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虚无》作者:风悬此心 文案: 刚进大学的李冬雪土里土气,又是这么不合群,在女生都忽略了她的存在的时候, 一个男生在舞会上向角落里的她伸出了邀请的手。 转眼四年结束了,社会的纷繁扑面而来,单纯而执拗的她在这个舞台上跌跌撞撞,没有了方向。 旧梦里的影像真的站在她面前,对她甜言蜜语,人到中年的她如何面对。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冬雪 ┃ 配角:柳岩生,王全,梁飞 ┃ 其它:大学,旅店 一句话简介:农村出身的女大学生的人生悲欢 立意:人生短暂而匆忙,在改变自己的同时,不要忘了内心,也不要忘了,人并不是只有自己要活得好 ☆、当你老了 四十八年后的李冬雪就像一座空屋子,破旧而丑陋。 她不但是老了,眼角在笑起来的时候堆满了皱纹;她还发胖了,原来苗条的身材足足能装下原来的她自己;还有皮肤的颜色,由原来的粉白变成了黄色中带着褐色的斑,不知道原来那么注重形象的她怎么接受得了现在的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在她年青的时候,她的眼神总会时不时闪过一丝忧郁,现在她跟你说话却总是笑着,不美,但很轻松的感觉。 也许是做生意的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笑容,也许她真的把往事都放下了。她是做旅店生意的。 在樊城一条靠近公路的巷子里,有一个小旅馆,她就是这里的店主。虽说是店主,因为客人少,收入不多,所以她同时还是服务员,收银员,总之,店里就她一个人在维持。 是旅店要是不在车站附近,本来买卖就不好做,又赶上了新冠疫情,生意就更艰难了。 在商店纷纷倒闭的时候,她的店也难以维持,之所以能开到现在,是因为房子不用付租金,有收入就给她的女儿寄去生活费,没有收入就让孩子的爸爸寄生活费,因为这个房子是孩子的爸爸的。 孩子的爸爸怎么还会要租金,给女儿生活费不是应该的吗?事情看起来不合理是因为那是她第一个男人和她生的孩子,现在她还用旅店的收入养活自己和第二个男人的孩子。 看起来第一个男人也太大度了吧!那可不是,以前她总是做梦,那个男人拿着刀追杀她,或者是那个男人把她的小儿子举过头顶,给摔死了! 那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他可是一个靠打架起家的暴脾气,但是现在,一切都在平静地向前走,没有一丝波澜。 李冬雪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自己竟然是她到现在为止最满意的自己! 有时,她站在旅店门口,看向路的尽头,阳光洒满大道,清风徐徐吹过,道两旁的树木尽情向蔚蓝的天空平静地舒展着枝干,她就觉得很温暖,这种温暖不是因为天气,是一个人生过半的人,遥望归途时,对剩余岁月的珍惜,来日无多,何苦为难自己呢!匆匆忙忙来到世上,还没来得及明白为什么要来,就匆匆忙忙走了,还非得计较追求的东西到手了吗,这不也太傻了吗!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前半生是那样的活法,现在都不必总是追问个没完,过去就是过去了!过不去的就放在心底,在每个黄昏寂寞时,独自回味。 李冬雪你也太想得开了吧! 可是你不知道原来的李冬雪,她可是一个死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原来的她,你用另类形容绝不为过,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上课,吃饭,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别人不喜欢她,她也好像不喜欢别人,她似乎不在意外界的评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的一个她也应该没有朋友吧? 有,还真有! ☆、不打不相识 八月末的阳光干燥而稀薄,只在正午的时候还残留着夏天的炎热,早晚出门的人们已经开始穿起了长袖,一到中午,还是会浑身臭汗。 李冬雪夹在大学新生缴费的人群里,想着快点去新寝室把身上发粘的衣服脱掉,可是队伍移动得就是很慢。终于看到前面有十几个人那么远了,她心里一阵高兴。 她的父亲也把背着的行李放在地上,准备掏钱。 他脱下脚上穿的黄胶鞋,从鞋垫底下拿出一沓钱来。 这个动作立刻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还有人竟然笑出声来! 李冬雪愤怒地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的这个人晓得更厉害了! 她又尴尬又恼火,就算真有这么好笑,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笑话吧,起码得收敛一下吧,可是那放肆地咧着的嘴角对李冬雪冒火的眼神毫不在意。 李冬雪慢慢放下花布包裹,转过身突然靠近,朝他伸出的脚狠狠踩过去,这个人就立刻提起脚大叫。 “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了你。” 李冬雪狡猾地朝着他扭曲的脸笑着说。 “没关系!” 他竟然没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们也太谨慎了吧。”他又接着说。 “谨慎么?”李冬雪心里想。 还不是坏人就喜欢打乡下人的主意。记得她家买电视的时候,走进店里就被等在那里的小偷盯上了。她父亲看好电视掏钱数的时候,小偷从旁边披手来抢,多亏父亲手疾眼快,一躲闪,才没被抢去,农村人一年挣点钱容易吗?要是被抢走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不谨慎自己保护自己行吗! 从此李冬雪和这个男生就认识了,他就是柳岩生。 按理说他们不是一种人,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集。可是,他们也许有某种本质上的相似,所以,彼此又都不厌弃。 柳岩生是那种自认为很帅,男生讨厌他,女生喜欢的类型;李冬雪是男生女生都不喜欢的类型。 本质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是自大;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这是自以为是吧。 李冬雪本来是一个乡下女孩,她不应该自以为是呀?在这个城镇女孩居多的大学里,她不应该自卑吗?就像她们寝室里的老大,她总是一副随时改变自己的谦卑态度,使她这个农村女孩受到两派的欢迎的呀! 可是李冬雪偏不。 有一天,寝室的老大私下里跟她说,我们是最应该好的呀!我们都来自农村,本来我想和你一起吃饭,可是看你没那个意思,就跟老六合伙了。 “哦,哦。” 李冬雪含糊地答应着。心里却想,吃饭为啥非得俩人一起呢!吃得早,吃得晚,有很大区别吗?那多不自由。 “你们不是正好吗?老二有男朋友,她出去和男朋友一起打饭,我不自己吃,你们就有人落单了。”李冬雪表面还是这样说。 所以,从吃饭这件事开始,她就是寝室里的孤家寡人了。她自己觉得自在,别人可是看她很另类。 可这是需要管的吗?她的另类还有很多,不管你接不接受,她就是这样,她就想这样。 ☆、仅仅是因为同情 好称小广播的寝室老八和文艺部的老五一起宣布一个消息“今天晚上学校召开新生老生联谊舞会。” 李冬雪从衣服袋子里掏出一件新衬衣,喷好水,挂在走廊里,她想晚上就应该没褶子了,也想去舞会看一看。 可是等到晚上回到寝室,去走廊一看,那件衣服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衣服挂在那里。她心里十分沮丧。这是她唯一一件还算好看的衣服。 在刚来到这个师范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这里有偷衣服贼,没想到自己这件不算太好的衣服也入了贼的法眼。 “要不就穿旧衣服去吧。”她想,“就是新衬衫没丢,土布鞋也是会是那些人的一个笑点”。 其实,在穿着上,她是自卑的。 她也觉得自己跟别人比,穿的不好看,可是她也没有钱买喜欢的东西。 她还有两个妹妹不能念书,她一个人要念书花学费,还要讲究穿戴,那也太没有良心了。 穿得不好似乎就能平复两个妹妹没有读书的亏欠。 但是,生活在她面前展开了一个新的开端,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觉得除了穿着,她不比任何人差。 她一个人在舞会的角落里,没有人邀请他,没有一个人。大家根本没注意到这里有她的存在。 就在闪光灯的忽明忽暗中,他们有说有笑,说笑声渐渐消失,她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屏蔽了眼前的一切。 虽然她不合群,可是她也有社会一分子的被需要感和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向她伸出手,发出邀请,她慌乱地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人熟练地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很柔软,暖暖的,然后他带她走向舞池,慌乱中他看清了这个人的脸,竟然是柳岩生。 这个人的手是这么温暖,第一次和男生握手的李冬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这一次很普通的握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在沉醉其中的时候,就忽然想到古代的女人,她们为什么一出山碰见的第一个男人,不管是好是坏,都放不下,一辈子刻骨铭心,就是因为她们第一次感受到异性的好,这个印象太有冲击力了,足以掩盖以后所有其他男人的好,让她对别人更好的爱视而不见。这就是女人的可悲。 男人却不是这样的,他拥有了一个女人,他还想知道其他女人是什么的滋味。 多年以后,李冬雪还依稀记得那间教室昏黄的灯光,那粗糙的灰色水泥地,以及她小心翼翼地握着的这个男人手里的温度。 最可怕的是,她会不自觉的在其他男人的手里去寻找这份温暖。 李冬雪也太笨了,任凭柳岩生怎么耐心教她舞步,她都没学会,而且还不断地踩着了他的脚。 他们这狼狈的一对舞伴一定是被其他人看见了。特别是被李冬雪寝室的人看见了。 她们觉得李冬雪之所以能被柳岩生邀请跳舞,那就是同情。很多年以后,柳岩生的一句话也证明了是这样的,他说“没想到那么多人里,最后竟然和你在一起了。” ☆、恋爱第三者 和柳岩生在一起的时候,李冬雪是另外一个样子。那时她已经脱去了土气。 其实男人是很看重外表的,不止长相,还有衣着,因为衣着也能证明她的经济状况、品味、家庭背景。上了大学的人,绝不会像初中、高中那么单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将步入社会的艰难生活。特别是学师范的家庭,一般都不富裕,他们吃了太多贫穷的苦,绝对不想选择伴侣的时候,再一次陷入贫穷。 男人这么想,他从来不会说。 舞会之后,擦出火花的男生女生就开始约会了。 那一天傍晚,402寝室的几个女生刚走到三舍的门口,就被一个拿着花的男生吸引住了,他正在朝她们微笑。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眼里荡漾着水一样的温柔。 他就是柳岩生。 看见是他,李冬雪心里砰砰乱跳,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寝室老大就推她走到前面,说“等你的!” 还没等她回过神,柳岩生已经快步走到老六眼前,把花递给了她,然后老六就收下了。一切发生得这么自然,就像约好了似的。对,一定是约好了的,柳岩生应该早就对老六表白了,她早就答应了。这样的一幕只是给别人看的! 李冬雪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她们背后一定猜测她李冬雪迷恋上了柳岩生,她有多么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望着柳岩生和老六离开的背影,李冬雪发誓:一定要给她们的蔑视狠狠的回击。 首先是穿着,从这天开始,李冬雪就只打土豆丝,这是餐厅最便宜的菜,而且分两顿吃,这样一个每个月就能把省下的生活费用来买衣服了。 这是一个长期计划。 站在末等菜窗口的人都面带羞惭,有的遇见熟人还要遮掩一下说“要换换口味。”李冬雪开始也不自在,但当她每天都站在那里打饭的时候,别人也就不再看她了,穷是让人看不起的,你越是因此畏畏缩缩,就越显得你寒酸,反而是不看别人的眼光,你也就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虽然柳岩生和老六殷旭约会了,但他们还是依然能在图书馆遇到,遇到之后,他就拿一本书坐在她旁边,“你看什么书呢?”他每次都会这么问。然后两个人就随也不说话了。以前李冬雪觉得这是她一天最美好的时间。但现在她觉得有点别扭。但也没说什么。 图书馆是他们碰面的地方。 殷旭是李冬雪的下床,开始殷旭每天晚上约会回来都满面春风,过了一阵后,她发现下床辗转难眠了,李冬雪是因为减肥饿得睡不着,她知道殷旭是因为什么。 每次学生会举办舞会的时候,柳岩生都会和长得漂亮,打扮时髦的文艺委员走得很近,而这个文艺委员就是她们寝室的老五,徐娜。 徐娜甚至在殷旭对她黑脸怒对的时候,挑衅地说:“处对象又没领证,是谁的可不一定!” 按理说,一场寝室大战就要爆发了,柳岩生该有所收敛了吧,不,不久就又传出他和老四,老八的亲密接触事件。 这一些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知道殷旭要怎么面对! ☆、漂亮不是唯一条件 李冬雪开始很疑惑殷旭为啥不和柳岩生分手。 处对象期间都这样不专一,还等到跟她结婚后看他出轨吗? 真不知道殷旭怎么想的。 但殷旭确实很困扰,每天晚上她和徐娜明争暗斗,有时是徐娜参加舞会回来,和老四、老八三个人故意说和柳岩生跳了几支舞。然后老八就会说,“他眼里不是只有你吗!” 然后是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时,殷旭一定会一言不发,脸色阴沉,气得手抖。 第二天就会是柳岩生陪殷旭看电影,殷旭满脸绯红很晚回寝。 这回就要换上老五徐娜难受了。 这样的争斗持续了很久,有一天,徐娜烫了头,因为她想从头开始。结果因为头发太厚,变成了狮子头。 事情是这样的。 徐娜以必胜的把握约了柳岩生谈判,她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我也喜欢你,你和殷旭分手吧。” 柳岩生竟然沉默不语。 “你真的喜欢殷旭吗?” “不喜欢。” “那你离开她,我一想到你们在一起,心里就难受。” “咱们俩在一起,不适合。” 徐娜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都呆住了。她被拒绝了! “我哪里不如她?” “我就是说咱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徐娜要究根问底。 “你能和我分到一个地方工作吗?” 这个问题徐娜也想过,她就是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吧,具体哪条路她还没想好。被这么一问,只好摇头。“但是总会有办法” 柳岩生冷静地说:“咱们是定向生,必须回生源地就业,你家有人能调动工作吗?” “没有。”徐娜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为什么还和我走得这么近!” “难道世上就只有一种关系吗?男女之间就不能是朋友吗?” “那你——只是把我当作朋友?”徐娜艰难地说。 “是。” 这个字说得是这么干脆,就像一声闷雷,徐娜如同遭受电击。 “做朋友就是和你玩玩而已!”徐娜心里想,她觉得羞愧难当。 失魂落魄的徐娜回到寝室一个人发呆,她在想怎么忘掉柳岩生。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第二天,她就去追班里还算长得不错,又有钱的男生韩新成。 韩新城干脆拒绝了她,因为小喇叭已经把此事告诉了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结果一个传一个,这事韩新城早就听说了。 他可不能捡别人挑剩下的! 后来徐娜又去追长得也不错,家里没有钱的孙中。孙中也不同意,他也觉得面子上不好看。 徐娜可真是惨啊!堂堂文艺委员,多才多艺,大个、漂亮、白,这条件竟然人人敬而远之! 她心里崩溃了,天天失魂落魄,一个人在寝室哼歌,都是那些凄凉哀怨的调子。402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正常。她以前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动不动就尴尬地傻笑。 这种结局是谁也不曾料到的! 在她这么可怜的时候,女生是无法帮助她的,只有男生能让她受伤的心平复。 有这样的救世主来解救她出苦海吗? ☆、风雨一程 秋雨绵绵,夹着冷风,打下黄叶,地面上湿漉漉的,灰色的天空中厚厚的阴云,预示着今天不会放晴了。 徐娜一个人走在通往寝室的水泥马路上,雨打在她的身边,脸上,她似乎浑然不觉。身边的人有伞没伞的都想赶快逃离这湿乎乎的雨,只有她毫不在意走得很慢。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撑起了一把雨伞,她回头一看,是她的老乡谢晓峰。 她在雨里淋了有一会了,确实也冷了,这突然出现的雨伞让她更觉得浑身都湿透了,阵阵秋风吹过,她冷得发抖。 谢晓峰脱下自己的夹克给她披上,默默走在她的身边。 这个人,曾经向徐娜表白过,但是被她拒绝了。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脸上坑坑洼洼的,太丑了,论人品,他老实厚道;论才能,他是院里校报社的摄影记者。将来工作还能分到一起,应该是很好的选择。 在这一刻,徐娜动摇了,为什么在乎长相你?他一定会对自己非常好,要不就选择这个人吧。 谢晓峰并没有在她痛苦时多说,只是举着伞陪在她身边。 这条平时短短的路程,此时显得格外漫长。 走到三舍门前,徐娜把夹克还给谢晓峰,在两手交接的过程中,徐娜触到了徐晓峰的手,他的手宽厚而温暖。 在徐晓峰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徐娜的眼泪止不住流下脸颊,她跑上去拉住他说:“你明天还来找我,一起去上课。” 这句话先是让徐晓峰眼睛一亮,接着又暗淡下来,对她笑了笑,点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地度过了,徐娜虽然脸上毫无喜悦,但是她不再消沉,只是变得沉默了。 殷旭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没有了徐娜的威胁,柳岩生还有很多所谓的妹妹! 徐娜和谢晓峰相处也不算长,徐娜还是不能从心里接受他。这一点谢晓峰当然看在眼里,他也很痛苦,要是放手,他不舍得,要是继续处下去,两个人都痛苦。 促使他们分手的,是柳岩生。这个已经在徐娜眼前消失一段时间的人又因为文艺部的活动和徐娜见面了。之前,他们都自觉地互相回避。 在晚会开始之后,柳岩生走到徐娜跟前,关心地说:“你瘦了!”然后注视着徐娜。 徐娜默默无语,但她心里又不平静了。 “你不要和我赌气,就和谢晓峰在一起,他配不上你。” “那什么样的人配的上我呀?”徐娜讥讽地问。 “我是为了你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他说得竟然这样真诚,就是替对方考虑的语气。 徐娜知道他说得对,所以没有反驳他。 两个人在一起这一幕,被刚来这里的谢晓峰看见了,他转身就出去了。 他一个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秋夜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把他紧紧裹住。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该来的来过了,该走的还是要走”。 有些事,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改变的,比如长相,比如家世。 ☆、等待新的自己 第二年春天。 在寒冬里静默地望着天空的白杨树的枝条开始泛起油油的亮光,柳树的枝条也开始变得柔软,天空一整天都是淡蓝的,用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大地。地上的土壤也变得松软了,灰褐色的地面被春风吹出了裂纹,像面包上的纹理。空气里潮湿的水分总也吹不干似的,裹荡着你的衣襟,催着你向前走。 李冬雪等待春天来到的心情是急迫的,因为她已经攒够了给自己换装的钱。 生活里一个小小的期盼能让她兴奋很久。何况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而且一定要等到花都开了的暮春,那时换上的新衣应该更好看,她每天节食的时候都在想象着瘦下来的她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的样子。这样想着,微笑挂在她的嘴角。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背后传来声音,有人跟在她后后面观察她有一会了,她都没有发现。 是柳岩生。 李冬雪板起脸不理他。 “我就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呢?打个招呼你都不理!”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说话。” “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对我。” “没有啊。” 其实李冬雪心里暗笑:“要是我再和他走得太近,那自己就是下一个许娜呀!”徐那现在有多可悲,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一个寝室的李冬雪更是知道其中的内情。现在徐娜已经和殷旭势同水火、势不两立,这要不是在学校,俩人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俩人的受伤程度真是不分上下,徐娜每天插着耳机子听心经,要不然她要被大家的嘲笑逼疯了,殷旭得了心律不齐的毛病,那可是一种心脏病啊! 这一切的祸根不就是柳岩生吗? 他还能这样祸害两边,可真不是人啊,虽然是愿打愿挨的事,但他这样觉得问心无愧还是让人接受不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李冬雪看着眼前的柳岩生想着:“他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呢?” 要说他迷倒女人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细心、他的温柔。他能在一个女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能在你最迷茫的时候听你絮絮叨叨,帮你分析问题。 当杏花落了的时候,她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庸俗和无耻的区别 每天女生如云的师范学院谁改变了形象是根本不会被大家发现的。 当李冬雪穿着高跟鞋别扭地走进校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双新鞋让第一次穿上高跟鞋的她找不到平衡,好不容易有点适应了,就感觉脚趾头、脚后跟火辣辣的疼,回到寝室一看,都磨出了血泡。 当她忍着疼痛,一袭白裙,长发披肩地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是引起一阵骚动。原来李冬雪皮肤就粉白的,头发就乌黑油亮,就是原来那两只小辫,一身旧衣服掩盖了她的美,此刻的她简直变了一个人! 就在男生发呆女生诧异的时候,有一个刺耳的大声响起:“这不是我老乡吗,美女呀!”他这涎皮赖脸的讨好并没有让李冬雪对他产生好感,反而更加看不起他了。 看不起他的原因很多,比如刚开学的时候,学校要搞寝室联谊活动,因为他们多数是定向就业的,所以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得先考虑老乡合不合适,其实李冬雪开始对他并没有印象,也更谈不上恶感,但这个人却首先在哪个旮旯偷窥了她,为了表示拒绝,竟然给她取了外号,叫“肉肠”,当然还有其他的男生也给其他女生取了别的外号,比如“小米”,这样的女生就是眼睛小;比如“胖熊”,这个女生就是脸圆肚大;比如“麻杆”,这个女生就是黑瘦苦干;比如“豆丁”,这个女生就是个子小身材不直…… 看不起可以,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是宣战。 从此李冬雪就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老乡肖志。 肖志可不在乎她鄙夷的眼光,他的目标可是很多。 在新年联欢晚会上,他和一个女生演小品,他围着绿围巾,穿着红棉袄的形象让人笑死了,在大家的哄堂大笑中,他在小品里发表他上大学的第一目标:要找白、富、美,为了动婚,还在过大年搬混油坛子。真是俗不可耐。李冬雪以有这样的老乡为耻,更别说处对象了。 柳岩生倒是不觉得肖志有什么错误,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吧。他找殷旭其实就是看中她的爸爸是当地高中校长,可惜,殷旭不白也不美。 李冬雪也不是因为他的观念,而是他的行为,就像每个人都会脱裤子拉屎一样,这脏事谁都避免不了,但要是在众人面前脱了裤子,露出屁股,那就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有可耻的想法,还堂而皇之宣布的就是让人瞧不起。 李冬雪假装没听见肖志的呐喊,她带着胜利的微笑飘然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那时一定是嘴张得老大了,又讪讪地收不回去! 上完课,李冬雪心情大好,今天的阳光暖暖地投下树的疏影,风中飘来花的香味、树叶、青草和着泥土的气息,醉醺醺地簇拥着她。 在这种幸福感里,脚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将为何存在 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到暑假。 一想到家里的茅草屋,李冬雪也归心似箭,因为离家远,小的假期她根本就不回家,把钱浪费在路费上不值得,虽然没来回就三十多块钱,但在那时,已经够她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晚上把想要带家回里的东西收拾好,就开始想象回家的情景。她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给妹妹们买了长丝巾,给爸爸妈妈和弟弟买了他们喜欢吃的东西,虽然不多,长年省吃俭用的家人一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但他们一定责怪自己乱花钱,这钱怎么说都是家里给的,也不是他自己挣了工资后买的,一想到自己依然不能给家里人带来回报,甚至工作以后都不能,她的心情就黯淡下来。 她舅舅就是镇上的老师,家里俩孩子,常年借钱度日,就是向李冬雪家借钱,她家就是种地的,已经很拮据了,当个老师就更穷了。她以后也会回到本地镇里教书的,因为定向生就是哪来回哪去的分配原则。 她的床铺就在靠窗子的位置,夜已经深了,床子开着,吹进阵阵凉风,让本来心事重重的李冬雪就更睡不着了。她透过窗子,望着夜晚深蓝的天上稀疏的星星发呆。 是呀,她在这里只是靠自己的努力换了穿戴,可她这样的变化又有什么用呢!只是换来几句言不由衷的赞美罢了。她为自己的肤浅而羞愧。 第二天,坐了大半天的火车,终于回到了自己家,在火车上还困得不行,一走上家乡的小土路,心情一下就振奋了,在两排白杨树的阴凉里,很快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路上还遇到几个村里人,和他们打过招呼,这些人似乎背后嘁嘁喳喳说什么。其实,农村人就是这样,你比他差,她瞧不起你,你比他强,她嫉妒你,非要找出你的什么缺点来说说,快活快活嘴! 李冬雪也没在意。 当她回到家里,出来迎接她的只有小妹,大三伏天,都挂锄了,家里人都出去干活了吗?那小妹怎么没去呢?她怎么见到自己只是说:“你回来了。”还哭丧着脸。 这样想着,她跨进家门,一进门,看见妈妈在炕上躺着,脸上还有泪痕,见到你儿回来,坐起身,也没说什么就又开始流泪了。 “到底怎么了?”这样一问,小妹也一起掉泪不语。 “你们急死我了,怎么了?” 这时,她听见下屋里传来一声似哭飞库的哀嚎。 “是谁?” 没有出现的二妹让她心里有一种不想的预感。 “是冬梅吗?”她的声音哽咽了。有一块巨石轰然砸向心底。两眼流下泪来。 “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呀!”她的声音嘶哑。 她三步两步跑到下屋门前,门上了锁,门口是她的爸爸和弟弟。她看见了里面被关起来的果然是冬梅,弟弟和爸爸两个人垂着头,坐在地上。 这一刻的沉默就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长,她全明白了:冬雪疯了!她要去开门,被弟弟拽住了,别去,她会跑丢的。 “因为什么?” 还是弟弟抬起头,说:“看电影回来,被打了,就这样了。” “被谁打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狂怒,喊道:“是谁,怎么不告他。” “晚上回来,黑灯瞎火的,没看见是谁,从身后窜上来的。”弟弟带着哭腔说。 “怎么会无缘无故。咱们得罪了谁?” “应该是村子里的二嘎子,他向咱家说媒,冬梅不同意。” 二嘎子最坏了,冬梅怎会同意!他就是仗着自己家有人在大队当个小官,平时就好吃懒做,为所欲为。 “怎么不告他?”冬雪还是问。 “没有证据。”还是这个回答。 那咱们也找人揍他,打断他的退! “谁能给你去出力呀?” “可别再挑事了!咱家不是人家的对手!” 冬雪看着爸爸,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低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眼睛也是红的,他也应该在夜晚偷偷哭泣,醒来后,还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而无可奈何! 冬雪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也知道打架自己也不行,别的办法自己也想不出,她就是恨啊,自己也是这么无能。 “那也得先给她治病啊,不能这样啊。” “没有那么多钱,住院得一万多能治好吧。” 这些钱对她家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数字。而且还不一定治好,所以就一直拖着没去医院。 “借钱啊!” “谁能借你这么多,那家亲戚有钱,平时还来咱家十块八块地借钱花,谁能借钱给你!” 一家子都不说话了。院子里风阳光白花花的刺眼,冬梅凄厉的叫声传得好远。 冬雪还是让爸爸打开了下屋的门,披头散发,浑身衣服破烂的妹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已经不认人了,见人就打。还是家里的两个男人强把她拽住,冬雪回屋取来新买的丝巾,想给她戴上,她却朝冬雪脸上身上挥舞着枯瘦的手,一阵猛打,冬雪也不躲,她的心里要比身上疼得多。 当他们出来的时候,那条丝巾已经被冬梅撕碎了,挂在旁边的破窗格子上,在风里一荡一荡地飘来飘去。 “爸妈,你们去抬钱吧,给冬梅治病,前我还。” “你怎么还?你还没毕业。” “我去打工。” “我也去。”冬花说。 “你们俩可别作祸了,这一个出事了,还不够吗?”她妈妈喊道。 “我必须去,”冬雪说的很坚定。 “明天就走。你们现在就去抬钱给她治病吧。” 她的妈妈就又哭了起来,“治吧,治吧,家里还有个要娶媳妇的,可叫我怎么活呀!” 在冬雪的再三哀求下,两个做父母的也就同意了。 冬雪第二天要走的时候,他俩还没凑够钱,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她的妈妈抱住了她,她感受到胖胖的身体里的温暖,从小到大,这种感觉竟是第一次有。这一个穷人的家庭,从她小时候起就吵吵闹闹的,父母哪有心情疼爱自己的孩子。 “你可不要出事啊,你挣不着钱就回来。”她说。 这一句话让冬雪知道她到底是记挂着她的,她急忙挣脱她的怀抱,怕自己流下泪来。 一家人送她到村口,只少了冬梅。 强忍住泪水走出很远了,冬雪回头看见冬花在想她招手,脖子上的绿色丝巾在风中飘扬。 她转身抽噎着,眼泪模糊了双眼。 ☆、奇怪的女主人 李冬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看见招聘启事就进去询问,但结果都失败了。因为她还没有毕业证,也没有工作经验。 大街上很多陌生人与她擦肩而过,但她更觉得孤独。 已经是回到樊城的第三天了。 住店花了三十,一天十块钱的小店,门只是有一个挂钩,墙就是一块木板隔开的,这边能听见那边出气的声音,打呼噜声就像在耳畔那样真切,因为找不到工作的她就更加心烦意乱睡不着了;每天只吃一个馒头,她也不觉饿,就是总会觉得渴,嘴唇都已经裂了。 身上原来只有一百五十元,按这个速度很快要花光了。 “怎么办?要不就去饭店做服务员吧。起码包吃包住。” 这么想的时候,冬雪心中一阵凄凉,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如果当了服务员,家里抬的钱是没办法几年之内还清的。农村抬钱要三分利,而且利滚利,三百一个月的工资只够还每年的利息。这一万的本钱就还不上了,而且她还没毕业,也不能一直干下去,开学还得上学呢。 她想找一个工作时间自由,可以在开学的时候用周六周日打工的地方,真是太难找了。 如果再耽误下去,几十块钱很快就又花掉了,她狠了狠心,决定去中介所,介绍工作只需要给五十元。 中介所是一个退休老头开的,他说“你这样的还没有毕业的学生适合做家教啊,但也没有包吃住的,倒是有一个给小孩子做看护,并且能教课的,还得给孩子做一段饭这样的工作,不知道你想去不。” 他本以为冬雪作为大学生,长得又很好,不会去伺候人,没想到冬雪听说工资五百一个月,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太需要挣钱了。 这家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上学,只能在家请家教,是一个女孩,十一岁了,上三年级的阶段,教起来倒也轻松,教完课程,就让她们在屋子里玩,不许下楼。 这家的女主人是开物流公司的,漂亮时髦,就是一天到晚太忙,照顾不了孩子。 这家的男主人是公安局的,好像是一个领导,大概是一个科长。 他们对冬雪很满意。因为她对孩子照顾细心,虽然做菜很难吃,但是可以学吗!所以没过几天,就找来厨师教冬雪做饭,有孩子爱吃的一些肉菜和面食的做法,冬雪也都一一记下了,打算每天试做一个。 最让这家主人满意的是冬雪从不怕活多,她每天在孩子午睡的时候还额外给这家人打扫卫生,把他家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洗好。 这都是工资之外的活。 为啥这样做,就是因为停下来她心里就难受,回想起冬梅,她只有忙起来的时候才能不去想。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她得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这家倒是还善良,因为冬雪干的活远远超过合同规定的范围,所以给了她八百块钱,还给了一些旧衣服,让她邮回家去。 很快收到家里的回信,冬梅已经去住院了,正在治疗,好了很多,已经认识人了,就是会偶尔发作,就又那样了。还得继续治疗,看到这样的回信,冬雪流着眼泪笑了。她祈祷妹妹一定要好起来。 又是新的一个月开始了,这个月不能干满,她就要开学了。 这是雇主一家知道的,他们说可以按天给钱。 跟他们熟了之后,他们也会偶尔跟冬雪开玩笑。 “你小姨好不好啊?”女主人问。“要是比妈妈好,就让她给你当妈妈吧!” 女孩倒是直率“我不要。”然后用怀有敌意的眼神看着冬雪,就像她真要抢走他的爸爸似的。 冬雪很尴尬。心想:“这种玩笑太过分了吧。”就找借口说自己困了,要回屋睡觉了,她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月光照进屋内,床头的几本杂志忽然让冬雪警觉起来。那几本书里封面上有两个小保姆和男主人私通的事。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看,现在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应该是她出去的时候别人放在这里的,而看书应该在自己房间,这本书分明是要给她看的呀,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原来她以为是怕自己闲着无聊,给她打发时间的呢,看来也许不是,要是这样,应该直接说,这里的书你想看就拿去吧,并不用亲自偷偷送来的。 这样一想,冬雪就害怕起来,她有走到门前,看看们是不是锁好了。 又有一天,女主人又和孩子开玩笑说:“让爸爸去小姨的屋子里睡吧。” 这次冬雪直接就说:“姐,你说什么呢?这样孩子会当真的。” 女主人干笑了一下说:“是吗?”就打岔说别的了。 冬雪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希望自己家男人跟别人私通的的女人呢!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暂时在这里吧,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对孩子也不是那么好了。 ☆、女人的秘密 李冬雪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熬过一天又一天。 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家有什么异常,她告诉自己别疑神疑鬼了。这么多的工钱的工作不好遇。一边又害怕哪天晚上饭菜被下了药,睡觉也不踏实。 有一天,她好像真感觉有人在他的门口驻足,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她的心吓得砰砰跳。可转念一想,这个家的男人有正式工作,应该不敢胡来。 她开始暗中观察这一男一女的生活。 他们回到家里,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十分恩爱,互相尊重,没有红过脸。而且开物流总有司机送礼,再加上两人的合法收入,可以说日子非常富足。这个女的她妈家就在同一栋楼的二楼,是个退休的老师,她的父亲是个退休的工人。女主人经常带着冬雪和孩子去她妈家。以前女主人要是下楼回娘家,总是自己在一楼停下,进了右手边那家去串门,冬雪这样以为,现在她留心观察女主人去的时候总是同一个男的开门,长得白皙健壮,个子很高,还算很帅吧,比男主人高,还比他有书卷气。 以前她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女主人的妈妈经常说:“又跟以前的同事聊天去了。”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女主人原来在客运站工作,后来结婚嫁给这个警察就辞职做了物流生意。因为男主人家是倒卖牛的,也很有钱,就投资让她改了行,现在两家的生意都是红红火火,这家公婆对儿媳妇也很满意,唯一的遗憾是孙女是先天性心脏病,还比较严重,连上学都不能总去,得经常在家休假。他们还想让儿媳妇生一个,可是她怕再生孩子还有毛病,再有美丽的女人都爱惜身材,怎么劝都不肯再生了。 男主人虽然是警察,但感觉没什么城府,他对人很和气,个子不高,脸色苍白,还泛着油光,显得有点猥琐的样子,总觉得男主人和他的职业不搭调,有点好事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要说这两个人确实不怎么般配,要是和一楼那个男的倒是挺般配的。 李冬雪分析,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要离婚,要给他家女儿选一个后妈呢?自己就是合适人选? 转念一想,也不应该呀!要是为了和一楼的这个男的长期保持关系,也没人发觉,何苦要离婚呢? 这里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会不会是这个女主人要为自己的男友报仇呢?也不至于呀!开车追人的是警察的工作,而且是她丈夫的同事做的,又不是他自己。既然已经嫁给了警察,就应该认为不是自己的仇人,何况还有了孩子呀。 他们有什么仇?当年女主人可是小城闻名的美人,可惜她男朋友是个小混混,他没有正式工作,但他会骑摩托车,车技很好,就是坐在摩托车后,像飞一样闪过,后面有警察开着车队也抓不到的那种飞车党。但年少就是轻狂,坐在摩托车后的这个女人觉得这风驰电掣的刺激,别人异样的目光就是不能放手的幸福。 这个警察是她的父母看中的,职业好,家庭好,方方面面都比嫁给一个小混混强。可是女主人就是认为和这个警察过日子简直生无可恋了。气的父母直跺脚,他们这种清贫的知识分子家庭很厌恶流氓混混这种底层的人,更羡慕家里有钱的生意人,所以,警察就应该是女儿最好的选择,无奈说多了女儿非但不听,还离家出走了。 去和那个小混混同居了。 后来,有一次这个小混混在飙车的时候,被一个车技同样好的警察追赶,出了车祸,撞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主人伤心欲绝,她回想着和这个死了的人的每一件往事,泪流不止,心如刀割,她也想让他找一个合适的工作,别再冒险了,可是他不听啊。也许这就叫生死有命吧,也怨不得别人,她一个人躲在家里一边听他们一起听过的歌,一边哭,哭到精疲力尽,睡醒了再接着哭。 这时候,那个警察又来了,他不计较过往,只希望俩人能一起生活。 她的心也死了,还不如接受这个人,所以,不就他俩就结婚了,很快就有了孩子。 生活在别人看来富足幸福,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么乏味无聊。无聊的时候,她就和一楼那个男人联系的多了起来。 男主人完全不知道呢。 他还有值夜班的时候,这寂寞长夜,女主人应该去过哪里,有时,孩子也在冬雪的屋里睡。 这个男人人品怎么样呢?有一次,他让冬雪帮他抄写文件,他离她那么近,感觉黏腻腻的,虽然一直夸奖着冬雪的字好看,冬雪还是想离他远一点,他真的没有什么魅力,如果不是工作和家庭条件好,是无论如何都娶不到现在的老婆。 男人也是奇怪,自己丑吧,就是想找漂亮的,用物质条件换来的美女老婆,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女方有亏欠。有的认为自己的长相对不起老婆,就可能对老婆无限制地好,甚至洗脚洗裤头都愿意。有的觉得自己有钱就是能扯平这种不般配,还高高在上,瞧不起跟了他的女人。 这个警察应该是前一种,就是他发现什么,大概也不会怎么样吧?不过,到底有没有什么,也都是冬雪的猜测。 ☆、代孕?怎么可能 冬雪要开学了,女主人终于向她摊牌了。 孩子今天被她送到她妈家了,警察丈夫也正好值夜班。 女主人说:“冬雪,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她盯着冬雪的脸。 “要摊牌了吗?”冬雪心里很好奇也很紧张。 “你知道代孕的事吗?” 这个冬雪确实没听说过,但她从这个词的字面就能猜得到。 “我不知道。”冬雪忽然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脸色有点难看。心想:“把我当什么人了?” “就是找一个女人替自己生孩子,然后给她很多钱。”女主人这个很多钱说得很重。她盯着冬雪的眼睛。 这个词也在冬雪的心里重击了一下。 “很多是多少。” 这个回问让女主人声音立刻提高了好几度,意味深长地说:“足够你还清家里的债务,还能剩下一大笔钱,————十万。” 这句话让冬雪怔住了。这么多钱!还有就是这个女人已经在背后对她进行了调查,知道她的困境。 “其实我给孩子找家教,一直都有这样一个额外的目的,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到现在为止,你是最符合我的要求的。”女主人得意的说,看着冬雪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猫看着自己爪子下面的老鼠,冷酷而充满自信。 “你这样做不怕孩子受到伤害吗?” “我就是为了不伤害她才和他爸爸继续过下去。要是过的安稳,还必须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不然那俩老的不会甘心的。”她的眼神略过一丝无奈。 “你丈夫同意吗?” “他必须同意,这是我不和他离婚的条件。” 冬雪疑惑地看着她。看冬雪非得知道内情,女主人就接着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对象的事吧?那个一直紧追不放车技很好的警察就是我丈夫的朋友,是受到他的指使才玩命追赶的,要不然警察不至于这么拼。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就是我家的影集中没有这个人的一张照片,连合影都没有,在孩子奶奶家的影集里,我发现了不止一张。” “这就是你怀疑他的证据吗?这个证据不够充分。”冬雪已经考虑好了,不会和这个乌七八糟的家庭扯上半点关系,此时她掌握了主动权。 “即使这不是真的,就是我的猜想,我们也必须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不想再和他生。” 冬雪知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原因。 “我是不会同意的。”冬雪扬起脸说。 “你难道不需要钱吗?” “需要啊!钱谁不需要,但我不要这种钱。”一想到和那样一个男人有一个孩子,冬雪恶心的不得了。 “这笔钱也不是你以后几年能挣到的,你是师范生,你老家的工资才200一个月吧,不已经很多年了吗?地方拖欠老师工资,告状的都被从火车上扔下来了,你不知道吗?你回去不也是这么多钱吗?你是定向生,你必须回去呀!” 好家伙,不仅是她自己,连她老家的教师待遇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个女人是够厉害的。 “以后会有好转的,就是一直穷,我也要过清白的生活。” 清白两个字触怒了这个女人。“什么清白不清白,你只要有钱,就有自尊,别人就不敢欺负你,就是你家的情况,警察破不了案,你可以花钱雇人收拾那个坏人,你没钱不是干瞪眼吗?” 这句话是真的。 