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好，结个仇吗 作者：因为星辰 文案 程心是个仙女。 所以在见到梁景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认出这个人是她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仇人！ 看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小男孩，程心想，既然落在我手里，那我必然要让你好看！ 但她没想到，好看确实是好看，但却是穿着婚纱的自己好看。 当然，穿着新郎西服站在自己身边的梁景，也很好看。 又勇又怂女主×温柔内敛男主 观前提示： 1.虽然有些奇幻背景，但正文和仙侠奇幻没什么联系。 2.目标是想写个轻松小甜文，全程无虐的那种。但是因为还在写文中，先开着坑，之后的发展也说不定，主旨还是轻松he结局。 3.非全职新手菜鸡作者，先排个雷，文笔不好文笔不好文笔不好。 4.最后，祝大家天天开心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因缘邂逅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心，梁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关于你参与我人生几十年这件事 立意：人生要有梦想 序 程心是个仙女。 不是现下凡尘世界里那些自称的小仙女。 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仙女。 会飞、会用仙术、长生不老的那种仙女。 程心的母亲是月老殿内的一个织红线的女仙。 至于程心的父亲，则是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主要负责人类行为研究。 而今灵气稀薄，天地间自然孕育而生的神仙已经很少了。 但相对的，凡尘世界里有那么多有能力、脑袋瓜子转的比哪吒的风火轮还快的人才，因其做出的卓越贡献，死后不用经历轮回转世，破格被提拔至天庭当一名神仙，也算是另一种延续了。 然凡尘世界历经千年，科技飞速发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被凡人发明出来。 或许是为了让这些新晋神仙能够像在凡尘那般生活，又或许是为了让那些古板的原住民神仙们体验下科技在进步。 在这样传统与新奇共存的机制下，一个新的天庭机构应运而生——人类行为研究所，专门负责研究凡尘世界的各种。 也是托了程心爸爸的福，程心从小也对人类行为非常感兴趣，所以她光荣的成为了研究所的一员。 因为程心报考研究所的那一年，刚有一个英俊帅气凡人晋升为神仙，惹得一众女仙一面唏嘘着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一面大喊着我可以然后纷纷报名参加研究所的招聘。 所以程心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被研究所录取后，上面把她分在了整个天庭里工作人员最少的地方——人类行为研究所新型科技研发部关于五谷轮回行为工具研究小组。 说通俗点，就是研究厕所用具的。 饶是如此，也没有打击程心对于人类行为研究的兴趣。她在研究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受到上司的赏识，提拔她去别的部门大展拳脚。 可让程心没想到的是，总有灾难走在希望前。 程心接到了一个投诉。 早个几千年几万年前，天上的神仙出行靠的都是腾云驾雾。 但是现在，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导致现在用于出行的云雾状态及其不稳定。 天庭为了照顾那些年龄越来越大经不起摔的老神仙们，开通了天庭通行专列。凡是年满十五万周岁，又在强身健体术方面没有什么建树的均可以申请通票，凭票上车。 圣德星君恰好就是这老年游行队，啊不，天庭通行专列的一位忠实拥护者，无论去哪都要带上他心爱的车票。 但是这个车票，在他采用程心所在的科研小组新引进的智能马桶时，不小心从大袖里掉了出去，又不小心被自动冲水的系统带走去勇闯天涯了。 而那通行专列，又采用了凡尘最新的无人驾驶系统。既没有司机也没有售票员，没有票就上不了车，也不管你是不是神仙。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没有车票的圣德星君错过了初恋灵化女君组织的仙法研讨会，然后府上有个负责卫生的杂务仙使最是喜好八卦，将他在厕所思考仙生导致车票遗落的事说了出去，刚巧不巧被另一个当年和他共同追求灵化女君双双失败的道缘真君听了去。 在初恋和情敌面前丢脸促使恼羞成怒的圣德星君将怒气发泄在了研究所上。 而负责给圣德星君府上安装智能马桶的程心由于无权无势，就成了这场怒火的牺牲品。被罚下凡好好体验凡尘，带着记忆但是封去法术历经十世，让她在下头好好学学什么才是值得在天上用的东西。 纵使众人都觉得这等惩罚严厉了些。可圣德星君是谁啊，那可是天庭物资领取的掌事人，纵使官职不大，可跟各位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于是众人都对程心的遭遇十分同情然后拒绝了求情。 程心见事情已成定局，也只得收拾收拾，还安慰着自己，就当是因公出差外派好了，不过就是惨了点没有出差补贴。 认命的程心在一众好友亲朋的诸如“一路走好”“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你永远在我们心目中”之类的告别声中，慷慨就义，出差去了。 好在圣德星君的惩戒只是让程心历经十世而不是规定多少年。 为了能够早日回家，程心开启了自己的作死之路。 第一世，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却没想砸到了一个过路的行人，二人纷纷瘫痪在床，只能每天相顾无言了此残生。 第二世，她从一个小贩手里买了老鼠药。 却没想这个无良商家卖过期药，程心吃了之后大脑受损变成了一个智障，整天嘴里念叨着阿巴阿巴阿巴，别的什么也不会。 第三世，程心决定要为凡人做点贡献，奋勇献身，直捣犯罪窝点。 却没想被罪犯头目设计替他传递消息，当成同伙锒铛入狱。 第四世，她终于下定觉得不再投机取巧，打算老老实实过日子。 却没想遇见了一个无良上司，每天都叫她加班加班，程心一度以为是圣德星君不愿放过她，追到凡世来剥削她。 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 直到程心跌跌撞撞历经苦难终于熬到了第十世的时候，她妈妈的顶头上司月老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决心要照拂一下这个自小在月老殿玩红线把自己缠成红色蚕宝宝的小姑娘。 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月老托司命星君查阅了程心这九世的命簿，细细斟酌了片刻。 随后他拿出珍藏了百年的美酒哄骗司命星君给程心分配个好的命格，让孩子开开心心度个假。 当然这个百年是按照凡尘的时间来算的。 月老抚着为了凹造型特意留的长胡子，看着面前若隐若现的红线团。眼神意味深长。 孩子，爷爷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这次打算写个甜向的小故事，毕竟生活已经很苦了。 新手菜鸡作者，这是动笔写的第二本书，如果有什么bug欢迎友好指正和讨论。 祝大家天天开心啦。 另：这个序章告诉我们不好好珍惜生命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1章 程心前几辈子太折腾了，等到后面踏踏实实过起了凡人生活的时候，才发现好像确实挺有趣的。 特别是在发现这一世的爸爸妈妈，跟天庭里的爸爸妈妈还挺像的，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再加上她听到妈妈对前来体检的护士小姐姐说给自己取名也叫程心的时候，高兴地对着病房内的所有人笑了起来。 “老公老公你快看，心心在对着我们笑呢。” “真是妈妈的小宝贝，老公我们给心心取个小名吧，就叫乐乐怎么样。” 在某一世给捡到的流浪狗取名叫乐乐的程心当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笑不出来。 站在病床旁的程心爸爸是个神经大条的汉子，当即表示：“就叫心心呗，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我们那时候小名都是起了保平安的，贱名好养活，像啥狗剩啊，二蛋啊……” 对新生活充满信心的程心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就遭到了生活的毒打。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叫狗剩二蛋，程心就吓得浑身一抖。 而作为一个弱小的新生儿，程心这一抖，连带着引起了一阵身体的本能反应。 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个3981岁的女仙，当着一群凡人的面前体验了一把失禁，就羞愧的只想大哭，也只能大哭。 边哭还边脱线地想着，这是不是就是凡人说的吓尿了。 也多亏了程心这么一闹，夫妻俩只得手忙脚乱的哄着，也没了那心思去想什么小名，程心既不用跟狗一个名字，也不用狗剩下的名字。 等程心在医院里整日里只能躺着仰望白到无瑕的天花板无聊到就差没把脚趾拿来玩的时候，终于得了令可以回家了。 程家小两口是第一次当父母，再加上两人白日里都有工作，就怕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疏忽了孩子。 于是，为了方便照顾程心，两人带着她回了大院。 年幼的程心一路看着汽车开进了一个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大院里，再然后就看见了一男一女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 “哎哟哎哟，心心，奶奶的乖孙女儿。” “来来来，让奶奶抱抱。” 程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递给了眼前这头发已经斑驳了大半的妇人，听口气应该就是自己奶奶了。 程心奶奶看着这个粉团子一般的孙女，又看了看因生孩子消瘦了许多却还坚持不麻烦他们去医院帮忙的儿媳，忍不住感叹：“小婉，真是辛苦你了啊，给我们老程家生了这么个可爱的乖孙女儿。” 话音刚落，旁边的男人却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怎么是个孙女啊……” 程心听到这前半句，心都提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遇到传说中的重男轻女吧？自己不会被虐待吧？自己会不会像白雪公主那样整天在家里打扫卫生吧？自己不会被扔出去吧？ 程心这边在脑补着剧情，心里不由自主的唱起了“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还没得到她唱到下一句，就听见那人继续说：“孙女可比臭小子可爱多了，这以后怎么舍得嫁去那老梁家啊……” 从来都抓不住重点的程心只从这句话中提炼出了舍不得的意味，算是放下了心，乐呵呵地看着奶奶提着这应该是爷爷的人耳朵，道：“心心才几天啊你就惦记什么嫁不嫁的，有那空考虑不如去学学怎么给孙女儿换尿不湿。” 程心心想，看来这奶奶才是家里食物链的顶端，只要抱好奶奶的大腿那何愁不能混的风生水起。 于是机智的程心，人生中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奶奶”。 其实这也不能怪程心。主要城北的大院离程父程母两人上班的地方又远，平日里不是程心睡了两人还没回来，就是两人实在没空赶回大院，程心和他们都见不了几次面。 而程心爷爷，屈于程奶奶的淫威，平时教程心说话都是“心心乖，那是你奶奶，来，叫声奶奶。” 程心就这么在这家里第一领导人的宠爱下，没心没肺地长到了七岁。 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程心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见风使舵本领，在这大院里可以说是做到了人见人爱。 她会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歪着头，隔着老远就甜甜的喊着“爷爷奶奶好”。 也会满嘴叫着“帅气叔叔”和“漂亮阿姨”，撒着娇要抱抱。 甚至还很有眼力见的叫本该和她妈妈一个辈分的人叫“漂亮姐姐”，虽然她不会承认这样叫是因为她记不住应该叫什么。 还会拿着家里的各种零食给小伙伴们分享，陪着大家一起爬树一起玩官兵捉贼，在家长们训斥的时候仗着自己年纪小泪眼朦胧的抱着长辈的腿替小伙伴求情。 这样一个可爱又有趣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个院子里团宠，院子里的那些个哥哥姐姐们整日都是心心妹妹长心心妹妹短地叫着。 程心满七岁生日的这天，拿到了市一小的录取通知书。 程爷爷嘚瑟地在程心生日宴上，举着通知书到处找人攀谈。 “哎呀，你们看我这孙女，长相上继承了我的优点就算了，学习还这么好。” “这不，通知书上印着呢，9月1日到市一小二年级1班报道。” 说罢，程爷爷也不说话，眯着眼盯着别人。 “老程啊，你家这小孙女不是今年才上小学吗，咋就二年级了啊，别是通知书印刷错了吧？” 程爷爷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客气的反驳道：“你懂啥啊你，跳级知道啥意思不，老师觉得我家孙女聪明，直接让读二年级了。” 程爷爷炫耀的心在周围人的称赞中膨胀到了极致。 就差没飘起来了。 幼儿园的时候程家爷爷就发现自个儿孙女好像比别人聪明，带着她去入学考试的时候，程心本想展现下真正的技术，来个神童降世。 没办法，谁让她小学都已经读了九次了呢，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学会了。 可考到了一半，她才反应过来。 这要是直接跳级跳到了高年级，作业肯定也就多起来了，可就没现在好玩了。 自己的那些经历不说，昨天才见过隔壁刚上初一的姐姐哭着喊着说作业太多了的样子，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拼命删删改改这才控制成只跳到二年级的结果。 这几年来，程心爷爷没少这样在大院里这样炫耀过。 大伙儿瞧见他那得意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可气也没办法，谁让这程心这么讨人喜爱呢。 甚至有人向程心奶奶打听他们家每天的食谱，到底是吃了什么才把孩子养的这么好的。 程心腹诽，要是活了快四千年连一群小学生都考不过，那才是真的白活了。 程心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爷爷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准备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个高兴地像是他自己考上了市一小一样的人。 然后她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熟悉人影。 程心高兴地小跑过去，甜甜地叫道：“梁爷爷。” 要说这梁爷爷，是整个大院里离程心家最近的邻居了。 两家的渊源，程心已经在爷爷吹嘘自己往日辉煌的时候听了无数遍了。 在那个动荡的年岁，梁家因着祖上是家底丰厚的大户人家，受了不少的罪。 在同乡对梁家纷纷避之不及的时候，是程心的爷爷瞒着所有人给梁家留了饭，这才让他们得以生存。 梁家一直惦念着程家的一饭之恩，那个年代还信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梁家的老祖母便约定了两家的孙辈以后结为亲家，只是望着先后出生的程爸爸和那个程心未曾见过面的梁家叔叔，两家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也是因为这样，两家相较于其他邻居，更多了一丝亲厚。 程心向来是喜欢这个知识渊博的爷爷，不仅因为他从不会叫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表演才艺，还有他那周身沉稳自持的气度。 程爷爷自然也是看到这个平时在家里不是练字就是喝茶，佛得恨不得直接坐化了的老友前来，有些诧异。 “老梁啊，这是哪来的风把你吹过来了？弟妹身体咋样了？” 前几日梁奶奶在家摔了一跤，因为上了年纪，实在是折腾了好一段时间。 也不等人回答，他拿着通知书凑到面前：“来都来了，不如看看我孙女儿的通知书？” 来人也不像寻常人一般，被程爷爷喜形于色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反倒是笑嘻嘻的看着程心，递来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心心啊，这是梁爷爷送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欢吗？” 程心不喜欢过生日，毕竟活了3981岁了，每年都过生日那真是太累了。 可她喜欢收礼物啊。 摸着那盒子上繁复的纹饰，她高兴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个浑身通透细腻的玉质印章，章底刻着“程心”二字，整个印章明亮润泽，似是浑然天成。 饶是程心这种活了这么岁，见了不少宝贝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漂亮。 将目光从印章上挪开，程心盯着梁爷爷甜甜地笑着，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带出了两个酒窝，显得愈发可爱。 “谢谢梁爷爷，心心可喜欢了。” 在旁目睹了一切的程家爷爷心生疑窦。这个老友家中有好宝贝他是知道的，但到底是年轻时候被磋磨得狠了，老友平日里也不喜摆弄这些个玩意儿，今天骤然拿了个好东西出来送礼，定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一接触到好友的眼神时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梁家爷爷开口解答了好友的疑问：“今儿个高兴，又是心心的生日，自然是要送点好东西的，心心可要好好收着。” 程爷爷见着是老友如此高兴，也放下了心，调侃道：“什么好事啊老梁，说出来大家都高兴高兴啊。” 老人脸上洋溢着褶皱也遮挡不住的笑意：“我孙子，要回来了。” 程心听家里长辈说过，这梁叔叔年轻时候，想要出去闯一闯，可梁家爷爷受过罪，脑子里固执，害怕自家儿子真有了什么大作为又会走上从前的老路，极力反对。 这素未蒙面的梁叔叔也是年轻气盛，挨了几顿打之后毅然决然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就离家出去闯荡了。 直到近几年他渐渐想通了些，父子俩的关系才稍稍缓和了些。 程心一向喜欢梁家这两个长辈，连带着对素昧蒙面的梁叔叔一家也心生好感。半认真半拍马屁地说：“梁家哥哥要回来了吗？梁爷爷你放心，心心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哥哥的。” “梁爷爷这么好，梁景哥哥一定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年纪的设定，咨询过一些地方有些是6岁开始上小学，有些是7岁，为了后面的一些设定这里暂定是7岁开始读书啦。 另外跳级的设定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离谱，但是剧情需要啊哈哈哈。 第2章 程心的爷爷手笨，每次给程心梳头都要拽她几根头发下来。 想到现代年轻人最担忧的秃头问题，程心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来自爷爷的浓浓爱意。让奶奶给她扎了个高马尾，在爷爷祈求的目光下闭眼别了个蝴蝶结的发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着爷爷奶奶一起，敲开了梁家的大门。 今天是梁叔叔夫妻俩送儿子回来的日子。梁家奶奶怕梁爷爷父子俩一见面又吵起来，特意请了程家人来一道吃个饭，有外人在场，想必这俩人也不会那么剑拔弩张。 听爷爷说，隔壁的梁叔叔决定将儿子扔到大院养。 一是因为前段时间梁奶奶摔了一跤，虽说是不太严重，但也给心怀愧疚又事业繁忙的梁叔叔敲了个警钟，想着把儿子交给父母，让自己儿子代替自己尽尽孝心。 二是因为，这个程心得叫哥哥的人，性子稍微有些孤僻。梁叔叔夫妻俩就想着让这唯一的儿子回大院，这儿小孩多，让儿子多交些朋友。 但是程心才不管那些，她现在只知道，又能吃到梁奶奶做的饭菜了。 听闻梁奶奶家祖上是皇帝身边的御厨，自然是做得一手好菜。无论是以精致出名的粤菜，还是注重调味的川菜，只要程心说得上名字的，梁奶奶就没有不会做的。 这也是程心平日总爱往梁家跑的原因。 梁家奶奶病的这些日子，可把程心给馋坏了。 程心进门的时候四处张望，发现梁家奶奶正在厨房忙活着。 之前电话里听儿媳妇说自个儿孙子平日里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于是她就想着各种口味的都来点。 “梁奶奶梁奶奶，咱们今儿个吃什么呀，心心来帮你。” 梁家奶奶听到门口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就明白是隔壁程家那惹人爱的小姑娘来了。 其实梁景奶奶是个极喜爱小孩的性子，奈何自家老头子和儿子前几年关系闹的僵，整得儿子也不回来了，更别提见孙子了。 于是她把一腔爱意都给了程心。 听见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她忙不迭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出了厨房，弯着腰朝小姑娘张开了双臂：“哎哟奶奶的小乖乖，你能帮奶奶什么呀。” 像只归巢的乳燕，程心飞扑进了怀抱，拿头在老人怀里蹭了蹭。她觉得无论是自家爷爷奶奶，还是隔壁的梁爷爷梁奶奶，身上都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在天上没有爷爷奶奶辈的长辈，是以现在格外爱缠着两家的老人。 歪着头像是苦恼了许久，程心答道：“心心帮奶奶尝尝味道。” 一句话逗笑了客厅里的另外三位老人。偏偏程心还引以为傲，回过头朝着厅内笑她的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现在还小，只能帮忙尝味道，等我长大了就能帮别的了。” 等程心尝味尝了个半饱的时候，梁景还和父母被堵在路上。 坐在后排的梁景安静地转着手上的魔方，耳边全是父母打电话的声音。 “老李啊，我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了，你让财务把报表放在我桌上就行了。” “小张，你问问July手下那个新签的艺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人拍了呢？” “王总啊，今儿确实不行，今儿有事，改明儿再聚啊，兄弟请客。” “张总啊，上次和您谈的投资那部剧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啊？” …… 窗内此起彼伏的电话声，和窗外的的喇叭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只觉烦躁。 嘈杂的环境配上炎热的天气，让人觉得就算下一秒地球爆炸了也不会奇怪。 可梁景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后座。 将魔方摆弄成一样的颜色，又立马再打乱，就这么一直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歇。 他没有伙伴，只有这些死气沉沉的玩具陪着他。 梁景刚生下来没多久，正是他父母创业的关键时刻，两人没办法只得寻了个保姆来照顾年幼的梁景。 小保姆也是个可怜的外乡人，操着一口梁景听不懂的外乡口音，梁景同她讲话都有些费劲。 是以梁景小小年纪就明白，哭闹除了会耗费自己的力气外，别无它用。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个不爱说话的性子。 等梁景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到大院的，午饭时间已经过半了。 程心虽然平时肆意妄为了些，但到底还是懂规矩的。此刻主人家还没到，她再馋也只能望着桌上那些香气四溢的饭菜流口水。 她心里忍不住对还没见过面的梁景埋怨了起来，这糖醋排骨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呀，若是他能早些到，想必这些排骨已经在她面前二次圆寂了。 整个屋子里第一个听到门口有动静的人就是程心。倒不是因为几个老人年龄大了耳朵不好，而是这人饿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程心已然被憋得长出了顺风耳。 梁景的爸爸梁正虽然这几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从小在这大院里撒野的日子可是刻在骨子里的，熟门熟路地敲开了自家的门，没想到开门的是个陌生面孔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程心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男子，看样子和自家爸爸差不多的年纪，一身简约西装显得整个人干练十足。 后面还着个烈焰红唇高跟鞋的艳丽女子，让人看见她不自觉就想站直了身子，生怕被挑个错处。 女子身后好像还跟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靠在女子的腿边，半遮半掩的，程心看得不太真切。 虽然这几个人程心都没见过，但来人说这是他家，程心顿时明白了这是谁：“叔叔、阿姨，我叫程心，小名叫心心，我住在你家隔壁，今天和爷爷奶奶来你家做客的。” 说完，靠在门边的身子往外探了探，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听着程心的话，忍不住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她的头。 谢秋雨本就喜欢女儿，再加上程心这般条理清晰一字一句又带着小奶音的介绍着自己，顿时想把这小姑娘抱进怀里揉揉。 “心心对吗？长得真可爱，阿姨这有个小礼物送给心心好不好。” 听到这小姑娘说她姓程，谢秋雨自然是明白这是谁家的孩子了。 梁家和程家的渊源，她早就从自个儿丈夫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此番回梁家，礼物是早早的就备好了。 她想到梁家祖上的那个口头约定，虽然是两家已经约定好了以后任由孩子们自己发展不强求，但她第一次对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传统有了些支持。 自家那个不爱说话的儿子，铁定是给她找不到这么娇俏可爱的儿媳妇的。 梁爷爷见大家都站在门口不进来，心里还忐忑的以为儿子还不愿进家门，着急地朝着门口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梁奶奶听闻瞪了他一眼，就怕他们父子俩又这么怼上了。自己可是连孙子的面都没见上，可别让自家老头子搞砸了。 她赶紧出来招呼着：“快进来快进来，饭菜早就做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这才落了座。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两家的关系再怎么亲密，此刻程家的人也不好率先开口；谢秋雨作为小辈，也不好插手丈夫和公公之间的事；梁景就更别提了，平日里就没几句话说，更别提在这算得上陌生的环境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筷，倒是急坏了程心。 你们快吃啊，再不吃就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啊！ 程心在天上的时候，是用不着吃这些饭菜的，因为天上会做菜的人才真的是太稀少了，总共就那么几个厨子，应付不过来那么大一群吃饭的人。 所以这般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天上都是作为奖励发放给身居高位的神仙，一般人轻易是吃不到的。 程心在椅子上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她站起了身，决定主动出击。 “梁奶奶，你做饭辛苦啦，你先吃。”程心率先给梁家奶奶挟了菜。 接着梁爷爷、自家爷爷奶奶、梁家夫妻俩和梁景她都一一照顾到，一口一个叔叔阿姨一口一个哥哥，惹得在场的大人们都笑她像个小大人一样。 与她那稍显严厉的外貌不同的是，谢秋雨是个爽朗的性子。往日里也喜欢大方的姑娘，对程心这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对着程家老两口说：“心心可真讨人喜欢，一点都不认生。” 程心也适时地拍了拍马屁：“那是因为阿姨好看，心心喜欢好看的阿姨。” 一时间饭桌上笑声不断，大家也借由程心的插科打诨开始了话头，倒也称得上宾主尽欢，一派祥和。 只有梁景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这个他应该叫妹妹的人。自方才那般给众人挟过菜之后，她和他一样一言不发。 不同的是一个在看，一个在吃。 梁景忽然想起以前保姆阿姨给他放过的电影《千与千寻》里小女孩趴着看她父母是说过的一句话。 “不能能吃太胖哦，会被杀掉的！” 饭后，大家坐着闲谈。 程心吃饱喝足了，觉得人生格外美好，没有什么能够破坏她此时的好心情。 而梁景，似是有些不安，还在低着头转着他那个魔方。 谢秋雨看着梁景，有些愧疚。 她也明白是自己和丈夫工作太忙了，才让儿子和她们一点都不亲近，也不和旁的人亲近。这才把儿子送到大院里来，想着他若是能交些好朋友就好了。 程心听见长辈们在讨论着梁景，也来了兴致悄咪咪的打量起了这个明明比她小了3000多岁还要让她喊哥哥的人。 也许是因为梁景不爱在外面跑，他的皮肤白得泛光，和院子里那群整天不是爬树就是趴地的熊孩子们有着明显的区别。 程心的小弟里有个叫小胖的，是隔壁楼的一个小胖子，都上小学了整天还不会擤鼻涕，程心每次和他玩都要勒令他先把鼻涕擦干净。 而梁景，穿着件白色的T恤，安静地在沙发上坐着，看起来干净又文雅。 就是这个脸，让程心觉得莫名眼熟。但是纵观她这些年在大院里作威作福的日子，她可以确信没有见过梁景。 旁边的大人们还在絮絮叨叨着，程心分了个神听。 “往后家里有孩子了，那些危险的东西可要收拾好了，别让孩子磕着碰着了。” “赶明儿叫人来家里做些护栏吧，别到时候孩子贪玩摔下楼去就不好了。” …… 摔下楼去？ 程心被这么一点拨，终于想出了梁景是谁。 那个被她不小心砸到的路人，那个卖她过期老鼠药的小贩，那个犯罪头目，那个无良上司……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梁景吗？！ 虽然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可程心是化成灰也忘不掉他，第一世害了他的那些愧疚早就被后面的仇恨懵逼了双眼。 程心的爷爷没事就喜欢在家里看些武打片，导致现在程心有时候会将自己代入行侠仗义的侠女角色，凡是讲究武力说话。 怒火中烧的程心一个箭步冲到了梁景面前，一个转身拉过梁景的手，准备来个过肩摔。 想象中的她是马尾从脸颊拂过，眼里杀气尽显。 电光火石之间歹人便被她放倒在地，只会哀嚎着求女侠饶命。 但她忘了此时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使了劲扒拉梁景也没见梁景动分毫。 大家发现了这边的变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于是大家就看见程心憋红了脸，正在拉着梁景，似乎是想把他背起来。 爱面子的程心见自己过肩摔无果，在众人面前丢了个脸。方才蓄力的那股气一下直冲脑门，一时忍不住竟然哭了出来。 而梁景从头到尾一脸懵，明明这个妹妹前一刻还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打他，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他怕大人们以为他欺负了她，一时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老人们不明所以，赶忙上前哄着自家孙子孙女。 只有梁景的妈妈，在这哇声一片中感慨。 自家儿子终于会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景：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第3章 程心这人有个毛病，一旦她做了什么自个儿觉得丢人的事，就会觉得全世界都在嘲笑她丢人。 所以她开启了龟缩模式，她坚信只要她不见人，就没有人可以嘲笑她。她打算在家一直待到开学。 就连院子里的小伙伴们站在楼下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叫她下去玩她也不去了，直言要在家学习，倒是惹得院子里的大人们又把自家孩子拉过来教育了一顿。 只是程心没想到的是，她不去撞墙，墙倒是反过来堵她了。 梁景比程心大一岁，按照年龄来说应该是读二年级的。 现下他跟着爷爷奶奶住，学籍自然也是要转到市一小来的。 如果直接空降到二年级，那些小孩子们经过一年的磨合，怕是早就各自结伴了。谢秋雨担心自家儿子本来就不擅交际，这下恐怕会无法融入。 所以梁景爸妈一开始的打算，是让梁景降级从一年级开始读起的。 可自从程心和梁景在家中哭闹了一场之后，谢秋雨改变了主意。 她想着，要不让两个孩子上同一个年级，这样还能互相照应着。 于是今日，梁家老两口就带着梁家上了程家的门。 程心爷爷一听老友的话，当下拍手叫好。 他本来也是担心自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孙女跳级在班上年龄最小被人欺负，现在有个小子一起倒是稍稍放心了些。 虽然那个小子文静又瘦弱，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程心趴在茶几旁，小口啜着梁家奶奶带来的绿豆汤，余光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梁景。 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丢了脸的人，怒火烧得她整个人都不理智了，一门心思想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她程心这辈子可不会再让他欺负了。 程家的客厅里有一个古老的竹制摇椅，那是程心爷爷的专座。没事的时候老爷子就会躺在摇椅上喝喝茶听听戏，若是遇上晴天大太阳，他还会小心翼翼地将椅子搬到阳台上躺着晒太阳。 晃晃悠悠的摇椅，袅袅飘香的清茶，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这就是程心爷爷最惬意的时刻。 程心不止一次听她爷爷说过，这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椅头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头，远远瞧着倒确有几分王霸之气。 于是这与客厅风格格格不入的摇椅，就成了程心立威的第一步。 她上前两步，准备学着那些电视剧里皇帝坐龙椅的气势，来震慑住梁景。 可程心如今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身高和体型都不足以让她展现出她想象中的画面。等她手脚并用千辛万苦爬上这摇椅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坐上去活脱脱像个在超市门口坐摇摇车的小屁孩。 但她也不气馁，身高不够她就站起来，反正只要结果一样，过程艰难些也无妨。 等一切妥当，程心整理好了自个儿的衣衫，摆出了自己认为最严肃的表情，怒气冲冲地盯着一旁的梁景。 梁景满头雾水地看着这个爷爷奶奶口中最是可爱乖巧的妹妹像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的，觉得有些滑稽。可还不等他笑出声，就看见这个妹妹像是爷爷家门口贴的门神一样怒目圆嗔地注视着他。 他不知道程心在想些什么，只觉那目光不怀善意。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他忍不住往奶奶的身上缩了缩，眼里还带着丝丝怯意。 程心看着他这样子，心中一股火气直冒。 他一个卖假老鼠药的黑帮大佬，剥削她加班的时候不遗余力，简直想榨干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此刻竟然装白莲花，博人同情，他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她被他害得这么惨，他倒是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做给谁看。 要说梁景现下只是个普通的七岁孩子，非要跟前世的那些恩怨扯上关系着实太牵强了，可程心顾不得其他，她现在俨然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 她忍不住往前踏了两步，想要跟梁景理论理论。 但是她忘了现在在她脚下的，可不是个普通的椅子。 于是程心，毫不意外地没有站稳，笔直地往前倒了下去。 那本该是个宁静的午后，年仅七岁的梁景本该在接触了没几日但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爷爷奶奶身旁静静地玩着他的魔方，他本该累了就躺在爷爷怀里小憩饿了就吃些奶奶专门给他烤的那些酥脆糕点。 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场景此刻就好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发出凄厉的漏气声，不断地往下坠。 随之一起下坠的，还有隔壁那个莫名其妙的妹妹。 大人们的茶话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 转眼望去，两个孩子一个抱着头，一个捂着嘴；一个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光，一个蜷缩在一旁嚎啕大哭。 大人们梅开二度，连忙围住自家乖孙，纷纷开口问怎么了。 程心那股疼的劲儿过去了，可怜兮兮地抽噎着，一只小手捂住了额头，另一只小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擦干了眼泪开始诉苦：“那个椅子，我踩在椅子上滑倒了。” 程心瞥了瞥梁景的方向，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给梁家两位老人一个面子：“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梁景哥哥。” 程心爷爷忙拉开她的手，想要瞧瞧自个儿孙女是不是撞着哪了，要是在头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着实把老人家吓了一跳。 程心生来皮肤白皙，此刻额头上浸着丝丝血迹，显得格外的刺眼。 “这怎么有血啊，乖乖快让爷爷看看哪伤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颤颤巍巍的童声，仔细听似乎还有些漏风：“那，那是我的血……呜呜呜。” 那个午后的兵荒马乱成为了两人幼时的羁绊。直到多年后，谢秋雨想起此事，还是会对自家老梁感慨一番。 “要不怎么说心心和咱们家小景有缘呢。” “小景迟迟不掉牙，愁得我都打算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了。还是得多亏了心心，才解决了我的心头大事。” “两个孩子，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尽管梁家老两口再三表明和程心没有半分关系，可程心爷爷还是觉着对不起老友。 人家的宝贝孙子，次次从他家出去都是哭着走的。 上次也就罢了，这次来他家的时候是完完整整的，走的时候就缺了颗门牙。 这事放在谁那，也得不顺心。 于是，整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平日里最宠孙女儿的老程，破天荒的将他家那个宝贝狠狠训斥了几句。 向来都是被爷爷哄着劝着的程心，此刻坐在梁家的客厅，违心的说出那句“梁景哥哥对不起”之后，骤然体会到了社会的黑暗，心里头对梁景的那丁点儿愧疚早已烟消云散，咬牙切齿地将那幢装满恨意的大楼又往上垒了两层。 要不怎么说程心当凡人这么许久没被人发现端倪呢，这六岁孩子该有的爱憎分明和胡搅蛮缠是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这大院里的老人们有了一项娱乐活动——看着老程家那个乖俏的小孙女和老梁家那新来的文静小孙子满大院的追逐玩闹。 在大人们眼中，这都是小孩子间的嬉戏。 在程心的眼中，这是她积极对抗命运不公。 在梁景的眼中，每次这个妹妹靠近他准没有什么好事，他若是不跑，指不定到时候又会少点什么。 在这积年累月的追逐活动中，梁家那安静得像是个瓷娃娃的小男孩，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拿到了短跑比赛的第一名。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程梁两家自然是乐于看见两个孩子这般亲近玩闹的。 不过渐渐地，程心爷爷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了。 这场程心与梁景间的单方面追逐，往往都是以自个儿孙女儿跑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失败告终。 要说这程心爷爷年轻时也是在部队待过的，他骨子里的好胜心让他怎么能眼睁睁的见着自个儿孙女就这么败下阵来，说什么也要让程心去培养个提升体力的兴趣爱好来。 这个想法和程心一拍即合，初次见面想要给梁景一个下马威失败的程心是立刻就对着爷爷说了她的想法：“我想去练跆拳道！” 程心奶奶有些踌躇，这跆拳道可是个危险的玩意儿，万一伤着哪儿了可不得了。 奈何程心爷爷听完之后乐出了声，直言程心不愧是他的孙女儿，同他一样无所畏惧，将来定能成大事，高高兴兴地带着程心去找跆拳道培训中心。 程心奶奶一个人的大腿也经不住两个人的胳膊来拧，只好忧心忡忡地跟着这爷孙俩。 此时正适逢暑假，不少的兴趣培训班为了招生，都打出了各种各样的优惠活动，譬如现下祖孙三人在的这个道馆，就有个“第二个半价”的活动。 于是乎，程心如愿地开始学起了跆拳道。 同她一道的，还有她的第二个半价——被梁家大人担忧太过文静的梁景。 从那以后，淮山路十三号大院里，时不时会听到一个小女孩一面敲着门，一面奶凶奶凶地喊着话。 “梁景，出来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 梁景：妈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隔壁妹妹喊我出去打架。 第4章 这个充斥着蝉鸣声的夏天，很快就在程心和梁景的打闹中度过了。 说是打闹，其实也就只有刚开的剑拔弩张，到了后来，程心对梁景已经不再那么凶神恶煞了。 原因有三。 第一，是程心被她的跆拳道师傅给感化了。 她的师傅告诉她，跆拳道是用来帮助别人，不是用来欺负别人的。 第二，是程心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想要报复一个人，武力是最低端的解决方式。 看着道馆里那些师兄师姐们，年幼的她决定要收梁景当她的小弟。从今以后她说东梁景就不能往西，她站着梁景就不能坐着，她要是不高兴了梁景也不能开心。 这样的小弟要是打坏了，是她的损失。 第三，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她发现她好像动用武力也不行。梁景就像是条泥鳅，滑溜得不得了。每次程心有对他做什么的念头，他都会躲得飞快。 综上所述，程心决定战略性对梁景放下成见，做人要有远见。 九月一日，程心嫌弃地背上了她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粉色小书包，带上了爷爷奶奶千叮咛万嘱要友爱相处的小弟梁景，去了市一小二年级1班报道。 是的，程心和梁景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以致于程心在知道这个悲惨的消息之后，看见梁家的人脑子里会自动想起那句“sorry，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开学前几天，梁景的妈妈谢秋雨特意去找了市一小的校长。寒暄了许久之后，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两个孩子在同一班方便互相照顾的念头，校长寻思着这也不是什么破坏原则的要求，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阔别了一个暑假后首次见面的二年级一班的学生们，还未来得及与同桌分享暑假里的趣事，就发现了让他们更为惊奇的事。 二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姓王，是个胖胖的男老师。从程心见他的第一面起，脸上就一直带着笑意，导致程心一直好奇他的眯眯眼能不能看到人。 若是要形容一下的话，程心觉得倒是挺像他爷爷整日在家看的西游记里那个一身金光的佛祖。 慈祥和蔼，普度众生。 王老师一来就让程心和梁景两人做个自我介绍，程心被他的笑容盯得不忍拒绝，大大方方地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叫程心，我的年纪比较小，在座的应该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希望我们可以友好相处。” 程心长得乖巧，笑起来甜甜的，高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静一晃一晃的，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极其喜欢在年龄上争个高低，哪怕是相差一天的也要算个一清二楚。程心这一上来就哥哥姐姐叫得顺畅，二年级一班的那些个孩子们都争相鼓着掌欢迎她。 身为一个3981岁的女仙，程心丝毫不觉得装嫩有什么不对。她这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举动，谁让现在在别人眼中，她只有6岁呢。 轮到梁景的时候，他有些扭捏不愿上台，抿着唇往老王的身后退了退，他向来都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多的场合。 最后还是因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才怯怯懦懦地开了口。 “我、我叫…梁景。” 比起大方可爱的程心，梁景的表现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一旁的老王见梁景已然胀红了脸，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他，随即上了讲台。 “好了，往后大家都是同学了，这是你们即将在一起度过的最长一段学习时光，希望大家都可以友好相处。” “程心、梁景同学，你们先在最后的位置坐下，如果座位上有什么要求可以下来跟老师在沟通。” “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上课了。” 同仅仅一会儿时间就同大家聊得火热的程心相比，梁景的身旁倒显得冷清了许多。 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从前也是这样的。 直到程心向周围的人介绍她和梁景在一起学跆拳道的时候，才渐渐有人想起班上还有另一个转学生。 在座的都是群七八岁的小毛头，对英雄主义的东西都充满了向往，对那些会点功夫的人总是带着崇拜的滤镜。 其实程心也没想过什么要帮梁景融入新环境。 只是她觉得，作为她的小弟，肯定要有什么长处，才能镇得住场子。 虽然程心和梁景两人并未就收小弟这件事达成共识，但并不影响程心以老大的身份对梁景做出一些包括但不仅限于体力上的剥削。 要让梁景深刻意识到到底谁是大哥，程心决定从写作业这件事上入手，给梁景一个下马威。 不同于正常的凡人，因为程心是被罚的，是以每次路过那条河边时，那个姓孟的婆婆都不会给她那碗可以消除记忆的汤。 虽然她还挺想喝的，因为婆婆的手艺着实不错。 故而她每次出生，都是带着记忆的。像写小学生家庭作业这种事，没有十遍也有九遍了，她实在没有兴趣再来一次了。 谁让她这辈子给自己的目标是出差结束前的度假呢，哪有人会在度假的时候还带上家庭作业的呢。 于是，程心的魔爪就伸向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梁景。 梁景只是性子内向了些，又不是个蠢的，他才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做呢，当下就找了个借口拒绝。 “我、我不会。” 程心愕然，望着数学练习册上的“小明今年5岁，小明爸爸的年龄是他的6倍，请问小明爸爸今年几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可怜的梁景，别是个傻子吧，连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都不会做。 哦对，他才小学二年级呢。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程心难得的泛起了同情心。虽然她比梁景大了3000多岁，但按照她们那的年龄来计算的话，梁景是要叫她一声姐姐的。 当姐姐的，帮学渣弟弟补习是天经地义的。 程心一手拿过梁景的练习册，一边歪着头对梁景说：“没关系，我教你，我先做一遍给你看，然后你再帮我写。” 程心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她还人美心善的老大了，关心跟班的学业并悉心教导，最后还贡献出自己的作业本让他巩固练习。 对，不是霸凌梁景帮她写作业，而是帮他巩固知识。 真是见者落泪，听者感动。 不同于程心的自我感动，梁景望着那本由程心写的署着他名字的作业本，和自己手中写着程心大名但是即将烙上自己笔迹的作业本，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梁家的老两口时不时会对梁景灌输程心年龄小，让他多照顾妹妹的观念；再加上最终结果还是他只写了一份作业，所以他倒是一直纵容着这个从一开始就万分奇怪的妹妹这让人迷惑的操作。 小学生的课业轻松，不像高中生那般时不时会来一趟课堂测验，两个人又都是新来的学生，学校的老师们都不知道收上来的作业笔迹不对。 程心与梁景这私底下的小动作，进行得隐秘又顺利。 直到几周后，才东窗事发。 梁景的转学手续出了些小问题，有个档案原学校弄错了，谢秋雨无法，只得抽空帮梁景请了一天假回学校处理。 于是这本在梁景书包里呆了半个月的本子，终于回到了真正的主人手里。 翌日，教室办公室里。 “这个程心的作业本怎么不太对劲呀，前几日我还在说她的字迹工整呢，今天怎么有些潦草了呀。”说话的是二年一班的英语老师。 “哎呀哎呀你说的是那个跳级的女生是吧。这女孩儿怪可爱的我印象还蛮深刻就多注意了下，今儿改数学作业的时候也觉着奇怪。” 旁听的老王心生疑窦，忙从一摞本子里找出了程心的。三两下翻了翻，终于是确定了——作业本上的笔迹不对，程心的作业不是她自己写的。 兢兢业业在市一小当了十多年班主任的老王勃然大怒，他一直坚信小学学的不是知识，是做人。 在他眼中，程心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又是跳级来的年纪小，没想到居然让别人帮她做作业，这是个极其恶劣的现象。 凭借着对职业的热爱，老王将程心叫来了办公室。 纵然心中充满了怒火，但是一瞧见小姑娘甜甜地笑着，老王还是不由自主软了语气：“程心同学，你实话告诉老师，你昨天的家庭作业是自己写的吗？” 程心一脸茫然，不是她自己写的还是谁写的。 “王老师，是我的写的呀。” 老王见她还在说谎，心里多了几分失望。 “程心，老师不会怪你，年纪小贪玩不想写作业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要是说谎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程心只觉美女无语，说：“王老师，真的是我自己做的作业。” 见状她抵死不认的样子，老王扶了扶额，翻了翻其他人的作业，比对完笔迹之后又让人叫了梁景过来。 一听梁景的名字，程心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自己让梁景帮忙写作业的事被发现了？ 按照梁景从前的性子，他一定会在老师面前添油加醋让她吃苦头的，她还奇怪梁景怎么会乖乖帮她写作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心里的阴谋论已经转了个九曲十八弯的程心，没想到却听到梁景一本正经地朝老王解释的时候。 “王老师，以前是我和程心同学拿错了作业本，直到昨天我们才发现换了回来。不信你可以对比笔迹，昨天的作业是程心同学自己独立完成的。” 意识到和自己结了几辈子仇的梁景此刻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帮着自己说话，程心异常地沉默了。 自出生以来，她好像一直是对梁景充满了敌意。 其实她也明白，就算是前世的每一次，也不全都是梁景的错，甚至有些时候，梁景是被一门心思求死的她给连累了。 只不过就是她无理群闹，想要找个人帮她背锅，好为自己悲惨的经历找个发泄口而已。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发现，这辈子有些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她对梁景，是不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多指教啊，梁景。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对于男主是一种矛盾的感觉，一方面会觉得前尘往事和男主无关，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迁怒。 所以这大概就是孟婆存在的意义吧 第5章 自从程心决定把梁景和过去割离开后，平心而论，有了梁景这个人的存在，对她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譬如，梁家的夫妻俩工作忙，对儿子心怀愧疚，既然给不了陪伴那就只能从旁的地方入手了，平日里吃的用的都像不要钱一样往大院里搬。 在谢秋雨眼中跟儿子甚是有缘的程心也享受了一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进口的巧克力糖果、精致的手工点心、某知名名牌当季的童装、最新款的儿童玩具是应有尽有。 惹得程心的亲妈见着自个儿闺女对谢秋雨那笑眯眯的样儿，忍不住醋溜溜地对老公说想要回大院陪女儿住了。 当然，程父程母也不好老是沾梁家的光，时不时也会给梁景买些东西。这时候她只要在一旁撇着嘴满眼委屈地望着爸妈，又能再换来一些小福利。 再譬如，程心的爷爷有严重的英雄主义情节，除了每日拉着孙女看些战争片外，还喜欢搞些军事化管理。 程心本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每周一次的跆拳道课就已经要了她的老命，哪还愿意跟着爷爷学什么军体拳。每每这时候，她都会借口隔壁的梁景学习不好，她要去帮梁景补习，然后就逃到梁家。 程爷爷一边心疼老友这个孙子有些内向，一边又骄傲自家孙女品学兼优，不仅成绩好，还会主动帮助同学，自然是笑嘻嘻放行了。 不过要说烦恼，也不是没有的。 程心自小便喜欢吃梁家奶奶做的饭，但也不好每日往梁家跑。只能盼着能有什么节日两家在一起聚会能解解馋。 现在上了小学，学校都是要求午饭在学校吃的。 梁奶奶盼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能够跟小孙子亲近亲近，自然是想方设法地处处以他为中心。怕孙子吃不好，总是想着法子给孙子备些好吃的饭菜。 这一个人的饭是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自小在梁奶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程心自然也是没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学校里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学生，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心，连路边的蚂蚁搬家都能看上个半小时的那种。每日午饭时候自然也会凑在一起看看你带了什么菜他又是什么饭。 久而久之，大家都发现了程心和梁景不仅饭盒同款不同色，就连每日带的饭菜都是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程心在学校人缘好，好几个和她交好的女同学纷纷来打听她和梁景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俩是邻居。”程心满不在乎地答道，“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周围的小学生们恍然大悟，在这个对什么事都好奇的年纪，仅仅是邻居一词就能让大家展开话题。 “我认识隔壁班的王玥玥，她就住在我家楼上。” “上周在国旗下讲话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他和我是一个小区的！” “我在一中有个认识的姐姐！” “我也认识市一中的人！是我妈妈同事的儿子，今年已经高三啦！” 程心忍不住笑了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画风忽然突变成了人缘大赛，这个年纪的人似乎总是对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她一边被迫听着大家的人际关系，一面在饭里扒拉着。她很少会挑食，毕竟在天上很多东西都是吃不到的。但是无论她怎么做心理建设，她还是无法接受青椒的味道，是以她总是对有部外国动画片里的小孩抱着绝对支持的态度。 但是在凡间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也明白有四个字叫做“珍惜粮食”，见识过别人的辛苦之后，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浪费。 教室里的人们三两成群，程心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了她的目标，捧着饭盒噔噔跑过去，将早已被她挑出来的青椒拨给了梁景。 既然是小弟，帮她这个做大哥的分忧，是应该的。 梁景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和程心一起吃饭的，可是渐渐地他发现，好像男孩子都是和男孩子一起玩，很少有像他这样和女孩子一起玩的。再加上开学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梁景也认识了一两个一起玩的朋友，这才同程心分开了。 不过对于程心这种行为，梁景倒是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劝说两句挑食不好，可每次都被程心以“大人们不会挑食是因为大人根本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吃的菜”这种歪理打发了。 梁景很喜欢爷爷奶奶，所以爷爷奶奶嘱咐他在学校要照顾好妹妹的时候他也照做了，此刻也是乖乖替程心收拾了剩菜。 就在这时，一旁叽叽喳喳聊天的小姑娘们这才忽然想起，她们好像从来没和邻居的哥哥姐姐们吃过一样的饭，用过一样的文具盒，甚至还有不少文具一看就是同款。 胡静静的爸爸是个野外工作者，一年到头都不着家的那种，为了不让唯一的女儿没人照顾，胡静静的妈妈安心当起了家庭主妇。 胡妈妈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看电视剧。 胡静静没事也爱跟着她妈妈看电视，虽然比起她妈妈爱看的那些哭的稀里哗啦的爱情剧，她更喜欢动画片，但是这也丝毫没有打击她对看电视的积极性。 最近她妈妈爱上了一部什么民国电视剧，胡静静不知道什么叫民国，但是她觉得剧里有两个小孩和程心梁景好像啊，叫什么来着呢？ 胡静静挠了挠头，片刻之后才欣喜地想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程心是梁景的童养媳！电视里讲过！童养媳就是住在一起的！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服！” 程心怒，电视剧害人不浅！！ 程心就读的市一小是是直升初中的，这也就意味着程心的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基本是同一拨人。 得益于当年胡静静的那一嗓子，周围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一班那个笑起来像是蜜糖一样的女生，是他们班那个梁景的童养媳。 这个玩笑，一开就开了九年。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只是对“童养媳”这个词感到好奇，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男女意识的觉醒让他们对于程心和梁景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调侃。 程心和梁景解释过，也找过老师，围绕在两人身上的讨论明面上是减少了，但是程心还是私底下听到过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程心每次想到这件事都恨得牙痒痒，可胡静静已经哭着找她认过错了，她只好将气撒在梁景身上，非要追着他撵了三条街才肯罢休。 这个梁景，果然是跟她有仇的。 等到好不容易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程心终于迎来了她可以考自己改变命运的时刻——中考。 程心所在的A市有三所高中。她估算过了，以她和梁景的成绩，应该都能考上一中。但是谢阿姨总觉得两个人还都是孩子，分在一个班有利于互相照顾。到时候若是动用点钞能力又将两个人分在一起，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度过噩梦般的三年？ 但是她又不可能跑去对谢阿姨说她不愿意和梁景一起玩，谢阿姨平时对她可好了，若是这样说谢阿姨肯定会伤心的。 于是程心思前想后，决定中考的时候好好努力努力，考上一中的重点班，这样就能和梁景拉开距离啦！ 作为3000多岁的女仙，程心一开始还能占着自己学了好几遍的便宜，碾压一下小学。，可是随着竞争者们年龄和学习难度的增长，渐渐的她也开始走了下坡。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还是算得上名列前茅，但是再也不是那个稳坐第一宝座的她了。 一中的火箭班只有50个名额，程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中考前的那几个月认认真真埋头苦读，让程家爷爷奶奶又是感慨孩子懂事，又是心疼她怕就这么熬坏了身子。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总是乐于拿孙女儿的好成绩来炫耀，但是若是他们炫耀的资本是用孩子的健康换的，那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他们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开心健康。 在爷爷奶奶的担忧与照料下，程心度过了她的初三生涯。 程心奶奶有天回家，在门卫处看到了市一中重点班的录取通知书，让她开学去一中教学楼报道。 此时的程心正从冰箱里拿出奶奶给她买的西瓜，刚刚午睡起来有些头发凌乱，抱着瓜听着门口奶奶说话的样子有些傻愣愣的。 她最喜欢从冰箱里拿出的冒着冷气的西瓜，用勺子擓一勺正中心送到嘴里，那才是夏天，比吹空调睡大觉的感觉还要好。 但是从今天起，她宣布这将是她这个夏天最快乐的时刻了！ 她，程心，终于要开始新生活啦！ 程家和梁家关系好，每年夏天总是会约着出去旅游，有时候是老辈们带着两个孩子去爬爬山，有时候是父母们去大城市的游乐园，又或者是爸爸们没有空，两个妈妈带着孩子们去逛街。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排列组合，程心和梁景总是不会缺席的。 然而今年，程心才不愿意再被束缚住，她马上就要奔向自由啦！ 婉拒了谢阿姨提出的游乐园邀请，程心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打算去外公外婆家住上两个月。 程心的外婆家在邻市的一个小山村里，程心向来的喜欢这种无拘无束自由的感觉，没少跟着外公外婆家的哥哥姐姐们满山坡乱跑。 只不过之前有梁景那个不爱爬树不愿下水的小跟班，今年她倒是可以放开手脚玩个痛快了。 就是有些可惜，她摘果子的时候没有人在树下帮她接着，她买糖画的时候没有人帮她付钱，她和外公外婆去赶集的时候没有人帮她拎篮子。 果然，这剥削人的资本主义当久了，就是容易腐败。 等到程心疯玩了一阵回来，她整个人都被晒得黑了两度，让她在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哀嚎连连。 为了能够尽快白回去，程心决定不再乱跑在家里好好捂着，这一捂就直接捂到了一中的开学典礼。 当她喜气洋洋地踏进班级门口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林榛榛。 虽然两个小姑娘早在之前就知道彼此都考上了一个班，但在陌生的环境里见到熟悉的面孔，还是让她们雀跃了好半晌，然后才在教室里任意选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程心将书包挂在椅子靠背上，心里祈祷着待会儿新班主任来了最好就按照现在的座位安排，这样她就可以和好朋友坐一起啦。 