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就不要招惹我 作者:槿淮 文案: 江蓠爱了蒋鹿衔十年,一毕业就嫁给了他。 婚姻维持两年,江蓠意外发现蒋鹿衔跟自己结婚只是“形势所迫”。 心灰意冷下她丢给蒋鹿衔一份离婚协议书。 蒋鹿衔波澜不惊,警告她:“小性子别耍过了。” 好友劝她:“考虑清楚,别后悔。” 江蓠嗤笑:“有什么后悔的?拿着蒋鹿衔的钱去逍遥自在,再找个小鲜肉不香吗?” 每个人都认定江蓠会后悔。 然而离婚后她却过得风生水起。身价飞涨,事业顺利,桃花连连开。 后来江蓠登上了颁奖典礼。台上的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耀眼又迷人。一举成为最年轻的金牌节目策划人。 当晚的庆功宴上,蒋鹿衔忽然现身。一向高傲的他,将她困在角落一隅,姿态低进了尘埃里:“江蓠,玩够了就回来好不好。” * 蒋鹿衔十六岁遇见江蓠。 本以为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蚊子血。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人是他余生的全部。 ①外表冷艳内心蛇精病vs人前bking人后老婆挂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蓠,蒋鹿衔 ┃ 配角:江岸,林以蔓 ┃ 其它:破镜重圆 第1章 漆黑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下来。缓缓浮动的薄雾下隐约可见璀璨的街灯曲折延伸,如蛟龙一般盘桓在城市之中。 广播里开始播报榕城的地表温度,飞机会在三十分钟后降落。宣告着大半个月的旅程落下帷幕。 江蓠在嘈杂声中低头看了一眼腕表:7:30。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快要结束了。 随着播报结束,失重感逐渐加重,她蹙起眉头重新闭上眼睛。 飞机落地,江蓠取了行李后走出航站楼。 八月中旬,榕城的温度还是高居不下。细细柔柔的风吹到脸上,仍旧带着一股闷热感。 刚刚坐飞机的时候头抵着椅背不舒服,江蓠把头发放了下来。现在出了冷气的包围圈,长发贴在后颈热得发闷,那感觉令她无法忍受。 江蓠扯掉手腕上的发圈随手扎了一个马尾。随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在哪呢,我怎么没瞧见你?” 江蓠回身看了一眼,“C门。” 辛以彤立刻说:“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没几分钟,一辆奥迪A6在道边停下。车窗缓缓下降,辛以彤看向人群中那道俏丽的身影。就算穿着白T牛仔裤也遮挡不住那副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她摁了下喇叭,话没多说:“嘿靓女,上车!” . 辛以彤开车很稳,让人有种如坐厅房的舒适感。副驾驶椅背后仰,江蓠沉默地半躺着。霓虹灯流光一般划过车身,在她精致的脸上转瞬即逝。似乎是在发呆,漂亮的杏眼里透着几分冷清。 车内安静得令辛以彤有些不适应。等红灯的间隙她偏头看江蓠一眼,微微蹙眉,“额头怎么回事?” “嗯?”江蓠回神,若无其事地说,“拍照时不小心撞到了。” 江蓠非常喜欢摄影。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结婚时蒋鹿衔要求她进公司,她现在的职业很可能会是一个生态摄影师。 不过虽然梦想没有达成,但她的拍照技术却是职业水准。这次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跑到澳洲就是为了拍一组生态照片。 托江蓠的福,辛以彤的工作室里经常可以换漂亮的壁画。所以每次她回来,辛以彤都是无比期待的。 “你就不能小心点?青的像被人打了一拳。”知道江蓠拍照时候浑然忘我的劲头,她还是忍不住吐槽。 “哪有这么严重。”说着,江蓠抬手摸了摸。 “等看到你家那位心疼的眼神你就知道严不严重了。”说到这,话微微一顿,“蒋鹿衔知道你回来吗?” “我没跟他说。” “小样儿学会玩浪漫了。还懂得制造惊喜。” 江蓠否认她的猜想:“并不是。” 辛以彤一怔:“怎么,吵架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蓠沉默着回想。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 其实严格说起来算不上吵架,只是蒋鹿衔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好像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彼此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试图跟他聊一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每次一开口就被他以太忙拒绝了。 这样的生活状态令她感到压抑,所以她请了年假借着拍照的机会出去散心。走了十五天,他们之间连一通电话也不曾打过。 “蒋总可以啊,僵了这么久是在等你低头呢?”辛以彤啧了声,“怎么着,他是得惯瘾儿了是吧?” 江蓠结婚两年多,辛以彤见到蒋鹿衔的次数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但深知这男人高傲且不可一世。毕竟扒拉扒拉榕城,不知道蒋家掌权人蒋鹿衔是谁的屈指可数。身价百亿,手中掌握着羡煞旁人的经济命脉,在上流社会里也是令人俯首称臣的对象。 