李冬雪曾经无数次设想收拾那个坏人,可是自己没有钱,眼前的债务是她第一阶段的目标,她不是有仇不报的女人。 怎么报仇?雇人也是她考虑的其中之一,她做梦都在恨,恨那个穷人和弱者被欺负的农村。 在冬雪走神的瞬间,女主人又来了精神头,她继续说:“如果你以后想改行,你就来我这里做会计,你的文化水平一教就会,将来你是自家人,做个假账也方便吧。” “什么?还得帮她逃税!算计自己做小妾不算,还得给她做替罪羊啊!真是想的美呀!” “我不会同意的,你别说了。”冬雪没好气地打断她。 见最后一张王牌也没好使,这个女人也变了脸色,“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准给我说出去。”露出凶相的美女也很恶心。 冬雪冷笑一声:“我懒得管别人的事!也不是被主持正义冲昏了头的傻子,我还有自己的事,你可放宽心吧!” “你的工钱我按天给你,今天你就走人。”她撕下了往日姐妹相称时的善良伪装。 “好吧。”冬雪也想马上离开。 接过她的钱,冬雪一数,多了一百。就马上还回去。 “就是多给你的。毕竟你对孩子也很好。”她这就是封口费吧,还非得打感情牌! “不用了,该多少给多少就很感谢了。”说完就转身出了这家的门。 走出小区,她忽然觉得一阵轻松,那是自由的感觉,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就像被关进笼子的鸟一样,出去吸口新鲜空气都不能。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凉凉的潮湿的空气被风吹到身上,心情很舒畅。她得找一家店住下,明天还得开始找工作,离开学还有几天呢! ☆、不做三陪女 第二天,冬雪早早来到职业介绍所,那个老头一看见李冬雪,很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工作你不是挺满意的吗?在找这样的可不容易!现在的女孩子呀,就是眼高手低的,是不是嫌伺候人的活累呀?” 被他一大通牢骚批评了半天,冬雪笑着说:“我就是不习惯经管小孩子,而且做饭也不好吃,她家把我辞退了。你不是说只要交费,以后找工作你就一直管到底吗?” “那也没有你换的这么快的呀!”老头很不耐烦。“服务员你去不?” “服务员就自己找了,大街上有很多招聘信息!” “你别以为服务员挣得少,你得看是哪里的服务员,我这里有一个新的招聘信息,是咱们这的高级会所招人,你去不?” “包吃住吗?” “还用什么包吃住,你自己的工资足够你吃住了,还能剩很多呢。” “有这么好的地方?” “你要是有意思看看,我给你地址。”老头急于把冬雪打发走。 拿了地址,冬雪在街里找了半天,才在靠近海边的一个幽静的角落找到这里。这里被绿树环抱着,有很高的红墙,墙里面是各种景观树,还有很多花草,这些能从外面看见,墙外的树有一些已经开花了,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有小鸟在树上叫着,声音柔和欢快。倒是蝉的嗓门大得很,吱哇吱哇连成了一片网,罩在你的头上。 按了几下门铃,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出来:“你有什么事?”他很有礼貌,也很冰冷。 “我是来应聘的,你们这里找服务员吗?” “你会什么?” “需要会什么?” “比如打高尔夫、弹琴、唱歌、跳舞。” “这个————我都不会。”服务员不就是端盘子吗?会这些有什么用。冬雪心里想。 “那你就别进去了。不会用你的。” “我没见到招聘的主管不会回去的,麻烦你领我去试试。”冬雪还不死心。 “真拿你没办法。”服务生嘟囔着,本来这里白天很少人来,晚上才有很多人,他本想趁这个时间偷偷睡一会,来了这么一个死心眼的,害得他白跑腿。 在迷宫一样的大厅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主管招聘的人的办公室,这里的地面都能照出人影,屋里的墙雪白得像刚刚粉刷过。一张大办公桌后的大靠背椅上坐着一个板着脸的男人,“你会唱歌跳舞打高尔夫么?”他也这么问。 冬雪心里好笑:“怎么像对暗号似的呢?” “不会。” “会喝酒吗?” 冬雪本想说:“不会。”那可能就没机会了。平生还没有喝过一滴酒的她只好硬着头皮撒谎:“会呀。” “那就留下试用吧。” “我不能长期在这里工作,开学以后周六周日可不可以?” “只要客人满意,你怎么来都行。” 冬雪太喜出望外了,没想到竟然工作时间也这么自由。但转念一想,不会喝酒不是很快就露馅了吗? 拼了!她暗下决心。到时候再说,大不了被开除。 “领她去韵姐那里,简单培训一下,今晚上岗。” 所谓的韵姐就是类似酒店领班的,她告诉冬雪顾客就是上帝,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有钱的主,必须不能得罪,让你陪聊,你就会说话;让你陪酒你就陪好了。 冬雪很想问:“会说话该怎么说?陪好了该怎么陪?”又怕遭到嘲笑,没敢问,到时候看别人怎么做,现学就能来得及吧。 事情可真不是想的这么简单。 当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会所里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这里的女服务员就开始围着客人转,脸上绽放着妖媚的笑,穿得又透又漏,浑身散发着呛人的香水味。 就是那种妖媚的笑,冬雪就笑不上来。而且她的心情很糟,她觉得这种氛围跟古代的妓院可是有的一比了。 她也不打算留下了,就在旁边看热闹。 她看见这些女服务员有的在这些男人身边坐得很近,他们还不光喝酒,有时还动手动脚的。她也看见不断有客人在高兴的时候,给女服务员小费,那个钱就很暧昧地往女人的胸罩里塞。 就在她一个人卖单的时候,韵姐找人去2号包房送酒品,找了哪个都说自己手头很忙,转身就走,她忽然看见李冬雪,看她穿着白体恤,浅蓝牛子裤,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没看见别人都是怎么穿的!还站在那里不干活,傻子一样的! “赶紧,你去!”她命令道。 “送就送,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冬雪接过就和果品的托盘,走向2号房。 她轻轻敲门,里面也没人应答,她悄悄把门推开一个小缝,看见里面有一个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感觉他已经醉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里。 冬雪蹑手蹑脚推开门,打算放下东西就出来。就在她往茶几上放托盘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酒瓶,这个男人倏地睁开了睡眼,吓了冬雪一跳,她赶紧微笑:“您点的东西。” 那个男人也吓了一跳,好像酒醒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冬雪。然后他缓缓起身,想梦游似的向冬雪靠近,还喃喃自语:“小花、小花————?” 吓得冬雪转身就往出跑,那个人摇摇晃晃跟出来。“你别走,等等我!”他跟在后面大喊。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这个人是这里的常客,如果他进了包房,就意味着,两个男服务生要遭罪了,他是站着进去的,但一定会被背着出来,这里有他的房间,醉了之后,总会有人把他送回客房安顿好。女服务员都离他远远地,他在这里住店吃喝的钱花不少,可是他从来不给小费,也不给你好脸色,也不会正眼看你。这在谁都不会自讨没趣的,所以不管男服务生还是女服务员,都想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他毕竟是醉了,大厅里人有多,冬雪很快穿过人群跑出门,她再也不想来这里了,这些人太不正常了。 ☆、真爱是什么 李冬雪开旅店的同时,还代理艾灸液,但艾灸液生意做得并不顺利。 为了打开市场,她拿出药给别人试用,效果就是最好的证明,前期的投入还是要舍得的。 现在得病的可真不少,这试用的广告一写出去,每天都会有人来,这其中有老头老太太,也有和冬雪年纪相仿的病人。 这一天,冬雪正在给一个四十几岁的患者涂后背,突然冲出一群女人,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冬雪根本没有防备,被按在地上,有的揪她的头发,扇她耳光,有的用细细的高跟鞋狠狠踹她。 等床上那个男子起来抓住其中一个女人,制止了她们的时候,冬雪才知道女人误以为自己和她丈夫有关系,这做艾灸液医疗,光着膀子,往后背涂药水,还得按摩,这些女人就想多了。 “她就是小三、贱货!”女人在她丈夫的手里还是歇斯底里地又骂又叫。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李冬雪愤怒而委屈。 “这附近住的谁不知道你!你就是小三,还不止一个人的小三,你就是小三精!你开着旅店,一天也没有客人,你怎么挣钱的。” 这个女人的怀疑似乎很有证据。 确实也没有几个人住店了,存款也快花光了,这艾灸液的生意看来也很难做成了,再有几个这样的疯女人来闹,真的不用活了。 那个男人后来把他家的疯婆子带走了,回来给冬雪道了歉,还买了她的药,为表歉意。 幸亏孩子上学去了,要不然他看见这一幕得多受伤害。 看着满地凌乱,她想:“自己是怎么到了这地步了?小三精?” 这个词可是阴魂不散,缠绕她一生。 夜晚的海边是最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夏天的海水经过一天的暴晒,到夜晚还留有一些温度,海天之间,雾气弥漫,人仿佛罩在穹顶是的纱帐里,心完全安适了。此时,李冬雪正和梁飞在一起,他们坐在海边的长凳上,谁也不说话。 开始时是他握着她的手,后来他把她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披散着的长发里,:“好香。”他轻轻呓语。 这是李冬雪第二份酒店的工作,她在这里没多久,就认识了这个男人————梁飞。 这个地方要比上一个地方高级的多,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也很少有人对服务员伸出肥猪手,这里的招聘条件是服务员起码专科毕业,因为这里的客人都是有一定文化层次的,不仅富有,而且绅士。 李冬雪在这样一个地方基本没有安全方面的担心,工资也高,她现在心情也渐渐好转。有时她看着外面的高楼和穿梭行驶的车辆,还梦想着能不能有一天自己在这个城市也有车,有房。 那是一个下午,阳光斜照进大厅,房间里洒满了橘色的温馨,这个瘦削的男人就在那一刻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手里搭着一件西服,她看见的是他的背影。 他就站在她刚才沉醉的午后的阳光里,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一动。 等他转过身来,她看见他戴着一副墨镜,鼻子英挺,嘴唇仿佛刀刻的,脸型瘦长,那副眼睛后藏起的眼睛也在打量愣在原地的李冬雪。然后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很有礼貌地过来要登记住店。 他是来本地做业务的,要在这里住一阵子。 冬雪心里笑话自己,这么帅的男人,工作有好,不会没结婚的,不要再注意他了。 可是,这个男人办完住店手续,却径直朝她走来,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们认识? “是刚才盯着他看,被他误会了。”冬雪心想,“不,不认识。”冬雪说着红了脸。 他“哦”了一声,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递给他一张名片。 从此,冬雪就开始心神不定了,期待他在自己视野里出现。 这种心理是多么不正常啊。也许是自己太孤独寂寞了吧,会对一个陌生男人动心。 忘记他、忘记他,冬雪想起他的同时就在心里默念。 他还有三天就要走了,冬雪数着日期。 在最后一天,冬雪还是忍不住去公用电话亭按名片的号码给他打了电话,接到电话,他似乎很意外,又似乎也在等她的电话。 “我想单独和你见个面。”这句话斗争了很久,终于脱口而出。说完后,冬雪心里砰砰跳。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就在那个海边,在冬雪下班后。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澈。然后他在冬雪嘴上轻轻吻了一下,冬雪赶快躲开了,但这一吻,虽轻如花瓣落下,却已让初识人事的冬雪怦然心动,狂喜不已。 冬雪忧愁地说:“你还会不会回来?” “我回来,你能和我在一起吗?”他很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让冬雪犹豫了,虽然心里喜欢这个人的外表,可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是什么人,她只是想留下他,慢慢了解,而且,他是有老婆的呀! “那你为什么叫他来见你,他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会和你谈什么友谊吗”冬雪也开始责问自己。“这样约一个陌生男人,无疑会被认为是轻浮的。”可是冬雪确实没有想过要和他发生男女之事。 李冬雪到底要干什么?她自己真的不是很清楚,她只是作为一个女性,被一个男性的魅力吸引了,仅此而已。 如果从道德的角度衡量,这两个人都是不道德的,一个有了老婆,人到中年,还想和一个陌生女人一夜风流;一个女孩,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结婚,还要约出来见面,还要以后再见面,到底要搞什么!只能说,俩人都不正常。 “这个中年男人他应该心里一直都期望着这一场偶遇,或是他已经无数次和别的女人上过床,他枯燥乏味的生活的调剂品,就是这样的一次次风流,因为他不能浪费自己的长相。上帝给了他这样的容颜,他一定会利用的。”冬雪开始冷静。 看着约他出来又忽然冷漠起来的李冬雪,这个男人也禁不住吃吃地笑了。“你在想什么呀?你要是这样,我可回去了。” “你回去吧。”说了这话,冬雪又在心里后悔,要是他走了,可能就永远不会见面了。 她被唤起的女性的欲望占了上风,最后她竟然被抱在他的怀里,她被无数次的亲吻,不是轻柔的,是带着欲望的中压,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又开始怕了,她在她的怀中,感受到他男性的欲望正喷薄而出,她被抱的更紧,好像要把她勒紧他的骨头里。 她吓得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在这样一个孤男寡女的环境里,她意识到了危险。 我想回去了。 她紧张兮兮地说。 他也很扫兴,但是,他很理解她的心理,说:“你不同意,我不会硬来的。” 他虽然保证了,冬雪还是不放心,她坚持要回去。 后来,他把她送回旅店,就走了。冬雪没有去车站送他,一是上班没时间,二是,昨晚的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在他走了之后,冬雪就心神不宁了。 在这个男人的一生中,这也许是他丰富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在涉世未深的女子这里,可就是她以后的整个世界。 她总是呆呆回味他们独处的那个夜晚,而且越是回忆,就越痛苦,她多么希望他能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转眼,学校开学了,她回到学校,只有周六周日去那里打工,毕竟大学毕业肯当服务员的还是少数,所以这个行业这样高学历的人还是紧缺。所以,兼职老板也同意了。 ☆、小草遇到大树 她刚想转身离开,一只手抓住了她,是韵姐。 刚才发生的一幕怎么能逃过大堂主管的眼睛。 “我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她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机会?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这个地方是自由的,做什么样的人全凭你自己。” “我不会喝酒,我撒了谎。”冬雪急于离开,就想,如实招了,就能赶快脱身了。 “我么看出来了。不会可以学吗!”韵姐笑着说,她被眼前这个那女孩逗乐了,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 “我们?是还包括那个招聘的吧?”冬雪心里想。“那你们为什么录用我?” “我们这里需要各种人,来这里的人也是鱼龙混杂,有的是找乐子的,有的是买醉的,有的是找人倾诉的,有的是消解压力的,有的就是来谈生意的。所以你这样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也是他们需要的,有的客人喜欢美艳的,有的客人喜欢清纯的,你也是他们需要的一种。当然,你要是在有点擅长的才艺更好。没人强迫你,你放心,我们这里开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是不合法,早就黄摊子了。” 这个说法似乎对,又似乎不对。 “要不你再试试,打工不就是为了赚钱么?这里能得到一个女孩子所有想要的,只要你够机灵。” 她还是留下了。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莲出淤泥而不染,她安慰自己。 2号包房的那个客人缠上了她。 其实他也是有文化的,他也是有工作的,他是有孩子的,他是没有老婆的。 他可是别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女朋友。 韵姐有意撮合李冬雪和这个有钱男人。他就是王全。 要说长相,他一米八的个头,高鼻梁,丹凤眼,皮肤白净;要说学历,他是专科毕业;要说家业,他在全国不下三个城市有房产;要说能力,他不仅有正式工作,还能炒股赚钱;要说负担,他儿子学习很好,家里还有一个老母。 如果是在婚姻介绍所,他无疑是个抢手货。 从见到李冬雪的第一天开始,这个醉酒的男人就清醒了。 但是,他这种醉酒就耍酒疯的男人是李冬雪最讨厌的。只要有酒,一天能不吃饭,没酒就没啥下饭。特别是不喝酒的,在喝过酒的人身边,能被熏死,那个味,就是让人受不了。 李冬雪也感觉到了他的那点意思,而且还相当自信,就等李冬雪自己送上门来。 可是他没想到,李冬雪偏偏离他远远的。 这种局面,被家里来的一封信打破了。 信里说,二妹的病又有了好转,她已经能下地干活了,村里人还给她介绍了对象,是邻村的一个孤儿,他俩现在处的很融洽,妹妹好起来的原因,不光有治疗,还有就是那个可能是打妹妹的凶手二嘎子,在晚上耍完钱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陌生人狠狠揍了一顿,最后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直接就把眼睛给废了,现在,这个坏蛋就是一只眼了。 李冬雪记得她对王全说过家里的事。王全很好奇她这样一个清纯的女孩为什么要出来到这种地方打工,问了多次,也是心里郁闷想要倾诉吧,李冬雪就对说了妹妹被欺负的事。 当时,王权就说:“要不要我去教训那个畜生一顿?” 李冬雪只当是开玩笑,随口答应道:“你去吧,要是能替我报仇,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没想到他真的去了。 打架这种事也是他擅长的,就是因为打架厉害,出去要账有冲突就玩命,所以他所在的那家药物研究所,才把他一个专科生提升为经理,在这以前,他也是一个穷小子。 他说到就做到了。 这件事,在这个孤独无助的女孩心里,产生了一种温暖的依赖,渐渐对他有了好感,其实,李冬雪,包括她的家庭,多么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挺身而出,对社会袭来的所有不公大声说“不”。 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感谢的。 当天在王全来会所的酒桌上,李冬雪就对他敬酒表达谢意。他也很高兴,叫冬雪陪她喝一杯,冬雪可是没喝过酒的,喝了一杯就头晕晕的,脚也不听使唤了,她坐在王全身边,傻呵呵地笑,她真的很开心,说了很多这半年来心底的憋闷。 王全也喝了很多,他就醉倒了,他拉住李冬雪的手,请求说:“可不可以借你的腿枕一下,我很难受。” 冬雪就答应了。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枕在自己的腿上,冬雪还是心里不舒服,就像一道残阳,他能给你温暖,但那能预见的随之而来的黑暗,还是让人心情沉重。 这个男人手脚还不老实,他竟然还趁机在李冬雪的胳膊上揉搓。 这时,李冬雪想起了梁飞,她想起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的。 后来,他们渐渐熟悉,开始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出去游玩,李冬雪在强迫自己慢慢接受他,她已经不用再去那个会所打工了,王全已经替她还了所有的欠债。 这就等于确定了恋爱关系了吧。 虽然李冬雪说等自己有钱了会把钱还给王全,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钱。 周六周日从打工日变成了约会日,但是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李冬雪盼望的,甚至于她希望还是自由打工,她心里总是满满的,一个人,更不爱说话了。 要不要和柳岩生说说此时她心底的矛盾,要是说了,他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她已经好多天不去图书馆了,没心情看书,没心情学习,什么都黯淡无光了。 上完课,有时待在寝室,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听着窗外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响,和一阵阵涌进来的说话声,她感慨为什么她们能这么快乐呢?有时她一个人坐在图书馆花园的长椅上,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看着它们生机勃勃地生长着,看着它们渐渐凋落,枯萎,她总是想,生命的荣枯是为了什么? 有一天,她又孤零零地在小花园里发呆,他看见了柳岩生,他也是一个人,她向他招手,他就走过来了,她犹豫着说:“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你说吧。”柳岩生说着坐在她身边。 “就是,你觉得人是为什么活着的?” 这句话把柳岩生逗乐了,他笑着说:“喂糠。”想这些干什么? 冬雪也笑了。那时一阵清风拂过冬雪的脸颊,让她觉得生活依旧美好。 “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你能来图书馆呢,结果在这里找到了你。” 面对他如此的关心,冬雪的眼睛有点湿润,在茫茫人海中,能有一个人还牵挂着你,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殷旭做女朋友?”冬雪很认真地问。 柳岩生苦笑了一下:“怎么这么不依不饶,这个问题我都回答过多少次了!就是觉得合适呀。” “合适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解释吗?我不讨厌她,她不讨厌我,所以适合娶回来做老婆呀!” “ 不互相讨厌的人多了,你都娶回来做老婆吧。”冬雪笑着说,“这不是你心里想的,你要说心里话。” “殷旭都没有你这样较真,你可真是呀!都是成年人了,你问问自己,是不是年满十八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不要逃避话题,必须回答我。” “看看,好心没好报啊,我这大中午的不睡觉出来找你,你也不让我轻松轻松,问这么沉重的话题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但是有意义啊!” “别说我了,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也没什么,冬雪欲言又止,看着脚下,用脚尖碾一株车前草。草浆的清新的涩味让人感到一阵清凉。” 他们静默地坐了一会,柳岩生说:“我可得回去了,一会被别人看见,又说不清了。” 看他真的要走,李冬雪狠了狠心说:“等一会,我有事和你商量。” 柳岩生直起的身子又坐下,说:“快说吧,我的大姐。” “现在有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我也需要他的帮助,我不知道该不该选择他。”本来冬雪原来想说梁飞的事,但是担心他会看不起自己,所以就没提这个人。 “你要是不讨厌他,可以选。”柳岩生很郑重地说。 “那我要是有时讨厌他呢?” “那我要是告诉你别和他见面了,你会这样做吗?既然你拿这个当一个问题来问我,就说明你放不下。你就是不甘心,对吧?其实,生活是很现实的,开始讨厌,最后可能就接受了呢,你可以试试看,再坚持一段时间。” “你怎么不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能是什么人,还能是外星人吗?” 冬雪又一次被他逗乐了。 他是社会上的人。冬雪接着就把她认识王全的经过讲给柳岩生听。 柳岩生似乎觉得事情很严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等冬雪讲完了,他说:“你还是小心点吧,社会这么复杂,你有这么单纯,可别上了当啊。” ☆、“女婿”撒野 望着柳岩生离去的背影,李冬雪似乎理解了他的不容易。 记得去年新年联欢晚会上,他唱了一首《父亲》。“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登天的梯,父亲是儿拉车的牛————”这一句他深情唱出时,李冬雪哽咽了。梯也看见灯光下柳岩生眼里的泪光,就是那一刻,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呀! 穷人家的孩子,哪能光想着自己。 只是倾诉一下而已,自己的事,别人也不好来做决定。 转眼又到周六了,王全又来约她出去,他们开车来到附近的景区,知道李冬雪喜欢幽静的地方,所以来到一个户外的既能吃饭,又能观景的地方。 已经是九月了,早晨的天气有点凉,宽阔的水泥路上,铺满了从两边的大树上飘下的落叶,从脱尽叶子的树冠看到的蓝天格外明朗。 吃过了午饭,他们就在秋日的阳光里静默着,王全也是不爱说话的的人,更何况他们还有代沟。单独见面也有几次了,可是她还是跟他保持着距离。 “我想去你家看看。”他突然说。 虽然王全替冬雪家还债,家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但一想到他的岁数,冬雪还是担心父母不能接受。 “还是别去了,你平时也挺忙的。” “我想好了,国庆放假就去。” 冬雪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她想:也许结果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糟。 家里人听说冬雪的对象要来,提前把被子都拆洗了,把屋子都打扫了,还请了冬雪的舅舅陪客,一定是冬雪的母亲怕父亲笨嘴拙舌的,给女儿丢脸。 那天,当农村很难一见的奥迪车驶进高低不平的乡村土路的的时候,在轿车扬起的灰尘里就跟出来很多看热闹的人,看这车是去了谁家。 当冬雪穿着在卓展买的绿格子风衣,紫色裙子,脚蹬高跟靴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认不出是她,他们嘴里啧啧称赞她的漂亮,心里就酸溜溜地想:“该不会是傍了大款了吧?”结果,接下来下车的有些秃顶的王全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猜测。 这时,人群里竟然有人交头接耳:“女人学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学坏呀!”这阴阳怪气的话传到两人的耳朵里,王全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冬雪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上去撕碎她的嘴。但转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理她。 这些风言风语也被冬雪的家人听见了,他们都不知真假,也觉得羞辱,都黑着脸。冬雪对父母说:“他是离婚的,你们放心吧。”然后把王全正式介绍给他们。 虽然这样,一脸阴云也没从他父亲那里散去一点点,他心里一定想,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嫁给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了。 还是她的母亲想得开,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找个岁数大点的也好,知疼知热啊。所以她僵硬地挤出一脸笑容,请客人入座。 王权倒也不客气,他时间过大世面的人,根本没把这几个乡下人放在眼里,看见桌子上那四样黑不溜秋的菜,根本就没有胃口。他很不合时宜地对冬雪说:“你去园子里给我摘根黄瓜。” 冬雪去了,刚回来,母亲就在厨房拉住她说:“还没过门呢,就这么使唤你,将来怎么能瞧的起你。” 冬雪愕然了,难道要跟一个第一次来自己家的人说:“你自己摘去。” 就在母女俩在厨房说话的时候,听出屋里的谈话好像也不投机。 听她的父亲说:“你们差这么多,你能对我姑娘好吗?” “好不好要问你姑娘,不好我能来见你们吗?”这话惹恼了她的舅舅:“你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人,怎么对长辈说话呢!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就不会借你的钱,你如果不能对冬雪好,就离她远一点,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简直是在打嘴仗了。冬雪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但这些话是不是问得有点早呢,是不是对象自己都还没有确定,有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争取权利吗? “离她远还是近,也得是你家冬雪决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话让冬雪忍无可忍,她跟她的母亲说:“你去告诉他,让他赶紧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此时的李冬雪是软弱的,她应该像一个大人一样,和王全谈一谈,解决矛盾,就是分手,也该好聚好散,她看上去倔强,但她回避矛盾,这是她软弱的地方。 没想到,王全听了冬雪母亲的话,知道冬雪生气了,他竟然厚着脸皮啥也不说了,躺在冬雪家的炕头装醉。这一副无赖又幼稚的嘴脸让冬雪更觉得丢人,让家里人硬是把他赶出门去。 冬雪懊恼极了,他自己要来,结果还闹成这样,本来她还犹豫,要不要跟他处下去,这次,她下决心了,再也不见他。 欠他的钱工作之后慢慢还,那也是他自愿借的。 本打算风风光光领个对象回来,没想到灰头土脸不好收场。 回到学校,冬雪听说他父亲也憋屈病了,他一辈子是很爱面子的人,供女儿念书,本以为她能有大好前程,没想到的是,自己孩子选了这样一个人当女婿。 家里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冬雪身上,一个农村家庭,供女儿念书,还不是希望她出人头地,光耀门庭吗? 可是冬雪给家庭带来的是什么呢?他们不知道冬雪为了给家里还钱怎样提心吊胆地在外面打工,受了什么苦,他们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孩子毁了自己。 他们也是对的。 ☆、第 17 章无处可逃 王全在李冬雪眼里彻底变成了无赖。 可是这个无赖就是不放过她。 回到学校,她们寝室的电话就被王全打爆了。他非得要和李冬雪见面谈谈。 全寝室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开始她们也听说李冬雪的对象是社会上的人,她最近也变得洋气了,也和她们更合不来了。 她们认为如果是社会人和学生处对象就是玩玩而已,这种关系令人不齿,这让的女孩也就是很现实,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大姐还是很好心劝她:“老七呀,这个人你了解多少啊?和这样的人来往是很危险的,你跟他出去了,什么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你还是理她远点吧。” “我看可是挺好的,”老五徐娜说,“他要是不在乎你,能天天给你打电话吗?女人也不要强求太多,对你好,心里有你不就足够了吗?” “那你要和她结婚吗?你留在樊城工作怎么办,定向的根本调不到这里,大学不是白念了吗?”大姐又说。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能不能不要工作了,不要工作,将来在樊城能干什么? 这些都是李冬雪没想清楚的事。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把寝室电话拔掉了,大家不堪其扰。没想到,寝室老大爷竟然来敲门,让她去门卫接电话。冬雪还是没去。她不知怎么面对这个人。 接着就发生了李冬雪意想不到的事,她听到有人在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你冬雪你给我出来!李冬雪————” 这事可不妙啊,再这样下去,全校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了,可真丢人啊! 李冬雪硬着头皮下楼,让他出去说,他得意地说:“非得让我亲自来接你出门啊。” 本来还以为他能道歉,说他自己没礼貌,没想到竟然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李冬雪又气又恨,她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朝他坏笑的脸上扇一巴掌。 她拽着这个人往校外走,他偏不听她的。 “你听我解释,那天我真喝醉了。” 李冬雪冷冷地说:“出去说,别在这丢人了。” “你认为跟我处对象丢人吗?”他收起脸上的笑意。 “你没素质丢人,在楼下大喊大叫的。” “这不是你逼的吗?”他的语气缓和了。 “要说,出去说。” “这不就对了吗?就是我犯了罪,你也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呀。” “我不想和你吵架。” 冬雪一边说着,一边往校外快步走去,王全紧跟其后。 等他们到校门远一些的时候,李冬雪说:“在这里说吧。” “上车去说。”王全来拉她的手。 “不用了。”李冬雪还是很冷淡。 “我那天是不对,但是他们说话也太难听了。” “难听也是我的家人,你看不起他们,就是看不起我。”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能和你父母那样说话吗?” 这句话让王志脸上严肃起来。是呀,他心里却是没把她的家人放在眼里,他认为他们愚昧,窝囊,顽固,可是他们毕竟是冬雪的家人。他甚至也没把李冬雪放在平等的地位,因为,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施与者,难道对一个依靠自己的人还得毕恭毕敬吗? 他还没有对谁是这样违心孝顺的,顺从的。 他在社会上能立足,能活得好,就是靠拳头说话的。 “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合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你还欠我钱呢!” 他使出了最后一招,就是这一点,是怎么都不能马上解除的关系,因为冬雪没钱。 “你等着,我早晚能还你的,我不会赖账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全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失败。 可是话已出口,不好解释,其实他是想用这个来绑住冬雪,可是却让她离自己更远了,提钱是多伤感情的,更何况他们到底有多少感情,王全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非得和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死缠烂打,身边有很多女人主动送上们来,他们单位就有一个也是离婚的女人再追求自己。他要是想找年轻漂亮的,会所里也有出卖肉体的女孩,这一切得来都是那么容易,他不想要这些,他就想要一个家,有一个好女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一切,在那一场打斗之后就都失去了。 当年,他是一个没钱没地位的小职员,家里也没有什么钱,所以就找了一个相貌平平那个,看着还顺眼的女人,她是一个裁缝,也没有正式工作。 很快,他们就有了孩子,是一个男孩。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后来单位因为外面的赊欠太多,所以,难以维持,不得已,领导想出一个办法:谁能要回欠账,谁当经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全靠自己身材魁梧,胆量过人这个优势,逐渐在要账的人里脱颖而出,他最后被选为经理。 那天,在和同事开完庆祝聚会后,王全喝得醉了,走路也有点不稳了,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今天,老婆虽然最让没说过瞧不起自己的话,但平时,只要喝点酒,就得受她数落,还不是精打细算那点工资吗?得养双方父母,得养孩子,得各种日常支出,所以他也就忍了,毕竟媳妇是为家庭考虑。 所以,他更急于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婆,也让她高兴高兴。 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不对,家里很静,儿子不在家,门口有一双陌生的鞋,是男人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结果,他看见自己老婆正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他们此时也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他。 他今天是提前结束出差回来,想给老婆隋个惊喜,结果惊喜变成了惊吓。这一刻,他酒全醒了。 不由分说,上去一顿暴打,不知道打了那个奸夫多少下,他的血窜到了棚上,床上、地上都是血,他的老婆嗷嗷尖叫着:“别打了,打死人了呀!” 他回身一脚把这个贱人踹飞了。“你给我滚。” 没想到老婆还理直气壮:“这家也有我的一半。” 他冲过去也把她痛打一顿。 他打累了,瘫坐在床上,他想起了他的儿子,心里很难受。 ☆、第 18 章可以做自己吗 “你不要有几个钱就想干涉我的人生,你凭什么!你瞧不起别人,不就是因为你比我钱多吗?除此之外,你不比我多什么!我有权利过我自己的生活!我凭什么非得选择你!” 冬雪感到非常委屈,这个男人能对自己嬉皮笑脸,能这样趾高气扬,能这样傲慢无礼,凭什么!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王全见她这样激动,也慌了。赶紧说:“我没有看不起你,要是看不起你,就不能来找你了。都是我错了,行吧,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的关系。” “我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跟你就是欠债的关系!”说完这句话,李冬雪没有给他再进一步解释的机会,跑回了学校。留下王全一个人呆在原地。 李冬雪一个人不想回宿舍,回去就得被她们一顿询问,她不想说话。她很累,就像大病了一场,心里沉甸甸的,很茫然,不知明天将会怎样。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迸发出来,她躲在小花园里一个人哭了好一阵,哭累了,眼泪也被风吹干了。她又一个人在那里出神。此时,她多么希望柳岩生能像那天中午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她知道,他刚刚约了老六出去了,现在不可能来陪他。 她也暗暗自责,不能有事就指望这个人,他也只是自己的同学,他也有女朋友,怎么有时间管自己的事呢。 其实,王全在女生宿舍楼前做的事柳岩生都看见了,那时他也正好来女生宿舍约老六殷旭。刚看见这个男人在女生宿舍楼下徘徊,穿着很有钱的样子,特别是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哥大,那时还是九十年代,座机已经普及了,但是手机还很少见,平常人都是用传呼机。 当时柳岩生就在想:这是哪个漂亮妹子勾来的大款,真想知道这个女生长啥样。 在当时女生要是找社会人,都是找有钱的,有钱的能没有老婆吗?所以他们的惯性思维就是得做小三。那也不是一个女生这样做了。更有甚者,他们还会在女生楼下秀恩爱,有一个短发翻翘头的女生就是一个典型,她经常在女生宿舍楼下和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瘦高个男子拥吻,接吻时间之长,够男生欣赏半天了,女生是很讨厌这种场面的,她们要是遇上,赶紧低头进楼,生怕这种人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还有人把他们上报给学校了,结果是没有收敛,接吻时间更长了。 有钱人也喜欢在师范学院来找女生,女生多呀!要什么样的都有。一到休息日,学校大门前就会停着很多豪车来接美女们。 在那个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的时代,能抓住钱的女生也觉得自己就是好女生。 没想到那个男人最后找的是李冬雪,当他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喊出李冬雪的名字时,柳岩生惊住了,李冬雪怎么能结识这样的人! 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凶狠、霸道。 在和殷旭一起溜马路的时候,柳岩生就问殷旭:“找李冬雪那个男人怎么还到宿舍来了? “闹矛盾了。”殷旭淡淡地说。 “啥事呀?” “见父母去了,李冬雪家不同意。”殷旭有点不耐烦。 柳岩生没想到这个李冬雪刚跟他提过的男人,现在就见过父母了,这也太快了吧。因为吃惊,他竟然没有发现殷旭脸色很难看。 “李冬雪怎么想的。”他还继续问。 “她怎么想的,你问她去,我怎么知道!” 柳岩生这才发现不对劲,,尴尬地笑着说:“我就是好奇嘛!” 殷旭斜着眼睛看着柳岩生,说:“你还是好好关心你自己吧。” 柳岩生只好闭嘴,他在琢磨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殷旭在打什么主意。 又走了一会,柳岩生想拉殷旭的手,她把他的手甩掉了。柳岩生提议一起吃饭,殷旭也拒绝了。 “我累了,不饿呢,我回寝室睡一会。”殷旭还是淡淡的。 这女人真是心眼小啊!柳岩生感慨。 把殷旭送回寝室,柳岩生先去了图书馆,周六也有很多学习的人。他直奔阅读区,那里是他最常去的地方,人不多,很安静。 看了一会书,他又想李冬雪和那个男人干什么去了呢?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是说还不确定要不要处下去,怎么就见父母了!这个男人可是不适合李冬雪。李冬雪太强,太较真,这样一个蛮横、霸道的男人她可对付不了。 他想:“李冬雪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呢?”她要是没来书馆,大概就在小公园呢!一想到这,他坐不住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去小公园找李冬雪,他要在悲剧还没有发生前阻止这一切。 小公园也没有人。 李冬雪哭累了,想睡觉,就在长椅上打瞌睡,一阵秋风吹过,她穿着单薄的衣服,有点冷,她就回寝室睡觉了。 柳岩生觉得有点失落,他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有时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对殷旭这个寝室的沉默寡言的女生好奇,从认识到现在,她的很多事都是和自己分享的,就像自己的一个孩子,她是对你那么依赖,有一天,她忽然有了秘密,不是对你无话不谈了,就是这种失落。 其实,他就是觉得无聊,想用什么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为什么这么空虚呢?女朋友殷旭在那里,可以找她出去,但是,和她在一起,并不能减少他的空虚。 殷旭回到寝室的时候,同寝的女生都出去到食堂打饭了,她心里暗自庆幸,要不然,她们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又要说长道短,她也没脱衣服,拽开自己的被子,蒙上了头。 现在她又困意全无了,她想,明天怎么办呢?要出去打工,挣了钱赶紧还给王全,和他在一起,没有一点快乐,她甚至害怕他拉自己的手,害怕和他独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也不敢想象,和他结婚会怎么样。她甚至暗自庆幸,要不是王全去他家耍酒疯,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家庭联谊会 402寝室要和男生寝室举办第二次联谊活动。 李冬雪很纳闷:该处对象的已经都处上了,都过了一学年,也都熟悉了,现在联谊为哪般?不想去。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怎奈小喇叭梅辛这次是组织者,她家全劝出资,联谊的第二站是去樊城她的家里做客。如果不去,好像有点不近情理,一个寝室还处不处了。梅辛也是很热情,一口一个“七姐”叫的那么甜,怎么好驳了她的面子! 第一站是集体去山门旅游。 客车上还有一位不认识的男生,梅辛介绍说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有男朋友,还为大家联谊,不知梅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了。 梅辛是402寝室中家庭最有钱的吧。