而林榛榛和她不同，正四处打量着新同学们，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面孔。 倏地一下，她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连忙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好友。 “心心你快看，那个是不是梁景啊？” 第6章 顺着好友目光的方向望去，程心看见教室最右边靠墙的位置，靠着一个男生。 因着是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还没拿到一中的校服，也就随性的穿着自己的衣服。程心自打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就看见不少人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也许是想趁机在新同学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那个男生却是不同，一身纯白色T恤配黑色长裤，再搭上一双经典款的黑白帆布鞋，身上没有别的配饰，远远看去就能让人觉得这是个乖乖的三好学生。 程心在左侧，二人隔着两个走廊，时不时有新生穿梭遮挡住视线，但她闭着眼睛都能描述出那个男生的长相。 比起有些男生长到快要遮住眼睛的刘海，他的额间只有些许碎发散落，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喜欢用他的发型作为模板来告诫那些喜欢奇装异服的男生，但程心知道他不爱剪刘海只是因为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在电视上学了些技巧拿他做练习，结果却给他剪成了狗啃版锅盖头被两家长辈嘲笑留下的心理阴影。 男生的眉眼没有继承到他父亲的板正，也没有他妈妈那般凌厉，程心觉得倒是和他奶奶挺像的，温顺又无辜。 偏偏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又总是习惯正视对方的眼睛，每每看到他那令程心嫉妒无比的长睫毛，总是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当然，她羡慕的可不止睫毛，还有他高挺的鼻梁。程心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不去给整容医院隆鼻项目做模特简直可惜了。 瞧，让她这般说得头头是道的，不是同她一道长大的梁景，还能是谁？ 像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一般，梁景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侧过身子向程心的方向望了望。 见到熟悉的面孔，梁景的脸上毫无意外。程心猜想，肯定是自家爷爷在好友家里替自己好好宣传了一番，他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的。 不过，梁景一大早的不去自己班级报道，跑来找她干嘛？ 这般想着的时候，那人也提着自己的书包起了身。 梁景的书包是谢阿姨从国外带回来的，程心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她觉得这个书包低调简单的款式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当然，谢阿姨也没忘了送她一个，只是她可不想别人再拿着两人背同款书包这件事做文章，收到后没背过几次就放进了储物柜。 看来，该威胁威胁梁景换个书包背了。 就在程心以为梁景终于发现自己走错了班级准备离开之后，却发现他怎么是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来了？ 梁景的步伐不快，明明只是拿着书包，为什么她却觉得，好像是恐怖电影里提着刀想要取她狗命的丧尸？ 她冷不住打了个战，她明明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也已经很久没有想坏招整他了啊。 而且听说梁景才跟着梁叔叔谢阿姨出去玩了一趟回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按理说是没有什么仇什么恨的吧。 身旁的林榛榛见状，在程心耳旁低语：“梁景怎么过来了？他别是来找你的吧！” 林榛榛和程心自小学二年级起就一直是朋友，她虽然不知道那些前世的纠葛，但是对于两人的绯闻，以及程心对绯闻的厌恶程度，她可是一清二楚。 她也很烦那些男生没事拿程心开玩笑，低俗又无趣。 “心心你别怕，要是梁景或者别人敢乱说什么，我帮你把他们嘴巴缝起来！” 侧过头朝着好友感激地笑了笑，程心想起了以前有人拿这事起哄的时候，林榛榛总是比她还先跳脚。 正当她想要告诉好友放宽心梁景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的时候，忽然从后门蹿出来了一个男生，伸手拍了拍梁景的肩膀，笑闹着说：“梁景！你小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程心抬头，发现来人也是她认识的。 这个剃着板寸头的男生叫做陈晚南，很多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安徽的那个皖南。 不过他说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初他爸妈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取了好些个女孩子用的名字，结果登记出生证明的时候一个都用不上，他爸随口就取了这么个名字，意思是晚上在城南医院出生。 程心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不禁替他感到高兴，幸好他们这没有个名字里有诞的医院，不然他就得叫陈完蛋了。 不同于程心林榛榛和梁景这样的同班同学，陈晚南是隔壁二班的，和梁景是篮球场上的朋友。 是的，球场。 说到球场，又是程心的一大痛。 小时候的梁景不爱说话，人也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刚来大院的时候一脸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虽然成了程心的买一送一学了跆拳道，但比起她来，梁景的个子看起来更像是年纪小的那个。 随着年龄的增长，谢秋雨不免为儿子感到担忧。初二的时候替他报了个篮球班，想趁着儿子年纪小多运动运动。 幸好梁景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和钞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身高蹿了十多厘米。 程心的身形娇小，看到梁景这种在男生里算矮的个子觉得是个安慰。却没曾想这人背着她偷偷发育，她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是以她对于梁景打篮球这件事，总是看不顺眼。 因着梁景的关系，程心和陈晚南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陈晚南和好友打完招呼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惊呼出了声：“梁景！这不就是你那个童……” 程心听到那个梦魇般的字眼，激动到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让陈晚南还未说出口的那个字吓得咽了进去。 “同学，同学！我和梁景是初中同学！” 当然，他受到的惊吓可不只是程心的惊呼，还有身侧好友用手肘戳他肋骨时的疼痛。 “你别拿女孩子瞎说开玩笑。” 他们这边的动静让原本闹哄哄如同菜市场的教室有了一瞬间的安静，大家好奇的目光接二连三的投来。 陈晚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噤了声不再说话。 程心见状，将气撒在了梁景身上，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来干嘛！” 这样的态度梁景也不恼，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具盒，知道她不喜欢在学校谈论他们的关系，压低了声音向她解释。 “早上程爷爷交给我的，说是你忘了，让我帮你带来。” 程心早上拒绝了梁叔叔给梁景安排的司机，早早地就出门坐公交车了。 新学期新气象，若是再和梁景从一个车上下来，那她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梁家也不是娇惯孩子，只是想着两个小孩第一天去新学校，才安排了人接送，这也才让程爷爷有机会找到还在家里没出门的梁景。 一把接过梁景手中的文具盒，程心的怒意消散了许多，但忌惮着周围人的目光，还是没好气地瞪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梁景，问道：“好了，东西我拿到了，你快回自己班上去吧。” 还未等梁景又什么回答，一旁的陈晚南倒是咋呼开了。 “自己班上？这不是重点班吗？” 说罢，还怕是自己走错了，退出去又看了看门口的牌子。 程心不是傻子，听到这话好像明白了什么，盯着梁景反问道：“你也考上了重点班？” 梁景的成绩不算差，但要是想进全市只招50个人的火箭班，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就在程心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谢阿姨动用了钞能力的时候，梁景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还不是多亏了你中考前的努力。” “我妈妈见你那么争气，连夜给我找了几个补习老师，所以……” 得益于程心那个爱炫耀的爷爷，梁家也知道了程家的小姑娘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为了学习废寝忘食。 程心初三下学期的那几个月过得简直称得上一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隔壁时常进出补习老师也不知道。 她为自己后知后觉的迟钝感到懊恼，后悔没将敌方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这才导致了故事的结局依旧没变。 她悔啊，太悔了！ 高一火箭班的班主任姓李，是个教数学的女老师。林榛榛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早在开学之前就已经跟程心科普过她的恐怖之处。 据说她比一中的教导主任和校长加起来还让人害怕。 在她左脚踏进前门的一刹那，方才还沸反盈天的教室像是瞬间被人关了火，大家都不由自主噤了声。 望着面前这个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女性，觉察到她眼镜背后闪过的锐利，程心猜想，有一手资料的应该不止林榛榛，否则大家怎么会这么有默契。 陈晚南似乎也知晓班主任的可怕之处，拉着梁景就近选了两个位置坐下，怕自己站着被当成靶子。 当然，这个就近的位置，就在程心的斜后方。 王老师一脸强势的样子镇住了众人，甫一进门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就开始讲话了。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李。” “大家能进这个班，想必已经是这个年纪的佼佼者，一些简单的规矩我就不赘述了。” “大家来到学校是为了学习的，以后凡是影响学习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我们班里，不想学的可以出去，但不能影响别人学。” “好了，在座的各位还要在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三年时间，自我介绍之类的就不用了，早晚会认识。” “现在我们先选出临时的班干部，有意向的自荐或是推荐。” 程心忍不住正襟危坐，觉得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林榛榛打听到的那些传闻。 这个班主任，给程心一种，在她面前呼吸都是错的感觉。 打破沉默的是一个软软的女声。 “老师好，同学们好。”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紧张，像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一样，“我叫方怀月，怀是虚怀若谷的怀，月是风光霁月的月。” 李老师看着这个举止大方的女孩，脸上有一丝松动，点着头示意她继续。 “我之前就读于一中初中部，有过三年的班长经验，所以此次我也想自荐当咱们班的班长。”方怀月发言的同时分出神打量着周围同学，那些敬佩的目光让她愈发骄傲了起来，“相信在未来的三年里，我们大家一定会一同学习，一同进步！” 相比于小时候那争先恐后表达的性子，人们好像到了某个年龄就会陷入一种尴尬期，不愿再积极展现自己。 方怀月这般自信的模样，有人会觉得她做作，但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勇敢。 台上的班主任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感染了，神色不再似一开始那般凌冽。 眼神在学生们身上逡巡了半晌，许是被方怀月的大方镇住了场子，一时间倒没有旁的竞争者了。 就在她准备宣布方怀月当选班长之时，只见她嘴角噙着笑，又继续开了口。 “除了我自己之外，我觉得还有一个人是班长的合适人选。” “那就是——” “程心！” 第7章 程心骤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去cos那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这个方怀月，是继林榛榛梁景和陈晚南之后，另一个她认识的人。 程心读书的时候年纪小，再加上成绩好，除了自己班上的老师外，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喜欢她，也没少拿她在班里当做模范好学生来激励别人。 渐渐地，除了一班的学生们，别的班也知道同年级有个长得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而方怀月和程心的渊源，也是因为她的班主任格外喜欢程心。 更巧的是，这个班主任就是方怀月她妈。 谁能忍受自己的妈妈整天在耳边夸别人是个好孩子呢？ 于是，方怀月单方面将程心列为了宿敌，处处都想要同她争个高下。 程心学习好，那她就下功夫苦读；程心人缘好，那她也多多和同学们友好相处；程心学了别的课后爱好，那她也挤出时间去学弹钢琴…… 总之就是，只要能同程心比上一比，那她一定全力以赴。 程心整个暑假都在外面疯玩，好多事不了解。 林榛榛私底下悄悄戳了戳程心的手，压着嗓子跟她科普。 “之前你不在所以不知道，有人在贴吧建了个一中的聊天群，我一时好奇就进去瞧了瞧。” “没想到方怀月也在群里。她整个就一热心小姐姐的形象，别人有问题她都是第一时间跑出来解答，知名度蹭蹭地涨，咱们这个年级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了。” “这次估计也是想认识她的人多，故意提你的名，想着之后若是她高票当选了，那不就是彻底下你的脸吗。” 程心一直觉得，方怀月把她当做假想敌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试图同她好好说说自己并无竞争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的敌意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状态，也就渐渐不再管了。 此刻忽然被提了名字，也只是无奈地起了身。 “老师同学们好。”程心顶着方怀月挑衅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我是程心。” “谢谢方怀月同学的认可。” “但我自认为能力不足以担任班长这一重责，并且在我看来，方同学的各方面都比我合适。” “所以我退出班长的竞选。” 方怀月可不应程心这样的谦让。 在她看来，通过暑假打下的那些基础，班长的职位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若是程心退让，反倒显得是程心让给她的一般。 她是要堂堂正正的打败程心，而不是这样。 她还想再说两句激一激程心，一旁的班主任却开口阻了她。 “没关系，当班长也是对能力的一种锻炼。”她虽然希望学生们专注于学习，但又不想让他们只知道学习，“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先选出班干部，若是之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以私下跟老师沟通。” “还有别的同学想要竞选班长吗？” 有了老师的鼓励，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学生自荐，一时间班长这一个职位就有了五名候选人。 李老师见状，将这几人打量了一会儿，才让大家开始了不记名投票。 结果不出意料，方怀月29票当选第一，第二是个看起来很敦厚老实的男生，林榛榛凑在程心耳边小声告诉她那是他们这一届的中考状元。 这两人分别被任命为正副班长。 程心望着自己名字后面那个孤零零的“3”，暗自舒了一口气。 开学第一天的课程向来都比较轻松。 李老师的打算是暂时先不调换座位，等之后再做安排。 所以程心和林榛榛两个小姐妹不仅又做了同班同学，还如愿当上了同桌。 如果说今天没有梁景的出现，和竞选班长这件事，那对于程心来说今天应该是一件极其顺心的一天。 提到班长…… 以前和方怀月不再一个班不用天天见面还好，若是她以后一直这样，那程心可就有得头疼了。 程心一直觉得她有必要同方怀月谈谈了。 于是，放学的铃声一响，程心就同林榛榛告了别，背上书包去找方怀月了。 方怀月今天碾压程心当选班长，在她看来是一个极好的开局。 她和好友走在校园小道上，忍不住谈论起今天的事来。 “月月，你知道那个梁景吗？” 侧着头想了想，方怀月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见她一脸迷惑的模样，好友开口提醒了她：“就是程心的那个……” 方怀月对别的事不熟，但是只要提起程心，那她就知道是谁了。 接收到她恍然大悟的信号，好友继续向她八卦：“我给你讲哦，今天我不是坐在第一排吗，老师就让我去帮忙收选票。” “然后我走到梁景那里的时候特意看了眼。” “他居然选的不是程心，是你诶！” 想到之前的那些传言，好友忍不住笑了笑。 “大家不是都在传他俩的关系不一般吗？结果梁景居然没有投给程心，要是说出去那就真是有一点点好笑了。” “也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到底是不是传的那样。” 一中是A市的重点高中，受到的关注度很高。不光是教学设施，就连绿化都比别的学校做得好。 从教学楼出来的一路上，都是参天的大树，据悉好些都快到百岁高龄了。 九月初的A市天气依旧炙热，得益于小道旁的这些功臣，太阳照在身上的灼热感少了许多。 方怀月本该是愉悦的，可听到好友的话说着说着好像有些变了味，不禁皱了皱眉。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命中宿敌的声音。 “我和梁景只是普通邻居。”程心第无数次向别人解释，“我同他如何从来都只是你们在私底下乱传的。” “我想应该让人笑掉大牙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吧？” 程心有些气恼，虽然方怀月对她有敌意，但她一直觉得只是学习上的良性竞争。 没想到她也是这种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人。 方怀月神色有些不自然，当然，在背后议论别人还被别人听到，放在谁身上也做不到泰然处之。 她只好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反驳：“我们没有！” 纵使心里有气，但程心还是没忘了她追上方怀月的目的。 “方怀月同学，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如果想在学习上打败我，欢迎你来。”她顿了顿，瞥了一眼一旁的人，又转头望着方怀月，“但我一直觉得，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好，而不应该是为了打败谁！” A市的义务教育是按照户口地划分的，是以程心的小学初中离家门都很近。 而市一中前几年搬了新的校区，跟淮山路十三号大院所在的老片区相隔甚远。 程心又不愿跟着梁景坐他家的车，原是打算放了学去校门口坐公交车的。 又被人强行和梁景扯上联系，程心的心情愈发不美丽了。 她一路小声地骂骂咧咧，骂着骂着就发现，校门口有个人的身形十分眼熟。 “你不是一放学就提着书包走了吗？怎么现在才出来。”梁景看她鼻尖处浸了汗，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她。 程心烦躁的心被湿巾上传来的清新柠檬味抚慰了。 “你怎么在这？李叔没来接你？” 李叔是梁家的私人司机，今天被调来送梁景上学。按照谢阿姨那细致安排的性子，没道理有送无接。 梁景看着她将用过的湿纸在手里团成一团后，顺手接了过来替她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早上送完我就让他休假了。我爸平时工作那么忙，李叔难得有机会休息下，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梁景见校门口陆续还有人出来，想着程心不愿在学校和他表现得太熟，往后稍稍退了两步，“待会儿我跟你一起挤公交车。” 程心下意识想拒绝，又怕他不识路，要是坐错车就麻烦了，只得认命地在前面开路。 比起别的交通工具来说，程心很喜欢坐公交车。她想大概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喜欢看着人世间的烟火气。 虽然她平时闹腾起来的时候像是疯子，但其实她最喜欢的活动是带着耳机坐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地乱逛。 A市是个小城市，公交车不像大城市那般要靠挤，程心和梁景上了车之后很幸运地发现还有两个位置。 作为引路人走在前方的程心，抢先占了靠窗的座位，脱下书包抱在胸前，让肩膀可以毫无阻拦地靠着。 她插上耳机，也不同梁景有任何交流，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熟练地将头靠着窗户。 梁景也仿佛习惯了她这般旁若无人的样子，挺直了身子靠着。 程心的余光瞟了瞟他，看着自己眼睛的位置刚好到他的肩膀，心里腹诽着长得高了不起吗？ 眼不见心不烦，程心干脆转过身子开始看窗外。 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喊声程心听不到，但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彰显了这人世间的繁华与喧闹。 她伸长了脖子瞧了瞧，原来是有个小店搞活动促销，打出了清仓大处理的招牌，全场一律三折。 看到那鲜红色纸张上用黑色毛笔写出的硕大的数字“3”，程心想起了今天的事。 她转过身，扯掉了耳机，问道：“你今天，选班长的时候投给了谁啊？” 梁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低着嗓子“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好像回过神一般回答了她的问题。 “投给了一开始那个女生，好像是叫方怀月吧。” 程心心里觉得有些不得劲。 想不想当班长是一回事，但是没有人支持她又是另一回事。 她一直以为，投她的那三个人，是林榛榛，梁景，还有一个可能是梁景的朋友陈晚南。 但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选她。 程心撇着嘴，睨了梁景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没有选我哦？” 觉察到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梁景有些无奈：“你不是不想当吗。” “那我想不想当名字都写上去了。幸好还有榛榛，不然我要是0票显得多尴尬啊！”程心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同梁景怼上两句。 一如以前的每次一样，梁景率先妥协了。 “好，我的错。”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一定坚定地选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柠檬味就是最好闻的水果味！！谁反对！！ 第8章 高中生活在程心看来，同以前并没有太大不同。 除了这浓厚的学习氛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程心所在的班级是整个一中成绩最好的，这里的学生们好像都分外爱学习。 程心听林榛榛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八卦说，坐在她们前排的那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在暑假的时候已经提前找学长学姐借了教材，背完英语书上的单词表了。 还有她们班的那个学习委员，看起来瘦瘦高高的一个男生，以前得过省级的奥数比赛大奖。 还有政治课代表，听说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来背书的。 …… 程心听着林榛榛的话，想起自己那和哥哥姐姐们上山爬树下河捉鱼的暑假，觉得有些汗颜。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天赋型选手，能够考上一中的重点班都是因为这些知识自己已经学过了好几遍，用通俗的说法来说，她这是开了外挂。 但是这个外挂也不是万能的，譬如现在她就觉得，学习起来比以前吃力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古人说得对，一山还比一山高。 就在这堪比高三的紧张氛围中，程心即将迎来高中生涯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秋季运动会。 重点班的男女比例悬殊大，18比32，在许多男生项目都报满了的情况下，女子800米的比赛还依旧没有人响应。 陈晚南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这种得罪人的事自然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榛榛姐姐，程心姐姐，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陈晚南将林榛榛和程心堵在门口，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听说就咱们班还没交名单了。”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这次你们帮了我，下次我一定涌泉相报。” 林榛榛有些无奈：“你怎么老是缠着我俩啊，我真的不行啊，我每年最痛苦的时候就是体测800米的时候。” “你这根本就是想让我去死！！” 陈晚南也没办法，谁让他跟班上女生又不熟，只好逮着好友梁景的邻居，以及邻居的好友杀熟了。 “有些已经报了别的项目了，现在就剩800米还没人了。” 程心暗道失策，她本来是想着一个项目都不参加的，谁料那些同学看着老实，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精，早就把简单的挑完了。 她本来也想借着尿遁逃走的，但她这个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为难。 陈晚南是她们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平时看起来一副能打十个的样子，此刻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名单焦头烂额。 “好吧，那我报个名。” “谢谢谢谢，谢谢程心姐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姐！” 程心看着这人乐得像个傻子的样子，心里并不愿意想要这个弟弟。 一中的操场面积比起教学楼来讲，也是不遑多让。 听闻这操场是一个知名校友捐赠的，搞这么大的阵仗完全是想在当初说他打篮球没出息的老师面前争口气。 知道这背后渊源的学生，还私底下将一中的操场叫做张氏操场。 而话题的主人老张，现在已经是一中的教导主任了，对于这种调侃他倒是并不气恼，还对被他骂过的学生讲：“在座的各位，如果以后能以同样的方式来在我面前出气，我当然随时欢迎。” 程心当然没心情去欣赏着张氏操场到底有多豪华，她现在坐在看台上，周遭全是同学们的加油呼喊声，间或夹杂着大喇叭里传来的华丽辞藻给人以最诚挚的加油与鼓励。 就在这么个热情洋溢的气氛里，程心开始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体育不差，毕竟从小跆拳道学着，跑个800米的体力还是有的。 但是一想到待会儿要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参加比赛，爱面子的她不由得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她跑了个最后一名怎么办？若是她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怎么办？若是她紧张到抢跑了怎么办？ 按理说程心活了这么多年，她应该已经练就了一副超脱世俗的性子。但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一紧张就会有被害妄想症。 “榛榛，我好紧张，你陪我先去赛场逛逛吧。” 林榛榛所有科目里语文是最好的，被班主任交代了任务帮参赛的同学们写通稿。 这种事对她来说是信手拈来，她就像是个印刷的机器一样，运动会还未开始就刷刷刷地写了一大通，此刻坐在看台上也是百无聊赖，一听程心的话立马就答应了。 为了避免赛场上过于拥挤，一般的学生是只能在看台上观看不能到处乱跑的。 但程心和林榛榛两个人，一个是参赛选手，一个是新闻工作人员，自然是畅通无阻。 甫一入场，林榛榛就拉着程心的手直奔短跑项目区：“心心，我看了看，现在我们班有比赛的是100米的短跑。” “我们去给他们加油啊。” 程心本就是没有目的的瞎逛，自然无所谓去哪。 只是到了准备区，才看到参加项目的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梁景。 梁家祖上是有底蕴的大户人家，骨子里有股莫名的矜持，连带着被爷爷奶奶养大的梁景也有些奇怪的坚持。 比如，他不爱穿短裤。 即便是最热的夏天，他也是从头到尾一袭长裤。最常见的是校服裤子，不上课的时候穿的是最简单的黑色长裤。 要不是想到谢阿姨平时没少给她和梁景买衣服，那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同样的裤子买了一柜子。 她歪着头想了想，上次看见他穿短裤，好像还是小学毕业那年，两家人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 再有应该就是现在了。 小时候程心和梁景两个人在大院里玩的时候，就没少被院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夸过。 “你看，老程和老梁家的俩孩子，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呢。” “你懂啥，别人都说一白遮三丑，这俩孩子白得就跟瓷娃娃样，能不好看嘛。” “你说得对，你看啊，都是在这院子里撒欢儿乱跑的孩子，这心心跟小景跟别人瞧起来就是不一样。” 随着年龄的长大，这样的夸奖渐渐就只属于梁景一个人了。 小孩儿嘛，那有什么防晒不防晒的概念，况且程心是那种夏天晒黑，然后捂一个冬天就能白回来的类型，自然也就没那么在乎。 可梁景不同，这人天生就好像是晒不黑的。 譬如现在，在一众热身的男生里，梁景那双腿就格外的显眼。 低下头看了看手臂上暑假疯玩留下的痕迹程心，撇撇嘴，心下觉得更不爽了。 长得高了不起哦，长得白了不起哦。 没注意到程心这边嫉妒得出神，林榛榛倒是习惯性地四处张望，随后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晃着程心的手小声叫她。 “心心快看，咱们3点钟方向那个穿短裙的女生，你看到了吗？” “她是咱们这一级的级花呢。” 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程心发现一个女生的背影。 女生扎了一个高马尾，身材高挑纤细，一双大长腿极其惹眼。即便程心没见着正面，也觉得应该是配得上级花的称号的。 只是她身上这套装扮，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一旁的好友就好像懂她的心思一般，替她解惑：“刚才开幕式那个高一年级举牌子的就是她。” 怪不得呢，之前看的时候她还特意留意了两眼呢。 即便是隔着看台，程心也能感觉到级花的美貌能杀人。 运动会这玩意儿吧，就突出一个热闹。 随着裁判的就位信号，现场观众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 就连程心，也觉得集体荣誉感油然而生，不愿意被比下去，在周围人的呼喊中跟着喊了两声：“重点班梁景加油！” 而梁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勾了勾嘴角，很快又低下身子做准备的姿势了。 程心时常在想，若是梁景往后要走体育这条路子，那等他以后得了奖牌，那一定要让他在奖牌上刻上她的名字。 实在不能刻，送给她也行。 想想当初他刚来大院的时候，还扭捏着躲在谢阿姨的身后不肯现身。 而如今，已经是是个能在赛场上尽情挥洒汗水的孩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心年纪轻轻的，已经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比别人多了3000多年的阅历吧 也许是刚刚酣畅淋漓地摇旗呐喊了一阵，程心的紧张感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强烈了。 她和林榛榛两个人像滑溜的鱼儿，在赛场上转来转去，一直到喇叭里播报让参加女子800米比赛的选手集合了，才想起了她还有任务在身。 林榛榛学着电视里的那些运动员助理，替程心按摩着肩膀，在她耳边加油打气。 “心心别怕，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当是帮陈晚南一个忙就行了，千万别紧张，4分多钟后又是一条好汉。” “待会儿我会在草地上跟着你跑。” 程心失笑，以她那耐性，怕是跑不了两步就累的不行了吧。 但她还是很感动好友能说出这种话。 程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操场上四处张望。 她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心情，在看到那两双靠在一起像是“双11”一样的大长腿之后烟消云散。 亏她刚刚还给他加了油，这下她这个做大哥的要比赛了，也不知道来帮帮壮个声势。 当真是没良心。 第9章 读书的时候，最受学生欢迎的课，想必就是体育美术和音乐了吧。 即便无论是哪个学校的这三位任课老师，似乎都有体弱多病家中事多的通性，但还是不妨碍他们在学生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如果有哪位老师能够在文化课老师面前拒绝占课请求，那在学生眼中活脱脱就是个起义军头领，带领民众反抗□□的英雄。 但这样的情况也有例外——当体育课要考体测的时候。 相信没有人会喜欢受到800米的折磨。 程心也是。 站在赛道上热身的时候，程心整个人就突出一个后悔。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再有人请她帮忙的时候，她一定要再三斟酌斟酌自己到底行不行，不要脑子一热就应下了！ 林榛榛看到程心的脸色愈发有些紧绷了，在一旁一个劲地替她打气。 “心心加油，跑完就行了。” “等跑完，不让陈晚南请一周学校食堂绝不轻易放过他！” 程心忍不住笑了笑，一个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心情，朝林榛榛点了点头，让她放心，然后就一脸壮烈地站上了自己的跑道。 其实800米的距离不难，难的是克服跑之前的恐惧。 和好友的插科打诨起了作用，程心的比赛也算是一帆风顺。 特别是在最后的那半圈，林榛榛嘴里高呼着加油同她一起努力，程心觉得大受鼓励，调整好呼吸准备冲刺。 她转了转头想要松松筋骨，头一甩就看到赛道的另一侧，梁景还和级花并肩而立。 像是聊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题，级花高冷的脸上扬起了些许笑意。 程心怒了，凭什么她在这受罪，梁景却是佳人在侧有说有笑。 愤怒让程心面目全非，她现在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满大院撒欢乱跑追着梁景吵着要打架的日子。 这么一想，她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冲刺也有劲了！ 越过终点的那一刹，程心觉得自己好像死里逃生了一般，强忍着双腿的酸软继续沿着跑道走了几步。 体育老师曾说过剧烈运动完了之后不能骤然躺下休息。 程心也不知道为何，这辈子这么惜命。 林榛榛见到好友比赛结束，欢呼着替她高兴，冲上去递给她干净的毛巾擦汗：“心心你好厉害啊，你居然跑了第二！” “你要知道第一可是个体育特长生诶！” 程心已经分不出神再关心名次了，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好张嘴做了个口型，示意她想喝水。 林榛榛恍然大悟，赶紧递过右手的冰镇青柠味脉动给她。 与此同时，出现在程心眼前的，还有另一瓶矿泉水。 她眼神顺着往上，看见了一只细长的手，在瓶身上红色商标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白皙。 她瞪了瞪来人，转过头接过林榛榛手中看起来似乎还冒着冷气的那瓶，马尾险些扫在来人脸上。 拧了拧瓶盖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拧开，程心想要递还给林榛榛，让她帮个忙。 可还未等林榛榛接过，手中的瓶子蓦然被人抽走，程心下意识看看手中，发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早已经拧开的常温矿泉水。 “说过几次了，剧烈运动完不要喝冰水。” 程心懒得同他争论，将他的东西还给他，动作大到水从瓶口溅出，沾湿了他的衣。 一口气饮了小半瓶脉动才算活了过来，恶狠狠地说：“要你管！” 然后就拉着林榛榛走了。 只剩下梁景留在原地困惑，他又是哪里惹到这个小姑奶奶了？ 自跑完比赛后，程心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跑步的时候岔了气，还是被梁景气得肝疼。 两人各自坐在餐桌的对面，林榛榛见着程心不太对劲的样子，担忧地问道：“心心，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咬着牙摇摇头，程心宽慰她：“没事，应该是跑步的时候岔了气。” 可林榛榛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们吃完饭回教室休息休息就没事了。”程心不想那么麻烦。 林榛榛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后说：“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把餐盘收拾了咱们就回教室。” 一中的高一本是没有要求学生上晚自习的。 但是程心所在的班是尖子生聚集的班级，除了开学的时候让她们放松了两周，后面就要求她们必须要在学校上自习课了。 晚自习的教室不是在本班的教室，因为还有别的班级里住校的学生，学校统一安排在阶梯大教室里自习，方便老师统一管理。 即便最近是运动会时间，也丝毫不能松懈。 和所有的学生一样，程心也天生对老师有一种敬畏心。 即便她这么几辈子加起来见过的老师比一个班的学生还多了，但也不影响她不想随时在老师眼皮子下面晃悠。 按照往常的习惯，来教室这么早，那她一定会和林榛榛一起占领教室最后排的位置。 但她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再爬楼梯了，一进教室就像沙漠里的人见了绿洲一般，照着第一排的位置扑了上去。 甚至为了待会儿能够不频繁起身给人让位，她罕见地选择了最中间的椅子，将书包往抽屉一扔，双手交叠成枕头状，头像栽葱一般就势倒了上去。 梁景甫一进教室，目光就被前排那个埋着头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吃饭时就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拉着程心问问怎么了，却没想到了教室却发现这人在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步跑累了。 陈晚南平时都是拉着梁景在球场争分夺秒过过瘾的，但今天也许是体力消耗多了，破天荒的吃完饭就和梁景回了教室。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早来，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撞了撞梁景的肩咋咋呼呼道：“快看，最后一排还有位置，我们快去。” 梁景低着嗓子让他小点声，然后就率先往后排去了。 一中的阶梯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四面高墙遮挡住了外面的声响，只余下几扇高不可攀的窗户让人能隐约瞧见外面的景。 或许是体谅学生们这段时间的辛苦，老师们也大发慈悲，趁着运动会期间，连作业都少了许多。 梁景原就不是拖沓的性子，早早地写完了试卷，就开始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看着外面的天色愈来愈深，像是墨水瓶打翻了倾洒而下，风吹着树枝轻轻地打在窗户上，虽然听不到响，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外面是怎样一个微风习习的样子。 这本应该是个闲适的初秋夜晚，但梁景却觉得有些分外安静了。 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见依旧是人员稀疏的第一排中间，那个身影一如他刚进来时的模样，似乎一丝也未变动。 倒是一旁的林榛榛，时不时低头同那背影低语两句，只不过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愉快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觉得似乎不太对。 “诶，梁景！”陈晚南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抬头叫住了他，“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你干嘛去啊！” 梁景却像是没听见般，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安静的教室里骤然出现的声响自然是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梁景在别人注视的目光中来到教室的最前方，对着那缩成一团的人影轻声问：“程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心只觉腹中的疼痛感愈发重了，就好像是谁在她肚子里放了个搅拌机，正在拉扯着快速旋转。 又觉得像是个离心机，要把她体内的器官全都甩出去才肯罢休。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梁景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嚷了一声疼。 梁景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了一声今天几号。 坐在程心身侧的林榛榛一愣神，像是似乎是没听清：“嗯？” 眼前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她说话。 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梁景低下身子同程心平视，继续问道：“程心，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但却没得到设想中的回应。 阶梯教室的座位很宽，第一排坐的人少，中间的C位更是只有程心和林榛榛二人，但进出口都有人，梁景若是想要进去，少不得要让许多人让道。 看着程心这疼得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样子，梁景只觉得万分焦急，哪里还能保持以往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一手撑住长桌微微用力，双腿毫不费力地一跨，一个翻身就从程心的正面，来到了她的身旁。 教室里本就有人在打量他，此刻见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已经有人忍不住感叹了。 “哇！那是哪个班的男生啊，这么会耍帅？” “哦～～哦～～有情况哦！” “人家长得本来就帅，哪能叫耍帅呢！” 程心就是在这样的哇声一片中被吵得睁开眼，还未说上一句话，迎接她的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梁景的怀里了。 教室里的起哄声也在此刻达到了高潮。 破天荒的，程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得到梁景的一声轻声呵斥：“别动，我带你去医务室。” 小腹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根本没办法去思考，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这个时候应该把脸蒙住。 她低着头像是只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恨不得此刻立马毁容，让别人瞧不见她是谁。 只是在这众人喧闹的声音中，程心还是听见了从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也不知道是她。 还是梁景的。 作者有话要说： 800米真的很折磨人！！就算是能毫无压力跑完的人大概也不会喜欢吧 第10章 一中作为A市最好的高中，医务室自然也是设备最完全的。 甚至比得上一般的路边小诊所，还有休息用的病床。 不过程心的这些自豪感，在梁景抱着她去医务室找老师的那瞬间崩塌了。 她忍不住想，不只是她，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被医务室里两个装病逃课的学生统一的目光注视着，也会希望学校的医务室修得小一点多好。 特别是，抱着他的这个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着最正经的表情说了一句“老师，她肚子疼”。 “没关系啊同学，你就是剧烈运功过后又过量饮用刺激的冰水，才导致生理期紊乱并且伴有痛经症状，以后多注意点。” “我给你开点止痛的药，然后你多多休息就行了。” “你看你是先在医务室休息会儿，还是直接请假回去？我这里可以帮你签假条。” 程心听到医生的话，觉得脸上讪讪地。 她一向不太拘小节，况且她身体一直都不错，别的小姑娘们生理期来的时候那种全身都不舒坦的经历她也没有过，一时倒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生理期的缘故。 从医务室的厕所里出来，她看着裤子上的那些痕迹，觉得脸面更挂不住了。 “老师，我还是先回家吧。”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肚子疼的缘故，程心说话的声音弱弱的，“麻烦您帮我写个假条了。”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会土遁，直接从学校挖条地道回家了。 值班的老师见她一副鸵鸟状，忍不住笑了笑，宽慰道：“没事的啊同学，生理期是很正常的事。” “不用觉得难以启齿，也不用不好意思。” “那行吧，你把药拿好，假条……”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梁景打断了：“老师，还是让她先在这休息会儿吧，刚才她都疼得走不动路了。” 也许是因为见的次数少，与一般的授课老师不同，医务室的老师们虽然也会被学生尊称一声老师，但是在她们面前好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学生们的行为也放松许多。 这也就让这些老师们，见识过更多的学校秘闻。 她暧昧地看了眼程心，又看了看梁景，嘴角快要抑制不住上扬了。 一个男生抱着女生来医务室看病，还用这种熟稔的语气说话，这是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多想的程度啊。 “这位男同学说的也不错。”老师话里带着笑，“你先吃了药在这休息会儿吧，有事也可以及时叫老师。” 程心还想反驳两句，梁景却按下她的肩。 “你这样子怕是也不好骑车回去。”梁景扫了一眼目光在他二人身上逡巡的老师，不作声色地解释道，“反正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待会儿我骑车带你。” “程叔叔他们工作忙，你一个人打车又不安全。” 程心原本是挤公交车上学放学的，只是她们开始上晚自习之后，就赶不上最后一般公交车了。 她们这种小城市的公交车，不比那些大城市的交通发达，6点之后基本就没有了。 所以这段时间程心都是自己骑车。 她想了想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是要骑车了，能坐上骑行车座椅都费劲。 “那好吧，你先回教室上课，别耽搁了。” 说完，便硬着头皮，顶着别人打量的目光将他推了出去。 程心是被下课的铃声吵醒的。 她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下课的铃声好像要比上课的更为清脆。 等她睁开眼，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经高挂树梢头。 医务室里除了她已经不剩别的人了，之前那些试图想要在医务室偷懒磨洋工的学生们，也早在上课的时候就被老师赶回去了。 程心百无聊赖，只好捂着老师帮她灌的热水袋，望着医务室的天花板发呆。 若不看她那瞪得像铜铃的眼睛，在这洒满了月光的病床上，倒是有几分安详。 “你醒了吗？” 当她的思绪从化学元素周期表往学校后门那家烧烤店的辣椒到底是不是加了辣椒精发展的时候，有人出声打断了她。 程心转过头，果然看见了梁景。 她睡觉的时候开着灯会觉得刺眼，在他开门之前，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的那轮月。 随着梁景的动作蜂拥而至的，是走廊上的灯光。他逆着光靠在门框上，那一束束光明从间隙里照进来，晦涩又张狂。 他一手拎着两个书包，一手把玩着自行车的钥匙。 钥匙上还挂着个动漫人物的牌子，那是程心几年前在夜市摊上淘到的。 那段时间她疯狂迷恋这个动漫里的角色，已经到了见人就要给安利一下的地步。 她还记得当时是十块钱买了四个。姿势最帅的那个她留给了自己，一个送给了林榛榛，一个随手给了梁景。 还有一个是给谁了来着？程心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班里一个同样喜欢这个动漫的同学，有次看到她钥匙之后找她讨的，她也就随手送了。 思及此，她想起了梁爷爷。 想来是他们这种满腹书香气的人家，都比较恋旧吧。 程心这边发着呆，梁景自然是不知道为何。 见她久久不言语，还以为是她面子上过不去，假装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程心有点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呆呆地望着他。 “就是，就是……”梁景挠了挠头，“就是你那个……” 见他这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程心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是她生理期的事啊。 梁景不仅不是第一次遇见，而且那次，还是一个极致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那是前年的时候，程心还在读初二。 淮山路十三号大院里的住户年纪偏大，院子里多得是像程心和梁景这样的，父母在外工作忙，跟着爷爷奶奶住的孩子。 不比前几年那般是院子里最小的姑娘，当初那些带着程心满院子撒欢的哥哥姐姐们都陆续上了高中，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家里学习。 程心的玩伴们，也从年上变成了年下。 而那群小孩们正是程心嫌弃幼稚的年纪，吵着要玩过家家，还让程心和梁景扮演爸爸和妈妈。 程心当然不愿，眯着眼打量梁景，大有他若是答应就将他打一顿的念头。 梁景被熟悉的目光盯着，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撒腿就开始跑。 而程心，也被习惯支配着开始追他。 于是，整个院子就成了梁景在最前面领跑，后面是程心带着一群小孩尖叫着嬉笑着追逐的场景。 前一日刚好下过雨，等绕到院子最中间的花坛时，程心踩上了湿漉漉的泥土，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她心想，若是自己学过舞蹈，这时候应该就能劈个叉缓解尴尬了。 可她还没放下心，就听见后面有个小姑娘嚷嚷开了：“心心姐姐，你流血啦！！！” 程心闻声低下头一看，牛仔裤上除了沾着棕色的泥，还有一团怵目惊心的红色，而且大有一股氤氲开的气势。 她忍不住骂了个脏话，这么多血，怕是摔得不轻。 程心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眶里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虽然不是在脸上，可是看起来这么严重，要是留疤了，那她以后夏天可还怎么穿短裤啊！ 梁景秉承着要照顾妹妹的原则，一直没有跑太远。 见到程心跌坐在花坛旁，耳旁是小姑娘尖叫的声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忙不迭地蹲下身子背起程心往家里跑。 一群孩子都慌了神，心里只想着要赶快去叫大人。 “程爷爷梁爷爷，心心姐姐被梁景哥哥打出血啦！流了一地！” 两家的爷爷碰巧在树下下棋乘凉，听着孩子们的叫喊，心跳都停止了，连忙丢下手中的棋子迎了上去。 见着这惨状，两家人忙收拾了东西将孩子送进了医院。 值班的医生仔细检查过后，对着四张焦急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愧疚的小孩，百般无奈地开了口。 “孩子没事，也没摔坏，就是生理期到了。” “看看年纪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家长好好照顾下就行了，没问题。” 最后知道真相的程心眼泪掉下来，不过不是疼的。 她大概是第一个，生理期进医院的吧。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 “同学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能回家吗？” 值班老师的忽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回忆，程心这才恍悟过来是时候回家了。 梁景将书包往后一甩单肩背着，伸出手搀扶着程心，同老师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九月底的A市夜晚比起白天来，温度降了不少。 程心侧着身子坐在梁景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扣着座椅，一手将两人的书包揽在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程心觉得身体有些脆弱，只好将怀中的书包抱的更紧了些。 但好像还是止不住手臂上泛起的阵阵鸡皮疙瘩。 她埋着头深思，也不知道是应该让梁景骑快点早些回家，还是让他骑慢点风小一点比较好。 这般想着想着，只听到“嗤”的一声刹车声，随后她的头就撞上了前人的后背。 还未等她开口问询，就听见他让她等一下，然后就停了车走进了路旁的奶茶店。 奇怪，他不是只爱喝白开水的吗？ 程心在街边等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时，就看见梁景提着两杯奶茶从店里出来了。 他轻车熟路地接过程心怀里的书包，顺手挂在车龙头，将手里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了她，也没说别的话，只交代了一句让她坐好就重新跨上了座椅。 埋头喝了一口，程心觉得身体里的温度又回来了些。 她回过头看看那家店庆祝开业的鲜红色横幅，一只手扯了扯梁景的衣角。 “我是买一，你的才是送一。”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可以慢慢开始变得不要有大姨妈羞耻 第11章 翌日，是个雨天。 程心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心情不太愉悦。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下雨天，性子跳脱的缘故，在雨天走路总会不小心让路上的泥泞沾湿她的裤脚，看起来有些狼狈。 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程心认命地掀开身上的薄被下了床。 早餐是爷爷奶奶晨练完回来帮她买的豆浆和油条。 那是开在大院拐角里的一家老店，做的都是熟客生意，豆浆是泡了一晚的豆子鲜榨的，喝起来比那些兑水的多了股醇香。 程心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爷爷奶奶斗嘴。 爷爷年纪大了，奶奶跟着院里的老姐妹学什么营养学，认为程爷爷现在不是可以放纵口腹之欲的年纪，坚持不让他吃重油的东西。 可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种向往。 程心笑看着爷爷对她挤眉弄眼，暗示她从桌子底下递一块油条给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程爷爷忍不住泪目，总觉得这孙女儿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真不知道她这副一板一眼的样子，是不是跟着老梁那孙子学的。 俗话说得好，人真的是经不起念叨的，程爷爷这边的腹诽刚落下尾音，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爷爷奶奶早上好。”梁景一如往常一般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看起来严谨认真，“我来接程心上学。” 程心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梁景微微鞠躬的身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孩子。 “心心还在吃早饭呢，小景你吃了吗？没吃来奶奶家吃点。” 梁景刚想开口回绝，就看见程心走到了门口。 和梁景一样，程心穿着一中的校服，但是看起来就好像和他的不是一个款式。 校服大咧咧的敞开，露出里面的浅色系短袖，裤脚半挽起，露出她那嫩白的脚踝。 随手扯出一张餐巾纸折了又折，程心将它夹在两唇之间抿了抿，她懒得动手擦嘴的时候都是这么做。 “你怎么来了？”程心满脑子疑惑，“好端端的干嘛忽然来接我。” 梁景无奈，但想到她刚起床就会脑子犯糊涂的习惯，好脾气的解释道：“你昨晚是坐我的车回来的，你的车还在学校呢。” 程心“啊”了一声，昨晚的记忆涌入了她还空荡荡的脑子。 “其实，我可以去坐公交的。” 晚上公交车停运了没得坐，那白天还不容易吗。 可程心奶奶却不同意：“今天下雨，公交车肯定人多不好坐。” 她以为程心昨晚是因为犯懒才没骑车回来的，从沙发上捞起程心的书包推进怀里：“小景都好心来接你了，你还想什么呢。” 说罢，她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找了一把大伞出来：“心心你待会儿打这把，这把大，可以把你们俩都遮住。” “快去上学吧别磨蹭了，早点出门路上骑慢点。” 程心一路上像只鹌鹑一样缩着头往后坐，恨不得跟梁景之间隔出个楚河汉界出来。 这时候她就很庆幸奶奶的先见之明了，撑着这把只比超市促销活动用的小几个号的伞，程心可以完完全全被笼罩在阴影里。 “程心，”梁景的声音顺着风传来，“伞举高点，我快要看不见路了。” 闻言，她像是个爬山的蜗牛一般，慢慢往后举了举，恨不得拿尺子精确测量。 “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的。” “别人起哄都是闹着玩的，只要你不回应，久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去提这件事。” 梁景的音色本就偏低，再加上有风，程心听得不真切，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听着他淡然的话语，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谨慎过了头。 抛下去车棚停车的梁景，程心率先溜回了教室。 当然，她可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她们班的人可是都在现场呢，那起哄的口哨声她现在还能想起来。 怂着身子从后门溜到位子上的时候，林榛榛朝气满满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心心你来啦，身体好点了吗？” 程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暗杀了林榛榛。 她扔下书包，扯着林榛榛的手低声说：“我没事我没事，你小声点！” 林榛榛不明白她这般畏手畏脚为什么，反问她：“你干嘛了？” 程心一脸生无可恋，想到昨天被梁景抱着走到医务室的场景，哀怨地叹了口气：“唉，流言猛如虎啊。”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林榛榛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他们不会乱说的。” 她想问问为什么，忽然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口哨声。 不仅是程心，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后门口那两个人的身上。 极简的黑色书包端端正正地背在男生双肩上，比起现在男生们推崇的吊儿郎当风范来说，正经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女生依旧是束着高马尾，比起昨天的背影来讲，程心更能看清她的样子。 细长的远山眉恰到好处地透露出清冷，但不会让人觉得疏离；眼尾处的微微上扬更是给这张脸添了几分明艳；精巧而高挺的鼻梁让人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再往下是轻启的朱唇，上下翻飞着让人不经意间就失了神。 林榛榛适时地凑近了程心的耳旁，道：“怪不得我看贴吧有人在和高年级的学姐们吵架说李如星到底是级花还是校花。” “我敢打包票，要不是现在那位高三的学姐人缘更好，这位置就易主了。” 程心听着级花的名字，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可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在哪听过。 因为隔得远，程心并未听清梁景李如星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见他从包里抽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了李如星，又用手肘撞了撞方才发出怪叫口哨声的陈晚南。 而李如星接过笔记本，珍惜地抱在胸前。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李如星微微低了低头说了句话。 而梁景，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不知道应了什么，随后程心就看见她眉眼笑起来像是一轮弯月，倒是与她的名字相悖。 程心不合时宜地想了想，应该也没有人能笑起来眼睛像星星吧。 只是不知道从小交友圈重合的梁景，是在哪认识到程心不认识的人。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前一天，本来也应该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但是同程心一样不喜欢下雨的，还有盼望着能够忙里偷闲的同学们。 自到了教室里，窗边总是三两成群围着人看着窗外的雨。 若是靠的近，还能看见不少人都双手合十闭着眼，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在上，快点保佑雨停吧雨停吧。” “神仙神仙显显灵，我愿以消瘦十斤为代价换一个晴天。” 程心无语，先不论天上讲究各司其职，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不管下雨的事。 这要瘦十斤的同学，难道以为神仙要了这肉有用吗？ 