。” “尽量早点啊,别把老爷子饿着。”林老师嘱咐着。 “你放心。”朱父答应完,转身就走向大门处。 林老师走进隔壁的厨房放下包好的饺子,不一会儿人就回到了厅屋。 待院子没了人,钟晴慌了,“糟了,你爸一定是去那个老李家打麻将了,我要露馅儿了,咱们快走吧!” 朱学仪点了点头。二人不敢耽搁,迅速动作起来。“那**怎么办?”钟晴突然想起。 “我们下到外墙,把**扔进来。”朱学仪提议。 “那样声音太大了。”钟晴看了看亮着灯的屋子,又看了看大门处,二者并不相对,从里面窗户看向大门处有盲区。朱父刚走,门并未上锁。她心生一计,对朱学仪道:“你用**下到外面,然后把**递给我,我从里面走。” 朱学仪立刻会意,“你有信心不被发现?” “当然。”钟晴胸有成竹。 “好。”朱学仪也颇为自信的口气,说完话,人就从屋顶爬到墙围,钟晴转身的功夫,他人已经稳稳地落了地。 钟晴瞠目结舌,“兄台艺高人胆大,在下佩服。”她打趣起来。 “兄台过奖了。”朱学仪开着玩笑,已经将**递给墙上的钟晴。钟晴接过,将**立进墙内,轻手轻脚爬进了院子,绕到了大门,就要出去,忽然想到厨房里的饺子,她又“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溜进了厨房。 朱学仪站在门口等的有点儿急,他捏了捏嗓子,压着声音,正想低声轻呼同伴,这时,大门轻轻地被推开,钟晴怀抱着东西,欠着身子,从里面转了出来,虚掩了门,对朱学仪道:“咱们走吧。”朱学仪点了点头。二人相挽双臂,疾步回到了车内。话不多说,钟晴脚踩油门,二人火速逃离了小镇。 ——————————————————————————————————————— 回到朱学仪的家时刚好十一点三十分。临出门前钟晴已经包好了饺子,二人一进家门,钟晴马上到厨房烧水煮饺子。赶在十二点前,热乎乎的饺子终于端上了桌。她心里欢喜,三年前喜欢上朱学仪的时候,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过年。 钟晴包的是鲜肉春笋馅儿的饺子,朱学仪当然知道,但咬下的时候竟变成了韭菜虾仁馅儿,嚼了嚼,竟然是父亲做的味道。“你怎么会——?”话说一半,他恍然大悟。“你偷了我家的饺子出来!” “嗯。”钟晴点了点头。“你不想吃吗?” “想!”朱学仪有些激动,眼睛湿润了。为了这久违的熟悉味道,为了钟晴因为他当了“小偷”。 “就是我只拿了五个。我怕缺的多了会被瞧出来。我把剩下的饺子散开摆了摆,不数的话根本瞧不出少了饺子。” 朱学仪笑道:“兄台足智多谋,在下佩服。” 钟晴也笑了,“兄台过奖!”二人正玩笑,朱学仪却忽然眉头皱起。嘴努了努,“吧嗒!”吐出一个银色硬币掉落在桌子上。 “我今年一定发财,就拿了五个饺子,都能拿到兜钱的。”钟晴喜上眉梢。 “可是是我吃到的。”朱学仪给她泼冷水。 “是我拿的呀,我不拿的话你根本就吃不到。” “我不吃的话你也不会去拿呀。” “可……”钟晴无言以对,生起闷气。 朱学仪笑了起来,有关钱的事情钟晴倒是较真,像个小财迷,却有点儿可爱。 “朱学仪,你拿我寻开心啊?!”钟晴气道。 朱学仪收付笑声,神情温柔起来。“这枚硬币,我更愿意解释为,是你给我带来的幸运。谢谢你!” “但愿真的会给你带来好运。”钟晴想到了朱学仪的手术,心情沉重起来。她确信的成功随着时间的推近确有了动摇,没有万无一失的手术,朱学仪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也足够她忧心忡忡,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自己所有的运气都分给他。 第26章 26,想见你 钟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觉周身温暖,梦乡温甜,新年的第一夜睡的踏实惬意。 朱学仪却睡得不好,他做了个梦,梦里他手术成功,走出医院,来到了Fougere买咖啡。他一进门,就四处寻找钟晴,找了好久都没见到。他只能轻声呼唤,“钟晴,你在哪里?”店里的人很多,大家都看着他,他也不知道哪个是钟晴。他又道:“钟晴,你和我说说话,我就知道哪个是你了?” “呵呵……”人群里传来一阵冷笑,一个声音道:“朱医生,你都不记得我的样子,我还为什么要与你说话呢?我不想见到你。” “可我想见你,我真的很想见你,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朱学仪向来不怎么记人,与他的工作和生活没什么交集的人他一贯不上心,而曾经的钟晴在他生命中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能回到三年前,他一定会抬起头,仔细地看,认真地记,将那个递给他咖啡的女孩儿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他突觉心中刺痛,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出,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周围寂静,眼前漆黑,不知昼夜。他心起恐慌,坐了起来,左手向身侧探了探,摸上床缘,然后,摸到了钟晴的手腕,他这才安心,长吁口气,还好,她没有离开,就睡在自己的身边。原来,昨晚两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钟晴睡着了,朱学仪将钟晴抱到了他的床上睡,而他就睡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朱学仪突然很想去摸一摸钟晴的脸,这样想着,他伸手向上,转念一想,又觉唐突失礼,于是作罢,缩回了手。这时钟晴刚好转醒,她打了个哈欠,定神一看,自己裹着朱学仪的被,躺在朱学仪的床上,而床的主人此刻就坐在地板上,身边还有一个轻薄的毯子。她心疼又内疚,“你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啊?” 朱学仪笑的温柔,“我睡的很好。” “才怪,地板那么硬,你的毯子那么薄。你就别安慰我了。但愿你没有着凉感冒。都怪我,睡得太死了。”钟晴连忙翻身下床,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是早上六点一刻。“时候还早,你快上床在睡一会儿吧。我睡饱了,要起来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你昨天太累了,上午打扫房间,下午陪我回老家开了那么久的车。” “托你的福,睡了个好觉,我现在精力充沛。”她边说边去拉朱学仪,然后催促道:“快点上床休息吧。” 朱学仪笑着点头,任由她牵扯,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我要回趟家里帮我老爸喂鱼,你安心睡吧。”钟晴温柔地叮嘱。 “嗯!” “一会儿早餐想吃点儿什么?” “咖啡,你在Fougere的时候卖给我那种。” “好。那你要吃一个三明治,不可以空腹喝咖啡的。” 朱学仪点了点头。 钟晴帮他紧了紧被子,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钟晴!”他轻唤一声。 “怎么了?”她回头。 “新年快乐!”他道。 “新年快乐!我很快回来!” 朱学仪喝到了梦寐已久的咖啡,他记得这个味道,三年前第一次去Fougere买咖啡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浓郁醇厚,甘苦幽香,不同于其它美式味道的淡薄,却又保留美式咖啡汤色的浅淡明澈,即使在美国也未必喝到这么好的咖啡。可是从他去年生日那天以后,他就没在喝到过这个味道,直到今日。他由此确定,钟晴三年前就在Fougere了,他们三年前就该认识的,是他错过了,整整两年,他都没留意过她。“你为什么会选择在Fougere打工?” 钟晴正在刷碗,被朱学仪一问,她停下动作,认真想了想,“缘分吧。我大学的时候做暑期工在街上发传单,碰到飞车党抢一个女人的手袋,我冲上去帮那个女人一起把手袋夺了回来。那个飞车党跑了,那个女人几千块的手袋扯烂了,我被踢了一脚,她被划了一刀,我俩医药费也花了几千块,而当时那个手袋里只有三百块钱和一管口红。”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朱学仪听的胆战心惊,“你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傻事了。钱在重要,也没有你的命重要。我还是那句话,看到危险你要躲的远远的。” “我当时没看到他手里的刀,不然我还真不敢上前去的。” “有没有刀都很危险的,你是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劫匪。”朱学仪神情担忧,又好似嗔斥。 钟晴扁了扁嘴,“好了,我知道了。” 朱学仪怕钟晴嫌弃他啰嗦,于是话问别处。“凶手抓到了吗?” “大概半年以后才抓到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都多了一个好朋友。那个女人就是隽芳,Fougere的老板。后来呢,我就去她店里打工,比发传单赚的多。再然后,我大学毕业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一直留在Fougere了。”钟晴刷完了最后一个碗,将干净的碗筷摆进了橱柜里。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朱学仪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为了赚点钱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现在呢,就觉得煮咖啡烤蛋糕啊这些,简单又快乐,挺好的,我还蛮喜欢,如果能再赚多点的钱,我会更喜欢。” “你说过的,想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那,是你的梦想吗?”朱学仪问的小心翼翼。他想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他想无论自己的手术成功与否,他都想做完手术和钟晴一起去夏威夷冲浪,去巴厘岛潜水,去札幌看雪……去环游世界,无论他是否能看见,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可以陪着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梦想啊?!我小时候有过很多,当公交司机,当糕点师,当熊猫饲养员。”钟晴终于忙完了手里的活儿,然后坐到了朱学仪的对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看,我从早上起床忙到现在,才坐下来喘口气。煮饭啊,打扫啊,其实人活着一点儿都不简单,想来想去,现在呢我才发现,我这人天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是想活的简单点儿。我是想呢有了钱出去玩一玩,旅游度假那种,但是没想过出去太久。”钟晴觉得她会被朱学仪笑,因为她实在不像一个现代女性,她不聪明不要强不自信,固守着自己的小日子,目光浅薄安于现状。朱勤思,柏明媚,赖竞瑶,陈瑾,他身边的这些女人,有理想有事业,聪明漂亮,坚强独立,是她拼尽全力也成为不了的人。 在朱学仪听来,她的坦然带着疏离。她对自己的一切看得通透,冷静又有自知之明。他这才恍然,从来都是他需要她,而她并不需要他。 “朱学仪,你来当我小白鼠吧。我的咖啡店就要开业了。这段时间,我要把拟好的菜单上面的东西都做一遍,咱们两个一起吃,你来点评,给我些意见。尤其是咖啡,你喝起咖啡来嘴还挺刁的,相信你能给我很多不错的建议。”钟晴眉飞色舞说的起劲儿。 朱学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可笑,夏威夷,巴厘岛,札幌……钟晴会在乎这些吗?他也不会有她的咖啡店重要。 “你不愿意吗?”见他很久没有回答,钟晴小声问道。 “我愿意,这是我的荣幸。” 钟晴放下心来,笑道:“那也不至于,不一定好吃的。” “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我相信你。” “这不行,你要当一个合格的白鼠,要说实话的。不能什么都说好吃。” “你这个要求太难了。”朱学仪摇头叹气,一脸无奈。 “反正不要骗我。我一会儿就开始做。今天先做什么好呢?千层塔?玛德琳?可丽饼?……你想先尝哪一个?” “长白糕。我想吃那个。”朱学仪说了一样钟晴没有列举的。他只在小时候吃过,这是爷爷最爱的点心,也是他唯一的零食,他最简单的快乐曾来自于一块儿长白糕。长长的形状,像爷爷的花镜盒,蛋糕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粒,咬下一口,糖粒能钻到牙缝里去,甜的牙疼,直到他疼掉了牙,就再也不敢吃了,从此也不怎么吃甜食了。可眼下回忆起来,他有点儿想念那个长白糕。丰腴的形状,朴实的味道,是唇舌间最直白的感受,像是钟晴追求的生活,简单的,纯粹的,柔软的,甜蜜的。 “你怎么知道我菜单里有?我确实研究了一款改良版的长白糕,用糖粉代替糖粒就不会太甜了。也可以用巧克力粉或者绿茶粉,味道多变一些。你想吃哪种的?……可是吧,我定做的模具还没到。要不我先用其它的模具,嗯,但是用长白糕的配方,你先尝个味道”说到甜点,钟晴又开心地滔滔不绝。 朱学仪微笑点头,任她说的没完没了,他听着却不觉的烦。 钟晴从没度过如此短暂的两个月,时间飞快而过,朱学仪要走了,她的生活里不再有他的存在,咖啡店也要重新开张,她又将重复曾经的生活轨迹。两个月的时间就像从咖啡机里流出的咖啡,缓缓而落,本以为很慢,但不经意间就流干了。钟晴觉得自己就是过滤后的咖啡渣,她的人生百味被这两个月萃取后,变得毫无滋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 早上接到朱勤思的电话,嘱咐朱学仪做些准备,是晚上七点半的飞机,她会派郝斯彤六点来接他。朱学仪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间屋子要空很久,钟晴帮他装完行李,又打扫了一遍房间,终于坐下休息。 朱学仪对她道,“我雇你帮我照看房子怎么样?” “我没时间。”她回答。 他尴尬地笑了笑,她话没错,咖啡店就够她忙的了。 “手术以后你就去巴黎吗?”她问。 “巴黎?!”朱学仪心中一凛,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车祸,两个月前,他是要去巴黎的。“瑶瑶回你邮件了吗?”他问。 “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联系。你还要去巴黎找她吗?” “不了。” “因为柏小姐吗?你还喜欢柏小姐吗?你们要重新开始吗?秦楚告诉我,他一直追不到柏小姐,因为她忘不了她的前男友。” 朱学仪摇了摇头,“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 “那是因为什么?” “世事无常,年华似水,我也想学学你,不去过分执着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在黑暗里久了,我只想去抓住靠得住的东西。” 钟晴皱眉沉思,朱学仪是觉得赖竞瑶负了他吗?可是赖竞瑶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清楚瑶瑶与你分手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对她有误会。我总觉得瑶瑶的离开很蹊跷,可惜我没能力去巴黎找她。你也不喜欢不明不白吧,朱学仪,无论你们的感情是否还会继续,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她,和她好好的谈一下,即使是分手,也要分的清清楚楚。” “分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很多情侣分手分的也是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可是时间久了,是清楚还是明白都会变得没有意义。除非——那对你有意义。” 钟晴一愣,“对我?!” 朱学仪迫不及待追问道:“没错,对你的意义?如果赖竞瑶亲口告诉你,她不喜欢我了,她甚至讨厌我,你会怎么样?” “我?!我?!”钟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能怎么样?向朱学仪表白吗?然后他会怎么样?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欠你。”他以前说过的,听来真是让人不太舒服,她何必自讨苦吃。秦楚的追求让她颇为苦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叮咚……”一长串的们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朱学仪顿感失落,他以为就要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却被来人打断。 钟晴起身去开门,她以为是朱勤思派人来帮着朱学仪收拾东西,还想着她已经帮朱学仪收拾完,可以直接把人打发走了。可门一开,门外的人让她震惊当场,好半天才脱口道:“伯,伯父!” 第27章 27,两情若是久长时 朱家老父盯着自己的儿子,眼角的沟壑里盈满泪水,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眼泪始终没有滑落。钟晴看他忍泪的样子,朱学仪与他像极了。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钟晴端给朱父一杯热茶,然后坐到朱学仪身边,对朱父道:“朱伯父,对不起,那天我撒谎骗了您。” 朱父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须再提。 朱学仪开口道:“我姐都告诉您了?” 朱父点了点头,后又恍然朱学仪看不见,于是开口道:“对,是我问的勤思。那天我到了老李家立刻就知道这姑娘骗了我,我还想这姑娘什么来路,总不会是来骗我家的一把梯子吧?事有蹊跷,我马上返回家,刚巧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上了车,我没来得及叫住你,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你人都到了家门口,还不回家过年,这也太古怪了,勤思还骗我说你去了非洲,我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只能打电话给勤思问个明白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姐弟俩竟然瞒着我?”他虽是质问,但却没有太生气,他心里清楚儿子是不想他担心。 “您告诉爷爷了吗?” “没有,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朱学仪笑了笑。朱父自然明白,朱学仪不告诉他与他不告诉自己的父亲是一样的道理,责怪的话不必再说,他转问别话:“你妈知道吗?” “不知道。爸,你放心,我这次去美国就是去做手术,手术以后就能复明了。” 朱父终于忍不住,靠近朱学仪,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顺势而下,摸了他的肩、背、最后落在手腕处,手指搭向他的脉搏。“还好,还好,活的好好的,身体也健康。”他哽咽道。 “爸,我会没事的。”朱学仪拍了拍老父的手背,安慰他道。 朱父觉得自己老泪纵横让儿子安慰的样子实在丢人,他也不想惹朱学仪担忧,于是忍住没哭,强作镇定。“早就想来看你,但得瞒着你爷爷和阿姨。勤思也劝我别来,说你就快手术了哭不得,我呢也不想惹你惦记我。我知道你今天走,实在忍不住就想来看看你。” “爸,您放心,做完手术我就回来。我会健健康康的回家。”朱学仪握紧父亲的手,神情坚定。 “嗯!你也放心去做手术,不用害怕。如果美国治不好你,还有你爸我呢。勤思把你的片子发给我看了,我看了下,针灸倒也行得通,在搭配些药调理是有可能能治好你眼睛的。” 朱学仪点了点头。父亲的话让他极为安心,他之前还担心自己手术之后不会复明,而此刻却信心大增,即使他清楚按父亲的说法治好他是很困难的。可是是父亲说的话,就能让他的焦虑不安顷刻不见。 朱父对钟晴道:“勤思告诉我,你把学仪照顾的很好,让我不用担心他。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钟晴连忙摇头,“不辛苦,伯父,您客气了。” 朱父笑问:“我包的饺子好吃吗?” 钟晴一愣,转瞬明白,“您看出来了?” 朱父笑道:“就包了那么一个带钱的饺子,我们三个人把饺子都吃光了也没吃到。把你阿姨吓坏了,以为是闹了鬼了。” 朱学仪和钟晴二人听来,皆是一乐,钟晴更觉不好意思,摸了摸头。“伯父,对不起,是我临时起意偷拿了饺子,朱医生不知道。” “饺子被我吃了,很好吃。”朱学仪道。 “还好,你爷爷让我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虾仁馅儿的饺子。这么想想,今年这年过的也算像样,我儿子吃到了我包的饺子,还带了女朋友回家过年,而且我这个准儿媳妇可比老李家那媳妇儿漂亮多了。”朱父笑道。 钟晴一听,脸瞬间红了,“伯父,我……” 朱学仪握住了钟晴的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钟晴会意,她看着老人开心的样子,知道是朱学仪不想让老人失望,于是作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姐姐找了车载我过来的,人家司机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朱学仪点了点头,“您路上小心。回国后我就回家看您。” “家里你不用担心,自己保重,手术要放宽心……”临走前,朱父叮嘱了一番,又叫钟晴跟朱学仪一起回家,这才安心离开。 父亲对钟晴的印象不错,这让朱学仪开心,父亲说钟晴比李创的未婚妻漂亮,他又努力回想起钟晴的样貌。明亮的眼睛,圆润的鼻子,樱唇丰盈,皮肤白皙,传统周正的长相,是老人们都会喜欢的样子,朱学仪这样想着,他却越发想亲眼看一看这张脸。“钟晴,我,我想摸摸你的脸。”他又怕钟晴拒绝,未等她回答,他又继续道:“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说过要和我做朋友的,我想记得我朋友的样子,这样当我回来以后,去找你讨喝巴西咖啡,你就赖不得账了。”他玩笑口吻,心里却是紧张。如果他们在街上擦肩而过,他却不认得她,如果他去咖啡店找她,却要别人帮他指认出她,那是他不愿发生的事情。 钟晴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三点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了,从此他们不再有相处的机会,甚至可能,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走近朱学仪的身边,拉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 她的额很宽,下巴却窄,眉骨不高,眼睛却大,鼻头肉肉的,鼻梁却挺拔,唇很丰厚,嘴巴却不大,和他想象的一样。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滑动,触感微凉,却点燃她每一寸肌肤,她的脸如火烧,越发炙热。她终于忍不住,“朱医生,好了吧。” 朱学仪惊觉气氛暧昧,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竟想伸手向下,手指划过她的身体,摸到她每一寸肌肤。他为自己的不耻而羞愧,立即缩回了手。 钟晴想打破尴尬,立即悦声道:“朱学仪,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朱学仪愣愣地问道。 钟晴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她想知道朱学仪所有的事情,但却不知从何开口。“嗯——你和柏小姐为什么分手?” “你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隽芳姐和他老公在一起三年,她老公向他求婚的时候,她虽然不想结婚,却也没拒绝,她说,他们没有分手的理由,就只能结婚。分手是不是都要理由呢?” “分手只需要一个理由,就是不爱了。可是爱或不爱,却很难分清。有些人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一定有爱情,也许当初就是因为一个理所当然在一起的理由,就在一起了。爱是很奢侈的东西,追寻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那么多,如果遇到了,那真的是一生当中最幸运的事。” 钟晴觉得她没必要再问朱学仪和柏明媚分手的理由了,很明显,朱学仪已经不爱柏明媚了,她也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兴致了。她又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又过去了二十分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她生命当中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还重要,重要的时间,要做重要的事情,她越想越紧张,一咬牙,心一横,清脆的声音脱口而出,“朱学仪,我喜欢你。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可我从没想过要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直到你发生了车祸,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我很后悔,我的心意没有告诉你。我想了很久才说的,因为我怕你这次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学仪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表白的话却让她先说出了口。继而又觉兴奋,脸也渐渐红了。被告白的事情他遇到太多,还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可此刻他心涧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复。他一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了她。“很抱歉,让你先说出口。钟晴,我也喜欢你。” 钟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自己的表白会得到回应。她从没想过,朱学仪会喜欢她。她身子僵硬,任由朱学仪抱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我也想了很久,我喜欢你,却不知该如何告诉你,因为我从没向人表白过。钟晴,和我一起走吧?做完手术,我们去环游世界,我陪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朱学仪激动道。 “朱医生,你的怀抱好暖啊!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钟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傻笑着一脸痴醉,好像大脑运转停滞,朱学仪的话充耳不闻。 朱学仪放开她,伸手摸向她前额,点了个响指。 “啊!好疼啊!”钟晴大呼。 “钟晴,你傻了吗?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傻了?!哈哈” “太开心了也不可以吗?!”她揉了揉额头,喃喃道。 朱学仪又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你这么开心,我却很心疼。我让你等太久了是不是?我就是个笨蛋,你早就出现在我身边,我却从没瞧过你一眼,我还一直在伤害你,一直做对不起你的事。或许让我看不见,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钟晴立刻清醒过来。“不是。谁规定的你一定要喜欢我呢,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又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如果你的失明是惩罚,那我就不要喜欢你了,我宁可没遇到过你,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不是惩罚,是转机,是不幸中的万幸,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朱学仪温柔道,他轻抚她的背,她身上也有好闻的味道,像是被太阳晒过的青草地的味道,干爽爽的,清凉凉的。 钟晴却起心事,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没有连日来的朝夕相处,他还会喜欢她吗?他该是喜欢赖竞瑶那样的女生,可他们截然不同。还有赖竞瑶与朱学仪的关系,赖竞瑶送给她的那条水晶手链她来找朱学仪的时候从不戴,她心里清楚,赖竞瑶是他们之间横亘的鸿沟,除非赖竞瑶亲口对她说不在喜欢朱学仪,不然她永远无法跨过那条鸿沟。 钟晴离开了朱学仪的怀抱,“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在一起。” 朱学仪一愣,“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吗?” “是,我不愿意。”钟晴斩钉截铁,极为冷静。 “为什么?”朱学仪急了。 “我没想过你也会喜欢我。我没有去美国的打算。” “你需要做些准备吗?衣服那些到那边买就可以了,我家里什么都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学仪神色暗下,“是因为赖竞瑶吗?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觉对不起她,所以你要拒绝我。你说喜欢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所以就只是想让我知道,然后却不在意我的想法,我的感受。”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让自己不遗憾,却没想到你,我不应该说的。”钟晴有丝哽咽,她看着朱学仪伤心的样子,心里极为内疚心疼。 “喜欢我就让你这么后悔吗?” “不是的。我,我……”钟晴情急,发现自己越说越错,她恨自己嘴笨,却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朱学仪倾身向前,他的手指精准找到了钟晴嘴唇的位置,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唇瓣,然后他的唇覆上她的唇,他的手指确抽离,手掌拥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更贴近自己。 这是钟晴的初吻,她身体僵住,任由他的唇舌辗转。他的唇像舒芙蕾,舌尖轻触,绵软温香;又像巧克力,化在口中,丝滑甜腻;又像酒,酒入喉中,使她迷醉。她终于体会何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道理。 朱学仪知道彻底放任自己的话,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他一直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的更多,就吻的更深,他知道钟晴未答应与他在一起是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事,他要尊重她的决定。就在他剩下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候,他才放开了她。 二人分开,皆是急促地喘着粗气,暧昧更浓,钟晴意识到危险,连忙跑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朱学仪走到门外,敲了敲门,“你还好吗?你不要哭,也不要怕。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他的声音是**烧灼后的嘶哑,却透着关切。 “咯咯……”门里的人忽然发出一长串的笑声。“我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也是个成年人了,一个吻而已,我也不至于哭鼻子吧,你小瞧谁呢?!” “呵呵……”朱学仪转忧为笑,气氛轻松起来。 钟晴打开了房门。二人顺势坐在了地板上,倚着门框,聊起天来。钟晴道:“朱学仪,遇到你,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能不顾瑶瑶的感受。看到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恩爱的样子,那感觉并不好受。如果瑶瑶还喜欢你的话,我没办法坦然地与你在一起,那对她是一种伤害,除非我不要这个朋友了。” “这就是你经历过的,所以你不想瑶瑶遭受与你一样的痛苦。”朱学仪心疼起她来,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太多。“你会不会多虑了,瑶瑶已经和我分手了,也没再与我联系,她应该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钟晴摇了摇头。“瑶瑶是个骄傲的公主,从来都是别人追求她,她可没主动追过男人,你是第一个。认识你以后她张口闭口都是你,这是她从没有过的。她离开的突然,连我都没有联系,我想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想连累我们,这和你们的感情无关。所以,我想她还是喜欢你的,至少在与你分手的时候还是这样。现在……”她想了想,又开口道:“但愿如你所说,她已经放下了你,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会去巴黎。”朱学仪突然开口,“手术以后,我就去巴黎找她,我会向她问个清楚。可是,如果她还喜欢我呢,你选她还是选我。” “选你。”钟晴坚定道。“可是我也不想失去她。我会与她说清楚,瑶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不是存心想抢她的心上人,她会理解我的。大不了我们公平竞争,选择权归你。朱学仪,你可牛了!”她调笑着,手指点了点朱学仪的鼻尖。 “干嘛那么麻烦?!你已经赢了。”朱学仪笑道。 钟晴却陷入沉思,轻叹一声。 他听见了她的哀叹,“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他突然回想起钟晴父亲说过的话,“你对我姑娘是感激呢?是依赖呢?还是想跟她过一辈子?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夫妻都那么多,何况是你们?”他越发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太少了,少到让钟晴怀疑这份患难与共的真情。这不是她的错。因为正如钟父所说,如果不是突逢了那一场车祸,他真的连瞧都不会瞧她一眼。他不禁也自我怀疑起来,如果没有她悉心的照顾,他是否还会喜欢她。那个她迟来的早晨,他渴望她的到来,是不是因为他怕黑暗的寂静,他怕未知的危险。他有过三个女朋友,现在又喜欢上钟晴,他算长情的人吗?想到这里,他知道,他已无法给她承诺。 钟晴好似看透他的心,她缓缓开口,“未来很长,不可预计的事情太多了。爱情很迷,每个人都想要,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呢想法老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跟他过一辈子。这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会较真的事情,所以我会更谨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朱学仪,我会等你,我不需要等你回来给我承诺,我只想见到你平安无事。你看的见最好,看不见也罢,我都会等你回来,我们重新认识,一切重新开始。” 她的坦然让朱学仪无地自容,他心疼无比,可却不知能说些什么。他眼泪簌簌落下,因为自己无力去给她承诺。 “你怎么哭了?”钟晴语声温柔,为他拭去泪水。“难道因为我拒绝了你?”她温柔玩笑着。 朱学仪将它揽入怀中,“对不起,虽然这是我最不想在与你说的话。”他哽咽道。 钟晴拍了拍他的背,“不准哭了。勤思姐说手术之前你不能哭的。伯父来看你你都没哭,你却因为我哭了,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自责呢?” 朱学仪止住哭泣,她总能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伤痛隐藏起来,他也不能在害她担心了。“你当然要开心。无论我们的未来会怎样,但此刻我对你是真心的。”他松脱她,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这是你带给我的幸运,我会一直带着它,无论我走到哪里。” 这一次换钟晴抱住了他,“再见,朱医生,祝你好运!” “保重,钟小姐,等我回来!” 第28章 28,恋人未满 隽芳瞪大双眼,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女人,显得不可置信。“三个月?!大小姐,你可真沉得住气!” 午后的阳光有些泛黄,照在人身上刚刚好。Fougere里只有几个客人,这是周末,下午茶时间并不忙,两个店员就忙的过来。钟晴和隽芳便如那些打发时间的客人一样,喝着咖啡聊着天。阳光使人慵懒放松,钟晴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极为享受,喝了口咖啡,深吸口气,仰靠着沙发,与隽芳的一脸愤然不同,她则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着急也没用啊,我联系不到他。” “你不联系她,他总该联系你吧?” “他现在可能是术后恢复期,不太方便吧。” “打个电话而已,能有多不方便。我和我老公从来没有超过两天不联系。你别傻了,他呀,靠不住。” “我们又不是那种要随时联系的关系。”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钟晴耸了耸肩,“那不还是朋友,我凭什么要求人家。” “所以你傻的呀!他让你跟他去美国你就去呀!” “那店里呢?” “这是重点吗?!你可以叫我回来,或者晚点在开业。傻丫头,这可是你终身幸福!男人本来就多情善变,更何况朱学仪是个绩优股,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不少,有机会当然要牢牢抓住他,不能放他走的。” “如果放了呢,他多情善变,会移情别恋?”钟晴有丝茫然道。 “说不准的。你想想,几个月前,他还是赖竞瑶的男朋友呢。” 钟晴沉默了,若无其事喝起咖啡,但脸色并不好看。 隽芳后悔自己提起赖竞瑶,有些歉疚道:“不过也分手了,还是瑶瑶甩的他,你不用在意。” 钟晴想了想,缓缓开口,“是啊,他几个月前还是瑶瑶的男朋友,我们相处也不过两个月而已,他身边可以选择的女人那么多,我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她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情我不想强求。” 隽芳叹了口气,又安慰她道:“所谓患难见真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啊,他怎么能辜负你呢?”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绑着他,要求他,我想要纯粹的感情。”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们怎么就不是纯粹的感情了?你这么好,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喜欢。” 钟晴感动于隽芳的话,笑了起来,“隽芳姐,谢谢你。但是这不是信不信心的事儿。我是很好,但是这不该是他喜欢我的理由。因为照顾他的人是我,他就喜欢我,我相信那一刻的真心,但这样的真心又能维持多久呢?” 隽芳又重重叹了一声,“唉!真是被你气死了,我明明想安慰你的,怎么好像变成你在安慰我,我多余操心了似的。” “哎呀没有没有,你这么关心我,为我操心,我高兴死了。我也不是不急。我其实还挺担心他身体状况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隽芳更是头痛,“你还有闲心担心他身体呀!你该担心的是,他身边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朱学仪不是那样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吧,他若是平安无事会马上联系我的。我害怕的是他现在可能状况很糟糕。但是没有消息,我就当它是好消息吧,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就不担心他会喜欢上别人?” “当然会,但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事情。我俩的相识,对他来说是场劫数,对我来说,是老天爷的眷顾。如果没有他的劫,我们也就是毫无干系的人,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隽芳摇了摇头,“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开局的时间本来就不是我们定的,但过程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我们的相识也是我的劫,但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不是因为你帮我抢回包包,而是因为,你是我想交往的人。你之前和朱学仪,只是缺少了一个认识的机会而已。” 钟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隽芳姐,谢谢你。”隽芳说的在理,但她始终不会明白,因为她没经历过大起大落,她不会懂一下子从天堂跌落进地狱的感觉。