怎么知道呢?比如男生来寝室了,有人拿出稀有的苹果打个皮,她就会告诉说,苹果打皮是顺时针削的而且拿过苹果,刷刷几下,就能削好一整张连成一条的苹果皮。 李冬雪可是不知道吃苹果还要打皮,她家每年过年才能吃到苹果,每人五个,父母是一个也没有,哪里舍得削苹果皮。 还有就是大冬天的,梅辛对大家说,想吃苹果、茄子了,就买来茄子蘸酱吃,这可不是茄子的通常吃法,到了夏天,农村的茄子有的是,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就是这个吃法,是因为这个茄子冬天贵,所以才这么吃吗?她家在樊城,想吃茄子不是可以随时回家吃吗? 她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就是俗称的包工头吧。应该很有钱,这么多人的旅游,应该得不少钱。 客车上,梅辛竟然躺在了男友小伟的怀里,这种大庭广众地秀恩爱还是很不合适吧? 小伟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脸色黝黑,很有男子气概。梅辛配他还是很划算的。 梅辛和小伟的相似之处只是都有点黑。 梅辛的眼睛是一条缝,眼皮是单眼皮,很厚。上身很瘦,腿很粗,身材不高,腰还不直。找到一个这么帅的男友还是值得 庆幸的,也难怪她要秀恩爱,凡是和丈夫不般配的女人,秀恩爱就是要证明:我俩很般配,他不嫌弃我。 想着想着,李冬雪感到很好笑。 她很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是深秋了,路边的树叶随风不断飘落,还有一些稀疏地挂在枝头,红的,黄的,很显眼。也有白杨,已落尽了叶子,白花花的树干显得很清爽,光秃秃的树枝向空中平静地舒展着,那是繁华落尽的清闲。 到了山门脚下,先是看了水库,秋天的水,不那么盛大了,泛黄的水浪翻滚着冲出闸门,奔向远处。有一些人让谢晓峰给拍照,李冬雪偷偷观察他,和老五徐娜分手后,他没什么变化,只是满是坑洼的长脸,显得更加瘦长了,看上去也就更加苦涩。 不知道他的内心是什么感受,他还在给徐娜拍照片呢!四目相对的时候,不觉得很尴尬吗? 后来,他们就去爬山了,这十几个人像傻子似的往前赶,都想跑到前面去,第一个登上山顶,李冬雪想在后面歇歇,就放慢了脚步,一个人落在后面,等他们返回的时候,她想从这直接下山,她可不想跟这帮傻子一样的人登山了,登山完全可以慢慢走,急着跑到山顶,有意义吗? 柳岩生回头来找她,他原来是在殷旭身边紧紧跟随的,这样的公众场合,殷旭时必须要秀恩爱给大家看的,特别是给徐娜看。他能来找她,李冬雪很意外。 原来他是以李冬雪不见了,他又是402唯二的男朋友,所以他就理所当然下来找她。 怎么是唯二呢?因为老二曲倩也有男朋友,但他是邻班的,和李冬雪不熟,梅辛也有男朋友,大家不是一个学校的,很不熟,所以只好是柳岩生来了。 他找到李冬雪在山路的台阶上坐着,一点也不惊奇,不合群就是李冬雪的标签,要是不这样到奇怪了,她总是和大家不合拍。 他没问她为啥落后了,反而问她王全的事,,李冬雪也不隐瞒,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他。 “你真的和他断了吧?柳岩生还不放心。“以后怎么打算?” “和你在一起。”李冬雪眼睛笑得弯弯的。 这句话把柳岩生吓了一跳。“你是开玩笑的吧?”他盯着她问。 “是呀。”李冬雪看他这么紧张,笑得更厉害了。这个一直把接近的女人都称妹妹的花心大萝卜,到底有什么好? 看李冬雪盯着自己看,柳岩生尴尬地笑笑,他们都在亭子里等咱们呢,快跟上去吧。 李冬雪也歇够了,跟他回到了队伍。 殷旭见他们回来,黑着脸,没说什么。最近她对李冬雪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好了,李冬雪也不和她解释,我心里没鬼,你愿意怎么想,那是你的事。但她听着下床殷旭翻来覆去,也觉得自己哪里应该做错了。 从山门回来,准备去梅辛的家。 梅辛的男友小伟不知何时下了车。 大姐发现了他不在梅辛身边,就问:“小伟不去你家妈?” 梅辛的表情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释然:“大姐,我们分手了。”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同学都听见了。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刚才在山门野餐的时候,小伟还一直围着梅辛转,给她的盘子夹吃的,那难道是最后的晚餐吗?选择一个和大家聚会的时候分手,这个想法可是很奇特呀! “闹什么矛盾了吗?我看你俩可是挺般配的,再考虑考虑吧,可别冲动。”大姐很有长姐风范。 “我们是和平分手,没有矛盾,都认为该分手了。”梅辛说得很平静。 这个回答让人很疑惑。什么是该分手了呢? “他专科都没考上,我们家根本不同意,我俩是高中同学,处了三年,家里一直不同意。” 李冬雪心想:高中处对象,父母都分不开,到大学怎么突然听话了? 几个姐妹纷纷安慰,这时,梅辛脸上也很悲戚,但总觉得这种悲戚有哪里不对劲。 一到梅辛家,所有人都觉得她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家里起码有100多平,三室,装的地板,闪出家具的倒影,沙发也很大,冰箱、衣柜都是很大号的,出来迎接的有她的妈妈和嫂子。她哥和她爸还没有回来。 她们也很热情,一进屋,所有人找地方坐下后,她的嫂子就开始往大饭桌上端菜,足足十几个色香味俱佳的菜品,肉类也很多,这在穷人家,就是过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肉啊! 先是梅辛的哥哥回来了,接着是她的爸爸。所有人都坐好后,除了她的嫂子,伺候着,大家开始准备吃饭。 先是梅辛一一给她爸妈介绍来的同学,在介绍柳岩生的时候,她爸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果然不错呀!” “这能从表面看出来么?”李冬雪心里纳闷。 吃过晚饭,大家帮忙把碗筷收拾起来,就剩下梅辛的嫂子一个人在厨房收拾,她总是面带笑容,性格温顺的样子。听美心说,她哥脾气不好,有一次,她哥哥回家看见孩子拿着一根自己刚拉出的粑粑往嘴里搁,她哥就因为这个把在厨房忙活的她的嫂子一顿收拾。 冬雪开始还不信,那么多人没看住孩子,她嫂子又在干活,怎么是她一个人的错! 梅辛还说,她嫂子的父母也在给她家看房子,在房子前面,有她家的菜园,还有她家的猪场。 这不是一家人给她梅辛家做仆人吗,而且还是免费的,真不知道穷人家的女孩找个有钱婆家是为了什么!就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晚上的时候,梅辛的父亲专门找柳岩生谈话了,梅辛还拽着柳岩生,哥呀哥呀地叫,殷旭什么也没说,她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 ☆、正告 今天的天气不好,近日来秋雨连绵,不知何时就来一阵阴冷的秋风,刮来一阵凉飕飕的小雨。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李冬雪在犹豫要不要出去。 大姐突然问:“老七,有时间吗?有时间咱俩一会中午去吃个饭。” “你不是和老六一起吃吗?” “不是去饭堂,去外面。” “哦,那我就不去了。” 李冬雪心想:“没啥事吃什么饭呢?吃了你的,我还得回请,我可没有那些闲钱。” 其实李冬雪选择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性格因素外,不想在交际上多花没用的钱,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有什么事吗?就在寝室里说吧。”李冬雪也知道,大姐是农村的,她平时也很节省,出去吃,花那个钱都没有必要。 “寝室一会谁回来,听到不好,这么长时间,我们俩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聊过呢。”大姐很坚持。李冬雪对她虽然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在刚来这个大学,李冬雪还一副穷酸样的时候,只有在这个都是农村来的大姐,借给她自己的一套黄色套裙来照相,还说:“老七,你就是不打扮,你看你皮肤多好,穿着这黄色的裙子皮肤更娇嫩了,你以后就多穿黄色,黄色多适合你呀。” 那是李冬雪第一次穿裙子,穿的是别人的裙子。 既然她这样盛情邀请,就给她这个面子吧。 两个人来到校外的一个小餐厅,那时的樊城师范学院校外还是一片小平房,很破旧,但里面的好吃的,确实味道不错,就是从旁边经过,也能闻到香味直冲味蕾。 外面天气很冷,在一个温馨的小饭店里吃上一次小吃,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 等着上菜的时候,窗外又飘起了小雨,雨丝斜斜地扑打着窗玻璃,又迅速滑下去,冬雪注视着密密的雨道子,心也随着这雨的痕迹飘忽不定。 “你这几天去当家教呢吧?” “嗯。” “晚上有课,回来要小心啊,这几天听说社会上有刨锛队出来作案。” “是吗?我会加小心的。” “你和那个王全真的断了吧。” “断了。”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 “那你一个人去图书馆晚上回来,可要加小心,院里正在修建新楼,建筑队里社会上的人,啥样都有,你可别遇到坏人啊。” 李冬雪不知道大姐到底要说什么,这些安全教育的话听起来就像自己老妈一样絮叨。 她就笑了:“我都知道,没什么事,怎么就那么倒霉呢!非得让我遇上坏人。” 看到冬雪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大姐有点不高兴。 “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你这样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人都是社会上的人,做事还是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才要切入正题了。李冬雪心想:“这次吃饭的真正目的大概就是这个。” 果然是。 “你别和柳岩生走的太近了,殷旭心里很不高兴。”大姐正颜厉色地说。 “她不高兴怎么了?我又不是她的奴仆,凭什么看她的脸色。”李冬雪对大姐这明显偏向的话很不满。毫不客气地回击。 “你没有机会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死了什么心?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你们以为我对柳岩生怎么样是吧?你们就准备看我的笑话对吧?可惜呀,我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庸俗。” “那你就离他远点,别有事没事就找他。” “你又说错了,可不是我有事没事找他,是他有事没事找我!” “那他对你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很同情你,这一点他和殷旭解释过。” “那她还吃的哪门子醋!” “我是怕你受伤害呀!” “哈哈哈___”李冬雪忍不住大笑起来。“多谢你替我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不用别人干涉。” “咱们总得善良点吧。”看李冬雪态度不好,大姐开始打感情牌。“殷旭因为柳岩生都心律不齐了,你知道吧?” “那她可以分啊。” “感情的事,不是越陷越深,能说抽身就抽身吗?”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你让殷旭放心好了。我们手都没碰过一下,不对,就碰过一下,是那次舞会上,你们不也都看见了吗?我们可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干些什么偷偷么么的事。我要是喜欢柳岩生,我就会光明正大地追他,只可惜,我还看不上他呢!” “你看不上他为啥跟他走得那么近?”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是说我们不是男女关系,但我们就不可以说话了吗?她殷旭也没有买断柳岩生,我也没动她私人财产,我怎么就不可以和他接近!” “得得得,我可不想和你打嘴仗,我再告诉你一个事,梅辛家有钱吧?她追柳岩生,柳岩生都不同意,她爸都答应跟他女儿处就给他安排工作,买房,买车,他都没有同意,可见他对殷旭是专一的。” “专一”这个词让李冬雪心里暗笑,他柳岩生对殷旭是专一的! 但他为什么拒绝梅辛的条件真是很奇怪呀!她很想知道柳岩生是怎么想的。 李冬雪看着眼前的大姐张华,心想:为什么对殷旭的事这么上心呢?那就应该是因为她们是一个“阶级”的,就是处对象的人的“阶级”。 她回想起大姐张华的对象,好像也对她不是特别专一。 前几天,张华的对象从另一个城市来看她。 她的对象长得有点黑,很瘦,嘴和鼻子都很大。除此之外,就是笑起来很腼腆,戴着一副大眼镜,这也就是他的特点了,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魅力。 在来这个学校看老大的同时,还要顺便见一下在这个城市读书的其他同学。 在寝室的时候,老大就嗔怪地说:“你不是打着看我的旗号,来看苏美丽的吧?”苏美丽后来也来402寝室看这个她们共同的高中同学,苏美丽长得纤细,俊俏,根本就不对张华的对象睁眼相看的,但是李冬雪看见张华在苏美丽出现后如临大敌的紧张。 自然她的对象这么普通,根本就没人跟她抢,但是平庸的女人找到一个男人总觉得那是一块宝,随时都会有人跟她抢,因此把这个男的看得死死的,让他失去了人该有的自由。 这么说来,男人结婚也是很可怜的呀! 李冬雪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挂上了笑容。 张华被她发呆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她还有心思笑,真是太不给老大面子了。 结果这顿饭最终就不欢而散了,结果李冬雪在寝室里人缘就更不好了,她成了别人眼中的敌人。 ☆、逃跑男友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夜空黑沉沉的,也没有一丝云。李冬雪感冒了,她今天晚上没有出去给学生补课。她回到寝室,她们也都在,有的在躺在被窝里看小说,有的在壁橱那整理衣服,有的去水房洗衣服去了,只有老二曲倩不在,她基本每个晚上都出去约会,很少在寝室,一直到熄灯前才能回来。 在师范学院后院的小树林里,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正在一起。 男生看不清女生的脸,但是感觉到她若有所思的木然。 男生停下来,在黑暗中注视着女生:“你今天怎么了?” “没心情。”女生的声音很快被风吹走了,但却重重敲在男生的心上。 “难道余思思说的是真的,她曲倩真的变心了!”男生的表情痛苦而愤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我这一天闲得要死了。”曲倩幽幽叹气,“怎么这么没意思呢?” “是和我在一起没意思吧?”男生略带讥讽地问。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句句带刺的,我招你惹你了?”曲倩很不高兴,面带怒色。 “余思思都跟我说了,你就别装了。”男生冷笑。 “余思思说什么了?她说的话你也信!她以前就暗恋你,故意来挑唆咱俩的关系,这你还不明白吗?你怎么能上她的当。”曲倩有点激动。 “我还没说她说了什么,你这噼里啪啦已大套话,你心虚呀!” “我有什么心虚的,不就是老乡会上杨桐对我献殷勤了吗?他不一直都这样吗?他一直追我,我都不同意,你不也是知道吗?你要是这么小心眼,你怎么不去呀?说什么老乡会就是相亲会,你怎么那么狭隘呢?” “关键不是他怎样,是你对他的态度,你是不是对他的殷勤欣然接受了?还一直坐在一起,互送秋波。” “霍建!你这还暗中派密探了哈,你长本事了哈。”曲倩火冒三丈,又羞又恼。 “你要是想和我分手你就说,但我劝你别和那个矮冬瓜在一起,他又矮又胖,领出去给我丢脸。” 曲倩被他气乐了。“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还给你丢脸,你的脸怎么那么值钱。” “对了,他值钱,他家开药店,他值钱。你看上他这一点了不是?” “我跟你说,我就是觉得没意思,咱俩处七年了吧,老夫老妻就是这个感觉,我也不想找别人,就是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就是借口。你是不是想到毕业后,咱俩的穷日子就没意思了?” “我可没你想的多。” 曲倩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想过以后的,初中的时候只看长相,现在一想到毕业后俩人微博的工资,心里就很不舒服。凭她的姿色,毕业后找个有钱的对象是没问题的。唉!当初就是年轻,不懂事啊!大人怎么阻止都不行,现在觉得大人说的真对!感情能当钱花呀! 要是说让她选择杨桐,她也很犹豫,他家虽然有钱,是家里独生子,但他那长相也实在寒碜了点。跟他在一起,想想也有点接受不了。 “你没话说了吧?被我猜中了吧!”霍建不依不饶。 其实他明智的做法是让曲倩自己衡量,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本来就很心烦意乱的曲倩被他一顿批评讽刺闹得更心烦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和你分手,找个有钱的。”其实她这也是气话。没想到霍建却当真了,转身就走。“我看看你能找个啥样的!” 剩下曲倩一个人愣在原地。她想:“这回余思思如愿以偿了。” 余思思很快就把霍建和曲倩的事告诉了杨桐。“你要加油啊,曲倩就是你的了。” 这句话让杨桐猪肝一样颜色的圆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那贼溜溜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多谢老妹指点,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有什么事,多告诉哥啊,哥不会忘了你的。” 余思思心里打的是另一个主意,她可不在乎杨桐的什么好处!她心里想的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对她正眼相看的霍建,此时一定是很失落、很痛苦吧?这个她高中一直喜欢的男神现在离她越来越近了,只要没有曲倩和自己竞争,她谁都不放在眼里,毕竟她和霍建三年高中是有感情基础的,何况她余思思也不比曲倩差多少。 第二天一大早,杨桐就守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等曲倩出来。 曲倩也不拒绝他,俩人还真一起去上课了。 一起吃饭,一起晚上出去约会,当然,还没有去小树林的地步,曲倩很难跨越这一步。原来杨桐在曲倩的眼里是不成像的。但是几天下来,曲倩发现杨桐也不是一无是处。 本来想气气霍建,没想到和杨桐还成真的了。 也许本来曲倩就是真的不想和霍建处下去了,只是她还在纠结的时候,霍建推了她一把。 一对模范情侣就这样散了,李冬雪感叹:钱可真是有魅力呀!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丑变美。 曲倩和杨桐的美好时光坚持了没多久。 有一天晚上,他俩出去压马路。在对面迎面走来三个小子,他们看见曲倩长得美,就上来调戏,“把小妞留下,你赶紧滚!”他们抓住曲倩,摸着她的脸,对杨桐吆喝。 曲倩在他们手里挣扎,引来他们的一阵怪笑。接着在她身上乱摸。“这个小妞还很刚烈呀,一会就让你服服帖帖的。” 没想到在这样的危险关头,杨桐可真听话,一溜烟逃跑了。 他后来说,是去叫人来救啊!要是他不跑,俩人都得完。说不定曲倩会更惨。多亏他跑过转角就遇到了警察,要不是他机灵,曲倩能这么快得救吗? 曲倩可是不听他解释。她已经三天没下楼了。杨桐就在女生宿舍楼下跪了三天请罪。 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来看热闹的陆陆续续。杨桐也不嫌丢人,他也不去上课,吃完饭就来楼下跪着。 这件事引发了全校的男女生大讨论:在感情面前,是理智对,还是感情用事对。如果一个人,她的孩子掉到水里,她不会水,是跳进水里一起送死,还是喊人来救,如果喊人来了,结果是孩子淹死了,来不及了呢? 曲倩可没有给杨桐讨论的机会,她决定必须和杨桐分手,这个三孙子,太自私了。 ☆、遭遇不测 夜黑漆漆的,余思思在图书馆的小花园里边走边哭,她刚从男生宿舍前回来,本来想等霍建堆曲倩死了心,她再和霍建慢慢培养感情,怎奈杨桐不争气,没多久,就被曲倩甩了。所以她只好提前行动了,她虽然知道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但是等到霍建和曲倩死灰复燃了,她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她鼓起勇气去找霍建。 霍建自从和曲倩分手,就天天在寝室泡着,除了上课、吃饭,哪都不去,他怕碰到曲倩和杨桐在一起,他感到很是屈辱。 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学习成绩远远比曲倩好,知道他们处对象,老师通知了双方家长,结果曲倩的妈妈对他说:“你也不看看自己,家里是农村的,爹妈没工作,你凭什么配得上我家倩倩!” 他本想辩解几句:“阿姨————” “谁是你阿姨?我一见到你就恶心!”曲倩的妈妈怒不可遏。 当时霍建的父亲在旁边嗫嚅着,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气得当时一个嘴巴扇在霍建的脸上:“你要是还是个人,你就有点志气,你赶紧跟那个不要脸的女生分手!” “你说谁呢!你这个没素质的乡巴佬!”当时曲倩的妈妈就上来伸出五指挠子向霍建的父亲脸上抓去。 当时多亏办公室人多,把这一对家长拉开了。 就是这样,他们都没有分手,最后还是霍建为了能和曲倩报到一个学校,不惜低报,瞎了很多分。他本以为只要大学毕业就可以组成家庭,幸福生活在一起了,真是女人难懂啊! 等他来到楼下,一看是余思思,他转身就想往回走。 余思思一把拉住他,:“你等等,看看你,都瘦了!” 霍建却是脸色苍白,本来就很瘦的他,看起来腰都弯了。“你可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霍建厌恶地说。 “我是真的关心你呀!你应该知道我的心,从高中到现在,每天能看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余思思红着眼圈说“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眼里就只有曲倩,她再好,不对你一心一意的,你能有什么幸福!” “你少管闲事!我们怎么样,轮不到你说话!” “你真是好坏不分!” “你别当谁是傻子呢,我和曲倩跟我分手,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吗?” “我什么也没做——” “你做没做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了,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废话。”霍建甩开余思思,转身进了男生宿舍。留下余思思一个人无地自容。她哭着跑开了。 她心里骂着霍建,同时也骂自己:“真是没脸没皮,被一个男生说成那样,还仰望着人家,这不是犯贱吗?” 她跑进小花园,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要是平时这样漆黑的夜晚,她一定会害怕的一分都不能停留。就在伤心羞愧的时候,她把安全早抛在脑后了。 一阵阴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这时余思思看见地上自己一个人黑乎乎的影子,不禁害怕的发抖。她赶紧朝大路走,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噌地从树丛里窜出来,就像猎人扑向猎物,一只大手堵住了她的嘴—— 当余思思身中数刀爬回寝室的时候,她失血过多死了。 从图书馆到女生寝室,这一路很漫长的,不知她是怎么坚持着,爬到了楼门口,真是可怜啊。 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还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学校召开安全大会,告诫女生不要单独外出。 李冬雪也很久不敢去图书馆的花园了。 她本来不想一个人出门,可是,她家教还得坚持做,这个月马上就要发工钱了,她身上带着王全的电话号,想收到钱,马上就还给他一部分。 她骑着自行车在街灯昏暗的马路上疾驰,已是入冬的天气,凉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她感觉衣服好像没有贴在身上,冷空气瞬间就把整个穿透了,特别是手,冷得似乎都麻木了。 再坚持一会就到了。 她这是去给一个初中的孩子做家教,一想到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室内的温暖,李冬雪又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骑到一个上坡,她蹬不动了,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这一带是平房区,也没有路灯,她心里有些发毛。就推着自行车紧跑了几步,她感觉后面有一个人跟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感觉是朝她的方向来的,她刚想骑上自行车快走,只觉得后脑勺被一个重物狠狠敲击了一下,接着,她倒在地上,那个人以为她死了,推着她往胡同里拽,她是脸朝下被拖着的,她开始还有知觉,疼——,不一会,眼前就一片漆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脑袋像裂开了一样疼,头晕得很,仔细一看,是在医院里,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再一看床边,竟然是王全坐在那里! 她忽地坐起身,拔掉手上的吊瓶,就想从床上下来,结果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她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倒把王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他皱着眉,把李冬雪从地上拽起来,扶到床上。“你这是捡了一条命,好好活着吧。” “我不用住院,不用————”李冬雪一想到昂贵的医药费,一想到自己一个月的家教钱都不够住院费的,她就非常懊恼。 “你都脑震荡了,要不是你的盘发发髻挡了一下,你就没命了!”护士走进来说。 “你遇到刨锛的了。刨转头的刨锛,刨了你的脑袋!”王全怕她不懂,给她解释。 这一说,李东雪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呜呜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呢?也不能有啥严重后遗症。养几天就好了。”王全说。 “我这一个月白干了,钱都得花没了。”李冬雪哭着说。 这句话把王全逗乐了。“你还真是舍命不舍财呀!” 听王全嘲笑她,李冬雪马上不哭了:“谁让你来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可真是呀!你以为我想来呢?要不是有人发现你,报警了,警察找到我,我才不来呢!还得给你花医药费。” “警察怎么知道我认识你?” “你真是被刨糊涂了,你身上就带了一串钥匙和我的电话号,连刨锛的都被你这干净的兜气死了吧。” 见王全还有心情戏谑自己,李冬雪就更生气了。“还不是欠你的钱,要不我能冒险出去吗?” “谁让你马上还钱了,我又没逼迫你!” “你的钱我可不想欠,还有这次你垫的医药费,我都能还上的。” “可别算账了,还不是算账的时候。”王全不想惹怒她。转身出去了。 李冬雪心头一阵凄凉,这是什么命运啊?怎么就没有好事呢? 不一会,王全拎着早餐进来,让李冬雪吃点东西,看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冬雪的肚子真的咕咕叫了。 “这些也都记在账上。” “那我还看了你一晚上呢!要不要记在账上?”王全笑着说,李冬雪看着他,感到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你愿意记,就记。” “你这人说话怎么总是冷冰冰的呢!”王全皱着眉头说。“没人情味呀!” 李冬雪也不理他,只管吃饭。 这时,她才注意到脸,肿胀疼痛,昨晚上她的脸被马路上的沙石刮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她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脸,心里堵得慌。 这还怎么见人啊! ☆、是新生还是迷途 运城的大街上。 此时已是深夜,南方的夜晚潮湿而闷热,走出空调车,就像一脚迈进了桑拿房里。 一个妖冶的女人手里拎着一只小皮箱,站在大街上拦车,想要去旅店先住下,她穿的是一身白裙子,长发披肩,鲜艳的红唇。 几辆出租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就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时候,一辆人力三轮车从黑暗中冒出来,李冬雪打算问问路。自己走着去旅店也行啊。结果那个拉着一车青菜的三轮车主也在她面前加快了速度,一边紧着蹬车,一边慌里慌张地回头,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这个人就是李冬雪,32岁的李冬雪。 再等下去可能就要天亮了,站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李冬雪不得已用路旁的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她来到这个城市,就是奔着他来的,可是她想一切安顿下来,找到工作之后再联系他,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要依靠他来了。 电话响了几声,也没人接,李冬雪有点失望,这深更半夜的,大概听不到铃声,实在不行,再回到车站里,在车站的候车室呆一晚上也行。 就在她要放弃的刹那,那头传来一个惺忪的声音:“谁呀?”好像声音里还掺杂着一种不耐烦,也是的,这个时候,正常人睡得正香,一定是打扰了他的好梦了。 “是我————”李冬雪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她想,时隔十年没见过面,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她犹豫着说:“我是李冬雪。”声音小的好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然后是清醒的声音:“真的是你吗?”自从那次海边分别之后,梁飞一直也没有再见过李冬雪,但是,他还记得她,深深记得。 “你在哪里?” “在运城。” “真的吗?”对面的声音充满惊喜。“你等着,我去接你。” 没想到一切竟然是这样,就像他们是刚刚昨天才见过面一样。 不一会,一辆车停在李冬雪的身边,看到李冬雪的样子,梁飞笑着说:“你这是半夜吓唬人啊!要是不知道是你,我都不敢停车,你这是活脱脱女鬼的打扮。” 李冬雪很是尴尬,她也没想到深夜到了运城,要是知道,就不穿白色长裙了。 他们开车来到梁飞的住处,李冬雪很紧张,他的家里还会有什么人,自己要怎么应对,还好,他家的房子里,除了她俩,没有别人。 开始,梁飞还把李冬雪安排在另一个卧室里,不一会,他就来敲她的门。 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时,李冬雪的传呼机里,已经有100条信息,要她回电话。她顺手关了传呼机。 和梁飞在一起,这是她长久以来盼望的事情,这点隐秘的召唤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不理智的,但是他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她向他靠近。她一直在找一份只属于她自己的纯粹的感情,她觉得这就是。 第二天早晨,李冬雪很早就起床了,在卫生间里,她看见有女人的化妆品!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但就是那一瞬间,还是僵在那里好一会。 等她走出梁飞的家门,走在阳光里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复杂。还是什么都不想了,现在唯一要紧的是找工作。 她首先来到育才高中的门口,门卫说:“有预约吗?” “没有。” “我们现在不招人。” 现在是十月份,招聘在八月就结束了,李冬雪怪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又找到一家叫广远的学校,这个门卫也说:“有预约吗?” “没有。”李冬雪感到又没戏了,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卫竟然说:“哦,那你进去吧。” 李冬雪喜出望外,就进了校门,按门卫的指引来到主管招聘的主任办公室。 这个主任接过李冬雪的简历,上下仔细打量李冬雪一番,然后笑眯眯地说:“长相跟年龄不符啊!李老师你看上去可真年轻。” 然后他就叫来招聘组的成员,对李冬雪进行考试。 先是笔试,答一套语文高考综合卷,下午进行试讲,讲的是杜甫的《登高》。 第二天就出成绩了,她笔试打了130分,面试也通过了。 然后,教导主任就给她安排了工作,是教两个实验班。这个主任还告诉她:“我们这里就是临时缺人,有个老师突然辞职了,要不也不会要你的。” 李冬雪心里感叹: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来这里就对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梁飞的时候,他也说,这是个好学校。李冬雪暗下决心,要好好干,重新开始。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的重点班是什么班,那个老师为什么会辞职了。 铃响了,学生还陆陆续续进班,上课了,有说话的,有吃东西的,有照镜子的。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她站在讲台上,没有人喊起立,也没有人问好。 她注视这台下的学生,眼前浮现了这样一幕:一个高个子男生忽地从吵闹的人群中站起,一声断喝,结果学生们立刻放下手里和嘴里的东西,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想到这样一个场景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心口隐隐疼痛。那样一个人,他再也不会见到了。 想到这里,她流泪了。 其实这些学生早就知道新老师要来了,今天比往日闹得更欢,就是想给新老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哭了!本来以为她会给大家讲一番什么大道理,完全没有。 教室里渐渐安静,大家很期待她要干什么。 当然她什么也不会干,她得讲课!她忽然想到今天是讲李清照的词《声声慢》,于是就问下面的同学:你们知道李清照的第二任丈夫吗?他们只知道李清照的丈夫是赵明诚,这是初中学过的,顿时来了娱乐八卦记着的兴致,支起耳朵来听。 于是李冬雪就不紧不慢给她们讲了李清照改嫁张汝舟的悲剧故事。 到讲诗歌正文的时候,这帮人又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根本不想学习,这里是这个私立学校成绩最差的班级,没有几个学习的。 “那你们知道这是李清照改嫁之前还是改嫁之后的作品?”这个问题要是在一般的班级就得说:这是南渡之前还是之后的作品,但对于这些更关心娱乐新闻的人,你就得换个说法了。 果然这个问题有意思,所以在研究意象与情感的环节,完全投入进来了,这才算上了一堂课。 其实也不是哪篇课文都能找到他们的关注点,那这堂课就无异于在菜市场跟人砍价一样你来我往了。 ☆、不婚主义 深夜寂静无声,梁飞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烟,他看着身边的女人,陷入了烦躁不安之中。 刚才是被这个女人悲伤的啜泣弄醒的,他以为她醒着,刚想问她怎么了,结果他推了一下她,她就翻个身,继续熟睡着,她是做了什么梦,大概。 这个女人是多年前在樊城邂逅的,当时她就像谜一样出现,然后消失了十年,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果不是现在再次出现,他都要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了,没有理由,不合逻辑。 就像现在的她,依然是没有理由,不合逻辑。 她不想别的女人,找他是为了钱,钱到现在为止,没提过;也不是要和他结婚,她连他的家事都没问过,那她是为了他的肉体么她每次来到他家,就是为了一种生理的需要吗?这是他不能忍受的,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优越感都不存在了,她只为了他的长相和肉体选择了他,那他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阅人无数。 就是没有这样一个类型的女人。 她找到他就是为了一张床和一个男人的温暖,也就只能是这样! 在梁飞注视李冬雪的时候,她正在被噩梦困扰。 她找不到家了,妈妈丢了,她也找不到妈妈了,刚才还让她在路边等自己,回来后,她就不见了————她就在那里哭啊,哭啊,哭的心都疼了。 等李冬雪醒来,她看你见梁飞审视的目光,她笑了:“怎么又失眠了?” 梁飞心里说:“要不是你把我哭醒,我怎么能失眠呢!”但他没有这么说,也笑笑,说:“你家有什么事吗?” 这些事是梁飞原来交往的那些女人要主动和他说的,他已经等了好几天,看不出她要主动交代,只好自己来问。 “我不知道。” 梁飞更是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 你没有家吗? “有啊,很多年不联系了。” “为什么?” “不想提。” 梁飞看见她眼里的痛苦,没有再继续追问。 “去见我的父母吧。” “什么?”李冬雪很意外。 “我父母要见见你。” “他们怎么知道我?” “我说的呀。” “我不想见。” “为什么?” “我不想结婚。” “你是不想和我结婚还是不想和任何人结婚呢?”梁飞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更加有意思了。 “不想和任何人。”她回答的很干脆,很冷静。 “那你为什么还找我?” “男女之间除了结婚,就不能有别的关系了吗?你要是还没结婚,那你身边的其他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梁飞不好回答,他就一直和不同的女人保持着那女关系,仅仅是男女关系而已。她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卫生间里那些女人的用品了,其实梁飞在更换女人的时候,一定会把家里其他女人的痕迹清除的,就是李冬雪来的太突然,没有来的及收拾。 “我如果是个专一的男人,你会不会考虑和我结婚。” “不会,是男人就不考虑。” “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婚姻呢?” “结婚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它不能保证男人对女人一心一意。如果跟谁结婚,还要面对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这种麻烦我很讨厌。” “那你就得不到他的财产了呀。” “我自己挣的钱足够花,,足够养老,我为什么非得要更多的钱,难道死了能带到地下去花吗?” “那你不想要孩子吗?孩子需要一个合法的婚姻。” “我为什么要孩子呢?我自己都活的不快乐,我为什么再制造一个不快乐的人呢?更何况我也没有心情去爱一个孩子,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生他。” “那你不怕死了没人埋吗?” “都死了,你还要管那么多,在棺材里躺着,和在别处死了,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这些话都要使梁飞点头赞同了,他和李冬雪的想法一样,刚才他就是模仿别人对他的质问,把这些问题提出来的。 她李冬雪遇到什么感情的波折吗?梁飞心里想。不禁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 十六年前。 在英城外语大学。 一辆娶亲的婚车在教师宿舍楼前停下来,这对新人都是外地的,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准备结婚。因为女方家也在农村,所以到宿舍迎娶新娘。 当婚车开到宿舍门口,梁飞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门上也有喜字贴着,但是没有欢迎的人群,按理说学校老师应该来捧场的呀,她林琳的人缘也不至于这么差吧!也没有人给放鞭炮,这些东西都静静地躺在哪里,人呢?梁飞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等他走到林琳宿舍里,还是没有人,敲门吧,结果从门缝里传出一个室友尴尬的声音:“她不在。” 娶亲的梁飞的亲友团傻眼了,结婚现场,新娘子竟然不在! “那她去哪里了。”梁飞气得恨不能把门踹碎了。“你开门,她是不是在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林琳室友无奈地把门打开。她真的不在!只有那件白色的婚纱像一具躯壳挂在衣架上。 梁飞是真的傻了眼。 “她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被别人电话叫走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回来。” 当梁飞垂头丧气地回到租住的楼房的时候,他的父母和亲人也都在,他们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自然七嘴八舌谴责新娘。 “你们都别说了。”梁飞一声怒吼。 “有能耐别跟家里人使,自己老婆跟人跑了,跟我们横什么!”梁飞他爹是真不留情面,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梁飞此时恨不得找到林琳把她撕碎了。 第二天照常上班,听着大家看似关心,实则暗含讥笑的安慰,梁飞恨透了林琳。 也是这一天,林琳才给他打来电话,说她爱上了一个外国人,已经跟那个人到了国外。 为什么?为什么? 梁飞非常气愤。还用说吗?不就是那个外国人有钱吗?在结婚前一直思想斗争,最后关头,还是金钱占了上风。 梁飞一气之下,辞职下海,做起了外贸生意。 改革开放的环境成全了他,他现在也身家近千万了,给老爹老妈在城里买了楼,让他们离开庄稼地,享享清福。 这些年,父母越来越能唠叨了:“找个好女人结婚吧,我们啥时能抱上孙子呀!”他们也知道他梁飞不缺女人,有钱自然招女人爱,可是能不能找到好女人,他们就不知道了。 好的标准是什么?梁飞就只有一条:不爱他的钱,只爱他的人。这样的女人一直也没有出现,所以他一直在换女人。他不是一个风流的人,是生活把他逼得像是很风流。 现在,一个不爱钱的女人就在眼前了,可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肉体。一想到这个词,梁飞心里就很恐惧。 ☆、不好对付的男朋友 李冬雪来到这个学校,她还分到了一间教师宿舍。 她第一天进了宿舍,差点没被吓死,她一开门就看见墙上一直绿色的壁虎,拖着长长的尾巴粘在门旁,她看着壁虎心里直发冷。 蹑足潜踪地进门,怕惊动了这个大侠,才把皮箱往床上一放,几只大蟑螂嗖嗖从她脚边窜过去,足有三厘米长,她当时一声尖叫,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这一声尖叫,招来一个邻居。 这个大叔进门,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小东西消灭了。临走,自我介绍说:“我是语文组的,你也是哈,以后有事找我。” 这么仗义的一个大叔,李冬雪心里很感激。 这个人还真是一个组的,不仅是一个组,还是一个年级,李冬雪在异乡能遇到这样养一个好人还是挺幸运的。 这个人叫肖相。 渐渐熟悉了。有一天,办公室恰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别人有的出去遛弯,有的去上课了,他凑近李冬雪说:“你有对象吗?” “没有。”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对象吗?” “不知道。”李冬雪心里暗笑:有没有也不能跟你说呀!一个男人,也太八卦了。 “你没有对象是因为打扮的土气。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啊,你这一天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就没有一件彩色的衣服。再看你这头发,直吧拉吉的,多没特点。你应该穿鲜艳的衣服,烫个卷发,你的皮肤白,这样打扮一定很媚。” “我这样挺好的。” “你就不信,年轻不打扮漂亮的,老了谁还看你呀?” “是吗?”李冬雪敷衍他。 回去李冬雪还真的行动了,她觉得这个肖相说的有一定道理。 第二天出现在同事面前的李冬雪是这样的:她一头棕色的卷发,用夹子固定半发,一身杏黄色的连衣裙,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一双细跟凉鞋,显得身材挺拔修长。 同事们都禁不住赞叹说:这样好看。 肖相也对她频频点头:孺子可教也! 李冬雪也朝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也就是这件事一个月后,一个周六下午,李冬雪收到一条留言:一起去泡温泉啊!竟然是肖相,收到这条信息,李冬雪心被气得砰砰乱跳,他肖相要请她一个女同事去泡温泉!这是多么毫不掩饰的挑逗,甚至是暗示:你就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李冬雪想:这个肖相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大概是梁飞开车来送她,被他看见了吧,这个无耻的老色鬼,别以为我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他一定是在暗中观察我,李冬雪一想到这里,气不打处出来。 