这晨间祭祀祈祷活动在看到伴随着上课铃踏入教室的老师后以哀嚎声结束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重点班的物理老师是个好脾气的老头，看见大家哭丧着脸，笑眯眯地安慰大家：“没事，等放完假回来运动会还会继续开的。” 说完，便打开了他的教科书，让同学们最后一丝幻想破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点班的缘故，程心总觉得上了高中之后的老师们，好像都将争分夺秒的方针贯彻了个十成十。 十分钟的课后休息时间，上一堂课的老师拖三分钟，下一节课的老师早来三分钟，这么一来二去，上厕所的时间就整得跟逃难一样。 程心常常站在女厕所门前，望着排在前面的女生，一脸死相地希望自己此刻是个男生，这样就可以进出永远不用排队的男厕所了。 而每每这种时候，她也能在林榛榛的眼，看到同样的渴望。 下课的铃声如同救世主的颂音，拯救了在学海里苦苦挣扎的学子们。 程心放下笔松了口气，在班主任“我再占用几分钟把这道题讲完”的恶魔低语里，又打起了精神。 可学生们的心已经飞了，此时根本没有几个人还在认真听她讲。 一旁的林榛榛一声“哎哟”吸引了程心的注意，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纸团落在了两人的脚下。 林榛榛俯下身子将纸团捡了起来在桌子底下打开，瞄了两眼之后压低了声音跟程心说：“待会儿我们和陈晚南一起吃饭啊。” 走廊里时不时路过隔壁班的同学，一面对他们报以同情的目光，一面叽叽喳喳地商讨着中午吃什么。 在这种闹腾的环境里，程心也不担心说话被班主任听见，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跟陈晚南关系这么好了啊？” 林榛榛摆摆手，一脸神秘莫测。 “你不知道，昨晚你去医务室之后，有人在教室里乱讲话。” “我忍不住骂了两句，那个人估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同我吵了起来。” “陈晚南倒是挺仗义的，帮我一起怼了那个人一顿，简直痛快！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可以深交。” 说罢，她想起了早上同程心谈论的那个话题，又继续开了口。 “对了，昨晚梁景回教室的时候我们吵得正厉害，守自习课的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时间一直没来。” “然后梁景就站上了讲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了。” “他说你是她一个院子里的妹妹，家里长辈觉得你年纪小怕被欺负，让他多多照看。” “之前抱你去医务室只是因为你走不动路，让大家不要自说自话乱编。” “他还说，十五六岁的人了，又不是五六岁穿着开裆裤玩过家家的年纪。有些话说出来可以当玩笑开，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没脑子。” 程心忍不住感慨，她还以为，梁景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发脾气呢。 第12章 一中作为A市最好的高中，住校生群体庞大，学校为了饮食安全，对食堂的质量也是严格把控。 听林榛榛说，前几年的时候一中食堂还是个提起来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只不过有个英勇的学姐奋起抗议了学校的黑暗料理，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程心忍不住感慨，人啊，还得是要生在好时代。 虽然被拖了几分钟的堂，但是陈晚南凭借着矫健的身姿，还是在人潮涌动的食堂占得了一席之地。 等到程心和林榛榛跨越千难万险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正挥舞着双手跟她们打招呼。 “林榛榛、程心，”陈晚南拍了拍胸脯，豪气地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就当是报答你们运动会帮我的事了。” 林榛榛闻言，刚想客气一下她什么忙都没帮上，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客气。 “那我点个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她转头问程心，“心心，你想吃什么？” 程心和他还只是点头之交，不好意思大开杀戒，随便点了两个常见菜色。 见到陈晚南起身，程心也跟着起了身，怕他一个人拿不过来准备去窗口一起帮忙。 “不用，你们在这占位置就行，”陈晚南摆摆手，“梁景他们刚才就去排队了，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我报个菜名就行了。” 梁景，他们？ 有梁景程心不觉得奇怪，倒是方才见到陈晚南一个人还诧异了几秒。 可是他们是谁？ 不同于小时候那般少言寡语的样子，现在的梁景人缘还过得去，程心时不时还能看到班上男生招呼他去打球的样子。 可别人不清楚，但程心却知道，除非是关系真的很好的朋友，梁景一般不太愿意和别人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这还是他十岁那年，梁叔叔大摆筵席请了好些亲戚吃饭，程心见他都没怎么动筷子的时候发现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固定套路，富二代霸道总裁总有些这样或者那样不为人知的特殊病。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好意思转餐桌上的转盘。 反正就是因为这样的毛病，即便平时的餐桌不像餐厅里的那样，他也很少呼朋唤友三两吆喝。 程心这般边等边想，在嘈杂的食堂里出了神。 最后还是林榛榛的声音将她从入定的状态拉了回来：“这是，级花？” 程心抬头，果然看见早上的那个身影又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陈晚南和梁景一手一个餐盘，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标志性的高马尾随着女生的走动微微一晃，看起来颇具几分英气。 程心和林榛榛连忙起身帮忙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 陈晚南看了看手上的餐盘，将那份有糖醋排骨的递给了林榛榛，另一份放在程心面前，随意解释道：“你要的菜没有了，我随便帮你打了个青椒肉丝，我觉得这是咱们食堂最好吃的菜了。” “不过就是可惜了，根据食堂定律，肉少了些。” 程心闻言，看了看餐盘里那团绿油油青椒，有些犯了难。 浪费粮食不好，况且在别人倾情力荐的时候她说挑食不吃，总有些让人觉得娇气的嫌疑。 可是吃吧，又会让她觉得食不下咽。 都怪她应该提前跟人说清楚的。 梁景将左手的餐盘推给陈晚南，就势坐在了程心的对面，将她脸上的为难看得清清楚楚。 明白她这是又犯了不好意思拒绝人的毛病，将面前的盘子往对面一推，道：“我怎么没看到今天还有青椒肉丝？” “反正都还没动，跟我换一份？好久没吃这道菜了，还有些想念。” 程心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像烫手山芋一般推给了梁景。 倒是陈晚南忍不住声讨好友：“梁景你想吃再去打一份呗，抢别人小姑娘的饭你好意思吗你！” 梁景拍了拍搭在他肩上的手，反驳道：“不是抢，是等价交换。” 陈晚南见状，嗤了一声，又开始替程心抱不平：“程心你可真惨，遇到这么个青梅竹马，小时候是不是没少被欺负啊？” 程心想起她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没太好意思应他的话。 倒是一旁的李如星问了一句：“你就是程心啊？” 李如星的嗓音听起来比一般的女生要低一些，不过和她的外貌比起来倒是不违和，让程心脑子里浮现出那种七八十年代艳绝大上海的歌星影星的样子。 有一种大厦将倾前的靡靡之音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外貌和嗓音，在她们这个年纪倒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觉察到李如星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认识她一样，程心歪着头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她。 林榛榛同她科普贴吧那场大战的时候顺嘴提了两句，李如星不是A市本地人，是隔壁市转过来的。 但她又确实好像在之前听过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榛榛哪天翻帖子的时候看到了同她说过。 对面的梁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腿太长放不下，不自在地动了动，不小心在桌下轻碰了一下程心的膝盖。 程心条件反射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慢吞吞的开了口：“这是李如星，李叔的女儿。” 李叔？哪个李叔？ 程心有点懵，梁景忍不住继续开口提醒她：“我爸。” 他的话言简意赅，程心迅速从中理解到了意思。 “啊原来你是李叔的女儿啊！我说怎么觉得耳熟呢。”程心笑着望着她的方向，“李叔老提你，说他有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儿。” 梁程两家关系好，程心虽然在学校同梁景划清距离，但私底下两家的关系好得不得了，自然是认识梁家的私人司机的。 李如星有些羞赧，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比不过你们，你们都是重点班的学生。” 听到了陌生人的名号，林榛榛顺口插了一嘴：“李叔是谁啊？也是你们院子里的吗心心。” 闻言，程心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瞄了李如星一眼，目光在她瞬间挺直的身板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就转头从林榛榛盘子里偷了块排骨，才回了她的话：“李叔和梁景他爸是同事。” 林榛榛点点头，对着李如星笑了笑，熟练地开始了自我介绍：“级花你好呀，我叫林榛榛，林是树林的林，榛是榛子的榛。” “不是那个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是榛子巧克力的榛子。” 这样的自我介绍让陈晚南忍不住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当起了复读机：“级花你好呀，我叫陈晚南，陈是陈奕迅的陈。” “晚南不是安徽的那个皖南，是晚安的晚和南北的南。” 被这两个人连着打趣，李如星更是不好意思了：“不不不，我不是什么级花，那都是别人起哄瞎叫的。” “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就好了，李如星，如果的如，星星的星。” 余光瞥到陈晚南还想调侃的样子，梁景开口打断了他的施法。 “她刚转来，认识的人不多。”他慢条斯理地将菜里的香料拨到一边，“就想着和我们一起有个伴。” 李如星在一旁小声问了句可以吗，倒是同她的清冷的样子有些不符。 程心当然是没意见，先不论她对李如星的印象怎么样，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冲着李叔的面子也会应承下来的。 而林榛榛和陈晚南，本来就对级花颇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拒绝。 李如星见状，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林榛榛受宠若惊，发挥起了她的个人才能，边吃边同她谈天说地。 话题包涵但不限于A市哪条街的东西最便宜、一中哪个老师最严厉、以及教导主任的老婆过年的时候二胎就要生了。 只不过午饭的最后，林榛榛蹑手蹑脚凑到程心耳旁小声嘀咕。 “心心你说，这美女吃得都这么少的吗？” 一行人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李如星站在八班后门口朝着众人道谢：“谢谢大家，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以后多多麻烦大家了。” 这般见外的样子倒把程心整得不好意思了，忙不迭地摆摆手让她不要再客气了，有什么事尽快开口。 只是没想到很快，就到了这个开口的时候。 国庆节假期的第五天，得益于之前被无良上司压榨时养成的习惯，程心不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再做，早早地就玩成了假期的作业。 正当她在床上躺尸的时候，就收到了梁景的消息。 【你下午有空吗？一起去一趟隔壁商场？】 梁景的头像一副稍显稚嫩的毛笔字，是他小时候跟着梁爷爷学写毛笔字的时候的练手作品——曹操的《短歌行》里的那句“何以解忧”，网名也是这个。 程心想起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嘲笑他年纪轻轻的整得这么忧郁，批了他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 她一手托腮思考了一下，反正现在躺着也无聊得长毛，就回了他一句好。 梁景这个人平时不太喜欢出门，程心一度怀疑他长得白就是因为宅。 可是一想到他还打篮球，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认命地接受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说法。 今天梁景叫她出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直到到了目的地，她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二人。 “不好意思啊程心。”李如星满脸歉意，“放假还要麻烦你出来跑一趟。” “我家刚搬过来还缺好多东西，但是我对A市又不太了解，只好麻烦你们了。” 程心转过头，又看了看梁景。 “她没有你和林榛榛的联系方式，只好来找我。”梁景伸出手晃了晃了程心的背包肩带，帮她被压住的发丝解救出来，解释道，“想着你们女孩子方便点，就叫你出来了。” 其实他本意是想直接让李如星找程心的，但是想到她俩也不是很熟，或许会觉得不自在，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程心没少经历过一个人搬家的苦，当下就应了，交换过联系方式只会就拉着李如星的手问了问她的需求，熟练地替她推荐。 不同于她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难以接近，程心发现私底下的李如星跟普通高中生并无区别。 喜欢华而不实的文具，喜欢漂亮的裙子，也会对商场里的娃娃机感兴趣。 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程心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刻板印象的误区。 三个人就这样一直逛到了吃完晚饭后才分别开来。 是夜，程心从浴室里洗完头出来，发现林榛榛跟她发了一条贴吧链接。 她一手揉着头发，一手点进去看了看。 帖子的标题叫《震惊！速看！高一年级级花假期甜蜜约会！名花已有主！》主楼没有任何配字，只有一张模糊的图片，是在商场里的一家餐厅拍的。 餐厅采用的是西式装修，座位都是高靠背的沙发。图片是从女生背后拍的，只能隐隐看清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但楼主在帖子里回复他看到过正脸，敢打包票说那就是高一年级的级花。 女生斜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干净文雅的男生，可能是因为偷拍，男生的样貌看不太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本就是闲得无聊的假期，一时间这帖子的点击量暴增，还有好事者跟帖，开始扒男生是哪个班的。 程心翻了翻帖子，心里一股恶火抑制不住。 为什么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能有姓名？ 这个拍照的人到底会不会找角度？ 个子比他们矮是她的错吗？被沙发靠背挡住了身影，是她的错吗？！ 她和身高歧视，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网名和头像的这个梗，是一个很容易想到大概但又不容易想到细节的梗 第13章 国庆节假期后返校的第一天是周日。 程心一直觉得像是调休这种反人类的存在一定是哪个为了报复社会的人发明出来的。 周日就是应该躺在家里睡个天昏地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大早就要爬起来去学校。 即便不用上课补办之前因为下雨错过的运动会，也不能让程心感到开心。 看着程心一上午神情恹恹地样子，林榛榛坐在看台上戳了戳她的腰，想要找她聊些振奋人心的东西——八卦。 “心心心心，你说梁景真的和李如星在谈恋爱吗？” “当初在食堂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我虽然和梁景不熟，但也觉得他不是那种热心助人的性子，忽然带个女生一起来吃饭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了想。” 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带来解闷的课外书，程心莫名觉得有些烦。 最近已经不止林榛榛一个人来问她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得益于李如星的优越外貌，许多不是一中的学生也喜欢在他们学校的贴吧里逛逛看看照片，一时间倒让一中的贴吧成了A市学生的聚集地。 有许多以前的同学也好奇来问她了。 “程心你不是和梁景一个院子的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啊？”这是初中和程心一个学习小组的，和林榛榛一样喜欢打听八卦。 “哇梁景这小子可以啊，看起来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居然也喜欢美女！还找了个大美女！”这是一个院子里的玩伴小胖，没考上一中去了隔壁学校。 “哈哈哈哈哈，梁景怎么跟别人约会了啊，程心你别是被绿了吧？！”这是当初起哄“童养媳”起哄地最厉害的那个同学。 她不知道第几遍跟人解释：“不是约会，我也在场，不知道为什么没拍到。” “你们有事直接去问梁景吧，我又不是他的发言人，老是问我这个问题都把我问烦了。” 见到她不耐烦的样子，林榛榛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程心的心情。 “哎呀心心你也别想太多啦，这种心情我也是能理解的。” 理解？理解什么？ 程心一头雾水，撑起身子一脸茫然盯着林榛榛，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想想啊，你跟梁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肯定非比寻常。”林榛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十分赞同自己的看法，“现在梁景跟别的女生走的近，你心里不太舒服也是正常的啊。” 自己心里，不太舒服吗？ 不可否认的是，自从那天被人搬运上了贴吧之后，程心一直觉得有些烦躁，但又不知为何烦躁。 林榛榛仗着自己年纪比程心大，一直是以姐姐自居的，想也没想地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她。 “你想啊心心，如果有一天我跟别的女生走得更近了，或者说我背着你跟别的女生出去玩，你要是知道了也会觉得不开心的吧。” “这就叫做，朋友间的占有欲。” 朋友间的占有欲吗？ 程心无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看着林榛榛信誓旦旦的样子，似懂非懂。 为了节约教资，一中的体育课一般是安排两个班一起上的，而重点班的搭档，刚好就是李如星所在的八班。 其实早在之前几次见面，程心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李如星好像，跟八班的同学关系不是很好。 一般来说，读书时期的友谊大都建立在同班同学的基础上，程心曾经还有过小学玩得好的朋友因为初中分在了不同班级就渐渐疏远了的情况。 可李如星好像不一样，她似乎和八班学生都没怎么有过互动。 从前不认识她这号人没注意过，今天不知怎么的，程心的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地飘向李如星的方向。 热身运动完之后体育老师分配了任务两人为一组互相坐在对方脚背上计算仰卧起坐的数量。 八班的女生数量刚巧是个单数，这就注定了有一个人会落单。 而那个落单的人，恰好就是李如星。 A市十月初的天气就好像是在掷骰子选个随机数一样阴晴不定。 而今天似乎是选到了晴天烈日的那一面。 在老师吹了哨子宣布自由活动之后，程心和林榛榛去了趟学校食堂买饮料，在树下寻了个阴影处乘凉。 她们并不是唯二两个选择这样做的。 操场两旁的小道上总是这般三两成群地分散着表面上是自由活动，实际上是聚在一团谈天说地的学生们。 毫无例外地，程心并未发现李如星的身影。 “我发现了奇怪的事诶榛榛。”叫停旁边说起自己偶像来喋喋不休的好友，程心开始跟她分享起了自己的观察结果，“李如星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交朋友的样子。” 未曾料想到程心如此在意李如星，林榛榛微微皱着眉，大拇指放在双唇之间，做思忖状。 “你的意思是，梁景是她唯一的朋友吗？”林榛榛下意识地想咬指甲，可是想到她那狗啃似的指甲，又放下了，“我觉得我们跟她顶多就只能算得上个饭友。” 想到她之前那番占有欲的言论，程心有些无奈：“怎么每次提到李如星你就要提梁景啊，他俩就只是因为父辈认识的普通朋友关系。” 别人不知道，程心难道还不知道吗？ 梁叔叔的公司开在隔壁市，司机李叔也是隔壁市的人，一家老小都在那里扎根。 之前把梁景送回大院之后，梁家爷爷奶奶话里话外没少埋怨过梁叔叔和谢阿姨工作忙忽略了梁景，这才导致了他不像别的孩子那般爱闹爱笑。 梁叔叔和谢阿姨两口子也深感愧疚。梁家父子俩的关系这几年缓和了之后，梁叔叔的工作重心也渐渐往A市发展了，连带着李叔叔平日里也是常往A市跑。 这才让李叔下定决心将李如星转来这边的学习。 是以除了梁景没来大院的那几年，据程心所知，他和李如星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的。 听完她的解释，林榛榛幽幽然地开了口：“兴许别人就是那几年建立起的坚固情谊呢。” 说罢，像是为了表忠心，林榛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心心你放心，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好朋友，失去一个梁景你还有我啊！” 程心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林榛榛最近又跟着她爸看了什么豪气冲天的武侠片。 就在两人忙里偷闲的时候，忽然听到从操场处传来了一阵女生怒斥的声音。 和林榛榛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赶紧赶到了现场，发现李如星额角有些发红，正咬着唇瞪着面前的男生，一旁还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足球。 “严正，你有意思吗？”李如星的语气比平时多了一丝激动，“眼瞎就别来踢球了。” 听见男生的名号，林榛榛拉着程心小声低语：“这人叫严正，是高三的校霸。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打架闹事十次里面有九次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剩下的那次没去肯定是因为被关在办公室写检讨。” “听说开学没几天他就跟李如星告白了，整得声势还挺浩大，不过被李如星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听说他当时垮着个脸就走了。” “这次估计又是逃课来踢球，看见李如星想撒撒气罢了。” 林榛榛真是个百事通，三两句话就将这对峙的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说了个明白透彻。 那严正一身花里胡哨的短袖，让人看见都忍不住替政教处的老师感到脑子疼，再配上那链条交错繁杂的裤子，整个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他扫了扫李如星生气的模样，心里觉得快活极了，“这足球又不长眼睛，砸到谁了我可管不着。” “可我明明看着你故意朝我这踢的！”李如星见他无赖的样子，气得捏紧了拳头。 可严正是个以捉弄别人为乐的性子，越是见着李如星生气他就越高兴：“足球就是这么踢的，你们这些小女生懂什么啊懂，快去买两根皮筋跳编花篮吧。” 跟在他后面的那群男生瞬间笑出了声：“哈哈哈，正哥说的是，女生哪懂这些啊。” “实在不行的话，快找个地方你拍一我拍一吧。” 见李如星被他们说得眼眶都红了，程心和林榛榛也安耐不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后挺身而出，拉着李如星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虽然以李如星的身高看来，谁护着谁还不一定。 未曾料想过有人站出来帮自己，李如星那本来在眼角打转的泪珠夺眶而出，吸了吸鼻子拉着了程心的手。 但是她又害怕给程心带来麻烦，旋即扯了扯衣袖劝她不要同严正正面硬刚。 可程心都是以一个3000多岁的女仙自持，自然是不怕严正这个小孩的：“你别怕，这种人就是你越怕他越来劲，实际上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 “再说了，这可是学校呢，怕什么？” 即便没有年纪压制，程心学过那么几年跆拳道，倒是真的不怕严正对她做什么。 至于李如星和林榛榛，既然告白的事过去了这么久，他也只是像这般占点口头便宜，那就说明他还是有那么点良知不会对女生使用暴力的。 想清楚这一点，程心也不再和他们纠缠，拉着李如星的手就往外走。 严正见到这场景，还以为她们怂了，强行撑着面子讽刺了一句：“对嘛，我就说，你们这些女生就该找个角落玩过家家。” 程心却不管他，径直去了一旁的器具室，找老师借了个足球后又回到了操场。 “有没有无聊想踢球的？”程心一手举着那沾了不少灰尘的足球，站在小道上高声呼喊，“不会踢的也随便来，反正玩得高兴就行了。” 方才那出争吵不是只有程心和林榛榛看到了，站在一旁等下课的女生们早就觉得无聊至极，被严正口中的不屑激起了斗志。 一时间，响应的人多了起来，有重点班的，也有八班的。 她们这群人可能并不知道足球的规矩，不知道一支球队应该有多少人，不知道什么位置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传球的技巧，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加入程心的队伍。 在篮球场听到有人说级花和重点班的两个女生被校霸堵住了的梁景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程心脸颊流着汗，却笑得像是朝阳初开般的模样。 她在操场上奔跑着，嘴里嚷着传球，还不忘朝严正的方向扔过去一个挑衅的笑。 气得严正一脚踢上了一旁的球门。 陈晚南跟在他身后，看见一群女生在操场上挥洒笑意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他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时，调侃起了梁景：“哎呀，英雄救美来晚了，真可惜啊。” 没有分出一丝眼神给陈晚南，梁景却是发出了意料之内的轻笑：“不需要我来救，她本来就是英雄。” 猝不及防听到这肉麻的话，陈晚南打了个寒颤：“那你还着什么急，球一扔就跑了，明明我们就差一分就赢了八班那群狗东西的。”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梁景捋了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恢复了一贯慢悠悠的态度。 “就算是英雄，也会受伤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踢球是真实经历！！想起高中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在操场上瞎踢球的感觉了 啥都不会就知道傻乐 第14章 在操场上那么并肩作战了一把之后，程心林榛榛和李如星三人的关系瞬间好了起来。 看着和他们隔了两排餐桌的三人组，陈晚南有些忿忿不平：“李如星明明是先认识的我们啊。” 回应他的照例是梁景的无视。 但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摸清了梁景的脾气，手随意耷拉在梁景的肩上。 想起最近在一中讨论度很高的那个话题，陈晚南倏地来了兴致，问道：“诶，兄弟！那你说程心和李如星，你选哪个？” 一个是高贵冷艳有如天上星不可攀，另一个娇小可爱像是掌中花悦人心。 梁景冷着脸往后退，拒绝了他的触碰：“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是不好的。” 又是这副板着脸说教的做派，陈晚南有时候真的想看看他背后是不是留着辫子，然后再拽着他的辫子大喊一句大清已经亡了。 “我又没去和别的男生说，也没提啥下流的话题。”陈晚南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单纯问问你觉得哪个更好看吗。” 想起前段时间贴吧有人说梁景和李如星在校外约会，陈晚南愈发觉得这个问题该问问梁景的看法。 一个是从天而降的绯闻女友，一个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光是这三人的关系，都够拍一部二十四级连续剧了。 梁景却没心思去管他的那些闲言碎语，端起吃光的餐盘侧过身子背靠着他低语：“醒醒，不要这么普通且自信，谁给的资格选？” 余光朝着前方匆匆一撇，梁景悠然道：“再说了，女孩子的外貌，不是拿来比较的。” “有病吗？女孩子的外貌又不是拿来比较的。”程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两天因为和李如星走得近，贴吧上有无聊的好事者发起了个投票问她俩哪个好看。 趁着吃午饭的功夫，林榛榛玩了会儿手机，不出意外就看到了这个已经被盖起了高楼的发言。 有一些人表示程心长得可爱又性子爽快，若是有个这样的邻家妹妹肯定舍不得欺负。 但更多的人是觉得，在级花神颜的衬托下，再可爱的脸也会显得寡淡。 还有人说出了那句自以为很经典的评论——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程心听到林榛榛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呕出来：“这些人叭叭的，显得自己认识字了还是怎样？” 就算不在天上的那好几千年，程心这趟出差见过的人比他们刷过的帖子多了不知道几倍，若是人人都是一个样貌，那这世界该多么无趣。 她见过好看的人，也见过平庸的人；见过健壮的身材，也见过肥胖的肚腩；见过人美心善，也见过蛇蝎心肠。 在程心看来，外貌是一个人的特点，但不是所有人的标准。 既然没有标准，又怎能拿来比较。 李如星本来还因为别人将她和程心放在一起比较而感到局促，看程心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在一中没有别的朋友，是真的很珍惜程心和林榛榛，她怕程心会因为别人的闲话而不再和她来往。 看到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林榛榛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星，你是不是，和你们班的关系不太好啊？” 苦涩地笑了笑，李如星无奈道：“嗯。” “可能因为我长得不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吧，再加上严正的关系……大家好像不太喜欢和我有什么牵扯。” “或许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吧。” 林榛榛惊讶地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从来没想到长得好看也会受排挤。 食堂里人声嘈杂，充斥着学生们谈天说地的闲聊声和阿姨们大声招呼学生打饭的叫喊声。 将手中的筷子轻放在餐盘上，程心学着梁景一贯的模样，真诚地直视着李如星的眼睛，道：“没关系，以后下了课我和榛榛去八班找你玩，让你们班的人看看你其实也不是那么高冷，说不定就不会再孤立你了。” “如果还是不行，以后你和我们玩就好了。” 像是怕李如星不信，一旁的林榛榛不住地点头附和，力道大得程心见了都怕她的颈椎出问题。 当初从临市来A市求学的时候，李如星的心里全是忐忑与恐惧。可是为了爸爸的工作她又不得不踏上这条路。 可现在她觉得，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赶路，抬头也总能看见星星在闪烁。 随着秋意一起到来的，还有随风散落的银杏叶。 一中每逢秋季便会漫天散落银杏叶，这种看起来像是萧索中的浪漫景致在整个A市可不多见。 若非因为一中是学校不允许陌生人进出，怕是每到这时候整个A市的人都会扎堆往一中跑了。 程心当然也是喜欢看叶落的。 当然前提需要她不是一中的学生，不会刚好倒霉到周五轮到她值日，负责把被分配给她们班的公共区域打扫干净。 作为八卦新闻爱好者的林榛榛，早在开学没多久就报名了校广播站，一下课就不见人影了。 而李如星本来是想着陪程心打扫完再走，无奈她还要赶着去上舞蹈课，只能留给了程心一个满怀歉意的目光。 程心一个人站在瑟瑟秋风中，看着满地的金黄，像是一个孤独的侠客般，忍不住握紧了身侧的——扫把。 天，总是不遂人意。 就像绝大多数的男生一样，陈晚南一到放学时间，就拖着梁景去了篮球场。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好兄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干嘛呢？”陈晚南将球丢给一旁的男生，给梁景来上了一拳，“你一直在看什么啊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教学楼空地，更迷惑了。 而梁景则是朝着其他几个男生扬了扬下巴示意，随即拿起了一旁凳子上的书包：“我先回去了。” 陈晚南抬手看了看表，六点都不到，这家伙别是被什么东西勾魂了吧。 程心活了这十几年，不对，这么几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人堵在学校后门。 看着对面的严正，以及他身后那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看不见眼睛的男生，程心真的开始怀疑今夕是何夕了。 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非主流啊？ “你就是程心？”严正一手插在口袋，斜了她一眼，“李如星的朋友？” 本来程心都快忘了严正是谁，只是看到熟悉的短袖和链条，这才想起他们之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啊，有事？”程心将书包脱下来放在了自行车龙头上，歪着头漫不经心地回话。 果不其然，这般敷衍的态度惹怒了严正一群人。 “怎么跟正哥说话呢？找死是不是。”严正身边的一个彩虹毛小弟将嘴边的烟往地上一扔，试图恐吓她。 盯着那孤零零落在地上的烟头，程心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能不能，把烟头踩灭啊？”现在的死小孩们，怎么敢随地乱扔烟头的？难道没有人教过他这样很容易引发火灾吗。 但是程心这般极具社会责任感的担忧并让对方引起反思，反倒认为这是她的挑衅。 “我看你是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从哪升起了是吧？”彩虹毛指着程心的鼻子破口大骂。 然而程心本来想告诉他在A市无论哪天太阳都是从东边升起，但是为了避免再火上浇油，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倒是严正还有几分理智，拨开了彩虹毛的手，盯着程心说：“哥哥我们呢，是不会轻易打女人的。” “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道个歉，然后再发个誓从此不和李如星来往了，哥哥们就放过你。” 他就是看不惯李如星过得顺心，当初拒绝他告白的时候，可是让他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而这个程心，之前在操场上呛他，也让心里颇为不爽。 两件事加在一起，即便对方是个女生，也让他气不顺，不教训教训难以咽下这口气。 遇上校园暴力这件事让程心觉得十分的无奈。 她扫了一眼对面的那几个男生，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正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却在这搞什么小团体小帮派。 若说是天生坏胚子也就罢了，其实这么几辈子程心见过不少这种想要当老大想要拉帮结派的小男生，这么装腔作势只是觉得看起来很酷很来劲而已。 自诩年长的程心在一起也曾想过要劝说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发现这种说教对这些中二病上头的人来说无异于父母告诉他们要好好学习。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打。 等把他们打服了，剩下的一切都好说了。 严正带着他的一群小弟，眼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对他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随后，她将自行车推到了墙角旁，放下脚架的同时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挂着不知名大头玩偶的钥匙，上了车锁。 再然后，小姑娘抬手顺了顺额间的头发，然后双手垂于两侧，面朝他们上体前倾鞠了个躬。 还不等他们听到程心的道歉，紧接着就看见她侧过了身子，双手握拳放在了身侧。 “来吧，早点打完早点回家吃饭，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又是单机更的一本文 好像都没什么人在看 第15章 严正是一中出了名的混混。 本来他的成绩是考不上一中的，不过他家里交了一笔高昂的择校费，愣是把成绩吊车尾的他塞进了这座整个A市最好的高中。 而他也根本不用想着好好学习，等到毕业了他爹再花点钱让他混个文凭，就可以回去继承家业了。 生活上的富足也让严正的一生过得太顺遂了，周围纠集了好些人捧着哄着他，渐渐地也把他捧成了这种脑子简单的蠢货。 甫一见到程心竟然敢反抗，严正率先被唬住了。 没了他的发号施令，他身后的那群小弟们也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一瞬间竟被程心一个女生压过了气势。 “怎么？不打吗？”程心收回了拳头，“不打的话我就回家了啊。” 又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他们的围堵好像在程心看来不痛也不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方才那个彩虹毛是最近才混进严正圈子里的，一门心思想在严正面前出个风头表现表现。见着程心三番两次地嘲讽，脑子一热就弯下身子从一旁的杂货堆里随意捡了个趁手的棍子。 在他冲出去想要教训程心的一刹那，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声：“张文武来了。” 严正收的这群小弟，多是不读书了在社会上乱窜的混混们，自然不知道张文武是谁。 但是严正作为整个政教处案底最多的学生，再加上他不在学校的时候还得喊张文武一声小姑父，听见他名字总会不自觉地抖上一抖。 也就是趁着他这一哆嗦的功夫，来人从他们的间隙里冲了过去，拉起程心的手就开跑。 临近十一月的A市早就不是之前一件短袖就能过活的时候了，跑起来的时候更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虽然和梁景从小一起长大，但程心猛然开始回想上次触碰到梁景的手，应该是他刚来大院的时候，梁家奶奶嘱咐他上学的时候一定要牵着她的手，不能让她走丢了。 时间好像真的过了很久了，久到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梁景的手掌变得这么大。明明是在电影里可以配上逃命背景音乐的场面，程心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动画片。 她的手，正在被梁景整个包裹住。 像是多啦A梦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拳头，程心感觉自己被一片温暖环绕着，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不像是别的男生打完球之后那般汗淋淋，梁景的手掌带着秋天特有的干燥。只要她轻轻转动，就能清楚地感受到梁家手掌中的纹路，就能体会到掌纹和手背之间摩挲带来的悸动。 这感觉，太怪异了。 梁景拉着程心一路跑到了一中前面的闹市区。 看着程心许是因为奔跑而有些呼吸急促又脸红的样子，他在旁边的小店门口拿了瓶矿泉水，扫码开盖一气呵成。 “给。”梁景将水递到程心面前，“先将就喝着，刚跑完别喝饮料。” 想到程心不爱喝没有味道的水，梁景好脾气地哄着：“先休息会儿，然后给你买奶茶。” 谁料程心还是没有伸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握住瓶身的手。 “你的手，是不是因为打篮球才变大的啊？”小时候的他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早已习惯她这般跳脱的思维，见她说话倒是没什么异样，梁景也放下了心，点了点头回应她。 “真好啊。”程心的语气有些幽怨，“早知道打篮球又能长高，又能让手指看起来这么纤长，当初我就该跟你一起去打篮球。” 程心平生一恨个子矮，二恨手小。 “是你自己非要嫌夏天外头热的。”程心上辈子可能是一块冰，除了她外婆家在山上还能凉快些，平时她怕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说起就来气，这副作用对梁景好像没什么影响，忍不住撇着嘴又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总有地方让她看着不爽。 “对了，你怎么会在后门啊？”放学的时候程心可是听到了陈晚南那呼朋唤友的大嗓门。 可梁景却是避而不答：“我看见张文武往后门方向走了。” “可是，张文武既然要去，那我们为什么要跑啊？”程心恍然大悟，“我整个就是一个受害者身份啊。” 眼前人却忍不住睨了他一样：“你确定不会防卫过当？” 当初在道馆学跆拳道的时候，程心好勇的性子可没少被师兄师姐们忽悠着去打比赛。 若不是程心奶奶怕她受伤，说不定现在程心已经已经在往特长生方向发展了。 本来打算靠武力服人的程心眼神开始飘忽了起来。 “张文武这人最是看不惯学生打架。”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他教训了两个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 打架斗殴一直是一中抓的最严的部分，再碰上张文武心情不好的时候，瞧见被她教训的那些人，怕是也不会相信她受害者的说辞了。 想了想到时候指不定还会被逮到全校面前检讨，程心撇了撇嘴，顺手想将矿泉水瓶子放进书包。 “啊！我的书包！还有我的自行车！”方才逃命逃得倒是有电影画面感，可现下回过神来才想起不是每一次的转身都能很潇洒。 梁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戳了几下：“我让陈晚南去后门看看严正那群人走了没。” 没过多久，那边就回了话。 【还在呢。晚点等没人了，你们再回来。我帮你们看着。】或许是看着追不上他们了，那群人等张文武走了之后，又回到了后门。 倒是没想到，这群人看起来脑子不好的样子，居然还懂得什么叫守株待兔。 “那先随便逛逛吧。”梁景将手机放回包里，顺手接过程心不想拿的水瓶，“等陈晚南那边发消息了，再带你回去拿书包和车子。” 和一中隔着一条街的闹市区，是A市有名的小摊贩聚集地。 推着小摊叫卖的杂粮饼烤冷面章鱼小丸子糖葫芦铁板烧，街边各式各样的果茶奶茶冰淇淋，无一不是一副诱人的模样。 就好像是商场促销时那种两三米高的充气小人，妖娆地晃动着身子招揽过路的客人来品尝。 程心站在一个卖章鱼小丸子的小摊面前，正在等她刚点单的小吃出炉。 摊主熟练地上下翻飞着双手，在一个个圆润饱满的丸子之间来回穿梭，一来一回之间鼻尖全是香气。 接过摊主递来的盒子，程心伸手往裤兜里摸了摸，发现本该装着手机的包里空无一物。 而对面的摊主看见她这番笑容凝固的模样，哪能不懂是怎么回事。 “同学，你是一中的学生吧！”摊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心的校服，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她如果吃白食的话他就把她拎到她们学校去。 程心讪笑，转过头看了看梁景，小声低语：“我的手机放在书包里忘拿了，身上也没有现金。” 被自家爷爷奶奶耳提面命多次不要乱吃街边东西的梁景不言一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还在盒中扭动的木鱼花。 觉察到老板的目光愈发不善，程心扯了扯梁景的衣摆：“哥哥……” 从小到大，程心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乖乖叫梁景哥哥。 一是在大人们面前讨巧卖乖的时候，显得她像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还有一种，就是现在这样有求于他的时候。 程心坚信两条人生准则：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声哥哥而已，比起她被老板死亡凝视来讲，真的不算什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梁景付了钱替她解了困境，换回了一句谄媚的谢谢梁景哥哥。 而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始。 等梁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程心坐在了一家奶茶店里，面前放着一杯什么芝芝什么奥利奥的奶茶，名字拗口到梁景都念不完整；一旁放着一盒吃得还剩下两个的小丸子；还有一根还没开封的糖葫芦。 哦，对了，还有一个纸盒装的泡芙，是程心说她买来当明天早上的早饭。 程心尝了一口店里的秋季新品，不出意外地被满口的甜腻齁住了。 她是个新品的忠实爱好者，但凡喜欢的店出了新品她都想去尝尝。 没办法，在天上吃东西不是一件必须的事，自然也就没了那么多能解口腹之欲的机会。 赶紧吃了一颗酸甜口的糖葫芦解腻，程心想了想这杯奶茶的价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不想喝了？”梁景挑挑眉，“不是你吵着要来喝奶茶的吗。” 程心委屈道：“可是我也没想到它这么难喝嘛。”早知这样她就遵循旧例了。 奶茶店的店面并不大，又正巧是放学的时间，店里挤了不少一中的学生。梁景收回了他的大长腿蜷缩在桌下，一米八的身材让这个街边小店里显得更局促了。 艰难地将凳子又往前程心的方向移了移，梁景给旁人空出了一个能过人的通道，但这样也让他和程心的距离更近了。 想起她不喜欢在外和他过分熟络，梁景的身子向后仰了仰，晃了晃手中几乎满杯的奶茶：“那这就不要了？” 程心满眼可惜地看着他：“可是，浪费不好啊。”她就只喝了一口，就这么扔了会遭天谴的。 倏地，程心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她去点单台找店员拿了一根新的吸管，双手递给了梁景以示恭敬，然后露出了一个带着讨好的笑。 “你帮我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下更新时间 以后尽量每天中午12点更新 不过好像也无人在意QAQ 第16章 听说那天放学被严正一群人围堵顺利跑掉后，把林榛榛吓坏了。 “怎么办啊心心，要是严正还想打击报复怎办！”林榛榛紧紧拽着程心的手，“不如我们告诉老师吧。” “我觉得应该不行。”程心摇了摇头，分析起了严正等人的心态，“若是老师们将严正责罚一通，指不定会让他对我更生怨恨。” 老师们也不可能对她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到时候若是严正耐心足，总是会找到机会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林榛榛也没遇过这种事，愈发慌神。 “这几天梁景会送我上下学，先拖着吧，等想出别的办法再说。”程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再说了，我可是从小就学过跆拳道的。若是他真敢做什么，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陈晚南一手撑在她们后座的书桌上，一手握拳拍了拍左胸口保证：“林榛榛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程心的。” 朝他抛了一个白眼，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林榛榛那句省省吧你可能连心心都打不过还是咽了下去。 “对了，这件事你们别告诉李如星。”程心想了想，“我怕她有什么负担。” 程心总觉得李如星的性子有些敏感，严正这件事和她又有关系，怕她多想。 可千瞒万瞒，这件事还是没能瞒过李如星的耳朵。 某个午间休息的时间，程心本是趴在桌上小憩，倏地听见了学校喇叭里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高三十七班的严正同学，我是高一的李如星。”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之前产生了一些不愉快。在此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如星的语速很快，快到等她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只不过片刻之后，同学们就咂摸出了味，有好事之人当场就吹起了口哨来。 当初严正告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李如星冷着眼瞧了他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的样子至今还有人记得。如今高不可攀的级花率先对校霸低了头，可不得引起大家好一阵的猜测吗？ 只有程心一行四人相互对视了几眼，然后冲出了教室，在广播室的门口拦住了刚出来的李如星。 “严正是不是威胁你了？”程心上下打量着李如星，“是不是他逼你的？” 看见众人一脸担忧的模样，李如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伸出食指在鼻尖轻蹭，以防止自己失态。 “没有没有，他没有为难我，只是想让我道个歉而已。我想着如果在全校面前道歉了，他以后也不好为难大家了。”李如星话语里带着些许歉疚，都是因为她的关系才给大家惹来这些麻烦。 程心见她这般，也未曾再多言，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既然这事已经了结了，那就别放在心上了，往后又是新的开始。” 今日的天气是近来少有的晴天，走廊外的天空一片清澈明朗，阳光透过云层之间的间隙洒落，满目皆是和煦之像。 是啊，往后又是新的开始。 虽然每天都是24小时这般过着，但程心总觉得上了高中的日子和从前不是一样长的。 明明穿着一件卫衣便足够的日子仿佛还像是昨日。也不知怎的，在一本本习题书和一张张测试卷的围绕下，程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发现竟已快到放寒假的时候了。 几千年的问话传承下来，让人们对于春节有着不少的期盼，就连重点班近来的学习气氛都有些浮躁。 或许是因为假期将近，重点班那被人私底下叫做“李姐”的班主任最近脸上也有了些许的松动。 “行了行了，先听我说完这几句话再说。”抬了抬手制止住台下有些臀部已经离开板凳的学生，“虽然是寒假，但也不是让你们甩开膀子撒欢的时候。” “你们现在虽然是高一，但是高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会让你们玩够了再回过头来努力。” “各科的作业都记清楚了吗？假期的学习计划都做了吗？适当放松可以，但不能放松警惕！都明白了吗？” “理解！”台下的学生们齐声回应。 明明她问的是明白了吗，这群崽子们偏要回答理解。 想起这群崽子们给她起的错号，班主任拼命绷着个脸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威严：“行了行了，我也不多说了。该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生活委员注意留下来看看门窗和电源关好没，放学！” 最后两个不啻于特赦令的字眼让全班同学都忍不住发出了欢呼：“李姐万岁！理解万岁！” “你们过年都在A市吗？”和梁景并排着走在最后的陈晚南忽然问道。 自严正那件事之后，程心上下学一直是和梁景同行的。即便后来严正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也没人开口提出散伙。 偶尔李如星不练舞的时候，林榛榛不去广播室的时候，陈晚南不打篮球的时候，这个两人的小队就会像现在这样壮大成五个人。 “我全家都是A市的人诶，当然是留在A市过年了。”林榛榛一手挽着程心，“心心你呢，你过年还要去你外婆家吗？” 程心摇了摇头：“今年该轮到我外公外婆来A市过年。”程心的外公外婆生了两个女儿，她妈妈嫁到了A市，还有个姨妈在B市。为了不让孩子们年年都拖家带口往山里走，外公外婆的安排都是A市B市和山里轮流过。 “那你呢，如星？”林榛榛又将头歪向了她的另一侧，“你不是A市的吧，那你过年是不是要回去呀？” 临市的家早已经搬空了，李如星家里亲戚也没几个，加上她爸爸每年年底都会比较忙，为了不让他来回跑，她今年应该会留在A市。 “那这么说来，我们大家今年都在一起啰？”陈晚南单手抬起自行车车头耍了个帅，“不如我们到时候出来玩吧！我们去中心广场放烟花！” “你怎么不问问梁景啊？”程心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顺路落在了一旁那个向来话少的人身上。 倒是陈晚南一副对好兄弟了如指掌的样子：“他爸妈过年那么忙，他像个大姑娘一眼不爱出门，肯定是闲得发霉的，没有问他的必要。” 倏地想起前几日吃饭的时候奶奶随口闲聊说梁叔叔和谢阿姨今年过年又是都不回家时的唏嘘，程心应下了陈晚南的话。 “行啊，陈晚南你离得近先去占个好位置，到时候我带着梁景来找你们。”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过年一直想去放烟花玩，就是我家里都没个兄弟姐妹陪我。”喜爱热闹的林榛榛当即也拍手应和。 在听到李如星也答应了之后，程心忍不住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挺得板直的身影，再看见他嘴角轻轻扬起的笑意之后，心底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陆续和其他三人告别，回家这段路走到最后便只剩下了程心和梁景。 再接二连三的被注视之后，梁景终于是忍不住了：“好好看路，别一直看我了。” 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他，脸上依旧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面无表情，但程心知道他语气里的意思便是她想问什么就能问什么。 “今年叔叔阿姨是不是又让你去他们出差的地方过年啊？”遇到公司事忙的时候，他们总是免不了出差，春节也是不在家的次数远大于阖家团圆的。 “嗯。”梁景伸手拉住了频繁侧过头的她，以免她从地上的脏污上碾过去。 “不是说了让你看路，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心疼？” “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每年过年都是和你家一起的吗？” 程心的爷爷奶奶爱热闹，每次见到梁家只有三个人的凄惨景象，偶尔会借口程心奶奶一个人操持团年饭忙不过来，叫上梁景的奶奶一起，两家人也就顺势凑到一起过年了。 孤零零倒是说不上，只是一想到这种节日里没有父母的陪伴，程心总是忍不住可怜梁景。 被她那怜悯的目光看着，梁景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主角出身悲惨的小说了？怎么搞得我好像过得很凄惨一样。” “这样挺好的。如果我爸妈回来了，指不定过年都没个安生的。不是这家来送礼就是那边邀聚会，好好的一个家搞得像酒店一样。” 想想梁景喜静的性子，程心觉得他会这么想也不奇怪了。 “再说了，每次过年都能听到你家那边传来的走调歌声，谁能有空伤感？” 程心有个叔叔特别喜欢唱歌，每次过年都会在家里搞个家庭式KTV。而他又对程心调子走得山路十八弯的唱腔特别喜欢，总觉得过年就是要有这种欢乐的气氛，每年都要诚邀她一展歌喉。 一开始程心也是拒绝的，可是后来看到大家笑得挺欢的，渐渐也就放开了唱，气氛上头了还抱着麦不放手。 但这也不代表她甘愿被人调侃，更遑论是被她视作小弟的梁景。 “梁景！你是不是最近想被揍了！” “你给我停下！别想跑！” “我程心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残忍。” 这个冬日的天气有些阴沉，但少女的笑闹，总是会划破每一丝阴霾，冲向心底的最深处，告诉你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让人不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让人不快乐 第17章 如果硬要说临近过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程心被奶奶指使着帮忙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 当然，体力活倒是也轮不到她那点小气力，多半都是些琐碎的杂事。 包括但不限于给清洗好的窗帘上挂扣、帮家里的床铺换上新的被套、整理她的衣柜穿不下的衣裳就拿出来捐了。 当然，也少不了每年的必备节目，跑腿给隔壁邻居家送些小吃年货之类的。 每每此时，她都会和跟她做着同样工作的梁景无奈地相视一望，这群大人就不能整理出个清单一次性送完吗，非得让她们这样一趟接着一趟跑。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很快便到了除夕。 与隔壁人丁稀少的梁家不同，程心家的团圆宴都得分成两桌。 程心爷爷只生了程爸爸一个儿子，可除了程心他们家的五口人，还有程爷爷亲弟弟一大家子。程心的二爷爷二奶奶，程心的堂叔一家三口，还有堂姑夫妻俩和她家的一对双胞胎。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热闹，逢年过节的总喜欢凑在一块儿。 年夜饭是程心奶奶和梁景奶奶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操持的。当然，程心可没少充当试菜员的角色。 即便是这样，今天一大早程心还是受到了叫早服务的轰炸。 “心心，快起床了。”程心奶奶对自家孙女的赖床能力心知肚明，一进屋子就率先拿起遥控板关了空调，“别人小景都陪着我跟你梁奶奶买完菜回来了。” 程心熟练地将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缩了进去，被窝好像变成了她的蚕蛹。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外面有个声音说了什么，然后她奶奶放弃了对她的残害，程心又坠进了昏睡里。 等她的意识再次回来，是因为外面阵阵的小孩惊呼声。 堂姑和堂婶怕奶奶太过操劳，早早地带着自家的孩子们上了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方才还在厨房里帮忙的梁景，此刻已经被打发出来带孩子了。 堂叔家的敏敏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姑娘，性子倒也算文静。只是堂姑家的这对双胞胎儿子，是一个比一个皮，将堂姑这个本来出嫁前温温柔柔的姑娘逼得如今对河东狮吼这项技能万分熟练。 程心甫一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瞧见两个双胞胎一人一边抱住了梁景的大腿在哀求：“梁景哥哥，你就让我们再玩一把吧，求求你了。” 看见梁景手中高举的游戏机，程心哪能不明白。 “小瑾小瑜，你俩这是欺负你们梁景哥哥好说话呢？”程心悄声走到沙发背后，趁所有人不备将其抽走。 “怎么回事？”她挑挑眉示意梁景，“这俩怎么缠上你了？” “你堂姑发现最近他俩视力不太行，结果逮住了他俩晚上在被窝里悄悄玩游戏机。这才让我帮忙看着让他们玩一会儿就休息。”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程心单薄的睡衣上，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程心不喜欢穿太厚的衣服睡觉，总觉得有些压抑，此时身上穿的还是秋天的居家服。 “哎呀堂姐，你怎么穿睡衣就出来了，羞羞羞！”俩小孩适时出言报复。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穿着，程心稍稍一愣。 穿着家居服见客确实有些不礼貌，但她方才看见梁家的一刹，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妥。 他见过她所有的样子。有不洗头不洗脸的，有穿着人字拖下楼扔垃圾的，也有被电视剧感动哭得一塌糊涂的。 好像，她可以在他面前有任何一种模样。 “呀，这毛衣穿着确实好看。”程心奶奶忙完最后一道菜出来，指着程心随意从衣柜里掏出来的毛衣对身旁的人说道。 “这小谢的眼光是真不错，穿在俩孩子身上别提多合适了。” 听到她提梁景，程心转过头看了看，才发现她俩今天穿的是同款毛衣，她的是黑色，而他是墨绿。 之前梁景妈妈有个合作的工作室推出了一款全手工的羊毛衣，就帮程心和梁景一人定做了一件，最近才拿回来。 方才程心也没注意梁景穿了什么，从衣柜的最上方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此时经由奶奶一提，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脑子里竟浮现了情侣装三个字。 呸！什么情侣装，明明是姐弟装！ 被脑子里那三个字惊住了，程心的脸霎时泛起了红，堂婶看见还关切地问了问她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周遭亲人们关切的目光让程心愈发窘迫，低着头想要整个人埋进毛衣里。 最后，还是她爷爷拯救了她。 “好了好了，这种重要时刻谈什么毛衣不毛衣的！既然大家都落座了，那我就托大说两句？” “首先呢，庆祝大家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年，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其次，祝咱们几个老的明年也身体健康，孩子们该工作顺利的就工作顺利，该学业进步的就学业进步。” “行了，老头子我文化不高，也没别的说的，要不老梁再来两句？” 梁爷爷连忙摆了摆手，他一向不喜欢出风头。 程心爷爷也不强求，率先站起了身，高举手中的酒杯，程心也连忙端起手侧的果汁。 听着玻璃杯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程心看了一眼身旁。 真好啊，大家在一起又过了一年。 晚间出门的时候，程心穿了一件及膝的白色长款羽绒服。因为她的个子娇小，穿上外套也不显得臃肿。 只是这种将周身都笼罩的衣服，显得她整个人软乎乎的一团，像是一只北极熊，还是个幼崽。 “你怎么还带保温杯出来啊？”程心睨了一眼梁景，“好像个出去体察民情的老干部。” “今儿除夕，外面好多地方不开门，带点喝的免得到时候你想喝还没地方买。” 像是想到了什么，梁景顿了顿，又说：“不是白开水，从家里带的红枣山楂茶。” 年夜饭大多数大鱼大肉的，为了防止吃多了不消化，梁景奶奶早上就熬了一大锅备着。 程心刚想说点什么，又被迎面走来的邻居阿姨打断了，扬了个笑脸拜年：“阿姨新年好呀。” “哎哟哎哟，心心新年好，这是跟小景出去玩呢？”阿姨看着程心圆乎乎的一团别提多喜庆了，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阿姨，我们跟同学约了出去放烟花。” 一旁的小孩儿拉着妈妈的手开始苦恼：“妈妈妈妈，我也要放烟花！我也要放烟花！” “你不是老让我跟心心姐姐梁景哥哥学习吗，我也要放烟花！” 看见隔壁阿姨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程心讪笑了一下，扯了扯梁景的袖子暗示。 “阿姨，我们先走啦，阿姨明年再见！” 这种尴尬的场景，不早点溜难道还等着跨年吗。 除夕夜街上人少，程心一路蹦跶着来到中心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三五成群聚着好些和他们来放烟花的人。 梁景一个不留神，就看见身旁的北极熊幼崽扑腾着冲上前去抱住了一个同样被羽绒服包裹住的女生。 “啊啊啊心心，咱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啦！我好想你啊。”林榛榛挽着程心的手蹭了蹭。 还不等程心回应，就听见旁边的人群中传来了阵阵惊呼。 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李如星身着一袭烟灰色大衣，配上高筒靴和超短裙。即便是夜里也能将这曼妙身姿瞧个一清二楚。 “哇哦，真不愧是咱们高一的级花。”