钟晴虽没经历过,但是她见过失明后的朱学仪,他的冷漠和暴戾,他的哀伤和无助,他一切孤独脆弱的样子。她第一次去他家,见他像只受伤的猛兽,蹲坐在角落里孤独地舔舐着伤口。她有事做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个犯了错又不知如何弥补的孩子,呆呆的坐着,眼中茫然一片。他睡觉的时候,瑟缩进被子里,像只怕冷的小猫,微风一吹都要发抖。 这样的他,太需要她了。可朱学仪不会永远这样,他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他神情优雅,自信从容,好像世界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东西,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甚至对无关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无忧无虑,自在潇洒的活着,这才是他。钟晴也想从容优雅的活着,所以她不想去计较感情里的得失,因为那是她不能掌控的。想到这里,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秦楚,她不经意地笑了笑,突然觉得他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况且,Fougere开业的时候,他还托人送来了一个大花篮。 事情有时就是会很巧,她才刚想到秦楚,这人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钟晴正和隽芳聊着天,不经意间一瞥,他就站在落地窗外对着她笑,二人只是隔窗的距离。她吓了一跳,轻呼出声,“啊!” 隽芳侧头一瞧,也有些吃惊,身边窗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他一见隽芳瞧他,就伸手打了个招呼,隽芳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秦楚打了招呼,又看向钟晴,手指向店门口指了指,示意自己马上进来,然后转身走了。 隽芳笑问:“怎么认识的?挺帅的呀!” 钟晴一脸无奈,摇头叹气,“他害我差点死掉,就这么认识的。” 隽芳笑意更浓,仰头大呼,“你的劫数啊!” 这时秦楚走了过来,“两位美女好,介不介意我加入你们?” 隽芳笑道,“当然不介意了。你喝什么,我请你。” 秦楚想了想,“钟晴,你帮我点吧。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喝。” 钟晴轻叹一声,然后唤人。“小雅,摩卡一杯,用我放在最上层柜子里的咖啡豆。” “你私人珍藏吗?对我不错呀!”秦楚笑嘻嘻道。 钟晴冷言道:“是快过期的,我不能卖了,加点巧克力盖一下味道。” 秦楚轻“嘶”一声,“你这人……?!” 隽芳笑着插话进来,“帅哥,她逗你的!” 秦楚这才作罢,转向隽芳道:“我叫秦楚,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隽芳,是钟晴的合伙人。”隽芳自我介绍道。“你是她的朋友?” 秦楚点了点头。“我是这样认为的,就是不知道钟晴当不当我是朋友。” “秦先生,我们不熟的。”钟晴冷脸道。 秦楚无所谓的样子,“你生我气了吧?” 钟晴一脸困惑,又觉可笑,“我生什么气呀?” “你店里开业我说好来的,但是却没来。我当时工作太忙,实在……”秦楚解释着。 钟晴打断他,“打住!我真的不介意。说你今天来干什么吧?” “喝咖啡呀!我公司才搬到这附近。今天我刚加完班,路过这里,想到钟老板还欠我一杯咖啡,但是今天你又没请成。是这位老板请的。”秦楚看了看隽芳,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隽芳笑看二人谈话,“秦先生,你可以再来,下次换钟晴请你。” 钟晴听他说公司搬到这附近的事,于是问道,“你公司人多不多啊?” “现在是十几个人,正打算在招一些,怎么了?” 钟晴喜笑颜开:“你等一下。”她起身走开,不一会儿拿了一叠卡片回来,放到秦楚面前,然后笑嘻嘻道:“秦总,劳烦您帮个小忙,把这些优惠券送给你的同事。” 秦楚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啊。你又不当我是朋友。” “我可没说不当你是朋友啊。我只是说我们不熟,这是事实啊,那不熟的朋友也是朋友啊。你帮了我,我们不就熟喽。而且你这不仅帮了我,还能让你增进与同事的感情,一举两得。” 秦楚捏着小巴,若有所思道,“钟晴,我才发现,你原来这么滑舌的,还有点儿——猥琐!” 钟晴冷哼一声,“哼!不帮就算了。” 隽芳笑了笑,岔开话题,问向秦楚,“秦先生的公司是做些什么的?” “软件。” “科技公司啊,那很有前景的,秦先生平时工作很忙吧?” “确实不轻松,不过,不影响我谈恋爱。”秦楚说完,看了眼钟晴。 隽芳不想在当电灯泡,于是起身对二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催一下咖啡。” 眼见隽芳离开,钟晴哀叹一声,“唉!朝秦暮楚的秦楚先生,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又喜欢我了,你又打算追我。” 秦楚郑重其事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无聊,找你聊聊天,打发下时间。” “秦大公子,你要是想找人陪你打发时间,估计能找到一屋子的人,还能开个Party,没必要来找我吧。”钟晴皱眉道。 “开Party很费钱的。我想到你欠我咖啡,还欠我顿饭呢,我就来讨债了。” 钟晴顿感头疼,“你又不缺饭吃,你干嘛总盯着我啊?!” 秦楚无辜道:“也没有啊!”他想了想,继续道:“四个月吧?!我们四个月没见了,我哪有总盯着你!” 钟晴翻了个白眼,“是了,四个月,都四个月了你还能找上我?” “怎么样?我对你够诚心了吧!”秦楚一副邀宠的样子。 钟晴白了他一眼,“我是你偶尔拿来解闷儿的花生米吗?”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久不来找你!”秦楚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秦楚!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赖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钟晴有些气急败坏,她想大吼出声,但店里还有客人,她只能压低声音,咬牙道。 秦楚看着她憋红的脸,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无辜。“你这人真是奇怪,还很没礼貌,你怎么每次见我,都像见了洪水猛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钟晴无奈,长吁口气,平复心中怨气。这时,隽芳端着咖啡回来了。“秦先生,你的咖啡。” 秦楚接过,“谢谢!”他轻抿一口,露出满意的表情。“味道很棒!”放下咖啡,他对隽芳道:“美女老板!你叫我秦楚就行了。” 隽芳点了点头。“我年纪应该比你大,你和钟晴一样,叫我姐吧。” “好的,隽芳姐。你给评评理,有人欠我一顿饭,是不是该还给我呢?!” 隽芳点了点头,“当然了。”然后对钟晴笑道:“晴晴,我下星期回澳洲,这几天店里有我在,你随时可以出去约会。” 钟晴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隽芳,而隽芳则是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 秦楚意外隽芳如此“通情达理”,他冲隽芳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钟晴鼻子冷哼一声,然后对秦楚道:“今晚七点来我店里,过时不候。”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 秦楚看着她冷脸的样子,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摇头叹气,“果然欠债的都是大爷啊!” 隽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开口道:“你为什么喜欢晴晴?” 秦楚看向她,愕然道:“我?喜欢她?!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隽芳又细细打量了下秦楚,他眉目凌厉,眼神透着精明,神情却是悠然,笑容自信张扬,一身名牌休闲装更显贵气。她悠然笑着开口:“女人有两种,谈感情和玩游戏,要么分的很清楚,要么分的不清楚。你觉得钟晴是哪种呢?” 秦楚笑了笑,“第一种。” “这样的女人还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谈感情的,一种是只玩游戏的。你觉得她又是哪种呢?” 秦楚看着隽芳颇有意味的眼神,开口道:“美女姐姐,你错了,其实还有一种,是既可以谈感情,又可以玩游戏的。”他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已经过时了。” “那你是希望她和你谈感情还是玩游戏呢?” 秦楚止住笑意,想了想,却又笑了起来,“人生还是及时行乐的好。美女姐姐,再次谢谢你的咖啡,下次再见!”说完,他哼着歌,潇洒离去。 隽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人生的确需要及时行乐。” 第29章 29,秦楚的善意 晚上七点钟,秦楚来到Fougere。钟晴正在前台忙碌,秦楚上前打招呼:“嗨!我来接你了。” 钟晴一边帮客人打包着咖啡,一边对秦楚道:“你去角落里的那个空位坐吧。” 秦楚看向她说的那个位置,然后道:“你还要很久吗?” 钟晴点了点头,“嗯,暂时走不开。”她说话间,前台又来了客人点单,她笑脸相迎,然后又忙起来,顾不上秦楚。 秦楚无奈,叹了口气,站着等了一会儿。待她接待完客人,不耐烦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是你让我七点钟来接你的?” “我让你七点钟来这里,没说让你来接我。你去那边坐啊,我特意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留给你的。” 秦楚愕然,“给我留位置?!你在这里请我吃饭啊?” “对呀!你让我请你吃饭的,我自己就有间店,为什么要到外面去花冤枉钱啊?”钟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秦楚有丝气恼,“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怠慢我吗?” “如果你觉得受到了怠慢你可以走的,我无所谓啊!”钟晴摊手,礼貌笑道。 秦楚长叹一声,只能忍气吞声,默默走到了那个钟晴给他留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服务生小雅端来一份青菜沙拉。秦楚未动,只是抬头张望,前台点餐的接待已经换了人。他向小雅问道:“你们老板呢?” “在厨房里。”小雅回答。 “她又忙些什么呢?” “在给先生你做菜。” 秦楚本以为她会陪他一起吃饭,想不到她会亲自做给他吃,他颇有点受宠若惊,也不再介意她并未出现,他看了看那盘沙拉,“这是你们老板做的?” 小雅点了点头。秦楚有丝喜悦,于是没有犹豫,开始吃了起来。菜肴一一端上,他见卖相不错,也确实饿了,无所顾忌大快朵颐,直到最后,钟晴端着甜品来到了他的座位。 她扫了眼桌子上的空盘,笑道:“你吃的挺开心的呀,还觉的我怠慢你吗?” 秦楚摸了摸肚子,一脸心满意足。“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下次我带人来捧你场。就是这个龙虾吧不是很新鲜。” “哦!隽芳从澳洲拿回来的,唉?!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真的放很久了。” 秦楚睁大双眼,神情紧张,“不会坏了吧,这会出人命的!你……” 钟晴哈哈大笑起来,“逗你的。前两天他老公寄过来的,还是活蹦乱跳的呢,可能我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有点煮过头了。” 秦楚这才放心,佯装气恼:“我是给你偶尔解闷儿的花生米吗?!” 钟晴笑了笑,“介意的话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秦楚谄媚笑道:“当然不介意。”他说完,给她倒了一杯酒,又举起自己酒杯,对她道:“谢谢你的款待。我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一顿饭了。” 钟晴奇道:“你哪里找来的酒?” “我自己拿来的,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这么好吃的西餐,没有红酒就可惜了。” 钟晴回绝道:“我一会儿还要做事,不能喝酒的。” 秦楚一脸可惜的样子。“你几点关门啊?” “九点。” “那我等你。” 钟晴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 “没关系,你一会儿陪我喝酒,就当是还我等你的人情。” “喂!我又没要你等我,这算哪门子人情啊?!饭你也吃了,该走了吧?” “你怎么翻脸这么快啊!就草草一顿饭,虽然是你请的客,但是你都没作陪,毫无诚意,你情郎的命这么不值钱啊?” 钟晴心中一紧,脑中立刻回想起朱学仪。朱学仪刚离开的时候,她每天都会担心他的手术。直到隽芳回来,她偶尔会和隽芳聊聊心事,加上咖啡店开业忙活起来,她这才好些,时间久了,她倒也渐渐想通了一些自我安慰的说辞,可时不时突然想到朱学仪,她还是会有些心烦意乱。被秦楚这一提醒,她立刻回想起朱学仪昏迷时候的样子,心中又不安起来。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向她报平安?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她心中七上八下,脸色煞白,人也呆了。 秦楚见她面色越发难看,人也一言不发,于是小声探询:“你没事吧?” 钟晴回过心神,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你想待就待在这儿吧!” 秦楚笑了笑,“我这个酒很贵的,比你上次买的那瓶还要贵,你看,还剩半瓶呢,我特意留着等你一起喝的。”他敲了敲瓶子,比划着。 钟晴看了看他,嘴唇微动,犹豫了下,开口道:“谢谢!我一会儿过来。” 一声响指,秦楚从梦中惊醒,一抬头,瞧见的是钟晴的脸。“你这是何苦啊?早点回家睡觉多舒服!” 秦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加班的时候也会坐在椅子上睡觉,习惯了。”他张望四周,“人都走了?” “嗯!只剩咱们俩了。” 秦楚满意笑道:“不错。”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 “看你有心事,陪你喝酒来的。”秦楚举起酒杯,摇了摇,显得漫不经心。 “成年人都会有心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秦楚玩味笑道:“Mavis上星期回国。” 钟晴心中一惊,她未及反应。秦楚继续道:“我之前听说,她一直留在美国照顾她弟弟。”他喝了口酒,好像没打算再说下去。 “你还听说些什么?” 秦楚摇了摇头,“没了,我和他们又不熟,只是有工作的接触。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吧?” 钟晴未答,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嘴。“有点儿甜甜的,很好喝。” 秦楚道:“因为要请你喝酒,我选了一个适合女士口味的。干一杯吧!” 钟晴依言,举起酒杯。很快,半瓶酒被二人喝光,钟晴脸红了,有微微醉意,虽保持清醒,但好像上了瘾,觉得喝的不大尽兴。“你还有没有酒啊?”她问秦楚。 “有,在我家里,我们一起去我家喝吧!”秦楚笑道。 钟晴觉得他笑的很淫邪,鄙夷道:“去你家喝?!我不就是羊入虎口了?!我才不去。” 秦楚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吧,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他先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去搀扶钟晴,二人踉踉跄跄走出咖啡店。 钟晴正在上锁,秦楚却大呼一声,“糟糕,才想起来我喝了酒。”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先别锁门,咱俩在进屋呆一会儿,我叫个代驾过来。” 钟晴摆了摆手,“麻烦!”说完,她直奔旁边的一间便利店去。秦楚跟上她,走进了便利店。“你要干什么?” 钟晴未理会他,径直走向冰柜,一瓶接一瓶,拿出了啤酒揣进怀里。 秦楚会意,顺手从货架扯过一个袋子,走到她身边,将袋子敞开口子。“来!放这里!” 钟晴依言,二人配合着,终于一人抱了一袋啤酒从便利店走出。秦楚提议道:“我们去我公司楼上的天台吧,前天我公司在上面办酒会,那里风景不错。” 钟晴点了点头,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坐在天台上喝酒的画面,她开始有点兴奋。 秦楚的公司就在附近,二人走步,不一会儿就到了秦楚说的办公大楼。上了电梯,乘到顶楼,来到天台,一阵寒风劈头盖脸。虽已过冬,但是初春仍有寒意,尤其在夜晚,还是楼顶,风无遮掩更是毫不留情的剐在人的身上。 钟晴咧嘴道:“瞧你挑的好地方!” 秦楚道:“我也没想到,那天风没这么大啊。” “嘶!”钟晴裹紧外套,“我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咱们走吧,我才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秦楚点了点头,二人一路小跑,迅速离开天台。才进电梯门,听到外面“轰隆”一声,是打雷的声音。“怪不得起风了,好像要下雨了!”秦楚道。 “那怎么办?” “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吧?!”秦楚提起两袋啤酒,在钟晴面前晃了晃。 钟晴点了点头。 秦楚的办公室有面大落地窗,钟晴望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哀叹道:“唉!看来有场大暴雨!” 一旁的秦楚则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们是要喝酒的,管它下不下雨呢。”此刻的二人,并排坐在秦楚的大办公桌上,面对着玻璃窗。 “我刚才还畅想,坐在天台,望着星空,喝点啤酒。现在,呵呵,没意思。”钟晴垂头道。 “和我这样的帅哥喝酒谈心还叫没意思?除非你想做点更有意思的。”秦楚笑容邪魅。 钟晴从他书桌上抽起一张纸巾,掐在鼻翼,“嘶~嘶~”狠狠地吸出鼻涕,直到鼻头都吸红了,她将纸巾团了扔进纸篓里。 秦楚皱了皱眉,“你是故意恶心我吗?” 钟晴笑了笑,大口饮下一口啤酒,不置可否。 秦楚也喝下一口酒,“你对着你的朱医生,也会这样吗?” “我会躲起来擦。”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到底哪里好?” “哪里都好!”钟晴一仰头,骄傲道。 秦楚冷哼一声,“哼!”他有丝不屑,却还是佩服道:“你也是这样,柏明媚也是这样,看来我真是遇到劲敌了。” 钟晴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因为被柏小姐拒绝了,想挑战一下朱学仪,才又回过头来找我吧?” 秦楚大笑起来,“哈哈……就是赢了朱学仪我有什么好处呢?他姐姐会给我一个亿吗?你无脑的电视剧看多了吧?” “那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我真的是路过,在玻璃窗里看到你,就顺便进去打个招呼。” 钟晴点了点头。“那我们还算有缘,为我们的缘分干一杯。” 秦楚举起啤酒与她相碰,二人都大喝一口。“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和我一起玩吧?” 钟晴一愣,“玩什么?” “就是无聊的时候聊聊天,喝喝酒。” “做朋友当然可以。” 秦楚向钟晴身边蹭了蹭。“那我想吃东西的时候你也要做给我吃。” “当然,你给钱我就做。” “那我给你钱做我女朋友你做不做?” 钟晴摇了摇头,“你怎么又回到老问题上了,无聊。” “那我天天去喝你的咖啡。” “好啊,我给你打八折!你要是能发动你公司所有人都去我店里买咖啡,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你太小气了,怎么也得是免费吧,咱俩这关系。” “咱俩关系很普通的。” “那你对你普通朋友总是这么没礼貌的吗?你总是对我冷言冷语,颐指气使,我以为咱们俩很熟你才会这样。” 钟晴翻了个白眼,“厚脸皮!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害我差点死掉,之后你还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每次见你都嬉皮笑脸,我还能怎么对你?要不要我把你推进海里试一试。” “可是那次也是我救了你。” “明明是朱学仪救了我。” “真的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 “可也是你女朋友把我推下水的。” “好好,那就算我欠了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喂!怎么又扯出来一顿饭?谁要跟你吃啊!” “吃饭的事先不提。所以,你是因为朱学仪救了你,你才喜欢他的?”他面露愧色,小心翼翼问道。 钟晴摇了摇头,秦楚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他喜欢你吗?” 钟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眼泛泪花,哽咽起来,“不知道。” 秦楚更是好奇,“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楚神情紧张,“你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他连忙抽起一张纸巾,帮她擦起眼泪。 钟晴眼蕴晶莹,脸泛红晕,样子楚楚动人,秦楚看在眼里,有些心动。他立刻放下纸巾,将它塞到钟晴手里,“你自己好好擦擦,别哭了。”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钟晴狠狠地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恢复镇定。 “你为什么非要喜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呢?这不是自讨苦吃!” 钟晴有丝气恼,“是我先认识他的!我要是知道他有一天会成为瑶瑶的男朋友,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他的。” 秦楚笑了笑,“你现在也可以让自己别去喜欢他。” “感情的事那么好控制吗?!” 秦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照顾他?” “勤思姐拜托我的。那时他和瑶瑶已经分手了,他本来打算去找瑶瑶的,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出了车祸,还是在我店门前出了车祸。他身边没朋友,勤思姐又要出差。” 秦楚笑了起来,打断了她:“你真的太傻了。朱勤思会找不到人照顾她弟弟?她给朱学仪请十个保姆都请的起。” “我知道,但是他当时的情况,更需要的是朋友的陪伴和支持。” 秦楚有丝嘲讽道:“他当你是朋友吗?” 这一个问题,让钟晴彻底没了底气,她摇了摇头。“好吧,其实是我的私心,是我心甘情愿的。” 秦楚愤然,替她不平起来。“你真够蠢的!朱勤思那么精明,她早就看出来你喜欢她弟弟了。她找你去照顾朱学仪,就是因为他弟弟要是真成了个瞎子还有你这个傻子愿意跟他在一起。” “喂!你太过分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钟晴气愤大吼。她从秦楚的办公桌上跳下来,瞪了他一眼,“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价!再见!”说完,她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 秦楚立刻冲上前拦住她。“外面下着大雨呢。” “不用你管!”她极为蛮横。 秦楚挡在她的面前,也毫不示弱,“我告诉你,朱学仪现在没事了,他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几天前我在朱勤思的家里就见到他了,你在这里想着他,他呢?春风得意快活的很!” 钟晴一愣,脸色由红转白,心里乱作一团,可还是强硬着口气。“你胡说!朱学仪不是这样的人,他没事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 “那好,我问你,他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美国?” “是我自己不要去的。”这个问题让钟晴理直气壮。 “好,那我再问你,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这你管不着!”她说完,推开秦楚,就要夺门而去。 秦楚拉住她,“钟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我就是见不得有些人那么虚伪。你可以当我多管闲事,甚至讨厌我。但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骗过你,我想帮你认清这个事实,拜托你清醒一点吧!” 第30章 30,玉女侠! 夜色已深,行人寥寥,风席卷着雨倾盆落下,光滑的路面蓄结了一层雨水,随着风一浪又是一浪,像是无边无际的海面。钟晴浑身湿透,走在这“海里”,她也不知眼前的是泪是雨,总之她迷迷蒙蒙,更是找不到去朱学仪家的道路。她很慌,好像回到了她高中时候错过的那场模拟考,她就站在考场外发疯似的翻找自己的所有口袋,“准考证呢?准考证呢?我明明带了呀!”有人拉住了她,她回身与那人相对,是秦楚。 “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雨,快跟我回去!”秦楚极为蛮横。 钟晴甩脱他的手,“我要去找他,我要向他问清楚!你别跟着我!” “我不拦着你去找他,但是现在雨太大了,我们回去。” “不不,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他说过喜欢我的,他不会不来找我!”钟晴神情呆滞,仍是向前走着,边走边道。豆大的雨珠打在人的身上,寒意钻进骨子里,她浑身颤抖,脑中嗡嗡作响。“不对,他喜欢我吗?他说过喜欢我吗?”她喃喃自语,拼命去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记忆却越发凌乱,“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想欠你。”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她彻底分不清了。 秦楚无奈,站在雨中,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秦楚被淋湿了,他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钟晴,你这个蠢女人,本大爷不奉陪了!”说完,他一甩头就走。一辆出租车刚好经过,秦楚扬手拦下。 出租车停在他的身边,司机却将车窗半开,神情担忧对他道:“你朋友晕倒了!”雨**车慢,司机开过来的时候就瞧见秦楚和钟晴起了争执,二人不欢而散,然后女方晕倒了。 秦楚一惊,连忙转身回头,不远处,钟晴已经倒在湿淋淋的马路上。他急忙冲上前去将她抱起,上了出租车。“师傅!快,去最近的医院!”他急道。 “我不去,医院。我要,去找朱学仪。”钟晴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还要固执!”秦楚气道。“你想死可以,但别死在我面前,不然好像是我见死不救。过了今天,你爱找谁找谁,跟我都没有关系,但你现在必须去医院。” 钟晴一直打着哆嗦,好半天,又迷迷糊糊开口:“我,我很冷,我想回家,我……”她话没说完,彻底昏晕过去。秦楚更急了,擦掉她脸上的雨水,将她抱紧,自己却也打起了喷嚏。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看了眼二人,颇为老道道:“小伙子,她像是发烧了。我觉得当务之急,你们得先换下这身湿衣服。要不你们先回家吧,再折腾一会儿她没病你都要闹出病了。” 秦楚摸了摸钟晴额头,她额头滚烫,真如司机所说,她发烧了。秦楚轻叹一声,觉得司机所言有理,考虑片刻,他决定先带钟晴回自己家。 回到家中,秦楚迅速换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可一看钟晴,他犯了难。她仍是昏迷,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人却滚烫。她不能在穿着这身湿衣服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帮她换衣服呢?他看似轻浮,却也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合伙人唐小玉。 电话接起,先是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一个女人懒懒散散开口:“有事儿快说?” 秦楚知道这个时间只有唐小玉这个游戏爱好者可能没睡,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小玉,求你来我家一趟。” 唐小玉大惊!Game over!耳机里传来一声抱怨:“玉无双!你是猪哦!” 唐小玉无暇顾及队友的谩骂,关了电脑,换了衣服,立刻赶往秦楚家中。 钟晴浑身无力,但人有三急,无奈,她强撑身子从床上爬起,眯着眼睛下了地,摸摸索索却没摸到房门,她忽的大惊,人立刻精神了,睁大眼睛一瞧,大呼出声:“这是哪儿啊?” 秦楚闻声立刻冲到卧室,他嘴边还有一圈牙膏沫,牙刷举在半空,“我家啊!你醒啦!” 钟晴挠了挠头,“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你昨晚上喝醉了,而且发烧了,时间太晚了,我只能先把你带回来。想起来没?你可是晕倒了!” 钟晴想了想,终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你家洗手间在哪儿?” “跟我来!”钟晴跟着秦楚走进洗手间,然后看了看秦楚。 秦楚一愣,才反应道:“哦!你先用,我出去了!”于是,他仍是举着牙刷,口带白沫,走出了洗手间。 钟晴褪下裤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宽大的男士睡衣,她手掌拍向自己额头,仰头悲呼:“天呐!我都干了什么呀?!” 钟晴打开了洗手间的门,秦楚立刻走进去,终于可以继续刷他没刷完的牙。因为沫子有些干了,他只得漱了好几次口。钟晴就站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神情呆滞。秦楚洗漱完毕后,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在发烧。”钟晴沉默。 秦楚回到卧室,在衣柜里翻找衣服。钟晴眼巴巴的跟在他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楚自顾自地忙着,边道:“床头柜上有药。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谢谢!” “啊!才想到!”他突然皱眉,然后有丝歉疚道:“你衣服还在洗衣机里,应该已经烘干了,但是我忘了帮你拿出来,可能会皱,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 秦楚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穿的衣服,这时他才发现钟晴已经站在他身边多时了。“有事儿?”他问道。 钟晴吞吞吐吐,“那个,我们昨晚上……”她话到嘴边,低下头,脸都红了。 如果不是着急上班,秦楚真想捉弄她一下。“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放心吧!” 钟晴心中长吁口气,她点了点头,“知道了。那个,那个我的衣服,你,你……” “我换的!”这时,从被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钟晴吓了一跳,转头一瞧,被子里钻出个女人来,正是她刚才躺过的床,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身边还睡着一个人。“你是谁?” 秦楚道:“我同事,唐小玉,昨晚上我把她找来帮你换的衣服。” 唐小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帮你擦了身子,给你喂了药,为了照顾你都没回家。” 钟晴尴尬,很是抱歉。“真对不起,麻烦你了。我,我,我请你吃饭吧。”她实在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式报答她了。 唐小玉摆了摆手,“咱们又不认识。我也是看秦楚的面子,他会帮你还人情的。” 秦楚笑了笑,对唐小玉道:“今天放你假。” 唐小玉翻了个白眼,“别说的好像你是我老板一样,我公司里一堆事儿,下午就去上班。” 秦楚冲她举了个OK的手势,“那我请你吃晚饭。” “行了!先走了!”唐小玉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起身离开。 钟晴还想与她道谢,但见她态度冷淡,于是没在与她说话,转而对秦楚道:“还是要谢谢你。你想喝咖啡可以随时来我店里。那我也走了。” 秦楚见她唇色发白,声音虚弱,于是道:“你就留下来休息吧,好些再走。” 钟晴摇了摇头,“我挺好的。” 秦楚不便强留她,“那好吧!”他对就要出门的唐小玉道:“玉女侠,麻烦你送我朋友一趟吧!” 钟晴刚想推辞,唐小玉先气急败坏的开口:“那你呢?” “八点半我和Mavis有一个会,我快迟到了!” 钟晴一怔,立刻想起秦楚告诉她的,朱学仪回来了,过的很好。她还与他说要与瑶瑶竞争他,还说他们要重新认识。可是现在,她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她垂下头,心中极为难受。 唐小玉道:“你私人补贴我一星期的油费!” 秦楚笑了笑,“我就是欣赏你这种斤斤计较的样子,公司有你我才放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秦楚转向钟晴道:“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钟晴刚想开口与他说不需要唐小玉送她的事儿,秦楚已经急了,催促道:“快出去啊!我真要迟到了!” 钟晴无奈,只好走出了卧室。秦楚关了门,唐小玉坐在沙发上,对着钟晴道:“怎么称呼?” “钟晴。” “钟小姐,你也快点换衣服吧,我想早点回家补觉。” 钟晴见她态度极为不耐烦,自己在推脱下去她很有可能暴跳如雷,于是未在推辞。 唐小玉的车是一辆手动挡的国产小汽车,看样子超不过十万块。钟晴觉得二人同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相对无话,实在尴尬,她刚好有买车打算,于是开口问道:“你的车子挺好看的,多少钱啊?” “好看?!”唐小玉尴尬地笑了笑,好像并不认可钟晴的这句恭维,“你喜欢的话,卖你了!” 钟晴一愣,“我确实有买车的打算,但是……” “一看你就不懂车。我这车配置很差,一上八十迈就会发出拖拉机一样的声音,在市区开是够用了,平时上下班代步还挺方便。非常省油,车身小又好找停车位。我买的时候花了六万块,开了三年多,你要买的话我三万卖你。” 唐小玉穿着是极为随意的运动装,中长发梳成一个毽子一样的小辫儿,说话语速极快,一看就是个处事爽快利索的主儿,钟晴对她突然向自己推销车这个做法就不觉得奇怪了。她的车子是个黄色小车,车里布置了同色系的卡通坐垫和一些玩偶,想来童心未泯。她眉眼极淡,眉毛杂乱,嘴唇有些干裂,皮肤细腻白净,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化妆。她还用了一条带着卡通胡萝卜的头绳,而那一小撮辫子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摇来摆去。钟晴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只兔子,有点土气有点可爱,她还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光凭这点,她对她存有好感。“你真的要卖啊?” “当然!不然我跟你说这么半天干嘛?” “行,我买了。” 唐小玉顿感诧异,她没料到钟晴会这么爽快。“你确定?” 钟晴点了点头。“我刚好就只有三万块钱,买你的车就不用去办贷款了,我不愿意背债,你的车很漂亮。” 唐小玉笑了,“那我们一言为定,你准备钱,我准备手续。周一我们去办过户。” 钟晴笑道:“玉女侠,这回我们算认识了。我请你吃早餐,赏个脸吧!” 唐小玉摇头轻笑,她斜目看了看路边,刚好有家牛肉面店,“好,我不能不识抬举,请我吃牛肉面吧。” 钟晴点了点头。 唐小玉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她昨晚上已经见识过钟晴的身材,确实不错,此刻在细看她五官,也算出挑,她吃的不算慢条斯理,但比起唐小玉已经是斯文了。唐小玉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突然问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不喜欢秦楚吧?” 钟晴一愣,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道:“嗯,不喜欢。你喜欢他?” “不喜欢。”唐小玉回答的爽快,不像撒谎。这反倒让钟晴觉得奇怪。“那你问我干什么?” “不能问吗?” “不是。就是觉得答案对你没什么影响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很没必要。”钟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唐小玉却不在意,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秦楚喜欢你吗?” 钟晴庆幸自己已经吃完了面,不然此刻,她会把面条喷出来。“那你认为呢?”钟晴都快被她搞糊涂了,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 唐小玉摇了摇头,有丝茫然。“他要是喜欢你的话昨天为什么让我去帮你换衣服。可她要是不喜欢你呢?他又很紧张你。” “他不喜欢我。”钟晴斩钉截铁道。“而且吧,不是说喜欢就可以没有边界。紧张朋友的安危也很正常。” 她看眼前的女人和她年纪相仿,神态却极为天真。唐小玉认为秦楚轻浮,就像她之前也绝不会相信秦楚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占她便宜。可此刻她对他有丝愧疚,想帮他正名。 唐小玉似懂非懂,“可你该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啊?!”钟晴哭笑不得,她终于无法忍受她莫名其妙的问题。“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唐小玉若无其事道。 钟晴长叹口气,然后道:“我看你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和他真的是朋友。从朋友的角度看他,我觉得他还是挺可靠的。如果你对他有超出同事和朋友的感情,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威胁。” 唐小玉连忙摇头,“我真的不喜欢他,你可不要误会!”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当然有必要,万一传到他那里让他误会我,那我们就……”她突然住口。“算了!你别误会就行了。” 钟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懂的,会影响工作吗!你放心,我和他平时也没什么联系,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传闲话的人。”钟晴见她极力否认,不像假话。可若是她不喜欢秦楚,又为什么问了自己一堆和秦楚有关的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朱学仪。” 钟晴一怔,顿时变了脸色。 “你昨晚上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第31章 31,一切回到了原点 钟晴和唐小玉二人吃完饭,唐小玉把车钥匙递给了钟晴。“给你吧!” 钟晴惊讶,“不用这么快吧?!” “我办事不喜欢拖拖拉拉。我们加个微信,周一办完过户你把钱微信转我就行。” 钟晴喜欢唐小玉的爽快,她点了点头,就要拿手机,这时才反应,自己的手提包没拿,而手机就在包里。“我手机没拿!” 唐小玉道:“落在秦楚家了吧?” 钟晴回想了下,她昨晚上和秦楚吵起来后,怒气冲冲离开他的办公室,而当时就忘了拿包。她懒得和唐小玉解释太多,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他家拿吧,我知道他家密码,进得去。”唐小玉道。 钟晴连忙摇了摇头,“也可能是落在我店里了,我还是先回去找找。” 唐小玉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处结了账。 钟晴跟着她走出面馆,“真不好意识,还说请你吃面的。” “没关系。车你先开回去吧,省得我还得送你。回头我向秦楚那小子问你微信,我再加你。” “不了不了,办完过户你再把车给我吧。” 唐小玉不容她拒绝,将车钥匙塞进她手中。“我是怕你反悔不买了。” 钟晴无奈笑笑,没再推辞。她一上车,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朱学仪。 前方的道路越发熟悉,三个月前,她每天往返于此。她心情沉重,忐忑不安,秦楚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思来想去很久,她还是选择相信朱学仪,即使他不愿意见到她,她也要听他亲口说,才能死心。 