她就跟办公室一个年长的李姐说了这件事。 李姐说:“小李呀,你可别跟他生气了,犯不上,其实咱们学校哪个有点姿色的老师都是他的目标,他这样的事多了,好像也都没得逞,因为他老婆每天只给他十块钱,去了抽烟,吃饭,没啥了,哪个女人能受他勾引!” “还有一件可笑的事呢!前几年,他在网上勾引女人,刚巧碰到咱们学校女生上网,她们知道他的网名,就逗他,让他穿着奇怪的衣服,手里拿着花去见面,结果他以为是社会上的女人,就去了,那些学生躲在暗处,看他那傻瓜一样的打扮,笑个半死。” “他对别人也这样,我就不生气了。”李冬雪想,还好,不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是,小李呀,不是姐姐我说你,你这三十多的女人不找对象,那不是给别人遐想吗?要不就赶紧处个对象结婚吧。” “李姐,你看我这不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合适的人介绍给我呀!”李冬雪赶紧应付,她可不想让这些俗人知道自己真是的想法,那可要不得了。 没想到,这个李姐也是办事人,当下就答应:小李你的婚事包在姐的身上了。 没过几天,就给李冬雪介绍了一个博士,未婚。 李冬雪本来也没打算处对象,又是个博士,是一个34 岁的未婚博士,李冬雪真是不想去看,可是李姐这盛情难却,再加上要是一个都不看,就更加引起她们的怀疑,所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个博士叫秦宇。是个南方人,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老母亲。听说父亲在秦宇小时候跟别的女人跑了。 见到秦宇的那天,是一个阴天,在一个小咖啡屋里,他那天穿了一件蓝色牛仔风衣,很复古的那种,让他们的见面也有了一种老气横秋,不伦不类的感觉。 李冬雪觉得欺骗这样一个人,良心不安,就说好要AA制,秦宇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见面一般都是男人花钱,女人不花钱就是天经地义的。这让秦宇首先对李冬雪产生了一丝好感,再加上李东雪也是个漂亮的女人,他就更加满意了。 说了几句关于天气呀,关于工作呀,这样的话之后,李冬雪就有预谋地问:“你是怎么看处对象期间,又去相看别人的?” “我认为不能脚踏两只船。”秦宇很有正义感地回答。 “我认为无所谓呀!”李冬雪轻描淡写地说。 “那不是没有道德吗?”秦宇显得很认真。 “就是说处处看,也没有说一定要结婚,如果在这期间,有人又介绍一个,我劝你还是看看,我可是不会介意的。”秦宇不知李冬雪这句话的真实目的,以为是试探他,就更加发誓似的说:“我可不能那么做。” “你就是一个书呆子呀!”李冬雪心里想。“我认为你得看,万一咱俩没成,还耽误了你找到更合适的人,我可是担待不起呀!有更合适的你一定要看,我这是为了你好。” 秦宇被李东雪这死气白咧地劝自己“脚踩两条船”给彻底弄糊涂了。 不过,他确定这个女人是好心没恶意。 所以,他也觉得遇到了一个上天安排的缘分,就每天都来学校约李冬雪见面,李冬雪以各种理由搪塞,比如批作业,那他就在一边陪着李冬雪,帮她批改作业。要是说要备课,他就在办公室来陪着她,还带来一些小吃给同事。要是你说要看班,他就在学校里逛,等着她下课一起溜达。 李冬雪真是头疼,面对这样一个诚心诚意的好人,她能怎么办呢? 梁飞那边已经开始疯了,她李冬雪又在搞什么鬼,都一周了,天天说有事,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不是这个女人有人了。 这是以前梁飞从不担心的事,有人更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换新的,免得还得赶她出门伤和气。 今天,他却担心了:这个女人是拴不住的,自己没有任何权利阻止她找别的男人,这让他很抓狂。 不管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问个明白,你心里把我当什么! ☆、情敌见面 梁飞来到广远高中的时候,正是傍晚。 李冬雪的传呼机已经不用了,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她每天都要看看这个传呼机有没有那个人的信息,有,就证明他还活着。 她已经买了新手机,摩托罗拉的,在广远高中的工资是内地的六倍还多,免费的食宿,李冬雪就买了手机,和梁飞联系也就方便了。 她白天收到梁飞的信息说,要来找她,她已经回复他说没时间了。可她也知道梁飞的性格,要做什么,马上就做,不会给你商量的余地,他虽然没有驳回李冬雪的请求,但是,她预感他可能还会来。 晚自习还有两节课。 李冬雪正在筹划怎么把秦宇赶走。他一下班就守在她的办公室,叫她无法脱身。 此时他俩在食堂吃过晚饭,正在校园里溜达。身边是尽情玩闹的学生,傍晚的草木经过一天的曝晒,在傍晚难得的凉风里尽情舒展,散发着让人迷醉的清香,金色的阳光透过树缝洒在地上,柔和而温暖。 秦宇拿出一块手帕铺在水泥台上,说:“坐下歇一会。”然后他拿出一袋瓜子和洗好的水果,给李冬雪吃。 李冬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想着怎么把秦宇打发走。还是没有充分理由,不知不觉,秦宇手里接着的瓜子皮已经满捧了。要是平时她可不会吃这么多瓜子,会长胖的,今天她是无意识地在嗑瓜子,想主意,所以根本没发现自己吃了这么多。 就在她出神想办法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是梁飞!外人进门,门卫应该问找谁,然后打电话的呀!他梁飞是再怎么飞进来的她再仔细一看。他西服前襟和膝盖上还有灰痕,就猜到这个家伙是跳墙进来的,跟我搞暗中侦查来了?李冬雪心里很不快,不相信我! 此时梁飞也正好穿过学生的人群,看见他俩,就这俩不穿校服的,简直太显眼了。 他先是看见了李冬雪,紧接着的画面差点没把他肺气炸了,他看见一个体型瘦弱的男子,像个衣服架子一样,左手挂着李冬雪的小包,右手给她捧着磕完的瓜子皮!这还说没什么事,这不是背着我再谈恋爱吗?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他三步两步窜到李冬雪面前:“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他气得满脸涨红,声音嘶哑。心想:天天说忙,原来是忙着处对象,处对象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我梁飞也不缺女人,竟然欺骗我! 对于梁飞的出现,秦宇也很吃惊:“他是谁?” “是我表哥。”李冬雪急中生智。 “谁是你表哥?”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别骗小孩子了,你哪里来的什么表哥?”梁飞不依不饶。 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学生们快速赶回教室。 “以后跟你解释,我要去上课。”李冬雪转身要走。 “你给我回来,还上什么课?不解释清楚你别想走!”梁飞一把抓住李冬雪的胳膊。 李冬雪挣了几下,没挣掉,看着学生都进了教室,操场上已经就剩他们三个了。 李冬雪也气红了脸,朝梁飞抓着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梁飞一松手,李冬雪就穿着高跟鞋,小碎步快跑者冲进了教学楼。 操场上剩下傻了眼的两个男人,秦宇手里的瓜子皮撒了一地。 这一幕,全被站在教学楼里,往外面看的肖相看见了。他已经盯了李冬雪和秦宇多时了,突然出现的梁飞,让他心头一紧:我就觉得这小妮子有故事,还跟我装,不理我,你看我怎么让你求我! 梁飞狠狠瞪了秦宇一眼,说:“你别瞎掺和了,这里没你的事!”说完他就朝大门口走去。门卫见出来这样一个人,很是诧异:这里还有我不认识的人吗?这是谁呢?该不是我眼花了吧。 紧接着,秦宇也出了大门,他是把瓜子皮捡完了,扔在垃圾箱,然后出来的。 他虽然也觉得李冬雪骗了他,但他没有怒火中烧,他一边走一边想:难怪没认识多久,李冬雪就跟他讨论脚踩两条船的事,原来她自己是脚踩两条船的人!该不该跟她继续处下去呢?他以博士分析问题的周密开始思考:她既然没有一心一意跟我处,是因为她对我还不十分满意;她又没和我分手,说明她对那个人也不是十分满意,那我俩应该在一个起跑线上啊!这么想着,他倒是心平气和了。可是那个男人明显比李冬雪大,该不会是做小三吧?又一想,也不至于呀!李冬雪工资也挺高的,干这事多没面子呀!就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连手都没拉过,每次送她到寝室门口,她从来都不会让他进门,她这样一个清纯的女人怎么会惹上那样一个凶恶的男人呢! 他想着等明天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确实不能理解。 梁飞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 他就在在学校门口等李冬雪下课,在门外的车里像警察等着抓小偷一样,不错眼睛地盯着大门。其实他也知道,下课铃不响,她是不会出来的。 他的大脑中飞速旋转,把李冬雪和他经历的所有女人相比一遍,她到底哪里好。要是说妩媚动人,风情万种,她李冬雪可是不沾边的,她就是在床第之事上也是懵懵懂懂的,她似乎不是个女人,都32了,在他身边,也就是算个女孩。就是这个老女孩,有什么好的!一想到“老女孩”这个词,梁飞非常解气,对,要是轮年轻,她也比不上他从前的好几个女朋友,她就是啥都不行! 想着李冬雪不懂人事的蠢样,梁飞在黑暗里呵呵笑出了声,在他这个情场老手眼里,李冬雪是在他的一步步教导之下,才成为一个女人的!她就是我的,我没有说不要,谁也不能跟我抢,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气鼓鼓的等着这个蠢女人出门,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 有他梁飞不要的女人,但是绝不允许有个甩了他梁飞的女人! 看着手上红肿的牙印,梁飞心里暗想:李冬雪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李冬雪呢,她下课半天了,也没有往大门口走,她呆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抽屉,看见又有一条新信息,她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她已经心力交瘁了,她把传呼机又锁进抽屉里。 李冬雪不知道,黑暗里,正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做的一切。 ☆、像波娃一样存在 李冬雪双脚刚一踏出大门,梁飞就蹭地窜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扔进车里。 李冬雪一皱眉,没想到这个文弱的男人这么暴力。当年就是被他文弱书生的外表迷惑了,以为他是能保护你一生的小说里的人物,他那件淡蓝色的衬衫,他那微锁的双眉,紧闭的嘴唇,让她想到了于连.索黑尔。对,就是于连。她就这样对他心动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一点也不温柔,倒是很狂躁。 “你弄疼我了。”李冬雪不高兴地小声嘀咕。 “你还知道疼,你看看我手,你给我咬的!”梁飞也没好气。 “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吗?你也不讲理。”李冬雪看着他手上红红的牙印,也觉得下嘴太重。“你就不该在我们学校里出现的。别人知道你,我还怎么做人!” “我怎么给你丢人了?” “不是你丢人,是咱俩的关系。” “那你和那个小子在一起就不丢人了?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梁飞,你一点都不替我着想!”李冬雪真的生气了。“我本来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一切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个文化人,怎么就像街头小混混似的呢!” 她想到他跳墙就不能接受。这完全不符合她对他的想象。 “那你倒是说呀,我等着呢。” “我还不想跟你说了,你先跟我保证,以后不许到我学校来找我。” “为什么?” “我再怎么说也是老师啊,你说咱俩这种关系,适合公开么?” “老师就得道貌岸然啊?我们怎么了?你未嫁,我未娶,犯了什么法了吗?” “他们能接受的是正常的夫妻关系。要是知道我和你是同居关系,又要说长道短的,我还怎么做人!” “哎哎!你李冬雪做人也太矛盾了吧?说不结婚的是你,这说不结婚没法见人的也是你!” “我是不想跟社会习俗公开对着干,我也要有老师为人师表的需要的,学校知道了,也会不允许的。” “那你就不在学校干了。我能养得起你。” “可别说养我了,你这话对多少女人说过,你白白养活谁了?我得靠我自己,男人可是不能指望的。” “你这是吃醋了吗?”梁飞嘿嘿笑着说。 “我吃醋,你就能以后不碰别的女人了?”李冬雪白了他一眼。 “能,我只爱你一个。”梁飞很认真地说。 “你想好了吗?没想好就别乱说,你现在这么说,等我老了,你说不定又去追谁了,我可不能相信你。” “我不再找了,你就够了,我跟你说过,我是有标准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行。我就想找一个你这样的,因为感觉不对,我才换女人的,那不是我的爱好!” “你可别撒谎了,我可不信你。” “还说我,你自己呢,这两天半,你就勾搭一个新的,你怎么想的?” “我那是同事介绍的,不处不好交代,我们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说没相中就得了。你是不是又想结婚了?这样的条件我也能满足你。” “就只是见面,吃个饭,溜达溜达,我没想到和他结婚,正在想办法拒绝他。” “你骗鬼呢!拒绝还用想办法!” 李冬雪一想也是,为什么自己就没有直接说:我俩不合适,这一切不就都结束了吗?为什么还处这么久! 其实李冬雪到现在为止,根本也没有处过对象,虽然跟梁飞也有了事实,但那太直接了,所以秦宇的温柔体贴的陪伴还是让她很矛盾吧。 “我明天就这么说。”李冬雪下决心不在犹豫。 “你到底想不想结婚?” “不想,一点都不想。我就是想要萨特和波娃的那种关系。你知道吧?” “你还是哲学家呢!那你他们那种开放式的关系也是有契约的,就是彼此不能欺骗,隐瞒。你这次就欺骗我了。” “你能保证以后就不欺骗我吗?更何况我是迫不得已,善意的欺骗。” “你这小脑袋瓜里还整天想和哲学家一样生活,你是看书看多了吧,我还真没有想你这种理论思考,我就是要活得舒服,自在。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小时候。”李冬雪抿嘴苦笑。 她回忆起小时候父母的生活。 她们姐妹三个在秋天黑漆漆的夜晚,三个小脑袋贴在玻璃上,身后事黑洞洞的空屋子,没有电灯,舍不得点油灯,她们紧张地看着外面,父母在往家里拉苞米杆子,没有牛,母亲在后面推,父亲在前面拉,三个孩子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说害怕,这样,两个大人还累的急头白脸的,不时传来谩骂的声音———— 没有干饭吃,每天都是苞米茬子粥,大酱,咸菜,酸菜,土豆,几乎没有油的菜。 鸡蛋都卖了,一个也舍不得吃。 细粮都卖了,买来更多的粗粮。 还有没完没了的争吵,:你的肚子怎么就不争气,怎么就不能生男孩,都要绝户了————“啥都怨我呀?你自己也没能耐————” 然后是屋地下的黄豆踅子里的黄豆蹦洒满地,父亲把母亲推到在踅子上———— 后来是有了弟弟,广播里就传出超生户的名单,家里被罚了九百块,更穷了———— 然后是弟弟长大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吃鸡蛋。 跟他差不多的小妹,眼巴巴地盯着看。 有一天,卖冰棒的说小妹:“这孩子有钱,拿一百元买冰棍。”回家背母亲一顿胖揍。 攒钱,攒钱。 母亲说:“过日子,就得攒钱。” 李冬雪那时就想,不要过这种日子,不要过日子,不要结婚,也不要有孩子。 开始这种想法还不敢说,后来看见萨特和波娃的事,她就更加确定:不要结婚! 特别是看到身边人的日子。。其实女人结了婚,就变成了义务仆人:经管孩子,伺候老公,给他洗衣做饭,还得一点不差地养家挣钱,最可气的是,你累个半死,晚上还得给他做免费的性服务。女的结婚是为了什么! ☆、这是爱的感觉吗 夜晚微凉而带点潮湿的空气里。 女人的下巴放在男人的肩上,闻着他头发清新的气息。他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就和他的对上了,她凑过去,鼻尖挨着鼻尖,两个人的睫毛相碰,痒痒的,两人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互相注视,这么近,仿佛融在一起。这是他俩喜欢玩的一个游戏。 “你不许再见秦宇了。”他严肃地说。 “好吧,我听你的。”女人温柔地答应。 “现在给他发信息。” “还是不要了吧,都很晚了,他可能睡着了,明天再说,现在说多不礼貌。” “那好,以后谁介绍对象都不许看,知道吗?”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哦————”她若有所思。 第二天,李冬雪就给秦宇发短信,说:“咱俩不合适,就做普通朋友吧。” “为什么?”秦宇很快回她。 “就是不合适呀,没有原因,就是感觉不合适。” “我不同意分手,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这个人还真是执拗,面对拒绝竟然还这样说。 李冬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短信:“今天下班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面谈一谈。” 见面?李冬雪很为难,见面也不好解释呀,也不能说是梁飞不许两人见面的,那不合适的理由就得想一想了,要不临场发挥不好,就拒绝不掉这个人了。 其实李冬雪对秦宇很有好感,她一直不想伤害他。在她心中,能读到博士的人一定是好学生,作为一个老师,是对好学生有一种特殊的偏爱的。 怎么说呢?李冬雪还是现在才认真考虑他俩是不是合适,哪里不合适。真是绞尽脑汁想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性格吧,秦宇很温和;工作吧,都是老师,也还般配;家庭吧,也都是普通百姓,门当户对;长相吧,他文质彬彬的,也很好啊。 到底哪里不合适呢? 上课的铃声打断了李冬雪的思索。这这样吧,到时候再说吧,这件事最好尽快解决,对两个人都有好处。她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秦宇分手。 下班的时候,秦宇已经先等在了学校门口,他的大学没有课就可以早走,所以他早就来了。 他一脸凝重,说:“我们出去好好谈谈。” 他的神情让李冬雪也有点紧张,心请很复杂,她本来只是把他当做挡箭牌,没想到他很认真,这事看起来不太好。 她怯生生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时不知所措。 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咖啡厅,他们坐下来之后,服务员问了他们要的饮品,端过来后,就站的远远的,店里也没有几个人。很安静。 “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你的男朋友?”秦宇单刀直入。他一定是发觉李冬雪要和自己分手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是————不是。”李冬雪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就和你很合适吗?”秦宇注视着李冬雪的眼睛。“我觉得他和你一点都不般配,他怎么就适合你?” 李冬雪感觉是在被审问,低垂着眼睛不说话,她自己也在思考,自己到底和梁飞合适吗?他们到底有没有未来。 看李冬雪沉默不语,梁飞语气缓和了一些,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你也是刚刚来到运城,这些李姐都和我说过了,我和他差不多是同时遇到你的,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呀!” 李冬雪还是没有说话,她也觉得这两个男人都是陌生的,他们都是刚刚熟悉,只是梁飞要早出现很多年,这件事,不能告诉秦宇吧? 看李冬雪沉思的样子,秦宇觉得自己的话打动了她。 他鼓起勇气伸手拉过李冬雪拘谨地放在桌边的手,他的手是温暖的,柔软的,李冬雪没有拒绝,这似曾相识的温暖让她的心一震。 她抬起眼睛注视着秦宇,希望能从他的眼里发现更多的熟悉的感觉,但是,没有更多了,他的眼神是坚毅的,不是那种水一样的温柔。他应该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就要胡乱的过了,没想到,在运城这样的地方还能见到像你这样的人,我一直在想像,咱们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天上班的时候,说,亲爱的,我走了;下班的时候,说,亲爱的我回来了。这个画面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就想到,那个女人就应该是你。” 秦宇的话让李冬雪有一刹那的恍惚,这样的画面,真是很美好的,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描绘里,觉得家是那么一个温馨的地方。她的眼里禁不住充满了泪水。 此时,她忽然又想到了梁飞,不对,我们是要一起生活的人,我不能被秦宇迷惑了。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表情,说:“不,你还会遇到比我好的人,你是不了解我,我会让你很失望的,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也不小了,我不想耽误你。”她这些话是很真诚的。 “你不见我,我怎么了解你,要是非得让我死心,那你就再给我时间,我想了解你,我不想错过。” “我真的配不上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实在说不通秦宇,李冬雪只能逃避,她说:“我还约了别人,我先走了。”他不等秦宇搭话,转身朝楼下匆匆走去,她觉得秦宇跟过来了,似乎想要拉她,在楼梯上,她脚一滑,跌倒了。穿着高跟鞋的一只脚崴了一下,很疼。 秦宇这时也赶到了,他赶忙去扶她,把她搀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蹲下来看,他的手触摸到她的脚踝,:“疼不疼,他轻轻地按压她的脚。”就在那一刻,这种触摸在她的心底留下了记忆。她一个人的时候,努力抵抗这种感觉的诱惑,她很迷茫,自己是不是爱上秦宇了呢?要是真的,这也太轻率了吧,昨天她还在梁飞的身边,现在,她竟然对别人心动了? ☆、抉择 南方的秋天只有短暂的凉意,早晨和晚上,白天还是和初夏差不多。 李冬雪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气息感染力太强了,感觉整个人都被这种气息浸透了,心里也是满满的,似乎以前一直屏着呼吸,此时,嗅觉才刚刚苏醒一样,秋天的清新空气时时刻刻都把她的心装满,再装满,她感觉到一种沉沉的充实。 她开始对一种声音莫名的盼望,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在捕捉回忆这种声音,是谁呢?是于谦吗?好像是,怎么突然想起这种声音就心神不定呢?听于谦的相声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声音就是新近才听到过,到底是谁呢? 直到下班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秦宇,她恍然大悟,就是这个声音,她听不到就心绪烦乱的声音。 明白这件事的刹那,李冬雪脸都红了,她难道是真的陷进一场新的恋爱里,而且感受还那么强烈,她不能原谅自己,这是证明了她是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看李冬雪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目光,秦宇以为她是还想拒绝和他见面,就笑着说:“你不用有思想负担,我就来学校看你,就在学校里,行吧?” 李冬雪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心里还是很慌乱。 该怎么办?她不断问自己。 一切好像又恢复到几天前,他们在学校餐厅吃饭,在校园里漫步。只是,李冬雪的心情不再轻松。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这是梁飞和李冬雪见面的日子,一大早,她就收到梁飞的短信:别吃早餐了,一会来吃海鲜粥。 她一想到海鲜两字,都要吐了,自从来到梁飞身边,他每天早餐必须给她做海鲜粥,他说,李冬雪太瘦了,就剩下皮包骨头了,他要给她好好调养,开始一两天吃还行,那也不能天天早餐就是海鲜粥啊,她想要吃点馒头花卷都不行,别说外面小吃的垃圾食品了,都得戒了,李冬雪觉得梁飞简直和她的妈妈有一比了,把她当孩子一样管着,还说,是为了她好。说实话,李冬雪也知道那样对身体好,这些天,她的脸上也有了光泽,开始长肉了。要是以前,她太害怕长肉了,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瘦的皮包骨头了,照镜子给自己吓了一跳,她本来的小圆脸,变成了长脸了,脸色还灰暗,眼睛也没有光彩,这就是初来运城的李冬雪,狼狈,落魄,失魂落魄。 她不想见梁飞,见了她除了海鲜粥的折磨,还有秦宇的事,她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一向不会撒谎的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我很忙,今天就不去了。”她回梁飞。 “有什么忙的?周六也得休息。” “我们要举行讲课大赛,我得准备准备。”李冬雪只好撒谎。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她的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她盼望的心一下子悬起来,打开手机一看,还是梁飞:你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冬雪吃了一惊,是哪里不对了,让他猜到什么了? 不应该呀,在学校备课不也是很正当的理由吗? 想了一下,她忽然明白了,原来是没有回电话,要是以往,她一定在接到短信的第一时间,给他回电话的。 那也不算不正常,以前都是应邀前去,今天不是拒绝他吗?还打电话干什么呢?也许梁飞只是随口一问吧!李冬雪安慰自己。 要是真被他猜到怎么办?她心里也很犹豫,毕竟梁飞是她大学时一见钟情的人,要是现在就说分手,她还不能决定,她对这两个人也都是陌生的,她只是想更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也不算是背叛谁吧? 秦宇果然还是给李冬雪发来短信:出去玩呀?有时间吗? 李冬雪手里握着电话,犹豫该怎么回他,她内心里是很想去的。 秦宇就像突然对她施了什么魔法一样,她心里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心旌摇曳了。 秦宇开着他的QQ车,首先带她去吃了麻辣烫,这是李冬雪跟他多次提起的东西,这是她老家最好吃的东西,她甚至在夜里做梦都想吃,有一次,做梦正要迟到嘴的时候,醒了!她因此都气哭了。这件事秦宇记住了,所以到底找到有麻辣烫的地方,让她吃了个够。 接着他们又去海边游泳,他们还不算熟悉,穿着泳衣出现在秦宇面前,开始李冬雪还有点不好意思,刚到下午的水不凉,晒了一中午,水温正好,开始她还不敢下水,秦宇拉着他的手,走进海水里,然后让她抓住浮标,她就能在海里随着海浪飘了。忽然一个大浪打来,掀起的海水灌到她的嘴和鼻子里,身边其他拽着浮标飘的人也是,大家先是往出吐水,然后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秦宇也只是会拽着浮标飘的那种,也不会游泳,但他们玩得很开心。 傍晚游人渐渐散去,海边的路灯亮起了,海面升起弥漫的雾气,两个人手拉手在海边留着温热的沙滩上散步,听着沙沙的海浪声,被灰色的雾气包围着,仿佛走在梦境里。 身边还有几个在海边恋恋不舍的孩子,在挖沙坑,他们的父母叫他们了,赶紧回家吧,晚上海风有点凉。他们才意识到很晚了,才开着车回去。 这是疲惫而快乐的一天,李冬雪坐在秦宇的车里,听着轻柔的音乐,渐渐睡着了。 等车子在她的学校门口停住,她才醒来,秦宇开车,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幕被夜色里一个徘徊的人看见了,他的眼睛里有种深深的痛苦,李冬雪也看见他了,那是梁飞。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李冬雪一下子清醒了,赶紧下车对站在眼前的梁飞说。 梁飞只是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他似乎是不认识李冬雪了,眼睛定定盯着她看,说:“你真的是又爱上了他吗?” 这个“又”字他说得很沉重,听着他忧伤阴郁的声音,李冬雪心里也像突然压了一块石头。 她觉得该解释清楚才对的,但是她又觉得没法解释,说自己忙着呢,结果是出去和别人玩了,该怎么解释? 她等着他的谴责。 然而没有,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然后开车离开了。 李冬雪看着他那时的背影,他的背影单薄而寂寞。 ☆、要婚姻还是要自由 梁飞的朋友离婚了。 他在一个小酒店里自斟自饮,酒店里灯光柔和,陪酒女不时在客人面前穿梭。 要是以前这个时间应该和老婆请示,得到批准才行。现在可不用得到许可了,他可以轻松自由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他还可以随便对哪个美女动心,动眼,甚至下手,没有了老婆那双监视的眼睛,可真是惬意呀! 可是这惬意持续的时间也不算长,他就觉得太自由了,也不知道心该往哪里存放的茫然,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累。 他坐在酒店里喝了几杯了,已经和女招待眉目传情好久了。梁飞还没有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梁飞了,原来他就很羡慕梁飞的生活方式,人走家搬,无牵无挂。现在他也这样了,怎么就不快乐了呢?他急于找到这个老朋友求点心得。 “你在哪里快活呢?赶紧来!老地方。” 还是没有回信。他有些失望,今天可能看不见信息,来不了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梁飞也需要找人安慰呢。 梁飞已经好几天除了工作,就是借酒消愁了,他不想去什么酒店,他只想一个人在家里静一静,想一想。 他每天喝得醉眼朦胧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寻找着李冬雪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卫生间里还有她的洗漱用品,他都会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就是一场梦,他在此时,就一个人躺在被子里,被子里还留有她的气息,能让他证明这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又来信息了,梁飞拿过手机一看,还是他的老朋友李黎,他说:“我烦死了,你来呀。”他很不耐烦地把手机仍在一边。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不假,但梁飞很讨厌李黎也是不假。李黎总是以为他俩应该是同类,其实梁飞很瞧不起他这个人的品性。那为什么还能表面上以朋友相处呢?就是因为他们总在老地方见面,日子久了,也会闲聊,打发时间。 李黎的老婆是一个售货员,没有高学历,挣得也不多。李黎的孩子现在上小学,是个女儿,很乖巧。李黎自己是一个司机。 司机白班晚班都上,一个月也七千左右,养家糊口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李黎偏偏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总觉得累死累活的,要是不花钱,都给老婆孩子攒着,那不是白活一回人了吗?作为人,总得有点嗜好吧。所以呢,他就喜欢勾搭美女。 也是这个傻子倒霉,或者是这个傻子真傻,他竟然把和别人偷情的事用手机录下来,也偏巧他回家女儿朝他要手机玩,这个视频就被他女儿发现了。开始他的女儿吓哭了,后来忍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 李黎的老婆作了一宿,要自杀,要杀人,把孩子吓得够呛,小孩子就恨恨地说这俩大人,没有一个好人,谁也不管我,连她的妈妈她也恨了起来。 开始李黎的老婆在大家的劝导下也想给他机会,毕竟孩子要是有了后妈或是后爹这日子也不好过。但是,李黎的老婆一想到他和别人鬼混的事,就觉得恶心,所以就分居了。 分居之后李黎就更加想念那个新欢,死灰复燃,然后,他们就离婚了。女儿判给了李黎,就放在孩子奶奶家。孩子因此都抑郁了,上课走神,成绩严重下降。孩子的妈妈也是有心无力,经管孩子就不能上班,也是没办法了,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养活孩子哪能有钱! 这个家伙竟然把梁飞视为同类,梁飞也是气恼。无聊的时候闲聊喝酒解闷都行,这要是他离了婚,就天天缠着他梁飞,那可不行。这个愚蠢的色鬼梁飞是瞧不起的,既没人品,又没智商,怎么配做自己的朋友! 梁飞正在厌烦,李黎可不知他的心里怎么想的,锲而不舍,又打来电话,可给梁飞烦透了,他拒接吧,以后见面尴尬,所以就把手机静音了。 本以为就此清净了,没想到不到半小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梁飞,给我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李黎舌头变短,吐字不清的叫门声。那哪里是敲门,简直是砸门。梁飞本来不打算给他开门,但是看他这架势,不给开门,就得拆楼啊! 梁飞无奈地打开门,李黎看见梁飞醉眼朦胧的样子,哈哈地笑着,不和我喝,自己喝,不够意思。 说着,跌跌撞撞冲进屋子,他刚想在沙发上坐下,梁飞连忙制止了他,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梁飞,你这家伙,一个破沙发有什么金贵,还不让我坐。”李黎生气地数落。 “你等我,出去聊。”梁飞急忙说。 其实李黎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了,他有时候喝酒喝醉了,李黎也曾经送他回家过。 为什么不让他坐在沙发上,就是因为在李黎到来之前,梁飞正在回忆一个场面:李冬雪和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蓝色生死恋》,李冬雪一边看,一边哭,梁飞看李冬雪哭,他就在一旁呵呵笑话他:“那都是假的,有那么感动吗?”最可笑的是李冬雪看了不止一遍那个影碟,而且她看一次,哭一次,一边哭,一遍拿纸抽擦鼻涕,纸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她还一边流眼泪,一边叫梁飞给她再拿些纸巾来。 突然李黎要坐在沙发上,以后他的回忆就是一个醉鬼了,他可受不了! 他们又来到那个24小时开着的小酒店,坐定了,分别要了一点酒。 “有什么事,快说吧。”梁飞说。 “你这个家伙,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呀?”李黎责备他。 “我这几天忙的很,很累了,想早点歇歇,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梁飞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想在这里呆太久。 “你一个人过这么久,就不寂寞吗?” “我喜欢寂寞。”梁飞本想说,自己是宁缺毋滥,怕这个观点李黎根本就不明白,还得跟他解释,费口舌,他懒得多说话。 “我老婆走了,我回家就没有奔头了,我觉得有个人管着也挺好。” “你这就是不知取舍,你要是想回家有人陪伴,那就得接受管制;你要是想在外面寻找自由,那就要耐得住寂寞。”这句话他说的李黎能懂,可是李黎就想都要好的,不要坏的。 “你就是不知道有人管制多难受,看你也没有老婆,也没娶过老婆,怎么知道我们的感受。” “你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呢!我要是你,结婚就对家庭负责任,要么,就不要结婚,不要害了别人,害了孩子,还自己觉得天下人对不起你。”梁飞讥讽李黎。 “你真是不够哥们意思呀,老哥想要找你安慰安慰,你就一点不给面子呀,我看你有老婆,你能不能像我这样!” “我能有老婆吗?”梁飞暗自思忖,他对女人已经失去了信心,女人这种生物,在梁飞看来,不就是可有可无的吗? 就在想到女人的时候,李冬雪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端起眼前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是怎么想的 会议室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满屋子弥漫的甲醛呛鼻子的味道。这个会议室应该不是新装修的,每次进来就让人呼吸不顺畅,让人呼吸不顺的还有会议的气氛,台上几个额头发亮,头发稀疏的家伙正襟危坐,面沉似水,台下的老师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今天,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领导批评。当然也有趾高气扬的,因为每次被表扬的也就是他们少许人。 “今天会议的第一项是月考成绩总结。”主任发言。“我们这次考试的成绩很理想,有一个名列全省第一,有三个名列全省前十名,前五十名的有二十个————”台下开始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 “但是,我们在看到成绩的同时,也要看到不足,那就是有的老师成绩靠后,和平均分相差太多,拉低了我校的总体水平——啊——哈——这样的老师要努力呀,学校可不是白养着你们吃闲饭的啊!” 李冬雪想到自己接手的那个班,就是第末,但那是全年组差生的集合,还能和普通班一起评价的吗? 接着主任又说:“你看咱们的贾琦老师,上次是全校第末,这次不是倒数第二了吗?这个老师的努力值得大家好好学习呀!” 李冬雪想:“不对呀,这个人本来就教的是好班,她要是第末,那不是她有问题吗?怎么还值得表扬?应该表扬那个最次的班级的老师才对呀!” 主任又说:“当然了,我们管班也不能急躁,我们就是服务行业,学生都是给我们送钱的,没有他们,你们哪里来的高工资,他们就是我们的上帝。你们对上帝不是不能得罪的吗?” 还要成绩,还要像对待上帝一样供着他们,上帝能听你的?李冬雪心里想。这些事可真是荒唐。 会议大概开了两节课,李冬雪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会议就是唱赞歌和施压,老师受的就是夹板气。 散会后就下班了。李冬雪闷闷不乐。 秦宇还像往常一样来找她。她也没怎么说话。 秦宇就问她怎么了。李冬雪就把今天学校开会的事说了一遍。 秦宇眨巴着他的小眼睛说:“我觉得你的态度就是不对的,出了问题要先从自己找原因,怨天尤人可不好!” 李冬雪最讨厌他教训人的口吻了,就像自己是个博士,别人对他就得言听计从,就好像别人没有大脑一样。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的评价标准不在一条线上。你不承认吗?” “在那条线上是领导说了算,我们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那改变自己根本就无济于事,于事无补呢?” “那也得试试,不能只发牢骚,领导听见了,会给你穿小鞋的。” “现在穿的也不是大鞋!” “可是这关系到你的饭碗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冬雪不想和他辩论,总之一句话:为了生存,忍着! 她本来想让秦宇安慰她几句,就是说句公道话也行。怎么就这样现实呢?他说的道理难道她不懂吗?不就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吗?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看他比自己还重视紧张的样子,李冬雪就更没心情了。 “我想让你见见我妈。”看李冬雪不说话了,秦宇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冬雪心情正糟糕呢,哪想见他家人。就说:“太早了吧?” “她正在运城住院。” “哦。” 李冬雪心想,这来到城里,又是有病了,不见也不礼貌。就没精打采地应承了。 第二天,秦宇带她去了运城最好的医院,找到他母亲的病房,那是医院最好的房间。 “咱们在老人活着的时候,要让她享受到最好的条件。”秦宇一脸自豪的样子。“这是我找关系弄到的高级病房。” “哦。嗯嗯。” 李冬雪看见病房了躺着的是一个满脸风霜的女人,她正躺在床上,床头还挂着农村干活带的围巾,这种围巾,冬天防晒,夏天挡光。 她看见秦宇就满脸绽放着笑脸,黝黑的脸上皱纹就更深了。接着她就看见了后面的李冬雪,笑容就渐渐变淡,然后就在她脸上身上扫描了好几遍,然后对他的儿子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吧,身子骨好单薄呀!” 李冬雪第一次见别人的父母,手足无措,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朝她尴尬地笑笑。 “我能把她喂胖了,别担心。”秦宇开玩笑说。 可是气氛并未就此缓和,他的母亲又说:“这胯骨可真够窄的,这样的女人不能生。” 怎么一见面就跟在市场买牲口似的呢?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就是农村人,也得懂得这些话得背后跟他儿子说,同不同意无所谓,也不能这样当面让人下不了台。 李冬雪脸都红了,她没想到一见面就是这样一种场面,连平常的询问病情都忘了,傻在原地。还是秦宇让她坐下,她才坐在他母亲的身边。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好不容易等他的姐姐又来病房接替,他们才能回去。 走到外面,李冬雪长出了一口气。她走在秦宇的前面,不想和他说话。 “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秦宇问她 “没什么,好像你妈对我很不满意呀。” “哪有。”秦宇笑着说,“你太敏感了。” “她说能不能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家还想生很多个吗?” “那起码也得两个吧,有伴。” “那连基本保障都没有,有伴还有意义吗?” “什么是保障啊?” “那起码得有个房子,又有一定的存款,才能要两个孩子吧。” “孩子不能惯着养。吃咸菜都能长大。” “吃咸菜就能活,但是你生了孩子,不是要让他受教育,活得好吗?现在教育得好多少钱?” “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可不一定,养很多孩子,就是能让他们活着,连上学都供不起,不是也有很多吗?” “你怎么这么物质了呢?” “这是物质不物质的事情吗?”李冬雪觉得这个人虽然有学历,但怎么这么愚昧呢! ☆、算计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区,找了一会,才看到秦宇在短信里描绘的那样的楼,粉色的墙皮,带点白条的楼。这种俗气的配色也就是这样的破旧小区才有。 墙皮已经有大片剥落了,房顶上还零星有几棵树苗,随风摇曳着,在光秃秃的楼顶上,显得有点孤单,那一定是什么顽强的树种,不小心被风吹到房顶,然后在水泥的缝隙里长出来的。 没有单元标记,楼门也没有锁,敞开着。李冬雪正茫然不知该进哪一个门的时候,秦宇从边上的一个单元里跑出来。可能是出来比较匆忙,穿着一双拖鞋。 “我妈就在楼上呢,我姐也在,我想让你们熟悉熟悉。”他满脸兴奋地样子。 快一个月了,他照顾住院的母亲,李冬雪每天也只是和他通个电话。他每天都向她汇报他母亲的病情,李冬雪只是简单地应答。自从上次关于孩子的事,他们意见有了分歧之后,李冬雪已经渐渐在心里疏远了秦宇。秦宇还不知道呢,他一心想要李冬雪和他的家人搞好关系,可是李冬雪就不想见他母亲了,见了面也是不高兴。 在秦宇的再三请求下,李冬雪也不好不给面子。但她从心里抵触他的家人。 进了楼道,外面是露着的暖气管子,还有水管,交错纵横,把本来狭窄的过道挤的更紧巴了,要是有两个人同时上下楼,擦肩而过都会碰撞。 在二楼一家门前,秦宇停下了。门还开着,因为他刚下来,就留着门。 “请进。”秦宇笑眯眯的说。“就是小点,反正我一个人住,也不需要那么大的。” “也是呀。”李冬雪随口应答。心里猜测见到他的母亲会是什么情景。上次是她躺在病床上,现在是健康复原了,该是什么样子。 “看这个屋子乱的,也不收拾收拾。”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唠叨,李冬雪听出那是他母亲的声。 李冬雪从虚掩的门缝看进去,屋里确实够乱的,小小的客厅里,到处都是东西,有书,有生活用品,一个老太太正在把用不着的东西往箱子里放。 秦宇三步并作两步蹭地窜进去,“妈,你歇着吧,才出院,别累着。” 老太太看见李冬雪来了,一边让她进屋,一边对她说:“这样乱,以后可得有个人好好经管了。” 李冬雪心想:“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还不能收拾屋子吗?” 但是她只是笑笑,假装没听懂。 “这回好了,有对象了,就有人给收拾了。快过来坐吧,沙发可算能坐人了。”她用那充满深意的眼光注视着她,脸上的皱纹皱缩成一团,对她笑着,然后用那青筋凸起的干瘦的手拍着沙发,“坐这儿,快过来。” 李冬雪就挨着她坐下。二楼室内的光并不太好,屋里阴暗的光线让人感到压抑。 那收拾了一半的房间,让她坐着心里很不踏实。 秦宇接着要去收拾屋子,他的母亲马上叫他:“别收拾了,都是女人干的活,忙你的去吧。” “我没什么忙的。”