林榛榛凑上前，“如星你这光腿神器是哪家店买的啊？我找了好几家的看起来都不太真实。” 程心也扒着李如星的另一只胳膊，点头表示她也想要。 三个小姑娘也不理梁景和陈晚南，自顾自地开始分享起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行了行了美女们。”陈晚南插不进去话，也不愿就这么干等着，“咱们不是出来放烟花的吗？” 他从兜里抽出一个红包，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我叔今年给我封了个大的，大家想玩啥随便买，今天全场的消费由陈公子买单。” 姑娘们适时地恭维起陈公子大气，然后笑闹着冲向了一旁卖烟火的小摊。 也许是因为节假日的氛围让人们总会在这种时候花上千金买一笑，春节的烟花价格也都挺贵的。 程心不想让陈晚南破费太多，一手拿着一个写着下蛋公鸡的烟花，眼神不住地再一旁摩天轮造型的摆件上打转。 唉，欢乐和浪漫总是这么难抉择。 正当她两厢犹豫的时候，梁景从她手中抽出了那只鸡，然后指着她目光的方向对老板说：“两个都要。” 比起方才的难以抉择，此时的程心看到梁景抽出钱包的时候，倒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旁的还要吗？仙女棒拿一盒？”小摊前人声嘈杂，广场上烟火声沸腾。梁景必须要凑得很近才能让程心听见他的话。 “你看不起我？”看着小瑾小瑜都不屑玩的仙女棒，程心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但她也没感觉错，梁景嘴角一翘，反问她：“你确定别的你敢放？” 照着她那嘴上爱逞强实际怂得很的性子，她敢上去点烟花就怪了。 被看不起的程心撇了撇嘴，支支吾吾地掩饰着自己的胆小：“那不是还有你吗？” 这下，梁景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嗯，还有他。 程心没有经验，不知道放烟花应该穿旧衣服出来免得衣服被飞溅的花火烫出印记，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位来避过陌生的人群。 瞧见她蹑手蹑脚的样子，陈晚南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拿着一根点燃的仙女棒往她身边凑：“啊啊啊程心快跑啊，烟花来了。” 被他吓得尖叫，程心扒拉着身旁的人给他来了个秦王绕柱。 当然，梁景就是那根柱。 “陈晚南你是不是不打算活到明年了！你给我走开！”程心躲在梁景身后大骂。 被她跳脚的样子逗得大笑，就连林榛榛也叛变了，悄声从另一侧凑了过去：“心心，我也来了哈哈哈哈！” 像是一个人不过瘾，林榛榛试图将李如星拉入她们的阵容。 一瞬间，中心广场被分割成了老鹰捉小鸡的战场。 三只老鹰，程心是小鸡，而梁景则是护着她的母鸡。 与他们三人的欢笑声此起彼伏的，是程心的尖叫：“梁景你快帮我收拾他们！” 这样的欢闹声在除夕夜的广场上并不突兀，人们沉浸在各自的欢乐中，这种宇宙中最渺小的存在在新一年的到来前尽情挥洒笑容。 程心对除夕夜最后的印象，是大冬天里跑出的汗水，是升空后绽放的花火，是身边朋友们的欢笑。 除此之外，还有她在倒计时的声响里，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耳边传来的低语。 “程心，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烟花真的很贵啊呜呜呜，小时候过年放烟花算得上是个奢侈活动了。 我们梁景真的很爹系男友啊哈哈哈，保温杯标配！ 第18章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梁景和程心迎来了一件大事——搬家。 年前梁景爸爸新谈成了一笔合作，对方是A市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在一中附近新修了一个楼盘，私下以极其优惠的价格给梁景爸爸送了一个名额。 而随着高中课业的繁重，家长们看见孩子每日早出晚归的，心中难免有些心疼，这房子刚巧就像是打瞌睡时遇见了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梁景的妈妈谢秋雨想着自家儿子辛苦，那隔壁的小姑娘也辛苦，不若顺便也搬过来一道住。 反正那房子一室两厅，平时里找个阿姨煮饭打扫卫生就够了，两个孩子住够用了。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梁景爸爸斥了一句：“小景男孩子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心心怎么做人！” 谢秋雨这才恍悟，原来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可以随便丢在一个屋子里养的时候了。 可性子使然，她不甘就这么示弱，反驳了一句：“你爷爷那辈，不是还给他们定过娃娃亲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呢？”梁景爸爸合上手中的文件，起身打算上床休息，“我听程家那意思，像是不愿提这事了，想着让俩孩子顺其自然。” “若是俩孩子有那想法，咱们做家长的也乐见其成；若是没有，我们硬凑也不对，等孩子们大些再说吧。” 谢秋雨想了想觉得也是，只不过有些可惜罢了。 她实在是喜欢这小姑娘，只是照着自家儿子的性子，这事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我去给小婉说说房子的事？虽说以后做不成一家人，但好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我们做叔叔阿姨的也该照拂照拂。若是程家觉得行，你去问问你那朋友房子还有空的不？” 照着程家人的性子，这房子是指定不会让他们出钱的，还是先同他们商议好再说。 不久之后，梁景爸爸拿着那套一室两厅的房子，换了两套挨着的单身公寓，户型虽然不大，但对于两个高中生来说足够了。 就这样，程心和梁景在两家大人们的商议中，抽了个气温宜人的日子，离开了住了十多年的淮山路十三号大院，搬进了一中对面的小区。 平日里老人们若是想孙子孙女了，就去小区看看送送饭，周末的时候两孩子再回大院里看爷爷奶奶们。 小区的装修很好，本就是朝着学区房的方向打造的，安全性自然是必不可少，周围的环境倒也算得上幽静，绿化植被也比淮山路那边瞧着舒心多了。 只是在程心心里，这里始终是比不上淮山路十三号大院的。 有时候学累了抬头看看窗外的月，她总觉得，还是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看见的月亮更圆。 高一下期的重点班学子，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拧紧了发条的玩偶。 每周一次的测试，一月一次的月考，好比一座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要以为老师这是在害你们。”李姐扶了扶眼镜，看了眼讲台下哀嚎的学生们，“这学期结束之前大家就该考虑好分班的事宜了。文科和理科到底哪一个更适合你们，希望你们能在试卷上找到答案。” 林榛榛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成绩条，看到数学那一栏里刺眼的两位数，不由得叹了口气。 “心心，我的数学是真的没救了。”要不是还有语文和英语帮忙抬点分，她指不定就要被重点班踢出去了。 “听说文科的数学更简单，看样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选文科了。” “心心你呢？你选理科吗？” 程心的语数外成绩在重点班算不得亮眼，但也不算差。比起常年占据年级前十的化学成绩来讲，文科的分数真的不够看。 “应该是理科吧……” 比起林榛榛想选文科是基于以后报考新闻系的打算，程心钟意理科的理由就显得有些咸鱼了——她懒得去背文科的那些知识点。 或许是因为李姐倏地提起了这个话题，午餐的时候林榛榛也开口问了别的人。 “我选文科。”李如星将餐盘里的肥肉拨到一旁，像是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我之后想要去学表演，最后想要冲刺文化分的话文科可能会更简单一点。” 李如星长得漂亮，就算她不说，大家也总会开玩笑她是个当明星的料，此刻听到她真打算去学表演倒也没觉得意外，反而有种没有辜负老天给她这副好容颜的感觉。 一旁的陈晚南笑嘻嘻地说：“我选理科，我想学医来着。” “小时候我总是贪玩，不是摔断腿就是折了胳膊，总是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那时候我就觉得医生都好牛啊，能救死扶伤。当时我就立志以后要当一个温柔且不秃的帅气医生。” 这番言论惹得大家将目光都投向了他的头顶，忍不住开始想象他秃头的模样。 没有同林榛榛和李如星那般被脑海中的滑稽样貌逗笑，程心的心中有些许怅然，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梁景。 “那你呢？梁景。” 被她提到名字的人停了筷子思考片刻，说：“理科吧。” 除却这三个字，他并未再多说什么，大家好像也习惯了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嬉笑中又插科打诨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只有梁景瞥见程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垂下了眼眸。 自从搬了小区之后，上下学的路程只需要十几分钟，梁景和程心自然是不用再骑车了。 直到快要看见小区的大门了，梁景才叫住了身旁低着头踢石子的程心：“是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吗？” 程心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他。 “我猜是文理分科的事？”梁景的语气一如转暖的天气般和煦。 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梁景，你为什么想选理科啊？” 眼前的小姑娘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眼底弥漫着的不自信。 梁景抬手拂过了她发顶的飘絮，道：“我以后……想报考人工智能方面的专业。” “人工智能？”程心轻声重复了他的话，她从未听说过梁景有这方面的爱好。 “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梁景勾了勾嘴角：“《美女与野兽》知道吧？” “我小时候一个人呆着觉得很寂寞，总是羡慕电影里的那些家具会说话。虽然电影的最后发现他们都是受了诅咒的真人，但那时候的我总在想，如果真的有能陪我说话的家具就好了。” “虽然那时候的我是在异想天开，但现在，好像这并不是不可能实现梦。” 他想要做一款属于自己的机器人，可以陪伴父母工作繁忙的孩子，可以和子女不在身边的孤寡老人说话，可以让每个寂寞的夜不再那么孤单。 十七岁的梁景很高，高到程心垫着脚也够不到他的头顶，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他的肩。 像是在奖励整个幼儿园里最勇敢的小孩一般，程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谢秋雨的语气：“我们小景以后一定会研发出最棒的机器人的。” 这成熟老练的模样让梁景哭笑不得，倒是没忘了方才的问题：“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方才还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霎那间又变成了没抢到零食的小狗，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榛榛喜好八卦，一早就决定了要去读新闻系；如星以后想演戏，陈晚南打算去当医生。” “就连你也有想学的专业。” “大家好像各自都有各自的梦想，除了我……” 前几世的程心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早点回去，哪里分得出神再去谈论什么未来。都是顺其自然考上什么学什么，工作也是能找到什么样的就去做什么。 梦想，对于程心来说就像是新华字典上的生僻词汇。她用不着，也不需要。 可这辈子的她停下了脚步，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也有了想要去慢慢欣赏的风景。但她却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梦想。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这样的她感觉和朋友们格格不入。 就连从小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梁景，她以为会一直在她身后当个小弟的梁景，也早有了自己的谋划。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全世界都在往前走，只有她还停在圈地转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 天上的月像是海面上的水，平静又温柔。街上三两行人路过，有人踩着高跟鞋急促地同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也有人抱着孩子牵着妻子从一家家小店门口路过，还有人捧着话筒在街头歌唱，期待着一个陌生的欢呼。 一条街隔着象牙塔里的学子和光怪陆离的人间百态。 程心不知道自己属于哪边，她像是游离的空气，飘飘浮浮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蓦地，一片深黑色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空中拽落，落在昏暗灯光下。 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眼，清澈又温柔。 “假设你这辈子能活到80岁，那你的人生才只过了五分之一。” “你不必强求自己在这五分之一的生命里想清楚剩下的几十年该去做什么。” “你可以慢慢想，没关系，我陪着你慢慢想。” 花瓣从树枝上飘落，落在了程心的手心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但她在这真诚又坚定的目光里看见，春天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现在的高中都不用文理分科了？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还是延续我以前读书时候的设定了。 没有梦想真的是一件挺漂浮的事。 希望大家可以找到自己的梦想。 第19章 程心在高一这一年学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分别。 她和林榛榛，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学，在此之前她们最远的距离就是教室里隔着一个过道遥望。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两个小姑娘就像是扒着枝干不放的树懒一样，互相抱着彼此不愿分别。 “心心，以后下课没事做你一定要来找我玩。” “我一定会去的榛榛，我们要一起吃午饭、要一起去小卖部、还要一起放学回家。” 最后还是陈晚南实在看不下去了，戳了戳两人的肩膀，指着走廊对面的教室说，“醒醒，文科重点班就在咱们班对面，站在教室里挥个手对面就能看见。” 回应他的是两个姑娘的白眼，顺带一句“男人就是无情”的评价。 他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既然你们那么舍不得分开，不如我们暑假出去玩吧？”陈晚南甩着书包肩带，转过身看向三个好友，“我有个表姐在海边开了个民宿，咱们可以去那边玩玩。” “听说在那边吃海鲜可便宜了，跟咱们这边吃大白菜一样。” 林榛榛双眼里的星星都快溢出来了，笑着说：“好啊好啊，我老早就想去海边了！” 晃悠着程心的肩，她凑上去黏糊糊地祈求，“心心，咱们去海边玩吧。” 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吗？ 程心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无论是朋友还是海边，对她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笑着应了一句好，眉眼弯弯的像是天上月。 也不等林榛榛的欢呼声从嘴里蹦出，她歪着头将目光放在了那挺拔的身影上。 许是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男生无奈地笑着点了头。 离别的愁绪被即将到来的美好旅途冲淡了许多，程心扯着林榛榛率先出了教室门，还不忘回头同两个男生打招呼，“那我们快去八班看看李如星还在不在，叫上她一起呀。” 梁景看她又是一副冒冒失失的模样，揉了揉眉，“急什么，晚点手机上跟她说不也一样吗？” 听见他这番言论的程心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他摆了摆食指。 “你懂什么，这种热烈的期待，当然要当面说啊。” 五个人的旅行定在了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出发前的几周，三个小姑娘每晚都在群里聊到深夜，一会儿说要多买些防晒霜带着，一会儿又说在网上看到的攻略哪里的小吃街本地人去的更多，一会儿话题又歪到了海边会不会有很多帅哥。 梁景每次拿起手机看见【99＋】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咋舌，她们到底是哪来这么多话聊的。 随手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梁景的目光落在了一条消息上。 【也不知道去海边能不能看到满眼的八块腹肌。】 指尖在屏幕上稍停顿了片刻，梁景再往下划的时候，看见她们仨正在计划着明天去商场逛逛买点出行用的东西。 思忖了片刻，梁景开始打字。 【何以解忧：明天需要我和陈晚南去帮你们拿东西吗？】【晚N安：@何以解忧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当苦力了？？？？】一番话顿时惹得三个姑娘群起而攻之。 【榛子巧克力：我们难道不是去为大家采购吗？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自己吗？你可真让人寒心！】【如星：寒心！】 【诚心：寒我！】 梁景哂然一笑，跟着发了一句【寒她。】 看到好兄弟也倒戈了，感觉被群起而攻之的陈晚南瞬间哑火，老实地答应了给三个大小姐当苦力。 翌日一早，梁景敲响了程家的门。 “小景今天怎么来了？是找心心有事吗？”程奶奶看见梁景板正的模样，一脸笑眯眯地盯着他，“心心那丫头还在睡呢，你先坐会儿，奶奶去叫她起床。” 今早梁景起床摸手机的时候，看到昨晚程心又聊天聊到了两点，对于她今天的赖床一点也没感到奇怪。 “没事的奶奶。”他连忙拉住了程奶奶，“昨天我们和同学约好了去商场，是我来早了。” 瞧瞧这乖巧懂事的模样，想着自家那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孙女儿，程奶奶愈发喜欢了，连忙拉着他在沙发上坐着，还给他削了个苹果吃。 程心从寝室里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她家沙发上啃苹果的背影。刚睡醒的脑子还迷糊得厉害，想了想他爷爷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又想起昨天接到的那通电话，瞬间扑了上去。 双手挽住男子的脖颈，程心将头放在他肩上，凑近耳朵欣喜地大喊了一声。 “爸爸！” 程心想，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科学家都对时间有过无穷无尽的探索，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发明出时间静止器。 但她现在做到了。 原本还扒拉着她不放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一干二净，她和梁景面面相觑，沉默在她们之间流转。 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是她家，是她家！ 在这焦灼的气氛中，程心想，人能还不能去火星居住的话，那她作为神仙能不能去？ 这一路上的程心像是一只舌头被人扒了去做卤味的雏鸭，而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在说她已经锁定了她的舌头被摆在哪个摊位上售卖，这就去跟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想起方才她笑容逐渐凝固的模样，梁景死咬住下嘴唇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她面前笑出声。 不过考虑到她一社死就打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性子，他体贴地转移了个话题，“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要不要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但程心依旧直视着前方，目光涣散，神神叨叨。 “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回奶奶家。” 梁景不明何意，“嗯？” “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回奶奶家。”程心又重复了一遍。 他这才反应过来，程心这是在跟她解释之前叫错人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今天程叔叔会回去。”怕她炸毛，梁景可不敢再提之前那起乌龙事件。 只是程心这魔怔的样子没有因为梁景的退让而有所好转，反而依旧像是魂游天外的模样，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她的本意。 只是路过的车辆却不会在乎她在想什么，就在她即将踏入还闪着红灯的人行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猛力，将她拽了回去。 “你疯了吗？这可是马路上。”梁景的语气有些焦躁。 就好像是在教育家里不懂事的小孩，梁景的语气少有的严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注意安全。” 程心哑口无言，方才确实是她的不对，她不该在马路上发呆的。 只是她的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因为有梁景在，她才不那么担忧的。 要不怎么说女生在逛街上好像是点满了天赋点，陈晚南觉得自己这个小跟班在后面提包提得累死累活的，前头三个姑娘还能有精神继续叽叽喳喳。 “我们要不要去买泳衣啊？”林榛榛一手挽着程心，一手拉着李如星，神神秘秘地往后面瞅了一眼确保男生们听不见她们谈话，“去海边不穿比基尼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程心脑子里自动构建出比基尼的模样，整张脸“蹭”的一声开始泛红。 “不……不要吧。” 而话题的发起者林榛榛也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看向李如星。 “要不，我们去买件普通的泳衣？”李如星小心提议。 程心立马拍手附和：“这个好这个好。” 于是，三个女生转过身去，打算将男生们都打发了，“你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儿，我们去买点别的。” 陈晚南不知道这般遮掩的做派是为了什么，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想要好好探究一番，却只得到女生们一句支支吾吾的买衣服。 倒是梁景像是想起了什么，拖着还在原地想要再问几句的陈晚南离开了。 只是他们五个人都没有想到，大家在下一个转角居然又相遇。 眼神在身后睡衣店的招牌上打转，程心干笑了两声，“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互相明白了彼此来这的目的，气氛中有了那么一丝尴尬。 最后还是另外的顾客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们的对望。 “不进去的话就让让，堵在门口干嘛？” 而被来人分隔成男女两队的五个人，借由别人给的台阶，默契地迈开步子分别走进了左边的男装区和右边的女装区。 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程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在梁景手旁的袋子上打转。 不是她别有所图，是照着梁景那短裤都很少穿的性子，她是真的无法相信梁景穿泳裤的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个人穿着一声纯黑的长款羽绒服，忽然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是夏威夷草裙舞的装扮。 有些违和，但又不是不可能。 林榛榛看着她出神的模样，用手肘撞了撞她，“心心，你待会儿去不去唱歌玩啊？” 回过神来的程心下意识地拒绝了，“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回奶奶家。” 话音刚落，程心便觉得这话有些莫名熟悉，抬起眸子看对面的梁景。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梁景嘴角扯起一个笑，没有半分嘲弄，好像只是听到一个普通的笑话。 悔得程心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她又不是在说脱口秀，整什么call back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走路一定要看路一定要看路一定要看路！！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20章 五人行的出游没有选择飞机，而是高铁。 一方面是因为林榛榛恐高加患有被害妄想症，坐飞机会脑补出空难的场景。 另一方面是A市最近新开通了去海边的高铁，全程只需要两个多小时，比起光去机场就要耗费一个多小时的飞机来说方便多了。 五个人刚好占据了高铁的一排座位，两个男生在左边，三个女生在右边。 林榛榛因为还处在兴奋的状态，坚持要坐在靠近通道的那个位置，而李如星又表示想靠窗看看风景，于是程心就选择了中间的那个座位。 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最近几年发展起来的旅游城市，又是恰逢暑假，即便海边的气温会比较高，但还是有不少游客趁着假期出去玩。 是以这趟列车里的好多乘客，都是和程心她们一样要去海边的游客，气氛也因旅行而变得相当松快。 擅于交际的林榛榛早在列车出发没多久后就和她左后方的一个小姐姐聊上了，二人头凑在一起分享各自的旅行攻略。 “你们不打算去这里打卡吗？”小姐姐瞅了一眼他们五个人，眼珠子滴溜转着，“这可是著名的情侣打卡圣地呢。” 林榛榛看了眼她手指下的地图，她说的地方是海边的一个高空栈道，栈道的对面最开始是一面空墙，上面可以让人们随意涂鸦许愿，有不少热恋中的情侣觉得如果两个人能一起跨过高空许下诺言，那这样的爱情一定会长久。 后来景点的管理人员看中了这个噱头，在索道的两侧加了可以挂情侣锁的绳索，借此又大赚了一笔。 只是那地方人多票也难抢，林榛榛恐高，再加上他们五个人都是单身狗，自然也就没人有兴趣了。 小姐姐听到林榛榛的解释，眼神在两个男生和李如星的身上转了转，暗道了一声可惜。 不过林榛榛的兴奋和小姐姐的可惜都没有落入程心的眼中。 程心小时候有晕车的毛病，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吐到差点脱水。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会晕车，还是有一次两家人趁着都有空闲，约好了一起出去郊游。 临出门之前，程心和奶奶闹了点不愉快，因为程奶奶看见她的蛀牙之后严厉禁止她每天糖果的摄入量。而程心则认为今天是郊游的日子放纵一天也没关系。 直至上车之后大家发现程心一路闷着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和程奶奶赌气，而程奶奶火气也上来了让大家不要管她。 而梁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程心吵闹惯了，此时瞧不见那个扰人精的动静觉得万分奇怪，是不是地转过脑袋看她。 这么一看，就发现程心的小脸煞白，还不住地咬着唇似乎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梁景以为她是没有吃到糖心里不痛快，在兜里翻翻找找掏出了一个柠檬味的硬糖递了过去。 恰巧就在此时，前方的车子来了个急刹车，李叔也跟着踩了刹车，坐在后排的程心身子一晃，再也忍不住了。 但她手边又没有可以装秽物的垃圾袋，眼神瞅见了梁景那还未来得及合拢的上衣口袋，一下就扒拉上去了。 于是，年幼的梁景在报废了一件上衣之后，知晓了程心晕车的毛病。 对了，还换回来了一向对他没大没小的程心一句真诚的道歉。 “梁景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的程心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脆弱了，虽然因为坐车的次数多了习惯了不再那么容易晕车，但一上交通工具就困的习惯再也改不过来了。 车厢内来来往往的走动声和天南地北的闲谈声并没有给程心带来什么烦恼，反而像是帮助她入眠的催眠曲。 直到耳朵里传来的声响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程心再也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头一歪直接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头歪向了左侧靠在一个人的肩上。 这人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短袖T恤，和林榛榛的花色长裙毫不相干。 等等？这不是林榛榛！ 反应过来的程心猛地坐直了身子，看清梁景的脸之后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一觉醒来自己错过下车了。 “还要再睡会儿吗？”梁景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呢。”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些许的沙哑。就像是用抚摸细沙的感觉，不膈手，但却有些痒。 一觉之后的车厢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嘈杂，或许是大家新鲜劲儿过了，此刻有不少人开始闭目休憩了。 程心扫了一眼右侧的李如星，轻手轻脚地将滑到她肩膀的帽子重新放在脸上遮光，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梁景问道：“你怎么坐在这，榛榛呢？” 梁景用目光示意程心看了看左侧也开始睡觉的林榛榛，说：“她和后面的人相谈甚欢，但隔着走廊难免会挡着后面的人，所以我俩换了位置。”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问：“要吃薄荷糖吗？”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程心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从梁景手中接过了薄荷糖。 糖是她常吃的那个牌子，味道也不是单纯的薄荷味，是她喜欢的柠檬薄荷。 想来梁景也是喜欢的，真不愧是她推荐的口味。 此时的程心已经没有了睡意，上下牙齿轻咬着薄荷糖，侧着身子瞧着窗外的风景。 列车在轨道上安静地行驶着，窗外的炎炎盛夏和车内的舒适的冷气被车窗间隔成了两个世界，而窗外的蝉鸣也不再能成为扰人的噪音。 程心的心情莫名有些好，嘴角忍不住上翘，而她身后的梁景也同样一言不发，和她一起看窗外。 只有那个一开始和林榛榛相谈甚欢的小姐姐不经意地往她们的方向一瞥，眼神里透出一丝笑。 她就说嘛，这五个高中生长得男帅女靓，怎么可能一对情侣都没有。 因为五个人的行李加起来好几个箱子，下高铁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车去了陈晚南表姐开的民宿。 民宿的位置靠海，在这个旅游旺季按理说应该是最热门的住宿地，但是陈晚南表姐听说她们几个孩子要来，硬生生地给他们挤出来了两间房。 不过比起一开始打算的一人一间房，三个小姑娘倒是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安排。至少三个人一起睡比独守空房有趣多了。 表姐的别墅一共两层，除了程心她们住的第二层，楼下是几个同样来海边旅游的大学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广阔的院子，可以用来烤烧烤。 一想起到时候可以坐在院子里吹着海风吃东西，几个人感觉方才在高铁上的那些疲惫感都消散了。 民宿是不提供餐食的，所以陈晚南的表姐带着他们去民宿旁边的一家小餐馆用了午饭。 “这边中午的太阳比较大，建议你们吃晚饭可以先去睡个午觉，等三点左右再出去玩。” “你们别忘了擦好防晒，男生也别因为麻烦就忽视，不然到时候回去姨妈姨夫还以为我把你骗去挖煤了。” 陈晚南的表姐今年刚大学毕业，因为喜欢海，就和朋友来这边开了个民宿。和他们年纪也差得不大，说话又随意，程心很是喜欢。 “姐姐，你有什么推荐的好玩的地方啊？”程心问。 表姐顿了顿，想着她们这个年纪说不准会喜欢一些浪漫的东西，说：“或许你们可以去那个栈道……” 话还没说话，就被陈晚南打断了：“表姐，我们这又没情侣，去那儿凑什么热闹。” 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个女生，表姐对着陈晚南的肩膀推搡了几下，“这么漂亮三个小姑娘，你就没个喜欢的？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这话落在小姑娘耳中就只剩下了夸赞，笑着抱成一团，看陈晚南被打。 而陈晚南也不甘心一个人被欺负，把自己的好兄弟拉下水，“梁景不也没有吗！” 顺利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的表姐又看了看梁景。 和自己那个时不时露着牙齿笑的傻缺弟弟不同，眼前这个男孩看起来干净文静，这一路来话也不多，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温文尔雅。 想不到这样的男生也能和她弟做朋友，表姐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点瞎。 不过她倒是没辜负陈晚南的小人用心，将枪口对准了梁景，“你也没有喜欢的？” 没有得到是或不是的回应，梁景拿过一旁的水壶，给表姐斟了一杯茶递到面前。 “姐姐，你打人打累了，喝杯水歇歇再打。” 拉人下水不成反被出卖的陈晚南气得想跟梁景来一场1V1男人大战，扯着嗓子在一旁鬼哭狼嚎，说梁景绝情，说梁景没义气。 包厢内顿时笑闹起来，就连一向话少的李如星也开始在陈晚南表姐面前落井下石。 只有程心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只觉得唇齿之间有些许的苦涩。 她知道梁景一向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梁景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第21章 被海边咸湿的海风吹着，三个小姑娘方才那从高铁上带下来的疲惫又被旅行的新奇给驱散了，哪还有午休的心思。 民宿主要就是为了游客建造的，里面有不少的娱乐设施，三个人躺在两张拼接而成的大床上，开着投影仪看了个综艺打发时间。 直到看见外面的日头不再那么毒了，才开始磨磨蹭蹭地梳洗打扮起来。 等到三人换好长裙涂好防晒之后，就听到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陈晚南的大嗓门：“姐姐们你们还要打扮多久？” 那话里隐隐带着些不耐烦，似是等得久了心情不舒畅。 程心连忙打开房门，然后就看见了两个穿着沙滩裤的男生一左一右靠在门侧。 与陈晚南不同的是，梁景脸上倒没有那丝不悦，依旧是他惯有的那副绅士做派。 只是与平常不同的是，眼前的梁景有了几分随性。或许是因为沙滩裤和人字拖的搭配和他惯爱穿的校服校裤大相径庭，程心竟然觉得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梁景。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林榛榛朝着陈晚南的方向抛了两个白眼，“你看别人梁景多有耐心。” 陈晚南嗤笑一声，道：“行了，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怕是此时地震你也能看见他不紧不慢地从废墟里走出来。” 对他这样的评价，程心举四肢赞同。 许是因为大家都抱着避太阳锋芒的念头，下午三点的沙滩还见不得游客散去。 走在前头的陈晚南一手耷拉在梁景肩上，转过头朝着几个姑娘们问询，“我们要不去租个沙滩车玩玩？” 深受晕车困扰的程心一向对于这种跟车有关的项目不大感兴趣，正想开口拒绝，就听见梁景给好友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点，你觉得还能租到车？” 望了望沙滩里一个个攒动的人头，陈晚南叹了口气。 “不如我们去打球吧？”林榛榛指了指最近的一群人，“沙滩排球三打二，哪边输了哪边请吃晚饭。” 这番话倒是把陈晚南逗笑了，手指在自己和梁景之间来回转动，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 “你说我俩？打篮球的，你们确定要跟我俩比？看不起谁呢？” 惯性思维按照男女分组的林榛榛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这是排球不是蓝球，但那俩男生有着明显的优势，跟他们打赌不是闹着玩吗？ “谁说按照男女分啦？你们两个男生当然是要分开啊。” “我们仨一组，心心和梁景一组。怎么样？” 林榛榛也没想着要占便宜，主要是觉得程心和梁景一起长大的，两人之间默契是在的，他们就只能靠人数的优势来取胜了。 而陈晚南听见她的分配，又忍不住笑了：“你故意的吧？别人程心身高已经差了一截了，你还让她少个人。” 果不其然，最不想听到别人说她矮的程心炸毛了，指着陈晚南对梁景说：“梁景，你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个狗东西打爆，你以后就别说是我小弟了。” 最后的比赛还是只有四名参赛选手。 怕被晒黑的李如星主动申请当裁判，坐在阴凉处看着他们玩。 等四人分边站好，程心学着电视剧里那些武打明星开打之前活动手脚的动作，转了转手腕脚腕和脖颈。 她今天就要让陈晚南见识见识什么叫毒打。 而身后的梁景，却在开打前指了指她的裙摆，“你挽上来一点，别待会儿不小心踩到摔了。” 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穿上泳衣，三个小姑娘在最后付钱的那一刻还是感到有些害羞，放下选好的款式转头奔向了货架的另一旁。 这才有了三人身上款式接近的波西米亚风长裙，长到脚踝的那种。 得了他提醒的程心一面听话地将裙摆到小腿处打了个结，一面打量着对面的那些游客们。 看见清一色的泳衣和泳裤，程心又将目光投在了梁景的身上。 他没有直接穿泳裤，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不好意思呢？ 就这般想着，程心心底竟生出了些可惜的意味。 尽管这五个人都没有打过排球，不知道排球的玩法和规则，但不妨碍她们在这群沙滩上肆意欢笑。 兼职着裁判和啦啦队的李如星也被带动着站起身来替她们加油鼓气，尽管现在她的两个好朋友成了对立的两方。 跟程心和林榛榛的瞎闹不同，陈晚南和梁景拿出了平时打篮球的气势，打得有来有回。 所以拉开分数的众人落在了两个女生身上。 “林榛榛，你撞我干嘛！”陈晚南捂着腰，“这球我能接的，结果被你撞开了。” 林榛榛吐了吐舌头，她也是一时间忘了陈晚南还有手长的优势。 错失一分的陈晚南有些懊悔，发球的时候耍了些小技巧，眼神有些飘忽。 对面的梁景看见他的神情，低声吐出了一个“左”字。 而程心听到他的话之后也立马反应过来，在球脱离陈晚南手掌的那一刻身子朝着左边一跃，瞬间接下了这颗迷惑人的球。 而计划失策的陈晚南也在这一刹心态大崩。 “不玩了不玩了。”陈晚南就地一躺开始耍赖，“这两人配合太好了。打着没意思。” “林榛榛，你是不是故意和程心合伙想骗我的钱啊？” 被他点中名字的林榛榛上去给他来上了一脚，“就你这样的也不用合伙，我一个人就能骗。” 赢得比赛的程心心情大好，也不去理会躺在地上哀嚎苍天不公世道不公的陈晚南，和林榛榛打了声招呼打算去买几瓶水给大家解解渴。 可他们这边结束了，这沙滩上还有别的游客还在玩呢。 低着头从包里找手机的程心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猛地听见身后有个急促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小心！” 一时之间程心只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手臂，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程心才堪堪稳住身形。 回过神一看，竟是梁景将她护在了怀里，脚边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排球滚动了两下才停住。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同样穿着沙滩裤的男子冲上来对着两人不住地鞠躬，“对不起我们没看到身后有人，力气大了些。” “您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男子瞧见梁景额头上那一大块红色的痕迹，心里有些担忧。 程心看见梁景额角的泛红，心下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拉着他在一旁坐着休息。 轻手轻脚地替他拂过了随着排球一起沾在他脸上的细沙，程心嘴里不住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晕不晕？有没有觉得恶心之类的？” 毕竟这是撞到了头，又不是其他地方，可不能小觑。 不过梁景倒是摆了摆手，对还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的男子说：“我没事。你们还是注意些好。” 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三确认过梁景无碍之后捡起他们的球就离开了。 “你真的没事吗？不要逞强啊，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们去看医生。”程心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那一大片红痕瞧着确实吓人了些，让程心不得不重视。 “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被球砸了一下，以前打球的时候也没少被砸过。”梁景安慰道。 看见程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梁景眼珠一转，像是有些虚弱：“就是刚有些晕，现在好多了，不过我怕再有什么问题，还是坐一会儿再起来吧。” 她向来是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的性子，若是不示点弱，怕是她不会心安。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梁景拿捏住的程心听到他的这番话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是多坐一会儿比较好。” 只是那红痕越看越刺眼，一想到梁景是为了自己才被球砸的，程心感到一阵愧疚。 “要不我再帮你揉揉吧？”说罢，程心招呼着他低下了头，在他被球砸的地方吹了口气，然后用手掌遮住了伤处。 为了不弄疼他，程心的手轻轻挪动着，就好像她手里的是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 梁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觉得有点痒。 下午五点多的海边就好像是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少年，人们的嬉笑怒骂声好像在告诉即将到来的夕阳再慢些吧。 程心和梁景就这样在一片闹声中静坐着，好似眼前的所有景致不过是电影里的一帧帧画面，而他们就是屏幕前的观众。 眼看着海的对面渐渐泛起了橙黄色的光影，这场电影才有了几分散场的意味。 直到在原地等待着却久久不见他们归来的三人找到了她们，程心才反应过来她本来是打算去买水喝的。 “好啊你们两个家伙，一个说买水，一个说还球，没想到竟然跑到了这里偷懒。”陈晚南不出意外地又咋呼开了。 而梁景只是指了指对面，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夕阳。” 果不其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眼见的美景所吸引了，这般自然界馈赠的美景，总会让人忘记手边的忧愁和烦恼，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我们来拍张照吧。”林榛榛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向大家提议。 于是，五张青涩又张扬的笑脸，和身后的那抹余晖，成了这个七月底的第一个回忆。 第22章 晚饭是在海边的一家烧烤店解决的。 程心他们到的时候不算晚，但是店里已经只剩下一桌空位了。 瞧见他们后面的一拨人也有往店里走的迹象，程心拉着林榛榛率先去占据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这才能够和业务繁忙的老板搭上话。 “你们俩在这坐着，我们先去拿菜。”陈晚南像是个接头的特务一般四处张望，生怕从哪里窜出一个人来占了他们的位置，“等我们拿完回来再换你们去，或者你们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们。” 程心也没想其他的，朝着梁景点了点头，那样子似乎在说我吃什么你知道的。 明明是嘈杂的小店里，梁景却觉得她的这个眼神像是有声音一般，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海鲜烧烤，还得是海边吃的才有感觉。”陈晚南被一串辣烤鱿鱼刺激得不住斯哈。 “有一说一，确实！”林榛榛刚扒拉进嘴里的蒜蓉生蚝还没来得及咽下，忙不迭的赞同着点了点头。 就连一向秉承着保持身材吃得少的李如星，面前都堆着不少空签子。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啊？”程心望了望旁边的几桌，“我感觉我们这的气氛好像还不够。” 跟着她的目光朝着四周转了转，陈晚南有了发现，“我们是不是还少了点酒？” 要不怎么说烧烤店是烟火气最浓的地方呢。 不仅仅是从炭火上传来的阵阵烟雾，更多的是这拥挤杂乱的店里的人声鼎沸。 无论是白天在公司里被上司斥责之后心中忿忿不平的上班族，还是三五几个久别重逢不用化妆洗头穿着裤衩拖鞋也能见面的好友，坐在一张张廉价塑料桌椅堆砌出来的店里抱怨笑闹似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而他们的桌上，都免不了摆着一瓶瓶青绿色的啤酒瓶。 只是陈晚南这个提议还没得到大家的表态，就听见了一个男生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行。 “我靠，梁景你不是吧？这又不是在学校，喝点酒怎么了？” 无视陈晚南的牢骚，梁景掸了掸烤串上的辣椒粉，“都是未成年呢，喝什么酒。” 这番只能从长辈嘴里听到的话倒是很符合梁景的人设，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拿怪异的眼神盯着梁景。 林榛榛抖了抖唇，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心心，你和梁景家真的是邻居吗？会不会其实他的你家请的保姆啊？”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说他唠叨，梁景顿了顿首。 倒是程心听到之后笑得像是一只偷了油的老鼠，“你们不知道，梁景他小时候喝了酒……” 话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梁景打断了，“程心，你还想吃点别的吗？” 程心转过头看他，他的表情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嘴角微微上翘显得温柔又得体，一双眸子真诚地盯着她。 不过她也没错过他大拇指轻轻摩挲食指第二指节的小动作，这是他每次感到不安或者尴尬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程心蓦地没了倾诉的欲望，好像这是属于他们的小秘密，不想和别人分享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准备回民宿休息，毕竟一天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又在外面疯玩了一下午，不想再在外面闲逛了。 一路上，林榛榛扒着程心想要问梁景的糗事，在被程心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之后还不死心，拉着李如星一人一边拽着程心的手臂使劲晃悠。 期间还夹杂着因为不能跟程心身体接触而只好使用魔音灌耳的陈晚南念经一般的重复问询。 “他喝醉了到底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烦得程心只好往梁景身后躲，还不忘朝他扔去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都怪他。 这么一路打闹着，很快就到了民宿门口。 刚准备进门，程心就听见了一个男性的声音，“啊！你们也住这啊？” 转过头一看，发现是一群大学生模样的人，说话的那个程心觉得好似在哪见过这个人，歪着头打量。 “你的额头还好吗？”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需不需要给你买点药啊？” 原来是下午在沙滩上的那群人。 “我没事了，谢谢。”语气依旧是礼貌且疏离，带着浓烈的梁景风格。 倒是陈晚南朝梁景脑袋瞅了一眼，“不是吧兄弟，这么菜啊，看到球不知道躲吗。” 沙滩裤男生听见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们没看到，差点砸到这个小姑娘，然后他帮忙挡住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陈晚南看了一眼程心，又疑惑地看了看梁景，“不是吧，我寻思能砸到你头的高度，应该也砸不到程心啊。” 无意间又被他鄙视了身高的程心真想跳起来打他的头，“就你有嘴会叭叭，你是不是还要整个受力分析再计算下球体的运动轨迹啊，要不要在画个抛物线啊。” “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来上一拳，然后你算算我用了多少力？” 那熟悉又陌生的物理词汇好像将大家又带回了那个昏昏午后讲台上老师不住地从嘴里吐出催眠曲的样子。 “你们还是高中吧？”有个女生笑着开了口，“是放暑假出来玩吗？” 程心点点头，女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嘴里念叨着年轻真好。 或许是同样的学生身份让两群人之间产生了熟悉的感觉，林榛榛几句话的时间就和对面混熟了。 甚至还知道了他们是本地B大的大学生，今年读大二，也是趁着暑假部门出来团建。三男两女刚好和程心他们这边反过来。 “你们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狼人杀？”方才说话的那个女生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们，“刚好我们人不够。” 这种热闹，林榛榛和陈晚南当然不会错过了。 他们一群人加起来刚好十个人，九个玩家，对面的另一个女生似乎不太会玩的样子，主动请缨做法官先学习学习。 程心坐在八号的位置，看了眼手机上写的狼人那两个字，极力克制住自己面上不要有别的表情，淡定地放下了手机。 等到夜晚的时候，她睁开眼看了看她的狼同伴——坐在二号邀请他们一起玩的女生和那个坐在三号穿着沙滩裤的男生。 二比一的比例，程心看见他们对自己同伴下刀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出意外，这是一个平安夜。 被刀的那个五号男生冷静分析了一通，“我是女巫，昨晚被刀的是我。在彼此都不太熟的情况下我更倾向于是我的朋友们下的手，所以三个狼人很可能是你们那边有一个，我们这边有两个，这才能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今晚我大概率是会走的，我会在二三四号里选一个人毒。” 这般强势的控场能力让程心瞬间觉得难怪他的同伴们第一把就要把他送走，留着难道让他把他们全逮出来吗。 第一回合大家出了一个发言像是在浑水摸鱼的四号，很快来到了第二个晚上。 三个狼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五号。 白天的时候，法官告诉他们昨晚五号和三号走了，损失了一名狼同伴，程心心里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多意外。 毕竟五号已经把话得那么明白了。 只是她没想到坐在她旁边的九号梁景说他是预言家，第一天晚上验了一号陈晚南是好人，昨晚验了二号是狼。 听到这话的程心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他和女巫刚好一个人毒一个人验啊。 一下变成孤狼作战的程心忍不住咬了咬唇，脑子里有些纠结。 场上还剩五个人，除了她是狼人，剩下对她最有利的情况就是还剩一个平民，而恰好这个平民被她选中了，这样她就能直接胜利。 可若是还剩两个神职两个平民，那仅靠今晚她的这把刀铁定是结束不了游戏的。 这么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刀子指向梁景，而是选择了一号陈晚南。 而作为猎人的陈晚南，在白天的时候开枪带走了林榛榛。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人——程心梁景和李如星，游戏还没有结束。 法官将第一个发言的机会给了程心。 “我是预言家，第一晚验了七号榛榛，她是好人；第二晚我验的二号，但是梁景跳出来说他是预言家并且验了二号，这让我摸不准他是狼人假装的还是什么，不过他这番说辞让我们大家顺利投出了一个狼，我就没有再说话。” “昨晚我验了梁景，他就是最后的一匹狼。” 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心不跳，程心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轮到梁景的时候，他只是说：“我昨晚验的，六号是好人。” 言下之意，便是程心是狼人。 看着他俩互相指证，六号李如星陷入了两难。 场上一个神职一个狼人一个平民，她这一票只要投出去了，游戏就会分出胜负。 她看了看靠着椅背不住用手指敲着桌面的程心，和她身旁半坐着挺直了脊背的梁景。 “我投梁景。” “因为，没有验心心。” 在她吐出投票结果的那一刻，法官宣布了游戏的结果。 “游戏结束。” “狼人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些狼人杀剧情，已经尽量避免专业词了。 因为是个狼人杀菜鸡，莼菜的那种，如果有逻辑上的bug欢迎指出呀。 第23章 输了游戏的林榛榛有些不服，“陈晚南，你这个狗东西，你为什么要开枪带走我。” 可怜她一个全程闭眼的玩家，啥都不知道就算了，还被自己人误伤了。 “还不是怪你，”陈晚南躲避着她的追杀，“谁让你说梁景说我是好人也不见得我就是个好人呢。” 习惯性和陈晚南互怼的林榛榛有些无语。 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感叹，“预言家和女巫一验一刀配合得也太好了吧，我当时就觉得我们没了。” 陈晚南转过头反驳：“就这？这还算好？” “他居然不去验程心，他怎么可能不验程心好好的没事验我？我难道不是应该一看起来就是一副好人相吗？” 说罢，他和林榛榛都气鼓鼓地盯着梁景，像是打算讨要一个说法。 “嗯，确实失策了，你这种简单的人当狼人肯定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的，不用浪费机会验。”梁景道。 懊恼着自己投错票的李如星选择了站在陈晚南那边，“对啊，我也是因为他居然没有验心心才不接受他的预言家身份。就像心心说的她选择榛榛，我觉得梁景也应该是那种盲选会选熟人的性格。” 梁景盯着程心，有些无奈：“若是第一回合就验出她是狼人了，那她肯定又会哀嚎还没开始玩就结束了。” 但是程心并没有接受他的这般好意，“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是好人哦？” 回应她的是梁景的摇头，“你看身份的时候挑了挑眉，肯定是有特殊身份的。如果是好人还好，如果验出来你是坏人，那我可不能害了我的队友们。” 索性便把她放一放了，这样既能让她开心，又不会害得队友们输掉游戏。 一旁的女生看见这场面，拉着程心说：“哇哦！你男朋友可真体贴。” 这番话让程心差点被口水呛住，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不、不是男朋友……只是、只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有些习惯比较了解。” “我年纪比较小，家里人时常嘱咐他多多照顾我，他又性子好，所以才会这么照顾邻居妹妹。”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误会了，林榛榛也附和着，熟练地帮着好友告诉别人梁景可是她们班出了名的绅士。 只是女生盯着梁景和程心，脑子里是下午男生飞扑而上替她挡球的样子，砸了咂舌心里不免思绪万千。 看着程心的眼神像是在说她不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说又这么一看，程心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困了困了，不玩了。” 说罢，便打着哈欠转身上了楼。楼梯间传来的踢踏声响像是在告诉每个人她急着去睡觉。 剩下林榛榛看了一眼手机，9：14分，程心居然说她困了？ 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快一小时的程心感受到了枕头下传来的手机振动。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一个毛笔字的头像。 【我不会对妞妞这样。】 妞妞是当初跟着她们一起玩的同院小孩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姑娘，今年刚上初中。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程心下意识的和之前她说他照顾邻居妹妹的那句话连了起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是特别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几个人在这座海边小城吃吃喝喝，很快便度过了这个愉快却又短暂的旅行。 而程心和梁景，谁都没有提起关于那条微信的事，仿佛那件事只是一个梦境。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多想这件事，程心还在聊天界面发了好几个表情包，把那句让她大半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消息顶了上去。 回到A市没多久，程心就迎来了高二的学习生活。 高二跟高一比起来还是很多有不同的，因为分了科，好像就对大家的未来有了一些模糊的规划。 而身处重点班的学生们，好像在这些规划之外又被赋予了不少的期待。 重点班的老师们为了挤出时间让以后的复习生活能够更充足一些，每天的授课就好像是在跑接力比赛一样，争分夺秒地同时间赛跑。 而这样的比赛，在李姐的监督下显得更加残酷严格。 班上好多学生都在抱怨李姐太严格了，整个教室里不准出现任何与学习无关事物的规定让同学们私底下感叹暴君当道民不聊生。 被各式各样的习题试卷裹挟着忙里偷闲的程心也没了旁的心思再去琢磨其他的东西，她甚至连发呆看看窗外的树枝从缀满翠绿色树叶到露出光秃秃枝干的时间都没有。 一班的班长仍旧是方怀月，那个从进学校开始就喜欢和程心争个高低的女生。 当初开学的时候看见她成了自己同桌的时候，程心还有些诧异，要知道分班之前方怀月的历史成绩可是她们班的第一名，她一直以为方怀月会选择文科。 分班之后的重点班人数甚至比以前还少，只有40个人。而方怀月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在班上的名次是36。 全校理科第51名的成绩不差，考个重点大学问题不算很大，但程心总觉得方怀月的能力不止于此。 分班前的她，可是能考进学校前二十的。 看到她又露出每次考不过自己就会咬着唇懊恼的忧愁神色，程心皱了皱眉。 “你别是为了和我比个高低，才选择理科的吧？” 看着理综试卷上那刺眼的分数，方怀月倏地来了脾气，“要你管！” 说罢，她便将试卷揉成一团扔进抽屉里，然后冲出了教室。 和她同桌的这两个月，两个人之间很少说话，像这样大声喊叫的时候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心望着她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 怕两个孩子学习辛苦在学校吃得不好，两家人商量着请了个精通学生营养餐的阿姨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夜宵。 加餐的地点选在梁景住的公寓里，想着程心毕竟是个女孩子或许有什么不方便。 看着对桌上热气和香气缠绕交织着袅袅升起的手擀牛肉面没什么兴致的程心，梁景觉得有些诧异。 “不好吃？” 程心摇摇头，阿姨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她很喜欢。 想到下午那声给闹哄哄的教室里带了一秒钟静止的“要你管”，梁景皱了皱眉。 “因为你同桌？吵架了？” 时间有些晚了，阿姨掐着她们放学的点做好夜宵之后，便走了。 此时的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人之间的静谧，和墙上时钟里传来秒针嘀嗒作响的声音。 梁景没有催，只是接过她的筷子替她将碗里的面拌了拌，免得糊了。 “你知道方怀月总喜欢和我比个高低吧？”程心自然而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但是我觉得她好像有些魔怔了。” 她并不讨厌方怀月。因为真实年纪的缘故，她对这种青春期的敌视抱有极大的包容。 方怀月比她考得好的时候对着她挑眉沾沾自喜的模样，比不过她而盯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在她看来和妞妞假哭骗妈妈给她买糖吃的行为一样。 “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个原因影响到将来。她的能力去文科指不定会更有前途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一次比一次后退的成绩单红了眼眶。 眼前的面很香，牛肉是阿姨去菜市场买的新鲜牛腩，在锅里炖了好几个小时的，比不上外面的大饭店，但胜在有一丝家里的味道。 更是和西餐厅里的牛排比起来有着天差地别。 不是说牛腩或者是牛排不好，只是同样是牛肉，不同部位的肉在不同的餐食上体现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程心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之间握紧了，有段时间没有修剪的指甲划过柔嫩的掌心，不痛，却免不得留下印记。 她讨厌成为这种左右别人选择的因素，她无法负担起有人会因为她而走上一条更艰难路的责任。 “程心，不是因为你。” 餐厅的灯光有些昏暗，洒在两人的身上只能起照明的作用，而并不足以同这漆黑的夜抗衡。 就好像梁景的这句话，有些轻飘飘的，不是那般掷地有声的程度，却能让人在一片昏暗里看见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 “不是因为你。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别人怎么想都是别人的事，别人会做什么也只是别人的事，不是因为你。” “你如果在意，可以去和方怀月谈，或者和林榛榛谈，和任何人谈。” “但是不要用不是你主动争取的东西来禁锢你自己。” 程心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将前世梁景砸成了余生只能在病床上度日。 那时候的他有一个很善良的母亲，每天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都会絮絮叨叨的同他讲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有时候还会给罪魁祸首的她分一小碗米汤。 那个善良的女人总说，也许这个跳楼的孩子，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呢。 