钟晴开车来到朱学仪家的地下车库,朱学仪的停车位上,他的车已经不见了,钟晴把车停在朱学仪的车位上,然后上了楼。她一路上脑袋昏昏沉沉,心里忐忑不安。终于,她来到朱学仪家的门口,按下门铃,无人应答,接着她按下密码, “密码错误。”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刺破了她最后一口气,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钟晴迷迷蒙蒙睁开眼时,父母出现在她的床边,她看着身边吊着的药瓶,又看父母一脸担忧,于是笑了笑,“我没事儿。” 钟母转忧为笑,“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钟父道:“想吃点什么呀?爸给你削个苹果吧!” 钟晴微微摇了摇头。“我怎么在医院呢?” “我们怎么知道!是警察打电话找到我的,说你在医院。我和你爸就来了。医生说你是感冒引起的肺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昨晚上跑去哪里了?那么大的雨也不打电话回家,淋到雨了吧?而且是警察打电话给我们说你人在医院,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钟母又是抱怨又是担心。 医生走了进来,问向钟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钟晴看了看他,只觉面熟。“不难受了,就是浑身没劲儿。” “正常。你得继续住院,打三天消炎针,在观察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医生例行公事的口吻。 “小张医生!”钟晴突然道。“你是之前在心外科的小张医生吧?” 张力励愣了下,打量了下钟晴。“你是?” “Fougere咖啡的人,我之前给你送过餐,就你们朱医生过生日的那次。” “我想起来了。”张力励微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 “实习期过了我就转到呼吸科了。” “哦,那你们朱医生还在心外科呀?” “朱医生放假去美国了,不过他今天刚好回来上班,我们晚上还要庆祝他回来,而且订了你们店的蛋糕。没想到,你竟然在医院。” 钟晴尴尬地笑了笑,心瞬间凉了。原来真如秦楚所说,他回来了。钟晴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按下了朱学仪家的密码,她那么熟悉的一串数字,竟然是错的。 钟母急了,“晴晴,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钟父送完医生刚回来,见此情景也连忙上前。“医生刚说没事儿的?是哪儿疼啊?我去叫医生。” “爸,不用了。您俩先回去吧,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了。” 钟晴忍住泪水,佯装无事。 钟父叹了口气,然后道:“那我和你妈先回去了。” “姑娘还一口东西没吃呢。要不妈先喂你口饭再走。”钟母不愿离去。 钟父却道:“快走吧,她这边打着针哪有胃口吃东西。别打扰她休息了。” 母亲在父亲的拉扯下还是不情愿的离开了。临走时,父亲对钟情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快三十岁的大人了,一直没心没肺的活这么大了,你就继续没心没肺下去,让自己开心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显然,父亲知道她打听的那位朱医生,就是他见过的朱学仪。 父母走了,她怔怔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也想开心啊,可是我的心却很疼。”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就像涓涓不断的细流,不知何时才会停下。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朱学仪三十二岁的生日那天。钟晴就站在离朱学仪不远的地方,但是他的眼睛里都是他的同事,他看不到钟晴。他和他的同事们围在一起谈笑着,气氛欢愉,而她就呆呆地站在心外科办公室的门外,隔窗看着那热闹的画面。 朱学仪的眼里有温热的光,笑容清澈又明媚,钟晴看着感觉即熟悉又陌生,如果此刻他走了出来,与钟晴碰面,他会对她说什么呢?看着她穿着一身病服,然后例行公事般的口吻,“这位病人,请回病房休息。”或是他一贯的礼貌微笑,“这位病人,你找谁呢?”钟晴心里难受,眼睛湿了,却是阵阵苦笑。算一算,快一年了,对于钟晴来说,一切像是一场梦,如果此刻醒来,也算是一场好梦了,至少留下的记忆里没有什么让人太过痛苦的画面。 两个月的时间够做些什么呢?父亲的葡萄酒出不了坛;母亲腌制的咸鸭蛋还没冒黄油儿;李铭宇的城堡拼图不够时间拼好,隽芳的咖啡豆苗都还没长出叶子。两个月的时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突然释然了,擦了擦眼泪,“朱学仪,我们再也不见了!”她潇洒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噼噼啪啪……”唐小玉正在办公室加班,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显得不耐烦,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92885的车主吗?” “对,哦,不是。”唐小玉突然响起今天早上她把车卖了的事。 电话另一头的男子好像轻笑了一声,然后道:“您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唐小玉有些不耐烦,“你就说什么事儿吧?” “你的车停在了我的车位上,请你挪一下车。” 唐小玉怒气冲冲,冲进秦楚的办公室。“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你朋友,让她挪一下车?” 秦楚一愣,看了看沙发上放着的挎包,然后道,“我一会儿去找她。可挪车是怎么回事?” 唐小玉三言两语把自己卖车给钟晴,然后却被人打电话催她挪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楚叹了声气,然后道:“谁让你非要拿你的破车坑我的朋友。” “是谁害的我买了那辆破车?”唐小玉想起往事更是气愤。 秦楚却是无辜的样子。“我说了我可以赔你一辆大黄蜂。” “不需要。”唐小玉冷言道,然后催促起来。“你快点让你朋友去挪车!” 秦楚本打算等钟晴店里关门的时候再去找她,可在唐小玉的催促下,他只得现在动身。 Fougere的客人不少,隽芳在前台给客人点餐。秦楚四下看了看,确定不见钟晴,于是走到前台问向隽芳。“隽芳姐,钟晴呢?” 隽芳抬眼瞧了下来人,然后又忙起手头的事,一边忙着一边道:“在医院。” “啊?!”秦楚大惊,“她怎么变得这么严重了?”他听唐小玉说早上和钟晴去吃早餐的事儿,还以为钟晴已经转好。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她出了什么事?”隽芳仍旧忙活着。 “昨晚上我们在一起,她发烧了,今天早上我们分开的,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哦?!”隽芳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楚。“你们在一起,一晚上?!” 秦楚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生病了。” “那你现在来找她做什么?” “她的包落在我那里。”秦楚举起钟晴的包,在隽芳面前晃了晃。 隽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联系不到她,她手机一定在包里。还是她妈妈给我打的电话,说她住院了,还惊动了警察。我店里实在走不开,你来的正好,她还没吃晚饭,我给她熬了粥,麻烦你去趟医院帮我拿给她。” 挪车,医院,警察,秦楚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钟晴又晕倒在了大街上,她身上什么都没带,车也被停在了某个地方,被路人救起送到医院,却联系不到她的朋友或家人,只能报警,警察确认了她的身份,联系到了她的家人。他心起愧疚,早知道就不拉着她喝酒了,还好她被好心人救了,这要是晕倒在无人的地方,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楚走出Fougere,给唐小玉打了个电话。“小玉,只能你去挪车了,钟晴她住院了。” “啊?!”唐小玉又是震惊又是无奈。“车又没停我家楼下,你说挪车就挪车,那么容易的?我还得跑去森美。” 秦楚一愣,“森美?!森美大厦?悦景湾那个小区?” “是啊!你不会连她家住哪儿都不知道吧?!你朋友真奇葩,住悦景湾的人买我的车开?!我也是倒霉,碰上个害人精!”唐小玉低声咒骂道。 “你有点爱心吧,人家都住院了!” “我还不够有爱心啊?我衣不解带照顾她一晚上了!” “快点去吧,小心一会儿车被拖走!”秦楚催促道,心中轻叹。 唐小玉后悔起自己早上把车给钟晴的事儿,要是等过几天在交易,也不至于她大晚上的还要折腾到别人家楼下一趟。可又想钟晴住在悦景湾的楼盘,竟然还看得上她这辆二手车,那还是打铁趁热的好,不然她真有可能反悔。她走进悦景湾小区的地下车库,这里停着的一排排都是豪车,她的那辆小黄在这里格格不入,看来钟晴是真不懂车,才敢住在这样的地方,还开着一辆和她的邻居们的车轱辘差不多价位的车。 小黄的前方车道上停着一辆卡宴。唐小玉走了过去,卡宴车主从车里走了出来,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五官端正,文质彬彬,戴着眼镜,有书卷气,极富教养的样子,即使等了一个小时,可从他身上丝毫不见那种不耐烦的焦躁和怨气。“你是92885的车主?” 唐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男人连声抱歉。 男人态度极为冷淡,没在说话,只是站到了一旁,等待她挪车。 唐小玉觉得男人奇怪,一般人碰到这种事肯定都气的暴跳如雷了。她正要打开车门,一个保安走了过来,一见唐小玉,高兴道:“你可总算来了。”然后,他转向卡宴的车主,“朱医生,你怎么没上楼去啊,我说了她来挪车我就去通知你。” 朱学仪笑了笑,“我刚好打了个电话,也才打完。”他神态颇为从容,好似他只是等了几分钟,而不是一个小时。 唐小玉更觉得男人奇怪,他的样子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不关心,包括他自己的事情,唉,反正这种有钱人的想法不是她能够理解的,唐小玉心中感叹,然后上了车,她将车前窗一角贴着的电话号码取了下来,狠狠地用手指戳了戳。 “上午班儿的门卫就说是个熟面孔,以为是住户所以没拦着。”保安解释着。 唐小玉一听就知道他再说自己,很明显,一见她上了车,这个保安就像卡宴车主解释着,他们一定想不到她的小黄隔音效果差到即使坐在车里关着车窗也能清楚听见他们的谈话。她心中不悦,想赶快走人,于是发动了车子。 保安口气抱怨,“这姑娘怎么想的?不住这儿怎么还敢把车停在这里!” 唐小玉来了脾气,车子启动后拐出车头,摇下车窗,对着外面的二人高声道:“车子是我朋友开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我代我朋友向你们道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不好意思。”她说完,摇上车窗,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朱学仪不以为意,对保安道,“您刚才要说什么事儿来着?” “哦,我才想起来,上午有个姑娘晕倒在您家门口,监控里看她应该是来找您的。但是没进去屋,人就晕倒了。我们给您打电话没打通,那姑娘也没带手机,联系不到认识她的人,我们打了120还报了警。” 朱学仪紧张起来,“找我的,她什么样子啊?” “长头发,白白净净的。” 朱学仪声音都颤抖起来,急切道:“她为什么会晕倒?去了哪家医院?” 保安茫然地摇了摇头。“您要不问问其他朋友。人被拉走之后我们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您会知道,所以才来问那姑娘怎么样了?” 朱学仪再也无法淡定,他快步上了车。最近的医院就是他工作的医院,他立刻启动了车子,开向单位方向。“车子是我朋友开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他回想起刚才离开的女人,脑中立刻有了一个猜想,于是拿出手机。 第32章 32,重生之朱学仪别挡路 唐小玉觉得钟晴这个女人简直是她的克星,秦楚已经够她烦的了,他的女人还这样烦她,她一路上越想越气,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她没顾上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对面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认不认识钟晴?”对方语声急切,耐着性子的礼貌口气。 “你是谁?”唐小玉有丝诧异。 “我们刚才见过的。” “卡宴!” “是。你说的把车停在我的车位上的朋友,是叫钟晴吗?” 唐小玉有些震惊,“是,你认识她?” “她住在中心医院吗?哪个病房?她现在怎么样了?”朱学仪焦急询问。 唐小玉有些无奈,“我怎么知道?!我和她昨天才认识的。”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唐小玉笑了笑,“没关系。看来你和她更熟一点,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她?” 朱学仪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打电话给她。 “如果你也认识一个叫秦楚的人,那你打给他吧。你想知道的,他应该都知道。”唐小玉说完,挂了电话。她回想起保安对那个卡宴车主的称呼——朱医生。朱学仪,难道就是他?她笑了笑,感叹自己的聪明,想起钟晴,又是苦笑,想不到才一天,她竟然掺和进这个女人狗血的三角恋情中,真是奇妙难解的纠葛。 秦楚到医院的时候,钟晴正坐在病床上看书。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钟晴抬头,放下了书。“你怎么来了?” “去你咖啡店给你送包包,隽芳告诉我的,她还托我给你带了粥,吃吧!”秦楚把保温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钟晴打开了保温杯,“还真有点儿饿了,谢谢你。” 秦楚坐了下来,“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自责,还好你没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好自责的,而且这回你真的救了我。”她说完,喝起了粥,一口喝完,她又道,“你回去吧。” 秦楚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拿起了她床上的书,“你在看什么?” 钟晴觉得难以启齿,于是没有回答。 “重生之霸道总裁别挡路!”秦楚念了书名,露出轻蔑笑意,但又疑惑道:“什么路?” “情路!”钟晴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是从哪儿搞来的书啊,看这名字就知道一定很恶俗。”秦楚嫌弃道。 钟晴不以为意道:“还挺好看的。” 这时,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走进病房,她也穿着一身病号服。她冲秦楚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坐到了钟晴旁边的病床上。 秦楚一愣,看了看钟晴。 钟晴憋笑,对他小声道,“不是我的书。”然后她对小姑娘道,“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来看我的,谢谢你的书,我看完了,挺好看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姐姐,如果你是女主,你最后是选择顾明谦还是莫少言啊?” “我能都不选吗?”钟晴道。 “不行。” “那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顾明谦啦!她之前被那个莫少言伤的那么深,既然人生能重来一次,为什么还要选择那家伙。顾明谦那么喜欢她,对她那么好,这个女人,真是狼心狗肺。” 钟晴点了点头,“你说的我完全赞同。可书名摆明了那个霸道总裁是男主了,这种一看书名即知结局的故事,你从一开始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别动气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顾明谦。”小姑娘一仰头,骄傲道。 秦楚觉得她样子可爱又可笑,“小姑娘,你才多大啊?你当然不懂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那种越是死缠烂打的到最后越是什么都……” “咳咳。”钟晴假意咳嗦,打断了秦楚,“给我倒杯水。”她觉得女孩儿还小,不该让秦楚这个大嘴巴肆无忌惮的和她聊这种成年人的话题。她又冲秦楚使了个眼色,秦楚没在继续说下去,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了她。 女孩儿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于是笑了起来。“帅哥,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是你自己哦!” 秦楚被气笑了,“当然不是了,我可是坏人哦。” “那姐姐你喜欢他吗?”女孩儿突然转向钟晴问道。 钟晴有丝尴尬,“他是我朋友。” “那怎么了?你不可以喜欢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种事。”钟晴觉得现在的孩子真的难应付,她本来不想让秦楚和她聊成人情感的话题,可此刻她自己竟被这小家伙带了进去。 还是秦楚先摆起大人的架子,“好啦!你个小屁孩,别天天情情爱爱的想些没用的,你现在该想的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大眼睛眨了眨,好像有心事,想了会儿,终于开口,对秦楚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楚!秦国的秦,楚国的楚。” 女孩儿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叫严妍。你真的挺帅的,我喜欢你!”说完,她脸一红,拉上了床位的拉帘。 钟晴一愣,抿唇忍笑。秦楚对着她摆出一副骄傲到要上天的表情。她又朝他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秦楚满不在乎,而是对她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钟晴也想出去透透气,于是点了点头。 春天的夜晚,没有白日般喧嚣,又因昨夜的大雨,树木花草经历了一夜的雨水,此刻更是恣意舒展筋骨,深吸一口气,闻到的都是草木的清香,钟晴顿觉心情不错,身子也觉轻松了不少。 秦楚跟在她身旁,见她脸上有微微笑意,问道:“你好像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我之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代码,整整一个月没出过门,当我一脚踏出家门,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那一刻,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出来走走心情好很多?” 钟晴点了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秦楚说完,感觉不错,继续道:“你看,和我交朋友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啊。” “你人真的不错。” “我可不想要好人卡。” “那我要怎么夸你啊?!” “性感,有魅力。” 钟晴无奈地笑了起来,“啊,对了,那位玉女侠,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秦楚一脸坏笑。 钟晴摇头轻叹,“你别想歪了!我就是好奇。” 秦楚有些为难,“她的隐私,我不方便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不喜欢我。” 钟晴又是摇头,她觉得不像秦楚说的那样,可又想秦楚这种情场高手肯定比她懂得多,如果唐小玉真的喜欢他,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你呢?”秦楚问道。 “我什么?” “重生之朱医生别挡路?还是重生之与朱医生再续前缘?” 钟晴面色一沉,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秦楚紧跟在她身边,“我是不是不该问?可我也是好奇。” “我的隐私,我不想回答。”钟晴冷言道。 “你要恨他吗?”秦楚追问。 “你也太八婆了吧!” “钟晴,我从不相信缘分,但是遇到你之后,我不得不相信。我没有刻意的想参与到你的事情当中,但是我却偏偏总是碰到你。我相信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不一定是要做恋人的缘分,做朋友也是不错的。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我想你好好的。你觉得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你和朱学仪就在一个世界了?是,我是看不惯他,他表面上谦谦君子,就是你们女生最喜欢那套,可结果呢,他却在玩弄你的感情。”秦楚有丝激动。 钟晴心中一凛,总觉他话里有话,“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是他女朋友。” “不可能!”钟晴难以置信。“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怎么样?我才心情刚好一点,你偏偏看不得我好是不是?”钟晴急喘粗气,顿觉心口堵得难受。 “唐小玉去帮你挪车了,她告诉我你把车停在悦景湾。你别再去找朱学仪了,到时候难堪的是你自己。” 钟晴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她现在没有去找朱学仪,但已经觉得无比难堪了。 秦楚有丝不忍,他开始自责,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却偏偏想管她的事。 “秦楚,我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你!”钟晴怒瞪着他,哭着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除了对不起,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回去的方向,一路上,她泪水止不住的流,视线模模糊糊,在电梯口与一个人相撞,抬眼一瞧,被撞的人有丝面熟。 对方打量了下钟晴,见她一身病服,满脸泪痕,想了下,然后略为关切道:“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钟晴也认出他来,是给朱学仪看病的王东源,她低头擦了擦脸,“肺炎。” 对方点了点头,“还好,打几针消炎就会好的。”他见钟晴满脸泪水,就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朱医生呢?听说他回来上班了。” 钟晴心中一酸,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回答,扭头就走。 “钟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心中一惊,愣在原地。 “朱医生!”王东源微笑走向来人。“我刚刚还向钟小姐问你来着。” 朱学仪道:“之前谢谢你的照顾。” “都是应该的,你能复明真替你开心。”王东源见朱学仪眼睛不离钟晴,于是道:“那我先走了。” 朱学仪点了点头。 电梯迟迟不来,钟晴一急,快步向楼梯处。 朱学仪连忙跟了上去挡在了她身前。“你生了什么病?” 钟晴低着头,默不作声,她朝身侧移了一步躲过朱学仪的阻拦,就要走。 朱学仪也侧移一步,又挡住她的去路。“我很担心你,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哪里不舒服?” 钟晴仍是低着头,冷言道:“请你让开!” “我送你回病房。”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好,我们可以现在认识。我叫朱学仪。”他朝钟晴伸出手。 她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伸手,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只手,一滴晶莹的泪水掉了下来。 朱学仪看在眼里,他心中一阵刺痛,顺势抓起她的一只手,不容她拒绝,拉着她走向电梯处。“跟我谈谈!”他打算带她去自己的办公室。 钟晴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几步。“你放开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忽然,她空着的手被另一力道牵制住。她回头一瞧,是秦楚。 “放开她!”秦楚厉色道。 朱学仪也转身看向来人,神色不悦,“你放开她!” 二人怒视对方,都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钟晴觉得头疼欲裂,不想在和二人纠缠下去,于是道:“我很难受!请你们两个都放手,我想回去休息。”朱学仪和秦楚一听,都立刻松了手。 秦楚走近钟晴身边,扶住她肩膀,“我送你回去。” 钟晴点了点头,没在理会朱学仪,任由秦楚搀扶,走向电梯。 朱学仪记得,他对钟晴的第一印象,就是她一张水渍斑驳的脸,花掉的妆容让他看不清她的五官。想不到他复明后与她的重逢,见到的竟是她布满泪痕的脸,还是乱糟糟的一张脸,他却将她的五官看的仔细,与他想象的区别不大。可她却低着头,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朱学仪内心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他觉得秦楚讨厌,可是他却更恨自己。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神情麻木,接起电话。 另一头传来软糯的温柔声音:“还在加班吗?” “嗯。”他声音低沉。 “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 “就是累了。”朱学仪轻描淡写。 “你眼睛才刚好,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坏了。你回家了吗?” “正打算回去。” “那回去之后不可以在工作了!”电话另一边是关切地命令。 “好。”朱学仪淡然一声。 电话里陷入沉寂,二人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隔了好久,电话另一头的人先开了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朱学仪挂了电话。 第33章 33,如果能快乐,谁愿意选择痛苦 秦楚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个不停。她的枕头上有一圈圈干涸的痕迹,想来她已经流过很多泪了。秦楚陷入后悔和自责,他就不该多嘴提起朱学仪。他自认为哄女人的事他得心应手,可此刻却是束手无策。想了很久,他开口道:“很多女人被我伤害,我其实也不想的,但是……” 他皱了皱眉,再说下去,他又要说些自夸的话。他怕钟晴听来觉得他轻挑玩笑会更生气。他又想了很久,继续道:“我会对那些女人说,我不值得你那么喜欢我,真的不值得。我希望他们讨厌我甚至恨我,这样我不会太内疚,他们也会振作一点,这是对双方最好的,所以你,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你走吧,谢谢你。”钟晴未睁眼,只是极为平静道。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秦楚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旁观者。她仍在哭,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最终只能默默离开。 “我要恨他吗?恨他什么呢?恨太过沉重,没有山盟海誓至死不渝,却要谈恨,有什么意义呢?恨他我的心就不会疼吗?我就不会哭了吗?”钟晴心中反复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朱学仪即使不能做到长情,但却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她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即使只是一个朋友,他也应该让他知道,他回来这么久了,连他的同事们都知道他安然无恙,为什么他不能来告诉她。她对他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朱学仪走进病房,来到钟晴的床边。她睡着了,脸上泪渍斑驳,鼻头红红的,样子极为憔悴。朱学仪用湿纸巾沾了些温水,动作极为轻柔地擦拭她的脸,她没有醒,直到将她的脸擦干净,他松了口气。“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可我却一直在做伤害你的事,别在为我流泪,我不值得你为我做任何事。”他缓缓道,语气极为惭愧,说完,他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钟晴睁开了眼睛,神情木然地盯着天花板,自言道:“原来男人都一样。” “姐姐,你在装睡啊?” 钟晴闻声,转头看向身侧,帘子开了条缝隙,“哗啦”一声,严妍拉开了床帘。 钟晴擦了擦眼泪,“你怎么没睡?” “玩手机呗,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十点之前睡觉的。”她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钟晴笑了笑,觉得她像个小大人似的。 严妍看她笑了,随口道:“能让你开心的人和事很多,但是能让你哭的就只有那一个。” 钟晴看了看她,她继续道:“我知道女主为什么会选择莫少言了。因为刻骨铭心的才是爱情啊!”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本小说的超话里,有个留言是这样说的。” “你该好好学习,别想这些没用的了。” “你们都觉得我是小孩子,但其实我看的很清楚的,旁观者清啊!心疼秦楚,我怎么就专门喜欢那种爱而不得的男二呢?!”严妍感叹道。 钟晴苦笑起来,“你真的喜欢秦楚啊?” “当然了,他那么帅,对你又那么好。你不喜欢他,有点可惜。” 钟晴露出羡慕的表情,她喜欢严妍能大大方方的表白,喜欢她喜欢秦楚的理由。朱学仪对她一点也不好,可她就是放不下他。她自嘲轻笑,“我大概是贱的!” 严妍轻叹一声,忽然开口道:“我喜欢秦楚,就像旅游景点打卡一样。如果人生呢,是一场旅行,那你遇到的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沿途的风景,碰到喜欢的,你当然想拍个照留个念写个到此一游什么的。跟他表白,就是标记一下,这是我喜欢过的男人,我就挺开心的了。” 钟晴忍不住笑起来,“还可以这样啊!可是标记到此一游是很不道德的,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 “那怎么了?如果我是她,我男朋友被别人喜欢,那就说明我有眼光,我还会开心呢。我告诉秦楚我喜欢他,我也不可能对他怎么样,我知道我们两个是没可能的。” “你这就是小孩子的喜欢。” “如果这样能让我一直开心的话,我希望我永远这样。碰到的都是我简简单单喜欢的人,如果他恰巧也简简单单的喜欢我,我们就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直到不喜欢的那一天,带着我们简单的快乐的回忆,彼此saygoodbye。我不想要什么刻骨铭心,如果能快乐,谁愿意选择痛苦呢?你们这些成年人就是非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你说的对。”钟晴极为肯定地深深地点头。“可如果能轻易放下的感情,那就不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让自己快乐的事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恋爱呢?爱情所带来的幸福感,是其它的事情无法替代的。人的一生从没有过真爱,岂不是很遗憾吗?那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我与朱学仪曾相爱过,即使很短暂,可我已经拥有过,甜蜜的,痛苦的,刻骨铭心的,是世界上最为难得的情感。我不该有遗憾了,那我还有什么好伤心呢?!”钟晴心道。 “那你就珍惜眼前人,好好对待我的秦楚!”严妍一本正经道。 钟晴一阵苦笑,却笑的开心,觉得轻松了不少。“谢谢你,小大人。” 严妍笑道:“你可别小瞧我。等我明年上了大学,我就可以把秦楚从你身边抢走的。” 钟晴笑了起来,“我给你留着,你先好好的长大吧!” 严妍比了一个OK的手势,“晚安喽!” “晚安!”钟晴心知这小丫头是在逗她开心,她心生暖意,对她极为感激。 严妍比钟晴早一天出了院,她走的那天一直抱怨自己又要回去学习,实在压力山大之类的话。钟晴劝她多注意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临行前她把那本《霸道总裁别挡路》送给了钟晴,她说自己没时间再看这本书了。钟晴勉为其难的收下,无论如何,小丫头的一番心意,虽然她也不会再看了。她则允诺严妍等她高考完请她吃饭。 秦楚觉得严妍爽快坦荡的样子,像极了上学时候的唐小玉。钟晴这才知道,他们两个是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也算青梅竹马了。这种青梅竹马,就是比朋友多一些,比恋人少一些,可不就还是朋友,却为什么没能成为恋人呢,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她越发好奇,爱情果然如谜一样,神秘不得解,却引得无数人向往。 钟晴病好了以后,隽芳就回了澳洲,她因为钟晴的原因晚走了一个星期,钟晴觉得极为抱歉,可隽芳却并不介意。钟晴还是买了唐小玉的车,这让她上下班方便了很多。唐小玉则换了辆科迈罗,钟晴第一次见到她这辆车的时候,下意识觉得会从驾驶座里走出一个性感的摩登女郎,可当唐小玉穿着一身晨练大爷运动服从车内走下来的时候,钟晴有种看到了维密模特在跳广场舞一样的违和感。 秦楚真算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他发动他的同事们都来Fougere买咖啡,钟晴索性也大大方方,只要是拿着他们公司的工作证件来买咖啡,全部八折。 没过多久,越游内部就传出了Fougere的老板娘也是越游的老板娘这样的绯闻。钟晴懒得理会,反正秦楚这个人的花花肠子安分不了几天,过不了多久,他又会交新的女朋友,谣言不攻自破。 唐小玉却不这样认为,她说秦楚的空窗期从来没有超过五个月,可这次快一年了,她很肯定这是钟晴的缘故。这让钟晴紧张起来,难道真如严妍所说,珍惜眼前人?可想到秦楚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Fougere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她新研制的点心卖的都不错,她白天闲不得,晚上还要把第二天卖的蛋糕和点心做出来,一天忙的连轴转,她不得不考虑在请一个人。忙碌使她无暇顾及其它的事,身体劳累,神情却是轻松。 咖啡机轰轰隆隆一直运作,钟晴一直忙着给客人点餐煮咖啡,忙的都抬不起头来看人,直到一个声音唤她。“晴晴!” 钟晴抬起头来,极为意外,又觉惊喜,“瑶瑶!你,你回来了!”她兴奋大呼。 赖竞瑶就排在买咖啡的队伍里,她见钟晴忙,又想给她惊喜,就默默随着队伍向前移动,直到轮到她点餐,她才与钟晴相认。赖竞瑶瘦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钟晴差点没认出来。 赖竞瑶道:“你是大老板了,还这么亲力亲为!” “没办法。太忙了!我好想跟你聊天,但现在实在脱不开身。想吃些什么?” “摩卡一杯,你觉得好吃的蛋糕给我拿一块。” “OK!你等我一会儿,过了午餐的时间,我就可以抽身了。” “好的,我去那边等你。”赖竞瑶答应道。 钟晴终于闲了下来,赖竞瑶已经等候她多时,一切又如从前一样,她喝着咖啡吃着蛋糕,等她忙完坐下,二人互诉心事。 “什么时候回来的?”钟晴先问。 “回来两个星期了。” “那怎么现在才来找我?”钟晴有些责备的语气。 “我上星期来找过你,隽芳姐说你出远门了。” “啊?!”钟晴觉得诡异,她明明是住院了,隽芳为什么这样说。想了想,大概是隽芳当时在忙,随口说了一句,人多嘈杂,赖竞瑶听错了也有可能。反正这不重要了,她懒得再去探究,于是话说别处。“你打扮的风格都变了,有艺术家气质了,看来你书读的很不错呀。” 赖竞瑶尴尬地笑了笑,“哦,你发给我的邮件我都看到了,不好意思,一直没有回给你,我是太忙了,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就不请你喝咖啡了。你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提到邮件,钟晴又想起朱学仪来。她以为赖竞瑶接下来会向她打听朱学仪的事情,可赖竞瑶却没有。 “对了,我刚才排队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你和秦楚在交往?” “谣言而已。”钟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哪有空寻来风的事,即使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那关系也绝不简单,不然为什么会被别人议论。” “秦楚声名狼藉你也知道,但凡他有个异性靠近他,都会让别人浮想联翩了。” “嗯,也对,反正呢,你擦亮双眼,千万不要被他骗哦。”赖竞瑶极为郑重地叮嘱道。 “你放心吧。”钟晴觉得她杞人忧天了。 赖竞瑶道:“晚上一起吃饭。” 钟晴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但愿晚上别太忙,我就可以早点关门。” “哎呀!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忙你也要早点关门。我晚上过六点都不吃东西的,为了照顾你的时间,还要推迟晚饭,你就不能为了我早点关门。”赖竞瑶娇嗔道。 “好好好,那就七点半吧。” “行,我定餐厅,晚上给你发位置。”二人就此约定好晚饭的事情。 赖竞瑶一直设想的四人约会终于实现了,美中不足的是钟晴的男朋友竟然是秦楚,她大感意外,又觉气愤,她借口去洗手间,拉着钟晴躲开了桌上的两个男人。 “你为什么骗我?明明说和他没关系的?”赖竞瑶有些责怪钟晴。 “不算骗你,大概两个小时前,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钟晴尴尬道。 “为什么?” “他追了我那么久,我何必吊人胃口呢?” 赖竞瑶气恼道:“你怎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是个花花公子,不会对你动真感情,他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单身那么久了,有时候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就先谈着看看,反正他人帅又有钱,我也不算太吃亏吧。”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随便了,这不是你啊钟晴?” “我喜欢他!”钟晴斩钉截铁,打断赖竞瑶的抱怨。 “你说真的?” “是,我一直都喜欢他,之前不承认就是要面子。”钟晴觉得这个理由干脆利落,可以免去赖竞瑶的逼问。 “啊?!你可想清楚了!” “当然了,我的终身大事,我想的很清楚,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对我都很好,之前我们都误会他了,他是交往过的女人多了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待感情不认真。” “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试着接受他!” 钟晴笑了笑,“谢谢你的瞎操心。” “我就是爱管闲事,结果像个傻子一样。”赖竞瑶气道。 “没有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钟晴摇了摇赖竞瑶的手,二人一阵嬉笑。 第34章 34,简单的快乐的恋爱 这是秦楚第三次与朱学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第一次是和柏明媚吃饭碰到了他和钟晴。第二次是在朱勤思的家里,他与朱勤思聊完公事,朱勤思留他吃饭,恰巧朱学仪和他的女朋友也在,可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女朋友就是钟晴的闺蜜,这让他更加鄙视起这个男人。“朱医生果然是情场高手,在一对好姐妹之间反复横跳,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朱学仪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秦楚笑了笑,继续道:“我以为我秦楚已经够混蛋了,可比起虚伪的小人,呵呵,我还是做一个坦荡的混蛋吧!” 朱学仪冷笑一声,然后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就离钟晴远一点。” “是她离不开我。”秦楚自信一笑,神态张扬。 朱学仪觉得胸口一滞,怒火中烧,满腔怒气却说不出话来。