秦宇朝着他妈憨笑。 李冬雪就想,这应该是暗示自己去收拾?不应该呀,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分派工作了?都是女人干的活,女人专职是收拾屋子,伺候丈夫?难道女人不出去工作吗?你家难道是要娶全职主妇吗? 她坐着没动。看着这母子俩。 这时,他的姐姐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说:“听说你来了,我正在准备饭菜呢,你爱吃什么?” “哦,什么都行,我随便。”李冬雪赶紧站起身回答。 我去给你打个下手吧,虽然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可得好好学了,你没听说过吗?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秦宇的姐姐,一边把要摘的菜递给李冬雪,一边笑着说。 “我还想让别人抓住我的胃呢!”李冬雪也笑着说。 “咱们女人呐,可不能太要尖,要是离了,男的好找,女人结过婚,还老了,谁还要?”秦宇的姐姐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 “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可以不凑合。” 这句话好像是说秦宇的姐姐是农村人,自己不能养活自己,所以要低声下气地伺候老公。说完这句话,李冬雪也觉得有这种误解,她看见秦宇姐姐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理她,就更觉得这句话说得很不合适。 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被从卧室里叫出来,他睡眼惺忪,六七岁的样子。见到屋里有生人,怯生生地躲在他妈妈的身后。 “快叫阿姨,说,阿姨好!”秦宇的姐姐把孩子从身后硬拉出来。 “快让孩子吃饭吧,问不问好没关系。”李冬雪笑着看着孩子说。 “那可不行,阿姨是老师,你以后就靠阿姨教育了,得对阿姨有礼貌。快问好。” 小男孩还是不说话,逃过他妈妈的手,坐在身边的凳子上。不看李冬雪。 李冬雪很尴尬,她觉得这怎么像小孩拜见后妈的感觉呢?她疑惑地看秦宇。 秦宇笑着说:“不着急,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我们俩都是老师,管一个孩子小菜一碟。” “他怎么得我们教育呢?他不是有父母吗?”李冬雪心里疑惑,表情里就带出来了,盯着秦宇没说话。 “从现在起,这孩子就在城里带着了,他妈、他爸是农村人,没文化,教育不了孩子。”秦宇的妈妈出来解释。 “那以后可得买一个大房子了。”李冬雪说。 “一个孩子用不了多少地方。”秦宇看见李冬雪不高兴,赶忙接过话头。“我家就我一个人读书,姐姐挣钱养家,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得知恩图报啊。”秦宇还很自豪的样子。 “不就是报恩吗?我不反对呀!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将来这房子里至少要有五个孩子来读书,不得买个大的房子吗?” “那可不行,这个房子可是姓秦的,别人家的孩子可不行。”秦宇的母亲声严厉色地说。 “那也好啊,姓秦的房子就得姓秦的出钱买了!以后买房子,首付,月供,就都没我的份了吧?”李冬雪笑着说。 “一家人还算的这么清,还想不想一起过日子了?”秦宇的妈妈威胁说。 “我只是替你们未来的儿媳妇说几句。我和你儿子只是普通朋友,还不是恋爱关系,你们这些话说得可是有点早,还是留着给别人听吧。”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试用期还没过的私立学校的老师,我儿子娶你我还不同意呢!”秦宇的母亲气得脸色发黑。 “对不起,你说错了,我试用期刚好结束,在来你家之前就签了聘用期三年的合同!而且我在私立学校,比你儿子在公立学校挣得还多,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李冬雪笑眯眯地说。 “你————”秦宇的母亲气得说不出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李冬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秦宇的家。 秦宇本来还想追出去,他妈和他姐异口同声地说:“你给我回来!” 他就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危险靠近 秦宇站在门口,外面的天空阴了下来,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罩住了他。 屋内的两个人瞪着眼睛注视着他,他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心头一阵沉重。他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她们的后半生的幸福都等着他来给予,她们的前半生是为了他活的,所以她们后半生的幸福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没有权利拒绝。 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 孩子大声说:“我要吃鱼。”几个人才解冻似的回到饭桌上。 “她这样的性格以后就是不服管教的那种,咱们可不能娶这样的女人。”他的母亲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告诫他。 “敢对老人这么说话,以后哪能还指望妈跟你一起过,还不得气死?”他的姐姐也是义愤填膺,一边给儿子摘鱼刺,一边对他的弟弟说。 “就是,这样不讲理的女人,谁家娶了谁倒八辈子霉!你可得看好了,咱们是男方,可不能在结婚前就被她拿住。都三十多了,看谁着急结婚,男的大点能找年轻的女孩,她女的过了三十,就得找二婚,还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遇到你这样的她都得烧高香了,还敢顶嘴,有她后悔那一天,让她等着吧。”他的母亲长篇大论起来,也觉得少了这个女人,自己儿子还能找到更好的,就也端起饭碗,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她的儿子夹菜,“吃,快吃,一会都凉了。” 秦宇不知什么滋味的吃了这顿饭,他实在不想吃,但怕他的母亲和姐姐心里难过,就勉强吃了一碗饭。 他吃完就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发呆,手机就在他的身边,他拿起几次,都放下了,他想给李冬雪打个电话,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碎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屋里传出的争吵声:“那个狐狸精是谁?你说!你说!”他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喊着。 “谁也不是,你别疑神疑鬼的,净找事,闲的!”他的父亲不耐烦地说。 “那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我去我妈家了,她突然生病了。” “骗鬼呢!我问过你家所有的亲戚了,你根本没去他们家里。”他的母亲声音里充满愤怒。 “你不信任我!你把这事问所有亲戚,你觉得丢人好,是吧?爱过不过,不过拉倒,你这个神经病!” 然后他听见撕打在一起的声音。他想是母亲吃亏了吧?他一下子推开门,正看见他的父亲一巴掌甩在他母亲的脸上,然后他的母亲就砰的一声摔倒,头撞在地上。 他冲过去,赶紧去搀扶母亲,他的父亲还在身后骂骂咧咧。“疯女人,找死!” 他恨恨地回头,眼里喷出怒火,他的父亲看他的儿子这样盯着自己,觉得似乎有点过分了,嘀嘀咕咕出了门。 他的母亲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他父亲的衣服,他的父亲使劲一甩,他的母亲就又倒下了,这次她的头撞在了门框上,流出血来。 “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他的母亲哭着喊。他用小手去捂住母亲头上的伤,然后大喊:“爸————” 那个男人的背影停住了,但是没有回头。 他感觉那一刻很冷,他扑在母亲怀里,痛哭了一场,那时,他就发誓要让母亲幸福。 他犹豫了,李冬雪,这个女人他还该不该再联系。 李冬雪也犹豫了,这样的男人还能相处吗?明摆着的就是一个火坑,怎么能睁着眼睛往里跳。 好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系。 这一天她听见办公室几个女人闲聊。 “现在的女孩就是愿意犯公主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总是幻想当公主,你说,有病不?” “可不是吗?哪像咱们呐!我每天上班不算,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带孩子,我够忙了吧,就这样,我老公的袜子都是我给洗,他好运动,回家就换新袜子,我每天得洗两三双,都是白袜子呀!我洗的连一点痕迹都不留,跟新的一样。” 李冬雪想:这是谁呀?这不是贱吗?他手折了吗?袜子都不自己洗!自己不洗也就算了,还好意思一天脱下好几双,真是不要脸啊! 她抬头一看,说话的那个人是张秋。她就站在地中央,跟演讲似的,满脸泛着油光,肥胖的身躯在她说话的时候,一颤一颤的,似乎都在向别人显摆它们有多勤快。 李冬雪不禁偷笑。 “可不是吗?让她们这样的女人结婚,那就是祸害别人啊,还说不要孩子,叫什么“丁克”,我看就是自私,自己挣钱就知道自己花,连对自己孩子都不想付出,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呀!” 她听出说这话的是李姐。 李冬雪心生疑惑,这些人不会是听说了自己和秦宇家闹得不愉快的事,就在一起组团讥笑讨伐她呢吧?好你秦宇,你这一家都不讲理,还敢抹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没有出声,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一天,两天,——七天过去了,秦宇也没有找她。 这一天是周六,李冬雪没事想在办公室备课,下周是她的公开课,要用办公室的电脑查查资料。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她心里暗自高兴:没有人,太好了。 她刚坐在电脑旁,就听见有人哼哼的声音,开始吓了她一跳。顺着声音寻找,她看见肖相竟然趴在办公桌上,她心里一阵厌烦,自从肖相给她发短信之后,李冬雪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他在办公室,李冬雪绝对不会单独和他相处,见到就是他一个人,李冬雪赶紧躲。 “好难受啊,水————” 李冬雪想,这屋子里是有些微的酒气,但不至于醉的昏倒了吧?又耍什么花招,不理他。 她正要走,没想到那趴在桌子上的脑袋竟然抬起来,对着李冬雪可怜巴巴地招呼:小李,给我倒点水。 李冬雪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没想到这肖相就蹭地窜过来,挡在李冬雪的面前,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等等——”然后把照片递到李冬雪的眼前,李冬雪看清了那是她和梁飞! “别装清纯了,这个男人和你有一腿吧,现在也断了吧,还有秦宇那个毛头小子,不也不来了?你也看看身边的人————” 李冬雪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大嘴巴扇过去,那肖相猝不及防,脸上立刻五个红红的指印。然后她赶紧飞快跑出去,要是这家伙急眼了,自己可不是对手,所以,走为上策。 就听见肖相在她身后咬着牙阴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祸不单行 李冬雪可以确定自己被肖相跟踪了,她不能确定的是,这个人知道她多少秘密。 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孤独突然涌上心头,心里堵得慌,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她和肖相的仇算是不可化解了,只能祈祷他不要知道太多了。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树阴下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如果肖相有进一步行动她该怎么办,她想:梁飞是单身,自己和他有什么也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虽然她不想别人知道产生别的想法,但即使真的知道了,也应该不会太严重,自己能说得清,想到这里,她心情轻松了一点儿。 这时,她看见教导主任迎面走来,躲是来不及了,她本来不想说话,可是男人的目光都已经和她撞上了。她只好强装笑容上前打招呼。 “小李,我正想找机会和你谈一谈呢,正好遇到了。”主任一脸笑容。 “哦————”李冬雪无精打采地答应了一声。 “小李呀,怎么还不结婚呐,年龄也不小了啊。” “哦,没有合适的。” “想找啥样的呀?” “没什么标准,合适就行。” “你这个标准太模糊了,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知道了。”李冬雪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心不在焉地答应。 看李冬雪就准备和他擦肩而过的架势,主任赶快转换话题,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李冬雪又站住了。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工作做得好不好啊?” “还行吧。” 李冬雪确实觉得自己很努力了,但自己也不能自夸吧。 那你没觉得你的18班成绩太低了吗? 李冬雪心想:上次月考倒数第二,倒数第二不也是算有进步,在大会上,你不是还表扬过倒数第二的吗?就是大会上没有得到表扬,也不至于得到批评吧! “我觉得还行啊,我的5班是正数第二呀,我觉得总体看还行吧。” “年轻人要谦虚啊。5班是学生好,成绩本来就应该好。” 李冬雪心想:你这是什么标准,学生基础好的,成绩是他自己学的;那基础不好的班,成绩不好就是我教的?但碍于他是领导,也不能跟他讲这个理,当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领导说啥,不就得听着吗? “那我努力。”李冬雪嘴角上挑,不屑地笑着说。 看见李冬雪是这个态度,主任就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刷地消失了。 “还有,你那个18班纪律也太不好了,上课得管学生,要对学生负责。”他沉着脸说。 李冬雪看他这一脸严肃的样子说事心里就来气。你分的班,差生都放在一个班,都形成气候了,怎么管,也不是就自己一科上课纪律不好,别的科不也一样吗? “那我就没办法了,要是你觉得我管的不好,那你把这个班给组长教啊,你认为谁能管的住,就派谁来呀,我可以把这个班给他。”李冬雪说完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但她看见教导主任的脸已经由白变成煞白了。 “你不要觉得你过了试用期,学校就拿你没办法,要是不行,一样解聘。” “行不行也不是谁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学生评价呢!” “那你就等着你的学生给你评价吧。”教导主任气哼哼地走了。 李冬雪觉得明年自己可能要遭殃了,会不会把纪律不好的差班都给自己呢?要是这样,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看着教导主任愤愤的背影,暗自后悔,不该一时激动说后面的那些话,唉!要不是因为事都赶到一起,她也不能这么冲动。 秋风吹进衣袖,有点冷,她郁闷得很。 这时,她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一下,她赶紧拿出手机,看到是秦宇的短信:我想见你,有时间吗? “你来吧。”她马上回复,虽然她知道秦宇也许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在她的身边。 “我去接你,出去聊。”秦宇回复。 “行,我在门口等你。” 发完这条短信,李冬雪就向学校门口走去。不一会,秦宇的 QQ车就停在她的眼前。 “想去哪里?” “哪里也不想去,就在车里坐一会吧。” “好吧。”看着李冬雪很累的样子,秦宇就不再邀请她去别的地方了。 上了车,李冬雪就那样看着秦宇,看得秦宇不好意思了。说:“你怎么了?”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询问,让李冬雪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流下来。她很想哭,就在朋友面前,痛痛快快地哭。普通朋友就足够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需要一个真心的关怀。 哭够了,他们就都静默着,很久。 “怎么了?”秦宇又问她。 “没有什么,就是心情不好。”李冬雪想:肖相的事不能说,因为牵扯到梁飞,教导主任的事也不能说,因为秦宇也只会责怪她,不从自己找原因。 “你会不会因为我改变想法?”李冬雪问。 “改变什么想法?” “就是你妈妈的想法,你可不可以不听她的。” “就是家里活都归你吧?这个我是可以替你分担的。”秦宇笑着说,“我也不赞同男尊女卑,大男子主义什么的。你放心。” “那生很多孩子呢?” “这个————也不用很多,就是两个就行。” “那一个呢?” “一个,看情况吧。” “是不是一个是男孩就行。那两个不也是谎言吗?你是不是心里也是想着生出男孩为止,不是男孩就打掉?” “我也没有这么想。”秦宇回答的很犹豫。他潜意识里应该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想法被李冬雪说出来,他都觉得太残忍了。但是不这样,他妈肯定是通不过的。 “那你妈是这么想的,对吧?” 秦宇干笑了两下,不置可否。 “还有你说你外甥要由你抚养,一个孩子离开亲妈真的好吗?你不也是在农村的环境下成才的吗?为什么非得来城里呢?” “我觉得亏欠我姐的。” “那你不能用别的方式报答吗?不如他上学你给他拿点学费什么的。” “啊——这样——”秦宇支支吾吾。 “还有,你妈必须跟你一起住,你说做家务,那不得天天吵得鸡犬不宁啊!她怎么会同意你做家务呢?” “也是啊。”秦宇的心情又沉重了,他本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和李冬雪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只要他的母亲跟着他们一起过日子,什么事她都会出来干预,那日子不就是鸡犬不宁了吗! “你妈是为你牺牲了很多,你姐也是,但是她们当初做出牺牲的时候,不是应该是希望你幸福吗?如果是为了你什么都听她们的,为了她们牺牲你自己正常的生活,那她们那就不叫牺牲,而是一种投资!” “你不应该这么想的。” “那他们真是为你考虑,你为什么不可以跟她们讲你的难处,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为了你的幸福做出让步呢?” 秦宇低头不语。他本来打算劝李冬雪做出让步的,他是希望李冬雪能为他考虑,知道他的难处。 “你会不会为了我,扔掉你身上的感情债?以爱的名义提出的无理要求就是道德绑架,你知道吗?” ☆、有人等你 秦宇也知道李冬雪说的是对的,他看着她期待和无助的眼神,感到有一种力量,让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我去和我妈沟通沟通,像你这么说,她应该是能支持我的想法的,因为我知道她是真的爱我的。”秦宇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你现在就回去跟她说吧。”李冬雪一想到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心里也很是高兴。 “好。” 李冬雪下了车,车子在她的视野里消失,在尘土和满地的阳光里,她心里有了一种新的希望。她真的有点累了,要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虽然不确定秦宇是不是她真的想要嫁的人,但是有了一个家,起码也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三十多岁的她,在那一刻,真的很希望累了,有一个放松身心的家,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个人是自由,但是也有很多苦恼。 秦宇回家,接近家门的那一刻,他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母亲说,刚才听李冬雪说的时候,他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该怎样说,用什么方式说,她才能接受呢? 钥匙插在锁里,他听见屋里有看电视剧的声音,他想:今天老妈心情应该是还不错,要是平时,她连看电视也怕费电,是不会主动打开电视的,除非你给她找到节目让她看。 他轻轻推开了门,他一下子愣住了:眼前是闪着光的地板砖,平时在沙发、桌子、地上堆积的东西已经不见踪影。他的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看见他回来了,就对他说:“儿子,快看看,姚丽来了。” 他看见桌子上还有新鲜的水果果篮,一定是姚丽拿来的。他想:怎么又来了,本来是他母亲出院后,作为朋友曾经来过了,又来干什么呢? “人呢?” “在厨房里忙呢。” “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呢!” “她非得说我生病了需要休息,自己去的,我可没让她去呀”她还朝儿子挤挤眼,“她应该是相中你了吧?我看她挺好的,咱们家这么干净,你看见没有?这也是她收拾的。” 秦宇没有回答他的母亲,“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不是添乱么!”他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路上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你怎么来了?”他推开厨房,看见姚丽正在炒菜,饭桌上已经有一盘刚刚出锅的锅包肉。菜板上还有切好还没有装盘的凉拌黄瓜,大概还应该有一个汤。每顿饭都只有一个菜的单身男人看到这丰盛的四菜一汤的饭桌,还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 “不欢迎我呀?”姚丽爽朗地笑着说。 “哪敢呐!我是觉得劳您大驾心里有愧,承受不起呀!”他们平时习惯了这样开玩笑的说话方式,今天依然如此。姚丽是秦宇的同事,还是他的大学同学,秦宇考了博士又回到母校教书,姚丽当年是考了研究生之后毕业就留校的。这个人在大学期间就是学生会主席,很有活动能力,只是长得一般,还不修边幅,一头短发,有点男性化倾向,按理说,这个小师妹也是很好的对象人选,她性格开朗,生活能力强,为人随和,很好相处。可是秦宇就是没那样的意思,虽然同事也多方撮合,怎奈她在他心目中就始终只是一个“哥们”。 “一会就好,你进屋歇着吧。”姚丽一边炒菜一边说。 “我还是来帮忙吧,需要我干什么?” “那你把凉菜收到盘子里,拌了。然后放桌子,准备吃饭。” 秦宇一边装盘,一边问姚丽:“你怎么今天这么闲,还来我家做钟点工了呢?”他开玩笑地说。“没想到老兄你手艺还真不错呀,这我出门一趟的功夫,你就做齐了这么多菜。” “我这个钟点工你可是请不起呀!” “多少钱吧?” “别人要钱,我不要钱。” “不要钱,你要命吗?”秦宇笑嘻嘻地说。 “不要命,————要人。”姚丽斜着眼睛,观察秦宇的脸色。果然秦宇听了这话,马上红了脸,半晌才说:“你可别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咱们不可能的。”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想多了吧。”姚丽很失望,声音都没有了原来的爽朗。 “那就好,以后就别来了。” “我是因为看伯母生病需要补养,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做什么菜,所以才来的,也不是我非得要来,是上次我来你家,伯母和我谈得投机,她让我来陪她聊天的。这我就顺便给你做顿好吃的,你这还想那么多。”姚丽低头做饭,看也不看秦宇地说。 “那我可就不欠你人情了,你是我妈请来的。”秦宇看出姚丽的尴尬,故意这样说。 “你这人哪有良心!我要是跟你计较,还不得气死吗!”姚丽嗔怪地说。 “怎么这就给我定性了,我觉得我的罪可没有这么严重。”秦宇继续和她开玩笑。 吃饭的时候,秦母紧着给姚丽夹菜,“这屋子你收拾的多亮堂,这菜也是这么香,多好的闺女,快点多吃点。” “哪有,哪有,都是小事。”姚丽被夸的红了脸。她看着秦宇说:“你尝尝我做的锅包肉,我听伯母说你小时候最爱吃锅包肉了,我就给你做了这个。”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我现在不怎么爱吃了。自己爱吃什么不是别人说的,得他本人说吧。”秦宇话里有话。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秦宇的母亲责备他。“爱不爱吃都得吃,你赶紧尝尝。我吃可是挺香的,比咱们家坐席吃的香,这肉还是人家姚丽带来的呢。” “妈你可别说了,我吃,我吃,再不吃,就把我吃了哈?”秦宇给自己解围。 “不是妈说你,就小姚这样的同事,你看多好,还是有正式编的,你看你那对象,那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绣花枕头啊!” “妈,你又来了,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姚丽,你忙乎半天了,赶紧吃菜,别听我妈瞎唠叨。”秦宇赶紧打岔。 “看看,还没娶媳妇呢,就嫌弃我了吧?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有对象就嫌娘烦了?” “我可爱听伯母说话了,多幽默呀!秦宇他也不能嫌弃你呀!”姚丽打圆场。 “嫌弃不嫌弃我先不说,就是你选对象,就得选个正经过日子的,就像小姚这样的多好,你可别错打了注意呀!” “只谈吃饭,莫论国事哈。”秦宇不想在姚丽面前说李冬雪,忙岔开话题。 这一顿饭吃的,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秦宇有些恍惚了,他忽然想,这三个人的饭桌要是换成了李冬雪会怎么样?他有一种错觉,就是他的后半生要是和姚丽过,生活一定能很顺利,但那是他想要的吗? 吃过饭,秦宇送姚丽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天空万里无云,凉凉的秋风带着树叶的香气一股股地拍打在两人的脸颊上,周围的一切平静而温暖,阳光懒懒地投下来,稀疏而明亮。 “今天谢谢你,以后不要来了,对你不好。”秦宇边走边说。 “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姚丽歪着头看着秦宇。 “别人该说三道四了,有时间,去处处对象,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你不是比我还大呢吗?”姚丽调皮地说。 “我有对象了。”秦宇说,他不看姚丽。 姚丽突然站住,“就是那个李冬雪吧?我听伯母说了。她根本就不同意。” “你别傻了,处对象又不是父母的事,我同意就行了。” “那你喜欢她什么?她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吗?长相就是一时,我就不相信,她李冬雪不变老,她老了,还能好看吗?长相有那么重要吗?你怎么就这么肤浅呢?”姚丽声音嘶哑,一连串质问秦宇。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仅是长相的事。” “那是什么事?要不就是没有感觉,要么就是不合适,实际不就是因为长相吗?我看你以后能看着她的长相当饭吃!” “你很聪明能干,这我知道,但是人除了吃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追求吧,如果只是吃饭和睡觉,那人为什么还要活着,最后人都有一死,如果中途是不快乐的,那就和直接走到终点没有两样。”秦宇有点激动。 “那你和她是快乐的吗?你们有这么多问题,你们能快乐吗?你妈不同意,你们能快乐吗?”姚丽也咄咄逼人,盯着秦宇的眼睛。 “那起码我们得试一试,如果现在就放弃了,人生直接进入一种吃喝拉撒,生孩子的状态,这个我不能接受。” “那我希望你不要竹篮打水啊。你不用送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姚丽很失望地独自走了,剩下秦宇一个人在原地。他感觉那种热气腾腾的生活也随着姚丽离开了,他真的还有难题需要面对。 ☆、交锋 回到家的时候,秦宇的母亲正躺在床上打盹,秋天室内的温度也不是很低,就是二楼阳光不足,现在下午的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来,照在她干瘦的身上。她灰白的头发盖住了半边脸颊,她身体佝偻着躺着,青筋暴露的手搭在膝盖上,也许是腿伤还未痊愈,有点疼。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母亲老了,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照顾。 听见开门声,他的母亲就醒了,坐起来看着她的儿子。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和她多待一会呢?”她看着她的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不死心,希望她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自己回去了。”秦宇声音沉重。 “不是妈说你呀,姚丽不是挺好的吗?勤快、能干。以后要是和她过日子,你就省心了呀!” “妈,我都多大了,这事得我自己做主吧?你就别操心了。” “我能放心吗?你看李冬雪那个样子,是干活人吗?穿着高跟鞋,抹着红嘴唇,戴着假指甲,还不得你天天伺候她呀?” “妈,怎么能呢?她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也不是找保姆,专门挑能干家务的,专门干家务可以雇家政啊。” “你有钱花不了是不是,还雇人干家务,媳妇是干啥的?” “媳妇也是有工作的,为什么偏偏家务活就都得是她的。” “大老爷们干女人的活,有啥出息?”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是讲师,将来也就是教授到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高贵的呢。” “是男人就不能干低气活,家务活什么时候都是老婆的,雇人干家务你还不让人笑话死吗?” “有什么可笑话的?我挣的钱,我怎么花别人可是管不着。” “你说谁管不着呢?哪有你这样过日子的,不得给孩子攒钱吗?钱花在这上不值得啊。” “挣钱就是花的,攒钱也得有一个限度。” “你这样花,能攒几个钱,你那些孩子还不得饿死。” “哪有那些孩子?我就想要一个得了。” “什么?”秦宇的母亲蹭地从床上跳下来,指着秦宇的鼻子说:“你给我听好了,咱家必须有一个接户口本的,必须不能绝户。” “户口本有什么意义吗?现在有很多大人物都是一个女孩,人家那户口本都不需要人接,咱们一个老百姓的户口本怎么就那么重要?” “那我不管,反正我必须要孙子,要不然祖坟就断了香火了呀!” 秦宇的母亲真急了,看他儿子态度坚决就哭起来。“你说我吃这么多苦,把你养大,我容易吗?到老了,连孙子都不给我生,我这一辈子图个啥?” “孙子也不能保证你生活得好啊,有没有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呀?” “怎么没有关系?我死了,不得有人给我烧纸啊?不给我烧纸,哪有钱花?” “我给你烧纸不就行了,我儿子应该是给我烧纸才对呀,不然我将来多给你烧纸,你多攒点,将来咱们一起花。”秦宇看他母亲这么想不开,就顺着她的话开玩笑。“再说,要是真有孙子,他不信这一套,不给你烧纸,你怎么办?如果地下真的需要花钱,为什么非得别人烧给你,不可以自己挣吗?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来世,就牺牲了今世,为它做打算,那不是傻吗?我就想好好过我这一辈子。” “你不用给我讲什么大道理。这些我可听不懂,反正你要是有老婆了,她敢不给我生孙子,我可不干 。” “她要是生的都是女儿呢?” “那你就得把她休了。” “妈呀,不是我说你,都什么时代了,还休了人家,那你孙女就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为她们考虑吗?” “我不管。我看小姚屁股大,一看就是能生男孩的,李冬雪可不行,你看她那个窄胯骨,别说男孩,女孩都不好生。” “哎——我今天不和你说了。你也别总是老思想,时代都变了。” “什么时代变了,我可不管什么变了,你的老婆总得管我叫婆婆,你说这个能变不?” 秦宇不想和他母亲在谈下去了,再说什么,老太太就得气坏了,这事还是慢慢来吧。 他很无奈地对他的母亲说:“妈,你歇着吧,我出去还有点事。” 他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躲开他的母亲。 他在楼外的小区花坛上坐着,想他的母亲这一辈子是为自己付出很多,但她就是那么固执,能拿她怎么办呢?还有等待他消息的李冬雪,她也是不会妥协的,真难啊。 李冬雪在秦宇走后,就去准备她的公开课了。 她的公开课是在周三。 公开课是同时为市里的讲课大赛做准备。所以有人领导听课,还有人录像。但她很疑惑的是,自己讲课的时候,只有两个教研室的,也没有人来录像。 但这堂课真的很精彩。 她讲的是《雷雨》,就在那个纪律不好的班,这个班虽然上课纪律不好,但是思维活跃,有很多有能力的学生。她首先在读课文的时候,让学生选出读得有感情的,然后再给他们分角色,这节课是演话剧。 男女主人公在演出的时候,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情绪,他们演出也很投入,有几段,学生都被感动了,连听课的那两个人眼里也闪着泪光。 这一堂课,就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没有人物性格分析,没有分段。概括段意,但是周朴园和鲁侍萍都是怎样的人,学生们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印象。 又过了几天,教导主任把李冬雪叫到办公室。 “听说你们班《雷雨》演的很好,再演一遍吧。” “为什么?” “我想看看。” “我们也没有话剧团演的好,就是几个学生念台词,也没什么看的。”李冬雪不想做无用功。 “跟你直说了吧,咱们推荐的教学视频被校长退回来了,说是不行,教研室就推荐了你,你再演一遍,我们给你录像。” “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评什么奖。”李冬雪想:早干啥去了,应该给录,不去录,现在没招了,来找我,我还不干了呢! “你不配合学校的工作是不是?”主任气急败坏。 “没有啊,我是不想耽误学生学习,学生又不是演戏的,没有必要耽误正课,来演戏!” “你就是埋怨我们没在你讲课的时候给你录对吧?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这关系到学校的荣誉。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学校的荣誉不是有名师撑着吗?我们小老百姓都是弱(此处读要)师,可担不起那么重大的责任。”李冬雪反唇相讥,一点也没客气。 “好好————你看着办!” 李冬雪就是没有给他再演一遍,这个教导主任也被校长训斥了一顿,一个年级去参赛,没有一个拿回像样的奖,就是几个参与奖,她这次可是出了一口恶气。 ☆、恶有恶报 周五早晨,天空阴沉沉的,灰蓝的天上,几条黑烟一样的云撕扯纠缠着,不一会下起了小雨,李冬雪拿了一把伞匆匆出门上班,天气有点凉,她穿了一件蓝色的风衣,一走进湿冷的空气里,风一下子就把衣服打透了,她赶紧把衣服裹紧了,撑着伞,快步朝学校走去。 刚到学校门口,就看见有很多记者在那里拥挤观望,她心想:这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她前脚刚跨进校门,有眼尖的记者早就在她抬起伞观察情况的时候看见了她的脸,人群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听说你是小三,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老师要有职业道德,你对职业道德是怎么理解的?” “你是否认为你自己的行为会对学生产生不良影响?” 李冬雪一下子就糊涂了?什么小三?这些人是疯了吗?还是自己在做梦? 她转过头看见教学楼的窗户上黑压压全是人脸,还有好事者打着伞在门口不远处观望。在观望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肖相正朝她冷笑。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一阵强风刮过,手里的伞被吹落地上,冰冷的雨密集地打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全身湿透了,她很气愤,又不知道怎么能说的清,委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和打在脸上的雨水在她脸上奔流。 “我不是什么小三,你们应该找的是背后的无赖!” “你有什么证据吗?你不是小三?” “这件事背后的无赖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记者纷纷提问。 “我————”李冬雪语塞,她哪有什么证据,是别人诬陷自己,自己能提前准备证据吗? 这时,教导主任吴德出现在校门前,阴阳怪气地说:“李冬雪呀,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做事可不能给咱们学校抹黑呀!” “我什么也没做,抹什么黑?” “你看这是什么?还想做什么?为人师表不知道吗?”教导主任说着,把一叠照片摔在李冬雪的眼前。那是她和梁飞的照片,她拿起来一看,每张上面还标注着时间。 她沉默了一会,说:“这是我的私人生活,别人无权干涉。”她很气愤,说:“谁照这些照片你才应该管谁吧?你问问他是什么居心!” “李冬雪呀,李冬雪,到这个时候你还找别人的毛病,你先看看你自己的问题怎么解决吧!你这人平时就我行我素,眼里没有领导,现在,你这眼里连做人起码的道德都没有了,我们广远可不能要你这样的人,你是自己辞职呢,还是学校把你辞退,你自己选吧。” 李冬雪又急又气。这个人已经黑白不分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是他存心就想把自己赶走。平时也听同事说,这个主任是董事长第八任再婚老婆的大哥,原来就是一个大队书记,在村子里生活作风很不好,村子里的女人,只要是能上手的,不分年纪、长相,他都要尝一尝。一想到这个,李冬雪就是一阵恶心。在他手下工作,要是想得到重用,一是投怀送抱,二是送钱送物,要不有你小鞋穿。李冬雪平时就对他敬而远之,就是不对他屈服,这样的人,在他眼里能不是眼中钉吗?这样的人,老师就甘心受他管制,有一个老师说过:“学校这个地方,狗都能当领导!”是呀,老师都是胆小怕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怎么能敢有人说“不”! “我们就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凭你怎么调查,我到哪都不怕,我凭什么辞职!”李冬雪毫不退让。 “那好,你就等着学校怎么处理你,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也是网红了,网上都是你和这个男人的照片,只比这些多,不比这些少。我就看看你给学校造成的影响怎么消除!学校能不能留你?”教导主任得意地笑着说。 李冬雪一下子蒙了,要是传到网上,那就好说不好听了,三人成虎还不知道吗,到时候就是有口难辩了。 “我们校方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请社会各界放心,教育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败类出现。”吴德冠冕堂皇地说。 肖相不知何时也站到吴德的身边,他光秃秃的前额上那几根歪桃式的头发今天也格外神气。 就在这时,李冬雪的头上忽然撑起一把大伞,然后一只大手搂住在雨中颤抖的她的双肩,李冬雪抬头,是梁飞!他手里举着伞,黑色风衣的衣襟在风中飘摆。他的的眼神充满爱怜,注视着李冬雪的眼睛,柔声说:“把话筒给我。” 然后他伸手拿过李冬雪手里的话筒,大声说:“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我就是梁飞,你们传闻里的梁飞。” 记者们又把照相机对准他和李冬雪一阵拍。“真是,就是他!”他们小声议论。 “我想告诉你们,我没有老婆,这是其一;我和李冬雪就是恋爱关系,这是其二;我已经对损害我们名誉的坏人提起诉讼,就在刚才,网监大队传来调查结果,发这些照片的人,就是广远学校的老师——肖相,他们已经在网吧找到了他发照片的证据,我的律师马上就要起诉这个人,这是其三。”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又说:“最后,对于广远学校的员工给我造成的名誉损失,我要保留对这个学校追究法律责任。” 这时,闪光灯一下子都放下了,记者们觉得闹了好大一个乌龙。但是他们也觉得这个新闻虽然不够劲爆,但是也算没白来一趟,所以有有了新的采访方向,要找广远的肖相问个究竟。 面对闹哄哄要往学校里闯的记者,准备看好戏的肖相和教导主任两人很是意外。 “你不是说他是有妇之夫吗?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灰头土脸,感觉大事不妙。 “我-----是蹲守了好几天,也----也没看见他的老婆、孩子,但是————他这条件不能没有家庭的呀!”肖相听说要追究法律责任,他此时吓得都要哭了,要是被判刑,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呀? “你赶紧说自己就是临时工,给我马上辞职!”吴德毫不客气。 “照片是我给你的,可是找记者、上网都是你的主意,你得为我负责呀!要不然我就把这些说出去!”肖相也急了。 “你有证据吗?你也不是小孩子,我让你去,你就去?” 记者们也知道了眼前这个秃顶就是肖相,把他又围住了,闪光灯对准他,又是一顿拍照。肖相赶紧用手挡住他那大脸,却挡不住他秃顶的头。 李冬雪和梁飞在人群外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都笑了。 “你为什么要陷害女同事?你们有什么恩怨吗?”记者们很好奇肖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怎么能想到这家伙的淫心恶念。 结果肖相就被广远以临时工的身份开除了。 当天,各大报纸报道了广远学校的大新闻,广远一下子出了名,是坏名声,看出这个学校管理混乱,家长们纷纷向学校董事长问责。 董事长可气坏了,他马上叫来他的大舅哥,质问他:“你都在学校干了什么好事?你是猪吗?我说不让你当教学领导,你非得说去后勤没面子,这回好了,你给我赶紧去后勤。” “去后勤当主任,我多没面子呀?” “那你就去后勤当校长吧。”董事长还是碍于自己八婚老婆的面子,就这样不降,反而升职了。 之后有人见吴德倒了台,才有人在校长那里反映重点班其实就是把差生集中到一起,整治老师的班。这事校长能不知道吗?只是他知道这吴德是董事长的大舅哥,所以不敢管,到现在,他马上解散了所谓的重点班,把他们分到了其他好班里,这样他们就不能形成气候,不会形成坏的班风了。 李冬雪也就顺理成章教上了普通班,她终于能过上正常老师的日子了,但她一想到吴德还在学校,就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不想回“家” 下班的时候,雨早就停了,秋天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此时晴空万里,悠远的风飘来秋天干爽的草木气息,天空里没有一丝云,瓦蓝的天空明净无尘。 梁飞就在这样的天空下等着她。 就像是有磁力一样,她被他的目光立刻吸引过去。他就在这秋日的阳光里对她微笑。然后她来到他的车子旁,被他充满暖意的目光包围着,她浅浅微笑着,坐上了他的车。 就在他的身边,风从车窗吹进来,飘扬起她的头发,此刻,她的心情也像这秋日的天气一样,平静安稳,这就是她在梁飞身边的感觉,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是一种惬意的放空自己的状态。 “我想你了。”梁飞拥她入怀。他感觉到了她的心跳,“你不想我吗?”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身体对他是渴望的,就像是刚刚出土的小苗在阳光里伸展。 “跟我回家。” 他再次低声说。 “不行。” “为什么?” “这样就失去了自我。” 这句话让梁飞很震惊,他吃惊地看着她,“怎么这么想?不是互相拥有吗?”“不是,你还是一个陌生人,我根本就不能有拥有的感觉,你就像是一个旅店,不是家。”她声音有点艰难。 “那为什么这么远来找我?” “我只是在寻找自己。” “什么意思?” “我觉得自己是空心的,所以我想把它填满,就不会迷茫。” “我能填满你的心吗?” “不能,本来我以为你是我想追寻的生活,但是在你家里,我就会觉得生活已经走到了尽头。什么都不用想,只剩下吃饭和睡觉,心是平静了,但是很绝望。” 梁飞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感受,他觉得很受伤,慢慢放开了抱着她的手,他们之间的空气凝结在这里,两个人都很茫然地注视着窗外。