后来的程心就开始害怕和普通人之间产生羁绊，她担心会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对别人带来影响。 见到这辈子的梁景时对他的那些埋怨与欺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掩饰她的那些愧疚和逃避。 直到现在，这个人跟她说不是因为她。 这样的梁景，让她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却在呼吸之间变成了她控制不住的咚咚作响。 她想，她病了。 第24章 程心已经一周没和梁景说过话了。 自从那晚两人一起吃完夜宵之后，程心就说着她还有作业没做完，抱着书包跑回了隔壁。 再后来就是梁景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程心发来的微信消息，说她先去教室背课文了。 而到了晚上回家，程心要么提着书包说先回去写作业了，要么就是回家的路上和他刻意拉开距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该背诵的语文课本和英语单词，好几次闷着头差点踏空台阶。 仿佛一时间，两人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不愿有过多交集的状态。 第二次月考结束后没多久，李姐就在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周末要开家长会。 这次的家长会很重要，有了两次月考的成绩做依据，老师们可能会系统的针对学生的问题来跟家长讨论。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能缺席。 程心在一片哀嚎声中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了梁景一眼，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模样，忍不住替他叹了口气。 昨天她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听说梁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梁爷爷每天要陪着她去医院里输液。 而梁叔叔和谢阿姨，听说又出差了。 不知道那晚悸动是为了什么的程心，本意是想着或许和梁景拉开距离就好了。 只是这番举措还没坚持多久，自己就好像有些心软了。 梁景的家长会是程心爸爸帮他开的。 本来夫妻俩想着孩子现在在学习的关键时刻，都不愿意错过，甚至两人为此还发生了一些暗搓搓的争吵。 看到两人在讨论是谁的请假申请先通过的时候，程心慢悠悠地说：“你俩也不用争了，不是还有梁景吗，包分配。” 夫妻俩都瞬间噤了声，想到想到隔壁那家要么病要么不在，心里只剩下可怜小景那孩子了。 一场家庭斗争就这样消弭了。 这次的家长会并非全校一起，只是重点班的一次针对性分析，是以开会的地点选在了学校的阶梯教室，方便学生和家长们一起听。 校长、教导主任、年级主任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段一中前几年的教学成绩，眉目间的自豪怎么也掩饰不住，当然也没忘了强调自己的努力。 等到了重点班的班主任上台后，家长会才渐渐入了正轨。 李姐早在家长会之前就备好了资料，将每个学生的上学期期末考试和这两次月考成绩打印出来，详细到每一科在年级是多少名的程度。让正副两个班长帮忙分发下去。 程心注意到，在方怀月走到她妈妈身边的时候，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继续往后走。 比起之前的那些长篇大论来说，李姐更多的是在讲家长该如何配合孩子走完最后这一年多的长路。 程心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中的阶梯教室还沿袭了最老式的座椅，这种硬邦邦的难免会让人觉得膈应。 而她看见，和她一样坐得不舒适还有方怀月。 平心而论，方怀月算不上漂亮。不过她一向是一副自信的模样，让人免不了被她的性子感染而对她带有几分滤镜。 但此时的她脸上全让没了那副让人觉得会侧目相看的气质，上唇在将下唇咬出了一个明显的压印，嘴角的泛白让每个见此情形的人都能感觉出她现在很紧张。 更遑论程心就坐在她的身侧，都不用太大的动作就能瞥见她的双手紧抓着凳子边缘不放。 以及方怀月身旁那个，盯着成绩单眉头愈发紧皱的妈妈。 家长会选在了周六下午，目的是想着开完会之后的周末能让家长和孩子们有个交流的机会。 程心和梁景的成绩在班上都算得上稳定，比不得年纪第一第二，但也是名列前茅。 看着被家长们围得团团转抽不开身的班主任，程心爸妈都觉得不要在这种时候再去凑热闹了，打算领着两个孩子回家里看看老人们。 于是，一些闲得无聊等着家长和老师们深入交流的同学，就看见班上那个年纪小又可爱的程心同学拉着自己的妈妈，蹦跶到了梁景的面前，对着他身旁的那个男人喊了一声爸。 同学们都震惊了，之前也没听说过程心和梁景是兄妹啊？！ 方怀月垂着头站在教室的一侧，发呆的望着鞋带上的结，耳朵却忍不住竖起，试图听清人群里的妈妈在和班主任谈论些什么。 这般专注的探听着，倒是没能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好友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些同学们聊开了。 “你们不知道吗？”好友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俩可不是什么兄妹，听说程心是梁景家的童养媳呢！” “你们知道八班的李如星吗？就是咱们这个年级的级花。你们还记得刚开学那会儿有人发级花和一个男生约会的帖子吗？” “那个男生就是梁景！虽然他们事后澄清了不是约会，但是你想想啊，要是没点特殊的关系，你会和一个女生单独在外面吃饭吗？” “程心虽然长得还不错。”女生没忍住撇了撇嘴，“但比起李如星可差远了，是人都知道要选哪个吧。” 冗长繁杂的学习生涯早就将学生们磨砺成了闻见八卦的气息就忍不住双眼放光的模样，此时见到了这种刺激的三角关系，当然来了兴致。 特别是这故事里的三个人，还经常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这便给这个故事增添了几分旖旎的色彩。 等方怀月回过神来的时候，话题已经变成了程心不知道李如星和梁景约会的事，还是说程心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选择委曲求全。 “你们有病吗？”方怀月的语气很冲，“都什么年代了，童你吗呢！委屈你吗呢！知道大清是哪一年灭亡的吗？1912年！这都过了一个世纪了，你的思想还没解放呢？” “但凡你们有那个脑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们也不会在咱们班上吊车尾了。” 一中的重点班没有轮换的规则，只要不是情况已经恶劣到影响了班上其他同学的学习环境，就能一直在重点班呆着。 而被方怀月斥责的那两个男生，以前不是重点班的，是分班之后补招进来的。 或许是因为当初能考进来就膨胀了，这两个人的学习态度都有些松懈，成绩也下滑的厉害，虽然不至于称作差生，但普通班里比他们成绩好的人一个班也能找到几个。 方怀月的声音不小，瞬间吸引了许多还没离开的学生和家长们的目光。 自然也有还在收拾书包等着爸妈去车库开车然后再回家的程心和梁景。 作为班长，方怀月的性子自然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二学年还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像这般在教室里大喊大叫还是第一次。 那两个男生也不知道是被方怀月突如其来的发难气到了，还是被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瞧得有些窘迫，竟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你有病吧方怀月，我们又没说你，你在这放什么屁呢？” “还说我们吊车尾，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对啊对啊，也不知道你那一副教训人的脸色摆给谁看呢？得失心疯了？还是说你嫉妒别人一个有学业一个有外貌而你什么都没有？” 周遭人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还夹杂着一些议论声入耳。 那阵阵声音细碎地像是有老鼠在啃食着塑料袋，不刺耳但却让人觉得挠心，方怀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旁人的议论到底是在帮着她还是在赞同那两个男生的说法。 从班主任说要开家长会那天起就紧绷着的神经就像是古琴上的一根根不堪重压的琴弦。 “嘣”的一声，琴弦开始断裂。 而让剩下的那几根弦随之一起崩塌的，是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 “方怀月，我送你来学校，不是让你来和同学吵架的！”女人的目光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更不是来让你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你到底都在学些什么？” 被这一巴掌打懵的不止方怀月，还有方才在一旁窃窃私语的看客们。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班主任，“方怀月妈妈，你先冷静。方怀月平时是个很乖的孩子，也许这是有什么误会。” “打孩子是不对的，咱们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 手掌抚过脸颊清晰的巴掌印，方怀月的眼眶被泪水模糊了，她好像看不清眼前这个被她称作是妈妈的女人。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选理科我也选了理科！” “我已经很努力了，是你什么都不懂！” 长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压力在此刻被释放，方怀月无瑕顾忌当着众人的像个疯子一样大喊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现下的她满脑子都是她真的受够了这一切。 她也是个人，为什么没有人来顾忌她的感受。 还不等她妈妈的下一轮数落说出口，方怀月率先冲出了教室，冲出了这个她觉得像是牢笼一般的地方。 程心最后是在教学楼的废弃天台上找到的方怀月。 她之前在午休的时候隐约听到过方怀月和别人讨论，说坐在废弃天台上晒太阳的感觉很好，所以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看看。 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抱腿蜷缩着身子呜咽的背影。 “方怀月，”程心开口叫住了她，“天气转凉了，在这吹风可能会有点冷。” 她的语气就好像是真的在和她谈论天气变冷了。 这样脆弱不堪的自己被之前最讨厌的人看见了，方怀月的心情像是吞了一万只苍蝇一样难以言喻。 “不要你管。” “程心，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失败的废物！” 听到她的这番话，程心哂然一笑。 “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 QAQ没有收藏也就算了 评论也没有 我真的是扑到无人问津 累了 毁灭吧 赶紧的 第25章 那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充斥着浓浓的不屑，让本就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方怀月整个人气得发抖。 “程心，你是特意来恶心我的吗？” 听到她的这番话，程心又嗤笑了一声。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 “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像你预料中的那般安慰你，夸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姑娘？” 看着方怀月红肿的眼眶，程心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了。 “我活着会遇见很多人，会因为很多人感到开心，也会因为有些人生气难过，但我不会一辈子都因为他们开心或难过。” “我不会因为考过你就开心，因为那是我努力学习的结果，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同样，如果不如你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这世界上总会有比我优秀的人。” “等你以后七十岁的时候来回想起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考试成绩比我差，或许你会感到一时懊恼，但那又怎样呢，你已经活到七十岁了。” “方怀月，你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个重要到可以在七十岁的时候想起来还会影响心绪的人。对于你来说，我也不是。” 方怀月无话可说，却依旧不愿在程心面前露怯。想起教室里那阵争吵的缘由，她开了口：“那李如星是吗？” “如果梁景喜欢的是更漂亮的李如星，你还会和李如星做朋友吗？你就没有过哪怕一秒的时间，想要和李如星争个高低吗？” 外貌看起来截然不同的程心和李如星，已经不止一次成为同学们谈论的话题中心了。 这样时不时就会被拉出来比较的两个人，方怀月时常在想，程心真的能毫无芥蒂地和她做朋友吗？ 难道，程心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嫉妒吗？ “为什么，一定要比呢？”程心不解。 “这个世界，难道只允许一种人存在了吗？” “如星漂亮，但我也很可爱啊；况且我学习还好，如星人温柔；如星能歌善舞，但我是我们大院里跆拳道最厉害的女生。” “如果梁景喜欢李如星，那是他眼瞎，不是我的问题；如果你妈妈觉得我好，那是她眼……”程心打量了方怀月一眼，决定还是选用一个稳当一些的措辞，“她眼拙。” 程心出来得急，校服外套落在了教室里。 初秋的凉意随着阵阵微风打在她的身上，带起双臂上的一片鸡皮疙瘩。 忍不住瑟缩着身子抖了抖，程心瞥见方怀月已经不是之前那番激动到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念头的样子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舒了口气。 “我也不想和你比的，”方怀月嗓音沉闷，带着哭过之后才有的沙哑感，“但我妈妈很喜欢你。” 老实说，像程心这种性子的学生很招老师喜欢——长相可爱、性格开朗、学习成绩好，方怀月的母亲作为程心以前的班主任自然也不例外。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爸很快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不愿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而我妈又很要强，她一直告诉我要做到最好，不能比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差。她要让我爸知道离开我们是他做过最差的决定。” 程心咋舌，她一直以为方怀月平日里那副自信的模样来源于一个宠爱她的家庭，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故事背景。 想到方才自己那番话，程心有些讪然。 她本意是想着，方怀月要强，或许逆着她的话说才能激起她的斗志。 “其实，你也不用特意做给谁看的。”程心瞬间没了之前的那番气势，挠了挠头，“总归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吗？” 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好似瞬间调了个头，程心此时的几分尴尬倒显得方怀月更冷静了起来。 “人活着，哪里会有什么独立的个体。只要我和我妈住在一起一天，我就会听她一天的教育。” “我恨我妈吗？并不，除了对我严格之外，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妈妈。” 想起小时候语文课老师规定的作文题目我的妈妈，她写了小时候自己发高烧妈妈放下还在批改的作业，冒着风雨背着她去医院。 作文的得分不高，因为全班五十个学生，有三十五个都写了同样的故事。但方怀月只是默默收起了作文本，想着没关系，她的妈妈还有很多这样的小事可以让她写。 俗套，又真实的小事。 那个对她严格，却再苦也不会在她面前哭，一个人坚持把她照顾到十七岁的妈妈让她偶尔讨厌，但不可恨。 “程心，你说得对。”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方怀月好像成了一阵风，吹过之后就消散了，剩下现在这个红着眼眶却依稀还能看见几分从前自信模样的她。 “我不该跟你比。” “我这么好，总会有人看到的。” 程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要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却想起书包和外套一样，指不定还落在教室里。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阶梯教室的门关了没，她还来得及回去取东西吗？ 又或者梁景会不会好心帮她收拾好了？ 这般自顾自地想着，埋着头冲出天台的程心蓦地撞上了一个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男生。 男生比她高很多，她的头顶直冲着男生的左胸口而去。 和女生比起来截然不同的触感，男生的胸膛宽阔又坚硬，撞得程心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撞上墙壁。 男生瞬间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用力。 跟好友林榛榛时不时爱牵着她的感觉不一样，男生的手掌很大，轻轻一握便能将她整个罩住。手掌心有些许的薄茧摩挲着程心腕部的娇嫩肌肤，让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已然消散的鸡皮疙瘩，瞬间又缠上了她。 “又没有人追你，跑这么快干嘛？”梁景皱着眉说。 程心用食指蹭了蹭鼻尖，“我回教室拿东西呀，完了老师就关门了。” 朝着她摆了摆双手，程心才看见他空着的那只手上正提着她的书包，而拽着她的那只手臂上，耷拉着两件校服外套。 在看见校服的刹那，程心觉得鼻子里的痒意又席卷重来，连忙捂住鼻尖打了个喷嚏。 也不等梁景说什么，程心就拉过一件外套，快速套在了身上。 等程心埋下头丝滑地拉上拉链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程心身材娇小，从小到大买校服的时候就是直接填的最小号，但有时候还是会遇到衣服稍显宽松。 但也绝不会宽松成这样啊！！！ 看着离自己膝盖不过一个手掌的外套下摆，程心甩了甩那耷拉在手上的袖口，毫不怀疑她现在适合去唱戏。 而这外套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程心喜欢柠檬味，什么东西都喜欢挑着柠檬味来买。 她的洗发露沐浴露牙刷都是柠檬味，而洗衣服用的洗衣液，她也专挑着柠檬味的买。 但这件衣服却没有她喜欢的味道，程心抬起手嗅了嗅，发现了一丝很淡的薄荷香气。 不浓，若不是存了心思去闻，根本感觉不到。 像是夏日里大汗过后去开着呼哧作响破旧风扇的小卖部里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瓶冰冻汽水一样。 解不了渴，但会让人为之一振。 “你拿错了，这才是你的外套。”梁景晃了晃他的手臂，上面那件明显小了好几个号的外套在他手上格外明显。 程心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鼻尖，听到梁景的话之后，她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穿了他的外套和像痴汉一样使劲闻他的外套这两件事，哪一个更会让她原地爆炸。 特别是在抬头看见梁景眼底的笑意后，程心只觉“蹭”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即便是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也能感觉到她的脸现在怕是烫得能煎鸡蛋了。 如果这时候她脑溢血而亡，可以梁景会成为嫌疑人吗？ “你、你、你……”程心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干嘛把你的衣服给我。” 被倒打了一耙的梁景好脾气地解释道：“明明是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看见程心气得想跺脚的模样，他又改了口说：“好好好，是我拿错了。” 不把锅揽到自己背上，他怕程心又会因为丢脸而躲着他。 双手忙不迭地拉着拉链，程心脱外套的动作就突出了一个手忙脚乱，自然也没注意到她的发尾什么时候和拉链缠绕在了一起。 看着她龇牙咧嘴叫疼的样子，梁景叹了口气，深感无奈。 将手中的书包和外套往她怀里一扔，梁景低着头替她整理卡住的头发，手脚轻柔到像是珠宝店里带着手套还依旧小心翼翼托着宝石的店员，生怕自己动作太大让宝石受了伤。 觉察到空气里有些尴尬，程心试图缓解，“你能看清吗？” 梁景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忍不住笑了笑，“当然，我又不瞎。” 程心歪了歪头，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嗯，你怎么可能眼瞎。” 这下原本替她整理头发的梁景忽然顿了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从前只能仰着头看的梁景只留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梯间太逼仄，让人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程心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身子，开始往后仰。 也许是缺氧造成的反应迟钝，程心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这样的症状，却有了另一个发现。 好像薄荷柠檬味，也挺好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的鸡汤。 其实写文的时候我尽量避免了去写一个纯坏的人，即便是配角我觉得也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写了一点关于方怀月的事。 我们心心就是看得最开的小姑娘！！大家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圣诞快乐～ 第26章 程心发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事。 原本总是一脸敌意看着她的方怀月，最近时不时在悄悄大量她。 不过等她狐疑地望回去，方怀月就会假装无事发生转过头。 那种眼神，程心在她外婆喂小猪的时候看到过，慈爱又带有一番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方怀月，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被盯得多了，程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偏生那人就好像是已经等她开口等了许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试卷，指着她问：“能不能给我讲讲？” 方怀月居然问她化学题？ 这就好比是原本在剧情里充当了最后的幕后反派boss忽然和你一起站在热闹的小吃街口，手里还举着一碗刚炸出来的臭豆腐，咧着嘴问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一想到那种画面，程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方怀月却仍旧像是体贴的邻居大姐姐一般，笑着问她需不需要把窗户关小一点。 程心想，她大概懂了外婆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我以为你会去改学文科。”程心讲完题，神色复杂地看着方怀月趴在桌上修修改改。 虽然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但是程心总觉得以方怀月的能力现在迷途知返还是来得及的。 “我妈说，理科以后比较好找工作。”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天台上和程心有过那么一段不算很交心的谈话，现在的方怀月谈起这些事来反倒没有那么扭捏了。 “可是，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过啊……”程心还想劝劝她。 抬头整理了自己额间的刘海，方怀月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对啊，可我觉得，读理科我也能做的很好。” 那眼神里的闪烁，莫名让程心觉得她好像理解到了别人会觉得方怀月自信大方的点了。 “你还真把她带来了啊？”林榛榛咬着吸管，戳了戳程心的腰，“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呢。” 虽然文理科的重点班离得很近，但毕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直黏在一起了，程心和林榛榛便决定每周六下午大家必须要聚在一起写作业，维系感情。 有时候是程心和林榛榛两个人，有时候下课晚了没办法占到球场位置打球的陈晚南和梁景也会参与，若是碰到李如星没有舞蹈课的时候变成了五人的小聚会。 现在多了一个方怀月。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程心没把那天阶梯教室里的事说给林榛榛听，“反正她英语挺好的，有什么不懂的可有直接问她，就当是把她叫来当廉价劳动力了。” 林榛榛神色还是略带不虞，想起之前方怀月那副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样子，只好狠狠咬了咬吸管，瞪了她一眼后埋头跟数学题做斗争。 早就预料过可能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的方怀月自顾自地选了个离林榛榛远的位置，秉承着不去碍她眼的原则，从包里拿出了试卷。 倒是李如星抿着唇吸了一小口手里的少糖奶茶，道：“这下好了，咱们这些人里，梁景心心和陈晚南理化生擅长、而咱们榛榛语文还考过年级第一、这下还来了个英语天才。” “除了数学，咱们应该通杀了吧？” 听到自己的一生之敌，林榛榛笔下的字迹都气得变形了，偏生那个方怀月还要来添一把火。 “其实，我们四个数学都还可以的。” 林榛榛想，如果心碎有声音的话，那一定是数学公式的声音。 “对了，你们知道吗，下学期市里有中小学生篮球比赛。”林榛榛不愧是掌握着一中情报网的女人，向大家分享着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 “本来咱们一中是不打算参加的，只是听说现在市里鼓励学生们发展素质教育，若是得了奖的话会纳入学校的教学成绩考核里。” “估计再过段时间就会从每个班里选人组队了吧。” 一中其实是有校篮球队的，只是几乎都是学生们兴趣使然组建的，没有什么正规的训练或者指导，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现在有了这么个御令，自然是要好好筹备一番的。 “你俩会报名吗？”林榛榛朝着梁景和陈晚南挑挑眉，“你们要是去的话，我们去给你们加油。” “高冷校园女神、甜美邻家女孩、知性青春女同学齐聚一堂，到时候同队的男生不知道会多羡慕你们。” 说到后面，林榛榛还伸手挽了挽耳旁的碎发，妄图增加知性二字的可信度，不出意外地换来了陈晚南的大笑。 “前两个我同意，可知性？你搁这搞诈骗呢！” 被激得炸毛的林榛榛瞬间原形毕露，拿起桌上的笔朝着陈晚南的腰间戳，戳得怕痒的他直嚷着求饶。 看得方怀月，又是好一阵的羡慕。 “你想去吗？”程心无聊地转着笔，问了问对面的梁景。 梁景沉思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我要去吗？” 其实程心很少看梁景打球。 一来是她总觉得出一身汗黏糊糊地很不舒服，所以一向对这种需要付出体力的运动不太感兴趣。 二来则是像体育课这种随便打着玩的场合，若是有女生坐在旁边看男生打球，落在旁人的眼里总会有几分暧昧的打量。 程心对流言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凑上去看。 不过有几次她从球场旁边路过的时候，却发现她总能从一群背对着她看不见面貌的人里，清楚分辨出哪个是梁景。 梁景个子高、人也白，在人群里很难不显眼，但程心认出他来靠的都不是这些。 是因为梁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挺得板直的背脊、是他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凶猛攻势、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破口大骂的矜持。 以及她觉得很奇怪的，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过的，带着夏季潮湿闷热却一如既往的干净。 思绪从眼前写满了特殊字符的试卷上飞到了午后被灼热日光照射着的操场上，飞到了洗手台前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前，飞到了隐忍着从鼻尖坠落而下的汗滴里。 这般精神恍惚的程心手指一抖，笔从她手中滑落，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打断了打闹中的林榛榛和陈晚南，也打断了方怀月和李如星看戏的心情。 更打断了程心的胡思乱想。 她病了，她真的病了，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了，开始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她怎么可能，会去幻想那些东西？ “你去不去是你的事，问我干嘛？”众人探究的目光让程心心中的羞意更甚，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但林榛榛是个最喜欢热闹的，继续游说他们二人，“哎呀你们去报名啊，你俩长得又高又会打球，长得也算过得去，不去打球多可惜啊。” “你们看那种青春言情小说，哪个男女主没有在球场来过一个浪漫的邂逅？” “那种两个人之间眼神拉丝，整个世界安静到只剩他们两个人旋转相拥的浪漫场景，难道你们没兴趣吗？” 林榛榛是个小说十级爱好者，无论什么类型她都看。不仅自己看，她还爱拉着程心和李如星看。 但是这种在她心中充满了年轻荷尔蒙气息的欢喜只换来了梁景和陈晚南异口同声的没兴趣。 “唉，真没劲。”林榛榛托着腮撇嘴，“那到时候我们只能去看别的班男生了。” 文理两科重点班里爱学习的男生多，但像他们两个这样爱打篮球又长得好看的倒是屈指可数，一向有着强烈集体荣誉感的林榛榛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对了对了，如星你们班那个肯定会去的吧？就是那个长得很高，有一米九的那个男生。” 她说的那个男生程心也听说过，名字叫什么不记得了，只隐约有印象好像是个很爱耍帅的个性，在女生中很受欢迎。 “他那么爱炫耀，肯定不会错过这种能让全校女生为他欢呼的机会。”林榛榛不太看得起这种花枝招展的男生，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屑。 “别人长得帅，炫耀一下怎么了？”方怀月忽然呛了声，惹来大家的统一注视。 林榛榛瞬间失言，看着她的脸想要猜测她到底是单纯的喜欢唱反调，还是说她喜欢那个男生。 若是前者林榛榛就直接呛回去了，可若是后者…… 可看到方怀月严肃认真的模样，林榛榛是倍感诧异。 不止是她，可能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时那个看起来清高自矜的方怀月，居然会喜欢那样的男生。 “不是，”觉察到大家的误会，方怀月连忙摆了摆手，“其实……齐牧是我表哥……” 即便是看不顺眼方怀月，但良好的家教让林榛榛得知自己当着别人表妹的面把人阴阳怪气了之后，满脸讪然。 “诶，那个那个，那到时候咱们去给表哥加油吧。” 说罢，为了缓和气氛，还晃了晃程心和李如星的手，试图给自己找几个同伴助威。 而程心，本就想着让方怀月和林榛榛多相处相处，自然也就应承下来了。 只有梁景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另一只手则隐藏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细细摩挲着食指。 “不然，我们也去报名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根本没有人看 但是还是说一说吧 本文暂停更新 为期大概一周 主要想停下来反思一下到底是哪里写得不好所以一直没人看如果有幸能有人点进来的话，提前祝你元旦快乐 2022万事顺心 第27章 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在体弱多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是找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经过一番有模有样的选拔之后，篮球队的人选定下来——梁景陈晚南自然是在内的，再加上一个林榛榛指给她看过几次的齐牧，别的程心都不认识了。 篮球队的事也不多，除了体育课的个人能力训练，也就每周六放学之后会有两个小时的团队加练。 “心心，你去篮球场吗？”林榛榛隔着一个走廊喊道，“咱们去给陈晚南他们加油啊。” 像是被上次说闲话抓包给吓到了，她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方怀月在不在身旁，“可不能让咱们的好兄弟被齐牧比下去了。” 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程心问：“你跟齐牧，是怎么杠上的啊？” 好友的性子程心了解，喜好交朋友，目标是知己遍天下，实在是想不通怎么还会跟人结仇。 提起那个让她无语的人，林榛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有次回家路上看到有个好漂亮的女生跟他表白，结果你猜怎么着。” “齐牧直接当着那个女生的面把情书撕了，还说什么就算全世界女生只剩他一个，他也不会喜欢。” “哇真的太恶心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男生搞这一套啊？是不是觉得他那样很帅很有型啊？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 “真是无了个大语。” 听到这里，程心怎能不明白她这个朋友那看见女生受欺负就会火冒三丈的习惯，连忙转移话题，“啊那你等我收拾一下书包，马上就好。” 只是在临出教室门的那一刻，程心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拎着空水杯又倒了回去。 放学后的操场比程心想象的热闹。 除了校队的十二个队员，周围还有不少男生女生聚集。 男生们在场程心还能理解，只是看着那一个个捏着矿泉水瓶窃窃私语的女生们，她莫名想到一个词——亲友团。 明明只是第一次团队训练，莫名搞出了打比赛的阵仗，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最佳观球视角的位置早已经被人占领了，程心拉着林榛榛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反正篮球的东西她不懂，纯粹属于外行看热闹，就是来给好友们撑个场子的。 “人好多啊，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我们。早知道问问他们是几号了。”林榛榛抱怨道。 听到她的话，程心忽然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目光在场上巡视着，想要看看梁景的球衣是几号。 按照梁景设置密码不想太麻烦的性子，程心推测他的号码应该是跟他生日有关的数字。 只是当那个挺直了脊背的“24”号落入眼的时候，程心没能控制住心尖一颤。 这个数字，真的会让她多想。 饶是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很久了，但一中篮球场还是人声鼎沸的样子。 眼看着齐牧投进了一个帅气的三分球，林榛榛忍不住嗤了一声，似是极度不屑的样子。 只是她这声轻嗤还未落下尾音，便听见旁边传来了个娇俏的女声正在呼喊。 “齐牧好帅！” 她下意识转过头回去看看，发现居然是和她同个广播站的学姐，不过因为升到高三学业繁忙，便辞职不干了。 当初一起在广播站共事的时候，林榛榛就和这个学姐发生过龃龉。 学姐仗着自己在广播站里资历高，当初林榛榛刚去的时候没少被她指挥着留下来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倒不是说林榛榛吃不得苦，不过这种该由大家分摊着来做的事，凭什么要按资排辈。 后来学姐辞职之后，她和同年级的一个女生都忍不住舒了口气。 看着学姐挥舞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像是在应援一般的声音，林榛榛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这学姐加上齐牧的双重buff，让本想当个安静美女的林榛榛坐不住了，当即将腿上的书包往旁边一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呼喊了起来。 “陈晚南！你最棒！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那阵仗，让不知道的人瞧见了，定会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 程心羞地忙用手捂面，屁股慢慢挪动着，想要逃离这个世界，想要告诉别人她不认识这个疯狂女人。 偏生林榛榛不愿放过她，拽着她的衣袖道：“心心你也来啊，咱们可不能输了气势！” 而被她叫到名字的人一脸生无可恋，只想说，这次心甘情愿认输。 这边程心的积极性还没被调动起来，那边学姐早已和林榛榛杠上了。 “齐牧加油！齐牧加油！” 不止是她，连带着周围的好些女生似乎都被这氛围感染了，不自觉的为自己的同学好友甚至是喜欢的男生高声欢呼。 那些隐藏在日常琐事下的别有用心，此时好像都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有了一个可以尽情倾诉的宣泄口。 让她们可以尽情地抒发平日里不敢说出口的那些偏爱。 篮球队的教练见到手下的那些小子们或是神色不自然的往看台上瞟，或是忽然撩了撩头发开始装模作样了起来，忍不住笑骂了起来。 “这群臭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想着怎么吸引女孩子注意了。” 一旁的助教却仍然笑眯眯地盯着他们，“咱们那会儿不也是。要说啊还是这个年纪的感情好，不用考虑别的。” 也不知道被助教的一番话带回到了什么样的青葱年少，教练神色有些动容，朝着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队员们吼了一嗓子。 “小子们，这么多观众看着呢，你们还不拿点真本事出来？” 一时间加油声此起彼伏，和这个临近夜晚的夕阳一样耀眼的，还有一群十七八岁少年少女们的汗水和爱慕。 程心倏地想起了一首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或是被这样热血和旖旎交杂着的气氛所感染，程心也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也学着林榛榛的样子，用双手充当扩音，朝着球场里那个最引她注目的那个背影大声呼喊。 “梁景加油！” 明明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训练，硬是让这群学生们搞得像是决赛一样。 而那群愣头青们有了观众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活生生把这场训练赛搞成了个人秀，光想着怎么帅了，一点都不注重团队。 “你们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再这样看我不罚你们跑个十几二十圈的。” 瞧见有几个人的心思已经飞出去了，教练也不想再做那个恶人把他们困在这里，大手一挥放了行，“行了行了，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家，要是被我逮住谁到处乱跑别怪我不讲情面啊。” 他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用武之地，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你们挨骂了？”林榛榛方才喊得太用力了，把嗓子都喊劈了，“怎么，你们打得不好？” 陈晚南最是听不惯别人说他打球差了，当即炸了毛，“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打得不好！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队里就没人能打得过我好吗！哥！无敌！” 程心看了眼额间有些湿意的梁景，从书包的一侧拿出了她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要喝水吗？温的。” 保温杯是程心奶奶给买的，是老人家觉得最适合女孩子的粉嫩款式。因为程心不爱喝水，这杯子倒还像崭新的一般。 方才收拾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梁景不喜欢喝凉水，从教室的饮水机里接了小半杯。 这一刹那间从脑子里冒出的念头此刻看见梁景有些诧异的目光后，倒叫程心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怎么……拿了自己的杯子啊。 “你、你……”程心幡然醒悟过来之后，说话支支吾吾的，“你的杯子在哪，我给你倒点。” “这是我之前没喝完剩下的。”程心下意思地替自己找补，却发现好像越描越黑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让你喝我不要的。” 倒是梁景哂然一笑，从她手里接过那个于他画风十分违和的粉色保温杯，高举着杯子往下倒。 唇齿和杯子隔了很远，远到让人根本生不出别的心思。却又因为被大掌紧握着的那抹粉色杯身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喝完，梁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不小心飞溅出的水滴，心情大好。 好到他忍不住调侃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喝了。” 这么些年程心不喜欢的东西大多都落入了梁景口中，只是那时候的她一心想着做小弟的理当为她这个大哥分忧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现在想来，好像她和梁景之间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十七岁少女旖旎的心事还没来得及在心底盘旋多久，便被陈晚南给打断了。 “你这个狗东西，为什么要抢24号球衣啊？”陈晚南照着梁景的肩膀来上了一拳。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喜欢科比。”照着梁景那宠辱不惊的性子，他是真的想不到他还有这一天。 “嗯？”程心听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仰着头看向陈晚南，“什么球衣啊？” 陈晚南佯装要去掐梁景的脖子，没分得过神来看程心，只是嘴上回应着她的问题。 “24号啊，科比的球衣就是24号！梁景可是争了好久才争来的这件球衣呢。” “成为像科比那样的人，那可是每个男生的梦想啊。” 回家的路上程心有些沉默。 梁景知道她这是不高兴的意思，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只好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因为放假周末，他们倒是久违地回了趟大院。比起二人暂住的小区，这段回家路，也让这场沉默显得格外漫长。 直至远远地瞧见了程家的大门，程心还是没同梁景说上一句话。 梁景有些急了，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而程心依旧不理他，闷着头往前走。 或许是方才的那粉嫩的保温杯给了梁景勇气，他大着胆子伸了手，一把握住了程心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他的一只手握上去绰绰有余。只是这般细嫩的小胳膊让他不免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一用力有捏坏了，只好放松。 “谁惹你不开心了？” 语气是一贯的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却叫程心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她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无理取闹。 目光忍不住在他左手的袋子上打转。梁景爱干净，训练完之后就将球衣脱下来装着打算回家洗。 觉察到她的打量，梁景倏地福临心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明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回来发现收藏＋1了，说明还是有人在看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2022年的首次更新，还是先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顺意吧。 第28章 和三月春风的一起如约而至的，是全市中小学生篮球赛。 或许是因为这是高三之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就连一向爱规劝学生们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的重点班班主任李姐都放下了她一贯的坚持，鼓励大家周末的时候不妨去市体育馆给一中的学生们加油。 除了要上场比赛的梁景和陈晚南，作为广播室成员的林榛榛和被选为啦啦队领队的李如星来说，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一时间五人组就只剩下了程心没有必须到场的理由。 而当她站在体育馆的门口，看着手中被班长方怀月塞过来的写着“一中加油”四个大字的牌子，心里不住地暗示自己——她是为了班级荣誉，为了班级荣誉，为了班级荣誉！ 可是即便这样给自己洗脑了，程心还是忘不掉几天前在家门口发生的那件事。 彼时的她和梁景刚从电梯里出来，正埋着头在书包里找钥匙，倏地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 从之前球衣那件事之后，这还是梁景第一次这般大胆，程心忍不住僵住了身子。 而他仿佛也有些紧张，程心隐隐感到手腕那一圈的温度骤升，却也不敢开口问他什么。 直至这几秒的静默让楼道里的灯光熄了下来，那深沉的夜好似给了梁景勇气，他才开了口：“你，会去给我加油吗？” 他的声音很低，或许是因为这从口中冒出的话让他不好意思，倒是不像他平时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低语带来的后果就是怕程心听不清，他选择了低头凑在程心耳旁轻诉。 炙热的鼻息和唇齿间溢出的小心翼翼尽数喷洒在程心的脖颈与右肩的交汇处，让她觉得很痒，痒到忍不住瑟缩。 随即，方才还在埋怨这楼道灯光不够持久的程心又觉得幸好现在一片漆黑，否则梁景就能看出她双颊的阵阵羞赧。 为了掩饰她的不自在，程心特意清了清嗓子，“当然会去啊，方怀月之前还以班长的名义命令我去给你和陈晚南加油来着。” 她这话倒是不完全是编造的，之前方怀月确实想着作为他们两人的好友，程心是最合适的代表。 只是这“命令”一词倒有些严重了。 程心好像也对自己脱口而出的措辞感到懊恼，掏出钥匙打开门，再一个转身挤进门缝里，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今晚我不吃夜宵啦！你快回家吧！” 话音刚落，见着梁景的身影一半被门遮挡住，程心又觉得好像她说的话还不够，忙不迭地又加上了一句。 “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程心背靠着门用手拍了拍有些躁动的胸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的那两个字。 给你。 今天一中的对手是多年以来的宿敌——A中。 A中时常以贵族学校自居，因着和国外几所大学有教育项目，当地不少有钱人家的家长喜欢把孩子扔到A中三年之后直接送出国。 学生家长的财力背景雄厚带来的益处就是A中最不差的就是钱，此处比赛A中也是铆足了劲打算拿个名次长长脸，听闻他们还专门请了个退役的职业选手来校队指导。 是以当初抽签抽到A中的时候，一中教练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恨自己这手怎么能臭成这样。 一中的人看不上A中人傻钱多的暴发户气质，在A中眼里一中的人都是只知道读死书的呆子。这样的恩怨纠缠自然也就延续到了赛场上。 A中校队的队长是个大块头，是那种在球场上看他一样都会下意识往后一躲免得被撞上的体格，和他脸上的凶狠真真是相配。 程心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开始有些担忧——若是被这样的人误伤了，怕是有得受的。 正在热身准备的梁景像是有了什么心灵感应，倏地抬起头看了眼观众席，目光一排排地巡视，终于看到心中所想之后勾了勾嘴角。 因着离得远，他倒是看不清程心的担忧，却也没忘了朝她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一如往常的从容，程心忽然觉得心静了下来。 担心自己个子矮他看不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使劲晃了晃方怀月递给他的牌子，嘴唇一张一合朝他的方向重复着那两个字。 加油。 程心看不懂球，但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的跟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跑。 这样的梁景，比起那个像活在上个世纪的绅士一般的他，多了好些鲜活的气息。平时的他脸上似乎没有这么多表情，除了板着脸还是板着脸，偶尔自己把他惹急了才会急声叫着她的名字。 每每此时的程心总是觉得有趣，渐渐地也愈发爱去招惹他。 这般想着想着，眼前这个尽情挥洒着热情和汗水的少年，跟幼时那个他重叠在了一起。程心不知为何，想到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年，蓦地觉得有些心动。 按理说这些年比起她在天上度过的那三千多年，不过是眨眼一瞬的时间，竟像是深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知道，她在心动，在为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动。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程心被身旁的方怀月猝不及防地戳了戳腰，“呀！程心你快看比分追得好紧啊！” 程心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计分板上，58：59分，一中是前者。 而比赛时间，只剩下37秒。 比赛的座位是根据学校发的票来的，程心的座位不是最前排，但好在位置也算得上观赛角度好，让她可以清楚看到梁景开始不再那么矫健的步伐，和随着粗喘而起伏更大的胸膛。 若是还在再打加时赛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累。 比程心更清楚他目前现状的只有梁景本人。 之前被对方队长不小心撞了一下，现在右肩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用目光衡量了一番球场的现状，梁景在一秒之间做出了决定——带着球佯装要投篮，吸引对方的注意。 趁着对方将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对着三分线外的齐牧使了个眼神，长时间的训练让他俩生出了默契，齐牧点头示意明白。 紧接着，梁景高举双臂假装投球，在对方尽力拦截他的时候却调转了方向，将球传给了齐牧。 齐牧接过队友传来的重任，站在线外纵身一跃。 篮球入框，哨声响，三分中。 一中，胜。 “哇，9号刚刚投的那个三分球也太帅了吧？人也长得帅，球还打得这么好，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是吧是吧！我刚刚跟人打听到了，他叫齐牧，等下我们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吧。” “得了吧，你看看周围，那么多女生都盯着他呢，你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吗？” 程心听着周围愈发放肆的讨论声，不禁为齐牧接下来的遭遇感到可怜，经此一役之后，对齐牧感兴趣的女生怕是会发展到外校去了。 可怜的同时，程心又有些可惜。 她知道世人一向是爱表彰第一名的荣耀，可若是没有梁景在紧急时刻将球传给齐牧，齐牧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一举成名的机会。 她知道三分球投中是齐牧的本事，但也会为世人忽视梁景而感到可惜。 于是，在众人都朝着齐牧的方向奔去的时候，梁景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逆着人群走到他的身边，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崇拜的目光。 “恭喜你啊梁景，你赢了！” 不是你们赢了，是你赢了。 球场本就是个讲究团队合作的地方，梁景知道即便今天不是他，换做他们队里的另外一个人，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他还是感到高兴，为这个姑娘心疼他感到高兴。 一时间梁景也不想管什么绅士风度，也不想去在乎自己的动作会不会失礼，只是循着本能将手放在了小姑娘的头上，轻轻摩挲着她细软的发顶，像是在擦拭他最为珍贵的宝物。 “嗯，我赢了。” 兴许是被这群热血少年所感染，赢下比赛之后，教练难得对这群小子宽容大方了起来，出资请大家去隔壁烧烤店饱餐一顿。 而程心她们四个女生，作为篮球场上的熟面孔和队员们的亲戚朋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这个烧烤店开店的初中就是想着要赚体育馆运动一番后饥肠辘辘的人们，分量只管讲究一个大。 教练队员和后勤人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举着饮料向今天的功臣齐牧祝贺。 程心端着橙汁，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落，轻轻同梁景碰了个杯，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笑弯了眉眼地看着他。 尽管梁景并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但程心却不愿委屈了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方式给他庆贺。 直到一切结束之后，梁景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才发现是程心发来的微信。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看它们有多耀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梁景知道她是在说之前林榛榛对他和陈晚南开的玩笑，让他们一定要打败齐牧，做球场上最闪的星星。 梁景莞尔，在聊天框里打下几个字——【嗯，我知道。】只是还没来得及按发送，就收到了对面的回信。 【因为耀眼的不是星星，是一起看星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打篮球真的很容易加滤镜！！ 篮球赛的东西我是自己瞎编的瞎编的瞎编的 如果有什么地方没写对是我的问题！！ 第29章 随着天气的愈发炎热，高三也一步步逼近。 “高三”这个词似乎天生就存在一股压迫感。明明只是一个虚无的东西，却能让无数身处在这个环境下的人们或多或少感觉到时间在推着人走。 等到学生们一面听着蝉鸣一面感受着炙热的盛夏气息时，一中的整个教学群里，开始时不时给高二的学生们灌各种各样的鸡汤。 “学不进去的时候多去看看旁边那栋楼的学长学姐们，问问他们若是回到你们这个年纪，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打着瞌睡浪费生命。” “别觉得高考只是他们高三生的事，想想明年这个时候的你们，你们还好意思开小差吗？” “今天多努力一把，明年你们就能打败成千上万的敌人。” 程心默然，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每个老师都想抢语文老师的工作。 除了这种言语上的鞭策，一中还给高二高三的学生们请来了许多具有正面教育意义的学长学姐们回来演讲，试图用真实案例来激起大家的积极性。 这不，程心他们班刚送走了一个被保送某顶级学府计算机专业的学长，又将迎来一个神秘嘉宾。 按理说这种知名校友回母校探望旧师顺带给学弟学妹们指点人生前进方向的事迹一中都恨不得提前几个星期就大肆宣传，也不知道为何这次的嘉宾竟被捂到了当天还没知道是谁。 也是这样的神秘感，大大的调动了学生们的积极性，近日里直呼鸡汤都喝饱了的学生们纷纷站起来表示还可以再灌一碗。 是以，平日里要靠着老师们强制要求才能坐满的演讲大厅，今日竟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学长或者学姐的来头不大，所以学校才没提前透露出消息？”林榛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们班的队列里溜了出来，混在了程心班级的队伍里。 猝不及防被身旁的人挤到了楼道边，程心第一万次叹了口气嫌弃自己的身材不够高大，忙不迭地握住扶手来稳住身形。 “照着咱们学校的性子，我觉得不太可能。”回头望了望还在不断往里面涌的人群，程心皱了皱眉，“也许是来头太大了。” 大到学校不得不控制这件事在学生们之间的传播速度。 “卧槽，心心居然背着我得到了内部消息，居然真是个大有来头的！” “只是没想到，她以前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程心抬头看了看演讲台上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觉得她很眼熟，却一时没能想起她的名字。 “谁？” “你忘了？上周我们不是才看了她演的那个电影！就是在里面演乞丐的那个！” 上周？ 上周好不容易放了两天月假，她和李如星林榛榛一道约着去电影院看了一部新上映的民国背景的片子。 男主是林榛榛喜欢的明星，本来她们都以为是一部谈情说爱的电影，没想到看到最后竟被里面的家国情怀所感动。 特别是那个程心觉得在很多影视剧里都见过的熟悉身影所演的小乞丐最后为了大义殉身后，电影院里响起了不少的啜泣声。 幕布里那个浑身脏污瞧不清本来面貌的女子和如今这个被台上灯光所覆盖却依旧无法掩其光芒的身影无法重合，却又在细微末节里能让人窥见二者的相似之处。 程心向来是只能记住角色名而记不住演员本名的人，但还是能清楚地吐露出眼前这个人的名字，足可见其名气。 确实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瞧见的人，竟会是她们的学姐。 “大家是不是也没想过，今天会是我坐在这里。” “是的，我以前也是从一中毕业的，只是没混出什么名堂之前也不好意思辱没了母校的名声，这才一直没能借母校的光。” 如今已然跻身大明星行列的她讲话却并没有那高人一等的态度，反而处处透露着亲和，倒是让大家未曾设想过。 “当初母校邀请我回来做演讲的时候我还感到很诧异。我并不是我们那一届里最优秀的学生，光我知道的那些同级里，就有不少如今在自己选择的领域里有了让人称赞的成就。” “所幸我也算没给母校丢脸。回想这么些年一来，我觉得能够让我坚持着往前走的，只有一个词——梦想。” “今天坐在这里，不是想以前辈的辈分来对各位的人生指指点点，只是或许能够以过来人的角度，给大家一些建议。” “高三的生活或许是枯燥无味的，又或许是充满艰苦的，若是觉得累了，请想想你们的梦想，想想各位在为了什么而努力，想想大家以后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会感到骄傲且自豪的自己。” 要说专业演员就是专业演员，那本是让人看了便觉乏味的鸡汤，被这般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念出来之后，硬生生地多了几分在胸腔里激荡着不停歇的豪迈之感。 看看身边之人面上那副激动地神情，程心觉得若是现在就告诉他们明天将要奔赴高考的战场，他们也会觉得自己能考个全省状元回来。 梦想吗？ 怎么，又是梦想啊…… “心心，你还在为梦想的事发愁吗？”林榛榛担忧地看着程心有些食不下咽的模样。 程心点点头，就连她抢到了食堂里只剩一份的红烧牛肉，也无法拯救她低迷的情绪了。 “你们都是怎么发现自己想做什么的啊？” 这个问题将大家问住了，仔细想想似乎梦想这个词似乎有些缥缈，却又并非是让人摸不着的。 “那你以后有没有想做的事啊？”陈晚南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没有梦想的话，就先找个代替。” 想做的事吗？ 程心想了想，她想做的事就是快点过完这辈子，然后回天上去。 可是这样的想法要是说出来，他们一定会觉得她是疯了，只好摇了摇头。 “那擅长的呢？你有什么擅长的事吗！”林榛榛想了想，开口道。 擅长的事？ 程心侧着身子一手撑着桌沿，歪着头思忖了片刻，“我觉得，我擅长做人。” “噗——”林榛榛刚喝了一口汤没忍住，差点喷了对面的陈晚南一脸，“这是什么特长？” 就知道会换来这样的反应，程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其实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在天上研究的就是人类的生活习性，但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对于真实的人类生活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程心不敢随意表现出自己的不同寻常，只好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小说、电视、手机都一度成为程心用来探究这个世界的工具。 所以即便她是个披着普通人类外壳内里却是个三千多岁的女仙，却一直没被人发现然后捉到研究所里当试验品。 除去刚开始的慌乱，当人没过多久后程心便学会了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所以当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自己三千多岁了还对着爷爷奶奶撒娇是一件多么让人害臊的事。 也不会在经历过生老病死又重新开始一个轮回当孩童之后就对生命失去敬畏与尊重。 如果说一开始的她是在受罚，但过了这么久她也渐渐明白了做人的乐趣——在有限的生命里遇见一些人和一些事，然后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若要说她有什么喜欢或者擅长的事，那她觉得，做人真的是一件极好的事。 “那你要不要考虑去演戏啊？” 李如星稍显低沉的嗓音此时好像是千年古刹里撞响沉重古钟后发出来的那声沉闷却厚实的声响，倏地蹿入耳畔，带来阵阵灵魂与胸腔之间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之间的共鸣。 演戏？ 像是电视里的那些演员们，哭着笑着扮演着别人的人生？ 顶着众人递来的诧异，李如星有些羞赧，但还是选择了开口：“我只是觉得，心心或许想说的是她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去学表演，并不仅仅是因为别人说我的长相适合去娱乐圈。” “只是因为我觉得，能够去扮演不同的人，是一件很难但也很有意思的事。” “我其实挺内向的，但当我成为另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那时候的我可以不再是我。” “所以我觉得，这说不定，也是一个选择。” 扮演不同的人，过不一样的人生。 这不就是程心现在正在做的事吗？ 她的思绪飘到了今天那个熠熠灯光之下却仍然耀眼的女人身上，飘到了荧幕背后那脏污到没有个正脸却让人忘不了最后那抹笑的乞丐身上，飘到了无数个隔着屏幕却仍然鲜活的存在的角色中。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会触及的一条路。 但看着那个张扬自信的学姐，看着谈起演戏梦想便开始侃侃而谈的李如星，她也无法忽视自己的那阵悸动。 