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诫我呢?她好朋友的男朋友吗?你管的太宽了吧!”秦楚得意笑道。 朱学仪怒瞪着他,心生厌烦,他从不与人结仇,此刻却觉得眼前此人实在可憎可恶。“你根本配不上她!”他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秦楚大笑起来,“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赖竞瑶从远处走来就看到秦楚的笑脸,走近桌前便问道:“你们两个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聊女人啊!”秦楚平常道。 “什么女人?你们不会是在开一些下流玩笑吧?”赖竞瑶一脸嫌弃道。说着话,赖竞瑶和钟晴二人面对面坐下,四人两两并排,朱学仪和赖竞瑶坐一起,钟晴和秦楚坐一起。 钟晴和朱学仪皆是沉默,二人互藏心事,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我们再聊钟晴。”秦楚道。 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聊我什么?”钟晴有丝窘迫。 “当然是你的厨艺了。”秦楚道。“我就是向朱医生炫耀一下,我很有福气,有一个这么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的女朋友。”他盯看朱学仪,见他神色并不好看,心中颇为满意。 “你知道就好,你以后要是敢做对不起晴晴的事,我绝不饶你。”赖竞瑶信誓旦旦道。 钟晴对秦楚道:“我看你是觉得我好欺负,就可以在我朋友面前随便开我玩笑。” 秦楚无辜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哪敢寻你开心。” 赖竞瑶附和道:“晴晴,你就是那么好啊,我真羡慕你。” 钟晴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个只会在厨房打转的女人,不像你,大艺术家,我才羡慕你呢。” 赖竞瑶道:“好了好了,我们都很好,最有福气的就是你们两个了。”她转向朱学仪和秦楚二人道。 朱学仪淡然一笑,以示回应,“我们点餐吧,服务员都等急了。” 赖竞瑶点了点头,唤来服务生。 味同嚼蜡,钟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她曾与朱学仪说过,要和瑶瑶公平竞争,她不是没想过朱学仪会和赖竞瑶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但是就像她丢了准考证一样,稀里糊涂的连入场资格都没有了,她想要个明白,她无数次的冲动想问向对面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们会重新在一起,赖竞瑶到底知不知道朱学仪车祸的事情,可是对面二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三个如一年前一样,赖竞瑶开心地东拉西扯,朱学仪沉默寡言,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身边还有秦楚为伴,不会显得她是多余的那一个。 赖竞瑶的样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钟晴却无从问起。她的心彻底乱了,朱学仪真如秦楚所说,是个虚伪的人?可他却把她也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可我认为,即使是时尚,归根结底还是一门生意,任何产品都是一样,过于个性的展示只会削弱它的实用功能,这是不会长久的。”秦楚道。 赖竞瑶道:“哥特式也会成为经典。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需要个性的展现,不是每一个人都要一样的,你也会穿满身名牌这样来告诉别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我只是觉得有质感的衣服让我穿起来更舒服而已。” “名牌之所以是名牌,品质只是一个方面,它的剪裁和设计才是核心,这才是它的价值所在。皮包有很多种,可为什么大家追捧爱马仕,独一无二的设计和剪裁,才是不能复制的经典。” 钟晴不明白秦楚和赖竞瑶在争论些什么,她也没兴趣去探究。 “说到爱马仕,我真的搞不懂它为什么会那么贵?”秦楚有些无奈,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要买,他虽乐得哄她们开心,可从一个商人角度来看,它的价值也仅仅只是让他在追求女人上更省事而已。 赖竞瑶从身后拿出自己的包包,向众人展示道:“你们看,简直就是艺术品,这个皮质和做工哪是一般的皮包可以比的。晴晴也不懂这些,但是呢,你可别因为我们晴晴不懂就想糊弄她。”她想到上次见应凌雪,应凌雪就背了款爱马仕柏金包,她得敲打一下秦楚,绝不能让钟晴吃亏。 秦楚立刻醒悟,自己毫无意识地落入了赖竞瑶的圈套。“这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女朋友最贵最好的。”说着,他揽住钟晴的肩膀。 钟晴刚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有些尴尬道:“这就不用了。” 朱学仪看在眼里,极为不满,他强压怒气开口道:“瑶瑶开玩笑的,秦先生别介意。我也没送过什么贵重的礼物给瑶瑶。” 钟晴道:“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感情最重要。” 赖竞瑶有些气恼,拼命向钟晴使眼色,钟晴笑了笑摇了摇头。赖竞瑶始终对秦楚放心不下,她觉得这个花花公子说不定哪天就会移情别恋,精神上的伤害至少也要在金钱上找补回来才不会太亏,可钟晴不是个会讨这些的人。 一顿饭不欢而散,四人来到停车场取车,朱学仪看到了一辆极为眼熟的黄色小车,赖竞瑶跑向那辆车子,有些惊叹道:“哇塞晴晴,你跟我说你买车了,就是这辆啊!” 钟晴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很可爱,我一眼就看中了。” 赖竞瑶有丝苦笑道:“但是,看起来,好像不会很安全。” “你放心,我车速从没超过六十迈,这辆就足够了,而且小巧方便特别好停。” 秦楚颇为难堪,他今天是买咖啡的时候被临时拉过来的,车停在公司楼下,没来的及回去取。估计赖竞瑶一定以为他是个对待女人极为吝啬的家伙。 果然,赖竞瑶瞥了眼秦楚。朱学仪小声对她道:“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你也不该对人家的事干涉太多,走吧。” 赖竞瑶点了点头,冲着钟晴摆了摆手。“拜拜了,改天见。” 钟晴笑着和她告别,直到他们二人远去,钟晴和秦楚上了车,她这才长吁口气,歇下伪装。 “啧啧!”秦楚摇了摇头,“何必呢?” “我是不是很贱!” “没有啊,喜欢那么久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人之常情!”秦楚颇有意味道。 “我在努力,我一定可以放下!”钟晴给自己加了个油。 秦楚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 “你笑什么?” 秦楚看着她鼓着嘴,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就是……你当着你现男友的面,鼓励自己去忘记旧情人,那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公平起见,你也可以跟我说柏明媚或者那个推我下水的女人的事情。” 她说的稀松平常,秦楚有些不知所措。“可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像是情侣。” 钟晴想了想,然后道:“我会尽我所能做好一个女朋友该做的。” 秦楚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他止住笑意,突然贴近她。钟晴一惊,“你干嘛?”未等她反应,她人已经被秦楚牢牢压在驾驶座上,他的脸与她贴近,鼻息扑在她的脸上,她转头闭眼,表情狰狞。“你你你你冷静一点啊,我我我的意思是……” “做我女朋友,”秦楚打断她,“这不就是你该做的。既然你要跟我玩,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钟晴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眼角有些湿润,秦楚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没劲!”为了不让自己贴在钟晴身上,他一直撑着自己身体,这时也觉得双臂酥麻,于是起身离开了她的身边。 钟晴这才敢睁眼,坐正身子。“开局的人是我,游戏规则就要由我定,除了你想的事情以外,我都会尽量做好。” 秦楚见她惊魂未定,顿觉不忍,于是道:“逗你的。”他一边揉着自己臂膀,一边道,“这破车空间小,隔音效果又差,真做什么也不会在这儿了。” 钟晴脸一红,“这种玩笑你以后少开。” 秦楚邪魅一笑,“你放心,玩笑我不会再开了,下次直接就……” 钟晴又羞又怒,脸憋的通红。 秦楚连忙哄劝她,“好了好了,我保证,真的不和你开玩笑了。”他转移话题道:“我也要做一个男朋友该做的,既然你不喜欢皮包,那我给你买辆车,我们现在就去。” 钟晴一愣,“啊!为什么?” “这个破车我不喜欢。” “我喜欢就行了,又不是你开。” “我一见它就头疼。”秦楚无奈道。“再说了,我秦楚的女人怎么能开这种车,人家还以为我得多抠门儿呢。你那个朋友,今天对我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好像我很亏待你。我一定得给你撑撑面子的。” 这次轮到钟晴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笑你幼稚,人傻钱多。” “唉,你……”秦楚正要发作。钟晴又道,“还有,很可爱。” 秦楚脸一红,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他看着她,她笑的样子傻里傻气,竟然还说他’可爱‘。他结巴起来:“以后,不许说我,我可爱。哪有大男人被人这样说的?”他嘴上嫌弃着,可心里却有点儿甜甜的感觉,不自觉地嘴角生笑。 钟晴并未注意他的异样,“这辆车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没惹到我,就是不喜欢。”他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钟晴觉得他样子别扭,却也没再多问。“我不知道几十万对你的意义,但是对我来说,那是很大一笔钱,你竟然只是为了帮我撑面子就要送我,我心领了。” 秦楚解释道:“也是撑我自己的面子啊。” 钟晴摇了摇头,“那我也不要。” 秦楚无奈道:“你别那么固执了,我是真心地想对你好,你就心安理得的收下。” “秦楚,我不喜欢你,我还利用了你,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收你的东西。虽然,我们打算谈一段并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可即使只是场游戏,我也希望我们都是真诚的对待彼此。金钱,面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对我的坦诚,就是我最喜欢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更喜欢的人,你就告诉我,我们呢就痛快地分手。没有欺骗,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更没有什么利益的纠葛,只有彼此简单的快乐的回忆,这样多好。” 秦楚有些失落,他突然觉得,钟晴还是那个钟晴,筑起又厚又高的城墙堡垒,她就站在那上面,遥不可及。而他这一次却没办法轻易撤军。如果他们之间只有简单的快乐的回忆,那该是很遗憾的事情。 “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但是我会努力!”钟晴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还有,你以后不要寻我开心,我这人脸皮很薄的,你开的那种玩笑,我可接不住。” 秦楚陷入迷茫,“我现在可以拒绝做你的男朋友吗?” “当然可以。”她回答的毫不在意。 他心中则隐隐作痛。“我开玩笑的。刚被你利用完我还没讨到便宜的,这就分手我岂不很吃亏,都怪我一时心软答应帮你。但是仅此一次,从今往后,我不演戏,也不做备胎,我就是你堂堂正正的男朋友。” 钟晴笑了起来,“又没人说你是我偷偷摸摸的男朋友。” “接下来我们该做点什么呢?”秦楚思索起来。 钟晴道:“我要回店里,还有一堆活儿呢!” “你也太扫兴了吧!” “那我也要工作赚钱的呀,如果换你回公司加班,我就一定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绝不抱怨,也不打扰你。” 秦楚听来颇为开心,“好吧,我们先回你店里,你煮杯咖啡给我,然后我也回公司加班。” “好!”钟晴愉快答应。 第35章 35,梅子酱男人 “你是不是傻呀?你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小心最后吃亏的是你啊!秦楚那人本来就信不过,你还和他那样说,他更不会拿你当回事。”隽芳在电话另一头,极为激动道。 钟晴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道:“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客观上说,谈不上谁吃亏。但是呢,毕竟是我先提出来让他帮我的,我在利用他的感情,所以,是我对不起他。” “你想多了,他也没有多喜欢你,就是馋你身子,你可别和他睡,不然的话他……” “哎呀姐姐,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了。” “话糙理不糙。” “秦楚没有你说的那么恶劣,他不会趁人之危,更不是色狼。” “你是不是喜欢他了?怎么这么帮他说话。” “不知道,反正不讨厌他了,可能会有一点喜欢吧,不然为什么你告诉我瑶瑶和朱学仪重新在一起的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我觉得他能救我脱离苦海。” “但愿吧,别刚爬出一个坑,又掉进一个沟。” “你能不能念我点儿好?” “好吧!祝你俩白头偕老。” 钟晴笑了笑,“没那么夸张。”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甜点还没做完吗?” “明天要卖的已经准备出来了。是秦楚要吃全麦吐司,我在做给他的。”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才交往半天不到,他怎么就敢使唤你了,要吃就让他自己去买!” “店里刚好也可以卖,举手之劳而已,这种小事何必计较。” 隽芳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我要睡觉了,懒得理你,你别太辛苦了。” “好的,晚安!”钟晴挂了电话。她觉得,无论是沟还是坑,她总要笑着爬出去,不然太过凄惨了。将近三十岁的年纪,她还是个母胎单身,暗恋了三年的人,还是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她的感情经历苦涩乏味,人生也并不精彩,就像无糖全麦面包,秦楚倒是喜欢。梅子酱,秦楚对她来说,就像梅子酱。酸?甜?咸?味道复杂,她不喜欢也不讨厌,拿它调味,偶尔也能创造出一些奇妙的美味。全麦面包蘸梅子酱味道也许会不错,她也再没理由拒绝一个帅哥的好意。 “嘎——”有推门的声音。钟晴自责她又忘了锁门,从厨房来到前厅,“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她举着沾满面粉的双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们能聊聊吗?”朱学仪道。 他瘦了,钟晴第一次认真看清楚复明后的他。他看着她的眼神不在空洞,而是极为迫切的恳求。 钟晴心绪又乱了起来,“你说吧。”她垂下双手,松了口气的样子,好像准备好迎接风雨的洗礼一般。 “你和秦楚……” “我们真的在一起。” “是因为我吗?” “不是。”钟晴冷言道:“我们之间的事情,瑶瑶知道多少?” “她什么都不知道。” 钟晴冷笑一声,“呵,她没有跑来和我又哭又闹,我就猜到了。她知道你车祸的事情吗?” “知道。” 钟晴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全部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也变成一个坏人?” “对不起。”朱学仪低下头,嘴唇微动。 “你走吧,我不想在见到你。”钟晴转身背对着他,她眼起水雾,却竭力保持自己的声线平稳。 “对不起”是他最不愿意在对她说的话,这三个字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剜他的心,可他却是无能为力,万般不愿但他还是对她说了,他极为羞愧,更加恨自己。“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别的人别的事你都不要管。”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既然你选择了瑶瑶,就要对她负责,别再做让我们大家都难堪的事。” 钟晴忍泪,冷言道。她痛恨朱学仪关心她的样子,她更恨自己见到他时心还是疼。 朱学仪无言以对,他垂着头,落寞转身。“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祝你幸福。”他走出咖啡店,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曾以为“对不起”是他最不愿与她说的话,可没想到祝她幸福的话才是最让他难过的,因为这幸福与他无关。原来放弃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朱学仪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接起电话。“你在干嘛?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里传来赖竞瑶的声音。 “什么事?” “没什么事,但我们说好晚上回家通电话的。我很无聊,想让你陪我聊天。” 朱学仪回想了下送赖竞瑶回家的时候,她好像是说了晚上要和他聊电话的事,他当时心不在焉,随口应下。“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赖竞瑶听他声音低沉,有丝歉疚道:“没关系。你是不是睡着了?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吧!你工作一天很累吧?你才刚好别太操劳了,要不明天你请假吧,我们出去逛逛街,放松一下。” “瑶瑶,我明天还有问诊的病人,不能请假的。” “哦,那这个周末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逛街吃饭了。” “好,那周末见吧。” 朱学仪虽然答应下来,可赖竞瑶却有丝失落,她总觉得朱学仪像是在应付她的样子。“学仪,我突然想到有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向勤思姐打听一下秦楚这个人。” 朱学仪一听到秦楚这个名字,心下一沉,“打听他什么?” “勤思姐和他工作接触多,应该更了解一些他的为人,我怕晴晴上当受骗。” “花花公子,轻浮放纵,传言都是事实。朱勤思看重他的才华和能力,事业上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 赖竞瑶有丝担忧道:“他越优秀我越怕,晴晴是个普通女孩子,心思单纯,秦楚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我怕秦楚只是在随便寻个开心就……” “机会?什么机会?”朱学仪听来觉得极为别扭。 “让她生活变得更好的机会呀!”赖竞瑶理所当然道。 朱学仪有丝恼怒,他竭力保持平静道:“我不认为她生活的不好,任何人的生活都不该指望依靠另一个人去改变,我相信钟晴和我想法一样。如果你觉得买爱马仕或者开名牌车就是生活好的定义,那当我没说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赖竞瑶怪自己说错话,她一时脱口没想太多,朱学仪一定以为她是嫌贫爱富的人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话说别处。“我曾经给晴晴介绍过一个男人,是我在飞机上认识的,我当时觉的他人很好就介绍给了晴晴,后来才知道,他是看我有钱,以为我身边的朋友也是有钱人才和晴晴约会,当他知道晴晴家境普通以后就没在联系晴晴了。因为这件事我一直对晴晴很愧疚,我特别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我也不是想去拿金钱定义什么,但是现在很多人都会对比条件谈恋爱,秦楚会喜欢晴晴,至少说明他不是这样的人,光凭这一点,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如果他对晴晴是真心的,那么对晴晴来说,他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为什么他是钟晴最好的选择?朱学仪听来觉得极刺耳。他听到赖竞瑶说的那个她介绍给钟晴的男人,极为生气,如果能见到这个人,他真的想狠狠地揍他一顿。“瑶瑶,我很累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赖竞瑶以为他不想听她长篇大论的说别人的事,于是她“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朱学仪挂了电话。那个男人他是见不到了,但是现在就有一个秦楚,如果他真的只是拿钟晴寻开心,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朱学仪握紧拳头心道。 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唐小玉顶着毒辣的日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走进Fougere,她饱满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样子真是又急又气。 “玉女侠,有何指教啊?”钟晴表情惭愧,极为小心地询问道,她隐隐猜到唐小玉来找她的目的。 “我唐小玉不喜欢交朋友,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骗我!”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想骗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钟晴也说不上来她为什么对唐小玉愧疚,即使唐小玉向她坦白过自己不喜欢秦楚,可是她仍有种伤害了她的内疚感,而此刻,见到她恼火的样子,钟晴更为笃定心中的想法。 Fougere打烊以后,秦楚来找钟晴。他抱怨着:“钟晴,你在多雇几个人手吧,你比我都忙,咱们俩都没时间约会了!” “我已经在招人了,但是,我必须得搞清楚一件事,才能和你约会。” 秦楚撇了撇嘴,“你是想问唐小玉吧?” 钟晴点了点头,“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喜欢你对不对?” “可是,这和我们约不约会没关系!” “唐小玉来找过我。” 秦楚并不意外,显然他知道唐小玉中午来过的事。“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喜欢你,但是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看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总觉得挺别扭的,之前我们聊过的时候,我还和她说咱们俩没可能,可是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我总觉得她是喜欢你的,她帮了我好多次,又是你的好朋友,我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她。” “你是不是吃醋了?”秦楚有些兴奋。 钟晴摇了摇头,“内疚,好奇,担忧。” “你担忧什么?担忧我会被她抢走!” “当然不是了,你们两个是事业伙伴,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的问题影响到你们的工作,所以到底打乱了她的什么计划呀?” 秦楚神色颇感为难的样子,想了很久,才道,“我不想说人隐私的,但是我也不能让我女朋友误会我,唉,其实呢,唐小玉她是,可能是……”他靠近钟晴耳边,微声道:“无性恋者。” “啊?!”钟晴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但顾名思义,也猜到了它大概的意思。“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想让我帮她治疗。” “这!这怎么治啊?!”钟晴诧异又茫然。 “就是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发生关系。”秦楚吞吞吐吐道。 钟晴瞳孔大张,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极限。“啊!”她大呼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还是不太明白。” 接着,秦楚就讲起了他和唐小玉的故事。秦楚和唐小玉是高中同学,本来玉女侠博览古今,通晓天文,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竟然选择了理科,就和秦楚继续做了同学,玉女侠的解释是她更愿意去探索自己的未知领域,后来二人大学也一起读了计算机,毕业以后又一起创业,用秦楚的话说,如果唐小玉是个男的,他俩就是能穿一条裤子的拜把子了。 说起唐小玉对大黄蜂的执念,也是因为《变形金刚》是她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的电影,大黄蜂的车型也是她认识的第一辆车,她又很喜欢电影里的大黄蜂,所以她一直梦想着拥有一辆科迈罗。他们创业的第三年,她就实现了这个梦想,可没想到,他们公司突遇危机,资金链断裂,秦楚当时破罐子破摔,彻底没了信心和斗志,和美女出国度假散心去了,是唐小玉没放弃,她卖了自己的房子和车,东拼西凑张罗来了钱,才帮公司度过了难关。那之后,她的车也就变成了钟晴现在开的小黄。秦楚每次看到那辆车,就想起自己做过的荒唐事,他对唐小玉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如果没有玉女侠的坚持,就没有如今的越游了,更不会有我秦楚的今天。” “你可真够混蛋的,你是怎么想到躲出去玩乐,把烂摊子丢给一个女人的。”钟晴气愤道。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那你有钱出国玩,没钱救公司?” “这不一样,出国玩那点钱,也救不了公司。” “那你怎么不卖车卖房啊?” “我后来也卖了。”秦楚心虚道。他回忆起三年前,唐小玉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的事。秦楚是富家子弟,几十万对他来说就是零花钱,他创业初始,资金都是百万计算的单位,在他当时的认知里,不谈上百万的事那就不算生意。直到他公司亏损,当他银行账户里只剩下三十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彻底的失败了,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点,他拿着这最后一点钱带着他当时的女朋友跑去马尔代夫度假,当他开开心心地回来以后,才发现唐小玉为了救公司,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她为了凑够钱已经奔波了几个星期,整个人极为憔悴。唐小玉见到秦楚第一眼的时候,崩溃大哭,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他的印象里,玉女侠一直风风火火,比男人还汉子,他以为她是不会掉眼泪的人。她说她当时最气的是,她为了凑三十万,不惜卖掉了自己的爱车,而秦楚却拿着三十万,和别的女人在国外逍遥快活。这确实是很不讲义气的事情。 秦楚陷入沉思,好半天都没说话,钟晴见他神色凝重,猜到唐小玉在他心中分量必然不低,至少是他那些过往的女朋友不能够比的,可她并未因此生气,而是佩服和心疼起唐小玉来。 第36章 36,她没理由永远站在原地等他 钟晴难得有一个闲适的夜晚,她做了两人份炒饭,秦楚刚加完班,晚饭没顾上吃,饥饿劳累后,他还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给他做宵夜,这让他极为满足。空旷无人的咖啡店内,只亮着盏小灯,昏黄色的灯光下,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口朵颐。这是二人交往以来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餐,秦楚有点喜欢上这样的“约会”,两个人都辛苦工作一天后,在一起努力的吃饭,是一对同甘共苦一起打拼的情侣,这让他想到了和唐小玉一起创业的那段日子。 钟晴也在想着唐小玉。“她不仅是你朋友,搭档,还是你恩人,这是你对你们关系的解读。但是一个女人能为你做这么多事,我不觉得那仅仅只是出于义气。”她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对秦楚道。 秦楚连忙解释,“那也是她的事业啊,唐小玉一向不服输的,和我关系不大。” 钟晴白了他一眼,只觉他一副推卸责任的渣男样子。 秦楚以为钟晴并不相信他,于是继续道:“她真的不喜欢我,她谈过四个男朋友了。每次恋爱她都很开心很喜欢人家的样子,我不是她的菜。” 钟晴更为不解,“那那个无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你为什么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她的每一任男朋友想和她更进一步的时候她都没办法,即使她明明很喜欢人家。可她就是天生的性冷淡,她不太能接受那种事。” “就因为这样那些男人就要和她分手吗?难道你们男人谈恋爱都是为了那个吗?” “无论男女都会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更进一步吧,况且即使恋爱不做,结了婚以后也要做的啊。这不是跟吃饭睡觉一样人类必须做的事情吗?她接受不了的话,不正常的就是她。”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女生在这种事情上本来就是迟钝的,而且会害羞,说来说去,都是女生吃亏的事。会不会是她那些男朋友太着急了,吓到她了?” “那你呢?”秦楚突然问道。“我们要交往多长时间才不会吓到你呀?” 钟晴脸一红,“我们现在再聊唐小玉。”她佯装生气道:“你现在还没有向我解释清楚你和别的女人的关系,你就先别扯上我了。如果说不清楚,我们就分手。” 秦楚不以为意,继续道:“最短的交往八个月,最长的交往三年。我最佩服的是交往三年那哥们儿,三年啊三年,差点都能成仙了!” 钟晴倒吸一口气,觉得秦楚这人思想的龌龊简直没得救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我可做不了圣人。”秦楚说完,顿觉不对劲儿。他对钟晴当然是有欲望的,可是他不得不接受她的游戏规则,如果让他等待着钟晴全身心的接受他的那一天,要八个月,甚至三年呢?他犹豫起来。“那我真的蠢透了!”他考虑片刻后,心道。“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他给他们之间定下了这个时间,如果三个月一到,他们没有任何进展,那他一定会干脆利落的结束这段感情。 钟晴有些尴尬,只能继续聊唐小玉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然后呢?” 秦楚脸一红,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害羞。“她也怀疑,自己不喜欢性,可能是因为,因为……” 钟晴一脸疑惑,追问道:“因为什么呀?” “就是,就是,车技不好,当然是想找个老司机带一下了!”秦楚别别扭扭,吞吞吐吐,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比喻。 钟晴“噗呲”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还好她吃完了饭,不然恐怕要把米粒喷的到处都是了。 秦楚脸更红了,低头沉声道:“你别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钟晴连连道歉,可笑意还是止不住。“玉女侠的脑回路果然清奇!你!你!”她手指着秦楚,笑的前仰后合。 “我怎么了?” “你看你这名声,竟然让你好朋友都以为你哈哈哈……” 秦楚坐着凳子,连人带凳挪到钟晴身边,他贴近钟晴耳畔,低声道:“闻名不如一见,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钟晴瞪大眼睛,转头看了看秦楚。他靠近她的身边,神态魅惑轻挑。她脸一红,止住笑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要!” 秦楚莞尔一笑,“玉女侠求都求不来的!” 钟晴嗤之以鼻。“所以你没答应她喽。” “当然啦,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男人,况且那不是很奇怪吗!只有唐小玉那一根筋的家伙才能想出这种诡异的事情来。”秦楚极为嫌弃道。“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钟晴笑了笑,“也许吧!怪不得她说我打乱了她的计划。” “我告诉她我们在交往,我如今是有女朋友的人,更不可能接受她的提议了。” “那这么说来我也算在帮你啊,也不只是我在利用你啊?我也是你的挡箭牌了,我们这不是互惠互利吗?!”钟晴灵机一动。 “可是呢,我秦楚可以找到很多块挡箭牌,只要我想。但是你呢,就只有我这一块儿。”秦楚点了点她的额头。“所以你不要在动什么歪脑筋,随便说分手。现在分手的话吃亏的可是你哟。” 钟晴并不服气,“那就试试呗,我明天就告诉唐小玉我们的关系,我们随时都可以分手,让她做好准备。嗯~”她话才刚说完,双唇即被封住,她嘤咛一声,双目大睁。 秦楚吻了她,他的鼻子碰着她的鼻子,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脑后,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发丝,他们唇瓣相贴,她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钟晴的心又急又乱,紧张,害羞,还有一丝丝兴奋。秦楚是好看的,坚毅的眉锋,密长的睫毛,细腻的肌肤,一个鲜活的充满诱惑力的雄性生物,就贴在她身上,用他全部的热情勾起她的欲望,摧毁她的意志。 秦楚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放开了钟晴,并不打算继续下去,他深谙欲擒故纵的道理,要想让钟晴对他念念不忘,他就要让她浅尝辄止。“再提分手的话,我就吻你。”他轻柔地挑着声线,保证让自己的声音充满磁性和魅力。 钟晴擦了擦嘴,她心里慌乱一团,但是面上装作波澜不惊,“你下次不要在刚吃完饭的时候。” 秦楚一乐,“没关系呀,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而且咱们两个吃的是一样的,谁也别嫌弃谁。” 钟晴极为嫌弃,“很不讲卫生。” “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扫兴啊!我们第一次接吻,你竟然在想卫生的事情?!”秦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挫败感。 钟晴心中暗笑不止。秦楚刚才自信的样子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就要上了天,此刻却瞬间卸了气。无论如何,她死鸭子嘴硬到底,绝不能承认自己还挺享受的,而且可不能让他得意。 Fougere的玻璃窗外,朱学仪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看见了钟晴和秦楚笑着吃饭聊天接吻,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幸福甜蜜,他的心剧烈疼痛,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的指甲扣着方向盘,竭力保持镇定。 他很想她,从他踏上去美国的飞机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她。在离开她以后的黑暗日子里,他总会在脑海里描绘她的样子。她爱笑,阳光,温柔,亲切,她不喜欢出头,她随遇而安,为人简单又朴实。她身上有阳光下的大草地的味道,她的头发总有淡淡的柚子水味儿,她的手柔软又有力,她的一切曾环绕在他的身边,与他那么近,是他黑暗生活里唯一的一道光,可当他重见阳光之后,他的身边却再也没有她了。 朱学仪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Fougere。他不敢进门与她相认,他只能远远地站在窗外,偷偷地看她。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如想象中一样漂亮,长长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黑亮的眼睛,笑容温柔明媚,他又后悔起来,为什么整整两年,他没留意过她的存在,他就这样错过了她两年,这就是惩罚吧,如今他亲眼看着她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他伤害了她太多次,她没理由永远站在原地等他的。 秦楚一日三餐都要去Fougere蹭钟晴的,偶尔还得连吃带拿,他公司的男同事都极为羡慕他有了钟晴这个女朋友,这让他觉得很有面子。钟晴发现隽芳的话果然应验了,她确实在吃亏,天天供着秦楚的伙食,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可是她实在抽不出时间和他去外面约会。 这天中午,秦楚又大摇大摆的来吃霸王餐,他还提了一袋礼物过来。 钟晴迎上他,笑道:“算你有点良心,给我买了什么?”她打开一看,是条loro piana的羊绒围巾。“虽然这个季节送围巾有点违和,但这确实是我喜欢的,你怎么想到的?谢谢你。” 秦楚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唐小玉,她昨天从意大利回来给你带的礼物。她不懂女人打扮的东西,就只能选一个比较实用的送给你,不过还好你喜欢。” “替我谢谢她。她呢?怎么没一起来?”钟晴问道。 “她说每次和我一起来你这里,你都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她要是再来像是故意来蹭吃蹭喝的。所以买个围巾送给你以表谢意。” 钟晴点了点头。“唉,你看看你看看,玉女侠多有心,哪像你,我每天供你吃供你喝,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报答我?” “我给你张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你做我男朋友能不能用点心呢,我不仅没时间逛街,更没什么场合可以打扮。你看,玉女侠的温暖牌就很好啊,入秋之后我刚好用的到。”钟晴把脸贴在羊绒围巾上蹭了蹭,“哇!好舒服啊!我想买很久了。” “那你想要什么呢?我们两个也去欧洲旅行吧?”秦楚提议道。 钟晴摇了摇头。“我还要开店,哪能走的开。”她把围巾打包起来,放在了一边。 “我那么大的公司我都可以说走就走,你这么小一桩生意还,还真当回事儿似的。”他语气不屑,但后半句话却是小声嘟囔,不敢让钟晴听到。 钟晴即使听不到他说的话,但见他神色,也猜了个大概他在抱怨些什么。“大小都是我的事业,我靠这个赚钱吃饭的。还有你,那么嫌弃的话以后不要再来了。” 秦楚立刻赔笑,“我也是怕你累到才想着陪你出去玩儿,你快在多雇几个人,不够钱请人的话我补给你。” “我看是你自己想出去玩儿。” “就算是陪我,那你去还是不去?” 钟晴又是摇了摇头。 秦楚恼怒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倔啊!我们交往以来都没有一场像样的约会,现在出去二人世界一下也不行,这还算什么谈恋爱啊?!我秦楚从来没谈过这么无聊的恋爱!” “你是为谈恋爱而生的吗?你也算成功人士,上市公司的总裁唉,想不到你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事业是事业,感情是感情。而且工作赚钱不就是为了更好的享受。你到底是不想去旅行呢还是不想和我去旅行?” “我是真的走不开,我的店才刚上轨道,过些日子吧。” “过些日子,你就不怕我跑了呀?” 钟晴摇了摇头,笑道:“你是经常性会有其他女人的秦楚啊,这有什么奇怪?” 秦楚见她笑容粲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钟晴陷入沉思,她想要简单的快乐的甜蜜的恋爱,可是回想到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好像并没什么让她特别开心的事发生,她不想以后回想起她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就是每天在和秦楚的胃打交道。“我也不知道,你不是最会哄女人吗?你想想怎么哄我开心。” “那还不简单!”秦楚眼神一亮,拉起钟晴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未等她反应,他即刻抱住了她,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抱着她晃了晃,在她耳边道:“我爱你!” 钟晴正想推开他,可听他说“我爱你”三个字,她脸一红,心生甜蜜,于是放松下来,任由秦楚抱着自己。“虽然你的话不能当真,但是还是挺好听的。” 他心道果然女人都喜欢听这句话。“我说真的。”他在她耳边吐气道。 “好吧,就凭你这越发圆润的身躯,我就暂时当它是真的。” 秦楚一惊,“越发圆润的身躯?” 钟晴在他耳边道:“你好像胖了哦?” “是有一点。”秦楚想到他今早穿衬衫的时候,挣掉了一颗扣子。 “瞧我把你喂养的多好。” 钟晴自豪道。 “我知道了,你把我养肥,就没有别的女人会喜欢我了,所以你当然不怕我跑了!养肥我就跑不了了。” 钟晴笑道:“是了是了,你好聪明!”他一直没有放开她,她也没有挣脱他,她喜欢这个拥抱,喜欢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无忧无虑地与他拌嘴玩笑。 “干什么呢?大庭广众的!”一声暴呵将二人分开。 第37章 37,一个人的生活不该指望依靠另一个人去改变 钟父看似悠闲地喝着咖啡,可眼神却不离坐在对面的秦楚。 “爸,你怎么来了?”钟晴问道。 “社区有广场舞比赛,你妈请假都要去排练,更不会给我做饭了,我连着几天没吃好饭了,所以到你这儿来蹭一顿。” “我这就去给你们做意大利面。”钟晴起身道。 “你们?!”钟父疑声道。 “还有我。”秦楚连忙补充。 “你经常来啊?”钟父问向秦楚。 秦楚点了点头。 钟晴护短道:“他是我男朋友,当然是经常来了。” 钟父冷脸道:“你给我像个姑娘家一点。”他还未释怀钟晴和秦楚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的事,话意是让钟晴矜持。 “我哪里不像姑娘家了?”钟晴怨气道。“你别搞封建了,让人家看了笑话。”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又不算外人。” 秦楚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去厨房了,你别太难为我男朋友。” “我知道了。”待钟晴离开,钟父对秦楚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家晴晴结婚呀?!” “啊?!”秦楚毫无防备,又惊又惧,这个问题他始料未及。今天碰到钟晴的父亲他还惊魂未定,此刻又被问了这个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他更为惊恐。 钟父见他神色异样,有些不满道:“看来你是从没打算过了?” “伯父,不好意思。”秦楚表情惭愧道。 钟父不悦道:“你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对我女儿负责了?” 秦楚极为尴尬,“伯父,您说的太严重了。结婚又不是儿戏。” “那谈恋爱就是儿戏了?!”钟父长叹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我就问问你,不想结婚谈什么恋爱呢?” 秦楚觉得可笑,理所当然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婚姻的。” 钟父冷笑道:“但是每个人都要有家,不结婚哪里来的家?父母能陪你们一辈子吗?” 秦楚颇为苦恼,钟父简直和自己父母的说话方式一模一样,他已经为了躲家里人的催婚自己搬到了外面去住,没想到又撞到了这个问题,他突然灵机一动,“伯父,您该问晴晴,其实是她不想和我结婚的。” 这倒是让钟父始料未及,他又细看了看秦楚,心中掂量起来,眼前的人看着确实不如那个朱医生诚实可靠,他也更喜欢朱医生,难道女儿还是没放下那个人?可是看着诚实可靠又有什么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大有人在,若是那个朱医生真的是个负责任的人,也不会舍弃钟晴了。 秦楚坐在一边,被看的极为不自在,正想着找个说辞溜之大吉之际,钟父先开了口。“你先别走啊,我还有事儿。”他交代完,人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秦楚一愣,没想到他的意图这么轻易就被看穿,姜果然老的辣。不好驳长辈面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耐心等待,好在钟晴这时回来了。她将刚做好的面条放到桌子上,“我爸干嘛去了?” “打电话。”秦楚指了指一边打电话的钟父。 钟晴刚要去叫父亲,即被秦楚拉住。“伯父刚才催婚来着。” “什么?!”钟晴震惊,气道:“他怎么回事儿啊?” “你别生气,不然好像我打小报告似的,你就当不知道,我都应付过去了。”秦楚胸有成竹道。 “你怎么说的?” “待会儿再说。” “好吧!” 这时钟父打完电话回来了。钟晴道:“你先别告诉我妈,我俩才交往没多久,我想在稳定稳定。” “那不好意思了,我刚才打给她都说了。” “啊!您怎么这样啊?!”钟晴嗔怒道。 “她一听你男朋友在这儿,都不排练了,人已经往这边来了。”钟父不理会女儿的怨怒,幸灾乐祸道。 秦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还不快走!” 秦楚想了想,自己才是大祸临头,确实不该笑,于是连忙起身,“伯父,我公司还有事,我就先……” “年轻人,你这样可不好哟。”钟父神情严肃看着秦楚,不容他拒绝的威严。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又坐了下来。“我吃完饭再走吧。”他乖乖地吃起了面条。 钟晴无奈,“爸,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早晚得见,痛快点儿最好。”钟父叹了声,也吃起了面条。 钟晴靠近秦楚耳边,“不用紧张,没事的。” 秦楚点了点头,他也想通了,钟父说的对。东躲西藏也不是他秦楚的作风。 钟母兴致勃勃来到Fougere,她一见秦楚,就乐得嘴没合上过,打听了秦楚的家世学历工作,极为满意。二老临走之际,钟母一直嘱咐钟晴,“和人家好好相处,别拧巴,争取下半年就把婚事定下。” 钟晴尴尬又惭愧,送走了父母后,她终于坐下想与秦楚好好道歉。“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秦楚却不在意,“没关系,我既然是你男朋友,这种场面就是我必然要经历的。” “谢谢你,不管怎样,我妈挺开心的,我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他们说的结婚的事,你别在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处理好的。” 秦楚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时间,然后道:“我下午可以晚点回公司,你现在也不忙,我们出去逛逛街吧。” “逛街?!”钟晴有些犹豫。 “是啊,你不是说我胖了,我刚吃饱饭,想散散步消化一。” 钟晴觉得对秦楚亏欠,她想补偿他,所以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二人来到商场,秦楚拉着钟晴来到奢侈品专柜,钟晴茫然无措,秦楚倒是驾轻就熟的样子。导购小姐一见秦楚,即刻捧着一个礼盒迎上来,热情道:“先生,您订的包到货了。” 秦楚点了点头,“打开看看。” 导购小姐立刻打开,是一个橙色皮质的手提包。秦楚对钟晴道:“喜不喜欢?” “确实好看。” “你喜欢就好。”秦楚极为满意,又对导购小姐道:“包起来吧。” 钟晴知道此物价格不菲,立刻制止。“等一下,秦楚,你这是要送我的吗?” “当然了,我还有第二个女朋友吗?” “不行,这个太贵了,我不要。” “可是你喜欢呀?” “我没说喜欢,我是说它确实挺好看的。” “那不是一回事吗?”秦楚有些不耐烦。 “总之我不喜欢,我不要。”钟晴连连摇头。 秦楚顿起怒火,“我定金都交了,退不了的,你怎么那么麻烦啊?唐小玉送你东西你都收了,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收?” “这不是一回事,你这个太贵了。” “哪有收礼物还嫌贵的人啊?我送你贵的东西说明我重视你喜欢你,你竟然不接受?”秦楚觉得钟晴莫名其妙,他怒火更盛,有些激动道。 “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呀,我在帮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了?”钟晴也来了脾气。 导购小姐和颜悦色道:“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一下,请两位消消气,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客人。” 秦楚这时才注意到,一个打扮华丽的女人正看着他们两个。他顿感丢脸,转过身去,喘起粗气。 钟晴无奈,她也知道秦楚是好意,可是她实在无法接受一个等同于她一年收入的包包。她见秦楚背过身去一言不发,于是戳了戳他肩膀,“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心领了还不行吗?” 这时,打扮华丽的女人对钟晴道:“小姐,你的包不要的话让给我好了,我买。” 钟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高瘦男人,两只手提满了购物袋,购物袋上都是名牌标志。肥胖男人走到女人身边,“宝贝儿,看中什么了?” 女人娇滴滴道:“我喜欢那个包。”她指了指钟晴身边刚拆了袋子的橙色皮包。 导购小姐抬手介绍秦楚,微笑解释:“这个包是这位先生定了的。”秦楚仍是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 肥胖男人对女人道:“那你在挑别的好了。” 那女人不依不饶,拉住男人的手,娇滴滴道:“别的我都不喜欢,我就要那个。” 钟晴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油腻总裁和他的绿茶小娇妻了,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和颜悦色道:“美女,我让给你了,你买吧,我不要了。” 女人转瞬乐开了花,“那谢……” 她刚说出一个“谢”字,秦楚转过身来,冷言道:“她说的不算,这包我定的。”然后他对导购小姐道:“包起来。” 导购小姐立刻笑眯眯地打包。 钟晴正要说话,秦楚先开了口。“你不要我送给别人。” 秦楚拎着打包好的皮包气冲冲地走出奢侈品店。钟晴快步跟上他。“秦楚,你还在生气啊?” 秦楚并未放慢脚步。 钟晴一路小跑,终于挡在了他的面前。“我都不气了,你怎么那么小气呀?” “我送你这么贵的礼物,你还说我小气!” “你蛮不讲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一回事,你干嘛要故意发脾气。” “我没有故意,我是真的很生气。你知道买这个包有多难吗?我从来没为女人的事费过心的。你竟然说让给别人就让给别人?”秦楚从来都不知道买一个爱马仕会有那么多讲究,他为了买这个送给钟晴,还去求了自己母亲出手定下。 钟晴从没见秦楚生过这么大的气,她虽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见他神情激动,她顿感理亏,小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想买一个包,还要在那间店里买些其它的东西,你以为那个女人真的看中这个了?她是故意的,这样他身边那个冤大头才会不停给她花钱啊。我拜托你别那么没见识了!” 钟晴再也忍受不住,气愤道:“你够了啊!我忍你很久了!我还想着找个买家帮你拿回定金的。我真是多余了,你秦楚是谁?怎么会在乎那么点儿钱呢?我就是没见识,不喜欢就分手好了,你凭什么一直凶我?” “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吧!分手分手,你每天都要把分手挂在嘴边。我觉得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包包,你是不喜欢送包包的人。我也受够了,分手就分手,你可别后悔。” 钟晴心里委屈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泪水,笑了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和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分手我开心还来不及,我!不伺候了!”说完,她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秦楚气也未消,自言道:“我也不伺候了,我秦楚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切!”他朝相反方向而去。 钟晴想如严妍所说,谈一场简单的快乐的恋爱,可是没想到,她人生当中第一段恋情就这样不欢而散,简单是够简单的,但是却并不快乐。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秦楚那家伙惹哭,此刻她只觉无比的委屈,她一直对他很好,努力地做好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他要吃全麦面包,她就亲手烤给他,他要喝牛奶,她就帮他撇掉奶皮,他要吃水果,她就帮他切好,他晚上喝酒应酬,她要熬解酒汤给他……交往以来,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他非但不领情,还冲她发脾气。钟晴越想越气,顶着午后毒辣的日头,气鼓鼓地一路步行回到店里。 让她意外的是,她一进门,就见赖竞瑶坐在店里。“瑶瑶,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吧?” “没有,也就十分钟。我来找你聊聊天。可是……”她看着钟晴红肿的双眼,还有满头的大汗,试探道:“你和秦楚吵架了?” 钟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遂点了点头。 “他太过分了!吵架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赖竞瑶不平道。 “你怎么知道?” 赖竞瑶拿出一张湿纸巾,帮钟晴擦起了汗。“小雅说你们两个出去约会了,你看你还满头大汗的,自己走回来的吧?外面天那么热,这个秦楚,真是混蛋!” 钟晴热火难消,提议道:“我这身汗一定很臭,瑶瑶,咱俩去洗澡吧?”他们两个以前经常会相约一起去洗浴中心泡澡蒸桑拿。 “啊?!我一会儿还有事。”赖竞瑶有些不情愿道。 “那好吧。我自己去!”钟晴恹恹道。赖竞瑶大概是晚上要和朱学仪约会,她这样想着,心里有点发酸。 “晴晴,你别不高兴,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好!”钟晴笑了笑,“我自己去也很无聊,一会儿我去洗洗脸,先这样吧,晚上回家在洗澡了。” “你和秦楚因为什么吵架呀?”赖竞瑶问道。 钟晴想了想,简单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赖竞瑶。 “晴晴,你没必要帮他省钱的,几十万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你何必,唉!你能不能市侩一点,何必……”赖竞瑶欲言又止。 “清高是吗?估计他也觉得我假清高,很讨厌。” “不是假的,你是真清高,真儿真儿的都有点儿傻!”赖竞瑶无奈道。 “清高我可不敢当,我也很犹豫的。哪个女人不喜欢名牌包啊鞋啊的,可是,那个包太贵了,我煮一年的咖啡,都不一定赚出一个包包的钱,这让我太有负担了。” “又不是花你的钱。” “就是因为不是花我的钱。你看,我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就几百块,这才是我的生活呀,我背上万的包包,我是不是还要买上万的衣服鞋子化妆品?” “那就是秦楚该操心的事情了!”赖竞瑶理所当然道。 “当然不是了,他不可能给我花钱花一辈子的。” 赖竞瑶脸色一变,“他没打算和你长期交往吗?” 钟晴不置可否。 “你知道?”赖竞瑶见钟晴默认的样子,气愤道:“晴晴,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在玩弄你,你还和他交往?你就那么喜欢他?” 钟晴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不是一回事的。离婚的人都那么多,何况我们才交往不久,谁能保证谁一辈子呢?这并不代表他不负责任,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去依靠任何人,我不想我的生活被别人去改变。” 赖竞瑶突然想起朱学仪说的话,“我不认为她生活的不好,任何人的生活都不该指望依靠另一个人去改变。”她愣了愣,片刻回过神来,“你说的对,晴晴,我很羡慕你,你有勇气追求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只能靠我父母,嫁人之后在靠男人!” 钟晴心中一惊,小心试探道:“嫁人?你和朱医生打算结婚了?” 赖竞瑶摇摇头。“男女谈恋爱送个礼物也很正常的,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送给你他认为最好的东西,你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他当然会生气。不过他扔下你就是他不对。” 钟晴想了想,心底对秦楚升起一丝愧疚,“无所谓了,反正都分手了。” “真的分手啊?” “当然了,我说到做到。”正说此处,一高声调打断二人谈话。“小姑姑!”钟晴转头一瞧,原来是李铭宇那小家伙。 第38章 38,无出意外,我想和你一辈子。——秦楚 朱学仪下了班回到家中,进门开灯,他大惊失色,他家墙上的动物贴纸全部都没了。他呆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 赖竞瑶穿着一身浴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学仪,你回来了!”她语声温柔道。 “我把贴纸刚好贴到你肩膀的高度……这里是客厅,是小兔子的贴纸……餐厅贴的是小猪贴纸,书房贴的是猫头鹰……”一声声的温文叮嘱在朱学仪脑中轰然炸裂,像是一个突然落地的杯子,“啪”地一声碎片散落一地,注定拼不回原来的样子,只能将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扫进垃圾桶,它就这样没了。 赖竞瑶见朱学仪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盯着雪白的墙壁,衣服和鞋子都没脱下,然后道:“哦,我帮你撕掉的,费了我大半天功夫,但是有的地方还是留了些胶。不如明天找人来重新刷一下墙吧?你先搬到我家去住,我爸妈还没回来,我一个人住很无聊。” 朱学仪这才回过神来,他神情低落,有气无力道:“我去我姐家住就行了。” “也好。你快换衣服吧,我帮你放好洗澡水了。”赖竞瑶有些失落。 朱学仪这才抬眼看了看赖竞瑶,她穿着浴袍,头发也是湿的。他脱下鞋子和外套,径直走向洗手间,然后拿着吹风机走了出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赖竞瑶高兴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到了沙发上。吹风机“呼呼”地吹着赖竞瑶的发丝,她极为享受,一直仰头闭眼。直到吹风机声音停歇,他的话音在她耳边道:“瑶瑶,我送你回家。” 赖竞瑶睁开了眼睛,朱学仪已经离开她身边去放吹风机,待他从洗手间走出。她迎面抱住了他。“学仪,我今晚想留下来。” 朱学仪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她的怀抱。“去穿衣服吧!” 赖竞瑶表情凝住,泪水夺眶而出。“你嫌弃我是不是?” 朱学仪摇了摇头,“你很漂亮,别胡思乱想了,保重身体才最重要,乖,我送你回去,太晚了,你要早点休息。” 赖竞瑶没有理会朱学仪的话,她坐回到沙发上。“我下个月要回美国复诊。既然是在那边做的手术,还是回去复诊的好。” “也对,机票买好了吗?” “我在等你。学仪,我们一起回去吧。” 朱学仪道:“如果你需要人照顾你,我可以陪你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们结束掉这里的一切,回到美国,再也不回来了,” “我爷爷爸爸都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结束掉这里的一切。” “不止吧?!”赖竞瑶意味深长。“学仪,你还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陪着我照顾我,为什么就不能重新接受我?” “我以前每天看到的都是病痛和死亡,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直到我也变成了一个病人,我才真正了解被病魔缠身的痛苦。你刚和我分手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气,气你的任性和不告而别。可现在,我只想你能健康快乐,变回以前的样子。” “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就不用在拖累你了,是不是?”赖竞瑶自嘲一笑。 “没有人会觉得你是累赘。你很坚强,你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佩服你。” “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赖竞瑶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从她与他在美国重逢的那一刻,她就想问了,但她一直不敢,她怕这句话问出口,她就真的失去他了。 “我送你回家。”朱学仪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门口,穿上了鞋,“我到楼下等你。”他说完,开门而出。 赖竞瑶自嘲地笑个不停,眼泪却流了下来。 秦楚走进Fougere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钟晴和一个小男孩儿坐在一起吃蛋糕。他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钟晴身边。 钟晴转头看向来人,一见是秦楚,她朝另一方向挪了挪身,然后又低头吃起了蛋糕。 李铭宇开口道:“叔叔,你是谁啊?” “那你又是谁啊?”秦楚笑问。 “我是李铭宇。”李铭宇扬着小脑袋。“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坐在我们这里?” “可她认识我呀!”秦楚指了指钟晴。 钟晴仍是低着头专注于自己的蛋糕。“小雅,有客人来了,点单。”说完,她将盘子里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然后起身,伸出手对李铭宇道:“走吧,小宇,我们换个地方坐。” 未等李铭宇反应,秦楚迅速握住钟晴的手。“别走啊,你别不理我了,我错了。” “放手!”钟晴冷言道。 李铭宇看着眼前的一幕,想到了自己父母吵架过后的样子。“叔叔,你是我小姑姑的男朋友吗?” 秦楚疯狂点头。“原来你是大侄子啊!我是你小姑父。”他说着话,但仍未放开钟晴的手。 钟晴气道:“小宇,别听他瞎说。秦楚,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来干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想分手,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他假作哭腔,脸贴在钟晴的手背蹭了蹭。 “小孩子还在呢,你正经一点,快给我放开。” 李铭宇捂嘴偷笑,然后捧起自己的碟子,站起了身。“小姑姑,我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一溜烟跑到了距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来默默吃起了蛋糕。 钟晴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要分手,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先放开我。” 秦楚依言松了手。钟晴转身走向厨房,秦楚跟上了她。二人进到厨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钟晴叹了一声,开口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驳了你的好意。” 秦楚走近她几步,“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更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钟晴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秦楚高兴起来,“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这回不许不收。你等着我啊,我去拿。”不一会儿,秦楚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这回又是什么?”钟晴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条水粉色连衣裙,又细又软的薄纱,剪裁流畅立体。“好漂亮!”她忍不住赞叹。 “喜欢吗?” 钟晴点了点头。“可是,这个不会也很贵吧?” “你放心,没有那个包包贵。我们两个各让一步,好不好?” 钟晴又是点了点头。“谢谢你,这个我收下。但是……”她忽然想起什么,“不知道合不合身。” “一定合身,穿上试试。”秦楚胸有成竹道。 “好。”说完她拿着裙子去了洗手间,不一会儿穿着裙子回来,果真如秦楚所言,大小正合适。“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啊?” 秦楚没有回答,只是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抱着她,贴近她耳畔道:“就是这么知道的。” 钟晴脸一红,推开他,“看来你没少这样帮女人买衣服啊?” “我发誓,你是第一个。我从来不帮女人挑衣服。”秦楚这话是真的,他每次都是直接给钱让他的女朋友自己去买。“唐小玉说,我送你礼物应该用心,而不是挑一个最贵的了事。你和我之前女朋友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才会拒绝,才会生气的吧?” 钟晴摇了摇头。“我有点儿理解唐小玉了。三十万是她的梦想,但却是你一朝挥霍的零花钱。比起气你的不负责任,大概更气你那对待钱无所谓的态度吧。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不会又要说分手吧?” “可是,感情归感情,我不想用物质条件去衡量和束缚一段感情。我也并不是清高,而是我也不放心自己。秦楚,你想一想,你这么精致的一个大帅哥都会不知不觉地变胖了。白送的东西谁不喜欢呢?我怕开了一个口子,我的欲望会无穷无尽,不知不觉地,我会变得贪婪。” “你想的严重了,你会做很多很多很多美食,我也会赚很多很多很多钱,我们这辈子都不用去担心这个问题。” “我们?这辈子?”钟晴看着秦楚的眼睛,她的眼神极为疑惑。 秦楚一愣,也陷入茫然。一辈子?他们之间有一辈子吗?他想和她一辈子吗?她需要他的一辈子吗?唐小玉说,钟晴和他之前的女朋友是不一样的,他之前的女朋友,因为在他身上得不到安全感,才会不停地向他索取。而钟晴依然在他身上得不到安全感,才会拒绝他的赠予。可事实是这样吗?为什么眼下没有安全感的反倒是他呢? “是,无出意外,我想和你一辈子。”秦楚突然郑重其事道。 钟晴一惊,从认识秦楚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神色,她心中一动,有些不知所措,别过头,有些害羞道:“什么意外?” “你别再说分手的话。” 钟晴气道,“我还正想说来着,你白天说的太过分了。我哪里有把分手天天挂在嘴上了。加起来才说了……”她大眼一转,开始回想。 秦楚探身,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钟晴一惊,回忆被打断,捂嘴盯看他。 秦楚笑的温柔,“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说分手我就吻你。我错了,你确实没有天天说,因为我也没有每天都吻你。” 钟晴脸烧的更红,秦楚果然是情场高手,哄起女人真是让人招架不来。“肉麻死了!我去换衣服了!”她佯装嫌弃口气,立刻找借口走开。 秦楚见她害羞又喜悦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洋洋得意起来。 钟晴领着李铭宇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钟母一见李铭宇困顿的小眼神,一边心疼一边抱怨。钟晴表哥表嫂晚上都有应酬,一着急就顺路将李铭宇送到了Fougere。 “就那么着急自己去玩,把小宇送我这儿来都没时间吗?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做人家父母的!……” “好了妈,表嫂也是迫不得已。”钟晴劝道。 老太太气仍是不消,但是对着李铭宇却极有耐心。“小宇,作业写完了吗?” 李铭宇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是小姑父看着我写的。” 钟晴一惊,吓出冷汗。钟母疑声道:“小姑父?!是秦楚吗?”她转向女儿问道。 钟晴无奈,点了点头。“小宇,不许你再叫她小姑父,叫叔叔就行了。” 钟母则是一脸兴奋。“秦楚这小子不错呀,辅导小孩子功课,这么一看,是个有耐心和责任心的人。”她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妈!我拜托你别总是一副人家是你姑爷的样子。我俩才刚交往不长的时间,离那步远着呢。今天你和我爸太失礼了,好像在逼人家娶你女儿。” “我还没说你呢!我听你爸说,是你不想结婚?” “是。” “为什么?”钟母不乐意了。“你都多大年纪了,秦楚那么好,他就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难得人家能看得上你……” 母亲的细碎不绝于耳。钟晴懒得在理会,木然地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一头扎进了被子。秦楚真的是我最好的选择吗?她陷入沉思。她本来只想和秦楚谈一场轻松地快乐地说结束就能结束地恋爱,怎么突然事情就变了。他们有了矛盾争吵;她有了委屈和怨气;他说他们可能会一辈子;他们不得不忍受长辈的催婚;可当这一切都发生以后,他们竟然没有分手。如果继续走下去,他们真的会结婚吗?想到这里,钟晴却陷入纠结。 嫁人谁不想呢?但总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她喜欢秦楚吗?她又拼命回想与秦楚认识以来的相处。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就像隽芳说的那样,“他对我那么好,我没有分手的理由。”于是,她就嫁给了那个澳洲人。 分手都需要理由吗?分手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爱了。这是朱学仪说过的。她又想起了朱学仪,她心中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所以,朱学仪根本就不喜欢她。当他复明以后,重遇赖竞瑶,他才意识到,曾经他以为的对钟晴的喜欢,不过是混沌迷茫的人生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只是不得不去抓住。 秦楚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他对她一见钟情,就像她对朱学仪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他的真心太可贵了,她不该拒绝,如他所说,无出意外,他们会一辈子。钟晴突然想到和秦楚结婚生子的画面,这样想着,她嘴角不自觉生笑,觉着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第39章 39,眼泪流干了就能重新活一次? 钟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瑶瑶,你?” “很漂亮吧,我新做的!”赖竞瑶颇为满意道。她笑的没心没肺,就像在展示一件新买的衣服一样。 钟晴只能尴尬又心疼地点了点头。 汗蒸房的温度很高,把人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让人极为放松。再这样的环境下聊一个沉重的话题,好像就不会让人那么难受,赖竞瑶这样认为。 钟晴道:“你之前不和我来洗澡,就是还没准备好告诉我?” 赖竞瑶点了点头。“你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和朱学仪分手,为什么又会走的那么突然,其实,我有点自卑。年纪轻轻,得了乳腺癌,**要全部切掉,我还算什么女人。” 赖竞瑶一派轻松,钟晴却很难过,她强忍住泪水。“可你现在有了更漂亮的,很多人想做都不敢做。” 赖竞瑶笑了笑,“你不用做的。” “真拿你没办法。瑶瑶,你太坚强了,我想哭的,都被你逗笑了。” “我也哭了很多次了,现在已经接受了。”赖竞瑶笑了笑,眼神是透彻和平静。“我想不开的时候,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但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我打降生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世界上还有很多吃不饱饭上不起学的孩子呢!老天爷对他们就公平了?就是命啊!我在美国治病的时候,身边很多病友因为这个病死去,我已经是里面最轻的了,至少我还活着,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我应该感激。” 钟晴握住赖竞瑶的手,“瑶瑶,你没事真好,而且你真的不一样了。” “也许老天爷也觉得我该有些磨砺,才能成长。我以前太过骄纵任性,现在呢,我想通了,命运无法预计,无法强求,我努力过了就好,我拥有过了也很好,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她后面说的话钟晴听不懂了,但想她突逢变故,人生际遇自然有别于平常,突发些特别的感悟也是正常。“行了,别想了。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远离病魔,健健康康的。”钟晴揽过赖竞瑶的肩膀,“蒸的差不多了,走吧,请你去大保健!” “嘿嘿!”赖竞瑶笑了起来。“你和秦楚怎么样了?” “和好了。” “他向你认错了?” “嗯。”……二人聊着天,走出了汗蒸室。 午饭时间忙碌过后,钟晴终于可以坐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拨了朱学仪的电话。这竟然是她第一次打给他。“嘟嘟……”她的心情起伏不定,直到电话接通。“钟晴,是你?”朱学仪的声调平静,却隐藏一丝喜悦。 “是我。朱医生,我们聊聊吧。你有时间的话请来Fougere一趟。”说完,她挂了电话。 咖啡机的轰鸣声停驻,钟晴将刚煮好的曼特宁倒了半杯,又加了些热水,舀一勺糖浆,捧着这杯新鲜出炉的美式,走向不远处的朱学仪。她很久没有在Fougere这样做美式咖啡了,算起来,快一年了。 朱学仪望着操作台上动作娴熟的钟晴,心中一阵刺痛。直到她走近,他坐正身子,迎接她的到来。 钟晴将咖啡放到朱学仪的面前,人坐到他的对面。“朱医生,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朱学仪心里有些发酸,她笑的礼貌得体,言语是客气的疏离。“不麻烦。有什么事吗?” 钟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瑶瑶的病我知道了。” 朱学仪只是震惊片刻,却也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和她说,说,我们两个的事?” “她不可以生气,不可以激动,我不想让她难过。”朱学仪惭愧道,不让赖竞瑶难过,就只能让钟晴难过。他不得不选择伤害一个,可是赖竞瑶的病,让他无法对她残忍。 “我明白,换我我也会这么做。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隐瞒,那么我们就继续隐瞒下去吧,我不会说,我希望你也能保证永远别让她知道。我说完了,你喝完咖啡再走吧。”钟晴说完,起身离开。 朱学仪唤住她,“钟晴,如果我的选择是你呢?” 钟晴驻足,但并未转身。 “如果我的选择是你,瑶瑶会像你一样接受吗?” “不会,我不值得被原谅。朱学仪,我就是太过侥幸。我猜的不错,她确实出事了,为了不连累你,她才忍痛和你分手的。可我却忍不住靠近你,我侥幸地觉得她是真的不喜欢你了。但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以她的个性,她很难放下你。我还自私的认为,既然她选择和你分手,你就有权利在做选择,你选了我的话,她也不该怪我。但是,你有的选,我却没得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她那么信任我对我那么好。”钟晴哽咽起来。“我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晴晴,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朱学仪极为心疼道。 “我早该看清的,朱学仪,你不是我们能争抢的东西。”她恢复平静,极为镇定道:“我没看错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现在知道原因了,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不用觉得对我抱歉,你和瑶瑶开开心心的就好。我和秦楚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不是瑶瑶,我连和你认识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会去照顾你了,就当是瑶瑶为你做的吧。” “好。”朱学仪淡漠道。他极为平静,平静的可怕,说完,他起身,与她擦肩离去。 钟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大概是胃胀,中午喝了前一天卖剩的咖啡,又酸又苦的感觉就要溢出胸口,她连忙跑进洗手间,伏在马桶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呕出来,酸苦仍是溢满胸口,眼泪却落了下来,索性,她身心放空,大哭起来,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只想哭,好像眼泪流干了,就能重新活一次,可是她的眼泪却是没完没了的。 ————————————————————————— 秦楚连着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他忙的没时间来Fougere,钟晴的店里请了两个人,她倒是有了时间,就每天去给秦楚送饭。她也不想如此贤惠勤快,可架不住母亲每天都给秦楚变着法的做好吃的,鸡汤鸭汤排骨汤,她每天让钟晴带着,并嘱咐一定得给秦楚喝,她生怕这个姑爷会中途跑路。钟晴就耐着性子每天去给秦楚送饭送汤。她没理由不去,如果他没时间来见她,她就得抽时间去看他,两个人谈恋爱就是该互相迁就体谅。她要努力做好一个女朋友该做的。 秦楚加班是为了应付投资人的视察,这天下午,他给钟晴打电话,订了咖啡和蛋糕,是投资人要来的日子。钟晴打包好东西,就和小雅一起来到了秦楚的公司。放下东西,正准备走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迎面走向她。“好久不见了,钟晴。” 来人是朱勤思。钟晴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朱勤思,而且她还记得自己。“好久不见,勤思姐。”她礼貌笑道。 秦楚也走了过来,加入二人的谈话。“Mavis,这是我女朋友,钟晴。” 朱勤思挑了挑眉,“我和钟晴认识的。” “但是你还不知道,我女朋友——钟晴。”秦楚揽过钟晴的肩膀。 “这确实是我没有想过的。”朱勤思好像有丝遗憾。 秦楚对朱勤思道:“晴晴送来了咖啡和蛋糕,我们到会议室边吃边聊。” 朱勤思耸了耸肩,“没什么可聊的了。最后一个项目,把你女朋友借给我。”说完,她拉过钟晴的手,直奔会议室。 秦楚和钟晴皆是一愣,还未及反应。钟晴人已被朱勤思拖着走出十几米远。秦楚正要开口,朱勤思转头道:“再借你会议室一用。”说完,她拖着钟晴走进会议室,关上了门。 秦楚楞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朱勤思找她能聊的事,钟晴心知肚明,她每次来找她,除了聊朱学仪还能聊什么?钟晴坐了下来,不发一言,等着朱勤思先开口。 朱勤思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很抱歉,带学仪去美国后一直没联系你。是他的意思,你别怪我。” 钟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们到了美国以后,学仪就进行了手术,手术以后他一直昏迷。我在医院碰到了赖竞瑶,她也是去看病的,乳腺癌。她得知学仪的事情后,一直很紧张学仪,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他。学仪昏迷了十二天,醒来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赖竞瑶。他当时懵了,有了短暂的失忆,记忆也出现混乱,稀里糊涂的把你给忘了。” 钟晴忍不住问道:“所以他们就重新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他们算不算一起。学仪醒来后一直需要人的陪伴和照顾,我当时工作忙,又不敢把他的事告诉我母亲,于是赖竞瑶一直照顾他,但是他潜意识里有点抗拒她的照顾。没过多久,他记忆就恢复了,但是同时,他知道赖竞瑶当时离开他的理由,他也知道她同样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所以事情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你别怪他。” 钟晴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只有苦笑命运弄人,谁也不怪。