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那秦宇呢?他能给你什么?他真的比我好吗?” “不是好不好,是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所以我和他越走越近了。” “你会为了他离开我吗?”他忍不住又向她靠近,吻上她的唇。他再次感到她对他的需要。 那一刻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条鱼游动在无垠的水里。 “你是爱我的,你回来吧。”他的声音充满迷惑。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空洞。 “那你要怎样?要结婚吗?我可以给你,要什么都行,秦宇能给你的,我一样不少都能给你。”他有点急躁。“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不在乎那个证件的。我说过。不是因为这个。”梁飞一直在提秦宇,让她心情也烦躁起来,她还不知道今天这沸沸扬扬的新闻该怎么和秦宇交代。“我很累了,你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她就像第一天来到他家那样,迫切地想合上眼睛睡觉,全然不管身边的他。 “是呀,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淋了雨,她一定是很疲惫。”他想,但是看着马上就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的李冬雪,他也很奇怪,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嗜睡呢! 他就这样看着她熟睡的脸,等到夜幕降临,她还是没有醒,他只好把车开会自己家楼下的停车场,望着夜空里的星星,一夜无眠。 他也是心累呀!他回忆起十多年前他们在樊城海边相遇的情景,那时他还没有从林琳逃婚的阴影中彻底摆脱,心情忧郁的他遇到了谜一样的李冬雪,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互相吸引,然后拥抱,然后分开,十年来,那样的一幕总是会在某个孤寂的夜晚跳出来,但是一次比一次模糊,连同拥抱的感觉也一起在消失。没想到,十年后,她竟然来找他,他当时就觉得那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吧,他们从此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事实呢?真是头疼,真是莫名其妙啊!他有点恨自己了,为什么非得忍受这样的折磨,难道自己还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吗?人生匆匆,已经过半,为什么还深陷感情的旋涡,不能自拔,他的生活本来可以更轻松快乐的呀!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梁飞,奇怪自己不是应该更清醒吗?以前他也经历了不少游戏人生的女人,他也想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度过了,没想到,还有这么麻烦的事在等着他。他是厌倦了花钱买醉的生活,是自己老了吗?有时都不愿意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这种生活应该是深陷家庭之中的男人们很羡慕的吧?他以前也是以此为乐的。现在一个人怎么就不快乐了呢? 第二天的阳光金灿灿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时,李冬雪才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看见的是梁飞,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怎么在这里,你没有回家吗?” “不是有人不想回家吗?还要把别人胳膊当枕头。”梁飞也笑着说。 “那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家好好睡一觉。” “不吃早饭吗?” 李冬雪又想起了海鲜粥,很久没吃了,倒也还是不那么讨厌了。 “改天一起吃饭吧,你早点回家休息。”看见她还很体贴的样子,梁飞心里感到很温暖。“改天是什么意思,我想天天见到你。” “那也行,但是得看我有没有事了。”她很爽快地答应。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你赶快上楼休息吧。” 然后不等他答应,就打开车门,走进早晨明亮的阳光里,晨风微凉,吹到脸上,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很快在路边过来一辆出租车,她就坐车回学校了。 梁飞在车里看着她坐上出租车了,他才上楼,他什么也没吃,就倒在床上,想睡觉,却没有困意了,他想:“李冬雪这么着急回学校是去找秦宇的吧?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又郁闷了,在李冬雪的心里,到底他和秦宇谁更重要?秦宇对李冬雪的吸引是什么?这些他是不是也能做到 ☆、病人 李冬雪回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她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充上电,手机立刻跳出很多信息,都是秦宇的,这个人一定是昨天想找她见面,结果,她和梁飞走了。秦宇应该也知道了她和梁飞的事了,就是不看新闻,介绍人李姐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那他为什么没有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呢? 她又转念一想,这样的照片一定是让秦宇猜到了什么,他一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他还要找她干什么,是不是兴师问罪来了? 李冬雪心情很忐忑,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所以她也迟迟没有给秦宇回电话。 要下班的时候,梁飞首先给她打来电话,她说,还要处理点事情,拒绝了。她今天必须要面对的是秦宇。 她先给秦宇打电话,响一声对方就接电话了,应该是他一直在等她给他打电话。 “我要和你见面。”李冬雪直截了当。 “好。” “学校附近咖啡厅。” “马上到。” 李冬雪来到咖啡厅的时候,秦宇早一步到了,他已经替她点好了饮品,等着她出现。他盯着她审视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李冬雪也迎着她的目光,秦宇就把目光收回,看着她坐下。 两人先是一阵沉默。 这时,秦宇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是姚丽。她在电话里问的是你们在哪里,她是猜到秦宇下班没有回家,就应该是和李冬雪在一起。 “我要和你们见面。”姚丽很态度很坚决,不容商量的语气。 “什么?有什么事回去咱俩单独说。”秦宇很吃惊,一向很理性的姚丽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他很意外,也不好答应。 “你把电话给李冬雪,我要和她说话。”姚丽又提出一个让秦宇为难的要求。 “这——他看着对面的李冬雪。她应该不想见你吧。”秦宇替李冬雪拒绝姚丽。 “我可以接。”李冬雪的回答秦宇出乎意料。李冬雪很好奇这个姚丽要跟她说什么。 “喂,你好!咱们没有见过面,要和你通话有点不礼貌,但是我觉得很有必要见见你,你能同意吗?”姚丽说话很客气。 “那你就来吧。我们就在广远对面的咖啡厅。”李冬雪倒是不介意。 “我还想提出一个有点不礼貌的请求,我想让梁飞一起来。” “什么?”李冬雪愣住了。“这好像不太合适吧?”她一想四个人见面的场面都觉得尴尬。“不能咱们三个说吗?跟他有什么关系?”李冬雪拒绝道。 秦宇示意李冬雪把电话还给他。“大姐,你是要干什么?这个可是有点过分了。”他半开玩笑地责备姚丽。 “我是想告诉你们一个真相。”你问李冬雪想不想知道。 “什么真相?”李冬雪也很疑惑。 “没有梁飞我不能说。” “那我叫他来。”李冬雪答应了姚丽。她就给梁飞打电话,让他来这里。 不一会,两个人就都来了,只有梁飞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见过秦宇,但是根本不知道姚丽是谁,这四个人的会面他可是没想到,他就问李冬雪:“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李冬雪说。 “是我叫你来的,我是姚丽,秦宇的朋友。” “哦——”梁飞笑了,对秦宇说,“是你女朋友吧?也不介绍一下?”然后他坐在李冬雪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秦宇看他这个动作,李冬雪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心里很生气,这是在向他示威吗? “事不能乱做,话也不能乱说!她就是我的同事,是朋友!”秦宇怒视着他。 “差不多。”梁飞慢条斯理地说,嘴角挂着嘲笑。 “你们二位先别说话,听我说。”姚丽并不在乎他俩对自己是什么称呼,她的目的不在于此,过了今天,秦宇就是他的,她很确定。 她眼眉一挑,对李冬雪和梁飞说:“你们二位可能不知道吧,我不仅是文学硕士,还是心理学学士,我大学读的是双学位,所以对心理学也算是半个行家吧。” 秦宇不知道姚丽要干什么,对两陌生人炫耀学历干什么,她平时也不是这个性格呀!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姚丽。 “我们之中有人有心理疾病。你们知道吗?” “谁呀?”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说这话的是姚丽,当然不能是她自己了。 “社会上有心理疾病的太多了,有不也是很能正常吗?”李冬雪似乎毫不在意地说。 “你似乎知道自己不正常啊!”姚丽指着李冬雪说,“要不你怎么对这个词这么敏感呢!” “没有敏感啊。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李冬雪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她有什么不正常?”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我问你们俩,她告诉过你们自己的经历吗?” “没有。” “你们是不是问过,她也不说。” “是。那又怎样?”梁飞说,但是他看见李冬雪低下了头。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李冬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很凉。 秦宇现在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被姚丽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已经和她同居了,是不是?”她直视着梁飞说道。 梁飞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秦宇倒是很震惊,他和李冬雪就只是牵过手。虽然他听说李冬雪的新闻,看到那些照片,还有李冬雪出入梁飞家的时间标注,都暗示着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今天,他也是想向李冬雪询问这一点,只是难于开口。没想到姚丽帮他证实了,看梁飞的表情,那就是真的。 他怨恨地看着李冬雪,李冬雪这时低着头,谁也没看。 “可是,她要嫁给你了吗?她说要和你结婚了吗?” “我们都不在意那张纸。”梁飞淡淡地说。 “不是一张纸的事。关键是,她在你对她越来越好的时候,选择了别人!”姚丽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看着那两个男人。 梁飞的身体猛地一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疑惑的事,他不能理解的令他困扰痛苦的秘密今天要有人告诉他了吗? “秦宇,你以为她是选择了你吗?你想错了!她一直在让你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改变你妈的观念,这就是她脱身的后路,她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她只想得到你们两个人的温情,而不想属于你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 秦宇不是问姚丽,他是冲着李冬雪说,他看见李冬雪的肩头在耸动,她在哭。 “这是为什么?他继续追问。” “她是不会告诉你的,让我来告诉你,她就是一种逃避型心理疾病,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病人!所以我要叫你们都来,让她自己知道,也让你们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一个病人!” ☆、都有病 “哈哈哈——”梁飞忽然大笑起来,“你这就是半吊子的心理医生不负责任的瞎说,不要拿这些谬论来达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了。不要以为什么双学位是个啥,这个我还是很了解的,一知半解,考个试,弄个证,就来当心理医生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呢,我原来也是大学讲师,和你一样,这些我都懂!就是什么专家教授,我问问你,说的话又有多少是正确的?不过是为了标新立异,抓人眼球,夸大其词、胡诌八扯吧!” “那她为什么哭?还不是我分析出了她的心理,她感到愧疚!”姚丽也不退让。 梁飞一声冷笑:“我说你有病呢?我要是说你有精神病呢?你哭不哭啊?” 这些话把姚丽气得满脸通红:“不用你不信,有你信的时候。” “那个秦——秦什么,把你女朋友领走吧,看她这别有用心、老谋深算的样子,我看你以后可是有的受了啊!” 秦宇也觉得姚丽说李冬雪有病理由也不充分,李冬雪应该是被她气哭的,也不管梁飞怎么说他了,赶紧站起来,拽着姚丽往外就走。 “你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姚丽在他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走,还很确定地对秦宇说。 “别说了,你听我的!”秦宇的语气不容商量。 姚丽看要是再坚持不走,可能秦宇真的会生气了,那就适得其反了,不能让秦宇误会自己,还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到了马路上,秦宇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姚丽塞进车里,“你还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就是局外人吗?你还去干吗?你想戴绿帽子吗?” 秦宇看姚丽是真急了,这样粗俗的话都能出自一个大学教师之口,也是真难为她了。“我不在乎什么帽子。”他在出租车启动的时候抛出这句话,本来姚丽还想下车拽他一起回去,听他这么说,恨很地离开了。 秦宇又回来了,梁飞倒是没想到。他正把李冬雪抱在怀里,她哭累了,就睡着了。这是她以前的老毛病。一哭就止不住,哭完就想睡觉。 “我要和你谈谈,你把她放下。”秦宇酸酸的神情。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别人可是管不了。你还是跟你的老婆回家吧。”梁飞看也不看秦宇。 “我没有老婆,你别胡说。”秦宇生气地说,“我想谈谈咱们三个人的事。你放下她,别把她吵醒了。” “她现在很冷,我必须抱着她。” “那你把她送回去,咱们再说。” “改天吧。”梁飞不想和他谈。 “不行,就今天。我不能放着冬雪不管,她可能真的有心理疾病。”秦宇的声音很低沉。 “你也不是心理医生,你要怎么管?” “她需要的是爱,她现在还不严重,跟你在一起,她真可能要得病的!” “你说什么?”梁飞皱着眉头,看着秦宇。 “你是一个商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冬雪对你犹豫不决,那是因为她需要一份完全属于她的爱。” “商人怎么了?商人重利轻别离吗?”梁飞嘴角挂起嘲笑。 “不是吗?” “是什么?我还说文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呢!” “你不也是学文学的吗?” “不好意思,我是学外语的,是文学也是外国文学。” “你不要得意啊!我问问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会不变心,不会伤害她?她现在还年轻,她要是老了,你会不会移情别恋?” “我觉得你是李冬雪他爸呢!你管的事可真多!”梁飞很不耐烦。 “在不能确定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爱之前,我必须要管!”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是一见钟情,已经认识十年了,十年前,她的心就已经属于我了,她爱我,还不够吗?”梁飞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抛出最能打击到秦宇的狠招。 “我是说你不一定爱她,他爱你没有用!那样只会让她更受伤。”秦宇竟然没有退缩。 “她老了我也爱她,行了吧?我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总行了吧?”梁飞都要被这个执拗的家伙气乐了。 “我就看你怎么做!”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用这样纠缠不清吗?等她醒了,我会让她自己选择。你放心呢吧。再说,谁能确定将来就一定不会变心呢?就是你,不也是喜欢过很多人吗?现在的李冬雪,对你来说,不也不是初恋吗?她李冬雪也可能将来也会爱上别人,这也是我们管不了的事,最重要的不是拥有现在吗?” “不一样,咱们是正常人,她是一个病人,她经不起伤害!” “什么病人啊?我看你可是也病得不轻呢!”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 “得得,我也病得不轻,好了吧?” “等她醒了,我要和她好好谈谈。” “你就别等了,咱俩都吵成这样,她都没醒,我想她不睡到天亮,是不会醒的。” “我明天还会找她的。” “你随便,那是你的自由。” 秦宇终于被梁飞打发走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他感到一阵心痛。他仔细看她熟睡着的面庞,他在想,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伤痛使她这样害怕面对感情。他知道,姚丽说的是真的,他也知道,姚丽说的只是李冬雪一部分的情况,他想起她嗜睡这个表现,知道可能还有更糟糕的情况。这个女人如果是个病人,她一直自己撑着,像正常人一样,她要和自己做出怎样的抗争,才能坚持到现在。她就像一个被亲人丢弃的孩子,偶然被放到他的家门,他要是收留了她,以后就要为她撑起一切,他能做到吗?虽然刚才和秦宇说得很轻松,但是,想到未来不可预知的情况,他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他要知道真相,他能和她一起面对的前提是,他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 不能把她交给秦宇,他是一个老实人,但是他的家庭会让李冬雪不得安宁,他们根本就不适合,李冬雪需要的是他这样的男人。没有谁比他跟适合的了,关键是李冬雪她自己怎么想。 秦宇不还是不死心,还要找李冬雪吗?他真的不适合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李冬雪! ☆、手心里的温暖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们就醒了,在这个小咖啡店里,梁飞抱着李冬雪,把自己的外衣也给她盖上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一醒过来,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李冬雪看着斜斜的照进店里来的阳光,恍惚了,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的阳光,一切仿佛轮回了一样。她看见梁飞此时很冷的样子,赶紧把身上裹着的衣服还给他:“怎么是在这里?”她揉揉眼睛问他。 “昨天我向老板借了这里。” “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回家,也不想把你叫醒。”梁飞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要是还没想好,我会一直等你,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不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相信我。” “我知道了。”李冬雪的声音哽咽了。虽然这个男人是陌生的,但是,他对她的呵护是真实的,他就在那里,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角,他的脸庞,在她的身边,带着她渴望的柔情在她身边化作将她的冰冷和怀疑融化掉的温暖。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什么能证明我爱你,而且说出来的这个字,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也需要你,没有你的时候,我的人生是冷清的,如果说,你是不敢选择一段感情,我就是在用一段又一段新的感情填补空虚的心,你和我有一样寂寞的灵魂,就是这样一种灵魂深处的吸引,让我们相遇的,不是金钱,不是性,是我们真的相似。我害怕从此失去了你,我的生活就会回到往日表面杂乱和喧嚣,但内心深深孤寂的时候。” “我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跟我回家了?” 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我没有病,我告诉你。可是就会突然冒出一个人,对你说,你有病!”她说话时的神情带着愤恨。 “我知道。”他笑了,“你是需要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才会犹豫,我能理解,心理学上的那些名词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心态是可以调整的,所以也不能称之为病。” “你说得对。就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哭啊?” “我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个场景,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这个场景是她上高中时的事,她想起穿着破旧的父母在老师面前拘谨又茫然的表情,那时,他们就是这样说,她有病。 她当时没有哭,只是觉得自己是被冤枉了,可是,他们就是那样不容辩解,那时就是这样一种情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情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哭了出来,当年的委屈和被蔑视,这时才能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 她想到这些,深深叹了口气,心里轻松了很多。 “我知道你有心事,能不能跟我说?” 她看着他,心想,“可以吗?”她害怕别人把她当作病人。 “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她笑笑说。 梁飞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理解她对他的不信任,慢慢来吧。 这两个人一直聊到老板来了,把店还给人家才出去。外面的风很凉,梁飞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就在秋日爽朗的天空下,他搂着她的双肩,一如往常,但是,他们的心理却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更亲密的靠近,她拉住了他温暖的大手,两个人一起回家了。 然后,他送她上班,目送她走进校门。 这是新的一天,是李冬雪人生新的开始,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到手的幸福。 上完课,她就坐在办公室里回忆他们从相遇到重逢的点点滴滴,同事看她这痴傻的模样,就开玩笑说:“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没想到你这恋爱的女人听力也等于零啊,你是把我们都屏蔽了吗?” 李冬雪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真的很幸福,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幸福,是一种两颗心连在一起的感觉。 要下班的时候,她急于赶回家去,她以为梁飞会给她打电话,来接她,可是她等来的确是秦宇的电话。 “我想见你。”他的声音很急迫。 “我———以后不能见你了。”李冬雪很结巴地说。 “为什么?普通朋友也不行了吗?” “我很确定我要选择的是梁飞,我不能再耽误你了。”她很快地说。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不想让他难过。” “他不会因为你难过的,他只会嫉妒,他经历过那些女人,你看他真的难过了吗?” “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他说了。” “他说什么你都信。你真是太单纯了,我怕到头来受伤害的是你。” “不管将来什么样,我必须选择一种生活,我不能再犹豫了。这样对大家都是不公平的,我也不想伤害你。” “为了你,受伤我也愿意,就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你不能受到伤害。” “我不是病人,你这么说,我很难过,梁飞他根本不会把我当作病人看。” 听了这句话后面责备的意思,秦宇心理很难受,他现在就是在和梁飞的比较中,落选的那一个,但是他还是收起心中的酸楚,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会等你,别忘了我在等你。”他的声音很伤感。 这句话说得李冬雪心里也很酸楚,虽然开始只是把他当作挡箭牌,但是这个人真的很好。但她只是叹了口气说:“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 她不等秦宇再说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怕自己在电话这头哭了,让秦宇误会。 梁飞没有给李冬雪打电话,他知道秦宇下班后一定会找李冬雪的,他手里一直拿着电话,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听见她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当当的脚步声,他会心地笑了“算你这个女人还是有良心。”他在心里说。 他赶紧打开房门,鞋子还没有脱下来,他就抱住了她。两张嘴迫不及待地粘到了一起,她赶紧随手把门关上了。 ☆、相处难 梁飞和李冬雪的幸福日子开始了。 梁飞为了他们新的生活,把自己家按新房的标准布置了,李冬雪就笑话他好俗气,还在棚顶拉上拉花做装饰,简直就像联欢晚会的会场,就差一面黑板写上祝福语了。 他还会做饭、洗衣服、做家务,简直是全能好男人。 有一天,他晾衣服回来,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冬雪说:“老婆,你也出去晾几次衣服和被子,要不然,她们就知道家里活都是我干,会笑话我的。” “下次我去。”李冬雪笑他爱面子的样子。 有时间他们还会一起去附近的景点去玩,生活悠闲而惬意。 最近也有烦恼的事,李冬雪发现他来电话总是出去接,她就想知道是谁打来的,要是业务的事,也不用怕他听到啊。 她就偷听他的谈话,感觉是一个男人。 她觉得很奇怪。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国庆节长假到了。 “我想去见见你的父母。”梁飞想了好久,终于说出这句话。 “没有必要吧,我们也没有结婚。”李冬雪一点同意的意思都没有。 “你需要证,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怎么样?” “我不需要。” “那你去见我的父母怎么样?” “不太好吧。”实际她心里说的是不想去。但是这样拒绝太伤人,她可以想象他家人见面之后刨根问底的场面。 “他们已经知道你了,让我领你回家看看。” “我还没准备好呢,我是要去的。”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呀!” “我不是丑媳妇。” “不是就更应该见了。” “我说我不是媳妇。” 梁飞没有再做要求。早晚都能见到,也不用着急,可是他母亲的好奇心,保不准就会来家里,那样不是被动了吗?还是要早一点去,他想。 这一天,李冬雪回家,在厨房做饭,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心想是梁飞回来了,让她意外的是,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浓妆艳抹,一身的香水味,手里还拿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这样的人,在李冬雪眼里就是坏女人的样子,所以她就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俩。 梁飞看出李冬雪的表情不对,就急忙解释说:“冬雪,这是我表妹,是我四姨家的妹妹,叫小燕,她听说你,就要见见你。” “哦——” 李冬雪冷冷地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心想: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看我,要看也是家长,她算什么?她就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那个女人倒是不介意,自己进屋,在梁飞家里,很熟悉地往沙发上一坐,开始吞云吐雾。李冬雪更生气了,就是梁飞吸烟,都得去阳台,她就这样没有礼貌,她心里就更确定,她不是好人。 做好了饭,小燕就不客气地留下来吃饭。梁飞看见李冬雪沉着脸,不说话,就对小燕说:“看看人家,你也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你还不会做饭呢吧?看看这才是贤妻良母。” 李冬雪回他一句:“谁是谁的贤妻呀?”她的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就是同居,所以,不允许他家的亲戚来打扰。其实她也只是做了一个鸡蛋炒韭菜,根本算不上什么贤妻,就是梁飞为了缓解尴尬随口一说,李冬雪非要挑毛病。 看李冬雪酸酸的样子,小燕倒是来了精神,她以为是她的长相太漂亮,李冬雪就吃醋了。“我哥,他要结婚,我就很纳闷,他这个不婚主义的男人,被一个啥样的女人给降伏了,所以,我来看看啊,可是没有别的意思,啊——” “别乱说话,我们还没想好要不要结婚呢。”梁飞赶紧制止她,他对家里人说想要结婚,就是因为他怕自己母亲来他家里,看见李冬雪,李冬雪尴尬,他的母亲有他家的钥匙。 “你们都多大了!还没想好。” 李冬雪听小燕这句话分明是在讽刺她老,炫耀她自己年轻,她就更生气了。心想:看这个女人说话口无遮拦,就是没文化的,看她这身装扮,就不是从事什么正当职业的,好像一个小姐,抽烟,浓妆艳抹。她要是小姐,梁飞和他是不是有一腿,要不她怎么第一个把她领到家里来了? 这种奇怪的气氛里,谁也没吃多少,就吃完了。李冬雪进厨房洗碗。等她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小燕竟然进了他们的卧室,还躺在他们的床上,虽然梁飞是坐在床上的,但是一想到两个人以前可能是一起躺在床上的,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特别是看见小燕看见她进来,都没有要起身坐起来的意思,李冬雪就想一把把她揪出去,扔到门外。她压了有压,才没有发作。 看着李冬雪盯着他们俩看的眼神充满鄙夷和愤怒,梁飞意识到了不对,赶紧一把拉起小燕“她就是懒,吃完就想躺着。” “我还没欣赏完呢,看你布置的这个卧室,可真有你们的。”她根本就没意识到,或者是故意气李冬雪,因为李冬雪进来的时候,李冬雪根本就看见她望着棚顶,在说什么,她并不是为了欣赏卧室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就是这样两个人,在床上说什么!李冬雪简直不敢想象了,她不希望梁飞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希望那不是真的。 “我还有事,我要回学校。”李冬雪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得吵架了。 “你不是没有晚课吗?”梁飞问她。 “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那我送你去。”梁飞赶紧说,他也想早点把这个表妹打发走,再不走,就要出事了,他看出来李冬雪很在意他把小燕领到家里,他后悔不迭。 小燕还要再呆一会,是梁飞拽着她起来,要把她一起送走,她才很不情愿地起来了。 先送走了小燕,梁飞问她:“你真的要回学校吗?我看你是借口,你就是想要把小燕赶走对吧?咱们回家吧。你也太小心眼了。”他就想开车往家走。 “我要回去。” “你回学校拿完东西,我在楼下等你。” “不用了,我回宿舍。”李冬雪还在生气。 “你这是为什么?”梁飞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很敏感,但是,小燕只是我的表妹,你是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清净一下。”李冬雪态度还是很坚决。“你自己回去吧。” “你这就是生气了,对不对?家里不是更清净嘛!” “有你,就不清净。” “是吗?”梁飞坏笑着,把手搭在李冬雪的肩上,想要把她搂过来。 李冬雪使劲推开他,“别闹,我烦着呢!” “我就不知道你烦什么,我还要怎么跟你说,你才相信,她只是我表妹,要不,哪天把我四姨叫来,让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梁飞笑着说。 “表妹就没有事吗?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是表妹呢!” “我们这是新社会好不好,拿什么旧社会的例子呢?我也不是没有文化,怎么能找近亲呢?” “别人不行,你可以!” “为什么?”梁飞也生气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你就是随便放荡的人,反正你也不想结婚,近亲也无所谓。”李冬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有点过分了,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是这样看我的?”梁飞盯着李冬雪的脸,冷冷地说。 “是。”李冬雪心里后悔说那句话,可是嘴上不肯伏软。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梁飞的声音里也是愤怒。 “我寂寞,我无聊,行了吧?”李冬雪看他那要吃人的表情,也不想让步。 “好啊,好啊——”梁飞气得说不成句。 “我自己打车回去,不用你送。”李冬雪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梁飞也没有拦她,她下了车,眼泪就流下来了。 ☆、怀疑 如果梁飞下车抱住她说,别走!那她就会留下。 可是没有,李冬雪现在是想回去也不好意思了 。她可能是说得太过分了,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可是,梁飞就不能再宽宏大度点吗?生气的时候,说什么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李冬雪一个人失魂落魄回到寝室,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地上、桌子上都是灰尘,她心情更是灰暗了,也没有心情打扫,就躺倒在床上,蒙头大睡。睡觉是她逃避现实的一个很好的方法。 第三天,李冬雪眼睛红肿地去单位上班,怕别人注意到她,除了上课,她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可巧今天要开月考成绩表彰会,自从那个吴德去后勤了,李冬雪分到两个正常班,加上她的努力,每次月考成绩都遥遥领先,现在上课已经不是她的负担,而是一种快乐。 “李冬雪,你又要得奖了!你可是悠着点儿,还让不让我们这些老同志活了?”旁边的李姐半真半假地说。 旁边的小陈凑过来小声对她说:“你太厉害了,她们背后把你叫做组长杀手,你的成绩每次都比组长高,组长地位不保了!而且是她自己出题,她好考不过你,这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吗?” “那是我运气好,分的学生好。”李冬雪淡淡地说。她知道这些话要是组长知道了,那就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她怎么能上她的当呢!而且她也实在是没心情,不然还是值得高兴一下的。 开会的时候,她不仅被表扬了,还到台上领了奖状。照相的时候,身边的那个武汉大学来的研究生辛尧看她走神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然后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皮,就识趣地打住了。 这个人是李冬雪寝室的邻居,刚来的时候,李冬雪换床,还是他帮忙组装的。 “没什么。” “我听说你教的那个英语班主任的班,要换班任了,可能要选你,因为其他科任都是班主任,就你和生物老师不是班主任,但是学校可能会选你,因为生物老师年轻,学校不太信任她,你要是不想当,得提前想好借口。” “她怎么不当班任了?” “得了癌症。乳腺癌。”辛尧压低了声音说。 要是以往,李冬雪一定不想当,当了班主任每天一大堆破事不说,还得早晚看班,所有的人生都浪费在这里,真是不值得,她认为挣钱就是为了活得更好,当班任钱是挣得多了,可是,花钱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自己也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拼死拼活挣钱,给自己花够了就行。但是,现在她正和梁飞闹别扭,一想到一个人回到寝室寂寞无聊,就改变了主意。 开完会,主任果然把她叫住了,问她能不能当班主任,她就爽快的答应了。其实,她一次班主任都没有当过。 接下这个任务,她就上火了。 她接的这个5班班任人送绰号“灭绝师太”,这个班学习成绩先不说,就是纪律评比是每次都是第一的,要是她接手了,管不好可怎么办? 接下来就要开月考总结班会,她连班会怎么开都不知道。 她只好硬着头皮向辛尧学习,这个人虽然比李冬雪还小两岁,但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班任,在他的指点下,李冬雪倒也学得快,这个月考总结,也算顺利过关了。 接下来就是每天看班,她每天就一个感觉:困哪! 每天在食堂对付一口,胡乱吃点什么,有时间就像倒头便睡,这样的日子倒也充实,一天不是上课,就是看班,再不就是开会,她暂时把梁飞抛到脑后了,她努力不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就痛苦。 转眼一周就过去了,天气转凉,已经快要入冬了。 这一天李冬雪回家,觉得屋子里很凉,她打算打开空调取暖。南方的冬天,南方人不觉得冷,他们不用空调取暖也能过,但是北方人就受不了,因为北方冬天外面虽然冷,但是室内有暖气,反而容易过冬,这南方的冬天就叫人没着没落的冷。 空调竟然坏了。 她也不会修理电器,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很久也睡不着,衣服也不敢脱,不穿衣服就更冷。 “要不要叫梁飞来看看?”她心里想,“不行,他要是还生气呢?不来多没面子呀!他还会以为我跟他妥协了呢,这样以后他就更不重视我了!不行!” “叫秦宇来呢?也不行,不能刚和他说完不处了,就找他帮忙,他会误会的。” 想来想去,最好的人选就是隔壁的辛尧,他也是班主任,刚回来,估计还没有睡觉。 她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辛尧的电话。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辛尧声音里是一种意外的感觉。 “我的空调坏了,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李冬雪匆忙解释。“要是你睡下了,就明天吧。”她赶紧给自己留余地,毕竟跟他不熟。 “行,我看看。” 不一会儿,辛尧就拿着螺丝刀子,电笔什么的过来了。 “别看我是学数学的,物理也是会一点儿的。但是我可是没修过呀,我家那个一直也没坏过。我试试看吧。” “那就不麻烦你了,我明天找修理工吧,就是今天太冷了。” “你们北方人就是不禁冻!”辛尧笑着说。一边站到床头去看空调怎么了。 就在这时,李冬雪的手机响了,“都十点多了,什么事啊?当班任就是不好,大半夜也有人给你打电话。”李冬雪一边和辛尧发牢骚,一边去接电话。 “可不是吗?啥事呀?” “没什么,就是请假吧?”李冬雪看见显示的电话号是梁飞的!她没有接。“不管他,明天再说,就当我没听着。” “你还是接吧,可能是啥急事呢?”辛尧一边卸空调一边说。 “没事。” 电话就一直打,李冬雪也不好当着辛尧的面接梁飞的电话,她就把电话关机了。 辛尧看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毛病,就很歉意地说:“你明天找修理工吧,我没看出来是什么毛病。”然后就把空调又装好了。 然后他就回去了。 李冬雪闭了灯,蜷缩在被窝里睡不着,原来是因为冷,现在还有梁飞的电话,她想他是什么意思,她又把手机打开,她看见有一条短信,吓了她一跳:我就在你楼下,你下来。 接着,她又看见一条短信:我就在你门口,给我开门。 她紧张地侧耳一听,外面正有人敲门,开始是小声,接着声音逐渐变大。不开门是不行了,他根本就不打算离开,而且很心急。再过一会儿,要是砸门,邻居都知道了,可是丢死人了。 她赶紧去开门,梁飞带着凉气冲进屋内,他进门就是一阵扫视,像是寻找什么。李冬雪莫名其妙。“你找什么呢?大半夜的,啥事不能明天说。”她很生气,本来以为他是和好来了,看这架势,一点也不像。 “我找人呢!” “什么人?” “男人。” “你说什么屁话呢?”李冬雪气得骂人。 “我刚才在楼下从窗户里都看见了。”梁飞语气很肯定。 李冬雪想那就是他在楼下看辛尧在修空调吧,他想什么呢?谁找了男人要挂在窗户上,当窗帘吗? “我同事,走了,我让他来修空调。” “什么时候就用空调啊?哪里坏了?梁飞顺手拿起遥控器,空调竟然打开了!好了! “嗯?”梁飞盯着李冬雪的眼睛。 “爱信不信。”李冬雪毫不示弱。 “哎呀!你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长了能耐了,还能勾引男人了。” “别胡说,胡搅蛮缠的,我要睡觉,你走吧。” “我不想走呢?” ☆、要不要你 “我不需要你。”李冬雪嘴里还是硬气,但是心里希望他留下,她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孤零零的寝室,她有点不适应了,这些天,她也是硬撑着,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找个借口给梁飞打电话。 “你不想我吗?我想你了。你可真是自私,不想我,就赶我走。”梁飞抱住她说。 这一刻,她所有的怨恨也就都被他温暖的怀抱融化了。他的身体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心情瞬间平静,所有的烦躁不安瞬间消失了。 但是她还在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别以为啥事都没有了。” “什么事?” “你今天进屋找什么呢?你怎么想的?” “哦——”梁飞干笑了一下,“我要让你知道被冤枉的滋味。” “谁冤枉你了,以后咱们家不许小燕来。” “行,行,不让她来。”梁飞也不再较真,随口答应。他又一次把李冬雪抱住,李冬雪这次没有动,她在想:他当时进门时的神情可不像是做做样子的。 “你怎么天天十点多才回来。” “嗯?”李冬雪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啊————我每天刚好路过这里,就看见的。” “你还是不信任我。你天天跟踪我!” “那你呢?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不是没有我在的时候,就和秦宇约会,你不是离开我,就天天和那个男人一起回来,今天要不是我来的巧,你们不是——” “你这话是当真的吗?”李冬雪一把推开他。把梁飞推了一个趔趄。“你走吧,我要睡觉了,明天我还要起早看班。”李冬雪板起脸说。 她觉得如果两人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相处,她想冷静冷静。开始还觉得自己多疑,看来这个梁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梁飞还是傻站在原地不走,就自己上床,也不脱衣服,想打开空调取暖。可是,空调又打不开了。大概是电路接触不严,就一会好一会坏的。 