扫了一眼陪在她身旁的好友们，程心最终在对面之人轻微的点头之下，在嘈杂的食堂里，说出了她这辈子的第一个梦想。 “我想，去当演员。” 第30章 重点班那个跳级上来的小姑娘准备去考电影学院了！ 这个消息一出，轰动了整个年级组老师办公室。 临近高三，各班班主任都在想方设法地调动学生们的积极性，各种激励方式轮番上阵，前几天重点班的李老师让学生们写下自己想考的大学，准备张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作为大家的动力。 从收上来的那一张张纸条上，李老师见到了不少学生的选择都是全国顶尖的那几所学府，心里感到颇为欣慰。 只是瞧着瞧着，竟然发现里面还有人写了个电影学院？！ 抽出来仔细一看，她发现这是班里那个年级最小的小姑娘写的，这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想走这条路。 李老师感到十分错愕，忙不迭地让班长方怀月去把人叫到了办公室。 “程心，你最近的考试成绩保持得很不错，照这个势头下去想要考那两所顶尖大学也是有希望的。”李老师佯装淡定地翻看着手上的成绩册，恍若不知情，“老师给你的建议是再加把劲试试考进去，你觉得呢？” 程心蓦地被叫到了只有老师的办公室里，有些紧张，双手交叠着小声开了口：“老师，我的梦想不是那里。” “我想考电影学院。” 平时被打趣着叫做李姐的李姐此时真的有些不理解，“电影学院？你想要去当明星？” 程心点点头，目光真诚。 这副乖巧的模样倒是让李姐不知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回应了，若是那等调皮捣蛋的学生，她还可以直接用严肃的话语教导。可是程心这个小姑娘向来懂事又乖巧，也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 “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困惑都可以跟老师讲，老师或许能给你一些指点。” 困惑？ 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明了地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程心哪里还有什么困惑，只是对着老师摇了摇头。 这下更是让李老师为难了，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或许对明星的生活有很多向往，所以才会有一些大胆的想法。” “但是老师作为过来人告诉你，那个圈子也许并不是咱们看到的这样，背后的一些事你年纪小还不了解。” “况且你的学习成绩这么好，去学表演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呢？” 重点班的老师不会有这种困扰，但她知道，有许多吊车尾的学生为了在高考的时候能够提高分数，会去走艺术生的道路。画画或者表演这一类的艺考在很多时候也为他们提供了另外一条道路。 前几天同办公室的老师还在说，她都想劝班上的一个男生去学画画了，不然那个两百多分的成绩能考上什么大学。 潜移默化地，艺体生这个词就被人赋予了别的意义，成为了差生最后的救赎。 她是真的觉得，程心这样的重点大学苗子去学表演，太可惜了。 “不是的老师，我想学表演是因为我喜欢，跟当上明星之后过什么样的生活没关系。” “哪怕我以后没有机会出名，我还是喜欢表演。”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萌生的这个念头，李姐觉得太阳穴有些跳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程心啊，老师是觉得你现在年纪小，或许对未来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规划。如果你真的喜欢表演，要不咱们先好好高考，等读完大学之后梦想还是没改变，再走这条路也不迟啊。” “现在其实很多演员都不是科班出身，到时候还有机会。可是你一旦去学了表演，到时候再想进入正统的行业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是真的喜欢程心这个小姑娘，不想看到程心以后后悔。 可程心还是摇了摇头，“老师，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想学表演，现在想学，以后也想学。” “或许现在有很多人没有学过就能演戏，但那是她们，我不一样。我现在就有一个专业的学习机会而我选择放弃，等以后再随意进入这个行业，那我演出来的东西还能对别人负责吗。” “我认为演员和所有的职业一样。不是什么可以被随便对待随便打上标签的职业。既然每个职业都要求有一定的职业能力，那演员也应该有。” 这小姑娘…… 李老师被说得不知该回些什么好，只好让她回去再好好想想。 看来得找个时间跟她家长好好聊聊了。 “你要去演戏？你知道演戏是什么吗？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程爷爷听到自己最宠爱的小孙女儿打算去学表演，当即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神色凛然。 而她的奶奶也不住地摇头，“演戏？那不行啊心心，爷爷奶奶不是觉得演戏不好，只是那个圈子说到底还是离咱们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了，以后你将要面对什么，谁也说不准。” 饶是程家父母一向对女儿的所有决定都是支持的，这次也没选择继续站在她那边。 “是啊心心，你奶奶说得对，娱乐圈真的太复杂了。先不说那些咱们看不见的，就说演戏吧，那些大冬天的往池塘里跳，大夏天的穿着厚棉袄的戏难道还少吗？” “还有什么威亚，那么高的地方悬空着，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 除了他们，程心的那些亲戚们，有为她的安全考虑的，有不想让她踏足这个混乱圈子的，也有觉得她成绩好去当演员可惜的。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她的这个梦想值得去努力。 就连梁景的妈妈，开娱乐公司的谢阿姨，也被程家人拉着来劝说程心，“心心，要不你哪天跟着阿姨去公司看看？其实当明星也不是咱们想的那么轻松的。在镜头面前肆意展现美貌，背地里付出的努力不比别人少。” “可是，做别的工作就不用努力了吗？” “难道有人会因为鱼刺容易卡喉咙就不吃鱼吗？难道有人会因为走在路上可能会下雨就不出门吗？难道有人会因为明天可能会出车祸今天就不活了吗？” 程心多想朝着他们大喊，多想告诉他们那些辛苦和不公她都知道，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演员不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是她深思熟虑过后，觉得最能让她活得开心的一个职业。 但是她不能。 如果每个人是来斥责她多么异想天开，是来怒骂她痴心妄想，是来严令禁止她不准去当演员只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那她还可以同她们抗争。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她，大家都觉得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大家都是好意，也都没有想过尊重她的想法。 “你也想来劝我吗？”程心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当即猜到是谁来了，“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当演员？” 这是只有程心和梁景知道的地方，是她们大院背后的一个废旧土房，听闻以前修来给守门人暂住的，后面就荒废了。 因为平日里也没有人到访，这边也没有种上绿植，倒是没有什么东西遮挡住她的视线。从旁边的楼梯爬上来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星。 六月的天空不再是那种雾蒙蒙的样子，倒像是一湾清澈的湖水，稀疏散落在天际的星光则是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光芒，不足以照明，却会给人希望。 有时候想家了，不是现在的这个程家，是天上真正的家，程心就会来这里看看。 梁景不知道她衷情这里的原因，还以为她只是喜欢看星星。 “你觉得我会来劝你吗？”梁景问。 程心顿了顿，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我觉得你不会，你大概会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我曾经以为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是这样的人。” 可他们，都在劝她放弃她的梦想。 “你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吗？”梁景倏地换了个话题。 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多年前的事了，程心有点记不清，只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还小。 “那时候我刚来大院没多久，有天你吃了晚饭就跑得不见了，然后我被大人们打发出来找你，找了好久才在这里看见你。” “那时候的你每天看见我都是张牙舞爪的，不是追着我到处跑，就是在大人们面前胡编乱造我怎么欺负你了。” 想起那时候的事，梁景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看得程心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假装他说的不是自己。 “那次是我见到的你最安静的样子，就坐在这里望着星星，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我总觉得那时候的你眼里在闪着光，就好像在想什么让你觉得高兴的事一样。” 程心想，那时候的她肯定在幻想她回到天上的日子。 “可到了，我却很少再看见这样的光了。” “直到那天，你在食堂里说，你想去当演员，我忽然觉得那样的感觉很熟悉，很像那个时候的你。” “所以，就算别人会觉得你的梦想只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幻想出来的一场梦，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幻想，只是一件会让你觉得开心的事。” “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真正的你，真正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让我想要提一嘴，我并没有对艺体生有任何偏见！！并且会觉得很多艺体生有特长有本事真的很厉害！！ 只是我读书那会儿好像有些人会觉得差生才去学艺术，随意或多或少有人会对不是传统高考的专业有点偏见吧。 这样是不对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骄傲！！！ 第31章 程心趁着暑假的时候，去找了个艺考培训班。 最近程家的气氛比较凝重，两方没有一边选择妥协。为了不让家里的长辈们气坏身子，本该在大院里过暑假的程心搬回了学校旁的小区住。 不过程心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找李如星问了几个靠谱的培训学校，都去实地勘察之后选择了一个她觉得最合适最近的。 报名费是她这么些年攒下来的零用钱，没找家里的长辈们再要钱。 既然是她自己的梦想，那她就应该自己努力，让大家都看看她的选择没有错。 比起培训学校里的其他学生来讲，程心的基础很差。 她的目标是考表演系的专业，先不说别的表演技能，就连她的形体这一关就过不去。 看看同个教师的其他人，从十多岁才开始学跳舞的在她们那里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学生了，更遑论她这个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舞蹈的人。 不过好在程心小时候也是学过跆拳道的，倒不至于是弓腰驼背的类型。可是当她看见周围同学们随随便便就是一个一字马或者将身子对折起来的下腰，她还是忍不住咂舌。 还有台词课对程心来说也是难关。平日里说话都是怎么随性怎么来，可以后若是要面对镜头，一字一句须得说得清楚才能让人听清。 程心也是没想到，别说天上了，她在这个世界也有了十多年了，竟然现在开始还要该怎么说话。 这个暑假对于程心来说是个最繁忙的假期。 明明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却被她过成了高三生活提前开始了一样。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加练到九点才回家。 不过好在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里还有那群好友们的陪伴。 或许是从梁景那里听说了程心最近和家里关系紧张，林榛榛似乎已经脑补出了程心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被赶出了家门，每天靠着在便利店里买点卖剩下的简餐度日的戏码。 心疼之余，她倒是没忘了那些姐妹义气，趁着培训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拉着几个朋友轮流来看她。 有时候会带些家里做的小吃，有时候会是奶茶一类的饮品。 只是有几次程心的负责老师看见了，顺嘴提了一句在艺考前不要暴饮暴食，林榛榛才把小吃奶茶换成了水果酸奶。 而陪她一起来的，有时候是陈晚南，有时候是在另一个学校培训任务不那么重的时候得空溜出来的李如星。 和程心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不一样，李如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做演员的想法，她选择的学校对于程心来说专业度太高了不适合。 至于梁景，倒是很少在中午的时候过来。 一是因为开学不久他就要去参加一个物理的竞赛，考得好的话或许能给高考加不少分，所以最近他都在家里埋头苦读。 二是因为，他每晚都会在教室外面等程心。 最开始的时候程心没想过要让人来接。 只是刚去参加培训的时候，老师不止一次说过她的身体如今已经成形了，有很多细小的问题不下一番苦功夫很难矫正过来。 程心不想自己的努力在第一步就败退了，于是她选择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练身形。 这样近乎自虐的训练下来，常常会让程心觉得自己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 有一次她过分投入没发现时间太晚了，临出教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培训班老师临走前让程心别忘了关好教室的门窗和灯光，等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般。 那时候她刚来学校第三天，对这里的环境也不熟，自然也就忘了教室门口的台阶。 等她发现脚底空荡荡落不到实处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控制不住身形了，歪歪斜斜地开始往下掉。 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接触了，随即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薄荷味。 就当她以为自己脑子摔傻了出现幻觉的时候，一个急促的男子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哦，原来不是幻觉啊。 程心抬头看着梁景，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澄澈，细看之下却又发现了些许的慌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心觉得很想哭。 当然，她也不仅仅是想想而已。 女孩的哭泣来得猝不及防，梁景甚至都来不及放开抱着她的双臂。 胸口处传来的阵阵濡湿感透过轻薄的夏日短T传到他的左边心脏，有些烫。 “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了？很疼？”梁景的话语里的焦急愈发掩饰不住，“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女孩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随着她的动作，心间的灼烧感更胜。 梁景无言，瞬间明白了她并不是受伤了。 哭得这么厉害，怕是觉得委屈了吧。 培训学校的附近有一个小夜市，即便现在天已经黑了，夜市人来人往的热闹样子。 程心哭了那么一通之后觉得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酸疼，只是眼睛有些不适，兴许是肿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以为自己就要摔倒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梁景的到来，竟会让她觉得像是一个人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到快要累倒的时候见到了一束光。 温暖，明亮。 就像他此刻逆着夜市里的盏盏充满烟火气的灯光，左手端着奶茶，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向她走来的样子。 真好啊，梁景来了。 程心的培训并没有因为高三的开始而结束。 她在开学那天去学校报了道，然后向学校办了手续，每天在学校上课，晚上继续去培训班参加集训。 只是和暑假的时候不同，如今的程心除了要追上培训班其他人的进度，还要兼顾着学习。 虽然要考电影学院的话，她现在的文化课成绩绰绰有余，但她也不想就这么掉以轻心。 不变的是，即便一中离她培训的地方隔了大半个A市，每天晚上等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出教室的时候，总会看见梁景挺直了脊背侧立在自行车旁，路边灯光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当然，程家的气氛也并没有变好。 自矛盾发生之后，整个程家的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大家没有爆发出更大的争吵，却也没有再回到从前那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程心想着周末回家的时候大家连话都很少说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有一次，她累得狠了，想到家里冷冰冰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啜泣出了声。 而梁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给予她一丝安慰。 “小景啊，今天怎么回大院来了？是小区里住的不好吗？”程家老两口年纪大了睡得早，被门外清晰但礼貌的敲门声惊醒。 “爷爷奶奶，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了。”梁景脸上满是歉意，“只是我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只好冒昧来扰人清梦了。” “小区没有什么事，住得也挺好的，程心也是。阿姨平时对我们都很照顾。”像是明白老两口想听到什么，梁景也没藏着掖着。 “今天来也没用别的事，”梁景递过来一张纸，“只是有些东西想要给你们和叔叔阿姨看看。” 纸是从一中发的作业本，边缘曲曲折折像是临时起意随手撕下来的一样，不像梁景平时细致的性子。 只是纸上的字，确是梁景的字迹。 “这是程心培训学校的地址。”梁景解释道。 “爷爷奶奶或者叔叔阿姨若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程家老两口在家里想了好几天，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里边不能随意进出，你们是干什么的！” 程家奶奶不自主地捏了捏手中的袋子，“我们孙女儿在里面上课，我们来给她送点吃的。” “哦，来看孩子啊，”保安的语气瞬间软了许多，“来这边登个记就行了。” 平日里来看孩子的家长也不少，只是保安瞧着他们眼生，这才语气急了些。 “哟，叔叔阿姨，程心是你俩孙女啊？”看见他们登记的信息，保安瞬间乐了，“那小姑娘我认识，是个努力的孩子。” “以后小姑娘出名了，可别忘了给我签个名啊。”这栋楼楼里不少孩子以后都是打算当明星的，打好关系不是坏事。 “您，认识心心？”程家奶奶开口问。 保安递烟过去的动作被回绝了也不气恼，反倒是笑嘻嘻地同他们说起了话：“认识啊，怎么不认识。” “那小姑娘回回都最后一个走，每次都不好意思地敲窗叫我开门，次数多了还说什么麻烦我，给我买了什么清肺的茶。” 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包装盒，里面的茶包已经去了大半。 一时间，程家的老两口觉得有些心酸又感慨，觉得孙女儿辛苦的同时，又很欣慰她是个懂事的姑娘。 尽管保安说现在还没下课见不到人，热情地邀请他俩在保安室坐着休息会儿，但老两口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照着梁景给的地址找到了程心的教室。 舞蹈室的教室是透明的。老两口站在门外，一眼就瞧见了孙女儿的背影。 她瘦了，从前的程心就是大院里身材最娇小的，现在看来好像更瘦了些。也不知道是在刻意保持身材，还是太累了。 没瞧几分钟，就听见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点了程心的名。 “程心！说了好几次了，不要在教室里背什么化学方程式！” “你每次用播音腔小声嘀咕的时候，你身边的人总是小声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孩子努力是好事，可就是太太努力了，一形体课被她掰成舞蹈台词和化学三门课来用，她真怕哪天这孩子累坏了。 抱歉地看了眼周围被她影响的那些同学，程心吐了吐舌头，暗自反省她的声音还不够小。 还要更努力才行啊。 程心放学回家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叔叔叫住了。 “程心啊，来来来，这里有你的东西。”保安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是几个保鲜盒。 程心看了眼盒子，有她喜欢的奶油葡萄，也有奶奶做的糖山楂球。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但是远处的梁景额间仍然挂着滴滴汗珠，气息微喘，像是从学校过来累坏了的样子。 程心走过去从盒子里拿了个葡萄递给他解渴，这是奶奶送来的，那肯定是早已经仔细清洗过了的。 想着他一路骑车过来，手里怕是出了汗不干净，程心直接伸手喂给他。 “梁景，葡萄甜吗？” 她眨着眼真诚地瞧着他，睫毛忽闪忽闪像是蝶翼，衬得眼睛像是珍贵透亮的珠宝。 梁景将葡萄囫囵吞了下去，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模糊：“甜。” “是吧是吧，甜吧？”程心的眉眼里都带着笑意，“这是我奶奶给我的呢。” 亲近之人送来的东西，怎么会不甜呢。 第32章 十一月的时候，程心就不再整日两头奔波了。 为了即将到来的十二月份统考做准备，培训学校将她们聚集在了一起集中训练。 学校本着方便管理的原则，要求大家统一住宿。 程心搬进学校宿舍的那天，程心爷爷和奶奶提着好多东西跟在她后面。 “好了爷爷奶奶，我就去一个月，根本用不到这么多东西。”程心无奈地看了眼身后的四个行李箱。 “还有啊奶奶，我虽然不用过分控制体型，但是暴饮暴食若是被我们老师逮住了可是要挨骂的。”虽然她恨喜欢奶奶给她准备的那些小零食，但是她还是有分寸的。 随着程家关系的缓和，程家的老两口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孙女为了追赶别人的进度付出了多少努力，之前的反对此刻全然化成了对她的心疼，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她搬过来。 再加上程心自小到大都没有过过这种集体生活，怕她年纪小不适应，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好好好，爷爷奶奶不给你带那么东西了，”程奶奶握着她的手不愿放，“但是你答应奶奶，以后每天都要给奶奶打电话，知道了吗？” 程心将手边装着换洗衣物的放在一旁，展开双臂抱住了自家奶奶，“好的奶奶，我知道的，一定每天都跟你们保平安，好吗？” 本来程心并不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只是这般黏黏糊糊地絮叨占据了她的双耳，一股涩意正在从鼻尖往上涌。 【你到了吗？】 程心刚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梁景发给她的微信。 本来今天梁景也说要来送他的，只是学校还有课，他走不掉。 【到啦】 【你怎么不好好上课？你完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李姐！让她去教室缴你手机！】梁景舒了口气，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那看来是一切顺利的。 【到了就行，那我上课了。】 一个句号宣告了聊天的结束，本来程心也是觉得他不该在课上玩手机的，只是此时看着那边如她所愿再也没有发过来消息，心里又觉得有些怅然。 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矫情了？ 这次的集训本就是为了冲刺，课程排得紧又多程心和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下了课都没有什么闲心思再去来点娱乐活动，全都早早地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 程心的床铺是最靠里的上铺，一侧过身子就能看见寝室里三个人的动向。 给家里的两位老人打过电话之后，程心又给爸爸妈妈报了个平安，然后，她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在好友界面划来划去半天，目光停留在那句结束语之上，程心之间顿了顿。 蓦地，她觉得有些孤单。 也不知道是因为硬木板搭建而成的床垫让程心觉得硌得慌，还是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不习惯，本来在上课的时候累得恨不得就地躺下睡一觉的程心此时在在床上翻来覆去转了半天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忽然“嗡嗡——”一声，身侧的手机传来了响动。 【你下课了吗？】 看了眼手机顶部的数字：9点15分，一中晚自习下课的时间。 程心猛然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不禁莞尔，这肯定是还没出教室就给她发消息了吧。 【早就下啦！今天第一天，还没有那么惨无人道加练到晚上。】耳畔还能听见下床室友的低声细语，方才还觉得让她有些心烦的话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那么沉闷。 【你一个人回家怕不怕啊，要不要我陪你聊会儿天？】 她承认，她是在没话找话。 只是那边过了一分钟都没有再传来回应。 “你们手机还有网络吗？”程心支了个头出去朝着其余的人问了句。 “有啊有啊，”下铺的女生率先回了她的话，“我就是打的语音电话呀，能正常沟通呢。” 程心有些气馁，叹了口气之后倒头闷在枕间。 他会不会觉得我回话太快了啊？ 还是我话太多会很烦？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问问我情况，跟爷爷奶奶那样？ 就这般胡思乱想了好几分钟，程心的手机才又有了响动。 【刚才老张来教室训话，就站在我身后。】 估计又是来给他们灌什么鸡汤的吧，最近这个教导主任时不时就爱去她们班逛逛。 一想到老师突袭的时候梁景也会像所有人一样张皇失措地藏手机，程心忍不住觉得好笑。 但是她也没有立刻回话，等到手机上的数字现实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始打字。 【那你怎么没被逮住带手机去学校。】 【陈晚南给我通风报信了。】 还记得程心走的那周陈晚南的位置刚好轮到了后门，应该是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率先看到了危险来临。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好似变成了用秒数计算。 等程心再次注意到时间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就要到十点了。 【你还没到家吗？】 小区就在一中旁边，梁景就算是爬也该爬到家了。 【到了啊。】 【那你怎么不去写作业啊，今天的作业不多吗？】 自从上了高三之后，各科老师就跟疯了一样，试卷不要钱地发，惹得好几个学生甚至动了心思打算去环保局告状说试卷的诞生导致了全球植被数量的减少。 聊天界面的顶端倏地从程心备注的梁景二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程心呆愣愣地看了好久，对面才发来了几个字。 【嗯，那我先去写试卷了。】 程心默，白天的那股怅然又卷土从来，笼罩着她的所有思绪。 高三了，是该以学习为重的，聊天多浪费时间啊。 只是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程心心里又有一个很细小的声音开始背古诗了。 背的是王昌龄的《闺怨》，前头两句记不太清了，就只记得结尾——悔教夫婿觅封侯。 呸呸呸！什么夫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程心朝着右脸给自己轻轻来上了一巴掌，试图扇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她应该是太累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一定是的！ 谢秋雨请来照顾程心和梁景的阿姨最近被通知可以不用再麻烦煮夜宵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些惶恐，这家人请她的时候说只用简单照顾两个高中生煮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他们补补，工资却开得跟外头的全职保姆一样，这样的好工作谁会不喜欢？ “小景啊，是阿姨哪里做的不好吗？” 看着阿姨有些惊慌的样子，梁景连忙安抚：“不是的阿姨，只是程心最近不在，就不用麻烦你了。” 隔壁那家的小姑娘最近去参加什么培训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这边住了。 “那不是还有你在吗，阿姨做一份也行的。” 梁景却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吃夜宵。这段时间就当给您放假休息了。” 再三试探过梁景的意思是让她带薪休假而不是想要开除她之后，阿姨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随着离去时的关门声传来，梁景一个人侧过身子看了眼窗外的明月。 怎么住了这么久，还觉得有些冷清了呢。 冷清到，本该静下心来学习的他，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本来就睡不着的程心此刻俨然变成了学校旁边小吃街里的摊煎饼师傅，只顾着辗转反侧，生怕哪一侧躺久了就被煎糊了。 下铺的女生还在打电话，声音不大不至于影响人，况且女生打电话直接给她们都只会过了一声问她们会不会介意。 但程心忽然就能理解电视剧里那些看不得男女主恩爱的恶毒女配为什么会想方设法去破坏她们的感情。 【程心，你要不要写试卷？】 为了不影响别人，程心关掉了手机的震动声，只是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还是在告知她——让她胡思乱想的罪魁祸首，又给她消息了。 写试卷？写什么试卷？这人还想让她帮他写作业？ 像是猜到她会怎么想，那边赶紧又发来了两句消息。 【开视频，然后我们一起写。】 【就当是，补课。】 开视频？？？？ 梁景，找她开视频？！ 程心吓得连忙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在室友们怪异的目光里从架子上拿起了梳子，开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顺。 然后她还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暗自感叹幸好当初怕在室友们面前丢脸，没带她奶奶极力推荐的印着草莓的花边袖睡衣。 花了好几分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程心才爬上窗回了对面一句好。 梁景开的视频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开视频写作业的，镜头里只露出了他的一个袖口。 “你看着刷点题就行，要是累了你就直接睡。” 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程心觉得有些痒，但是一想到对面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也就忍住了没有别的动作。 “嗯，好。”程心小声回应着。 一时间，耳机里便只剩下了笔尖同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和阵阵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程心倏地觉得这样的声音让她有些紧张，抿着唇悄悄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又将目光放在了试卷上，在方才带上床的草稿纸上演算起了公式。 只是到底今天有些累了，还没等她做完一整张试卷，就忍不住倒了头。 看见屏幕背后的她，梁景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心安的办法。 大拇指在隔着屏幕摩挲着她的头顶，梁景无声地对着她的方向吐出了几个字。 “晚安，程心。” 第33章 一月的时候，程心要去S市参加艺考。 家里人本来打算一起送她去给她加油鼓气的，最后还是被程心拒绝了。 “哎呀爷爷奶奶，你们去我容易紧张，”程心双手搭在程奶奶的肩上，像小时候那样趴在肩头撒娇，“你们还是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那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啊。”程家奶奶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程心顺势蹭了蹭，安慰道：“没事的奶奶，不是还有梁景陪我一起吗。” “有他在还可以帮我拿东西，我才舍不得累着你们呢。” 一想到自家孙女从小就爱欺负隔壁家的小景，程家爷爷奶奶连忙说了她两句：“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跟你梁景哥哥没大没小的，你也真不害臊。” “你梁景哥哥学习那么忙，还要抽空陪你去B市，你没个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还好意思麻烦别人？” 谢秋雨连忙摆手，“没事儿的阿姨，小景男孩子，帮着妹妹是应该的。” “再说了，小景小时候也在S市呆过，心心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小景也能帮上忙。” “也就上午去下午回的功夫，您二老也别担心了。” 说罢，她还拉起了程心的手，道：“心心啊，本来阿姨对艺考的事也是略知一二，应该阿姨陪着你去的，实在是最近有工作走不开。” “你要是有什么尽管使唤小景就行了，别不好意思开口，知道吗？” 程心本来欺负梁景习惯了，使唤他的事没少做，也没见她有过什么愧疚之心。只是这样被梁景妈妈拉着念叨了两句，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 “没事的阿姨，有梁景哥哥就行了。我只是去考个试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放心吧！” S市这场考试是电影学院组织的考试。 本来这几年当演员就成了一个热门的职业，再加上S大电影学院又是国内最好的专业，是以这场考试的人数格外多。 程心骨子里也有几分要强，既然决定了要学表演，那自然也是想着要去最好的学府进修的，她的第一目标也是S大电影学院。 从考场管理人员那里领到了自己的考试号码牌之后，程心按照指引在考场面前排起了队候考。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安慰长辈们说这只是一场小考试，实际上等自己真正站在考场前，还是会觉得紧张不安。 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程心试图安抚自己狂躁不安的心，却发现这样并没有什么效果。 于是，她掏出了手机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看到有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加油】 很简单的两个字，甚至没有标点符号，但程心看了眼聊天界面的备注名，还是忍不住莞尔。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冷不冷，那个人是会去找个地方坐着等她，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笔直直地站着。 手指来回在屏幕上摩挲着，仿佛那两个字能透过冰冷的手机屏幕带给她一丝温暖。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程心望着这两个字，嘴里竟念出了声。 周围的人都是和程心一样年纪的小姑娘，她们有的也是第一次参加艺考，有的是在别的地方奔波过之后又来B市尝试新的机会，无一例外的是大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烦乱。 是以，在旁人或是小声低语着背诵台词，或是默默地加油打气声中，这清脆的加油声倒显得格外清晰明朗。 觉察出自己发出了引人侧目的声响时，程心直觉有些尴尬，这样的社死场面让她绷不住想拿包挡住自己的脸。 只是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率先轻笑出了声，然后朝着程心的方向回应了一句加油。 一时间，整个候考室里想起了不同声线的加油声，或是稚嫩的娃娃音，或是低沉的女嗓，又或是甜美的少女声线。 无一不在为自己，也为了旁人，加油打气。 考试的过程比起等待时的煎熬来说不值一提。 程心原本悬吊着的一颗心，也因为主考官不住地点头而放心下来。 她想，也许她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之后的文化课上了。 也不知道去另一个地方参加考试的李如星结果怎么样了。 这般记挂着自己的好友，程心也掏出手机打开了她们的聊天群，发现里面早已聊得热火朝天。 【榛子巧克力：@何以解忧心心考完了吗？考得怎么样啊？】【榛子巧克力：@像星星一样如星你那边又如何？】 【榛子巧克力：怎么没一个人理我。】 【晚N安：你就歇歇吧，有消息她们自然会告诉我们的。】【榛子巧克力：我歇不住啊，你不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在考前发消息给她们压力，这都快5点了，怎么还没信儿啊。】【榛子巧克力：快点儿吧，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程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难怪平时恨不得给她发99＋消息的好友今天就像是断网了一般没了声响。 【诚心：我考完啦！感觉还行，应该问题不大。】 【何以解忧：我在考场正门右边的咖啡店等你。】 见着有人还在等她，程心也没在耽搁时间来回复林榛榛那一大段“啊啊啊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能过吗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废话消息，拿上东西就往咖啡店走。 咖啡店的人不少，聚集了许多陪孩子来参加考试的家长们。但程心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梁景梁景，我考完啦！”程心像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兔子一般，三两下就蹦跶到她面前。 梁景顺手接过她的包放在一旁，替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下：“嗯，我知道。冷不冷？” 方才忙着出来，程心的羽绒服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此时被他一问才觉得有些凉意。 只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店员就端着一个餐盘走向了他们这一桌，“先生打扰了，您点的热可可好了。” 直到那杯可可入了程心的腹，她才觉得，这家店的热可可好像比别家店的都要甜。 “饿不饿？”梁景看了看她嘴角的巧克力渍，拿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现在的模样有些滑稽。 程心接过餐巾，忽的有些羞赧，低着头胡乱擦拭一通之后才复抬起头。 那厢梁景倒是并未注意到她对形象的在意，自顾自地翻看着手机上的点单界面，“我看这里销量第一的是提拉米苏，你要不要先来一块？” 他们定的是晚上8点最后一趟回A市的高铁，此时时间还早，程心立马想到了一个地方。 “我们去吃海鲜火锅吧？”程心眼神一亮，“之前听说S市有家特别好吃的海鲜火锅，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可以去试试。” 梁景对吃的没有那么在意，给他什么就能吃什么，但他格外喜欢看见程心吃到好吃的之后腮帮子鼓鼓地说不出话只能挥舞着双手指着吃的对他眨眼睛的模样，又怎会拒绝程心的提议。 好在目的地就在附近的商场，现在时间也还早，等他们吃完也来得及去高铁站。 既然她想，那就去吧。 等程心撑得想要扶着墙离开的时候，梁景皱着眉，一脸担忧，“要不要我给你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程心连忙拒绝他，“不用不用，我走几步消化消化就好了。” 笑话，她以后可是要当女明星的人了，吃东西吃到撑得要吃健胃消食片的程度，传出去了多不好意思啊。 就是好久没这么放肆吃过东西了，程心一时间没忍住，这才放纵过了头，等她歇歇就好了。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大不了他们等下先散散步再打车去高铁站好了。 这般想着想着，程心掏出手机打算看看购票app上的信息，却发现她订票的那趟车显示已经发车了。 “卧槽？！这车怎么提前一小时就发车了？！还不给我发信息通知？！高铁不是很准时的吗？” 随着程心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梁景连忙凑过去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须臾之后，程心就看见梁景无可奈何地扶了扶额，随后又叹了口气。 “程心，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其实18点的意思不是晚上八点，而是六点呢。”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S市。 “啊哈哈哈哈，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哦。”程心尴尬地笑了笑，想要掩饰这种尴尬。 两个人的票都是程心订的，那几日刚好是她挑学习挑得焦头乱额的时候，可能那时候的她脑子抽了，竟然犯了这种小学一年级学生都不会犯的错。 她还想开口解释解释，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事刺激到了，一开口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嗝、对不…嗝、对不起、嗝…我、我不是、嗝、故意…” 一句话被她说得支离破碎，即便是梁景也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先别说话了，你先做几个深呼吸看能不能止住。” 本来就没有怪她的意思，被她一边打嗝一边无辜地盯着，梁景暗自摇了摇头然后开始想办法。 “李叔跟着我妈出差了，打车回去几个小时路上怕是不安全。”从S市回去想要快点得走高速，这么晚了他们两个学生打车确实不方便。 “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先去酒店住一晚，明早再坐高铁回去好了。”梁景道。 只是程心一听到住酒店这几个字眼，就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连忙摆了摆手。 “不、嗝、行！” 第34章 程心没见过猪跑，但她吃过猪肉啊！ 那些影视剧小说里，但凡男女主被困只能去住酒店，就总会遇见酒店前台一脸遗憾地告诉他们，只剩下一间房了。 程心不止一次和林榛榛腹诽过这样的剧情，难道男女主就不能换一家酒店再问问吗？ 再说了现在是高科技时代，手机是用来干嘛的？不会提前打电话问一问吗？ 总之因为这样的因素，她听到梁景提议住酒店的时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我们、嗝…我们，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住吧！”被这么一吓，程心的嗝反倒打得不那么厉害了，“今天艺考，说不定好的酒店都被住满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罢，程心掏出了手机，打开某软件搜起了附近的酒店。 当然，她可没忘了价格从低到高排序。 “这个吧，这个怎么样？”程心将手机递给梁景，手指在一个均价不过百的酒店处戳了戳，“我看它里高铁站还挺近的，明天早上我们可以睡晚点再起。” 她想过了，像这种看起来环境不那么好的地方，总不可能也住满了吧？ 梁景接过她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详情界面上下滑动着，眉头却不自在地轻皱，“你确定？” 像是怕他后悔，程心忙不迭地点头，像是一只渴望主人喂零食的小狗。 “行吧……”梁景的语气有些迟疑，“只要你到时候别嫌环境差就行。” 程心心想，她绝对不会后悔！ 饶是程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她跟着导航软件找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某软件上写的周围环境幽静——确实挺幽静的，整个巷子走到头才能看见这家店。 某软件上写的地处交通要道——倒也不算骗人，程心抬抬头还能看见远处的铁轨，以及恰巧路过的高铁与轨道之间摩擦发生出的轰隆声。 某软件上写的购物便利——也不能说不对，只是程心看着前台背后的货架上摆放着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方便面和矿泉水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真的想住这？”梁景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发问。 可程心想到图片简介上的房间内部环境还不算差，遂咬了咬牙点头，“嗯，就这吧。” 偏僻也无所谓，反正她住一晚就走；高铁吵闹兴许是因为她现在在户外，等进了房间说不定就好多了；至于买东西，反正她也没什么缺的，方便面和矿泉水她更是不需要。 也就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睡一觉就过去了。 酒店，哦不，程心刚不小心瞄到了门口地上堆着换下来还没扔的招牌，或许称作招待所更为合适。 倒是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个词了。 前台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见程心和梁景进门的时候，轻飘飘地抬头瞄了他们一眼，问道：“开房？” 梁景摇摇头，拿出身份证，也没跟他过多辩解，“两间房。” 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程心。 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和准考证。 看清了上面写的报考学校和专业，男子的目光才从手机上移开，“哟，准备当明星呀？”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屑转变成了暧昧，在梁景和程心之间来回流转着，又重复了一遍梁景的话：“两间房？” 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生理不适，梁景连忙侧过身子站在了程心的面前，替她挡住了男子的不怀好意。 “嗯。”没有耐心施舍给他过多地言辞，梁景只轻轻应了一声。 即使男子心中已经构建出了好些旖旎的想法，但是既然这两人心甘情愿开两间房给他送钱，他又怎么会把钱往外扔呢。 “好了，这间304这是你的钥匙，”男子递过来两把套着红绳的钥匙，“这间305是你的，小姑娘。” “有事打前台电话就行。” 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房间里的东西，都是要收费的。” 梁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种小旅馆没有电梯，两个人在阴暗逼仄的楼梯里一前一后地走着。 梁景从她手里抽过钥匙，和自己的对调了一下，“我们换下，今晚你住304。” 想起前台的态度，程心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反倒将带有他体温的钥匙放在手心攥了攥。 楼梯里的灯泡或许是许久没有更换过了，上面蒙着一层薄灰，让灯光变得忽明忽暗。 这种老旧的建筑楼梯修得有些抖，梁景走在前面，倏地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朝着背后示意，“拉着我。” 方才还在抱怨光线过于晦涩的程心此刻心里又有了一丝庆幸，小心地将手伸了过去。 于是，那枚钥匙变成了两人手掌之间的阻隔，原本冰凉的身躯逐渐被两人的体温覆盖，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也被莫名的情绪填满。 满到，竟没有一丝缝隙。 “好了，你进去吧。记得关好门反锁，最好搬个重物放在门背后。有人敲门千万不要开，我如果有事找你会给你打电话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今晚开着声音。” 程心将背包抱在胸前，点了点头，“你也是。” “嗯，”梁景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转向放在自己头上挠了挠头，“你今天也累了吧，早点睡。” “晚安。” 身后是陌生的旅馆房间，眼前是一路上给了自己莫大安全感的梁景，程心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嗯，晚安。” 尾音在唇齿之间停留，一如她的心绪不愿再平静。 或许是身处在陌生环境，程心的睡意久久无法酝酿。 而方才还寂静到像是无人问津的小旅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有了别的旅客，原本还悄无声息的三楼时不时能听到脚步声。 更让程心无法忍受的是，这中间偶尔还夹杂男人与女人调笑的声音，以及一些难以描述的声响。 程心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打算依靠数羊的方式来让中间入睡。 只是强迫自己静下来的方式并未能将那些声响从她的脑子里摒除，反而让她发现了更加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窸窸窣窣的响动，没有粉笔摩擦黑板发出的声音刺耳，却又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意味。 就像是……恐怖片里的丧尸用指甲敲击着木板发出的声音。 脑子里一旦有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程心就开始止不住地幻想起了更多让她毛骨悚然的画面。 同样失眠的除了程心，还有住在隔壁的梁景。 虽然不知道程心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但他一向都是程心说什么都顺着她来的性子。 只是这样的地方多少让他有些不放心。 这般想着想着，手机铃声倏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程心的电话，连忙按了接通。 “怎么了？”梁景的语气带着焦急，坐起了身子往门边走。 “梁景……你能不能过来找我？” 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是委屈，仔细一听还能发现她似乎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哭腔，不过好在没有慌乱。 “我过来了，你别怕。”梁景将手机放在耳旁，快步出了门，“别挂电话，我让你开门你再开门。” 等房内的灯光透过微张的门缝照在走廊上的时候，梁景才看见让他牵肠挂肚的小姑娘。 除了头发乱了点，倒是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眼眶红红的，鼻头也开始泛红，不时还伴随着抽泣声。 梁景也管不了别的了，快步上去将小姑娘抱住，双臂环绕着替她建立起了一个屏障，用最温柔的嗓音问道：“怎么了？” 被这般贴心对待的程心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梁景、好像、好像有老鼠……” “我刚刚开灯找了许久，什么都没找到……” 因着身高优势，梁景低下头只能瞧见程心的头顶，以及随着她哭泣而上下摆动着的碎发。 伸出手替她理顺了发丝，梁景用拇指替她揩走了眼角的泪珠：“你先别急，我帮你看看。” 说罢，他转了个身，却在瞬间被程心拉住了手腕。 他不解地回过头，看见小姑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手将他的手腕紧握，似乎在害怕他离开。 “梁景，你能不能在这陪我啊？” 骤然听闻她的话，梁景免不了身躯一震，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空白。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记得眼前的人刚刚在祈求他留下。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随着程心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变得凝滞。 过了好半晌，在程心冷静下来后为自己的请求感到羞耻的时候，梁景才开了口。 “程心，可能因为我们一起长大的缘故，所以在你眼里我跟别的男生或许有那么一丝不同。” “但是你忘了，本质上我还是个男生，一个比你高大，比你有力气的男生。” “一个如果有其他想法，你可能会无法反抗的男生。” “这种话你不该提。我希望你能对异性，甚至是不熟悉的同性有最基础的防备心，即便那个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梁景！正直的化身！ 第35章 程心和梁景最终还是没在小旅馆住。 等他们办好退房手续出来之后，程心一手拿着包，一手拽着梁景的袖口，小声问道：“我们去哪啊？” 梁景在手机通讯录翻了翻，最终找到电话播了过去。 “喂，王阿姨，你睡了吗？抱歉打扰您了，我跟朋友来S市有点事，结果不小心错过了回去的车，能在您家借宿一晚吗？” “行，我们等下就过来，麻烦您了王阿姨。” 程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乖巧地站着，只是夜晚的风带着阵阵湿冷，透过脖颈传到身体，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本就娇俏的身形，瞧着愈发可怜了。 “王阿姨是谁啊？”程心歪过头发问。 梁景伸手将她的外套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又把帽子拉起来替她盖上，才回了她的话。 “我妈的一个朋友，住在S市。本来我妈之前想找王阿姨来接我们去学校考试的，只是我怕麻烦，没应。” 他一向不喜欢和长辈们打交道，会这样想程心也不觉得奇怪。 “啊？那我们这样会不会打扰别人啊，都这么晚了。”程心单手戳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梁景拉着她往前走，打算走出小巷再看看有没有出租车，“那也总比住在这里好吧。” 像是个做错事被抓的小孩，程心低下头吐了吐舌头，暗自想着再也不相信那些小说电视剧了。 “那我们可以去住别的酒店啊。”知晓他的那些原则，程心不想因为她，让他在长辈家里呆着不自在。 只是方才被她那么一刺激，现在梁景一想到酒店、房间这一类的字眼，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别的东西。 低头清了清嗓子，梁景试图掩饰他开始泛红的双颊，“没、没事。” 王阿姨家倒是离得不远。 深更半夜被访客扰了清梦，王阿姨也没用半分的不悦，反倒在开门看见梁景的一刻露了个慈爱的笑。 “哎哟小景啊，阿姨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怎么长得这么高了呀？”王阿姨想要摸摸梁景的头，却发现这孩子不再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模样了，只好将手放在肩上拍了拍。 “你妈也是，你来了S市怎么不早跟阿姨说呢！外面冷外面冷，快进来再说。” “饿了吧？阿姨做点夜宵给你吃？” 王阿姨一句接着一句，让梁景插不上话，只能在看到她转身打算进厨房的时候才得了机会出声。 “阿姨，你别忙了，我们不饿。” 听到他说“我们”，王阿姨才想起他之前说的是和朋友一起来，忙回过头看了一眼。 方才被梁景的身子挡住了，她也没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个人。倒是没想过跟梁景一起来的是个小姑娘。 此时见着小姑娘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王阿姨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去拉了拉程心的手，“孩子快进来坐进来坐。” 到底是没能忍住八卦的心思，王阿姨轻声问了句：“同学？” 见状，程心连忙止了步：“王阿姨你好，我叫程心，和梁景是一个院子里的邻居。” “今天我来S市考试，结果看错回家车票的时间了，这才不好意思来麻烦您了。” 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王阿姨觉得有一丝熟悉，“程心、程心？你就是秋雨说的那个大院里的小姑娘吧？” 程心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小姑娘，但是想了想梁景周围应该没有别的叫程心的小姑娘了，遂点了点头，“是的，阿姨。” 王阿姨瞬间喜笑颜开，像是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骄傲，“我就说这个名字耳熟嘛，当初秋雨跟我说你们院子里有个叫程心的小姑娘长得可爱导致她想要个女儿的时候，我还在说你们两家这名字取得巧。” “梁程梁程，梁景，这不就是良辰美景吗。” 良辰美景、良辰美景。 心里无声地念叨着这个词，程心觉得王阿姨家的空调温度似乎调得太高了。 即便程心极力拒绝了嫌自己太瘦而想要投食的王阿姨，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她极力塞过来的一个苹果。 “小景啊，今晚你就睡你哥哥的房间，”王阿姨一边拉着一个手，“心心就睡客房吧，你放心，被子都是洗过的。” 王阿姨有个在上大学的儿子，最近不在家刚好有多余的房间。 “空调最好别开整晚。不是阿姨舍不得啊，是这空调干燥，吹多了也不好。” “哎呀要不阿姨还是给你们煮点红糖醪糟吧，吃了暖暖身子。” 程心已经快要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摁住了想要喂她们吃点什么的王阿姨，心里隐隐明白了梁景一开始选择不来王阿姨家借宿的原因。 到底不好拂了阿姨的好意，程心只好朝着梁景的方向眨了眨眼睛，那样子似乎在让梁景想个办法救救她。 有点可怜，也很可爱。 梁景用明天要早起坐车和睡太晚不利于养生为借口谢绝了王阿姨的好意，顺利脱身的程心才松了口气。 直到躺在了客房的床上，程心才终于觉得理解了什么叫脚踏实地。 回想起今天一晚上的遭遇，本来还有几分累的程心感觉她的身体现在已经分成了两个极端。 发酸的眼睛和身体在告诉她，时间不早了，熬夜容易导致猝死。 可脑子里像是跑马灯一样的画面一帧帧回放着，根本无法顺利入睡。 昏暗的楼道、梁景温热的手心、走廊里男女的说笑声、房间里传来的细碎响动…… 以及梁景的怀抱，清冽的薄荷味和将她牢牢禁锢的双臂。 真要命啊，程心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明明王阿姨家的隔音很好，但一墙之隔的梁景却好像能想象出程心辗转反侧的模样。 应该，和现在的他差不多。 解锁手机屏幕，望着屏幕发呆之后又锁上，几秒钟之后又忍不住解锁，又按灭手机光亮。 如此反复操作几遍之后，梁景还是没忍住，戳开了那个聊天框。 【睡了吗？】 几乎是在发出的一瞬间，他就收到了对面的回信。 【没】 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跳了几秒，梁景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也睡不着？】 看着那个“也”字，梁景蓦地翘了翘嘴角。 【睡不着的话，听会儿歌？】 听歌？程心疑惑了片刻，然后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邀请。 是某音乐播放器的消息，对方邀请您一起听。 和梁景的冷静外表不同，程心有次看到了他的音乐播放器，他似乎更喜欢听一些摇滚乐。 倒不是说摇滚乐不好，只是本来就睡不着了，再听点激动人心的音乐，是打算直接通宵吗。 只是等程心点进连接之后，发现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梁景播放的，是一首白噪音，是一段淅沥的雨声，间或夹杂着轰隆作响的雷声。 不刺耳，反倒会让人心生平静。 天地间从那一刻起好像只剩下了手机里传来的声响，闭上眼睛似乎能想象到坐在街角的咖啡厅悠闲地看着窗外的行人匆忙躲雨的模样，咖啡的热气和窗户上的雾气互相缠绕着模糊了视线。 在临睡着的前一刻，程心想，如果陪她一起等雨停的，是梁景就好了。 三月底的时候，程心的艺考成绩出来了。 不算顶尖，但也不差，对于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来说，程心知足了。 接下来只要好好准备高考就行了。 想着之前家里的那点不愉快，程心的艺考成绩对于大家来说仿佛有了另一番意义。 虽然接下来还有高考，但程家还是决定给程心办一个庆祝宴。 是在家里办的，没请别人，只有程心的几个好朋友，加上隔壁一家人。 席间，程心的爷爷喝了不少的酒，本来还在跟老友比拼着谁家孩子更有出息的他，蓦地红了眼。 说起来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就这么在一群小辈面前落了泪，“当初要不是小景跟我们说，我们怎么能知道心心那么努力呢。” “不然，到现在我们还会以为，心心只是一时冲动。” 程心愕然，她一直以为当初爷爷奶奶去学校找她，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心心啊，”因着醉酒，程爷爷拉着程心的手有些颤抖，“你可得好好敬你梁景哥哥一杯。” 拗不过自家爷爷，程心端起了面前的橙汁，听话地喊了梁景一声哥哥，然后说了谢谢。 梁景指尖在杯身摸了摸，随即啜了一口。 就好像没有看见程心探究的目光一般。 等到送走了客人们，程心才逮住了落单的梁景。 “你是怎么跟我家里人说的啊？”程心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梁景假装没听见，径直往门口走。 可程心就像是个话痨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你是不是给我爷爷奶奶说，我多么多么努力，多么多么上进，是如何在教室里挥洒汗水，是怎么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仍然坚持梦想不放弃的？” 梁景停下了脚步，给了她一个不可言喻的表情。 程心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如何厚着脸皮自己夸自己的。 “那个、那个……电视剧里的男主都是这样在别人面前替女主说话的。”食指拉着他的衣摆绕圈，将平整的衣服揉的皱皱巴巴的。 “你想当……”梁景顿了顿，“女主角吗？” 他停顿的时间很短，短到程心开始猜测他咽下的是什么字，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你想当我的女主角吗？ 被这个念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程心理不直气也壮地选择了回避，“那你到底怎么说的？” 