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学仪他最近搬到我家住了,他经常魂不守舍,大半夜一个人醒来,不开灯,摸着墙不停地走,直到累了才重新回到床上睡觉。不上班的时候,他还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着窗帘,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怕他出事。” “哗啦啦……”洗碗槽的水要放满了,钟母冲进厨房,立刻上前关上了水龙头。“你发什么呆啊?水要流到地上了。”母亲语气不悦,把钟晴推到一边,“算了算了,我来洗吧,难得回家吃顿饭,去歇着吧。” 咖啡店雇到了人,钟晴难得晚饭时候抽身回家陪父母吃了顿饭,这是Fougere开业以后她第一次在家吃晚饭。“哦!”钟晴木然地点了点头。 母亲看出她的异样。“和秦楚吵架了?” “哦!”钟晴满脑子都在想下午朱勤思说过的话,根本没理会母亲说了什么。 “因为什么呀?”母亲极为担忧。 “哦!” 钟母彻底怒了,大吼一声。“钟晴!你想什么呢?” 钟晴这才回过神来,“啊!妈!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啊?你和秦楚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挺好的。” “那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我?!”钟晴一愣,朱勤思也说朱学仪魂不守舍。 “是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没什么,我可能就是之前太忙了,这回终于闲下来,有点儿不习惯。” “既然闲下来,得空约上秦楚父母,大家见个面。” 钟晴浑身一颤,“我俩才交往不久,您这个也太快了。” “你美欣姐和你姐夫经人介绍,一个月就见父母了,三个月就领证了。还有我单位老李家儿子和老张家女儿,两人一见面情投意合,没到两月就给我们大伙发喜糖了……”母亲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你俩交往也快大半年了吧?” “啊?!”钟晴一愣,“哪有那么久,你听谁说的。” “难道去年那个,不是秦楚?” 钟晴这才反应过来,在她的欺骗下,钟母一直以为她有个神秘男友。过完年二老从来家回来,钟母还一直催促她把男友带回家见面,是父亲帮着她打马虎眼,才把这一茬糊弄过去。此刻她只能承认,“不是。” “不得了喽,一直以为你是个木头,想不到这么会搞对象的,短短日子,交了两个男朋友了。”钟母似笑非笑。 “哪有人打趣自己女儿的。”钟晴无奈道。 钟母笑了笑,“你上次住院是因为前一个,还是现在的?” 钟晴咽了咽嗓子,颇为紧张地看向母亲。母亲的眼神里透着世俗的精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她只好认怂,“前一个。” “唉!”钟母长叹一声。“你还没忘记那个啊?” “不是。”钟晴心虚道。 钟母又是长叹,她将刷好的碗筷递给钟晴。钟晴一一接过摆进壁橱。 “以前刚成家那会儿,因为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家,买个碗筷都得精挑细选,摆在橱柜里的时候,角度都得挑好了,你看现在,这锅碗瓢盆一大堆,什么花样儿的都有,日子过久了,就没那闲心讲究那精致齐整了。过日子不是时刻都得追求完美的,差不多就得了,更何况,秦楚何止差不多呀,我要是能年轻个三十岁,我一定追他!” 钟晴被母亲逗笑。“小心被我爸听到。” “他听到我也不怕。唉!秦楚要是能当我姑爷,那我就没有遗憾了。” 钟晴一撇嘴,不悦道:“说来说去,你又在催我!” “你要是能上点儿心我就不催你了……” 钟晴掩住耳朵,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第40章 40,分手or不分手 这日上午客人不多,钟晴坐在一处角落看账本,抬首间,看见两个老人走进了店里。“爸,我们在这儿歇一会吧!”一老者对另一人道。 钟晴认出说话之人正是朱学仪的父亲。她连忙起身上前,“伯父,您好!” 朱父抬头,辨清来人相貌后,喜道:“你是钟丫头啊!见到你太好了!”他满脸盈笑,对着身边的老者道:“爸,这是学仪的女朋友,钟晴,钟小姐。” 钟晴看向朱父身边的老人,他头发花白,满面银胡,身形瘦削,背部挺直,显得精神抖擞。钟晴正要开口否认她和朱学仪的关系,朱父却先打断了她。“丫头,前些日子怎么没和学仪一起回来啊?” “不是,伯父,我……” 老者向钟晴伸出手。“你好啊,钟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钟晴连忙伸出手去,与老人相握。“你好,爷爷,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朱爷爷笑的亲切和蔼,“你长得好看,和我家学仪般配,学仪有福气啊。” “爷爷,我……” “邵朴,愣着干嘛呀,快去买饮料。钟姑娘,你想喝什么,爷爷请你喝。” “好的,爸,你和钟丫头先去那边坐下休息。”朱父道。 “伯父,你和爷爷去坐吧,我来请客。” 朱爷爷道:“当然不行了,我是长辈,怎么能让你个小辈花钱呢。” 朱父道:“是啊。不过我们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什么好喝,丫头,你选一个喝的,我们就和你点一样的。”说着话,他走到点餐台前,抬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菜单,“美式,拿铁……这都是咖啡吧?” 钟晴笑了笑,“是的,伯父,你和爷爷平时都喝茶的吧,尝一尝咖啡也不错。” 朱父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尝尝你们年轻人喝的东西。” 钟晴对着前台的人道:“两杯拿铁,两块芝士蛋糕。” 前台服务生点了点头。 朱父连忙阻止道:“不不,刚才点的都要三份。” 前台的服务生笑道:“叔叔,她是我们店的老板。” 朱父一愣,看了看钟晴。钟晴道:“是啊,伯父,这是我的店,让你们花钱的话那我太没面子了,您就陪爷爷去坐吧,一会儿东西好了我给你们送过去。” 朱父没再推辞,“怪不得在这儿碰到了你,瞧我闹了个大笑话。” 钟晴将朱家父子让到了座位上,又端来了咖啡和蛋糕招待了两位老人。朱父留她坐下聊天,两个老人见了她喜笑颜开,藏不住的热情欢喜,钟晴颇感为难,欲澄清她和朱学仪的关系,却是无从开口。 “我前些日子总是胸闷,学仪非要我来医院看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真有点儿病也不奇怪,看不看有什么用呢,人也该走了,早两天晚两天啊,没多大意思!”朱爷爷摆了摆手,乐安天命的说道。 “爸,您可别这么说,您长命百岁,我们才乐呢!”朱父道。“而且,勤思和学仪都还没成家呢!”他说完,看了眼钟晴。 钟晴脸一红,刚要说话。朱爷爷又道:“你这是愚昧之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主张,我可管不了小辈的事儿,你也少操心啊。” 钟晴低头一乐,老人在帮她解围,她心道朱学仪的爷爷人虽老,心思却清明。 “爸,爷爷!” 钟晴心中一动,是朱学仪的声音,她有些紧张,却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来人,她迫切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来人眉目清俊,消瘦了许多,样子有些憔悴。 “你们怎么不直接去医院找我?”朱学仪走到三人的桌位旁,却并未坐到钟晴身边的空位上。 “坐大巴折腾了一上午,我们两个都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就碰到了钟丫头。”朱父道。 “我姐说让司机接你们的,你们怎么自己来了?” “你爷爷不想麻烦人家。”朱父道。 “我这副老骨头还能动,就想自己走走锻炼一下。用那个司机啊这么一接一送的,搞得跟资本家似的,我可不要。”老人摇头道。 朱学仪只能叹气,他看了眼桌子上被吃了一半的食物。“你们吃东西了?” “是啊,怎么了?钟丫头的咖啡和蛋糕很好吃。” “一会儿有检查,不能吃东西的!” 钟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请爷爷和伯父吃的。不好意思,朱医生。”她对朱学仪道。 朱学仪看了眼她,然后道:“不关你的事。” 朱父连忙开口:“怪我,昨天学仪跟我说过的,我忘了,那今天是不是不能做检查了?” 朱学仪点了点头。“没关系。爸,你和爷爷今天先别回去了,检查明天在做。” 朱父问向父亲,“爸,您看呢?” 老人点了点头,“行吧。那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朱学仪道:“爷爷,您和我爸在这儿等一下,我先回医院取车,再来接你们。” 老人道:“邵朴啊,你打电话通知勤思。”然后他对钟晴道:“丫头,你想吃什么?” 钟晴顿时一惊,“啊?!我!我就不去了。”她没想到老人口中的“我们”,还把她也算了进去。 “那可不行啊。你是学仪的女朋友,当然要去了。” 钟晴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摆了摆手,“爷爷,不是的。”她怕朱学仪误会,又立刻转身与朱学仪相对,急道:“朱医生,我刚才就想和爷爷和伯父说清楚的,但是没有机会,我……” 朱学仪见钟晴神情紧张的样子,心里莫名发酸,想不到她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我知道了。”他淡淡道。“爷爷,爸,你们误会了,钟小姐不是我女朋友。” “啊?!可是上一次……” 朱父的话被朱学仪打断。“爸,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的,但是您说话要顾及别人。” 朱父哑然,明白朱学仪的意思,接着轻叹一声,“唉!” 朱爷爷显得更为失望,却解嘲一笑,“唉,都怪我,老糊涂。钟姑娘,对不起了,一直麻烦你。” “不,爷爷,您言重了。”钟晴礼貌道。 四人无话,片刻沉寂,朱父打破僵局。“学仪,你去取车吧。” 朱爷爷叫住他,“等一下,学仪,你看看这咖啡和蛋糕多少钱,给了人家。” “不不不。”钟晴连忙摇头摆手,“爷爷,您这样真是打我脸呢。这些没几个钱的,真的不用。” “那也不行,你敞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让你赔了。无亲无故的,不能白吃你的。” 钟晴道:“我和朱医生也是朋友啊,爷爷,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她看了眼朱学仪,朱学仪也看了眼她。“是,我们是朋友,爷爷,您……” 他话没说完,被老人打断。“萍水相逢亦可做朋友。朋友也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唉!”老人叹气轻笑,然后起身离去,朱父也跟了上去。 两位老人走远,朱学仪对钟晴道:“谢谢你,但是我,刚才出来的急了,忘了带钱包和手机。钱我过后会给你的。” 钟晴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 朱学仪没再说话,转身离去。钟晴呆了半晌,眼见朱学仪就要走出门去,立刻叫住他,“朱医生,你等一下。” 朱学仪驻足转身,见她快步跑进了后厨。他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的吩咐,他内心忐忑,又有些兴奋,直到钟晴走了出来。她拎了两大盒子的点心,递给了朱学仪。“我做的,有曲奇和核桃酥,老人都爱吃的,送给爷爷的。” 朱学仪点了点头,接了过来。“我替爷爷谢谢你。” “啊,还有长白糕和稠鱼蛋糕,你,你也可以吃的。”这是钟晴做给过朱学仪的,她知道是他爱吃的。 “谢谢。”朱学仪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生了丝欢喜。 “朱医生,你,你保重身体。”钟晴心里七上八下,想了很久,终于说出这句话来。一想到朱勤思的话,她就担心起他来。她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去找他的冲动,但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见了面。 “还有事吗?”朱学仪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有些紧张。他希望她还有事与他说。 钟晴摇了摇头。 朱学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内心仍是起了失落。“再见!” “再见!”钟晴轻声道。二人互相转身,背向分开。 ——————————————————————-—————————————— 秦楚察觉到钟晴的异样,自从与朱勤思交谈过后,她经常会一个人出神。他不傻,从认识钟晴的第一天起,她的每一次心不在焉,魂不守舍,都是因为一个人,朱学仪。想到这里,他大为恼火,他的女朋友在想着另一个男人,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决定和钟晴分手。说服自己后,他蓄满怒气,约了钟晴出来见面。 他选了一个人少又安静的高级餐厅,钟晴还是老样子,穿着日常的衣服来赴约。“怎么想起约我出来吃饭?” “有些话不方便在你咖啡店说。”秦楚见到她不做打扮即来赴约的样子,即觉恼火,冷着脸道。 钟晴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这样刚好。” “你想说什么?”秦楚先问。 钟晴显得有些惭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个,那个,唉,我,我,你不要怪我啊,而且你保证别生气哦!真的对不起,我……” 秦楚心中一惊,怎么明明是他要提分手的,这话不能让她抢了先,不然被甩的就是他,岂不很没面子。他立刻打断她,“你不用说了,我饿了,我们先点吃的。” 钟晴点了点头。“也好。”她拿起菜单翻了翻,“我可要点最贵的牛排和甜品哦。” 秦楚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颇为反感的样子,“随便!” 钟晴却毫不在意,欢欢喜喜的点了很多好吃的。 点完菜,秦楚开口道:“钟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为我省钱的样子。” 钟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哈哈……怎么,因为我穷酸气配不上你这个大总裁?” 秦楚有丝气恼,“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钟晴却忍不住笑的更甚,“你突然,真的好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她突然佯装严肃,装腔作势学着秦楚的样子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为我省钱的样子。”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霸道总裁的台词吗?!哈哈哈……” 秦楚无奈,“钟晴,你严肃一点,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当笑话一样看。” 钟晴这才意识到,秦楚好像真的生气了。她极为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当笑话一样看啊,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秦楚见她小心翼翼连连抱歉的样子,顿时歇了气。“算了,我没生气。就是我真的有很严肃的事情要跟你说。” “好,我听着,你说吧。”钟晴乖巧道。 “我,我……”秦楚话到了嗓子眼儿,却突然无法说出口。她因为刚才的大笑笑红了脸,此刻,她红润的面庞俏丽生姿,盯着他的眼神清澈又无辜。他咽了咽嗓子,感到为难。 “你怎么了?你怎么怪怪的?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呀?”钟晴不耐烦起来。 秦楚抿了抿唇,心道,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他还没与她发生过什么?接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这样分手了实在可惜,怎么也得等他尝了美色之后在分手也不迟,于是作罢。“我忘了!”他淡然道。 钟晴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法开口就听我说。秦楚,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会给你压力,你与我说的那些一辈子什么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们决定交往之前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就是简单的谈恋爱,谁都不要有负担。我爸和我妈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他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什么事啊?”秦楚一愣。 “我妈没找过你吗?”钟晴问道。 “没有。” 钟晴长吁口气。“我妈说最近要找你谈话,催你娶我呢。我刚才看你的样子,还以为她找过你呢。” “好像你更怕伯母的催婚啊?”秦楚不以为意道。 “说的好像你不怕一样,咱俩又不可能结婚。” 秦楚有丝气恼,“为什么?说来说去你还是把我当笑话,是了,你也说,我的话你从不会放在心上了。”他极为讽刺的口气。 钟晴奇怪,这话被他一说竟多了分酸气。“你怎么有点儿想歪了呢,你到底在气什么呀?我说的不对吗?”她快被他弄糊涂了,怎么她无论怎么说,好像都会惹他生气。 “钟晴,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付出了就会想要回报,我喜欢你,我当然想你也心里有我,做你挡箭牌男友这件事,我做不到了,你另请高明吧!”秦楚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又说出了分手的话。他很生气,一见钟晴对待他们这段感情无所谓的样子他就生气。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吗?” “是,我凭什么要和一个每天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在一起。” 钟晴总算明白了秦楚生气的是什么,她这些日子确实偶尔就会想起朱学仪,她顿觉惭愧。“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喂!我哪有受伤了?”秦楚提高分贝,大声道。 钟晴吓了一跳,“好好,是我嘴笨,不会说话,你消消气,我答应你,我不会缠着你的。”她想到与秦楚第一次见面时,把她推下水的女人,觉得自己不做过多纠缠,应该是秦楚最想要的结果。 秦楚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咳。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菜。钟晴看了看美味,咽了咽口水,“分手饭我应该吃完再走吧?”她小心试探着。 秦楚被气笑了,“钟晴,被我甩了你就那么无所谓,还有心情吃东西。” “我不该吃是不是?那我走了。”她起身欲走。 秦楚叫住她,“算了,吃吧,想想交往这么久,我还没请你过一顿像样的,都是你在做给我吃。”话说此处,他突然心生愧疚,交往以来,他为她做过什么呢?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却真的没为她做过什么事,反倒是她一直照顾他,他也没付出过什么,现在还怪她心里没他,好像是有点强人所难。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儿后悔自己冲动地说了分手的话。 钟晴这时已经在认真地吃着牛排。秦楚左思又想,纠结万分,终于又忍不住,对着钟晴小声道:“那个,我刚才,刚才说的话,能不能收回啊?” 钟晴一惊,“哪句?”秦楚不会小气到东西吃一半就让她走人吧? “就是不做你男朋友了那句。” 钟晴彻底傻了眼,她目瞪口呆。“秦楚,你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第41章 41,信任比爱情更重要 “哈哈……”唐小玉笑的前仰后合。 秦楚连忙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又拉上了窗帘。“玉女侠,这里是公司,你注意一点行不行?” “不好意思,但实在太好笑了。秦楚,你真的像得了精神分裂呀,你是怎么搞的,反复无常的,人家被吓跑了也是很正常的呀。换我我也跑啊。”唐小玉道。秦楚和钟晴的分手饭,钟晴还是没有吃完,是的,她被秦楚吓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生她的气,又不想和她分手,我又气自己,我秦楚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没有自我了呢?” “你承认吧,你已经彻底沦为一条舔狗了!”唐小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行,绝不!”秦楚坚决道。 “那很好啊,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做到了。” “可是,我心里好难受啊,我又不想分手。”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麻烦啊。分手了就认,想人家就去追,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我懒得理你了。”唐小玉不耐烦起来,转身要走。 秦楚又拉住她,“玉女侠,你救救我吧,我要怎么做啊?” “我怎么知道啊?!” “你想想办法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哥们儿,你还是我最好的搭档,我的军师。” “那就追回她呗。” “可是,我说了,她就走了。我是真的很生气,总不能我又去道歉吧,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那你指望她来找你啊,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对呀,她又不喜欢我,她怎么可能来找我。”秦楚自嘲道。 唐小玉长叹一声,“秦楚,你和她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的一切,如果你一开始就介意这件事,那你们都不可能会在一起。你预先就知道游戏规则还一头扎进去,开场以后又嚷嚷着不公平,你很矫情唉!” 秦楚恼道:“唐小玉,我一个大男人,你这样说我。” “我说错了吗?”唐小玉也满腹怨气。 “难道她心里想着朱学仪,我不该生气吗?” “大少爷,你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喜欢你的呢?还不是为了你的钱!” “被你说的我很差劲似的。” “那不然呢?因为你帅车技好?那是找个鸭都能做的事。” “唐小玉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为什么换成钟晴,你就非要那么多要求,因为她不爱你就抹杀掉她曾真心对你的好,这才是不公平。她不图你钱,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你照顾你,你却非要拿那些无所谓的事情耍脾气,你真的有点过分。” “可是她在想着别的男人,这是无所谓的事情?至少我交往那些女人,他们不会在跟我交往的时候想着别人。” “你确定?” 秦楚一愣,这确实不好确定。 “钟晴她很简单,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剖给你看,开心还是不开心全都让你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秦楚沉默。 “她信任你。我觉得比起爱情,信任更重要。双向的爱情是很奢侈的东西,你喜欢的人他未必喜欢你,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啊,你要试着接受,至少她愿意信任你,甚至她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唐小玉说到这里,神情木然,陷入沉思。 秦楚茅塞顿开,唐小玉这番言论把他彻底洗脑,让他心甘情愿沦为了舔狗,他心如明镜,但却乐于接受,因为他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喜欢上钟晴,喜欢到说服自己接受一个不那么爱他的她。“你说的对,我既然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个规则,那我就要继续下去,我要逆风翻盘。” ———————————————————————— 秦楚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钟晴会喜欢上他,可是他自己把机会作没了。Fougere的厨房里,他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耸拉着脑袋,出现在了钟晴的面前。 钟晴顿感头疼。“你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显然还有丝惊惧。 “钟晴,我就是真心喜欢你,我才会焦躁不安,患得患失,像个神经质一样,你,你还嫌弃我,你有没有良心啊?”秦楚又气又委屈,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怕自己真的哭出来,立刻转身,背对钟晴。他双手伏在案上,呼吸沉重,低头闭眼,想让自己心情平复。 “叮!”烤箱的转钮转到了零的位置。钟晴走过去,戴上手套,打开烤箱,取出烤盘。烤盘里的曲奇还冒着热气,钟晴低头朝着其中的一小块吹了吹,然后摘掉手套,两指轻轻掐起那一小块儿,走到秦楚身后,环臂抱住了他,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秦楚一愣,抬起头,微微笑了。“你干嘛?” “哄你开心啊!”钟晴道。她将手臂举起,将曲奇递到秦楚面前,“巧克力曲奇,吃甜的会让心情好。” “我才不吃你这一套。”秦楚嘴硬道。 “哦!”钟晴脸离开了他的背,抱着他的手臂一松。秦楚连忙抓住她的手,又将她缚在自己身后。“你哄人能不能有点耐心呢?毫无诚意。”他嘴上说着气话,却牵过钟晴拿着曲奇的手,递到自己嘴边,一口吃下。 钟晴笑了笑。“我是怕了你,你这个大孩子也太难哄了。” 秦楚脸一红,好像自己又被她嘲弄了。他想树立自己男性的威严,于是转身低头,亲上了她。他吻的极为用力,霸道蛮横,攻城略地般,在她的唇舌间,在她的脑里心里都要留下他的痕迹,他要让她无法忽视他作为她男朋友的存在。 钟晴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她想推开他,可只嘤咛几声,却没能将他推开。直到秦楚先放开了她,她这才急缓了几口气,抚了抚胸口,刚要说话。秦楚又立刻抱住她,他将她紧紧抱着,头埋进她的肩,温柔又深情。“我要是在说分手,你就当我精神错乱,不要答应。我们以后都不要分手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要认真对待彼此,我不要谈随便的恋爱,请你把我放在你的心上。” 钟晴心起了丝欢喜,“哦。但是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啊,我一直对你不错的,倒是你,对我才不认真呢!” “你又强词夺理,我怎么了?” “你就没发现你家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秦楚惊诧。 “秦楚,你混蛋,被你甩的那天,我在你家里给你打扫了一下午的房子,我还委屈呢,刚给你当完苦力,你就翻脸不认人!”钟晴狠狠地锤了几下他的背。 “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都怪我,你骂我吧打我吧,我是真的混蛋……”秦楚连连抱歉,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当时还气她没有打扮去赴约。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要跟我说的事就是你为我打扫了房子啊?” “唐小玉没告诉你吗?你家帮佣阿姨辞职了,一时还没找到人,本来唐小玉要去帮你打扫的,可你们公司忙,她也抽不开时间,所以我就去了。我不小心打碎你一个花瓶,就摆在你书架上金色纹路那个,是不是很贵的呀?” 秦楚仍是将她紧紧抱着,心中又甜又喜,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没有你贵!……” —————————————————————————————————————— 眼前的橙色皮包钟晴觉得极为眼熟,她看了又看,再见这个打扮华贵的中年女人一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越发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太太,是我们的咖啡您不满意吗?”她恭敬道。刚才小雅到后厨找她,说有一位客人要见她。 “你就是这间店的老板?” 钟晴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秦楚的母亲。”贵妇悠悠开口道。 “哦,伯母你好。”钟晴微微躬身,礼貌道。 “你的咖啡很好喝,蛋糕也很好吃。” “谢谢。”钟晴觉得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与眼前的贵妇说些什么。 “钟小姐,你坐啊。”贵妇道。 “哦,好。”钟晴依言,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伯母,您还想吃点什么?” 秦楚的母亲摇了摇头。“你陪我聊聊天就好了。” 钟晴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的贵妇,秦楚的母亲保养的很好,看着像四十出头的样子,她妆容极淡,没戴什么夸张的首饰,有种内敛的贵气。 秦母也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看着是个稳重乖巧的姑娘,长得也是讨人喜欢的模样。她极为满意,点了点头。“你和我儿子交往多久了?” “两个多月。” “不算久啊。这小子可没长性的。” 钟晴点了点头,脑海里开始出现秦楚的母亲要给她钱打发她离开秦楚的画面,她好奇多少钱自己会动心。 “你想过和他结婚吗?”秦母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钟晴措手不及,“啊?!”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想和他结婚?” “伯母,我们才交往不久,这个问题有点儿远了。” 秦母笑了笑,话说别处,“谢谢你为我选的皮包,你眼光不错,我挺喜欢的。” 钟晴一愣,又看了眼秦母身侧的爱马仕,原来秦楚把这个包给了他母亲。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发愣间,秦母又开口。“明天我生日,想请你为我做一个生日蛋糕。” “啊,好。”钟晴答应下来。“那您想要多大的?什么款式?” 秦母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先走了,我们明晚见。”说完,她起身,扬长而去。 待秦母走后,钟晴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见家长啊!她怎么那么蠢的就答应了! “秦楚,你怎么能让你妈妈知道了我的存在呢?钟晴愁眉苦脸道。 秦楚咬着吸管,悠闲地喝着果汁。“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可是,她要是也像我爸妈一样催婚怎么办?我还以为你妈会用钱砸我让我离开你呢,还小兴奋了一下。” “不让你过我家的门儿也能耗死你了,干嘛花钱呢?她才不会做赔本买卖。” “那这么说,她让我去你家,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呀,那我就不用担心了。”钟晴高兴道。 “喂!咱俩就不能考虑考虑结婚的事儿吗?” “你家里不同意怎么办啊?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唉,配不上你这千金大少爷。”钟晴摆了摆手。 “你看你又来了,我们说好要认真交往的。你之前还说过,不交临时男朋友,不以结婚为目的的,都是临时的。怎么你现在要违背自己的原则。” “我早就违背了,有什么办法啊?”钟晴嘟囔道。 “那我们就现在想啊!想想结婚的事。” “好,我问你,你想和我结婚吗?” 秦楚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喜欢你呀!” “那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呢?你喜欢他们吗?” “当然了,但是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你不会是在介意我的情史吧?就因为我以前女朋友有点儿多?” 钟晴叹了口气。“你以前想过结婚吗?” “没有,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结婚的人。”秦楚斩钉截铁。 “秦楚,我就是对你太好了!”钟晴悲呼道。“你让我觉得,你就是想把我娶回家当你长期的保姆。” 秦楚哭笑不得,“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呀,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钟晴也是又哭又笑,“不知道啊?” 秦楚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钟晴顺势靠在他的肩上。他牵起她的手,举起看了看,“买个戒指呢?会不会好一点?” 钟晴道:“你可以试试。” “在买套房子呢?” “你也可以试试。” 秦楚笑起来,“再请两个保姆给你,他们照顾你,你照顾我,好不好?” “你试试吧!”钟晴也笑起来。 “喂,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图我的钱啊?” 钟晴不屑道:“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图的?” 秦楚笑容变得邪魅。“我还有很多优点,你可以慢慢挖掘。有些东西是钱都买不到的。” “你的真心啊?!别说什么土味情话啊,我可受不了。” “当然不是了,是我的身。”他趴到钟晴耳边,轻声吐气道。 钟晴脸一红,害羞的推开他。“我还有事忙,你先走吧。” “喂喂喂!怎么每次说到这里你就这样啊,我是个正常男人啊,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喂!……” 钟晴没有理会他的呼喊,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楚长叹一声,小声嘟囔道:“我忍得很辛苦啊,就当可怜可怜我呗?!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第42章 42,朋友,祝福你! 赖竞瑶知道自己得乳腺癌的那一刻,她愤怒过,绝望过,不甘过,痛苦过,也希望过,她希望自己能够活着,最后她的所有情绪只化为这一个希望,只要能活着。这场病来的太突然,把她生活的一切都打乱了,包括朱学仪。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他理应知道的,可他知道后会怎样呢?他们没有结婚,没有山盟海誓两不相负的誓言,朱学仪如果嫌弃她然后与她分呢?那击碎的不只是赖竞瑶的自尊,还有她对爱情的美好希冀。如果朱学仪依然会陪伴她照顾她呢?她又不忍心看着他为她难过,被她拖累,而她更不想看到的是他的爱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一种同情,一种责任。 爱情该是如童话一样美好的,赖竞瑶想留住它最好的那一刻,也就只能让它停在最好的那一刻。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与朱学仪分了手,并且没有告诉他真相。可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她从没想过她离开以后,他也并没有好过。她本已经放下了,可老天偏偏让他们重逢,偏偏让朱学仪也遭受了苦难,他们戏剧般的重逢,又戏剧般成了今天的样子,只是五个月的时间,朱学仪已经不再爱她了,她对她的爱情感到遗憾和不甘,既然命运般的重逢,他们就应该在一起的。她无数次的后悔她冲动地分手和不告而别,可一切却无法挽回。她越想越觉得,她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她换掉了他家里的密码,她撕掉了他满墙的贴纸,他明明就是在生气,却在极力地忍着那股怒火,直到他愤怒的眼神化为一种凛冽地悲情,他很难过,她从没见过他那样难过。 漏掉了什么呢?贴纸?!就是贴纸!她想起她在另一个地方也见到了那样的贴纸。 “我不认为她生活的不好,任何人的生活都不该指望依靠另一个人去改变,我相信钟晴和我想法一样。”她又想起朱学仪说过的话,他从不会在她面前提到钟晴,除非是她说,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呢?不对不对!钟晴比她更早认识了朱学仪,朱学仪是钟晴的老顾客,他们之间的交集绝不仅仅只有她! 赖竞瑶揉了揉眉心,她有了这样的直觉就越发想去印证,如果是真的呢?她要怨钟晴吗?他们还要不要做朋友了?她怀着忐忑地心,走进了钟晴的咖啡店。 钟晴热情地迎向她。“瑶瑶,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出来逛街!”赖竞瑶笑笑道。 钟晴这次端给了她茉莉奶茶,浅绿色的味道,入嘴是茉莉花的芬芳,赖竞瑶第一次喝的时候觉得没味道,此刻竟觉得比摩卡好喝,这是朱学仪喜欢的味道,钟晴比她更早的捕捉到他的口味。 “喝这款比较健康!”钟晴道,她说完,五指张开,手举到赖竞瑶面前晃了晃,一颗闪耀夺目的钻石就戴在钟晴的中指上。“好看吧?” “这是?!”赖竞瑶一愣,“秦楚送的?” 钟晴笑容腼腆,点了点头。 “这不会是?”赖竞瑶再次确认,那颗硕大的钻石戴在钟晴的中指上,“你们要结婚了!”她惊呼出声。 钟晴又是点了点头,“祝福我吧!” “怎么这么突然?”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赖竞瑶的计划。 “嗯~好像是有点儿快。可是他向我求婚,我没什么理由拒绝!”钟晴想了想道。 赖竞瑶道:“这要什么理由呢?只要你不想就可以拒绝!” “可是,我也没有不想啊。我想了下和秦楚结婚,组建一个家庭,那样也挺好的,当一个阔太太,衣食无忧,他妈妈人也不错,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婆媳矛盾。而且我也确实到了结婚的年龄,还挺想结婚的。”钟晴道。 “关键是你想不想和秦楚结婚,你爱不爱他?”赖竞瑶有些激动道。 “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爱他了!”钟晴笑道。 赖竞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明明该开心的,钟晴嫁给秦楚,犹如麻雀变凤凰一样的蜕变。她从小生活优渥,她太清楚了金钱会带来什么,极度充沛的物质生活会弥补一个人很多精神上的缺憾,包括感情,可钟晴,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不免为她担忧。 钟晴见赖竞瑶表情凝重,默不作声,于是又道:“你放心吧,秦楚也爱我,排除我老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爱我的男人。” “你那么肯定?!” “嗯!”钟晴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历史虽然不怎么清白,但是他说,我是他唯一一个想要结婚的女人,我相信他对我是真的。” “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他?”赖竞瑶笑了笑。 凭什么?就凭他知道她的一切,他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与他在一起,他仍然愿意接受没那么爱他的她,他解救了她,可钟晴无法告诉赖竞瑶这个答案。“因为,因为他尊重我,我不愿意做的事他不会强迫我。”钟晴只能略有深意地说出这个答案。 赖竞瑶会意,调笑道:“你们还没……” 钟晴做了嘘声的手势,点了点头。 “你也太老土了吧?”赖竞瑶无奈道。“秦楚的样子吗,看起来很一流啊,我猜会是不错的体验。”她有丝兴奋道。 钟晴无奈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喂!你对他的身体没兴趣?” “他吻我的时候我真的挺享受的,但是吧,这种事顺其自然的好,我只是觉得时机不对的话,会很尴尬。” “时机指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到了才知道的啊!”钟晴皱了皱眉,又是无奈。 赖竞瑶却陷入沉思,也许钟晴并没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秦楚。“晴晴,我想问你件事。” 钟晴见她刚才还在眉飞色舞地与自己说笑,此刻神色却是深沉,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什么事?” “你真的爱秦楚吗?” 钟晴一愣,遂又笑道:“当然了,你怎么又问起这个?” “你就只爱他一个人吗?你没爱过别人吗?”赖竞瑶极为迫切和认真地表情。 “我当然爱过别人!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就要结婚了,你到现在还没恭喜我。” “恭喜你!”赖竞瑶轻声道,显得很不情愿。 “你怎么了?舍不得我嫁人吗?”钟晴笑道。 赖竞瑶没有理会钟晴的玩笑。“为什么不重要了呢?” 钟晴努了努嘴,叹了口气,深思一番后,道:“人可能会在某个阶段,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遇到了一个惊艳了时光的人,恰巧产生了一种这辈子很难在有的不可名状的情感,我们会叫它爱情。但是遇到了并不代表就会拥有,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人生也不会因为一个遗憾而停驻,遇到一个愿意陪伴你又值得你信赖的人,那也是爱情啊。” 