梁飞看见空调又坏了,他就来了精神,“拿来,一个空调都不会打,还说自己能好好的。”说着,他就坐到床边,对着空调按遥控器。也没有反应。 他很尴尬,但是他根本就不想离开,顺势倒在床上,说:“没有空调也没关系,有老公给你取暖呢。”然后就厚着脸皮往李冬雪身边凑。 再僵持下去,也不好收场,李冬雪就不再赶他走。但是心里还是产生了隔阂。不信任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两个人都还不太了解,但是,不能怀疑她的人格! 她就在想,人与人相处也是太难了,她很想缩回自己的壳里,那样就心静了,她有点还怕现在这种烦躁不安的生活。 梁飞其实心里也很难受,虽然他一脸笑嘻嘻的,但是他也很困扰,自从林琳逃婚后,他就游戏人生,人到40了,还要陷进这样的感情漩涡,他也在害怕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虽然表面上看,他是强大的,他也多次想要保护李冬雪,其实他是真的要保护她不受伤害吗?也许就是一个借口,他想要认真地活一次,站在40岁这个点上,就能望见生命那剩下一半的长度了,可以选择醉生梦死,他前半生就是这么过了,热热闹闹,随心所欲地过了。本以为剩下的一半也得如此,可是偏偏李冬雪再次出现了,让他疲惫的心想要停靠在这里,但是,他心里又开始痛苦了,就像年轻时的种种烦恼,他也有点承受不了了。他有一个保护自己的壳,那就是,游戏人生,让心死掉,就不会感到疼痛。 梁飞没有进一步想要做什么,他们只是拥抱着,后来就听见李冬雪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冬雪就起床洗漱,他在黑暗中问她:“你这么早干什么去?” “我去看班。” “不是班任看什么班?” “现在是了。” “什么?”他蹭地坐起来,一下子精神了。“谁让你当班主任的,就是当,不也得先跟我商量商量啊?”他责怪李冬雪自作主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她李冬雪能受得了这么重的工作负担吗? “还不是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我什么时候叫你当班任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了,反正当了,也不能辞了。”李冬雪一边穿外衣,一边说。 然后她推开门,一股冷气窜进屋内,她打了个寒颤。 本来当班任后就是一直和辛尧一起去上班,天还黑着,她今天不能再叫他了,梁飞又该瞎想了,她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打上一辆出租车去了学校。 她此刻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飞了,再说吧,她匆匆走进学校,学生们也正纷纷往学校里走,一走进黑压压的人群,她才感到有一份工作有多好,可以在这里逃开鸡毛蒜皮的烦恼。 辛尧今天没有等到李冬雪叫他一起出门,还很奇怪,他正想要去敲门,就收到李冬雪的短信,说她班家长今早有事约她,就不一起走了。辛尧以为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个家长,就以为是真的。 辛尧对李冬雪很有好感,她漂亮、单纯、不矫情。要是自己没有老婆孩子,说不定自己会喜欢她,可是现在她一想到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二胎,就会责备自己不该对别的女人产生好感,但是他还是很愿意帮助李冬雪。 自己的老婆一个人在家乡和她的妈妈一起带孩子,逢年过节他才回家,也很想念她,最近她们要来这里了,学校给分的宿舍虽然小,但是可以让家属一起住,还是挺好的。他打算不让她们会老家了,一家人还是得在一起,自己当班主任虽然忙,但是也能帮她们一把。 他和李冬雪在学校走廊碰到了,此时天还没有大亮,看见李冬雪一脸疲倦的样子,他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刚当班主任还不习惯吧?事就是多,大半夜也找你!”他发牢骚。 李冬雪心不在焉地答应:“嗯,是呀!” 辛尧觉得她好像有心事。也不太熟悉,不好多问。 ☆、男人也脆弱 午休在食堂吃饭,辛尧坐到李冬雪的对面,他还给买了两瓶汽水,一人一瓶。 李冬雪说了声:“谢谢。”对他笑笑,就低头吃饭了。食堂里有学生,有老师,乱哄哄的,辛尧压低声音对李冬雪说:“你们班有没有补数学的?” “有啊。” “你把他们都介绍给我行吧?” 李冬雪有点为难,那不是会得罪自己班的数学科任吗?她犹豫着说:“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不说,学生不说,你们班的数学老师就不会知道。” 李冬雪还在思忖,数学老师是个女人,要是得罪她,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要不我给你一个提成二百,怎么样?我老婆又生了一个孩子,这不是家里钱紧,要不我也犯不着这么拼,当班主任都要累死了,还得补课,我也是被生活所迫呀!” 辛尧在李冬雪当班任后没少指导她,要是不帮他,也说不过去,看他这么需要学生,就点点头,说:“我看看吧。我可不要你的提成啊!” 辛尧咧着嘴乐了:“你别跟领导学,打什么官腔,这事你一定帮我办到,替我宣传,至少给我介绍十个啊,这是硬性指标,必须完成!” 李冬雪也被他逗乐了。这个人别的挺好,就是很势利,喜欢巴结领导,还爱财,真是很俗气。又一想,也不全怪他,谁让他老婆能生呢! “那你为什么要俩孩子,你第一个不是男孩吗?怎么还要?”李冬雪问他。 辛尧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多孩子?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不是多子多福吗?再说是老婆要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俩,以后还可能要,这原因他可是没想过。 “就是喜欢。”他说。 “你喜欢孩子,他们怎么不来跟你一起住?” “要来了。以前孩子妈妈嫌房子小,现在孩子看不过来了,希望来这里我能搭把手。” “她生这么多孩子,她不累吗?她不用上班吗?” “她不喜欢上班。” 李冬雪觉得这样的女人也是少见,再不就是她自己见识少,家里没钱,偏要使劲生,生完孩子,还不想工作,怕是没什么文化的吧? “她是你同学吗?”李冬雪没问他老婆学历,要是真没文化尴尬。 “是呀!大学同学。”李冬雪一下子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辛尧。 “真的呀?你俩真像。” “什么像?”辛尧挠挠脑袋,很困惑。 李冬雪笑了一下,“没什么,都是学数学的,像。”她心里说的是,都是高学历,还愚昧!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也得考虑结婚生孩子了,再晚就生不了了。” “你还是一个行家呢!”李冬雪打趣到。 “那是呀,我是俩孩子的爹,别人有吗?”他还挺自豪的。 李冬雪很同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我说你现在住宿舍呢,和你家梁飞怎么了?” “没怎么。”她想,梁飞现在是在宿舍,还是走了呢? 看李冬雪走神了,辛尧就笑她说,“怎么一提到你家老梁,你就魂不守舍了呢?” “老梁”李冬雪心里重复这个称呼,她觉得很别扭,其实,梁飞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当初樊城相识的那样,他也不老啊!他既不是老梁也不是小梁,就是刚刚好的梁飞! 晚上下班,辛尧还要和李冬雪一起走,李冬雪说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就没跟他一起走。她不知道家里梁飞是不是在,要是在,看见他俩一起回来可是不好办。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房门,她一下子惊呆了。她以为走错了地方,屋子里的沙发、茶几、冰箱、空调都是新的,就是地板还是原来那样,但是擦得也是一点灰尘都没有了,外面摆着的东西也都整理得不见了踪影,眼前还多了一个大衣柜。 听到开门的声音,梁飞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还穿着做饭的罩衣。他朝李冬雪傻傻地笑着:“老婆,满意不?我是将功补过,你就原谅我吧。” “是学校的房子,咱们买东西多浪费呀!”李冬雪皱着眉说,语气温柔了不少。 “老婆住得舒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也搬来,我给你管后勤,你就安心当班主任吧。这才几天不见,你都累瘦了。” 李冬雪看他忙前忙后地拿碗,端水果,摆饭菜,也不好意思和他较劲了。 他们吃完饭,李冬雪要去洗碗,梁飞赶紧说:“你快歇着,什么都不用你!”就一个人去厨房收拾了。 收拾完厨房,还端出洗脚水,说:“老婆,我给你洗脚。” 李冬雪不好意思让他洗,说:“哎呀,我自己来吧。”可是梁飞就是要给她洗,一边揉着她的脚,一边乐呵呵地说:“老婆,你说我多幸运,能碰到你这样的女人,以后咱们要好好的。” 李冬雪感到很痒,她已经忘记了小时候母亲给她洗脚的感觉,渐渐长大,在父母的争吵中,成年。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呵护的幸福。她心里默默地说:“我们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没过几天,辛尧的老婆孩子还有岳母都来了。 辛尧的老婆张颖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看上去很能干,她一来到这里,先是在自己那个小屋一通收拾。然后就出来,拜望左右邻居,拿来自己家乡的土特产。 在张颖走后,梁飞对李冬雪说:“我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浑身带着杀气。” “你可别开玩笑了,你把她当李逵呢!”李冬雪咯咯笑着。 “真的,不骗你,我有第六感,这不是什么善茬,她看你的眼神我觉得不对。”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你可别瞎想了。明天出去,给人家孩子买点好吃的,回个礼。” “我知道。”梁飞说。 这个女人不仅拜望邻居,第二天,还来到学校拜望了数学组的各位老师,还把每个人的电话号也要去了,说是以后常联系。 李冬雪就想,这么一个外向的人,为什么就不喜欢上班呢?她很适合出来工作的呀! 回家之后,刚想睡觉,李冬雪的手机就来了短信。 梁飞就问她:“谁呀?这么晚,还聊啥呢?” “是辛尧,他让我给他介绍学生。”李冬雪回完信息,就关机了。 “你以后少跟他来往。”梁飞闷闷地说。 “怎么了?工作上的事。”李冬雪没有说是介绍学生,要是知道,就得说她傻,会阻止她。 她转过身,就想睡觉,梁飞的手就伸过来了,“别闹了,我困着呢。”李冬雪推开他的手,还想睡觉。朦朦胧胧的她觉得梁飞起床去了,好一会都没回来。上厕所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李冬雪也不困了,起来看他干什么呢。 梁飞在客厅里吸烟呢,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身边还放着他的行李箱。 “你这是干什么?”李冬雪很诧异。“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她看见梁飞不动,也不说话,她走近他一看,他竟然在默默流泪!他这是闹离家出走啊,李冬雪忽然明白了。 李冬雪坐在他身边,去推他,“你干呢?怎么这么小心眼!我真是太累了,没心情。” “是对我没心情吧?跟别人聊天怎么有精神?你要是讨厌我,我就走。”他声音凄凉。 “哎呀!我们那是正事,我和他就是同事,我怎么会看上他呢?他怎么有你好!” “我有什么好的?你说。”他搂着投到怀里的李冬雪,脸上挂着泪痕说。 “柴米油盐你都替我想到了,我怎么能不珍惜你!” 梁飞咧开嘴笑了,“老婆,你不要冷淡我,我也很脆弱!” 这句话把李冬雪逗乐了,“真的吗?” 梁飞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没有骗你!” ☆、疯狗 周六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李冬雪抱着被子到楼下的草坪晾晒。 辛尧的老婆也在晾被子。 她先是朝李冬雪笑了一下,然后就用手拍打被子里的灰尘。李冬雪把被子晾到晾衣杆上刚要回屋,就听见张颖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贱货。” 李冬雪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骂谁呢,就吃惊地望着她。 “我骂楼下过去的那个女人呢!”辛尧的老婆解释道。“就知道勾引别人家丈夫,贱货!”她接着骂到。 “你认识那个人吗?”李冬雪心想,她刚来,怎么认识的那个路过的女人呢? “买东西时认识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事的呢?”李冬雪很费解,她觉得张颖就是在骂她,故意找借口。“听别人说的。”她低着头继续拍土。 李冬雪觉得很没趣。就去了,她把这事跟梁飞说了。“别理她,她整天带孩子,一个人在家,憋出病了,大概。”梁飞也没当回事。 第二天,李冬雪上班的时候,遇到辛尧,就问他:“你老婆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辛尧满脸疲惫,孩子来了之后,他也睡不好觉,带着大黑眼圈。 “她跟以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以前她很苗条,现在胖成水桶腰了。带着双层游泳圈了。”辛尧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岁月是把杀猪刀!” “我看可不是岁月的事,那不是生一个孩子,胖一圈吗?” “也是哈,你比她还大呢,也没见岁月来杀你呀!”辛尧眯着眼睛打量李冬雪。 “别闹了。我是说你老婆有没有啥不正常的表现。” “不正常——就是爱发火,爱唠叨了。我觉得她是累的,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那就算了。”李冬雪欲言又止。 又有好几次,李冬雪出门遇到张颖,都见她嘴里叨叨咕咕的好像在骂人。她这当班主任的一大早就走,没想到张颖总是更早出来,在院子里遇到李冬雪就先是不冷不热的打招呼,然后,就小声骂着什么。 一开始,她还找有没有路过的人,后来她确认了,根本就不是骂别人,就是骂她!李冬雪当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上班要迟到了,非得和她打一架不可。 她气哼哼来到学校,准备找辛尧理论。还没等她找到辛尧,他老婆张颖先找到了他,她头不梳,脸不洗的,往辛尧办公室一坐,就对已经来的女同事审贼一样怒视着,吓得大家都溜出去了。辛尧怎么哄她,她也不回去。气得辛尧说:“你能过就过,不过拉倒。” 这句话可把张颖的怒火点着了,她撒泼打滚地在办公室又哭又骂,辛尧气得往外拉她,她接着又回来。然后她看见办公室的女老师来了,一个一个还都点上了名,叫的还很准。而且她还能说出哪天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这个女同事都跟辛尧开过什么玩笑,说过什么她以为过分的话。 这还不算,数学组吗够了,她又到别的组,把学校里有几分姿色的女老师骂个遍。 当时大家这个恨辛尧,你老婆在这里撒泼,你怎么不管!辛尧这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根本拉不动他老婆。他只好灰溜溜地躲了起来。 大家也是很奇怪,被骂的人平时也确实跟辛尧说过那样的话,难道他老婆在学校安了窃听器了?开始还以为是辛尧嘴大舌长,把在学校的事回家跟他老婆说了。后来一想,也不能啊,说这些,不是成心让他老婆不痛快吗?难道是要证明自己多有魅力吗?那也太自恋,太愚蠢了。 在张颖大闹学校之后,有一些女同事又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先是质问和辛尧说过什么话没有,然后就是破口大骂,你要是敢关机,她就打座机找你骂。最后谁也不敢接座机电话了,接电话的要是找不到她要找的人,就得被她骂。 李冬雪也是被骂的人,这也就证实了,原来在楼下张颖就是指桑骂槐地骂她! 梁飞开始就是让李冬雪躲着张颖。怎奈张颖就是不放过李冬雪。她们还是在小区大门口遭遇了,张颖分明是在堵她。 “你这个狐狸精,你跟辛尧一起走过多少回?你自己有男人还不够,还勾引别人家的,你这个贱货。” 李冬雪真是有口难辩,自从梁飞误会后,她都尽量不跟辛尧一起回来了,但是都进一个小区,能没有碰到的时候吗? “你少疑神疑鬼了。你家男人就那么好,人见人爱呀?不是有病吗?” 有病这个词又进一步惹恼了张颖,她冲过来,一把揪住李冬雪的头发,李冬雪一把掐住她的大脸,两人在扭打之际,辛尧和梁飞闻讯赶到,分开了两个人,李冬雪头发被她拽掉一绺,张颖的脸也被挠花了。李冬雪躲在梁飞背后,她知道自己不是张颖对手,张颖在辛尧手里,就像一条链子上的狗直窜达,还一个劲的骂,要往上冲。 李冬雪气得打了110报警。 警察也是只能调解。而且各有损伤,录好笔录,就是对张颖警告了一下,然后就放他们回来了。 李冬雪坐在梁飞的车里,问他:“刚才你怎么不说话?”要是往常,梁飞应该保护她,谴责对方啊。 “她不是很可怜吗?”梁飞声音低沉。 “你还可怜她?她打我!”李冬雪很气愤。 “其实我们都可能是她,只是没有她严重,没有爆发出来。我不也是怀疑过你和辛尧吗?你不是也怀疑过我吗?只不过我们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就是正常的,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就是躁狂症了!” “你是说她是精神病吗?她真有病?” “没有病谁愿意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她自己愿意吗?” “你对精神病还挺有研究啊!” “那当然,我可以当心理医生不?”梁飞笑着说。 你还有心情笑呢! “我们都应该笑啊,因为我们还能控制自己,我们都是正常人!” “正不正常真是一念之间啊!”李冬雪感叹! “是呀,一念之间。”梁飞在沉思。 “我们要是有一天真是这样不信任了,我们就和平分手,可不要这样两败俱伤。” “这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 “我能。” 梁飞笑笑,没说话。 “要不我们回家住吧,上班远,我天天开车送你。”梁飞建议。 “好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李冬雪本来就是跟梁飞生气才来住宿舍,回去当然也好。就是每天送她上下班,太辛苦梁飞了,要是她不当班主任就好了。但是当班主任不也是梁飞惹出来的吗?就叫他自作自受吧。 最后广远的女老师见到辛尧都像见了瘟神一样,马上躲,躲不了的,也对他视而不见。辛尧也不敢和女老师说什么玩笑话了。他沉默了,只是他那个鸡冠子头型,还在向世人宣告:我很帅。大家对他这种神情,真是无语了。 后来被骂过的女同事凑到一起时,她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丑的女老师,没有被骂,那在找一找没有被骂的都有谁的时候,她们发现,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女老师,竟然幸免于难。她就是数学组的!李冬雪忽然明白了,她就是自己班的数学科任,一定是她从中挑唆,天天告密,张颖才会发疯。 她为什么这么做,那不是一箭双雕吗?既报复了辛尧,也报复了李冬雪。李冬雪这个后悔,她不给辛尧介绍学生补课好了,这是抢了人家的生意了! 辛尧还跟他老婆继续过呢,而且过得还不错!张颖只在男女关系上发疯,其他事,她都能正常处理。过了一阵,人们似乎也淡忘了此事,只不过有新的女同事来广远工作,大家都会好心提醒:离辛尧远一点。 ☆、跟踪 还是家里舒服。 夜幕降临,屋内灯光如水。 梁飞和李冬雪回到了他们的家。这里也很多天没有回来了,需要打扫。就一起擦地、擦桌椅、窗台、柜子。床上也落了尘土,李冬雪想换床单,她发现床上有几根长头发,不是她的!她是黑发,那个头发是黄色染烫的。 她停下来,僵坐在床上发呆。要是从前,她一定会大吵大闹,但是经过张颖的事后,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就是真有别的女人进过这个家,躺过这个床,她要不要和梁飞分手。她心潮翻滚,五味杂陈。她开始责怪自己,本来就知道他梁飞是那样的人。现在有了她,就真能浪子回头吗?她也宽慰自己,就是有别人,她也是最重要的,要不梁飞能追到学校宿舍,还对她细心照顾吗? 换好床单,她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真想一走了之。 但是,她还是没有走。 把床单被罩送到卫生间,她又发现了坐便旁的垃圾筒里有一大团纸,只有一大团纸,这团纸是那么刺眼,她颤抖着双手把这团织倒在地上,顿时心冷到极点,那不是上厕所用掉的纸!是梁飞和哪个女人滚床单后扔在这的。她想,就是这样。 她半晌无言,怒火烧的她心都要炸了,她就想抓过梁飞,指着他的鼻子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算证据吗?自己也不是法医,无法提取上面是谁的东西,但是这是在梁飞家,这个女人不是李冬雪,那就是别的女人,那是肯定的。 “你干什么呢?收拾差不多了,歇一会吧。”梁飞在客厅擦地,对她招呼着。 她没有搭话,此时她真希望这个人一下子消失,她就不用面对了。她告诫自己,不能逃避,不能逃避!要弄清楚,要是真的,自己要想清楚该怎么办。 不一会,梁飞擦完地,到卫生间洗抹布。她看李冬雪呆呆发愣,就过来推了她一把,“干啥呢?” 李冬雪像触电似的躲开,“我累了,想歇一会。” “那你去躺着吧,剩下的交给我。”梁飞丝毫没有察觉李冬雪的愤怒。 “这几天家里谁来过吗?” “没有啊。咱们不是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吗?”梁飞随口答道。 “那你去我们学校住之前呢?”李冬雪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的犹豫,李冬雪看到了。“完了。”她心里一疼,有一根线好像断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怎么了,血压低了吗?”梁飞关切地过去扶她。 她挣扎着起来,一甩手,转身出了卫生间,到客房里躺着去了。 看到她这样一副表情,厌恶和冰冷,梁飞很诧异。“这又是谁惹着你啦?有什么事你说呀!” 梁飞跟在她身后,她先一步进了客房,把门反锁了。 猛然关上的门,差点撞到梁飞的脸。他站在门外,大脑飞快倒转,一直翻到李冬雪离家的那一天,也没找到她生气的理由。他敲了半天门,问了半天原因,李冬雪就是不出声,她心里在斗争,离开他还是留下,留下以后怎么办。 梁飞最后也累了,抱着头,坐在沙发上,希望李冬雪能把门打开,至少得知道原因啊。 他猛然想到,李冬雪是在卫生间才变成这样冷若冰霜的。他到卫生间查找好几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李冬雪生气的东西。他坐在马桶上抽烟,他低头往纸篓里磕烟灰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那团纸,赫然躺在那里。 他先是一愣,接着他似乎明白了,就立刻冲到李冬雪门前,“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我忘了告诉你,咱们没在家的时候,小燕来过,她说要用电脑,我就把钥匙给她了。她可是一个人来的,我没有回来。”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李冬雪心里想,还是不吭声。 “我们可是什么也没做过啊,我都没有回来过。你要相信我。”梁飞再次申明。 “那个头发确实是小燕头发的颜色,但是她自己怎么会弄出一团纸来?”李冬雪还是不相信梁飞和小燕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说!”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那团纸,我也看见了,真是和我没有关系呀!” “鬼才信!你别解释了,我困了,明天还得上班。” 梁飞想:明天上班,送她出门再说吧。他就回卧室了。两个人前半夜都没睡着,朦朦胧胧才困了一会,早上五点的闹钟就响了。 李冬雪洗漱好了,梁飞要送她,她也没用他,出了门,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本来梁飞以为她又会回到学校宿舍,可是晚上她又回来了。但是梁飞给她准备的晚饭她也没吃。只是说了一句:“在学校吃过了,以后不用准备了。”就看也不看梁飞一眼,径直回客房睡了。 分居的日子正式开始了。梁飞也在努力缓和气氛,可是就是不见李冬雪的脸转晴。他真是没有办法了。 李冬雪要彻底弄清事实,所以她没走。你不是不承认吗?我要自己找到证据,李冬雪想。 她趁梁飞去厕所的机会,瞥到和他经常联系的那个电话号码。她出去用公用电话拨通了,果然是一个男人,她以前隐隐约约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她说:“先生你好!我是太平洋保险公司的,您很幸运,得到我们价值五万元的免费保险。请问您是做什么职业的,方便登记一下吗?有时间来我们公司办理保险。” “哈哈哈——我司机,你们这种骗子的事我听的多了!”她听到那头电话挂断的嘟嘟声。这一招虽然没有了解太多信息,但是知道了这个人的职业。 是个司机,不是很奇怪吗?梁飞自己会开车,他一个做外贸生意的,和司机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大胆的猜测让她不寒而栗,他会不会是个同性恋,或者是个双性恋,李冬雪想到这里,感到一阵恶心。 她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又到了周六,她听见梁飞接了电话要出门,她就尾随他出来,他没有开车,直接去了广场,他在广场上,停在一个女人身边,他们就一起在说什么,她远远看见是一个很丰满的大胸女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A杯,很是自惭形秽。但看那女人的穿着,很朴素,是一个家庭妇女的感觉。 这个女人又是谁?看出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好像很熟悉。这个女人和那个司机是什么关系,刚才她明明听到是男人的声音约他出去,怎么是来见一个女的?他们刚见面时,看出不像是约好的,好像是偶然遇到的。他们在说什么,李冬雪一点也听不清。 她心里像有八只小猫在挠。 ☆、心能看见 李冬雪在他们分开后,悄悄跟在这个女人后面。 她离她越来越近,可以看清她的侧脸了,脸很大,还有黄褐斑,一看就是不怎么保养的皮肤,缺少水分,细纹横生。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但是,她又看见她的大胸。梁飞有一次就对她说:“你太瘦了,胸这么小。多吃点。”他难道喜欢大胸的? 她看见这个女人一边走一边拨打电话,再近一些,就听见她似乎在和谁吵架:“你给我回来,马上给我回来,你这个死王八犊子!”她声嘶力竭的骂声引来很多路人异样的眼光。她却浑然不顾。 李冬雪想,这个语气和内容应该是和她的丈夫吵架呢。 她继续跟踪,来到一个小区门口,她就拐进去了。李冬雪看见她是进了三单元。她心里暗暗记下她的住址,然后就回家了。 梁飞还没有回来。 她在家想这俩人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关系,那梁飞下楼应该并不是为了和这个女人见见面,他的目标这次没有被发现,这次应该是跟错了。她把这个女人的地址也记下来。她打算有时间再观察观察。 这些天梁飞也似乎习惯了分居的生活,虽然也找机会和她说话,但是,还是给她单独冷静的时间。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两人都很累。有一天,她在洗漱的时候,梁飞也凑过来照镜子,对她说:“你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帮我拔掉啊!”李冬雪知道他是装可怜,要和好的意思,就不理他“我着急上班,你自己拔。” 上班的路上,她也在想,这人一辈子也快,他都四十了,自己也三十多了,能好好相处,为什么非得生出这些事端呢!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她就是想要知道真相。 有一天,她已经写好了信,留给梁飞,告诉他永远不会来了。信就放在茶几上。 上班后,她就后悔了。幸好梁飞出差了,她回到家,信还原封不动地躺在茶几上。她把信撕掉了。 她还是想知道真相,她心乱如麻。周六一大早,她又去那个大胸女人的小区单元门附近,等她出来。早上七点半,那个女人匆匆忙忙领着孩子出来了,坐班车把孩子送到补课班。她跟着坐车到补课班。那个女人把孩子放到补习班又坐车回来,她又跟着上车。上车后,她就听见她自言自语:“什么神佛呀!都是瞎说,劝人夫妻离散,佛不是要给人幸福才对吗?他要是和别人有缘分,我就把他让给她!”她的语气很气愤,声音很大,一车的人都听着了。有人回头看她,她也不停止,还在叨咕。就有人小声说:“神经病!”还有坐在她附近的人赶紧坐得离她远一点。 李冬雪也赶紧把目光移开,心想,是有点不正常。她就更奇怪了,她和梁飞是怎么认识的? 她最后放弃了跟踪。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魅力呢! 回到家,她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有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梁飞回来了。她侧耳细听,觉得又不像,她打开门一看,是一个老太太。 应该是梁飞的母亲吧?她已经满脸皱纹,体型干瘦。 她先是朝李冬雪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说:“我来看看你们少什么不?” “不少什么。你坐呀!”李冬雪说着,就去冰箱拿水果。 “我不吃,你也来坐这儿。” 老太太一边说,一遍不住地打量李冬雪。 这也难怪,谁家儿子有女朋友,当妈的能不关心呢!她这时来,都是算晚的了。 “我就想让你们好好处,别总是闹矛盾。”她单刀直入。“我儿子我知道他,他没有坏心眼,你跟他不能吃亏。他很善良。” “怎么他们有矛盾,他妈就知道了呢?”李冬雪心想。 “我儿子有事就在心里憋着,他最近发愁呢,我就猜到你们有什么事,大概。” “没什么事。”李冬雪并不想跟她说。 “你们也瞒不了我的,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没有这么大影响,他这次对你是真心的,我看他现在和年轻时刚处对象一个样,心事重重的。我很担心他。他认识你之后,头发都有白的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沉了。 “是我造成的吗?他都四十了,有几根白头发算什么?”李冬雪心里这样想,但是没有说话。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别再折磨他了,我都不希望你们给我生孙子什么的,我只想要他好好活着。”她流下眼泪。 “什么?”李冬雪很是意外,她没想到还有这样想的开的妈。 “你不知道啊,我儿子他就剩下半条命啦,他活着就好,我们对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李冬雪惊得睁大了眼睛,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她心里想。还是没有说话。 看李冬雪这副表情。梁飞的母亲又解释道:“他以前年轻的时候有个要结婚对象林琳,婚没结成,就走了,他就抑郁了,他想要自杀过,后来改了行,他才渐渐缓过来,他是活着,我们知道他是心死了,可是,你来了,他的心又活过来,我是怕他再像以前那样啊。” 李冬雪完全没想到。她半晌没有说话, 你要是觉得他这样是负担,你就早点离开他,趁他还能忘记你,你走吧! “我不走,我不会走。”李冬雪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梁飞这么在乎她,那小燕是怎么回事。她想问,犹豫着说:“那小燕呢?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的矛盾是小燕引起的。我知道,你要是想知道答案,我就让她和她妈来见你。梁飞要是喜欢她,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这一句话点醒了李冬雪,对呀,要是他们互相喜欢,不早就结婚了吗?还能有她李冬雪的份吗?再说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是小燕故意做的手脚,她也不会承认的。 而且,事实可以证明梁飞是爱她的,一个这么在乎自己的人,却要被她怀疑,她深深责怪自己的愚蠢和任性。如果能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不这么自私敏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误会了。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不需要她们来。”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多想马上就见到梁飞,告诉他现在她的悔恨。 梁飞的母亲看见她这样说,也就放心地离开了,李冬雪也不是会寒暄的人,她就目送她离开,她看着梁飞的母亲有点佝偻的背影,才明白,任何一个人,不管多大,在母亲眼里,都是一个需要牵挂的孩子。她不应该让这个母亲的心被辜负。 李冬雪又回到他们俩的卧室,她在床头发现一张纸,那上面画着一张床和两个小人。开始是两个小人在一张床上,手拉手;后来,两个小人分开了,背对背,不说话。 李冬雪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是误会了梁飞了,他心地是多么单纯,他这些天是多么痛苦,而这些痛苦都是自己的多疑敏感造成的。 她怀着愧疚等待梁飞回来,他们从此都要好好的。 ☆、所谓师生 梁飞拉着旅行箱,胳膊上搭着外衣,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李冬雪第一次看到这个在外奔波的男人满身的疲惫。平时她看到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她都忘记了他也有生活的烦恼和艰辛。 他看见李冬雪在门开的那一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相信眼前的画面,揉揉眼睛,下一秒一个真实的人扑到他的怀里,他才知道这是真的。他不明白冷战之中的李冬雪怎么突然主动结束战争了呢?女人真是难懂的动物,就不要去想了吧。 这样平静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多久,李冬雪就又开始愁眉苦脸了,梁飞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丢了东西,办公室被盗了,谁的东西也没少,唯独她那个被锁着的抽屉里的传呼机不见了。 “那个东西都淘汰了,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惜的。”梁飞说。 “对我来说,很重要。”李冬雪沮丧地说。 “你要是喜欢,就再买一个。” “唉!算了,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她还是心神不宁。她没告诉梁飞肖相也放出来了,他还在他们学校,吴德把他安排到后勤收倒垃圾,毕竟他一个有案底的老头再找工作也没人要,所以他就欣然接受了这份差事。 李冬雪去食堂吃饭,他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总觉得很别扭,而且肖相那贼一样的眼光,刺得她的后背难受。会不会是他偷得,他知道了什么吗?他看李冬雪的眼神,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却像一只深藏不露的藏獒,李冬雪一想到他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她害怕的是,梁飞知道了传呼机的秘密,会不会瞧不起她,她也害怕学校知道了她那件事,会不会解聘她。 她现在就后悔,当初毕业时的那段感情,她为什么要接受。她后悔莫及。她最近一个人的时候就在回忆过去,就在想,到底他们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感情。 她想知道答案,却想不明白。 这个人就是徐迪。 徐迪是一个坏学生。 她还记得第一节课看见他的情景:班里所有的人都是穿着校服,所有人都是标准的学生头:男生平头,女生马尾。只有他是那么扎眼,不仅没穿校服,还是一身白,头发长到可以扎辫子。 他看见李冬雪上下打量他,竟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惭愧的神情,那桀骜不驯的表情就是在说:我就是有特权,你想怎么样? 回到办公室一打听,才知道,他是某领导的儿子。别的学生骑自行车都要在门口下车推着走,他家的豪华私家车就可以开到楼门口,要是没有台阶挡着,估计都可以开到班级门口。领导见别的学生都一脸威严,见了他家父母,就点头哈腰上去陪笑,陪聊。而且每天放学,他怕被挤到,都会提前十分钟下课,而且从教室出去的时候,都不会和上课的老师打招呼,就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出去。 开始有的学生被抓到头发长扣分,班主任让去剪头的时候还会说:“为什么徐迪比我的还长,他不去剪?”这时老师就会说:“你也有一个好爸爸呀,你没有那样的好爸爸,不能保证不给班级去分,你就得去剪。” 学生们发现,政教也确实没有因为徐迪给班级扣分。在他们年轻的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服气,也只能做一个背地里发牢骚的愤青了。 李冬雪就是看不惯他,更看不起他的家长,这么小,就有特权,长大了要是做官,也是一个贪官;要是做别的工作,也就是混日子的那种。当然了,没有工作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爸是领导啊,怎么剜门盗洞还不找个工作呢! 这就是他徐迪有恃无恐的原因吧。他不需要努力,后半生就无忧无虑了。 开学第一天,语文课上,同学们正在读课文。徐迪看了几眼课本,摇摇晃晃朝讲桌走来,也不说话,手向外面指着,他的意思是要上厕所,李冬雪明白,却偏偏拦在马上要迈出教室的徐迪面前,问他:“上课呢,不知道吗?” “我要上厕所。” “下课干嘛去了?” “下课人多。” 这家伙,你这样讲究身份,怎么不把你家厕所带着上学呢?李冬雪心里这样想,没有这样说。 “没有特殊情况,不可以上课请假,你赶紧回去。” “我就不回去呢?”徐迪看见李冬雪蔑视的眼光,他倒急了。 “就是不准去。”说着,李冬雪把手搭在门框上,拦住了他。所有的学生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这里,徐迪今天出不去,就是栽了,他已经在前面几节课成功行使了特权。那也就意味着以后的语文课,他还有很多特权被取消。徐迪怎么是吃素的,他还没见过不给他爹面子的老师,他竟然把他的大手往李冬雪胳膊上一按,这道人工拦截轻易就被他破坏,然后大摇大摆就出了教室,李冬雪面对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也无可奈何,气得干瞪眼,要是她上去揪住他,结果也是在力气上不占优势,还不好收场。 他俩的斗争从这一天开始。 李冬雪这是好不容易在毕业后留在了青城一所学校,还是在试用期,就遇到这样一个刺头特权生,她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知道未来的教学生涯还很长,什么样的学生都可能遇到,学校门口不是贴着标语呢吗?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李冬雪真想问问发明这条标语的教育家们,你们真的当过老师吗?对徐迪这样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专家能够让他在课堂上学习呢? 你还别说,要提到学习,徐迪最不用担心心的就是语文了,别的课,他考试能打单数分,就是语文这科,他可是从来都不比平均分低多少,这也许又正是徐迪最不屑于听语文课的原因了。这个科目在李冬雪看来就是早该取消了,好好学的成绩不见长,不好好学的,成绩也不见得怎么坏。那老师的作用是什么?有的时候,她真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要是不为了糊口,她可是不想再坚持了,大学毕业后,她也想改行,可是学中文的,也不算是什么技术,别的工作也不适合她,她这种性格,要是不在学校,生存都不容易了。 她一边生气,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忍了,忍了吧! ☆、跪着求你学 要比惨,可不是李冬雪一个人这样惨。 同学聚会上,几乎每个当老师的同学都一肚子苦水。在当下的教育商品化的大趋势下,为了生源,就得既不得罪家长学生,又保证成绩,那就要老师来完成这个跪着求你学的任务了。 有没有有骨气不为三斗米折腰的呢?还真有。 他就是柳岩生。 要说柳岩生总是能令人刮目相看。 他毕业后并没有回老家,也和殷旭黄了。他和殷旭黄了,大家也不意外,意外的是殷旭甩了他,在毕业那一天提出来的。然后她转身就嫁给了她哥哥的一个开砖厂的朋友,当起了老板娘。 殷旭在和柳岩生提出分手的时候,她的语气平静到了似乎考虑了好多年,没有怨恨,没有伤感,没有留恋,她似乎就是为了等今天,才和他一起走下去。 也就是那一刻,柳岩生知道殷旭到底有多恨他。她忍气吞声看着柳岩生和别的女生不清不楚,就是为了等到今天,所有的可能和他处对象的女生都签了工作,各奔东西的时候,就是柳岩生想换人,也来不及了。 她看着柳岩生耷拉的脑袋心里多年的怨气终于吐出来了,那时,风格外清爽,九月的天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云。面对柳岩生低声下气的哀求,殷旭无动于衷,她的目光穿过树梢看向远处。 “你就真的不念咱们大学三年的感情吗?”柳岩生还真的很伤心。一件东西自己不要是一回事,被强行拿走感觉可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柳岩生以为一辈子都可以吃定殷旭,没想到她的宽容隐忍背后是这一步棋。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希望殷旭能回心转意。 “你有一天念过我对你的感情吗?”殷旭鄙夷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有那些机会为什么我都放弃了?” “你要是不提你那些机会还好,你提起我倒要问一问你,你和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用词太重了。哪有卿卿我我,只不过是正常交往,你难道还要求我除了你一个女人,不许和其他所有女人交往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能够正确这些,我才最后选择了你的呀!” “你是觉得我离不开你,什么事都得忍着,才选择了我吧?”殷旭冷笑。 “我知道你在意,以后我都改,行不行?” “没有机会了。我不会和一个结婚前就不专一的人过一辈子,柳岩生你就好好看看你自己,你有没有好到一个女人不要自己的人生,也要陪你到老的程度,你已经自私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说你是富二代,也有情可原,因为你是用金钱买你朝三暮四的权利;我最不能理解的是,我不嫌你穷,你却要用我们白手起家的感情来打算做一个不忠的丈夫!” “你太武断了,我要是跟你结婚,就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你骗鬼去吧,鬼都不相信你的鬼话。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不过我就告诉你,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忍你这么长时间了!” 柳岩生想:“你人这么长时间难道是不舍得我吗?你这不是让我无路可选吗?” 殷旭说完这些,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岩生呆呆站在原地,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不知道,殷旭转过身时,脸上眼泪奔流。她为自己这三年的大学时光就耽误在这样一个人手里而悲伤。这三年她不单单是为了报复,她真想有一天柳岩生会改正,她想等,可结果是一次次的失望。她选择了一个爱她的人,她心中的伤痛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弥合。但是为了自己能活得有尊严,她必须离开他。 柳岩生在离开殷旭后,就留在了樊城。他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应聘到这所私立学校。 这个学校每天都要开会,有个屁大的事都要兴师动众到大会上说。要是哪个老师有一点不满,校长就会像骂孙子似的骂你。无奈新来的老师得来这个工作机会也不容易,所以就都忍了,谁让自己真的就不完美呢,谁让自己除了教书一无所长呢! 那一天开大会,校长有点名批评了一些老师,这里就有柳岩生。他们班的学生上课请假上厕所,被政教扣分了。 “有的班级老师上课不管课堂纪律,有的老师,上课学生想上厕所就给假,还像不像一个学校了,这样的班级有————” 当他念到柳岩生的名字时,他蹭地站起来,对校长说:“你说上课不让学生上厕所,他上厕所你倒是给他管住啊,你扣分有什么用,他下次还要去,他每节课都要去,你能怎么处理他?” “哎呀——”校长勃然大怒。 “为什么别人的课他没去,就你的课他去了呢?这不是说明你讲课没意思吗?你还有理了?年轻人,该反省反省自己吧?” “我讲课是没意思,我就是讲语文的,你要是要有意思,你找讲评书的去!” “你————” 校长每天在台上想说谁就说谁,今天他碰到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倒是没有准备过应付这种场面的词,当时他就一句话:“你愿意干就得听着,不愿意干就滚蛋!” “你说谁滚蛋呢?