梁景没能止住心头的酥麻感，伸手覆在她的头顶，这是他近期最喜欢的动作。 “我只是给了他们地址。” “是他们看见了你的努力，而不是他们听见我说你很努力。” “程心，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第36章 再回到重点班上课的心情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就好像是游戏打通关一个难度之后等待着下一个关卡开启之间的间隙，那种轻松又跃跃欲试的感觉让程心处在一种兴奋之中。 当然和她一样兴奋的，还有整个重点班的学生。 比起十年的寒窗苦读来说还多了两年的学习生涯，即将在这最后一个学期之后见证结果。无论是开心地期待着暑假早日到来的，还是紧张又焦虑地等待着六月的人，无一不是紧绷着自己的神经。 也许是怕这样的高压将学生们憋坏了，高三组的老师们决定在体检那一日给学生们放半天假。 想来出了校门体检回来之后学生们都无法静下心来再坐在教室里学习，还不如让他们趁这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文理两科的重点班是整个高三年级第一个参加体检的。 体检的医院在城东，附近刚好有一个公园，两个班的班主任一合计打算让孩子们去公园里爬爬山，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心心，你带薯片了吗？”林榛榛一听到老师解散的口令，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奔向了程心身侧，“你买的是原味还是番茄味啊？” 早先就得知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林榛榛，早早地就在她们的聊天群里给每个人发布了任务。 程心身材娇小，力气也不大，就负责带点分量轻的膨化食品。梁景和陈晚南身为男生，重物自然就交给他们了。就连和林榛榛互相看不顺眼的方怀月，也被安排着背了不少零食。 看着大家凑在一起互相分享的样子，程心蓦地失笑。 怎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学时期春游的样子。大家书包里装的不再是学习资料，而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放纵。用我的薯片换你的果冻，给你分享我最喜欢的口味，或者三两个人凑在一起争论哪个牌子的牛奶是最好喝的。 真快乐啊，那时候。 手心里是梁景递过来的一颗柠檬味硬糖，程心撕开包装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迸发，将因为那几分晕眩而不知飘向哪的思绪拉了回来。 “晕车吗？”梁景轻声问道，“没吃早饭，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体检要求空腹抽血，程心早起没吃东西，只在忙完之后和方怀月分着吃了一袋饼干。 “没事，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晕车了。”程心舌尖抵着糖果，说话有一丝含糊，“我已经锻炼出来了。” “嗯，再等等，吃饭的地方不远了。” 公园里是有让大家吃饭的地方的，之前班上讨论的结果是那班费在公园的餐馆里订了餐，程心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梁景特意来跟她这么一说，让她莫名生出了一种感觉。 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整座公园是A市市区内唯一开发的山，平日里游客也不少。更重要的是山顶有一所据说很灵的寺庙。 午餐之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少学生已经开始相约着要去庙里拜拜文殊菩萨，祈求自己的高考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林榛榛也是其中之一，兴致勃勃地拉着程心决定要征服山顶。 可程心身为仙女，要让她去拜那些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能见一次面的叔叔阿姨婶婶伯伯，心里总觉得有一丝的怪异。 不过林榛榛一旦下定决心之后，可是谁也拗不过的，她只好应了。 只是在出发前，她忽的被一个人叫住了，回过身一看，发现是班上的一个男生。 男生是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平日里话不多很安静，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程心也很诧异他为什么忽然叫住了自己。 “程心，我有点事想跟你说。”男生的样子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一般，拳头攥得紧紧地。 这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乱想，程心甚至已经听到了周围有人起哄的声音。 “不会耽误你很久，”男生被周围人瞧得脸色开始泛红，“就几句话的功夫。” 最后，他忍不住挠了挠头，补充道：“我有道题想问问你。” 若是想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在学校里大把的机会，何必再这种场景下叫住程心，况且还是单独聊聊。 明眼人瞧着他欲盖弥彰的模样，起哄的声音更甚。 程心看着他愈发局促的模样，也不忍心让他再被众人的目光打量，对着林榛榛眼神示意，然后朝着男生走去。 倒是错过了一旁的梁景晦涩的神情。 男生带着程心来到了一棵树下。 看着男生因为过度攥紧拳头而暴起的青筋，耳边尽是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深呼吸，程心蓦地福临心至，对于他想要说什么隐约有了想法。 程心见他久久不开口，决定率先出击打破这沉默，“你……” 只是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他的话打断了。 “程心同学，我喜欢你！”男生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般如释重负。 终于把最艰难的那句话说出口，之后的言语似乎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终于说出来了，感觉轻松多了。” “程心同学你放心，我并不是想要逼迫你给我什么回应，只是我觉得再过几过月说不定我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想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或许不记得了，其实初中的时候我们一次参加过一次英语演讲比赛。当时的我并没有能够机会上台，因为我的口语一塌糊涂。” 对他说的话，程心隐约有了些记忆。 “当时我们班的英语老师觉得我的演讲稿写得不错，所以推荐我去试试。但其实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敢开口。” “我是从乡里出来的，比起好多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的人来说，我是到了初中才知道什么叫音标。那天有不少人嘲笑我的发音，觉得我是去丢人现眼的。” “只有你，只有你跟我说了，那些笑我的人，演讲稿都没有我写得好。” “你没有去否认我的缺点，但却告诉我哪里做得好，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其实他说的东西程心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她似乎确实是跟一个陌生的同学有过短暂的交谈，但现在的她已经忘了那时候的她说了什么话，也忘了那个男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那时候的我或许并不是在安慰你，”程心目光里满是真诚，“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你写得好。” 男生听到程心的回应，像是被什么触动了，拇指和食指交叉从鼻尖划过。 “所以，这就是我喜欢程心同学的原因啊……”男生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像是有些害羞。 年少的喜欢很简单，可能是一句话，也有可能是一个笑。 程心蓦地被这样炙热又纯粹的情感击中，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对、对不起啊…我，那个……” 男生见她这副模样，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 “喜欢是我自己的事，告白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是来请求你的回应，我不希望我的原因给程心同学带来困扰。”男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朝着程心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只是，不想辜负我的心动。” 我只是，不想辜负我的心动。 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单曲循环的音乐播放器，一路上程心的脑子里都在反复播放这句话。 男生在反复确认过自己并没有给程心带来困扰之后离开了，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一颗石子，激起一阵涟漪之后又归于平静。 仿佛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程心知道，她心底的那片湖里，已经多了一块石子。 等她回过神，发现她已经被林榛榛拖着踏入了山顶寺庙的大门。 这座庙是向所有人开放的，里面并非只供奉了一种神仙。庙虽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程心扫了一眼排队等在文殊菩萨面前祈求得到庇佑的同学们，没了去凑热闹的兴致，同林榛榛说了一声之后打算四处逛逛。 临走之前她听见有人对着文殊菩萨低语：“求求菩萨保佑让我这次英语分数能够上三位数吧！”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那个同学虔诚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去跟他说文殊菩萨不会英语。 在庙里逛了一圈之后，程心意外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月老像。 若要说天上那么多老神仙里程心对谁最熟悉，那当然是月老了，自打她出生起就没少在月老爷爷的庙里捣乱。 看着这按照人们意愿雕刻出来的月老像，程心想起了她在天上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她的爸爸妈妈，心里顿时思绪万千。 “月老爷爷，你一定能听到心心的话对吧。”程心知道，天上的神仙是可以听见佛像前的祷告。 “麻烦月老爷爷跟妈妈说一声啦，心心在这里过得很好，爸爸妈妈不用为心心担忧。” “我很快，就能回家啦。”只要过完这辈子，她的惩罚就结束了。 程心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月老替她转告自己的思念，没让周围的人听见她在念叨什么，但却忽略了有人能看见她的动作。 于是，等她和同学们集合的时候，她就听见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传言。 ——重点班的程心被人告白之后去拜了月老，肯定是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告白快了！ 第37章 程心被这传闻弄得哑口无言，简单澄清了两句她和那个男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之后反而让周围的人更热衷于谈论她的事。 可她又不可能去跟别人解释说她只是想让月老帮她带个口信。 这话要是说出口，本来还不信的同学肯定会觉得她是在想方设法地找借口掩饰，那还不如闭嘴。 只是这样的沉默落在梁景眼中，就有了另外一番意味。 第二天是周末，晚上也就不用上晚自习。出于安全问题的考量，校方还是要求所有人先回学校再解散，遂安排了大巴车将学生们送回学校。 车上的座位原本是按照班级里的习惯来的，只是程心也不知道梁景是跟方怀月说了什么，等司机启动了车子之后，梁景还依旧坐在她身旁巍然不动。 “刚才那个人，是在和你表白？”像是不想被别人听清他的话，梁景凑到程心身旁，刻意压低了声音。 被别人打趣的时候程心到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被梁景这般被认真问着，她反倒生出了几分羞赧，咬着嘴点了点头。 这含羞露怯的模样落在了梁景眼里，又更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程心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梁景的方向落了好几次，只能看到身边之人抿着唇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再说下文，程心蓦地觉得有些气恼，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听歌睡觉。 然后，耳畔就传来了梁景的声音 “不许早恋。” 不许早恋？ 程心没想到她等了半天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瞪大了眼睛看他，好像在回味她是不是听错了。 而梁景似乎听到了她的心思，又重复了一遍：“程心，你还小，不许早恋。” 有男生给自己表白，梁景只是拿出哥哥的做派教训她年龄还小不能早恋，程心心中的那丝旖旎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凄厉地发出嘶喊之后消弭于无形。 鼻尖也不知何时泛起了一阵酸意，程心冲着他大喊：“你又不是我哥，你凭什么管我！” 女生略带哭意的斥责声引来了前后的侧目，程心和梁景瞬间变成了焦点。 被梁景像是长辈一般教育了的程心本就心里不爽，又被旁人探究的目光看了两眼，更加觉得气恼，双手环抱着书包做出防御的姿态，侧过身子闭上眼，打算给梁景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听说梁景是程心的哥哥啊，这是兄妹俩吵架了？” “可能是家里管得严，不许早恋吧，梁景作为哥哥可能说了什么重话，程心就不高兴了。” “哎哟，也是没想到程心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程心带着耳机听不见，可这样的窃窃私语一一落入了梁景的耳中。 “早恋”“喜欢”这样的字眼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即将被凌迟之人听着刽子手的磨刀声一般让他觉得折磨。 他，凭什么管她。 还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啊。 那天之后程心像是生了梁景的气，已经连着好几天不跟他好好说话了。 以前程心也不是没有叫过梁景哥哥，不过那一般都是她在家里长辈面前卖乖讨巧，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谄媚地说些好话。 现在这般阴阳怪气的，还是第一次。 “梁景哥哥，您先回去吧，我还有学习上的问题要请教老师。” “不用麻烦您等我了，梁景哥哥，不要因为我耽搁了您的时间。” 诸如此类的话加上看起来就很敷衍的假笑，让梁景觉得分外膈应。 不过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安慰的，就是程心和那个男生并没有过多的来往，至少说明了程心并不喜欢他。 “什么？？？你要告白？”林榛榛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你说你喜欢心心？”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有过铜铃般的双眼，“来问我她会喜欢怎样的告白？” 那厢梁景被她震惊的三连问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耷拉着眼角应了一声。 看到他这样坦诚，林榛榛倒是渐渐从方才的难以置信里走了出来，满脸严肃地盯着梁景，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哪怕一瞬间的异常。 “你确定你是喜欢心心，而不是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错当成了你的一时心动？” 面对这样的质疑，梁景也并不觉得冒犯，“我确定。” 坚定又决绝的三个字倒让林榛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想起平日里相处的那些细微末节，她又隐隐觉得梁景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心心她，挺矛盾的。” “她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人喜欢她，却又不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能理解吗？” 林榛榛喜欢看小说，也喜欢给好友推荐小说，她和程心可没少一起躺在被窝里讨论过小说情节。 记得那次她们一起看了一个情节，小说里的男主角在女主角偶像的演唱会上向她告白，最终收获了爱情。 记得当时林榛榛激动地在床上扭得像是一条软体动物，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磕的cp有多浪漫。 那时候的程心却说，被所有的观众看着的感觉堪比社死。 “那你不觉得那样很浪漫吗？”林榛榛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扒着程心不放。 程心思考了两秒，“是挺浪漫的，但我不愿意被陌生的人关注。”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我喜欢盛大而隐秘的浪漫。” 盛大而隐秘的浪漫？ 梁景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怎样才能算是盛大而隐秘，倒是把自己弄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或许是想到儿子快要高考了，梁景连着几个周末见自家爸妈的机会倒是多了起来。 而他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引起了他爸妈的注意。 在被妻子的眼神暗示了好几次之后，梁实在周末的家庭聚餐之后，叫住了打算回房的梁景。 “儿子，爸爸有事跟你说，你来书房一趟。” 梁景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跟着他爸的脚步进了书房。 梁家的书房是梁爷爷平时练书法用的，小时候梁景跟着爷爷练字的时候倒是经常来，上了高中之后倒是进得少了。 父子俩自小也没怎么交流过，梁实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快要追上自己男孩，嗫嗫嚅嚅的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倒是梁景率先选择了单刀直入，“爸，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梁实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想要点支烟，想起这是在孩子面前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景啊，最近学习任务重吗？有没有觉得压力太大？” 梁景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这下弄得梁实更是不知接点什么话才好，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喝口水压压惊，却发现这是他爸的杯子。 平时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梁总表示，实在是不擅长这种和孩子交心的场面。 然后父亲这样笨拙又小心翼翼的举动，让梁景觉得莫名安心，“放心吧爸，学习的事我能应付得过来。你和妈别担心。” 梁实本还想再问几句他最近总是神不守舍的模样是为何，一抬头却看见妻子小心凑到了门缝处在打探。 蓦地，他福临心至，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示意妻子他能处理好这件事，在看见门外之人离去之后，他才缓缓开了口。 “小景，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从小梁景就被大院里的叔叔阿姨们夸奖这个小孩是个性子稳重的，这么多年他倒也不辜负这个评价。 只是从梁实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梁景全身的血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上了脸庞。 “爸、爸…你怎么知道的。”梁景还是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呈现出这种结巴的模样。 看着儿子的惊慌失措，梁实觉得父子俩的关系瞬间被拉近了许多，“臭小子，知子莫若父啊，你爸我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爸爸看看认不认识。”其实梁景班上的人他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想要同儿子多聊几句。 梁景定了定神，也没在亲人面前掩饰，“程心。” “程心？隔壁那个小姑娘？”梁实吃惊之余又觉得合情合理。 “嗯。” 在这一刻梁景忽然觉得眼前人不是他的父亲，倒是更像一个年长的朋友，也没有负担地吐露出最近困扰他的问题。 “我打算跟她告白，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方才还嘴角噙着笑的梁实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后，神色渐渐归于平静，若是让公司里的人瞧见了定会知道他下一步要说的话肯定是事关紧要的。 “心心那小姑娘确实不错，长得可爱性子也活泼。不仅是你，就连我跟你妈妈都很喜欢。” “你会喜欢这样的小姑娘爸爸觉得不意外，甚至会觉得喜闻乐见。” 听懂父亲话语里的支持，梁景终于是没忍住笑了笑。 “但是——” 忽如其来的转折让梁景倏地抬起头双眸紧紧盯着梁实，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两个字后面跟的话通常都不是会让人听了心生愉悦的。 “但是你们还是高中生，接下来的几个月还要迎接高考。” “爸爸虽然不会觉得高考是改变一个人的唯一出路，但不可否认的事，这是最简单最轻松的一条路。” “小景，你是爸爸的孩子，如果你的大学并不能给你带来一个好的前途，或许还有爸爸给你当退路。” “但心心不一样，心心是女孩子，是你程叔叔和王阿姨的宝贝，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掌上明珠。” “你要想清楚，想清楚你的告白会不会给心心带来困扰。” “爸爸希望，等你想清楚了再决定现在要不要去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等高考完就告白！！！ 又：梁景爸爸是怕两个孩子早恋耽误了高考！不想让儿子耽误别人一生！不是反对两个人在一起！ 第38章 这个五月的A市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原本就被高考重压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更被这扰人的天气烦得整个人像是即将离弓的弦，好像一阵呼吸都能引起心绪的巨大翻涌。 第三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最近各科老师都在忙着找学生们单独谈话，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五下午的第三四节课是学校统一安排的自习课时间，班主任李姐在办公室和班上一个同学分析成绩，教室里只有班长方怀月在代为管理。 黑板上硕大的高考倒计时像是一把悬在额头的巨剑，即便没有老师在场，大家似乎也没有空再像下课那样呼喊打闹，都在埋着头做自己的事。 整个教室里除了书本翻动的声响，就只剩下了笔尖和试卷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但这样的平静也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大家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的时候，蓦地听到外间传来了一阵歌声。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为了保持高三学生绝对的安静，一中给高三专门准备了一栋教学楼。高一高二和高三的两栋楼之间只有一个天桥连接。 此时本是上课时间，整栋楼都是静悄悄的连读书声都听不见，这突如其来的歌声也就格外显著。 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不少坐在窗边的人听见声音之后下意识地就去寻找来源，然后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发现了意外之喜。 “啊！是彩虹！” 随着窗边同学的惊呼，不少人都站起身子往窗边跑。 即便物理试卷上已经不止一次考过彩虹只是一种光学现象，是太阳光的折射，但大家还是会对这种大自然的馈赠感到欣喜。 “啊我看到了彩虹！我一定会走好运的！” “呜呜呜我好激动啊，一定是老天爷看到我这么努力，特意来安慰我的。” “转发这个彩虹，你也能考个好成绩！” 程心倒是没像别人那般激动，但是周围人的好心情或多或少也感染了她。 她将目光从试卷上移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向了身后，和那道熟悉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耳边是旁人在惊呼着自己有多么幸运，眼前是喜欢的人对望。程心在这嘈杂中，豁然觉察出了平静。 一种事情总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的平静。 她忽然就对梁景之前的话释然了，他不让她早恋又怎样，他会不会因为别人对她告白而吃醋又怎样。 就像那个男生说的一样，喜欢梁景是她自己的事，跟谁都没有关系。 这般想着，程心倒是没吝啬对梁景露出一个笑，随即又从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摸底考试的化学试卷隔着好几个同学对他晃了晃。 似乎是猜到他看不清上面的分数，程心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表达了她的话，“我，化学，满分！” 之前因为准备艺考的事多少耽误了学习，但好在她之后努力追赶，总算在梁景面前有拿得出手的分数了，笑容里满是沾沾自喜。 这样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程心才是他熟悉的程心，梁景顿时觉得那些让他劳神忧心的问题好像都有些可笑，浮躁的心也因为这个笑得到了安抚。 即便隔着人群，他们也能在雨后的天晴里眼神相交。 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随着A市气温的不断攀升，高考也进入了个位数的倒计时。 六月三号是程心以高三考生的身份呆在一中的最后两天，同时也是最后的一个晚自习。 这个时候的各科老师们都不再会站在讲台上对着大家絮絮叨叨了，更多的是靠学生们自己。 这样诡异的宁静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笼罩，好似紧绷的琴弦受到外力的挤压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大家安静不要慌张，应该是停电了，老师出去看看。”任课的英语老师出言安抚众人，“两位班长出来管下纪律！” 说罢，她便借着窗外的月色匆匆出了教室门。 只是她的言语并没能给大家带来宽慰。 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中，忽然出现了一阵抽泣的声音。 “呜呜呜……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都让我碰到了……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 声音的源头是坐在程心斜上方的一个女生，成绩在班里中下游，属于努力有余天赋欠缺的那种学生。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高压让她憋得难受，本来只是停电这一件小事，眼前却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女生的情绪在这个暗沉的夜晚崩溃。 随着她的这一阵哭诉，周围好几个在临界点边缘的同学心情也在这一刻落到了谷底，一时间教室里的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说起了气馁的话。 陈晚南不太习惯这样的忧思愁绪，正想开口安慰一下他前面的女生，却发现裤兜里传来一阵震动。 掏出手机来看，是程心发来的一条消息。 【@晚N安，唱首歌。】 陈晚南不明所以，发了个问号过去，简单明了。 那边很快又传来了回信：【唱首励志的歌。】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陈晚南却瞬间明了程心的意思，当即清了清嗓子，选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励志歌曲。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起！” 若只是他一个人的歌声或许还不足以引起共鸣，但最后的那个字却能让很多人下意识的跟着他的声音开始哼唱。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 就在几秒钟之前还被绝望气氛笼罩着的重点班，在陈晚南的带领之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夏夜歌友会。 不止是他们班，整栋闹哄哄的教学楼在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歌声之后，惊讶之余也选择了加入。 不出几分钟的功夫，各个班级好似忽然变成了歌唱比赛，都在比赛谁的班级歌声更能盖过旁人。 渐渐地，本来只有少数人的哼唱变成了集体大合唱，就连刚才那个哭出声的女生此时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歌词。 通过这样的方式，好像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都消失无踪，平时自己不屑的励志歌曲真的在这个断电的深夜给自己带来了力量。 没有光明的黑夜像是给大家都带上了一层面具，平时的压力在这里得到了尽情的释放，不用在乎自己的歌声是不是会走调，也不用在乎别人是不是会耻笑，这一刻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一首歌毕，众人也并未停歇，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下一首唱什么，甚至开始有人隔着窗户和别的班级约战。 等年级主任和老师们匆匆赶到各个班级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明星演唱会的现场。 没有荧光灯烘托气氛，不少人都拿出了手机开启了电筒，再借着不同颜色的饮料瓶发出不同的光亮，在手中挥舞着像是哪个应援现场一般。 “谁让你们带手机的！”年级主任朝着学生们大声喊道，“学校严令禁止不准带手机，你们这是明知故犯啊！” 陈晚南瞬间像是被一个武林高手集中了穴道，笑意在嘴边凝滞。 遭了，太得意忘形了，居然把老师忘了！ 然后就在年纪主任眼皮子低下的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哭丧着脸交出了手机。 另外几个和他一样被目光锁定的男生也开始哀嚎：“不是吧主任，明天就放假了啊。” 年级主任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只要你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天也归我管！” “行了行了，最近气温高，学校电房负荷过高停电了，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取消，你们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回家的给我老实回家！若是被我逮住了谁在外面乱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都给我长点心！” 陈晚南一脸哀怨地看着年级主任的离去，终于是忍不住嚎出了声：“我的手机啊！你死的好惨啊！” “三年了，我这三年来小心翼翼，没想到却在最后几天栽了。” 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借着朦胧月光往程心的方向靠近。 “程心，你给我拿命来！”若不是程心出的主意，他怎么会遭此横祸。 然而他还没迈出腿，就被梁景扯住了袖口，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梁景，你这个叛徒！你今天要是拦我我跟你恩断义绝！” 偏生这人不为所动，仍旧坚持当他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更可恨的是，程心还特意找了个光线足的地方，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充满了仗势欺人的小人模样。 “陈晚南，谢谢你啊！”忽然，刚才那个崩溃的女生拽了拽他的衣角，“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被没收手机的，对不起。” 若不是为了安慰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陈晚南本来对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单纯的和程心闹着玩，倒是没想过有人会真的来道歉。 “啊、啊那个，没事没事，明天应该就能还我了。” 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安慰她，“你不要压力太大，尽力就好，加油。” 方才太用力，女生的嗓子似是有些嘶哑，低声地回应了他一声加油。 还在教室里没有离去的同学们这次也不再闹事，取代那种阴阳怪气的起哄声的，是一阵阵出自真心的加油。 就连窗外的夏蝉似乎也被他们感染，栖息在树上发出的鸣叫是为了每一个尽力的学生加油。 年轻的人们，未来可期。 第39章 六月，盛夏。 若要说起六月，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空调WiFi和西瓜，但是对于高三的考生来讲，这两个字代表的更多的则是一种尘埃落定。 高考前一天按照惯例会去提前看考场。 程心和林榛榛李如星的考场没有分到一个学校，小姐妹们前一天晚上在聊天群里互相加油打气，就差没在网上搜些高考励志大全在群里撒鸡汤了。 不过也有让她觉得高兴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梁景都分在了一中。 在熟悉的环境里和熟悉的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让程心莫名心安。 程心前一天晚上是在大院里过的，她妈妈特意请了一天假，打算今天亲自送女儿去考场。 自早上起床，大人们就像是拉响了十二级的防御警备，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重，好像程心会被他们吓到一般。 早饭是奶奶亲手做的小馄饨，搭配了一杯牛奶，用程奶奶的话说是给孩子补补。 本来程爷爷还说要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的，被程奶奶呵斥了一顿：“都什么年代了，别人高考满分750分，你拿个100分是咒我孙女儿呢。” 程心在一旁看得直乐。 “心心早上好啊！”程心甫一出门，就听见了隔壁谢阿姨在叫她，“心心高考加油啊，别紧张咱们心心一定可以的！” 谢秋雨平日里不信神佛，但今天还是迷信地穿上了一身红色的旗袍。 “来阿姨也抱抱咱们心心，祝咱们心心旗开得胜！”谢秋雨朝着程心的方向伸出双臂。 “谢谢阿姨！”程心拥抱之后退了两步，背着书包乖巧地对着她笑，“梁景呢？” “小景收拾书包呢，心心你在哪考试呢？要不要阿姨送你一程啊？” “我也在一中，和梁景哥哥一起！” 谢秋雨顿了顿，她家儿子在家里话不多，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两个孩子被分在了一起。 想起之前老公和儿子的谈话，谢秋雨眼珠转了转，一个念头涌上心间。 “是吗？那你们坐阿姨的车吧！阿姨一道送你们过去了。” 程心下意识的想回绝，只是想着即将踏上的战场，她似乎又很希望这一路能和梁景同行，遂点了点头。 高挑的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晃晃悠悠，似乎是在赞同主人的决策。 梁景打开车门的时候，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头发被尽数拢起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额间的碎发也被小心整理过不会遮挡住视线。小姑娘不像平时那样穿着校服，为了高考方便，她选择了一件简单宽松的白色短T配黑色百褶裙，看起来活力又大方。 梁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他的黑色长裤，一种莫名的情绪席卷心头。 嗯，高考的第一天，确实应该有一个好心情。 “你说说你磨蹭什么呢，你王阿姨和心心等了你好久了。”谢秋雨数落起自家儿子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王阿姨、心心，抱歉。”梁景的认错显得谦逊有礼，“有点事耽搁了。” 面对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谁还能生得出气：“说什么呢秋雨，也没耽误几分钟，你这样说孩子多不好。” “人小景那么懂事，要是我儿子就该烧高香咯。” “哪有哪有，你们家心心才是个好孩子……” 无事前排两个妈妈的商业互吹，梁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糖果。 糖果是透明的包装，里面一个黄色透明的小圆球静静躺着，看样子应该是柠檬味的。 这不是程心以前爱吃的牌子。不过高考检查严格，李姐在班上千叮咛万嘱咐最好不要带有标签的东西进场，这糖果或许是梁景特意为了高考方便找来的吧。 “最近天气热，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吃点糖，是你喜欢的柠檬味。”梁景的声音不大，刚好够程心一人听见。 程心只觉心间为止一震，一种摸不着的感觉从指尖溜走，快到她来不及伸手去触碰。 她将糖果紧紧握在手中，像是在守护什么珠宝。随后她又担心手心的温度会让其融化，脱下书包将它们放在了书包的夹层里。 “嗯，谢谢！” 虽然同样是在一中，但两人并不是在同一栋教学楼里参加考试。 程心被分在了左侧，而梁景则是进门往右的高三区域。 分别和妈妈与谢阿姨告别之后，程心带着充满爱意的嘱咐和唠叨，踏进了一中的校门。 站在路口看了眼写着一中校训的牌匾，程心转过身对身后的梁景说了句晚点见。 梁景一手在右边的书包肩带上摸了摸，“嗯，晚点见。” 深吸了一口气，程心迈出了步子，和千万个同她一向奋勇向前的学子们一道走向前方的台阶。 “程心！” 蓦地，她听见了梁景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回头望。 程心想，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的一天，头上是耀眼却还不算炙热的太阳，周围是朝着四面八方匆忙走去的考生。 而眼前，是在她身边陪她走过了十年光阴的人，是无论何时都会坚定站在她身后的人。 她看见也听见，那个人正在跟她说。 程心，加油。 连续两天的考试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好在今年的老天爷似乎兴致很好，天气并没有给学生们增添过多的烦恼。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想起的时候，程心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着蜂拥而出的考生们一道，拿起了她的背包。 打开手机一看，几秒钟之前陈晚南在群里嘚瑟地发了个表情包。 【晚N安：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第一个出来的吧？你们这群垃圾！】紧接着，林榛榛也在群里冒了泡。 【榛子巧克力：本来条件反射想怼你几句的，后面想了想算了，姐姐我今天解放了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榛子巧克力：@诚心，心心你出考场了吗。】 【诚心：嗯。】 【榛子巧克力：等着！我跟如星马上就回来找你们！】 李姐在放假的前一天特意交代过，虽然高考完了大家的心肯定飘远了，但还有些事让大家务必回学校，想来每个班都有这样的要求。 程心本想回一句注意安全，蓦地被手机振动吓了一跳，片刻的失神之后忽然想起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在学校用手机会被老师逮住批评的学生了。 “我在楼下等你。”透过手机传来的梁景的语气有些失真，“不用着急你慢慢来。” 方才看消息看得太过用心，程心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忍不住那股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心情，程心单手拎着包，三步跨作两步，快速奔向了楼梯。 “好！我马上就来！” 因为程心的大动作，梁景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微弱风声，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你别跑太快，小心点。”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从人群里窜出来一个个子娇小的姑娘，朝着他本来。 似乎是因为惯性而刹不住车，小姑娘忽然瞪大了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往旁边退，不然她可控制不住自己撞向他了。 可梁景却没有半分的迟疑，一手捏着还在通话的手机，对着她张开了双臂。 随后，程心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即便是让人一想起就觉得汗涔涔的夏季，梁景的身上依旧充满着干爽的薄荷香气。 夏季的短袖根本不能成为阻隔，程心手掌攀上梁景的手，与自己嫩白双臂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而在她鼻尖撞上梁景胸膛的一刹那，他收回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只是发出了一身隐忍的闷哼。 即便胸口处传来的撞击感让他不适，梁景也并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 在见到她朝他奔跑而来的那一刻，他也并没有想太多。用身体当做她的缓冲，只是不想她受伤罢了。 这样旖旎暧昧的姿态并没有持续多久，程心还来不及听清他的心跳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起哄的声音。 程心回过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这才想起他们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门口，顿时脸上羞意更甚，跳出梁景的怀抱往他身后躲了躲，似乎想用掩耳盗铃的方式来逃离着让她尴尬的场面。 高考结束本就让一群被憋坏的学生们处于一中极度兴奋的状态，此时一点小事都能激起他们的兴趣，跟别提这种男女之间出格举动会给视觉和精神上带来怎样的一种刺激。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已经在程心梁景拥抱的那一瞬间脑补出了好几部爱恨情仇的大片，此时更是加大了力度，直接朝着他们叫喊。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程心，被这大胆地发言吓得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是的……” 可看客们想来是只管自己看得高兴，也无心去听她的解释。 反倒是梁景一直是他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在程心离开的那一瞬间有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便恢复了。 他一手拉过程心，娇小的手掌被完全包裹在内，满手的细腻让他生出一种再也舍不得放开的感觉。 不去理会旁人的探究，也没有在此地过多地纠缠，梁景拉着程心转身离去。 阳光自头顶倾泻而下，程心看着地上双手交握的影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六月真是个好季节啊，她想。 第40章 “哇哦！” “牛啊李姐！” “李姐！李姐！李姐！” 班主任进教室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学们都是眼前一亮，好几个人爱热闹的人甚至开始拍桌子造势。 平日里李姐总是顶着一头盘发，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人看起来就难以接近，也不怪大家会觉得她是灭绝师太。 其实很多人都忘了，李姐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出头。 “哎呀行了行了，要不是为了给你们整个好兆头，我会这么穿吗？”李姐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大红旗袍，也不知道近几年这种习俗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李姐漂亮！”台下一个男生兴奋地开始带节奏，又换来大家的一阵狼嚎鬼叫。 “好了别闹了，”李姐脸上难得带着笑，“知道你们高考完了兴奋，但我还有事要讲，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可就别怪我最后一次拖你们堂了啊，到时候耽误了你们出去玩可别怪我。” “班长，来帮我把东西都发下去。”李姐指了指旁边一堆厚得令人咂舌的书，吩咐着两位班长。 “这是你们填报志愿要用的参考资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李姐眼看着下面的学生坐不住的模样，不得不提高了嗓音。 好在她也算通情达理，用最简单的话三两句就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事。 “最后一件事，也是你们最关心的。”李姐说完之后刻意停顿了几秒，等到大家被她吊足了胃口才继续开口说。 “咱们班的班费还剩下3567.6元，算下来一个人71.3元，我和几个班委商议过这个钱就当做咱们毕业聚餐的活动资金。” 一提起聚餐，大家伙儿的兴致自然比刚才讨论志愿的时候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哪儿的饭好吃，哪儿的ktv歌多。 “好了好了，大家现在也别讨论那么多了。我的建议是暂定到下个周六，也就是13号，大家看怎么样？” “如果不想参加聚餐的同学，在两个班长那登记，班长们负责退71块。如果是想要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同学每人补交50元备用，多了退，少了……” 看了眼台下一双双希冀的目光，班主任似乎也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一时没忍住心间翻涌的年少轻狂，双手一挥，道：“少了的，我补！” 顿时整个重点班又沸腾开来，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李姐威武！李姐牛皮！李姐万岁！李姐原地登基！” 看着一起走过三年的脸，饶是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场面，班主任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吸了吸鼻子。 真是一群让人又爱又恨的臭小子们。 林榛榛原本就是从重点班分出去的学生，班上好些人跟她关系都不错，程心在班级群里问大家能不能带好友去的时候，大家都表示赞同。 【别爱我没结果：对了程心@诚心，你是不是跟级花关系也好啊，你能不能把级花也带上啊？人多热闹嘛。】【没吃的话吃我一拳：@别爱我没结果，你那是想热闹吗，你那是馋级花身子，你下下！】【别爱我没结果：放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那只是想跟级花拉好关系，万一以后级花成了大明星那我们说出去也有面子是吧。】李如星去考表演学校在一中不是个秘密，就算跟她不太熟的人也知道高三年级的级花李如星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明星。 【哆啦噩梦：那咱们程心不也是女明星后备役吗，你怎么不跟程心打好关系。】【别爱我没结果：哎呀你们懂什么啊，单身的女明星咱们才有机会，像程心这种，只可远观。】消息刚发出来没多久，那头就像是开启了话匣子一般，开始了消息霸屏。 【别爱我没结果：你们不知道啊，高考完的那天。】 【别爱我没结果：程心不是和梁景都在一中考试吗，我那天也在。】【别爱我没结果：考完那天我本打算回教室的，结果你们猜我在楼上看到了啥！】话题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对面似乎是特意卖关子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没有在继续往下说。 但等着故事后续发展的其他人不知道，正被八卦蒙蔽了双眼的爆料者被好友私信提醒了他话题里的主角都在群里，吓得他连忙按了几个撤回。 只是过了最后的撤回时效，程心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眼神落在了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话上。 你们不知道啊，高考完的那天。 高考完到现在，她和梁景除了那个拥抱和牵手，好像跟平常没有两样。 指尖在桌面一下接一下的敲打着，程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晦涩不明的意味，很快就转变成了坚定。 就好像，她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大事。 聚餐是选在A市的一个著名的酒店里。二楼是餐厅，三楼是KTV，倒也方便大家吃饱喝足之后的玩乐。 高中生涯或许是人生中最后一段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的日子，日常里那些小摩擦小矛盾随着高考的结束也都烟消云散。 从今往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很多人甚至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大家也都没有选择缺席。 李姐站在主桌，最后一次挨个扫了一眼带了三年的学生，眼眶有些湿润。 “我知道，这三年里大家背地里都会觉得我太严格，觉得我无情，但是我不后悔。” “不久后大家就要奔向各自的前程，以后或许你们还会遇见会给你们人生指引方向的贵人，又或许你们以后的每个决定都只能靠自己。” “但是我希望大家以后走的每一步，都不会辜负自己。” “老师祝你们每个人，前程似锦！” “听说李姐以前刚来一中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林榛榛放下酒杯，在程心耳旁低语，“那时候她是整个一中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因为年轻，能和学生打成一片。” “后来她有个学生想去打电竞，你知道吧那个时候哪有什么电子竞技的说法，在家长们眼中那就是打游戏，就是玩物丧志。” “听说那时候李姐是唯一一个支持他梦想的人，甚至还去帮那个学生劝说家长，说孩子在这个方面很有天赋，希望家长能让孩子去试试。” “不过后来故事的结局好像不太好，那个男生耽误了半个学期的时间去参加训练，最后还是被刷下来了。家长为此还去学校举报了李姐，说李姐误人子弟。李让姐背了个处分。” “后来李姐才变成现在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只想让大家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程心听了林榛榛的八卦消息，觉得李姐的转变或许并不是因为处分，而是怕她的支持是错误的，会影响了学生的一生，所以只能选择最简单粗暴的一条路走。 虽然当初李姐也反对她从艺，但是程心打心眼里很感谢她的规劝，才让她能够真正看清自己的梦想。 老师们聚完餐之后就不再继续参加后面的活动了，美名其曰她们这一把年纪的也不留着影响年轻孩子们的兴致了。 只是临走之前，李姐特意嘱咐了别玩得太晚，让男孩子们要多照顾点女孩。 程心心里有别的成算，一晚上也没什么心思去唱歌，反倒是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显得格外兴奋，拉着她的几个好友们加入了战局。 当然，其中也包括梁景。 这个年纪的真心话大冒险，与其说是玩游戏，不如说是在找机会告白。 从今以后大家各自分散在天南地北，有些话不趁着今天说出口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游戏的选择方式是转酒瓶，瓶底的人可以对瓶口方向的人问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 到了这种时候，大家好像有了莫名的默契，真心话无非就是问在场的异性里有没有喜欢的，而大冒险总是逃不过让中招的人选一个喜欢的人表白。 程心一直自诩自己不是个幸运的人，她可是连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几次，偏生今天玩游戏一次都没有中招。 甚至有好几次，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往两边挪动身子，瓶口也只是指向了她身旁的人就停止了转动。 为什么她的运气要用在这种地方啊！ 程心第无数次跟着听着周围的人起哄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在一起，此时的她内心已经麻木了。 她的心早已经跟杀鱼刀一样冰冷了。 原本还是饶有兴致地和大家坐在一起，渐渐地程心也开始觉得索然无味，拉着林榛榛逃离了现场。 “心心你看这个好漂亮，”林榛榛指着一瓶鸡尾酒，“柠檬味的诶，你要不要试试？” 程心没喝过酒，但是她对柠檬味的东西向来是来者不拒，找旁边的同学帮忙开了瓶之后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等梁景打发走几个找他喝酒的同学的时候，程心整个人已经快到躺倒在地了。 跟周围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他弯下身将程心扶了起来，小心地护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被酒店外的风一吹，程心似乎又恢复了两分清明，不过也只是短暂的那一瞬间，仅能支撑到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不同于以往在梁景面前颐指气使的模样，此时的程心看起来软弱可欺，梁景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去捏捏她的脸。 “还能站直吗？你等等我打个车回去。”梁景双手扶正了她的头，让她和他对视。 可喝醉酒的程心仿佛变身成了无赖，手脚并用地往梁景身上凑，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一棵树。 “不要打车，你背我回去。” 梁景有些无奈，这里离大院好几公里，即便程心的体重很轻，他也没把握能背着她回去。 失去理智的程心哪管这些，自顾自地嚷嚷着：“梁景你就是不想背我，你这个、你这个……” 许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程心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一个好的措辞来形容他，反倒把自己憋得难受。 方才的骄纵瞬间化作了委屈，她一面往梁景背上凑，一面抽抽噎噎地质问他。 “梁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第41章 毕业聚餐选的地方是A市大热的酒店，又因其有完备的配套娱乐设施，每日来往的人群只多不少。 醉了酒的程心整个脑子迷迷糊糊的，也顾不得现在是在酒店门口还是在哪，更顾不得周围人看到这样一个醉了酒的女生扒着男生不放时的频频侧目。 此时程心的眼里只有梁景一人。 梁景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 一开始她是大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若是梁景护着她还可以说是家中长辈的嘱咐。可后来随着他们两个变成了院子里的孩子王，梁景还是对她很好。 程心一直认为，梁景也是喜欢她的。 可高考完了都这么多天了，还是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程心不免心里开始着急了。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梁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没有得到回应的程心又吸着鼻子问了一遍。 梁景盯着路人眼里的探究，好脾气地哄着这个小醉鬼，“咱们先打车回去再说，好不好？” 被酒精逼得怂人胆疯长的程心拍走了他试图扶正自个儿身子的手，道：“不好不好不好！” 程心半拉身子趴在梁景背上，将他压得弯了腰，一只手在她身后虚掩地扶着她避免摔下去，却又不敢太过分逾了矩。 想起他平日里挺直身板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现在的小心翼翼落在了程心眼里又换来她的哂然一笑。 她就知道，她是特殊的。 这样的认知让程心心底又燃起了小火苗，一只手放在唇边作悄悄话的模样凑近了梁景的耳畔，从唇齿间吐出来的字词却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梁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男女、醉酒、告白。 这样三个充满暧昧气息的词语叠加在一起的威力瞬间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展现开来，梁景的余光甚至看到有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准备看好戏。 怎么能不喜欢呢，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程心。 他多想一把将程心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抵在她因醉酒而略显酡红的额间，凑到她圆润小巧的耳旁告诉她，他喜欢她。 但他不想。 他不想在她醉酒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跟她谈论喜欢二字。 他更怕，如果她接受了他的告白之后，明天醒来发现这只是酒精催化下的一时冲动。 梁景低着头叹了口气，对程心的问题避而不答，“你小心一点，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程心撇了撇嘴。 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经愣了几秒之后想起这是之前自己提出的条件，此时看到了梁景的妥协，程心点了点头，决定等会儿再得寸进尺。 也许是老天爷的体谅，原本热得让人不想说话的六月夏夜竟是吹起了阵阵晚风。 梁景心想，这风明明是朝着身后吹的，他怎么还闻到了程心身上传来的果味。 应当是KTV里的鸡尾酒味道，淡淡的酒味，不熏，却莫名有些醉人。 配上这晚风，竟是吹得梁景有些恍惚，觉得这条路能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不过这样岁月静好的感悟并没有持续多久，背上的小醉鬼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方才嗅着熟悉的薄荷气息，血液里的酒精作祟，程心一时觉得倦意往上涌。 不过昏昏沉沉之间，程心还记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东西，神志与睡意互相拉扯着，让她的安静只维持了片刻。 “梁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倏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梁景脚步一顿，差点双手一放将程心甩下去。 握成拳头放在腰间的手往上提了提，将小醉鬼的身形稳住之后，梁景才继续前行。 “你现在喝醉了，明天等你醒了再说，好吗？” 温柔男声换来的，只有一阵沉默。 直到梁景侧过头想要看看身后的程心是不是又睡着的时候，程心又开了口。 “氢氦锂铍硼炭氮氧氟氖……” “Fma、g9.8m/s?……” “按细胞核有无核膜包被可分为原核细胞与真核细胞……” 梁景一时无言，他竟没想到，程心醉了酒之后不会耍酒疯，但会趴在他背上背理科知识点。 看来三年的时间，真的能把有些东西深深地刻在DNA里。 听着程心的一字一句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梁景都有些担忧她喘不上气。忍不住想，他到底要不要夸奖一下这个小醉鬼背得好。 不过程心也没给他这个机会，背了好一会儿之后，小姑娘又深深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又充满了委屈。 “梁景，我没醉。你看我还记得这些东西，我真的没醉。” 一个控诉的字眼都没有，但梁景总莫名觉得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才会让小姑娘就连嘴里冒出的话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看来是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梁景深吸了一口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随后又慢慢地松开，拇指在食指的第二根指节处细细摩挲。 “我、没有不喜欢你……” “但是我害怕、害怕你现在不够清醒。” “我很清醒！”程心蓦地抬起了头，“梁景！我很清醒！” 语气里的信誓旦旦和那些醉得不省人事却仍旧嘴硬地叫嚣着自己没醉的人一模一样。 “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清醒。” “我是有那么一点混沌，不过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等你跟我告白。” 等。 程心一直在等，从高考完那天等到了现在。 等得她现在满脑子的历史典故——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 这么想着想着，程心竟给自己的等待带上了好些悲□□彩，心间也被愁绪所笼罩。 “呜呜呜、梁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程心埋着头用梁景的衣服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泪，“我都那么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这忽如其来的告白让梁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似乎为了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听错了，梁景哑着声音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程心看着他连头都不转过来，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气得轻扯住他的一边耳朵大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就好像是一个充满电的复读机一般，程心一直在梁景的耳旁重复着这句话。