赖竞瑶轻叹了声,缓缓开口道:“惊艳了你时光的人,并不一定会温柔你的岁月。你说的对,人生不应该因为遗憾而停驻,更不应该因为怨愤。也许有些事情没有答案才是最好的。”她忽然想通了,她的直觉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呢?她的遗憾已经注定,还要在生怨愤吗? 钟晴一脸茫然,她后半句话她听不懂了。 “不好意思我一直在破坏气氛。你要结婚了是很开心的事情啊!婚礼打算怎么安排?”赖竞瑶转移话题。 “我懒得管。他妈妈一手操办,我妈也特积极,这事儿根本轮不到我头上,我乐得清静。”钟晴无所谓的样子。 赖竞瑶感慨道:“我曾经还说,我会赶在你前头结婚呢,想不到,先嫁的反而是你。” “那你和朱医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赖竞瑶看了眼钟晴,她极为平静的问出口,没有丝毫的异样,赖竞瑶摇了摇头。“别提我了。唉!我当初还说你千万别看上那个秦楚,我还说要帮你设计婚纱,但是现在全都落空了。” “你还是可以给我设计婚纱呀!我不挑的,你随意发挥,只要是你设计的,我一定会喜欢一定会穿的。”钟晴握住赖竞瑶的手摇了摇。 “那不行,你结婚是人生大事,婚纱那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毁在我这个半吊子的手上。我知道欧洲有几个不错的店,他们的设计师也很厉害,你可以去那里选婚纱,你们俩个也可以度个假,你还没去过欧洲吧?” 钟晴点了点头。“秦楚最近工作很忙,等他忙完这个阶段吧,我跟他说。” ———————————————————————————— 离开咖啡店,赖竞瑶来到医院找朱学仪。钟晴要结婚了!朱学仪不敢相信,他大脑一瞬空白,心口一紧迅又炸裂粉碎,一阵剧烈疼痛后就没了知觉。 赖竞瑶看着他神情的变化,知道自己猜的并没有错。“你搬回去住吧!我不会再去你家。下星期我就回美国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暂时不想回去住。”朱学仪望向窗外道。 “因为钟晴吗?”赖竞瑶道。“那个房子会让你想到她。” 朱学仪呆愣半晌,“对不起,一直瞒着你,对不起。”他惭愧道。 “你们在一起多久?” “我们从没在一起过。我车祸后,她一直照顾我,以朋友的名义,而且我姐姐给了她一笔钱。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我能否挺过来。” “她喜欢你吗?” 朱学仪点了点头。“可是,已经过去了。”他眼圈有些红了。 赖竞瑶有丝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哭出来,我会嫉妒的,你从没为我哭过。” 朱学仪看向赖竞瑶。“瑶瑶,你不怨我吗?” “怨你太招人喜欢吗?”赖竞瑶笑了笑。“是我提的分手,我就该放下,怨不得任何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只有放下,任何人任何事没有我的命重要,我只想开开心心的,活的长久。” 朱学仪露出钦佩的目光。“我之前小看你了。” “你一直觉得我骄纵任性,想起来,我们交往时间真的不长,你从没真正地了解过我,既然这样,分手就分手吗,更没什么遗憾了!”赖竞瑶仰天长叹。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我祝福你。”朱学仪道。 “好吧,你都说了谈分手的收尾句,那我们就只能聊到这里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赖竞瑶笑道。 朱学仪也被她逗笑,“是的,真正的朋友,谢谢你,瑶瑶!” 赖竞瑶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谢谢你,朋友,我也祝福你!” —————————————————————————————————— 天才大亮,钟晴起的早,去店里的路上,接到了赖竞瑶的电话。“晴晴,我在机场,你来送送我吧!”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轻快愉悦,就像她要去欧洲shopping一样平常。 钟晴却是又惊又急,一转车头,向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还好,她还赶的及,赖竞瑶就站在登机口处等着她,出乎意料的是,只有赖竞瑶自己。 “瑶瑶!你为什么突然要走?你要去哪里?”钟晴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 “我要回美国复查,可能就不在回来了。” “什么?!为什么?”钟晴震惊道。 “我父母在办移民,他们打算在美国生活,我当然要跟她们在一起。”赖竞瑶笑了笑,理所应当道。 “朱医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又不走,当然就我一个人。” “他不走?!你却要走!你们怎么搞的?” “瑶瑶!”朱学仪的声音从钟晴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还好赶得及送你。”朱学仪走到二人身边。 “朱医生,你要让瑶瑶一个人回美国吗?”钟晴有丝气愤道。 未等朱学仪开口,赖竞瑶先道,“这是我的决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要求别人去迁就我。晴晴,你说过的,你不想去依靠任何人,我也一样,即使我生病了。” “你没必要那么坚强的,你生病了,你当然可以去依靠,我说的和你说的是两回事。” “我知道的!我还有父母,还有家人,还有你,所有人都很关心我,但是你们不能替我去生病,替我去忍受疼痛,我知道你们爱我,这就足够了。我回去检查完以后就会去英国,这次是真的了,我收到了伦敦时装学院的入取通知书。” “恭喜你!”钟晴道。“可是……”她看向朱学仪,无奈下,又看了看赖竞瑶。“可是……你们……你们这是要分开吗?” 赖竞瑶点了点头。钟晴难以理解,她将赖竞瑶拉向一边,悄声道。“你不喜欢他了吗?” “喜欢啊!像朋友一样喜欢。”赖竞瑶耸了耸肩,笑了笑。 钟晴不知所措,呆在原地,留下眼泪。“你,你知道了,对吗?” 赖竞瑶笑了笑,不置可否。 “对,对……” 未等钟晴说下去,赖竞瑶抱住了她,哽咽道:“不要说,你不必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瑶瑶,我,我……”钟晴泣不成声。“我很坏!你,你不该原谅我!” “不,你没做错,谈什么原不原谅的。”赖竞瑶松脱了怀抱,与钟晴相对。“我们不哭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哭的。” 钟晴忍着泪,点了点头。“你为什么那么好,让我自惭形秽。” “你也很好啊,为了我,为了我……”赖竞瑶心里很不舒服,她怕钟晴是因为她而选择了秦楚。她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道:“男人什么的不重要,爱情是我们没法掌控的,可是我们的友情是一辈子的,任何人任何事都破坏不了我们的感情。” “嗯!”钟晴不再哭了,笑着点了点头。 “晴晴,我要走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跟任何人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也一样,你的任何决定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做的。”赖竞瑶极为认真道,样子像是在叮嘱。 钟晴点了点头。赖竞瑶也不知她听没听懂她的意思,她不便在多说些什么,看了看时间,该进去了。她拉住钟晴的手,“我要走了!” 钟晴又抱住她,“我好舍不得你。答应我,还是要回来看一看的。” “我会的。”赖竞瑶拍了拍她的背。朱学仪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赖竞瑶与他相对,她指了指钟晴,用嘴型对着他道:“祝福你!” 朱学仪无奈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下个月就会去伦敦,但愿你能穿上我给你设计的婚纱。”赖竞瑶想着等她能够设计婚纱的时候至少也要一年以后,她希望这一年里会有些变数。 钟晴自然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会的,大设计师。” 赖竞瑶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朱学仪来到钟晴身边,“我们回去吧!” “你告诉她的?”钟晴没有看朱学仪,问道。 “不是。”朱学仪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呢?” “感情是隐藏不住的。”朱学仪道。 钟晴终于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她。他的眼神,终于为她停留。 第43章 43,屋漏偏逢连夜雨 赖竞瑶走了以后,秦楚有了危机感,他工作忙的时候也尽量抽出时间给钟晴打电话。不忙的时候他人必到Fougere报到。钟晴倒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照顾秦楚一日三餐之余,还偶尔去他家里帮他打扫。他越发觉得,他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的照顾。转眼,他们交往一百天了,秦楚觉得这是他们很重要的一个日子,于是特意推了工作,在这一天精心准备了一番。 钟晴依了秦楚的话,早早关了店,来到了秦楚的家。秦楚第一次做饭给她吃,她夹起一口菜,嚼了嚼,勉强咽了下去,表情极为痛苦。“这也太难吃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饭,就是做给你,你知道会有多少女人嫉妒你吗?”秦楚扬着头,一脸得意道。 钟晴无奈,“饭做这么难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已经很照顾你,没有吐出来了。” 秦楚撇了撇嘴,“那算你有良心吧!” 钟晴放下筷子,“不吃了。” “不吃没关系,我们喝酒吧!我这瓶拉菲可是好东西!”秦楚自豪道,他给钟晴斟满。 “好酒不是要品的吗!你怎么给我倒这么多?” “哎呀没关系,我酒窖里还有很多啊。好酒当然要多喝一点了,小口喝起来哪过瘾呢!”秦楚连忙解释道。 钟晴见他神色异样,略一皱眉,“我怎么觉得,你,你今天看起来那么猥琐呢?” “今天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天啊,你能不能别总破坏气氛。我今天还特意做了发型,你不夸夸我就算了,还,还说我……” 钟晴看着他油滑的背头,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平常的样子。” “那我去洗个头!” 钟晴笑着摇了摇头,她摸了摸秦楚的头,“你今天怎么那么乖呢?!” 秦楚头靠上她的肩,“因为我今天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哄你开心啊!” “我看呢,你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我哄你开心吧?”钟晴推了推他。 他抬头看了看钟晴,见她意味深长的笑意,知道她已经看穿他的用意。“我会让你比我开心的,真的,你相信我!”他做发誓的手势道。 钟晴忍不住笑起来。她不傻,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眼前的他,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秦楚立刻兴奋起来,差点就要跳脚。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可此刻的感觉却是久违的热血沸腾,意识到自己兴奋的过了头,他怕被钟晴笑,于是强作镇定,稍作整顿,终于冷静下来。此刻,他该表现出一个成熟男性该有的魅力,让她相信他,爱上他,最终臣服于他。 钟晴极为紧张,这是她的第一次,她咽了咽嗓子,面对秦楚她从未如此窘迫过。“我,我,我是不是该,该洗个澡?” 秦楚已经恢复从容,他没回答她,而是将她打横抱起。“别害怕,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他声音温柔,土气如丝,勾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钟晴的心悬在嗓子眼儿似的,崩崩崩地好像就要跳出身体。她瞪大眼睛,咬着嘴唇,手心直冒冷汗。眼见自己一点点向卧室靠近,直到秦楚将她放在床上,她立刻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他。 秦楚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处轻轻画着圈,语声温柔又魅惑,“别怕,放松。” 钟晴控制着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轻缓出气,一呼一吸越发平稳,终于放松下来。秦楚吻上了她。她告诉自己,要享受这个吻,享受,放松,享受,放松……直到秦楚离开她的唇瓣。她没有睁开眼睛,却听见絮絮地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他的吻又落下,他的手也落在她的腰间。她顿觉腹部一阵绞痛,“哎呦!”她忍不住痛呼。 秦楚一惊,停下动作。“我咬到你舌头了?” 钟晴面目狰狞,摇了摇头。“我,我肚子疼!” “啊?!”秦楚立刻起身。“你,你不会经期吧?” 钟晴想了想,她大姨妈前两天刚走。她又摇了摇头。“是胃疼,好像吃坏东西一样。” “不是吧?!你晚上也没吃什么呀?”秦楚此刻的心情,比钟晴还要痛苦。 “我也不知道啊!哎呦!真的好痛啊!”钟晴面色惨白,说话都在发颤。 “你别吓我啊!我我,我们去医院,你忍一忍啊!”秦楚兴致全无,此刻更为担心的是钟晴的身体。他胡乱地把衣服一穿,见钟晴疼的身体快拧成了麻花,他没法帮她穿衣服,索性抓了件睡袍,裹在她身上,就将她抱起,直奔医院。 钟晴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急诊室里,他们遇到了朱学仪。 朱学仪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脸上立刻像结了冰一样。 “医生,我女朋友到底怎么了?”秦楚焦急地询问,却又透出几分得意。 “急性胃炎。”朱学仪冷冷道。 钟晴低着头,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快弯成了只虾米。 “你去给她办住院吧,今晚上她要留在医院打针。”朱学仪道。 “好。”秦楚道,他靠近钟晴,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办完住院手续就回来。” 钟晴点了点头。 秦楚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朱学仪。 朱学仪笑了笑,“我先送钟小姐去病房。” “不用你!”秦楚正要走,听他一说,立刻戒备地护在钟晴身前。 朱学仪道:“病人现在很痛苦,我要立刻给她打针。你也想她好过一点吧。” 他是医生,她是病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秦楚若在阻拦,岂不显得他很小气。他无奈,对钟晴道:“那你先去病房,我一会儿去病房陪你。” 钟晴点了点头。 —————————————————————————————————————————————— 她手上那条长长的疤痕,又勾起了朱学仪的回忆和自责,他心中一痛,抬头看了看她。钟晴半眯着眼睛,咬着嘴唇,是痛苦的模样。“打上消炎针,一会儿就会好,你在忍一忍。”他温柔道。 钟晴点了点头。她好像并不愿意与他说话,他们之间竟然变成了这样,只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除此之外,他们无话可说。想到这里,朱学仪心中一酸。“你今天吃过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平常的食物。” “你今天做了些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常都会做的事情。” 朱学仪看着她穿着的睡袍,冷哼一声。“你之前做这件平常事的时候,胃有疼过吗?” 钟晴觉得他这话问的怪异,她睁开眼,看向他,见他盯着她身上的衣物,眼含怒意,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未等她说下去,朱学仪又冷冷开口:“病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钟晴觉得自己可笑,她没必要向他解释。 朱学仪动作利落地把针孔扎进了她的手背,然后道:“有事按床头铃。”说完,他转身而去。 钟晴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秦楚进门。“怎么样?好点儿了吗?”他关切道。 “嗯!” “住院手续还没办妥,我们这次出来的急,什么证件都没拿,我明天再去办。”秦楚坐到钟晴身边,摸了摸她的脸。“你吓坏我了!” “对不起,我又坏了气氛。” 秦楚摇了摇头。“你没事我才会开心。我们来日方长。” 他的手掌厚实、温热,他的声音温柔的让人安心,她第一次觉得,秦楚不仅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谢谢你!” “我们就要结婚了,说什么谢谢。” 钟晴心生暖意,笑的温甜,点了点头。 夏夜的蝉鸣不断,“嗡嗡嗡”将钟晴吵醒,她吊着药瓶的手有些麻了,她想抬起另一只手去揉,却被人抢先一步。趴在她身侧的秦楚也转醒,挺着背,睡眼朦胧的,揉着她的手。“啊——!”他打了个长长的哈 欠。 钟晴只觉心疼,忍不住道。“你回去吧!” “不行,我得在这儿陪你。”秦楚拒绝道。 “我肚子已经不疼了,你就放心的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秦楚又是摇了摇头,“那我也不能把我女朋友一个人留在医院啊!” “这里有医生和护士,我才不是一个人。” 秦楚又是摇头。 钟晴摸了摸他的脸,一脸担忧道。“我怕你睡不好,因为担心你我也睡不好。你在这里我就没法睡的安稳。” “我一个大男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就是忍不住要担心你啊!” 秦楚心中喜悦,靠近她,一派神情,“你爱我,对不对?” 钟晴不置可否。 秦楚有些急了,“你告诉我啊?你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钟晴无奈,点了点头。“我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你别那么肉麻了!” 秦楚笑了起来,亲了下钟晴的脸颊。“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 “你不用来的太早,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个好觉吧!如果你公司有事,明天你就先去忙,忙完再来看我就行。我打完针就会好的,能走能动,不需要人时刻陪着。” 秦楚点了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 热恋的情侣依依惜别后,钟晴就睡着了。朱学仪悄悄推门而入,来到了她的病床前。她双脚裸露在外,朱学仪帮她紧了紧被子,手背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脚掌,她的脚冰凉,很容易抽筋。夏天的病房,空调吹出的冷气不断,入夜是会有些凉的,朱学仪不免担忧。 —————————————————————————————— 从医院出来,秦楚却没了困意。他来到酒吧,坐在吧台,点了杯酒。精心准备的一天,意外的泡汤了。此刻想来,有些不甘。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头瞧向来人,来人已坐到他的身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来人话音绵软魅惑,长相美艳动人。 秦楚道:“好久不见啊!我们公司的李律师还是不如你,唐小玉想请你回来。”来人正是柏明媚。 “只有她想啊?你呢?” “我也一样。”秦楚喝了口酒。 “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柏明媚道。 秦楚朝着调酒师举了下杯子,“再来两杯。” 柏明媚道:“听说你就要结婚了?” “是啊。你是不是后悔了?” 柏明媚摇头轻笑。“如果我说有一点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就要结婚了!”秦楚笑了笑。 “就要结婚了!不就是还没结婚吗?!” 酒被递给了二人,秦楚喝了一口,“我很爱我未婚妻。” “她也爱你吗?” “这跟你没有关系。”秦楚有丝不悦道。 “几个月前她还和Roy在一起。她还真是个狠角色,之前小看她了。” 秦楚有些恼火。“May,我之前高看你的,你明明很有修养的。” 柏明媚笑了笑,不以为意。“女人都是善妒的,无论多有修养的女人,都是一样。” “你这么漂亮,有钱有能力,喜欢你的男人能从这里排到大街上,你何必和我女朋友过不去。”秦楚悠然道。 “可我今晚就想和她过不去。”柏明媚靠近秦楚,在他耳边吐气道。“陪我一晚,明天,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秦楚转头看向她,她眉眼明媚俏丽,面容饱满红润,极具诱惑力。他吞了吞口水,本要拒绝她的,此刻却有些犹豫。他曾迷恋过她,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他积蓄了三个多月的浴火就被钟晴的意外浇灭,此刻他有点怨起钟晴来,她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肚子疼呢?!如今,浴火再次被点燃,他举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柏明媚轻啄了下他的脸,揽住他的肩膀。“我的提议不好玩吗?你不会真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吧?” 为了一个女人,只有一个女人?!秦楚突然恍然,与钟晴结婚意味着什么。他曾畏惧婚姻,就是怕被束缚,可他为了束缚住她,选择了婚姻。父亲说,人到中年,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他被社会定义为成功的标签之一;母亲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人生是不圆满的,于是他选择了婚姻。他喜欢钟晴,可她若是再有像今天一样的突发状况,他要怎么办?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守身如玉吗?!结婚以后,他就要与过去的自己完全割裂,可他并不讨厌过去的生活。 秦楚面向柏明媚,眼神凌厉,语气坚定:“明天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他重申她的话,然后栖身向前,吻上了她的唇。 第44章 44,他的游戏,她的幸福,他的悔恨,她的暗恋 钟晴早上从病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脚上穿了一双粉色的袜子,她把脚高高抬起,仔细一瞧,上面还绘着草莓图案,毛茸茸的极其可爱,她大感意外,昨天晚上她目送秦楚离开的,难道他又返回来给她穿了袜子?!想不到这家伙变得这么贴心了,钟晴嘴角漾笑,心酝甜意。 秦楚推门而入,“早上好,我漂亮的小可爱!” 钟晴从床上坐起,止住笑意,心想可不能让秦楚这家伙得意。“太肉麻了!”她打了个寒颤。“不是让你不用这么早来的吗?!” “可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医院呢,我怎么可以睡懒觉。肚子还疼吗?”秦楚将手中提着的餐盒放到了桌子上。 “不疼了。” “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趁热吃吧。” “我现在不想吃。”钟晴人坐在床边,双脚悬着荡了荡。“你昨晚上……” 秦楚心中一惊,“我昨晚上一回去就蒙头大睡,睡的很好啊!呵呵……你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啊,你离开以后我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天亮了。你看吧,我就说让你回去,咱们俩都睡了个好觉。”被他一打岔,钟晴忘了自己要问袜子的事情。“你吃过没有?” “没呢,我一大早上醒来就去给你买粥,然后就赶了过来。”秦楚有些心虚地解释。 “你好像很急的样子,公司有事吧?” 他确实很急,急着赶来见她,急着来对她好,急着来证明他们仍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啊!是啊!是有事,但是没有你重要,我不是怕你饿到吗!你昨晚上也没吃什么。哎呀!该不会就是我做的东西吧?一口就害你住了院,我做的东西不仅难吃还有毒啊!我真是罪过!”他玩笑着自我检讨,掩饰自己的不安。 钟晴坐在床上,秦楚就站在她的身边,她环臂抱住了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腰间,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说到昨晚上在秦楚家的事情,她心生愧疚。“昨晚上,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们不提过去的事情了。你的以后都是我的,我才不会那么小心眼。而且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昨天害我担心死了,我哪还顾得上想些别的。”秦楚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又深情。 钟晴觉得,今天的秦楚真是格外的温柔,她太喜欢这样的他了。他说话轻轻柔柔,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发,他的衬衫也是柔软的,脸贴在上面很舒服,深吸一口气,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入鼻。“你身上好香啊!” 秦楚身子一僵,他明明洗了澡换了衣服,还会有味道吗?想到柏明媚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他忐忑起来,咽了咽嗓子,正犹豫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钟晴又开口道:“这个木瓜香的洗衣液是真的好闻,但是洗了这么久的衣服还能有香味儿,会不会有太多香精了,下次还是不买这个牌子了。” 秦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可听她说的话,他极为惭愧,他松开她的怀抱,坐到了床边,与她相对。“以后我的衣服你让干洗店的人上门来取就好了,不要在帮我洗了,我娶你不是让你给我当保姆的。” “这件衬衫你经常穿,知道你喜欢,怕你等不及送去干洗店。” 秦楚感动道:“有了你,我真是太幸运了!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朋友!” “你少拍马屁了!”钟晴笑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你不要总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我更喜欢实际行动。就比如它,我就很喜欢!”钟晴指向自己脚上的袜子。秦楚一愣。她继续道:“你难得这么细心,还想到给我买双袜子穿。我脚一凉就爱抽筋,多亏有这双袜子,我昨晚上睡的很好。” 袜子?!秦楚第一次见它。它是谁买的?答案不言而喻。他要说实话吗?“我们的五年,比不过他们的两个月,这个钟晴还真是厉害!”秦楚想到了柏明媚的话,呆呆地出了神。 钟晴扑入他的怀中。“你是很好很好的男朋友,虽然和我比起来还差那么一点,但你可以继续努力!” 她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的到,他终于实现了逆风翻盘。可她定的游戏结束了,他定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不想给自己制造失败的隐患。他并没否认她的话。“接下来我要努力成为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公!” 钟晴觉得自己无比幸福,有了秦楚何尝不是她的幸运!那么朱学仪呢?遇到朱学仪是她的不幸吗?爱过他是她的不幸吗?爱他的事,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钟晴可以尝试着去忘记了,她不想再去回忆,因为那回忆里只有苦涩。他漠然的眼神,他客气的态度,他冰冷的话语,他与她总隔着至少半臂的距离,远一点又远一点,直到他变成了玻璃窗里的陌生人。钟晴靠在秦楚的肩上,不经意间瞥见了病房外的一抹身影,透过门窗,她看到他转头的瞬间,远一点又远一点,直到他消失不见。 —————————————————————————————— “我很关心你跟她相处得称心吗,没任何衝突吗?……”第一句歌词,就吸引了朱学仪的注意,他听不懂粤语,就只能盯着闪烁的大屏幕。“让我暂时地祝贺你,等你分离……等到怕了都等,等等等还等……”歌词是让人心酸的,唱歌的人却有丝难掩的喜悦。陈瑾一边唱着歌,眼神不时地瞟向一旁的朱学仪。 KTV的包房里,人声嘈杂,心外科有个小护士结婚,大家难得借此机会聚在一起。朱学仪这一天心情并不好,他本不想参与,却被大家硬拉了来,想到他的生日和复职的时候大家也都帮他庆祝,他不好推辞,于是勉强来到KTV。一首歌结束,他正想找机会溜走,却被眼前屏幕上播放的歌词吸引,驻足在原地。 有人起哄道:“陈医生,朱医生,你们要不要合唱一首。” 陈瑾倒是大方,“行啊!朱医生,你想唱什么歌?” 朱学仪道:“我不会唱歌。” 陈瑾道:“不可能,你总会唱一首的吧。你随便挑一首你熟悉的,你不会的地方我可以带着你。” “你刚才唱的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我在等你们分手吗?”陈瑾抿唇笑了笑,低下头,显得有些害羞。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唱歌,我先走了。”朱学仪说完,转身走出了包房。 快入秋了,夜晚越发凉了,朱学仪想喝一杯热饮暖和暖和,不知不觉来到了Fougere。霓虹牌子的灯已经熄了,店里就要打烊,店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在打扫。钟晴还在住院,她不在店,他难得踏进这个地方。 “先生,我们打烊了!”年轻女孩儿道。 朱学仪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只想喝一杯东西,你能卖给我吗?我打包带走!” “好吧,您想要什么?”女孩儿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向点餐台处。 “茉莉奶茶!”朱学仪道。 女孩儿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店里不卖这个。” “可是我之前明明在你们店里喝过的。” “你是我们老板朋友吧?”女孩儿道。“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看着那么眼熟,你之前来过的呀,你是那个朱医生?!” 朱学仪不想承认,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女孩儿很是热情。“那我给您做茉莉奶茶,您稍等一下。刚才不好意思,因为这个饮料用到的茉莉花和绿茶是我们老板自己的茶叶,不对外售卖。” “哦,没关系。”朱学仪笑了笑。“真是麻烦你了。嗯,可以在给我做一杯美式吗?” “好的。” 两杯饮品,朱学仪一样喝了一口,不是钟晴做的味道。他心中忽然一惊,难道这才是Fougere一直卖的味道吗?他又想到他第一次喝她做的茉莉奶茶时候的情景——“我新调的茉莉奶茶。朱医生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我当然会了解他的口味了。”她的话犹言在耳。朱学仪脑中轰鸣,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她一个人默默地喜欢他多久了?! “你好,朱医生!”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朱医生的,他竟然全无知觉!朱学仪要恨死自己了,他简直是个白痴。她就在他的面前,每天对他说早安,整整两年,他视若无睹。如果没有赖竞瑶的出现,他都不会记得她。他记住她,仅仅因为她是赖竞瑶的朋友。他失明以后,暴躁,冲动,自私,一次又一次说那些伤害她的话。他从美国回来以后,都不去向她报一声平安!他对她从没做过一件好的事,他真是个混蛋,不值得她的喜欢。 “她应该喜欢秦楚,不是我,不是我……”朱学仪喃喃自语,仰头靠上车座,浑身卸了力气,眼泪絮絮落下。 —————————————————————————— 秦楚对唐小玉的辞职并不能释怀。他多次挽留,软硬兼施,这家伙还是要走。他的耐性终于被磨掉,一气,撂下狠话。“就当我没你这个朋友!” 唐小玉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离开了秦楚的办公室。之后,他们陷入冷战,再没说过话。 唐小玉早就找好了接自己班的人,没几天就办好了交接工作和离职手续,然后买了去西安的机票,时间就在钟晴和秦楚婚礼的前一个星期。她要走的那天,钟晴开着那辆从她手里买来的小黄送她去机场。 唐小玉在自家楼下看到钟晴的时候,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钟晴会来送她。 钟晴看着她错愕的表情,没等她问,她先道:“秦楚让我来的。他想送你,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让我转达他的道歉,他说他不该发那么大脾气,还有,他要收回最后一句话。” 唐小玉把行李拉到车后,打开后备箱。“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个样子,算了,你帮我跟他说,我没那么小气,他的话我也没当真。” 钟晴笑了笑,走过去帮她装行李。二人装完行李上了车。去机场的路上,钟晴先打破沉寂。“对不起!” “你说什么傻话呢?”唐小玉笑道。 “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一切。” 唐小玉看向钟晴,她双眼直视前方路况,表情沉着,有丝愧疚的神色。她的这句“对不起”好似隐忍很久,好像她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说,最后却又不得不说。 “说出来以后你好过一点了吗?”唐小玉道。 “没有。”钟晴道。“你不走的话我会好过一点。” “但是我一定要走,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想走跟你没有关系。” “跟秦楚有关系,就是跟我有关系。” “我留下是因为秦楚,但是我走是为了我自己。”唐小玉坦然道。 钟晴觉得这句话很耳熟,赖竞瑶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可我还是很难过,难过归难过,我却无力改变,我的对不起毫无意义,我很虚伪吧?” 唐小玉笑了笑。“是我很虚伪才对。明明喜欢你男朋友,却不承认。我很谢谢你,你来送我,你的对不起,我没看错人,你是值得交的朋友,谢谢你,从没把我当敌人。”唐小玉长叹一声,“唉!说出来舒服多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钟晴笑笑。“一个人的感情是隐藏不住的,所以,我,一直,一直都知道。我还是和秦楚在一起了。” 唐小玉摇了摇头。“唉!只有秦楚那傻瓜不知道,不过也许他是装作不知道的。无论哪种吧,都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不喜欢我,无论我在他身边多久,无论他多么信任我,他都不会喜欢我。所以你的道歉很没理由,有没有你我们也没可能。” “我知道,可我们是朋友。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我又不会让给你,理应说一句。” 唐小玉翻了个白眼,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钟晴,你在跟我炫耀吗?你很凡尔赛啊!小心我跟你绝交啊!” “我跟你绝交才对吧?!你当我是朋友,但是却不参加朋友的婚礼。你就不能等我们婚礼以后再走吗?” “你饶了我吧!我心还没那么大呢?” 钟晴表情凝固。“对不起。”又是一句对不起。 唐小玉拍了拍钟晴的肩膀,摇了摇头。“唉!科迈罗我卖了,但还是忍不住会想念它。我是个要强的人,但有些事情也很难说放下就放下。《变形金刚》是我俩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大黄蜂帮男主角追到了女主角,我总觉得它好像个丘比特,有了它我的爱情就会有好兆头。从《变形金刚》上映到现在有多少个年头我就喜欢他多少个年头了,时间太久我都忘了是多久了。我不喜欢理科的,我从小喜欢历史啊、诗文啊,我最爱看的是金庸和古龙。我都为了他留下那么多年了,现在,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西安是个好地方,我以前出差去过几次,都是为了工作从来没时间好好逛逛。我想看兵马俑很久了,然后我就会去敦煌看月牙泉,去拉萨布达拉宫……逛完了中国我就去欧洲,然后美洲澳洲……天呐要花好多钱的,还好这几年跟着秦楚也赚了不少,如果不是跟着他创业,我想实现环游世界的目标好像比让他爱上我还难。所以说,有失必有得,我苦苦单恋他这些年,至少赚到钱了,也不算是浪费青春了。” 钟晴终于放松下来。“恭喜你,你就要环游世界了。” “恭喜你,你就要结婚了。对不起,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作为一个朋友,我只能说这一句了。” 钟晴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路顺风!” “谢谢!” 第45章 45,一定不能出现意外! 钟晴对自己的婚纱照不满意,照片里的她看着过于圆润,可婚礼将近,也没时间在重新拍一套了。隽芳为了参加钟晴的婚礼从澳洲回来了。她也觉得钟晴婚纱照拍的不怎么样。“你怎么不去澳洲拍?那里风景很好,顺便还能找我玩儿,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秦楚工作很忙,咱们店里也一堆事儿,我俩没有时间。” 隽芳叹了口气,“唉!你俩这婚期赶的也太急了,为什么不缓一缓,两个人安排好时间在办婚礼呢。” “他家和我家都很着急,生怕我俩悔婚。无所谓了,就是我俩工作不忙,我也懒得去操办婚礼的事,一个婚纱照而已,在哪里拍都是一样,主要是我的问题。我最近有点儿胖了,上镜不好看。”钟晴扁了扁嘴道。 “其实也还好,镜头里本来就会看着更胖一些,谁都是这样。” 钟晴摇了摇头,“不行,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当然要拿出我最佳状态,我要减肥!” “不是吧,就剩一星期了,有什么用啊?” “我看网上有一个七天瘦身法,只要我肯坚持,一天瘦一斤都没问题。怎么也得让脸在小一点吧,腰在细一点吧!”钟晴给自己打了打气。 秦楚下班后来接钟晴去约会。钟晴拒绝道:“我在减肥,晚上不能吃东西。” “那我们看电影?”秦楚提议道。 钟晴摇了摇头,“最近没有好看的电影。” 隽芳有些看不下去,对钟晴道:“晴晴,难道你们两个一定要有事做才能去约会吗?你们都要结婚了,待在一起还要什么理由啊?” 秦楚鼓了鼓掌,表示对隽芳的话很赞同,然后瞥了眼钟晴,不住叹气摇头,“我怎么看上这么个不懂情趣还一根筋的傻瓜呢?!” 钟晴也不甘示弱,“我怎么看上你这么个狂妄自大,脾气恶臭的家伙呢?!” 隽芳无奈道:“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快点走吧。难得有我在看着店,你们还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好好好,我走!”钟晴对秦楚道:“我去换身衣服就来。”说完,她离开柜台,走进里堂。 秦楚目送她离开后,对隽芳道:“隽芳姐,把你的股份卖给我吧,我想关了这家店。” “我可以卖给你,但是关店的事,钟晴不会同意的。” “她就要结婚了,有我在不需要她那么辛苦!” 隽芳摇了摇头,“店我卖给你,其余的事你要和她商量,相信我,一定要和她好好的商量。” 秦楚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 ———————————————————————————————— 秦楚的家里,钟晴趴在床上,秦楚给她揉着背。“晴晴,和我一起玩儿吧,我会让你很快乐的。”他试探道。 钟晴笑了笑,“怪不得你这么献殷勤,给我按摩,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知道心疼我。” “我一直都很心疼你啊!这么累的话,店就不要开了。” “不行,人要有事做,不然就会废掉的。”她闭着眼睛,极为享受。 秦楚一边帮她按摩,一边道:“当我老婆一样有很多事要做!” “伺候你这个大少爷吗?!我开着店,也没亏待过你啊!” “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那你就多帮我揉揉背,不要每次一惊虫上脑,才会想到我。” 秦楚忍不住笑道:“我没有!” “你就是有,你敢说你现在脑袋里没想那些事?!” 秦楚停下按摩的动作,将她身子翻过,面对着自己。“我按着按着才想的,我是个正常男人啊,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我怎么可能不去想。”他声音温柔魅惑,贴近她道。 钟晴脸红了起来,“那个,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也不差这几天了吧?” “这是你上次欠了我的,和结婚无关!”他蛮横道。 “你这是什么歪理!要是我们分手了,我还欠你……” 她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即被秦楚的吻堵住了嘴。“我说过的,你要是提分手我就吻你。” 钟晴有些害羞,有些歉疚。“我还是有点儿没准备好,我,我,我在减肥啊,我还有点小肚子呢,你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 秦楚笑了笑,“我又不介意!” 