我真不觉得离开这里有什么损失,连领导都这样没素质,我看你们也不会长远,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还不干了了呐!”说完,柳岩生起身就回去收拾东西走人了。 真是大快人心啊! 从此这个学校的会也减少了,校长也不敢在大会上吆五喝六的了,他是受了内伤了! 要说柳岩生为啥有这样的魄力,还是因为他已经有了退路,他的新女朋友的爸爸是机关一个大领导,可以给他转行,只要他和女友一结婚,就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工作了。同学都羡慕嫉妒恨,就是人家走桃花运,你能羡慕得来吗? ☆、人在屋檐下 柳岩生的新女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家都没见他领出来过。 她是一个老实本分不和人交往的女子。她叫李爽。她家的严肃的家长教育就造就了她这样一种性格。在上学的时候,上课蚊子声蚊子气的。和男生说话就会脸红,因为她家教育她男女授受不亲,没事,不是万不得已,是不能和男生说话的。笑要不露齿,不能大声说话,要淑女,要是有私塾,她就不应该来学校了,她适合过的是一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的生活。 就这样的性格,别说是男生不会喜欢,就是女生也不想和她做朋友。以致于人到了处对象的年龄还没有男朋友。 她是柳岩生的亲戚介绍给他的。本来柳岩生还没看上他,但是一想到他是独生女,家里有钱有势,娶了她,那就是少奋斗一辈子,甚至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用奋斗了。想到这些,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这个女人对他还真是依赖,初步确定关系后,就整天想要跟着他后面,还“哥哥、哥哥”地叫他。柳岩生这个烦,她难道就一点个人的兴趣爱好都没有吗?整天粘着别人,这不是被她囚禁了吗? 他就后悔了。对新女友开始冷淡,找各种理由不想见面了。 这个女人的父母倒是精明人,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这个柳岩生不把般配,一开始他们还担心见一面就没戏了,自己姑娘可是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男的,要不可能后半辈子就孤独终老了。他们怎能放手不管。 他们把柳岩生约到家里,李爽的父亲先是发话了,“小柳啊,将来想要去什么单位呢?叔叔帮你解决。只要是樊城这里,没有叔叔办不到的。”他说话的时候,鼓起的啤酒肚一起一伏,给他的话平添了几分可信。 “就是啊,小柳,你们结婚后,再买一辆车,将来上班下班,接送孩子方便。”李爽的母亲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我家女儿就是老实,要不然,就凭她的条件,孩子都满地跑了。多少个人介绍对象,没有不相中我家的,可是她都不同意,这是她第一次看上一个人,你可不要错过了我姑娘啊,她是真的好,不像外面的那些女孩子,疯疯癫癫的,好吃懒做,我姑娘家务活也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柳岩生看他们这么诚恳,又动了心,他打起了新的如意算盘。要是这个李爽对他言听计从,他不是也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很快结了婚。 结婚之后,他首先对李爽洗脑,夫妻要信任,双方要有自由,李爽天真地答应了他:信任他。 可是李爽的父母可是精明着呢,他们不让小夫妻搬出家门,就和他们一起住,他们住一楼,柳岩生和李爽住二楼。答应的工作呢,也是一份挣不了几个钱的单位。每天要是去吃饭,不带着李爽,回家他们就会给柳岩生脸色看。 柳岩生想,有他们俩活着。自己就是没有了自由啊! 他的工资卡也由老婆经管着,每天只给他二十元零花。 哎呀!天哪!柳岩生简直要崩溃了,想要得到好处,结果反被别人控制了。 他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就不信,李爽能跟他离婚,他天天下班后,在外面闲逛,很晚才回家。他确实什么也没干,因为他兜里只有二十元钱。 回家晚了,他就在客厅里睡,他表面是说不想吵醒老婆,实际是不想面对她。不愿意看见她悲戚可怜的脸。生活在此就陷入了进退两难,要是过下去,没意思,要是离婚,还没有退路。 此时的李冬雪在青城日子也不好过。 有一天,徐迪上课睡觉,李冬雪就点名批评了他:“徐迪你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吗?如果是来睡觉来了,我看你家的床会更舒服。” 当时徐迪也没说什么,低着头。她讲完课,往下走的时候,她发现徐迪在哭!她想自己说的不对吗?真是娇生惯养的,老师批评几句就受不了了! 没想到第二天教导主任就把她叫到办公室,说:“你昨天都对徐迪说什么了?他离家出走,一宿都没找到。” “现在找到了吗?”李冬雪也着急了。 “没来电话说找到,要是找不到,你可是必须承担责任!”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李冬雪很委屈。 “你说话讽刺他了吧?现在孩子心灵都脆弱,你们当老师的说话要讲究艺术,怎么动不动就挖苦打击学生呢?要是他找不到,你就得受处分。” “什么处分?”李冬雪现在也怕了。 “轻的解聘,对呀,你还是试用期,就得走人;重的取消教师资格!” “什么?”李冬雪脑袋嗡的一声。这些年的书就因为这件事,都念了。她真的承受不起。 突然教导主任的手机铃声响了,对方说孩子在一家浴池找到了。 “孩子找到了,算你幸运,以后要注意说话方式。要向学校留下你,必须给学生当众道歉,让他满意为止!”教导主任长舒了一口气说。 “我要是不道歉呢?” “走人。”教导主任斩钉截铁地说。 李冬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的,回到自己的组里,她看大家都在盯着她看。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一个老教师上前安慰她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学着聪明点就行了!这事谁都遇到过。” 李冬雪也在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机会,如果现在就一走了之,以后的生活就没有了着落。那就道歉吧,不是还得活着吗? 徐迪回来了,李冬雪当着全班学生的面,给他道歉:我身为老师,说话伤害学生自尊心,以后我一定改正,请徐迪同学原谅! 说我你这几句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徐迪看她态度还算诚恳,就让他家家长不再追究了。他家长说,真是便宜了李冬雪,也好,下次她再也不敢对他们儿子语出不敬了。 ☆、不小心成了废二代 李冬雪下决心,就当徐迪不存在。惹不起,躲得起。 可是徐迪还就不甘寂寞。他看李冬雪不管他了,他还不睡觉了。李冬雪讲课的时候,他竟然要举手发言。 那一天,正是讲《孔雀东南飞》最后一课时,学生们在讨论:你从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悲剧中明白了什么道理。 徐迪非要举手回答这个问题。 李冬雪只好叫他。 “我明白了爱情就是应该屈从于现实。要是刘兰芝嫁给了郡守的儿子,不是挺好的吗?焦仲卿娶了邻家的秦罗敷,不也是很美满吗,双双殉情,我觉得很不值啊!” “你的观点是不正确的,人除了物质,更重要的是精神世界,如果他们都选择现实,内心会很痛苦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现实生活是没有物质更痛苦。马克思理论不是也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我就不信你选择男朋友是看精神,不看物质的!” “我绝对不会因为物质选择男朋友的,而且我们在讨论课文男女主人公的爱情,你跑题了。坐下吧,看其他同学怎么说。” 徐迪很不甘心地坐下了。 其实李冬雪面对男朋友的事,还是很茫然的。周六周日是和男朋友见面的日子,对于这一天,她心里还是很抵触。她不想和那样一个人见面。可是青城这个小地方,有学历的人除了学校,其他单位真的不多,很多都是转业兵。 今天她要见的就是一个转业兵,是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是和介绍人在一起,也没说什么,就是交流了双方的基本情况,然后约定这个周六再见面。 想到和一个陌生人单独相处,还真是别扭,但是也得面对呀,要不然是大龄剩女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是办公室的那些女人天天在她耳边叮嘱的,她也知道这是真的,不是还有谁谁谁就是典型的例子吗?挑来挑去,年龄大了,现在还没有嫁出去。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为什么一定要嫁出去,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是也挺好吗?这些人都是怕什么才最后都得凑合一家呢? 这个人先是问吃饭没有,听说吃了之后,就又说,那就去网吧待一会吧。 其实李冬雪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去过网吧,上学的时候是因为老师教育他们那不是学生应该去的,她就没去,上班后,是没有必要去,所以也没去过,他这个提议李冬雪倒是很赞成,就去网吧参观一下,她想。 网吧里乌烟瘴气的,吸烟的人很多,他们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后,那个人就教李冬雪怎么在网上寻找自己想看的东西。然后他就自己听二人转了,真的是在听二人转!李冬雪真是不能相信。然后他一边听,一边和李冬雪聊天,说些李冬雪不感兴趣的话。 这时,旁边的座位伸出一个脑袋,朝李冬雪笑,李冬雪一看,是徐迪。 “他家里不可能没有电脑,大概是家长不让玩游戏,出来玩?”李冬雪猜想,“也不可能啊,他家还真的在乎他的学习吗?” 正在李冬雪愣神的功夫,徐迪出来和李冬雪打招呼,他看见那个人在听二人转,就笑着说:“老师,原来你喜欢二人转啊!” “不是我听的。” “你找男朋友不是要选择精神层面的吗?这么看来,你不就是也喜欢二人转,要不你们精神层面是怎么一致的呢!”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没有礼貌了吗?” “可不是吗?咱们快走吧。” 李冬雪和他的男朋友落荒而逃。 回到学校,徐迪对李冬雪说:“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说一套,做一套的。天天教育我们要追求美好的爱情,我看你们自己是拿来骗小孩子的吧?其实你们心里根本就不信,对不对?” “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爱情,所以我们要心怀理想,面对现实,也不能没有爱情就不活了吧?” “要不要爱情都是你说的。”徐迪对李冬雪的回答很不信服。 但是通过和徐迪沟通,李冬雪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有思想的,只是比较偏激。其实,徐迪除掉臭毛病,也没有那么讨厌。 徐迪的好日子很快到头了。 有好几天,开到学校的豪车不见了踪影,徐迪都是一个人来上学。 听同学们说,他爸因为腐败,被抓进监狱了。 政教今天就来警告他说:“徐迪,你衣服和头发不合格,给你扣两分,你明天跟其他人一样,听见没有。” 徐迪也不豪横了,他茫然的目视前方,没有答话。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政教毫不客气,想当年,这些人见到徐迪都是绕着走的,今天也来找他的茬,徐迪在感叹,真是世态炎凉啊! 第二天,徐迪也穿着和别人一样的校服,留着和别人一样的平头来学校上学了。 这一天晚自习,刚要上课,李冬雪就看见一帮人朝自己门口跑过来,她本能地堵在门口,问:“你们想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给我闪开。”一个彪形大汉喊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这是学校,你们给我出去。”李冬雪严厉地说。 “你给我闪开吧。”那领头的说着就上来狠狠一推李冬雪,她一下子跌到在地上。这时门口的校警也赶到了,算是制止了这伙人,把他们连劝带拽,弄出学校去了。 后来李冬雪才知道这伙人是冲着徐迪来的,以前他得罪过这帮人里某人的孩子,今天特意来班级寻仇。经过这事,徐迪的母亲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找了社会上的人给那家人赔钱、赔礼,才算消除了日后的隐患。 徐迪很感激李冬雪,要不是她阻拦,这帮人可能就把他收拾了。 李冬雪也不用他领情,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来找你的,你不用感谢我。” 但是徐迪还是有良心的,在他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只有李冬雪一个人出来保护他,他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语文。 李冬雪对他说:“你不是要好好学语文,你是要好好学每一科,因为你以后要靠你自己活着了。” 可是学习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对徐迪来说,上课不睡觉,不走神,不说话,不玩手机,真是太难了,简直生不如死啊。 ☆、不能承受之重 徐迪最后考上了专科,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尽力了。 他上大学的前一天,对李冬雪说:“你等我,毕业我娶你。” 李冬雪不会把这样一个孩子的话当真的,更何况他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 但是李冬雪在徐迪上大学这三年里,也确实没有结婚,并不是为了等他,而是她宁可独身,也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徐迪大学毕业了,他没有女朋友,李冬雪没有对象。 李冬雪不同意和自己学生处对象。 徐迪说:“我已经毕业了,就不是你学生了。而且,你可以给一个喜欢听二人转的人机会,为什么不可以给我机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父亲辈的。咱们这样就是乱伦了。” “可别说你那些道貌岸然的理论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人,以前是大人,现在我也是大人,咱们是平等的。” 其实徐迪的爱意李冬雪还是觉得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这是一种纯粹的感情,但是也有一种舆论的压力,使她不敢接受。她片刻的犹豫其实就是妥协,从这一天,徐迪就把她当成自己女朋友了,李冬雪也渐渐对他有了好感。 最后为了他,李冬雪辞去了老师的工作,两个人一起去外地做买卖。 他们开始是来到丰城,这里是一个南方的城市,在语文课本里,他们就向往了很久。一起来的还有徐迪的母亲。 按照常理,儿子和一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女人处对象,家长一定会不同意的。但徐迪的母亲哪里是一般家长,她可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更何况颓废的儿子现在因为这个女友要上进了,不是可以支持的吗?结果她欣然接受了李冬雪,三个人一起来到丰城。 刚到这里,李冬雪建议徐迪现在这个行业打工,摸索出经验,再自己做。可是徐迪非得直接当老板,徐迪的母亲拗不过他,就把自己的家底全都投进去了。 开始生意就很不顺利,三个人都不熟悉这个行业的规矩,结果一直赔钱。 后来连工人都雇不起了,李冬雪让徐迪去开车,自己去做工人的活,结果他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根本不起来。徐迪的母亲也是没有办法。 李冬雪最后就离开了这对母子,来了运城。 没有告诉徐迪就走了。她对他太失望了。 但是徐迪一直在找她,李冬雪很害怕,他会不会找到这里。 肖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他把自己的传呼机偷走了?他会不会回徐迪的电话?他会不会告诉徐迪自己现在在运城?这些问题让李冬雪寝食难安。 梁飞发现她不对劲。 “你最近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他关切地问。 李冬雪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如果梁飞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她?他就试探着问:“要是我以前有男朋友,你还会对我这样好么?” “你不可能没有过男朋友,你都32岁了,没有处过男朋友,那不是太不正常了!” “我的男朋友要是不是一般的男朋友呢?” “他还能怎么不一般?难道是劳改犯吗?” “不是。” “你的过去我不计较,我只在乎你的将来。”这句话还是让李冬雪安心了许多。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一天,李冬雪刚来到学校,就看见教学楼下围了很多人,仰着头往上看。等她走进人群,抬头看清楼顶的那个人,她差点晕倒。那个人就是徐迪,他拿着大喇叭对人群喊话:“李冬雪,你给我出来,要不然,我就跳下去,你知道这些个日夜我是怎么过的吗?你躲到哪里,快给我出来!”他黑色的瘦长的身影绝望而凄凉,让李冬雪感到,如果不及时阻止,他真有可能跳下来。 她赶紧穿过人群,跑到天台。 徐迪看见她,就哭着说:“李冬雪,你真是太绝情了,你不告而别,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天天是以泪洗面啊!” 徐迪确实憔悴了许多。 “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李冬雪向他靠近,想把他从楼顶带下来。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不是不在乎你,而是你太不争气了,一天就想自己做老板,钱能从天上掉下来吗?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希望?你自己要好好反省一下,就是别人,也受不了你这样懒惰的人。” “说实话了吧?你就是嫌我没有能耐,不会赚钱!” “是又怎么样?我没有义务对你的人生负责,我们说到底也只是朋友。” “你说什么?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你不是答应了吗?” “是女朋友又怎么样?女朋友不也是好聚好散吗?” 这些话让徐迪彻底绝望了,他转身要往下跳。 李冬雪扑上去抓住他的衣服,往回拽他。徐迪使劲一甩,李冬雪就倒下了,头撞在水泥楼板上。其实徐迪根本没有要死的意思,他只是要威胁李冬雪,让她出来见他。肖相告诉他李冬雪在运城,他就马上来找她。 他走到李冬雪身边,想把她扶起来,但是她晕过去了,头也磕出了血。 徐迪害怕了,赶紧打120 ,救护车来了,把李冬雪送去了医院。 等梁飞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冬雪还没有醒,徐迪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边。 梁飞看到徐迪,就问他:“你是谁?” “我是她男朋友。”看见眼前的梁飞,徐迪觉得自己不能气馁,他扬起刚刚还在流泪的脸,大声说。 梁飞心里这个生气,李冬雪呀,李冬雪,你以前有对象我没意见,但是,也不能找个孩子吧? 他皱起眉头。转身去找大夫,大夫说:“病人现在就是头部受到猛烈撞击,大脑受损,再加上以前的旧伤复发,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以前什么样的旧伤?”梁飞没听李冬雪说过,她头部有什么重伤啊! “是一种利器敲击留下的伤。”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危险吗?” “还得观察,不危险,但是永远不醒,那就是植物人了。” 梁飞心里很沉重,他脚像灌了铅一样,挪回了病房。 ☆、孩子救了她 徐迪还在这里。 梁飞也坐在李冬雪的身旁。 他看着徐迪,问他:“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还来这里找她干什么?” “我不同意分手。” “别说是处对象,就是结了婚,一个人要求离婚,六个月后对方都得签字。” “我和她不是一般的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男朋友?丈夫?还能有什么?” “我们是师生关系。” 这句话倒是吓到了梁飞。他现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即使李冬雪很快醒来,她也要面临的是学校和社会舆论的压力。 “这件事你对谁说了?”梁飞希望事情到此为止。 “谁都知道了,我对所有问我的人说了!” “你是猪吗?”梁飞大怒。“你要是不是猪,那你就是太自私了,你根本不会替别人着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李冬雪教师生涯在运城这里就结束了!她以后怎么生活,你想过吗?” 徐迪没有想过别人要怎么活,他甚至以后自己怎么活都没有想过。他只知道得到的快乐和失去的痛苦,这失去的痛苦让他发了疯似的想要世界和自己同归于尽。 他沉默了。 “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你知道吗?” “什么?”徐迪惊呆了,他只想着等她醒了,把她带走。 “不信你问医生去。你走吧,不要在这里添乱了。你想要拥有别人的爱,首先要管好自己的人生。”梁飞对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很厌恶。 “我不信。她就是晕了。你和医生串通好了。”徐迪显得很愤怒。 “爱信不信,不信你就在这里守着吧。”梁飞说完就再也不去看他。他从被子里拿出李冬雪的手,给她按摩,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自己的被忽视,还有公然在他面前秀恩爱让徐迪受不了了,他起身离开这里。 在走廊上,他回想梁飞说过的话,他想到李冬雪因为他,也许以后老师都当不了了,她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呢?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现在看来,李冬雪和梁飞已经关系非同一般,就是自己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就离开吧。 他就像一个惹了祸的孩子,一想到事情严重的后果,就吓得躲了起来。 一个月过去了,李冬雪还是没有醒。梁飞在医院里一直照顾李冬雪。他这时才后悔,为什么没有要李冬雪家人的联系方式,要是有,也能帮他照顾,他这样一边忙生意,一边照顾她,有时也是忙不过来。 有事他只好求助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虽然觉得不是应该自己这个年纪承担的,但是,也每次都来了。 “你不能找到她的家人吗?要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呀!” 他的母亲每次都是这样说。其实找到李冬雪的家人很简单,因为他手里就有她的身份证。但是,她背后的隐藏的东西,李冬雪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经历,这些是李冬雪不想面对的,是不是他能面对的呢? 不想看到的事实还是最终来到了眼前。 李冬雪住院三个月后的一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来到了医院。他们就是在梁飞的父母按照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的李冬雪的家人。在看到那个男人和那个和李冬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时候,梁飞知道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女孩有八岁左右了,她走进医院,先是很害怕地牵着带着她来的两个大人的手,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李冬雪,她感到陌生,不敢靠近。 那个女子是李冬雪的妹妹,她看见李冬雪,先是冲过去问梁飞,她姐姐怎么了,接着就留下了眼泪。 那个男人一直沉默着,面色阴沉。 最后,血缘的亲密战胜了陌生的恐惧,女孩还是走到病床前,拉住李冬雪的手,一声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就在这一刻,李冬雪的手动了一下,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再叫一遍你妈妈!”孩子的老姨急切地对孩子说。 “妈——”孩子再次呼唤。 这时梁飞早已跑出病房叫来了大夫,大夫也对孩子说:“她对你的声音有反应,你继续叫她,很可能她就会苏醒。” 孩子一边呼唤她的妈妈,一边哭泣,多少思念,多少悲伤,才换来了今天的见面,可是,你问什么就是不理我呀!孩子这样想着,委屈地哭着,泪水滴到李冬雪的手上。一滴一滴。 她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哭,她不认识这个孩子。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她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她着急地叫着:“梁飞,梁飞——” “我在这里.”梁飞赶紧走到她的眼前。接着,她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她哭了,妹妹也哭了。妹妹冬花问她的姐姐:“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和家人联系,我们都很惦记你呀!” 李冬雪哭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为了追求一种被爱的感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受伤。现在她以为找到的梁飞就是她真正的爱情了,可是,现实又一起堆到了眼前。她看见脸色阴郁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哭着呼唤她的就是她的女儿。她一直不敢面对的女儿。 纵然那个男人有千错万错,可是孩子是无辜的,看着孩子委屈地低垂着的眼睛,满脸的泪痕,她感到万分愧疚,是她的错误造成了孩子的出生,她抛弃孩子,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她真的就完全忘记了她的骨肉了吗?她心底就真的没有不安和牵挂吗?她有什么脸面去追求那些被人爱的生活。最应该被爱的孩子,被她毅然决然抛弃了,她还有什么权利去追求爱情!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回来,就还是孩子的妈妈,她长大了,需要有一个亲生母亲来教育她。”那个阴郁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就是王全,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而她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无法否认。她不想承认。 “孩子留给我。” “凭什么!她是我一手养大的!”王全丝毫不肯让步。“要是回来,就跟我走,不然,我就把孩子带走了。” “不,我不走,爸爸,我要妈妈!”孩子哭着喊。 “你把孩子留下,我们会给你抚养费。”梁飞在一旁插嘴说。 “什么抚养费?你以为你那几个钱能买得了我的女儿?”王全轻蔑地看着梁飞,冷冷地说。 “妈妈,你跟爸爸回家吧。”孩子哀求她。 “我真的有家吗?”李冬雪从来不认为自己和王全还有一个家。一切悲剧都是他王全一手造成的。 ☆、诀别 梁飞看着他们一家人,感到自己是孤单无助的。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血缘亲情的国家,不管那个男人曾经对李冬雪多么不好,因为有这个孩子在他那边,天平自然会向他那边倾斜。但愿李冬雪不是这样被世俗左右的人,要顾念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只为了孩子活,人活着,不是还有自己吗? “李冬雪,你可是想好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不是看在孩子需要你的份上,我可是不缺你这个女人。”王全下最后通牒。 “你别听他的,冬雪,我是爱你的!”梁飞说。 “你爱她,可别开玩笑了,是谁叫我们来这里的?来这里不是把她这个病人带走吗?她清醒了,你又留她,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啊!”王全冷笑着说。 “不是我找你们来的。”梁飞为自己辩解。 “不是你,是你父母,还不一样!你们就是摆明了,怕她昏迷不醒,给你们添麻烦,花你们医药费。” “你们别吵了。”李冬雪流着眼泪说。 她此时心里堵得慌,她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必然是梁飞家里人通知的。不管是不是梁飞的意思,她心里都是很难受的。就像王全说的那样。她不想成为谁的累赘。 “姐,你看孩子多可怜,我不管你选谁,你得替孩子考虑考虑。”妹妹冬花说。 是呀,李冬雪把孩子搂在怀里,她第一次感到那温暖的小身体,对她的依恋。在这以前,她的生活是虚无缥缈的,一直想得到一个男人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爱,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欢喜,现在,她觉得生活是真实的。 “我要回樊城。”李冬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她不敢看梁飞的表情,她怕自己看见了,会改变主意。 “你真的这么绝情!”梁飞声音嘶哑。“你是误会我了。” “不是因为这个。我要我的孩子,我应该爱她,我不应该伤害她。” 梁飞半晌无言。屋子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李冬雪。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妹妹冬花看这样僵持下去很尴尬,首先打破了沉默。 “不,我还有事要处理,你领着孩子先回去。”李冬雪艰难地说。 “什么事呀?这边的东西都不要了,现在就走。”王全说。 “这是我的自由,就是跟你回去,我也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跟你复婚的。” 王全被她的话噎了回去,很不自在“好,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出现在樊城。”王全丢下这样的话,领着孩子和冬花回了樊城。 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李冬雪泣不成声。梁飞眼睛也湿润了。 “你真的要走?” “是。”说着,她就下了病床,“我要回去拿我的东西,你开车送我回去。” 两个人默默走出病房,退了床位,出了医院。 一直到家,没有说话。 梁飞就看着李冬雪把自己的衣服,日用品一件一件地装在皮箱里。 看着她拉着皮箱走到门口,在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他们就这样永别了吗?他冲过去,抱住李冬雪,李冬雪再也忍不住已经在眼眶中转了半天的泪水,她真的舍不得。 “别走。”梁飞的声音哽咽。 “不行。” 她态度很坚决。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无力挽回。她还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在他心头敲打,他的心疼得抽在一起,他没有送她下楼,在脚步声已经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他泪眼模糊,跑到窗口,他看见她白色的背影,拽着那只皮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泪水无声地在他脸上奔流。 李冬雪就在这一天回到了樊城。她心如刀绞,但是她没有回头,爱一个男人,当青春和热情耗尽之后,还是无边的空虚寂寞。趁一切都还美好,就让他留在回忆里吧。 等待她的是真实而沉重的生活,她不再是追求爱情的不切实际的女孩,她是肩负责任的母亲。 她听妹妹说,父亲已经去世了,得了癌症。弟弟早已娶了媳妇。冬花也嫁人了。妹妹冬梅也挺好的。而且每家也都有了孩子。母亲身体还行,现在在妹妹冬花家。 李冬雪在樊城安顿好之后,她就打算回家看看。离开家已经八年了,她逃避的家庭,现在又都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想到父亲凄凉的人生,李冬雪哭的很伤心。 “你还是回去看看妈,她真的想你,别再留下遗憾。”妹妹冬花今年也29岁了,她的脸上由于干农活,风吹日晒的,看起来比李冬雪苍老,看着妹妹,冬雪心里在想:她真的不怨恨母亲的所做所为吗? “我还要在樊城找工作呢,有时间再回去。”李冬雪这样说,不想和妹妹争论。 “你就别找工作了,好好经管经管孩子吧。她找不到你,年年让她爸带着,来家里问你的消息,多可怜。”冬花说着眼圈红了。 李冬雪一想到她在外面生活在梦里,追求爱情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在因为找她而哭泣的时候,她也哭了,她很内疚。不管大人有什么错,孩子都不该替他承担罪责。 “其实,王全也挺好的,这些年对咱们家都是挺照顾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听了这句话,李冬雪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她心里想:“妹妹呀!你们怎么能因为他给你们点臭钱就为她说好话呢!”就很不高兴地对她妹妹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给你几个钱,就是对你好了?” 冬花看冬雪生气,就嗫嚅着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知道再说姐姐会更生气,就不再劝她。 就在这时,王全打来电话:“你在哪里呢?快点回家吧,孩子找你!” 一想到回家,李冬雪感到周身一阵寒冷,从今天起,就要面对这个她讨厌的王全,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她就不寒而栗。 “你把孩子给我送来,我不回你家!” “行了吧,李冬雪,你以为你还是几岁孩子呢?这么幼稚,我把孩子带给你住旅馆吗?你这里有房子吗?赶紧回来!我不会把孩子交给你!” ☆、毁掉的人生 李冬雪站在那个噩梦开始的门前。 大学时期的往事她压在心底,如今想起,依然重如磐石。 临毕业的时候,李冬雪要把最近攒的打工挣来的钱还给王全,以前都是让他来学校拿。他们在学校附近见面,王全倒也是爽快,收了钱就走,不和她多说什么。加上李冬雪被袭击后,王全也曾经照顾她,所以渐渐消除了对他的厌恶。 从开始还钱到大学毕业,加在一起,也就是才还了一千块多块钱。还有很多需要毕业之后再还。她打算给王全打一个欠条。 明天回家的车票已经买好了,她给王全打电话。那头半天才有人接听“什么事呀?”声音很微弱。 “我想给你打个欠条,明天我就要回家了。你还能出来吗?” “不行,我头疼得要死。” “那我明天就回家了,没有欠条你放心吗?” “你来吧,我家在星宇1栋2单元501,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等李冬雪找到这里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她敲敲门,没有应答。她轻轻走进去,看见王全躺在沙发上,是刚刚喝过酒,满屋子的酒气,李冬雪就是讨厌他这一点,不吃饭行,不喝酒不行,喝了酒就耍酒疯。 这是耍酒疯缺少观众吗?李冬雪暗自嘲笑他。想要签了欠条马上走人。 她用手去推迷糊着的王全,他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李冬雪,竟然呵呵起来。 “我就说你不会离开我,你会回来找我的!” “我要走了,我是给你写欠条的。” “不对,是我欠你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死了。” 李冬雪听了吓了一跳,“我没有死啊!你胡说什么呢!” “你就是死了还不放过我,还来找我,你看看我,我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小花——”他的眼角竟然有泪痕,上来抓住李冬雪,抱住她,不让她走。 “我不是小花,你看错人了。”李冬雪使劲挣脱,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手。 “你还在怪我!我要是死了,你就原谅我了?”他用力摇晃李冬雪,“你原谅我,你原谅我!” “你喝多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你就不回来了。”李冬雪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假装的,真的醉了,怎么还知道自己明天就走了,真的醉了,还能说清家里的位置?她不想和他纠缠,使劲往外挣脱。 王全就是死死抓住她不放,最后把她压在身下,她使劲踢打,他也没有放手,最后,他还是占有了她。李冬雪气得恨不得杀了他,看着猪一样打着呼噜睡了的王全,李冬雪哭了一夜,这个人,虽然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不也是意味着所有希望都破灭了吗?该怎么办? “我会娶你的!” 第二天王全醒来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我不需要。” “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用你管!” 等李冬雪第二天坐上火车回家的时候,她哭了一道,和她一路的同学还以为是留恋大学的时光,别人哪里知道她的痛苦。 她昏昏沉沉回到家,看见的不是熟悉的茅草屋,竟然是一所砖瓦的新房子,房子还没有盖好,妹妹冬花就拉着她去看哪件已经铺好地砖的小屋,她满脸的喜悦。 “家里哪来的钱盖房子?” “是爸妈存的。” “多少钱?” “三万。” “真的吗?”李冬雪有气无力的问。 “是真的,他们一直也没有告诉咱们。” 李冬雪想,他们手里本来有钱,妹妹治病的时候,他们说没钱;她和两个妹妹要念书,家里还说没钱;有钱盖房子,害得她还得打工还债!这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吗? “冬花,你看见这个房子真的高兴吗?为什么那个茅草房好好的,就要盖一个新房,有钱为什么不供你们念书,这都是给他们的儿子攒的!你真的不明白吗?” “给弟弟不是应该的吗?他是家里的 男孩。” “男还是人,女孩就不是人吗?男孩是他们亲生的,女孩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冬花没有说话。笑容僵在脸上。 十几天后,王全开车来到村里,来找李冬雪。 李冬雪赶他走,李冬雪的父亲也对王全很冷淡。只有李冬雪的母亲,看王全憨脸皮厚地求自己女儿跟他走,就看出了他们关系已经不一般,就对李冬雪说:“你去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李冬雪也看出她眼里似乎有一丝担忧,但是转眼间对王全笑脸相迎,还是让李冬雪很失望。她觉得母亲的笑容就像是一张污浊的网,隔开了她和这个家。她就跟王全走了,她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个家。 回到樊城,李冬雪说什么都没有跟王全回去。她在这里找到一家书店开始打工。跟他出来,只是一个离开家的借口。 到了月末,她发现没来月经。她害怕极了,她还没有结婚,要是真的怀孕了可怎么办?她买来试纸一试,看见是两条杠,她当时头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她决定去医院。 她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大夫跟她说,孩子发育很好,然后拿过B超的听筒给她听,她听见孩子砰砰的心跳声。她心疼了一下,流下泪来。 大夫以为她后悔了,说:“那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不要了。”她哭着说。 就在这时,王全冲进来,他正好陪她母亲来医院看病,看见李冬雪,还看见她进了妇产科,他就追上来,结果他听见李冬雪说,不要了。他把大夫一把推开。“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个杀人犯。” 大夫见他这么激动,就对李冬雪说:“赶快回去吧,家里意见不统一,我们不能给你做手术!” 王全拽起李冬雪就出了诊室。一直拽着她走出医院。“李冬雪,你要是敢杀死我们的孩子,我就杀了你。” 李冬雪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她只是听说他很能打,但是这样的一面她今天见到还是很害怕。 她被王全带回家,每天被他伺候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李冬雪迷迷糊糊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直到她生出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躺在她的枕边,她看见她粉嫩的额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的时候,她都觉得是那样不真实。 没有选择,没有准备,她就是一个母亲了。她不甘心。她一直计划着逃走。满月后,她成功逃走了,因为王全没有想到她一直很平静,是在筹划出逃。 ☆、人生是一次旅行 现在她又一次回到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要补偿对女儿的亏欠。 她好像一脚从云里踩到了地上。所有梦幻般的云雾都消散了,只有活生生沉重的现实。 她每天和女儿在一起,经管她上学,在这期间,她开过超市,开过饭店。生意都不太好。后来,她就经营王全的旅店了。 梁飞后来也找过她,梁飞来了,她的女儿就会很难过,她害怕梁飞把她的妈妈带走。李冬雪也不想这样下去了,他的生意在南方,相隔两地,感情也会慢慢变淡的,还不如好聚好散,所以她和梁飞说,以后不要来找她了,她要做个好妈妈。 梁飞很是意外,“你真的爱过我吗?”他很受伤。 “爱过。不过,爱只是一种感觉,不是会随着岁月改变的吗?” “我没有变,是你变了。” “不,是生活变了。我不想谈什么虚无缥缈的情感。你要是真的能永远不变,那你就在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再来找我吧。” “那还得多少年,那还得十五年。我还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你要是不想等,那也没有办法。你找别人,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不用一直等我。” “李冬雪,你还是你吗?难道一个孩子就可以把你变成这样?” “我原来就是这样,只是我自己都没有看清自己,一直追求感情的游戏,我觉得累了。那并不是人一辈子要追求的。我也会老,会变丑,那时还谈什么爱情不是很可笑吗?” 梁飞失望地走了,后来也打电话联系,再后来电话也逐渐变少,就没有联系了,梁飞不知道的是,李冬雪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李冬雪没有告诉他,因为她不想让这种关系更复杂,她为什么要生下梁飞的孩子?是因为她这一生,真正爱的人就是梁飞。她看见孩子,就像看见年轻时的梁飞一样,她的心里是幸福的。 至于柳岩生,其实李冬雪对他不是爱情。那只是感激。 柳岩生的婚姻并不幸福,有一次同学聚会之后,柳岩生对李冬雪说:“我和老婆离婚,你能不能嫁给我?” 她回味着刚刚柳岩生在她唇上留下的轻轻的吻,那一刻她也有点意乱情迷了,但她此时听到的是:“没想到咱们俩在一起了!” 李冬雪想:“这是说他和别的同学没在一起,他很遗憾,觉得我不如她们,要是早知道有今日,还不如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微微一笑:“还是过你的小日子去吧,不看别的,你还有孩子呢!” 李冬雪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那句透露他内心想法的话,他们可不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 因为此时的李冬雪,并不是那个需要同情的女人,他们站在同一地平线上,她不需要卑微地仰望他。她看清了他所有的缺点:冷漠、自私、残忍。至于这样的人那时为什么成为大家追捧的对象,那就是因为他太懂女孩子的心理了,他能跟任何类型的女孩搭上话,包括她这种自闭型的女生,在寂寞的学生时代,每个女孩都渴望有一个人能倾听自己的寂寞孤独,而他就是最有耐心、最会说话的那个男生。而且他也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他的价值就在这里吧? 现在,她可以在岁月中从容老去,不再患得患失,能让一个女人成长起来的是责任,她在这趟人生旅程中,付出了责任的车票,所以她才能安心欣赏沿途的风景,欣赏每次日出,每次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