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了，这句话难道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忍住了心口泛起的阵阵激荡，梁景将程心放了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一方面是为了帮她站稳，另一方面也是迫使她能够跟他眼神达成对视。 “不知道你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记得我的话。” “程心，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照着你的性子，一定会问我很早是多早。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好像已经想象不出来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程心，你很耀眼。不是白日里高悬在天空上的太阳那种耀眼，是会在黑夜里让我窥见微光的耀眼。” 物理书上说酒精挥发会吸热，程心不以为然。 若真是那样，为什么她现在还会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周身翻涌，似是沸腾的冒泡一般让她觉得虚幻。 双腿就好像是踏在云层间那样缥缈，整个人浮浮沉沉的落不到实处。 “梁景。”程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哭意，让梁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拇指早就不再磨蹭，反而将指节挤得发白，梁景心中已经开始想告白对象被自己吓哭了是什么样的体验？ 程心抽噎着问他：“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一直不跟我告白啊？你是不是哄我玩啊？” 得知小姑娘并不是在拒绝指节，梁景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我害怕吧。” “一开始我觉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跟旁的人不同，自然是会在一起的。后来我却发现，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成为了我的顾忌。” “我开始害怕，害怕你对我并不是喜欢，或许只是对邻居哥哥的依赖。我害怕你以后去过更大的天空见过更多的人，就会开始后悔了。” “所以我总想着再等等，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或许就好了。至少那样我还可以继续陪在你身边。” 他承认是他的懦弱，是他瞻前顾后，所以才会一直犹豫一直不敢开口告诉她。 因为程心，就是他的后顾之忧。 “梁景，你以为我的喜欢，是那么随意就可以交付的东西吗。”程心真的快要被眼前这个人气死了。 虽然为了照顾自己的身高，眼前的这个男生低下头摆足了那副低姿态，但程心还是觉得生气。 “我程心这辈子，不对，这几辈子，”程心歪着头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不对不对，是这几千年来，见过了那么多人，这是我第一次喜欢谁！” “不是随口说说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是眼里不会再有别人的那种喜欢。” 梁景也没对她的话表现出任何异样，还以为她是喝醉了在说胡话。 更何况他已然被程心打过来的直球击中了，怎么可能再腾出空去思考她话里的漏洞。 “嗯，是我的错，是我低估了你的喜欢。” “是我不该让你等。” 饶是那股喜悦已经在左右心房满溢，但梁景还是按捺住了想要将程心拥入怀中的冲动。 反手牵起了她软若无骨的手，梁景轻轻在掌心把玩，“原谅我，好不好。” 程心点了点头，却又很快反悔，“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她的话里没有埋怨，只有眼藏不住的恃宠而骄，梁景心甘情愿入她的套，“那怎样才行？” “至少，要背我走到下个路口才行。”程心深思熟虑了片刻，才说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那神情，郑重到像是去签了个几百万的合同。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程心趴在梁景背上问。 梁景下意识想要应了她的话，话在嘴边却转了个弯，“现在还不行。” 程心不悦，轻轻撞了撞梁景的头，“为什么？！” “至少得等下个月你生日吧。”梁景想起小姑娘的年纪，心里隐隐又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掰了掰手指，程心计算着日子，“不行不行！等我生日后的那天吧。” “这样我以后可以收两份礼物，一份生日，一份恋爱纪念日！” 醉酒了也不忘收礼物，梁景嘴角扯起了一个笑，“好，都听你的。” 程心得到了回应，心满意足地将头靠在了梁景肩上。 过了没多久，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梁景！这次是我先告白的。” “嗯，是你先告白的。”还是一如既往地争强好胜。 “所以以后，我不会再主动啦，该轮到你了。” “好，以后都是我来。” “还有多久到家啊梁景，你走得好慢！” “如果你好好抱着不勒我脖子，或许我们还能走快点。”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前路竟也不觉得漫长。 星星依旧是天边星，但月亮已然被他私藏。 第42章 七月中旬的时候，程心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通知书了，但却是她第一次考上自己想要考的大学。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次体验。 等程心一手晃悠着手上的信件，蹦跶着敲开了梁景家的门同他诉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梁景只是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了笑。 “说了你肯定能考上的。” 梁景也考上了S市的科技大学，早在两个星期前就收到了来信，搞得本来还信心满满的程心开始在他耳边担忧起自己的前程来了。 好在好消息虽是慢了点，但总归还是来了。 梁家得知梁景考上的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给自家孩子办个庆祝宴，奈何梁景本人总说不急，再等等。 等到程家的好消息传来之后，谢秋雨才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儿子，在等什么。 “可别人程家怕是打算把心心的生日宴和庆祝宴一起办了，咱家凑到一起不太好吧？”谢秋雨不免有些担忧。 可梁景一个劲儿的在一旁劝慰她：“没事，到时候你红包给厚点不就行了吗。” “你这孩子，”谢秋雨拍了拍他，“就想着偷懒少去参加一次宴席是吧。” 打小这孩子就不喜欢热闹，别人听到去外面吃饭都是蹦跶着不知道多高兴，偏生他就总是皱着眉头拒绝。 可自诩知子莫若母的谢秋雨这次是真真误会了梁景。 他不过是想尽可能的同程心多点羁绊罢了。 他只是想，等程心回想起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不会忘了那一天人们也在庆祝他和她会一起走向人生的新章节。 程心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这种喜上加喜的事，向来是人们乐于见到的。 况且有梁景妈妈一手操办，程心觉得自己的生日宴只会更加隆重。 这种认知也在她收到谢阿姨带回来的小礼服时得到了证实。 “不是吧心心，你这婆家也太好了吧？”林榛榛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镶着碎钻的礼服裙，“正经人谁穿礼服过生日啊。” 这个暑假来得太悠闲，林榛榛的妈妈整日嫌她瘫在家里没事做，导致为了躲避挨骂的她时不时就往程心家跑，玩得晚了就顺势在程心家里睡。 毕业聚会那晚发生的事程心自然也没瞒住自家小姐妹们，酒醒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在她和林榛榛李如星的小群里汇报了她的个人感情状态。 “什么婆家啊！”程心脸上泛起羞意，扯过礼服来掩饰，“我和梁景还没在一起呢！” 林榛榛一脸深不可测地看着她：“就你俩那状态，跟在一起就差一句话的事了。” 虽然她一直知道梁景对程心和好，可一旦把他代入好朋友的男朋友之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眼瞎，为什么没早点看出这两人只见的暗流涌动呢。 枉费自己情报网的称号。 “再说了，等你明天过了生日就是了，”林榛榛拉过程心床上的抱枕压在身下，“老实说梁景这样真的很拉好感诶，等到你成年之后才跟你谈恋爱，这怕是只有小说里才有的剧情吧。” 程心一开始还觉得梁景迂腐，后来也渐渐咂摸出他的意味，不过是对自己太过重视罢了。 “梁景一直都挺守规矩的。”程心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毫不例外，换来了林榛榛的一阵哀嚎，随后她就感觉一个柔软的枕头砸向了自己的脸。 “不是说只消灭贫困人口吗！你这是打算连单身狗也一起消灭了是吗！” “受死吧！程心！” 两个小姑娘在房间里打打闹闹了好一阵，直到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离十二点不远了，才渐渐安静下来。 静谧的房间里蓦地只剩下了空调呼呼作响的声音，夏夜的人间烟火声都被窗户隔绝在外。 “心心，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啊？”林榛榛躺在床上，身子往程心边上靠了靠，“我可能九月初就要走了。” 两颗脑袋头抵着头显得分外亲昵，程心脑袋转了转，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怎么这么早？我记得你不是九月中才开学吗？” 身旁的人忍不住唉声叹气，“我爸妈说我没去过北方，让我先去一个阿姨家适应适应。” 林榛榛如愿考上了Q大的新闻系。Q大在业内颇负盛名，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以后的就业前景，都是很不错的。 对于她来说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太远了。也要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天南地北分隔了。 “没关系，以后我们谁有空就去对方的城市玩，”程心安慰她，“到时候你可别抠门不带请我吃饭。” “呜呜呜呜不会的心心，到时候你来我肯定把你供起来，像供菩萨那样供着。”林榛榛挽着程心的手撒娇。 “如果以后梁景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就算连夜扛着火车跑也会赶回来帮你锤他的！” 可以对无数次的离别都冷眼旁观的程心在这一刻似乎心生了好多不舍，她在这里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再是她认为的过客，而变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好，以后无论我们有多忙，只要有机会一定要聚一聚。”程心很明白距离会带来的陌生感，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闻言，林榛榛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拉着程心的手信誓旦旦地发誓：“好，我们一言为定！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生日快乐，心心！我是第一个给你祝福的人！” 真好啊，她也有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程心的生日宴暨二人的升学庆祝宴选在了之前毕业聚餐的那个酒店。 这段时间各大酒店谢师宴升学宴的生意是应接不暇，还多亏了谢秋雨的人脉才能在程心生日这天有聚会场地。 一到酒店门口，程心蓦地有些羞赧，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在酒店门口扒着梁景耍酒疯的模样。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怎么这么好看呢！”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程心抬头一看，果然是梁景的妈妈。 “阿姨好，都是阿姨送的衣服好看！”程心顺势挽上谢秋雨的手，站在她身侧乖巧地笑着。 眼神确实在四处搜寻着另一道身影。 “小景去上厕所了，心心你等会儿哦，阿姨这边还在忙着招呼客人呢，等会儿让小景带你上去。” 比起程心家里只有亲朋来讲，梁家还请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 “阿姨我还是留在这帮你吧。”为了这次宴会谢秋雨没少忙前忙后的，程心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坐着偷懒，只是让林榛榛跟着程家人先上去坐会儿。 话音刚落，在一片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中，程心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能听出那熟悉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如同他本人一样内敛。 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一看，来人竟极为正式地穿着一身西服。 比起宽松的校服和T恤，剪裁合身的西服似乎更能显示出梁爷爷从小教导他的那副矜贵气派，也将他的宽肩窄腰显得分外明显。 之前被他背回家的时候背对着他不觉得，现在被正面冲击之后，程心觉得气氛变得有些闷热了起来。 恍若不在意地瞟了他两眼之后，程心发现了另一个让她面红耳赤的事——梁景居然系着一条夜空蓝的领带。 和她身上的礼服裙，是一个色系的。 就像是，刻意的情侣装。 这还不算完，程心听见谢秋雨的妈妈正在和旁人交谈。 “哟，小景都长这么高啦，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你别说啊秋雨，这两孩子站一起可真般配啊，真像一对新人啊。” “秋雨，这是小景女朋友？” “不是的阿姨，她还不是我女朋友，”梁景对着几位阿姨打了个招呼，“不过我还在努力，很快就是了。”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笑了，更有人开始恭喜谢秋雨觅得好儿媳了。 程心窘，她就不该留下来的！ 作为主角，程心自然是被带着到处和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敬酒寒暄，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祝福。 好在闲暇时候她看到梁景也是同样的待遇，她心里倒也平衡了许多。 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在觥筹交错之间散了场，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十点多了，程心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揉了揉肩，眉眼间透露着疲惫。 “累了？”梁景一眼扫到程心白皙的脖颈，忍了忍没伸手替她舒缓劳累。 “唔，有点，回家歇歇应该就好了。”见到梁景的脸，程心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轻轻依靠着。 “待会儿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梁景的毕业礼物是一辆车，不算豪，只能代步用。放假的这段时间他也忙着考驾校，前几天才拿到驾照。 程心以为他是想趁此机会炫耀一下，遂点了点头，跟家中长辈告知了一声之后就选择乖乖地在原地等他。 梁景的车技和他整个人一样透露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感觉，程心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蒙着睁开眼，发现车里没有一丝光源。 “你怎么不开灯啊？”程心的嗓音带着大梦初醒的迷蒙感。 “怕你睡不好啊。”梁景替她顺了顺头发，“你下次坐别人的车，可别再睡着了。” “因为司机是你啊。”程心理所当然地回应，换来了梁景的一阵轻笑。 借着停车场的灯光打量着四周，程心发现这里不是大院。 “这是哪啊？”程心问道，“我们不是回家吗？” 率先下了车的梁景替她打开了车门，伸出手牵着她走向了电梯口。 直到看着他按下了熟悉的楼层，程心才恍悟过来，他这是带着她来了学校旁的小区。 “我们怎么回这边了啊？”程心心中有些忐忑，神色晦暗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是打算趁着没人把我分尸吗。” 梁景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程心揉了揉头没说话，打算看看梁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房门被打开的一瞬，程心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才按捺住那股想要惊呼的冲动。 梁景没有开灯，满眼看去只能看见满屋的小彩灯在闪烁。背景的墙上贴着字母气球拼成的生日快乐，房间的中央是用蜡烛摆成的一颗心，桌上放着一个仅供两人食用的小蛋糕和一个盒子。 蛋糕看起来并不精美，像是初学者的作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程心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庸俗，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庸俗的浪漫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梁景拉着程心的手，借由昏暗的灯光看向了她的眼。 “本来是想带你回大院的，但是我想只有这里不会被打扰了。” “我一直在想，这声生日快乐要什么时候对你说才算最好，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现在。” “程心，你很轻易就能让别人喜欢你，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源源不断的家人和朋友，你从来不会缺第一个对你好的人。” “但是，我希望我会是最后一个，我希望我会是你最后的退路，是会陪你走到最后一程的人。” “心心，十八岁生日快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43章 程心谢绝了家里人想要一路将她送到大学寝室的好意，和梁景两个人独自踏上了去S市的高铁。 梁景所在的科技大学和程心的电影学院同属一个大学城，两所学校公交车不过四个站的距离。 尽管程家奶奶不放心自家孙女一个人去外地，但一想到有小景陪着，心中的忧虑倒也不那么深了。 只是程心爷爷一想起有天在门口撞见梁家小子牵着自个儿孙女的手，还觉得气不顺。 “哼，你就觉得那小子好，哪里好了到底！” “我们家心心才刚过完生日，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心心哄到手了，我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打起我孙女儿的主意。” 程爷爷气得在家吹胡子瞪眼的，连带着最近这几日看好友都爱答不理的。 偏生梁家那老头子最近老是笑眯眯地找他下棋，那表情就跟捡了宝一样。 呸！不是一样，那就是捡到宝了，他那娇俏可爱的宝贝孙女，可不就是个宝吗。 “你可行了啊，在家里闹闹都好了。”程家奶奶一把抢走程爷爷试图用来麻痹自己的酒瓶，“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你有啥不放心的。” “至少我看小景就很不错。” 程爷爷看了眼被束之高阁的酒，讪讪地笑了笑，“我这不也没反对吗？” 就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奈何这天高皇帝远的，若是梁家小子起什么坏心思他还没办法在旁边看着，只好每天多打几个电话关心关心孙女了。 “我知道啦爷爷，我已经安全到学校啦！” 梁景两只手替程心拿着行李箱没空在拉着她，程心就只好拉着他的衣摆任由他帮自己找去寝室楼的路。 “梁景在我身边啊，他在帮我找路呢。” “哎呀爷爷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梁景欺负我。” “好啦爷爷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寝室放行李哦。” 程心趁着自家爷爷第第一百编开始说他的那些长篇大论之前，率先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觉察到梁景的目光，程心忍不住哼了一声，“都怪你啊，要不是你不小心我爷爷怎么会发现。” 梁景耸耸肩表示不在意，他本也没打算瞒着家里长辈们的。 那天是他们在一起的一个星期，恰好程心喜欢的一部电影上映，两人在外面看完电影回家的时候，梁景颇为不舍地拉着程心在门口腻歪了一会儿。 当他瞥见程家的门开了个缝，也没去刻意闪躲，反而是牵着程心大大方方地同程家爷爷问好。 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跟程心明着说。 “好好好是我不对，”梁景将两个箱子并排着，腾出手来牵着程心，“前面右拐好像就到了。” 顺利地转移了程心的注意力。 因为是第一天开学，女生宿舍也没限制男生进出，不少家长都在帮着孩子拿行李。 就跟前两天程心陪着梁景去报道时一样。 区别在于电影学院的住宿待遇比梁景那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拥有独立浴室和空调的三人间让程心有些后悔前几辈子为什么早点选择考电影学院。 “你不用帮我整理东西，我自己来就行了。”程心一直怀疑梁景不是找了个女朋友，而是把她当做了女儿来养。 寝室里除了程心，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由妈妈陪着来的，一个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应该已经到了很久。 是以梁景这个男生在房间里格外显眼，特别是他还一脸淡然地在帮程心铺床单。 “你知道被单怎么铺才不会往下滑吗？”梁景一脸正色，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打量。 “你得把两边多余出来的部分卡在床垫下，这样才能牢固。” 旁边的学生家长噗嗤笑出了声：“小姑娘，你哥哥挺懂的嘛。” 方才还恍若无人的梁景听见这话，立马转过身去对着那位阿姨解释：“阿姨，我不是她哥哥，是她男朋友。” 阿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笑意地盯着他俩。 盯得程心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干嘛逢人就说咱俩的关系啊？”程心拉着梁景，走在电影学院的小道上。 这边学校多，两人的学校之间有有很长一段小吃街，程心在手机上做了攻略，收拾好东西之后打算带着梁景去吃点东西。 “你不喜欢？”梁景小心翼翼地反问，“那我下次不说了？” 看到他略带失望的嘴角，程心连忙拽着他的手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没有不喜欢，”怕他不高兴，程心连忙安抚道，“就是这样感觉好像在到处炫耀。” 梁景顿了顿，语气有些委屈，“难道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吗？” 一直以来，梁景总是一副邻家哥哥的形象，这倒是程心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副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好像，看见了不一样的梁景。 “嗯，不太值得炫耀。”程心一脸严肃。 梁景忽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竖起全身的毛来展示他的反抗，“不太值得？” 若是让人瞧见了，倒是会觉得诧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梁景如此这般。 觉察到整个包住自己的那双手越发紧了，程心却还是不怕死地火上浇油：“嗯，不太值得。” 面前之人在得到了她的回应之后，似是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咬紧了后槽牙，过了良久才突出一个行字。 开学当天的电影学院即便是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小道上也能看见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或是急匆匆地去寻找目的地，或是和父母亲朋们泪眼婆娑地道别，又或是热情的学长学姐们在给新生指引方向。 好一副热闹场景。 但热闹都是他们的，梁景只觉得吵闹。 恋爱不到一个月，女朋友就觉得这段感情不值得炫耀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可他又不会对着程心发脾气，怕她觉得他是在仗着年龄教训她。只好自个儿生闷气，埋着头往校门走的同时还要顾忌着身后的程心不会被人群撞到。 整个人都是受气的模样。 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咯咯笑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可能是被程心耍了。 前方的男生行李箱太多似是拿不过来了，也无暇顾及有个箱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准备逃逸。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一定的坡度，行李箱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撞上程心了。 梁景连忙伸出手，将其拉得停了下来。 另一只手还护着程心往里靠。 看得程心又忍不住心尖一颤，这人真是，生闷气的时候还念着她。 现在想想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小时候他被自己气得牙痒痒的时候也还是会把西瓜最中心的第一口分给自己。 自己到底是得眼瞎成什么样才会这么迟钝。 “你以前不是这样容易被骗的样子啊，”程心道，“怎么这次我随口说说你就信了。” 梁景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跟前来道谢的男生说了句没事。 等到看见男生身影远去，程心才凑到梁景身边，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把头低下来。 “我确实觉得不值得炫耀，只不过是因为——”程心刻意停了停，看到梁景在意的眼神，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开了口，“我觉得，只有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才值得炫耀。” “但我们在一起是众望所谓是天意使然是命中注定，是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的。” “这是一个必然，是不需要证明的结果。” 明明听起来像是在吹彩虹屁，可梁景觉得，他怎么这么受用呢。 程心甩着腿坐在店里等上菜的时候，梁景正在隔壁帮她排队买奶茶。 等了许久没见着他回来，程心拿出手机戳进了他的微信打算问问，就看见他提着两杯奶茶姗姗来迟。 两杯都是她喜欢的口味，避免了她选择困难。 以前她也没少做过这种事，只是现在换成女朋友的身份了，梁景这样的举动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满足感。 真好啊，她的男朋友。 “对了，你的微信名字是什么意思啊？”程心吐出嘴里的骨头，眼神从面前的盘子移到了梁景身上，“都什么年纪了你不会还搞那套中二少年伤春悲秋的做派吧？” 其实程心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想起来。 但梁景只是支支吾吾地回避这个话题，一会儿问她菜辣不辣，一会儿又问她够不够吃，拒绝给她一个正面答复。 最后被程心缠得没有办法了，梁景才无可奈何地答应她，等晚上回学校了再告诉她。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有个叔叔送了我家一个游戏机吗？】程心当然没忘，是那种最老式的插卡小霸王，梁景不怎么爱玩，倒是经常落入自己手里。 【有次我练字不专心，被爷爷罚抄书，你非要跟着我进书房打游戏。】小时候梁爷爷总爱教梁景练书法，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即便是性子文静的梁景一开始也坐不住。 【那次刚好抄到短歌行，写完何以解忧之后，你就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后来我就抄错了行。】 程心看着屏幕上不断传来的消息，回味着他的话。 何以解忧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何以解忧？唯有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抄错行的话，那岂不就是…… 即便隔着屏幕对面也看不见她的样子，但程心还是轻咳了一声掩饰她的羞赧，开始转移了话题。 【诶我当时叫你干嘛来着？肯定是我游戏打通关了吧！】手机那头的梁景笑了笑，还能是干嘛。 不过是她玩坦克大战发现了自定义的bug，修了一个城墙只留了一个出口，然后自己就堵那里歼灭对面的坦克。 甚至都不用她自己操作，那个东西压住了攻击的按钮，然后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来跟他炫耀她有多厉害。 现在想想，一定是她那时候的笑容太耀眼，否则自己怎么会慌了神，在纸上写下了让自己慌乱的字。 何以解忧？唯有我心。 第44章 电影学院这一届的新生里有个长得乖巧可爱的妹妹，看起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走甜美路线的。 但是大家注意到这位妹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可爱，而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其实谈恋爱在电影学院不算什么稀罕事，可像程心这样谈的这么高调的确实是不少见了。 娱乐圈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风气，单身能吃到更多的红利，所以不管是走演技派还是走偶像派的人，大多都不会像她这般把恋情摆在明面上。 就怕以后红了起来，祖上是干什么的都能被挖出来。 但程心不在乎，她想当演员又不是想去娱乐圈谈恋爱的，自然也不会去凹什么单身人设。 于是乎，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大学情侣一般，谁没课空闲的时候，就会去对方学习陪对方上课。 时间长了之后，别说室友同学了，就连彼此的选修课老师都知道他俩是一对。 若不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程心真的要怀疑他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否则怎么这么上道居然还知道请她的室友们吃饭。 后来有一次她终于按捺不住问了一句，得到梁景支支吾吾的回答之后，程心顿时乐得不可开支。 是不是所有人谈恋爱的时候，都喜欢找百度老师求助。 若是遇到两个人都没事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梁景带着程心去市里吃饭看电影，最平凡简单却也最真实的约会。 又或者去临近的县市走走看看，在人潮攒动的街头或是万籁俱寂的小巷，互相倾诉着爱意。 不过他们也不是这么一路甜蜜的。 两个人也会因为简单的小事吵架。譬如梁景不准程心在冬天吃太多冰淇淋，程心总觉得梁景太古板不懂生活的乐趣。 又譬如梁景严令禁止程心在和朋友出去玩到很晚还喝酒，程心觉得梁景像是在管孩子一样管她。 再譬如梁景学校有女生总是说试验上的问题要请教来找梁景要联系方式，梁景总是不能正确分辨到底是事实还是借口。 一开始大多数时候都是梁景妥协，倒不是说他不生气，只是每每看见程心撇着嘴委屈的样子，他似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后来，程心闹够了脾气，一方面很喜欢梁景对自己的纵容，一方面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任性。 后来，程心从网上买了自制刮刮卡的材料，连夜做了一个纸盒，跟梁景约定好以后再吵架的时候谁先抽中了写有认错的卡，以后就谁先认错。 只不过这个盒子没用多久就被两人不知道搁置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因无他，大概是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两人之间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默契。 程心贪凉，那就从一周规定次数开始，慢慢改掉她的习惯。 梁景爱管，那程心就一本正经的拿对待长辈的态度对他，也不随意让他牵手拥抱，渐渐地梁景也不再拿自己的习性来约束她，甚至隐隐有了跟她一样堕落的趋势。 至于有明知梁景不是单身还上前告白的，程心直接让梁景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还对着一脸期待的女生说了最诛心的话。 “平时我跟室友都在实验室里，有事可以直接过来。若是不在，那肯定适合我女朋友在一起，你有事跟她说她会转告我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一直从新入校的学弟学妹，变成了即将毕业走向社会的学长学姐。 “心心，你们组的毕业作品拍好了吗？”程心的一个室友问道。 程心打开了手机上的群聊看了眼消息，“唔，班长说已经交给导师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室友翘着凳子支了个头出来，“那就好，总算是赶到了最后的期限，我都快为你们担心死了。” “也是你运气不好摊上了跟班长一个组，班长那个完美主义者总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程心笑了笑，道：“那也好，毕竟算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拍好点以后要是我红了再回头来看，不至于会被当成黑历史。” 电影学院的毕业作品历来是公开处刑的道具，虽然班长的要求确实多了些，但只要不影响毕业程心倒是没那么大的怨念。 “不过心心你也是真忍得住，居然四年了才拍第一个作品。”另一个室友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不少电影学院的学生都是从大三开始就去跑剧组，嘴上说是学习，其实更多的也是想着早点有作品也能早点有机会出名。 而程心恰好就是其中最容易成功的那种类型。 这两年流行小成本网剧，主打甜宠风格的，像程心这样乖巧甜美的外貌优势很吃香，若是运气好遇见个同样外貌条件优秀的男主，很容易在大众面前留下名字。 “其实你的外形条件不比那个邱楚楚差，专业更是比她好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干嘛不去试试。” 室友口中的邱楚楚是和她们同班的一个女生，大四开学的时候去拍了个网剧，近期刚好在播。 邱楚楚在里面饰演了一个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女主。和她搭档是一个选秀出身的男爱豆，因着两人的外貌都不错，最近在网上的反响还不错。 更有人说邱楚楚是新生代里的初恋脸。 而邱楚楚也顺利地凭借这部剧，成为整个班上社交网络粉丝数第一个破百万的人。 “就是就是，她演的那是啥啊，就只会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男主。我敢打赌，她绝对只练过这一个表情。”另一个室友搭腔。 倒是程心不在意地打开了手机，看到梁景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进了学校大门，转身拿着包往门口走。 “等着吧朋友们，我这叫厚积薄发，等我出名了一定不会忘了你们俩。” “我先出门了，梁景快到了。” 见着室友一脸恋爱脑不在乎事业的模样，剩下的两人纷纷摇了摇头，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想想自己不仅没有事业，也没有恋爱，两人又默契地开始自抱自泣。 “叔叔和阿姨什么时候过来啊？”程心熟练地将包递到了梁景伸过来的手里，然后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同他并排走着。 “好像已经下高速了，他们说不用我去接，让我把童养媳接过去就行了。” 程心佯装生气伸了伸腿，打算给梁景来上一脚，却被他灵活地躲过了。 “不准再叫童养媳！” 梁景哂笑，脑袋点着头应了，眼底的笑意却再说下次还敢。 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刻意的给对方取爱称，通常都是直呼名字。 有一次程心生气了，非要梁景说点好听的来哄，一向不爱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梁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话来。 最后还是看程心可怜兮兮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才红着耳朵憋出了个“小心肝”。 正在气头上的程心顿时大怒，“你才小心肝，你才小心肝，我肝好着呢，你还是小心你的小命吧。” 最后还是梁景一把抓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嚅嗫着解释：“不是小心、肝，是小、心肝。” 程心这才恍悟。 不过自那场尴尬之后，那种肉麻的称呼两人还是叫不出口，不过旁的倒也不会再觉得不好意思了。 譬如之前被梁景妈妈打趣的童养媳，如今就变成了梁景用来调侃她的说辞。 “前几日台词老师推荐我去一个剧组试镜，”在校门口和梁景一起等待父母的程心蓦地开了口，“不过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去。” 今天是梁景他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校门口人来人往的，梁景不得不长开双臂将她圈在怀里。 “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吗？”梁景护着她往左靠，避免被人撞。 “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没想到我真的要踏入演艺圈了。”程心的身影嗡嗡地，梁景凑得近了才能听见。 回想起高中时候和家里闹矛盾的那段时间，程心觉得感觉就像是几天之前的事一般。 如今真的等到自己要打开那扇门了，她又开始踌躇。 一旦开始了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们可能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喜欢她，当然也会因为这些来讨厌她。 虽然从小到大身边很多人对她表现出了善意，但她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特别是那些只能看见表面的她的人，她的任何一个反应都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理由。 这样的迷茫未知的前途，让她感觉害怕。 之所以大学这四年一直在学校学习理论，一方面是程心觉得自己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拥有一技之长，一方面也是这种害怕让她退却。 她有信心能演到自己能演出来的最好的样子，但她没有信心让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她。 “一开始其实我也不太想让你去当演员。” “我觉得我喜欢的姑娘，为什么要去让别人品头论足。” “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看到上课时双眼放光的你，看到和室友讨论角色时眉飞色舞的你，看到说起电影里角色演技有理有据的你，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后来我所走的每一步，不再仅仅是为了我的梦想。我想要变得更强大，不再依靠父母才能给你什么。” “我说过，我会是你永远的退路。” 在人潮里，程心恍惚间只能看见梁景的眼。 耳里只有他对她说的话。 他说，程心，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更新晚了我滑轨！！！ 第45章 程心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天还在剧组演戏。 这几年来，程心演过不少角色，但大多数都是配角，当女主角的戏只有寥寥两部。 倒不是她的资源不好，大学毕业之后她签进了梁景妈妈的娱乐公司，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全公司上下也没人敢怠慢。 不过就是程心发现演配角比演主角更让她觉得自在。 是以毕业三年来，她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粉丝有一些，但不算太多。那种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的粉丝没几个，大多数都是些事业粉。看到她的社交网络分享了新剧相关的内容，动动手指帮忙转发然后喊几句期待也就完了的那种。 就连自拍营业都很少发，最常见的就是剧组的宣传方案。也很少参加现下的宣传活动。 是以，在这个每天都有可能更新迭代的娱乐圈里，程心混的属实不算好，跟她同班的好几个同学如今都已经有了参加年度颁奖活动的机会了。 手机里不断传来大学室友的消息，听说邱楚楚不知走的哪里的关系，在近期大热的一个演员综艺活动里混了个新人导师的标签。 看着室友在三人群里义愤填膺地吐槽着邱楚楚三年来没有一丝进步的演技，程心安慰了几句就放下手机又看起了剧本。 “心心，你怎么今天还来剧组了？不是没有排你的戏吗？”李如星看着程心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戏服外套披在身上就拉开了程心旁边的凳子坐下了。 虽然当初李如星去了另一所大学学表演，但好在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圈子里，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少。 因其高贵冷艳的外表，如今的人气比程心高多了。现在她们正在拍的这部剧就是李如星第三部挑大梁当女主的电视剧了。 当初程心在两部戏里选择了这部剧，一方面是觉得配角人设吸引人，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如星这个锦上添花的花。 “别提了，对手戏又改了。”在好友面前，程心难得不再保持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和程心眼对手戏的男二听说是带资进组，演技不怎么样，对人设的要求倒是比谁都高，三天两头说他觉得哪里的处理不合适，要求改戏。 “那你等等，我让助理去买个蛋糕，”李如星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咱们心心的生日，怎么能缺了蛋糕。”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长时间，李如星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善言辞的小姑娘了。 程心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梁景待会儿来找我。” 李如星会意，收起了手机调侃她，“哦～～～有了梁景哥哥就不需要朋友的关爱了是吧。” 不理会她的调笑，程心佯装专心看剧本，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落下。 “行了，那你慢慢在这等吧，我先去候着” “一分钟后开拍，各单位准备。”导演看了眼片场，“威亚师再确认一次装备。” 这场戏是李如星饰演的女主和男主初见的戏，李如星从楼顶救下了试图轻生的女孩，然后受了伤住院遇见了身为主治医师的男主。 威亚师低声和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对着导演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开拍！” 因着程心生日还被叫来加班的关系，导演也对她颇有歉意。所以当程心提出让男朋友来探班的时候，他也拉不下面子拒绝。 好在他从好友那里得知程心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实际做事很有分寸不会乱搞，只是和剧组安保人员打了声招呼之后也就没管其他的。 于是梁景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抱着捧花进现场的时候，现在有不少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 倒是没几个人看见站在高台上的李如星身上的装备晃晃悠悠不太对劲的模样。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只能看到方才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扔下了手中的蛋糕和花，跨步向前接住了从高楼上坠落的女主。 李如星俯身而下，翻飞的裙角似是一只只展翅而飞的蝶，却在即将绽放的那一瞬间被男子熨烫得体的西装裤缠绕着不肯离去。在她艳美的面庞之下，男子的外貌也丝毫没有被压制，隐隐之间有种互相比试却又互相成全的事态。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陷入了一片慌乱，倒是没人注意到那声微乎其微的拍照声。 “如星，你怎么样啊？”程心看见床上的人转醒，连忙凑上去，“头还晕不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 李如星觉得额间传来阵阵紧迫的感觉，看着程心微微泛红的眼眶，皱着眉头□□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你拍戏的时候威亚出了问题，不过好在梁景当时接住了你。医生说你可能会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今晚要住院观察一晚。”程心连忙替她解惑。 像是怕她动脑子，程心一股脑的跟她交代了她可能想知道的事。 “导演他们回去处理现场了，避免消息走漏出去。” “你的经纪人正在赶来的路上，玲姐说去给你买点吃的备着，免得你醒来肚子饿。”玲姐是李如星的助理。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先跟我说，我帮你去叫医生。” 李如星想要摇摇头，却在晃动的一瞬间觉得脑袋晕晕的，只好作罢，“不用了心心，我没事。” 眼神落在坐在沙发上的梁景，李如星满怀歉意，“谢谢你啊梁景，你没事吧？”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可是砸在了梁景身上。 梁景本想说句没事，可一想到方才小姑娘心疼地靠着给自己揉肩捶背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抱歉啊心心，今天本来是你的生日，没想到却因为这样的事影响了你们的计划。” “要不你们先走吧，待会儿玲姐来了照顾我就行了。” 程心见状，本想敲敲她的脑袋，可一看到她如今的病态，只好佯装生气，“好啊李如星，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重色轻友的人是吧。” 李如星正想反驳，就听见玲姐推门而入，嘴里还不住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 吓得李如星连忙坐了起来。 “如星啊，你上热搜了！”玲姐递来手机，上面是熟悉的社交网络界面，其中最为顶端是李如星的名字。 #李如星剧场高空坠落# 李如星汗颜，坠落是没错，但高空倒是没那么严重，最多也就是两层楼那么高而已，这些营销号就喜欢搞噱头。 “晚点发个公告报个平安好了，平日里演戏倒是没见到我这么好的流量数据。”李如星将手机递还给玲姐。 这种热搜肯定不是经纪公司买的，算上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全凭群众的力量上热搜第一呢。 “不是不是，”玲姐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看，“你看评论！” 看见玲姐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这下不仅是李如星了，就连程心也好奇地凑了上去。 【祝姐姐早日康复！星星会永远陪着姐姐！】 【怎么会这样！姐姐一定要没事啊！[哭泣][祈祷]】【剧组出来道歉！姐姐好好的拍戏为什么会坠楼！剧组出来道歉！姐姐好好的拍戏为什么会坠楼！剧组出来道歉！姐姐好好的拍戏为什么会坠楼！】【姐姐一定要起来！请剧组公开录像！不能让姐姐白白受委屈！】李如星外表美艳，即便年龄不大，但还是有好些粉丝喜欢喊她姐姐。 评论前几条都是粉丝们关心，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更不知道玲姐为什么会觉得不好了。 直到李如星点开下面的更多评论，顿时也和她一样，说不出话。 【虽然但是，只有我磕到了吗？[图片]】 李如星打开链接，是片场的偷拍图，而图中的主人翁，就是她和梁景。 一个长发纷飞，一个器宇不凡。 营销号的微博是两小时前发的，如今已经有了四万多条评论。而看看时间，这条回复是十二分钟前才发出来的。 短短十几分钟，就冲上到了前排，而里面的回复千篇一律的都是磕到了。 李如星放下手机，尴尬地看了眼程心和梁景，心想也不知道脑震荡的症状里有没有原地晕倒这一项。 【如星工作室V：感谢各位粉丝们的关系与爱护，也感谢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和不知名人士的帮助，如星已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候就医，目前身体并无大碍，请各位粉丝朋友们放心。】各方商议之后，让李如星的工作室发了这么一条报平安的微博，只用不知名人士将梁景的身份带过。 可是他们低估了如今这些网友们的思路，在他们看来女方的这些掩饰不过是为了保护这段情不被曝光，暗自里又表示磕到了。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扒梁景的身份了。 【这个人好像我们合作公司的人啊。】 【楼上说的是不是S市的那个XX科技公司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像！】【啊对对对，就是那个！他们那个AI科技的团队里有个小哥长得很帅，一开始我看他头都不秃还以为是打杂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核心技术人员！所以才影响深刻。】本是不起眼的两个楼中楼回复，却忽然被大量吃瓜网友涌入，一时间在网上筑起了高楼。 因着不想去面对一些□□，程心对于社交网络的依赖性很低，直到几天之后她才看到好几个微信群里给她转发了同一条消息。 【震惊！新生代小花李如星男友曝光！美艳大明星和智能科技圈新星的神仙爱情你磕了吗！】程心怒，这也能磕？！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完结了！ 第46章 “呜呜呜李如星和男友是高中同学啊！呜呜呜呜从校服到婚纱，我磕了我磕了！” “救命啊朋友们，我去A市一中贴吧看了看，有人把七年前的一个帖子顶上来了，上面说姐姐在高一的时候就和男友约会，朋友们，我磕了拉了啊简直！” “这声姐夫我先叫为敬！！！” 明明是激情澎湃的字眼，被程心一声调的语气读出来，莫名让梁景觉得脖子一凉。 他连忙丢下手中的文件，将沙发上的程心抱进了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道：“别看了，都是那些人瞎说的。” 程心将手机扔在一旁，拉过梁景的手咬了一口泄愤。 她也知道娱乐圈的事真真假假，不能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但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打开热搜。 特别是这几日因为李如星受伤的事，整个剧组放了几天假，程心一闲下来更是管不了自己的手了。 “我管不住，现在那张照片已经成了出圈神图了，你都不知道你和如星现在已经有了cp粉了！！！” “还有这个小号！”程心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掏出手机给他看，“有超话就不说了，还有打卡博！名字就叫如星姐姐和姐夫今天结婚了吗！” 梁景靠在沙发上，一手抽走程心的手机，一手捂住了她的眼，凑到唇角轻轻啄了一口，“我马上去建个号，就叫今天心心嫁给梁景了吗。” “我每个小时都去打卡，再给它开个十年二十年的会员，实在不行让我妈给我买个热搜，好不好？” 程心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将他推开，吸了吸鼻子，“那同人文怎么办！你俩还有同人文呢！！！还是那种的同人文！！！” 要说这人啊，就是爱找虐。程心每天看热搜还不够，甚至已经开始学着响应cp粉们的号召找到她们的快乐老家。 这一去可就不得了，甚少使用社交网络的程心表示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怎么还有人，写那种文章呢？！ 梁景当然知道她说的那种是哪种，顿时面色一凝，又将程心揽进了怀里：“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后悔的语气让程心连忙道：“不是你的问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就算遇险的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伸出援手。” “我很高兴我的男朋友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我只会为你下意识的举动感到骄傲。” 说完她还在梁景怀里蹭了蹭，声音透过一副传到梁景耳中的时候有些沉闷，自带委屈特效。 “我就是看到那些东西会吃醋，你多哄哄我就好了。” 顶端的发被程心蹭的有些乱，从缝隙里跑出来在梁景下巴的地方放肆，晃得他心痒痒地，只好一只手摩挲着程心的耳垂。 小姑娘说他心地善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怎么哄？要不要照着同人文上写的那样？” 程心一把捞过沙发上的抱枕往梁景身上砸，试图通过大声呼喊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羞赧。 “梁景！你不是人！” 在家里磨磨蹭蹭闹了许久，程心和梁景戴着口罩出门去觅食。 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是梁景爸妈付首付买的房子，本来是想直接全款给梁景程心当做新房用的，无奈梁景坚持要自己还房贷，谢秋雨只好作罢。 不过程心没有搬进来住，住的是自己爸妈在S市给她买的房子。只不过因为梁景所在小区隐秘性更好，程心没戏拍的时候就会在这边看看电视陪着梁景处理工作之类的。然后两人再一起吃个晚饭，最后梁景开车送她回去。 程心直接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主要是梁景跟着梁爷爷学的那股骨子里的老派，总觉得没名没分住在一起对女孩子不好。 偏生，他又总是得不到他想要的暗示。 如今是冬季，他们二人戴着口罩出门倒也不显突兀，但程心还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地。 等到了商场的时候，蓦地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程心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快啊快啊，那边有人求婚呢！” “哇听说是当场去珠宝店买了个戒指求婚呢！真是够浪漫的！我们快去看看。” 从擦肩而过的路人嘴里，程心得知了来龙去脉。 不过她没有选择去凑这个热闹，反而拉着梁景的手走向了另一个电梯。 “不想去看看吗？”梁景的声音闷闷的。 “才不去呢，万一不小心入镜了怎么办！”程心往电梯里靠了靠，刻意压低了声音。 梁景心头一跳，不着痕迹地开始打探，“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忽如其来的求婚吗？” 忍不住歪头看了看他，程心倒是没想到他会对这种事感兴趣，“没啥喜不喜欢的，只要是相爱的人，怎样的求婚都会喜欢。” 食指轻轻触碰程心的指尖，梁景眼神一转，道：“那你爱我吗？” 这下程心更觉得不对劲了，梁景可不是这种把喜欢啊爱啊这种话挂在嘴边的人。 她莫名觉得，梁景想问的其实是后半句。 只是她眯着眼打量了他许久，只见他神色如常，仿佛两个人只是在简单的聊天，程心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狐疑。 “我当然爱你啊。” 林榛榛看到梁景电话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程心拿错手机了。 直到听见了梁景的声音，还在怀疑他是不是打错人了。迷糊着挂断电话之后，她忽然想起了读书时候，为什么她总是摊上这种事呢。 “心心啊，你男朋友最近忙不忙啊？”程心总觉得手机里传来林榛榛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在掩饰什么，“能不能帮忙做个采访？” 前段时间林榛榛刚刚面试上S市这边的电视台，最近听说她们台里在搞什么杰出青年的采访活动，而梁景他们公司前段时间刚好有个新产品面世，在业内反响很大，想来她是把主意打到了梁景身上。 “我晚点帮你问问哦，你也知道梁景的性子，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出镜。”程心说。 “好的好的。没关系的心心，不用勉强，如果不行的话就算啦我再找找别人。”林榛榛的语气有点丧，让程心感觉她似乎为了这个活动劳累过度。 “没事，我一定帮你好好劝劝他，就算不行我也帮你把他同事们骗来。”梁景的同事程心也认识好多，好友有难她当然要支援了。 最后，在被剥削了很多福利的情况下，梁景总算是勉强答应了程心，去帮林榛榛这个忙。 虽然自己已经是在荧幕上出现过很多次的人了，但程心还是会为了自家男朋友上电视这件事感到新奇。 又恰好梁家人来S市出差，程心爸妈有假期，带着爸妈来S市旅游顺带看看程心。 这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干脆就热闹点把梁爷爷老两口也带上了。 还有程心的经纪人和助理。 再加上在家养病的李如星和周末放假的林榛榛，除了晚上还要在医院里值班的陈晚南，一时间程心的亲朋好友都凑齐了，梁景的屋子里竟热热闹闹挤得没地方坐。 “大家好欢迎收看我们今天的节目，此次做客的嘉宾是XX科技主创团队的一员——梁景，梁先生。” 女主持是台里的老人了，主持风格幽默风趣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玩闹，两人就梁景公司之前面世的那款用于防治抑郁症的AI机器人展开了长时间的讨论。 之前电视台趁着梁景最近在社交网络上的热度，特意发布了节目预告，吸引了不少梁景和李如星的CP粉。 和程心一样，虽然她们都不太懂一些专业上的事，但不妨碍她们看梁景的颜。 好在女主持也是个冲浪高手，自然知道网友们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等走完专业上的流程，女主持开始有意无意地问些大众感兴趣的问题：“听说前几日梁先生在网络上是小火了一把啊。” 电视台的椅子让梁景坐久了不太舒服，忍不住转了转伸直了腿寻了个最舒服的姿态。 “嗯，去剧组探女朋友的班，刚巧碰见李如星小姐遇见意外，就见义勇为了一下。” 程心听到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和她一起挤在沙发上的梁景，却被对方揉了揉头发示意她好好看电视。 和弹幕上以为的官宣李如星恋情不同，程心止不住心间的乱跳，总觉得他似乎打算干什么大事。 女主持会意，故作惊讶的表情问道：“原来梁先生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可以听听两人的爱情故事呢？” 提起了心爱的人，梁景低头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像是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我和她，很小就认识了。” “小时候的我很安静，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她不一样，她很可爱，像个小太阳，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总是说想把她抱回家当女儿。” “然后她总会对那些叔叔阿姨们说，她还有个哥哥，能不能把她哥哥也一起抱走。” “就这样，一个不算讨喜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毫无意外地喜欢上了这样讨喜的她。” “她总说，小说里像我这样的男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毛病，譬如孤僻，譬如冷漠，为什么我不会。” “如果那些男生身边有个她这样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还会冷漠孤僻。她会跟那些嫌我太文静的男生打架，也会在我爸妈每次出差离家的晚上缠着我让我给她讲鬼故事，更会指着那些说我是靠好家世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的鼻子大骂。” “她会觉得她对我的爱没有我对她的多，但是她总是忘了，一开始是她先给我光的。” 平日里连一句我爱你都要程心哄半天才肯说的人，此时隔着屏幕，正在对着所有的人诉说他的爱意。 程心鼻尖开始泛酸，用力咬着下唇才让自己没在大家面前失态。 可这还不算完，电视里的梁景目光同主持人示意，而接收到这个信号的人似乎是早就知晓了什么，起身退后，将场景留给了梁景一个人。 梁景蓦地起了身，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定制的心形戒指。 “等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你或许会在家里叫上你的朋友们。理由嘛，肯定会是让大家看看你的男朋友有多优秀。” “谢谢你眼里总是能看到耀眼的我。那么我能不能有幸，永远拥有同样耀眼的你。” 电视里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程心觉得身旁忽的没了压迫感，眼神转过去才发现是梁景起了身。 他的手里拿着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蓝丝绒盒子。 程心周围尽是一脸知情的亲朋好友们，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束玫瑰，捧着花单膝跪地，双眼撞上了她的目光。 “程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傍晚二十一点五十七分，就在众人感叹刚磕的CP就BE的时候，一个粉丝量不算多的小明星发布了一条微博。 配图是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更为小巧的那只受的无名指上戴着和今晚电视采访节目里同款的戒指。 配字是—— “我从告白的那天起，就愿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完结啦 看情况还要不要更点番外吧 虽然这本书只有一个收藏，但还是要感谢这位小可爱 咱们有缘下本书再见啦！ 下本书打算开个古言，暂定名《败家子》 晔朝的左右二相一个崇文，一个尚武，在朝中互相看不顺眼。 连带着两家那年纪相仿的幼儿也互不太对付。 而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两人拿来比试的，竟是谁更会花钱。 于是，前一日刚被右相家的小儿子请去如意楼饱餐了一顿的工人们，转头又被左相家的五小姐请去梨园里听了曲儿。 前头还在左相家的施粥铺子门口排队领吃食的小乞丐听人说右相府上摆了个摊子在发白花花的大馒头。 …… 后来，右相家的小儿子听友人提议，不如将左相家的五小姐娶回家供着，家里有了这么一个会花钱的祖宗，谁还敢说他不是纨绔？ 五小姐看着对面那个憨笑的傻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往后，她可就又多了一份家产挥霍了。 1v1甜文，不用考虑世间疾苦与家族兴衰的小儿子与小女儿之间的故事。 大家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