钟晴有丝哭腔,“可我介意啊!我还是有点儿,有点儿……” 秦楚面色一沉,他忽然想到唐小玉的话——“那是找个鸭都会做的事!”钟晴不是这样的女人,唐小玉也不是,他们两个骨子里是一类人,有些土气,有些固执,单纯又保守。唐小玉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钟晴也会是这样。他翻身坐起,离开她的身边。“你到底再坚持什么?你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接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他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口,转而道:“我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的,你一直这个样子,我都怀疑你上次肚子疼是假的!” 钟晴一听,顿时怒气上涌。“你的意思是,我为了躲你,我装病啊?!你也太过分了吧?!” “到底是我们两个谁过分啊?” “你就那么在意那种事吗?” “到底是我们两个谁更在意呢?我是你未婚夫,我的要求在正常不过了,为什么你总是要坏掉我的心情。” “坏掉你的心情?!呵呵”钟晴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开心,我就要顺着你,因为我是你女朋友,马上要给你当老婆了,我就更要对你有求必应,毕恭毕敬了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你不要过分解读我的话。” “我不是过分解读,你就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秦楚怒吼道。 “你就是有!” “我没有!” 钟晴不想在与他做无意义的争吵。她先冷静下来,他们就要结婚了,即使刚才激烈地争吵,但她还是想与他结婚,这个想法不曾改变,那么他们就不能在吵下去。她没在说话,默默离开了房间。 秦楚听到了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客厅一看,钟晴已经走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如他眼前的屋子一样,又空又黑,他痛苦寂寞,很想有人与他说话。他拿出手机,翻出唐小玉的电话,就要拨出去时,身子一僵,心中一凉,唐小玉已经走了,她现在正逍遥快活,何必打扰她。他也不该在打扰她了。他盯着屏幕很久,最终,拨了柏明媚的电话。 —————————————————————————————————— 钟晴冷静了一天,在隽芳的劝说下,她决定先去找秦楚。下午茶的时间,她来到秦楚的公司。“大家好,我给你们带了蛋挞和柠檬茶!”钟晴招呼秦楚的同事们。 众人对她的到来极为欢迎,七嘴八舌接茬道:“谢谢老板娘!” 钟晴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她可不是来宣誓地位的。她打电话问过秦楚的秘书,知道他今天下午在公司,她才来找他的,刚巧赶上下午茶的时间,她不想两手空空来,所以带了好吃的,又不好意思只带秦楚一个人的,于是一个人拎了两大袋子的东西来找秦楚。 “钟小姐,好久不见啊!”柏明媚迎面走来。 “柏小姐,你好。”钟晴礼貌道。她并没觉得意外,之前她就知道柏明媚是秦楚公司的法律顾问,只是之前她来越游的时候没见过她。 “你真让我意外,再次见面,你身份大不相同了,秦太太!”柏明媚微笑着,悠然道。 “啊?!”钟晴吓了一跳,“你言重了!”她不想在与她做无谓的客套,于是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找秦楚。”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柏明媚一转身,摇摇曳曳地离开了。 钟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柏明媚,她莫名的讨厌,难道是嫉妒吗?柏明媚的美貌确实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可她漂不漂亮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唯一的联系是朱学仪,而他们现在和朱学仪都没什么关系了,这嫉妒真是毫无缘由!钟晴觉得自己自寻烦恼,解嘲般笑了笑,拿着为秦楚准备的柠檬茶和蛋挞,走到了秦楚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她大着胆子推门走入,秦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动作小心,一步步靠近他。 “等你的蛋挞很久了,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秦楚突然道。 钟晴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那你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秦楚抱住她的腰,有丝慵懒和撒娇。“我怕我一靠近你,就忍不住想抱着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很丢脸啊!” “每次发完脾气,你又认错态度良好,你真有安嘉和的潜质!” “安嘉和是谁?”秦楚一愣。 “一个电视剧里的人,家暴男!” 秦楚忍气道:“你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他突然反应道:“这么说,你还是会嫁给我了?” “我从来没说过不结婚啊!” “太好了!我后悔死了,担心死了,就怕你不嫁给我了!” “你少来这套,那你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我工作忙啊,本来是想今天下班以后去找的,结果你先来了。你真是对我太好了!”秦楚佯装哭腔。 “你够了啊!”钟晴推开他。“结婚不是闹着玩的,我既然答应嫁给你,就不能轻易地说这婚不结了。隽芳姐说,两个人相处难免有矛盾,夫妻之间更是如此,我们要去面对和解决,如果稍遇到不顺心,就说分手和离婚,那是小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秦楚,你要尝试着收敛你的脾气!” 秦楚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你别生我气了,我一定改,我会尊重你,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强求的。” 钟晴满意地点了点头。“总之呢,只要你不去做对不起我的事,我……” “对不起你的事?!你瞎想些什么呢?”他突然心虚,想到刚才她进门前与柏明媚有短暂的交流,难道她对她说了什么?他变得惊悸不安。 钟晴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我的朋友都跟我说,你是个下半身异常活跃的家伙,让我多留个心眼儿。” “那些道听途说的你不要信!即使我有那么点过去,那并不代表我的未来。” “我现在相信你,并不代表我以后相信你。认识你那天就知道你好色了,万一我人老珠黄那天,色衰而爱驰,你这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会做出最正常的选择了!”钟晴戏谑道。 “你怎么能随便歪曲我的意思呢,我,我……正常男人都是爱老婆爱家庭的!你放心,我对你……”秦楚一脸郑重,要发誓的样子。 钟晴连忙制止。“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怎么搞的那么严肃,都吓出冷汗了!哈哈!” “是吗?!” “嗯。”钟晴随手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 “可能是冷气不够冷,我热的流汗了。” “那快喝柠檬茶降降温,快不冰了。”钟晴连忙从袋子里拿出饮料,递给他。 秦楚这才放宽心。他从没这么窘迫过,他不是没劈过腿,他从不怕被那些女人发现,可这次他真的认真了,他知道钟晴对他来说的意义,他喜欢被她关心和照顾,喜欢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他想象以后他的家里有她,会是多么温馨的画面。还有三天他们就要结婚了,一定不能出现意外。 ———————————————————————————————— 朱学仪看着朱勤思办公桌上的请柬,呆呆地出了神。 “找我什么事?”朱勤思走到办公桌旁,随手将那红色的请柬放进了抽屉。 “把你夏威夷房子的钥匙借我,我想去待几天。”朱学仪道。 “好啊,你应该出去散散心。”朱勤思笑道。 “为什么我应该出去散心?” “呃!我看你最近工作很忙,很累似的。是该放松一下啊!” 朱学仪轻笑一下,“你有朋友要结婚啊?” “嗯!”朱勤思道。“给你钥匙!”她从抽屉拿出钥匙递给朱学仪。“还有事吗?” 朱学仪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房门处。“帮我跟她说一声,恭喜她!”他驻足,想了想,回头对朱勤思道。 “学仪,去夏威夷好好玩玩,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朱勤思叮嘱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朱学仪落寞地离开了房间。 朱勤思从没因为失恋而像朱学仪一样伤心难过,她没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心实意的爱过她。但是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至少她能分得出真心和假意。她第一次见到钟晴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他们心系一个人,他们有一种共鸣,那就是朱学仪。 钟晴和朱学仪又很像,他们不喜欢逢场作戏寻欢作乐,他们安静温柔,简单固执,他们是一类人,没有比他们两个更适合在一起的了。朱勤思觉得遗憾,又觉得正常,圆满是童话的结局,却从不是爱情的常态。 第46章 46,圆满是童话的结局 钟晴被母亲硬拉到了一家窗帘店。钟母总觉得秦楚房间的窗帘不够喜庆,明天是婚礼的大日子,到时候接新娘去新房,那窗帘灰不溜秋的不和好日子。 钟晴被她催的烦了,只能硬着头皮和母亲去窗帘店选新的窗帘。钟母选了一套中式的红色窗帘,时间比较紧,他们等不到师傅上门安装,钟晴只好自己拎着又厚又沉的窗帘来到秦楚家。 秦楚和朋友们约了一个结束单身夜的party,他之前与钟晴报备过的,钟晴并不在意,她知道秦楚是爱玩的性子,不想还没结婚就把自己搞得像个怨妇一样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怨。 秦楚还没回家,钟晴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多,秦楚最早也得十点钟才会回家。明天婚礼,她还要起大早做新娘子的准备,她打算换完窗帘就走。可怕秦楚一回家,发现自己家窗帘变了样,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吓个半死就不好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给秦楚打电话,准备告诉他一声。 “嘟嘟嘟……”电话无人接听。钟晴又打了一个,“嘟嘟嘟……”过了很久,电话另一头终于接通。“喂!”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钟晴一愣,连忙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是打给了秦楚。她有丝戒备道:“你是谁?” “钟小姐,我是柏明媚!” “你为什么会接电话!”钟晴有丝不悦。 “喂!晴晴!刚才我去洗手间,柏小姐才帮我接了电话。”电话另一头终于传来了秦楚的声音。 “哦!为什么她也会在啊?” “啊,有几个同事。吃醋了?你要不要也来玩?” “不要!你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我去了不是破坏气氛吗!” “才不是。我超级想你,根本没心情玩,但这帮人拉着我不让我走。” “行了,你别解释了,再让你好好玩一晚上,我没那么小气。” 秦楚笑了笑,“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有,是我妈买了套窗帘,她嫌你房间那个窗帘不喜庆,我现在就在你家换窗帘,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一会儿回来会吓一跳。” “好的我知道了,帮我谢谢丈母娘,老婆你辛苦了!” “还不是哦!你别高兴太早!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去玩吧!” “好的!爱你,老婆!”秦楚挂了电话,手心已经湿了。“你为什么接我的电话?” 柏明媚不在意地笑了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想不到你秦楚也有今天。还要继续吗?” 秦楚也不知道,他的心很慌,愧疚,不安,但冷静下来,他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他看了眼身披浴袍香肩半裸的柏明媚,咽了咽口水,她说的很对,新婚前夜的偷情,这是很难得的游戏。他吻上了她,心念:“这是最后一次。” 钟晴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细的人,每当母亲抱怨她的长头发落的满屋子都是的时候,她总觉得母亲夸张了些,因为她很少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头发,更不要说挂在窗帘上的头发了。可是她就在今晚,意外发现,有一根发丝竟缠在秦楚卧室的窗帘里,她匪夷所思。当她与那根头发不期而遇的时候,她竟突然觉得,这对她来说,像是一种暗示。 女人的第六感在捉奸的时候异常准确,她忘了自己是在哪个八卦论坛上看到过这句话,但是此刻对她来说,这句话像真理一样就在她的身上应验了。那头发是焦黄色,弯弯曲曲的,这让她想到了那个甩着一头这样的长发,行走摇曳,曼妙生姿的女人。 钟晴又一次拨电话给秦楚。“嘟嘟嘟……”无人应答。她又打,“嘟嘟嘟……”。她继续打,不停打,电话另一头却始终无人接听。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满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她实在无法就这样坐在这里了。 秦楚的朋友很多,她熟悉的只有唐小玉一个人,她也只有唐小玉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不接电话,她就没办法找到秦楚的下落。只有找柏明媚了,可是她没有柏明媚的联系方式,她忽然想到朱学仪。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给他?想了很久,她还是没有打给朱学仪,她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她只能在这里等,等秦楚自己回来。钟晴搜遍了秦楚的房间,细致到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但是她却查无所获,满屋子只有那一根黄色的卷曲的头发,就在他卧室的窗帘上,为什么只是卧室。她环顾了一圈秦楚的卧室,突生一种厌恶的感觉,就像柏明媚给她的感觉。 凌晨一点钟,秦楚回来了。钟晴就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神色慌张地进了门。“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那么想我吗?”他玩笑道。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钟晴平静道。 秦楚见她面色沉着,有丝惊惧。“酒吧里太吵了!” 钟晴走近他的身边,贴在他颈间闻了闻。“你洗澡了?” “啊!” “酒吧里还能洗澡啊?”钟晴看了看秦楚的穿着。“你从不穿这种纤维料子的衣服的,我在你衣柜里没见过这件衣服啊?” “哦,很久以前的了,是老宅那边我房间里的备用衣服。我回了趟妈那儿,明天婚礼,妈有些事要交代我,我一身酒气的回去,怕被她骂,就先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去见她的。” “阿姨这么晚还没睡啊?” “可能因为我结婚,她太高兴了睡不着了吧。” “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钟晴话锋一转,语气也变了。 秦楚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我换窗帘的时候发现了一根头发,不是我的,但是这根头发,很像接你电话的那位小姐的。” 秦楚长吁口气,“唉!就因为这个!你怀疑我和她?”他佯装淡定,“你真的想多了,我以前是追过她,但是现在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一根头发而已,大概是我家阿姨来帮我打扫的时候留下的吧!” “秦楚,我们交往这么久,我才知道,原来你的房间,还有别人在帮你打扫。我好像还是不够了解你,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没有人能完全去了解另一个人,人都是会成长和变化的。你怎么突然这么奇怪!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不信我吗?” “我很想相信你,然后明天和你快快乐乐的结婚。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乱,很难受,我也不想这样的。”钟晴哽咽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处理的不够好!让你不安了!但是你要相信我!”秦楚作势要拥抱她。 钟晴避开了他。“婚礼推迟吧!” 秦楚火气上涌。“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推迟婚礼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不还是不相信我吗?你看看时间,还有八个小时,我们就要结婚了!你现在要推迟?宾客怎么办?酒席怎么办?是你说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解决问题,可你现在呢?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激动道。 “宾客?!酒席?!他们都没我下半辈子重要。请你给我时间,让我考虑清楚!” “不行!”秦楚决然道。 “秦楚,我够给你面子了,你和柏明媚到底有没有事情,你心里最清楚。我没有亲眼看到我也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我不想就这么给你判死刑,但是我过不去我心里那一关。我们结婚的决定,真的太仓促了,你也好好考虑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我不想做让大家都后悔的事。”钟晴压着自己的声线,强忍泪水,故作镇定。说完,她转身要走。 秦楚一声冷笑。“你太自私了,凭什么你说推迟就推迟,你想怎样就怎样?”他拽住她的手腕,蛮横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极为霸道地吻住了她。 钟晴嘤嘤几声,想挣脱他的禁锢,却敌不过他的力气。直到他松开了她。她抬手打了她一巴掌。“你混蛋!” 秦楚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无所谓地笑了笑。“好,我答应你,婚礼推迟,但是你今晚上要留下来陪我!” 钟晴怒火攻心,又甩了他一巴掌。她眼睛瞪得通红,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掉落。 “你要拿贞洁烈女那一套对着你的未婚夫吗?钟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那么抗拒我?你为什么不爱我?”秦楚大吼,眼睛也红了起来。 “原来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看我的?”钟晴的眼里又添腥红,额头青筋微微浮动,她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决堤而下。“自私的人是你,唐小玉喜欢你,她那么多破绽,隐藏的一点儿也不好,连我这种一根筋的傻瓜都能看的出来,你不会感觉不到,但你一直装作不知道,然后肆无忌惮的享受唐小玉对你的好,先前是她,现在是我。你需要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对你好,但是你又不能舍下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一直在自己骗自己说你会为我改变。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答应嫁给你,不会在发现那根头发之后心里难受的要疯掉了,不会在明明知道你在骗我的情况下我还是说不出分手的话。秦楚,你没你想象中那么爱我,如果唐小玉长得再漂亮些,你的身边根本就不会有我,你只是需要一个把我困在你身边的理由才会向我求婚的,因为你知道婚姻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承诺。但是,我没理由也没信心困住你一辈子!” 秦楚极为内疚和心疼,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有的,只要你肯接受我,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知道唐小玉喜欢我,但是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我相信你爱我了,我也请你相信我,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钟晴觉得很无奈,秦楚根本没有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她没有推开秦楚,止住哭意,冷静道:“那请你告诉我,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秦楚一愣,松开了她。“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朱学仪一直跟你好朋友纠缠不清,可你还是放不下他,为什么我就不行。” “秦楚,你现在就像一个自己做错事还要耍赖的孩子。”她自嘲轻笑,然后继续道:“你知道吗?你差点成为我的第一次。” 秦楚一愣,“你,你……”他虽然知道钟晴保守,但也从没想过她还是……他极为震惊。 “我那次急性胃炎,全是因为我紧张的。我就是这么一个胆小、老土、固执、无趣的人。我无法把性看成一件很随便的事情。所以,我没办法接受。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无法理解我,我也无法理解你。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吗?” 秦楚摇了摇头。 “因为我相信你,但是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我们可以天差地别,可以互不理解,但是却不能没有信任。所以,我们结束吧!” “我不答应!”秦楚哽咽着,拉住她的手。“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在一起以后呢?你时常会猜忌我是不是还喜欢朱学仪?我也会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彼此。” “那我们推迟婚礼,我答应你推迟婚礼。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 “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我们真的不应该结婚!”钟晴冷言道。 秦楚一阵苦笑,“钟晴,你真的够狠心!” 钟晴一声冷笑,“秦楚,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我吗?狠心的人是你!” ———————————————————————————— 蔚蓝的天,碧绿的水,唐小玉光着脚,徜徉在青海湖畔,水面像一面镜子,映着天上的云,她的脸,她笑容悠然恣意,是个美丽的姑娘,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漂亮过。 电话铃声打乱了她的好心情。她看了看屏幕,来电显示是秦楚,他今天结婚,难道非要听她说一句道喜的话?!她笑了笑,接起电话。“恭喜你啊,秦大少爷!” 出乎意料,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沙哑,低沉,凌乱,沮丧。“玉女侠!我被甩了!我婚礼没了!对不起!对不起!玉女侠,我对不起你!你回来吧!不用躲着我和钟晴了!” 唐小玉一惊,有丝担忧,“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说,我们没有那么爱彼此。那我爱谁呢?我爱你吗?我爱柏明媚吗?哈哈哈……”他笑的悲凉。 “你喝醉了,照顾好自己!”唐小玉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还是挂了电话。秦楚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爱情,他以为的爱,只不过是得不到的不甘和痛苦,是自己的自我感动罢了。唐小玉踢了踢水,“滚蛋吧!渣男!”水面恢复平静,她又看了看湖面上自己的影子,笑了笑。 《没有人爱任何别的人》——费尔南多。佩索阿 没有人爱任何别的人, 他爱在别人的身上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别人不爱你,你不要烦恼, 他们感觉你是谁, 而你是一个陌生人, 做你所是的人, 即使从未爱过, 在你的自我里是安全的, 你只经受少数的悲伤。 唐小玉觉得很遗憾,过了很多年,她才真正读懂这首诗。 第47章 47,你好,钟小姐! Fougere意料之中的没有营业。朱学仪拖着皮箱,站在Fougere的大门口,呆呆地看了很久。咖啡店里空无一人,大门紧闭,朱学仪看着店里的点餐台,陷入无限回忆。 “朱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朱学仪转头一瞧,是咖啡店的店员小雅。“嗯,我!” “你怎么不去参加婚礼?我们老板没请你吗?”她注意到朱学仪身侧的皮箱,“你要出远门吗?” 朱学仪点了点头。 “你来买咖啡?” 朱学仪摇了摇头。 小雅抿了抿嘴,也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了,于是走到大门边,拿出钥匙开门。这时,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连忙接了电话。“隽芳姐,我到店里了,一会儿就赶过去!啊?!不是吧?”她突然神色一变,极为吃惊的样子。“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啊?!”她又是无奈的表情。“好吧!我尽量!” 朱学仪心中一动,小雅挂了电话,他连忙上前询问。“请问是你们老板出了什么事吗?” “钟晴姐婚礼取消了,我们两个老板一起出逃了!” “啊?!”朱学仪诧异又惊喜。它手机这时也响了起来。一接电话,是朱勤思按捺不住的兴奋声音。“学仪!学仪!我要给你报喜!婚礼取消了!钟晴不嫁给秦楚了!” 朱学仪悦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朱勤思有丝失落,“啊?!还想给你惊喜的,你怎么知道的,不会你们现在在一起吧?”她想到这里,又兴奋起来。 朱学仪不想在听朱勤思的浮想联翩,他挂了电话。连忙问小雅,“那钟晴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机场啊!”小雅道。 “机场?!她要去哪里啊?”朱学仪立刻皱起眉头。 “墨尔本。”小雅道。 得到这个答案后,朱学仪迫不及待,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 钟晴跟着隽芳去了澳洲,小雅带着两个店员勉强开店营业。钟父怕店里忙不过来,于是来店里帮忙。 一个男人在前台点完餐却迟迟不肯离去,小雅站在柜台里,一脸为难的表情。钟父走了过去,“客人!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那人一转头,钟父有些错愕,“年轻人,你是?”他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不太敢确认。 “伯父,我是朱学仪!” 朱学仪礼貌得体,笑容温和。 钟父心中一惊,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事实上来说朱学仪并没见过他,怎么就认出了他。“你知道我是谁?” “您是钟晴的父亲,伯父,我们见过的。” “不不,确切地讲,你没见过我。” 朱学仪笑了笑,并没在说什么。 “难道你听出来是我的声音?” 朱学仪仍是笑着,不置可否。 钟父问:“你有什么事?” 小雅道:“他向我问隽芳姐的地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朱学仪道:“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好吗?我真的找你们老板有重要的事情!或者,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问她。” “客人。你这样让我真的很为难。我怎么可以随便把我们老板的信息告诉外人呢?” “你知道我是钟晴的朋友。” “我问过了,可是我们老板说不认识你。” “不可能的。是钟晴说不认识我的吗?” “就是钟晴姐!” 朱学仪的心一沉,顿时僵在原地。 钟父道:“朱医生,跟我聊聊吧。” 朱学仪跟着钟父面对面坐了下来。钟父先开口道:“你知道晴晴为什么不结婚了吗?” 朱学仪摇了摇头。他也一直很好奇这件事,让朱勤思打听了很久,但是却一无所获。他本想去找秦楚问个清楚,但是他人也不见了,听越游的人说他去欧洲度假了。所有人都觉的奇怪,这对就要结婚的夫妻,突然取消了婚礼,一个去了澳洲,一个去了欧洲。 “秦楚那小子混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臭小子跑的倒是快,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一定打断他的腿!”钟父愤然道。 朱学仪也觉得气愤,他握了握拳。 “但是,我也就是说说,我这副老骨头,打不过你们年轻人,没办法帮姑娘出气了。”钟父又泄了气。“我之前还想去揍你呢!你比秦楚那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朱学仪愧疚道:“对不起,伯父!” 钟父摆了摆手。“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晴晴。她为你生病住院,流了不知多少的眼泪。我这个姑娘我知道的,心眼儿实的很,她不会那么快走出来的,之前对你是如此,现在对那混蛋也是一样。如果你对她还有那份心,你就等着吧,事缓则圆,有些事急不得的。”钟父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 三个月后 隽芳说圣诞节前后各大卖场正是打折最厉害的时候,极力劝说钟晴留在墨尔本。可钟晴放心不下咖啡店,因为圣诞节也是咖啡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小雅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钟晴终于赶在圣诞节前夕回了国。圣诞节的前一天是平安夜,如钟晴所料,咖啡店的客人络绎不绝,人满为患,直到晚上十点关了门。所有人都离开以后,钟晴终于可以安心坐下开始算账,看着一长串的数字,她心满意足,这是几个月以来让她最开心的事了。 有人推门进店,“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钟晴抬头道。 来人并不理会钟晴的驱赶,他慢慢走近她,他笑的极尽温柔,样子极为好看。“你好,钟小姐!” 大堂只点了一盏晦暗的小灯,境像朦胧,灯影如幻,屋外传来阵阵乐声“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转眼之间,已经一年了。 钟晴的心微微一颤。“好久不见!” “还好,你认得我。”朱学仪仍是轻笑着,低头间,优雅从容,自信魅惑。 “我不至于把你忘了。”钟晴笑了笑。 “可你说不认识我!”他显然有些记仇。 “我当时心情不好,胡说的。” “你现在呢?心情好了吗?” 钟晴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还你钱的。” “什么钱?” “之前我爷爷和爸爸在你店里喝了咖啡,我那天忘了带钱包。” “哦!不用了,我说了是我请伯父和爷爷的。” “不行,一码归一码,爷爷都说了,让我一定要还你的钱。” “他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钟晴道。 “挺好的,谢谢关心。他还让我谢谢你,你做的点心他很喜欢。” “不客气。”钟晴说完,又低头去看账目。 朱学仪道:“我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吧?” 钟晴又抬起头,笑了笑,“有一点。” “啊对了,给你钱!”他从衣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红色钞票递给钟晴。 “真的不用了。” 朱学仪仍是举着手里的钱。钟晴叹了口气,“好吧。”她接过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找我钱吗?”朱学仪道。 “啊?!”她一愣。 “我记得那天他们喝了两杯拿铁,还吃了两块蛋糕。”朱学仪看了看前台挂着的价目表,“一共应该是六十八块钱,你还要找我三十二块。” 钟晴忍不住轻笑了下,“知道了。”她走入柜台,去找零钱。 朱学仪又走了过去。“我不想要零钱,你卖我一杯咖啡吧?” 钟晴考虑了下,“好吧!”她走到咖啡机旁,正要打开机器。 “啊!我想起来,我晚上不能喝咖啡的,我还要睡觉的,要不你卖我一杯奶茶吧?茉莉奶茶!” 钟晴叹了口气。“那个不卖,我请你喝一杯吧。” “那我的钱怎么办?” “我卖给你块蛋糕吧!” 朱学仪笑了笑,“好啊!” “那你要不要坐在这里吃。” “当然好了!” 钟晴无奈笑笑。 钟晴端着食物从后厨走出来的时候,朱学仪正看着那套水蓝色的沙发出神。夏威夷的海岸,他曾想和她一起去的,不知这个愿望什么时候会实现。 “客人,可以用餐了。”钟晴招呼他道。 朱学仪坐了下来,开始享用美味。街上霓虹绚烂,穿梭在街道的男女相互依偎,又是一个浪漫的平安夜。 他突然道:“钟晴,去年的今天对于我来说,不知道该说是不幸还是幸运。” 钟晴正要离开他的座位,驻足转身看向他。 “我想从这里,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们重新认识吧?你好,钟小姐!我叫朱学仪。”他走向她,向她伸出了手。 —————————————————————————————————— 今年冬天异常的寒冷,钟晴的小黄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发动机被冻报废了。钟晴早已习惯了开车独来独往,于是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的时间。她又舍不得打车,想着走回家里顺便锻炼身体,于是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以深,她想早点到家,于是抄了条近些的小路走。这条小路路灯极少,行人不多,夜深人静下,静谧的恐怖。钟晴胆子大,并未害怕,可走着走着,她听见身后有一个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和自己的步伐频率一致。她打了个寒颤,心里越发慌了。她左手悄悄去拿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按下110,准备随时拨过去。她脚下步伐加快。背后的脚步声仍是紧跟着她。她急了,心下一横,索性张开脚步,跑了起来。 “哎呦!”她才跑出几十米,踩到一处积雪,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哎呦喂……”她哀嚎连连,躺在地上,滚了滚。 头顶上方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他总是笑的礼貌温柔,可是这次却像是在嘲笑她。 钟晴气道:“是你跟着我?” 他并未回答,蹲身将她抱起。 “你干嘛呀?放我下来!”钟晴气道。 他并不理会她,眼神坚毅直视前方。“朱学仪,你听到没有,你放我下来。” “我不放!” “你怎么变的这么霸道了!” 他笑了笑,“我一直都这样啊!” “才不是,你以前……”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朱学仪抱着她走了好远的路,终于来到了他的车旁,他将她抱进车中,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子,他问道:“还疼吗?” 钟晴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跟着我?” 朱学仪没有回答,笑了笑,“你很有警惕意识,还跑了起来。” “你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坏人了。” “对不起,但是那条路真的很危险。” “你怕我遇到危险才跟着我的?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会走那条路?你,你一直都在跟着我?” “是,我从美国回来以后,就去见过你,我当时躲在你店外的一处角落,透过玻璃窗辨认出你,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的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 钟晴这才恍然,她以为他回来以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可当时朱学仪是从她背后叫住的她,她从没去想过,他为什么会认得她的背影。 “我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看着我和瑶瑶在一起的画面。所以我回来没有告诉你,但是我又忍不住想见你,所以我经常偷偷地去看你。我想等瑶瑶病情稳定一些,我在与她说明白,然后再和你相认。” 钟晴留下眼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伤害了你,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从那时起,你就跟着我?”钟晴道。 “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变态。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去看你,我发现你偶尔走路回家,我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所以就会跟着你。”朱学仪道。 钟晴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你不是变态,但你是真的坏,害我恨你,害我伤心,现在又害我内疚的要死,你就是不想看我好过,总是折磨我!” 朱学仪抱紧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还无视你,把你想成过一个坏女人,我还总害你受伤,你手背上的疤也是为了救我留下的。所以往后余生,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让我好好向你赎罪,好不好?” “好!”钟晴转哭为笑,动情道。 朱学仪松开她的怀抱,吻上了她的唇。 —————————————————————————————— 时隔两年,钟晴终于收到了赖竞瑶姗姗来迟的回邮。 晴晴: 我现在真的在巴黎了!你的婚纱我已经做好了,本来想下个月回去带给你的,但是有个男人突然向我求婚了,所以,请你和朱学仪下星期来巴黎参加我的婚礼,婚纱顺便自己带回去吧! 赖竞瑶 附件是赖竞瑶和一个法兰西帅哥的婚纱照,照片照的很漂亮。 “唉!”钟晴一声长叹。 朱学仪道:“怎么了?瑶瑶说什么了?婚纱有什么问题吗?” 钟晴靠上朱学仪的肩膀,“我要先给她当伴娘了,那谁来当我伴娘呢?” 朱学仪震惊道:“她要结婚了?这么快!” 钟晴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翻出与严妍的微信聊天。她想到严妍送她的那本书——《重生之霸道总裁别挡路》,人生虽然不能重来,但是却每时每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她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想到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然后她与她重复着初见的场景整整两年。然后他成了赖竞瑶的男朋友,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她终于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里只有她,她欣慰地笑了。 “你怎么好像要哭了?”朱学仪摸了摸她的眼角。 “朱学仪!你以后要永远挡在我的前面,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再也不犯傻了,再也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身边。”钟晴哽咽道。 朱学仪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