在外面牛逼轰轰也就算了,毕竟那是脸面。在家里跟自己老婆还要装腔作势也是醉了。又不是不知道彼此的长短和深浅。 江蓠不以为然。疲倦地侧了侧身,淡淡到:“那就让他等吧。” ……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蒋家别墅外面。虽然这一路上江蓠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的情绪,但辛以彤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她们两个在江镇认识,算一算已经将近十六年。江蓠性子随性,她总怕她在感情上也如此。 辛以彤解开安全带,一脸严肃地对江蓠说:“虽然我没结婚,但是对付男人姐姐比你有经验。你就记住一句话,有些男人就是贱皮子,你越包容他们越蹬鼻子上脸。长此以往,以后就算不是你的错也是你错了。因为你没有让着他。” 江蓠在小事上一贯不爱计较,是没碰触到底线就懒得较劲的人。但是情人之间最后的爆发,往往都是由一件件不起眼的事情积累起来的。 江蓠何尝不明白她的担忧,只是她无法讲清和蒋鹿衔的相处方式。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她轻笑了一声,反过来安抚辛以彤,“你不要生气,这事儿不是我的错,所以我没打算先低头。” “真的?” “嗯。”江蓠缓缓垂下眼眸,声音很淡,“我嫁给他,又不是来受委屈的。” —— 辛以彤驾车离开后江蓠转身进了家门。室内寂静昏暗,已经快要十一点,阿姨和司机早就离开了。 江蓠打开灯,对着奢华而空旷的大厅沉默几秒,径自上了楼。 也许是一路上都在断断续续的睡觉,洗完澡后江蓠竟然没有任何睡意。吹干头发又做了护肤,索性到影厅去看电影。 这个房间原来是一间游乐室,因为她喜欢闲暇之余在家看看节目,所以结婚后蒋鹿衔把这里改成了一间小型的放映厅。 这段时间没有更新影片,江蓠便随意挑了一部看过的片子放。声音从音响中传出,忽明忽暗的光影间断闪烁。她抱起一床蚕丝毯在躺椅上躺了下来。 这是一部西班牙的悬疑电影,她已经看了几遍。然而每次看的时候都能发现新细节,是以她乐此不疲。 主线渐渐铺展开,剧情随着罪犯和律师的对峙不断反转进入高潮。 叮咚—— 短信铃音打断了江蓠的思绪。她摁下暂停键,拿起一旁的手机。看到了助理田甜发来的信息:江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被截胡了【大哭】【大哭】 江蓠不明所以:什么被截胡? 不甜的糖:Love Line第二季被别的团队抢了!谁不知道这个节目能做到现在这个成绩都是靠你,什么都敢抢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甜的糖:江策你快回来吧!把项目夺回来,没有你栽树别人乘凉的道理啊!【撇嘴】【撇嘴】我们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终于出了成绩,凭什么啊!【发怒】【发怒】 江蓠看完这两条信息,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Love Line是蒋氏旗下的星宇传媒自制的一档综艺节目。由她策划,带领主创团队从创意到细节一块一块抠出来的。上半年播出了第一季,反响比预想中的还要好。收视率和播放量在同期节目中遥遥领先,参加过的几个嘉宾也因为跟节目擦出火花而火了一把。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第二季。 而原本的制作周期是从下个月开始,江蓠休假后回来刚好可以投入工作。现在临时换人,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江蓠沉吟片刻,用九宫格打下一行字:我明天去公司会问清—— “楚”字还未来得及打下,田甜又发过来一条信息:江策,我刚才问了马导,他说这个项目是被蒋总直接拨走的【微笑】。原来人家是有大boss做后台,我们人微言轻比不过比不过【微笑】。 田甜说的“马导”是Love Line的执行导演。如果是他说的,那么这件事的可信程度就比较高了。 江蓠心里一沉。 电影还在继续。室内的光随着场景的转变忽明忽暗,她看着手机,表情晦涩难辨。 咔哒—— 身后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 江蓠回神后慢慢转过头,看见了靠在门旁的蒋鹿衔。 他斜斜倚着门框,西装搭在臂弯,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随性地挽到了手肘处,姿态一派闲散。可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极淡,似乎并不在意。 江蓠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刚到。” 无声对视几秒,蒋鹿衔迈步走进来。昏暗的光影下身姿挺拔,比例优越的长腿每迈一步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他随手将名贵的西装扔到沙发上,垂眸去看她:“怎么不说一声,我让老周去接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稍微弯腰江蓠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很淡,跟檀木的香气混合后并不难闻。 江蓠回答得依旧没什么起伏:“你那么忙,就不麻烦了。” 空间一阵安静,良久,蒋鹿衔轻轻笑了一声:“半个月了还没闹够,嗯?” 这样说,似乎她成了无理取闹的人。 江蓠扬起脸,用一双水润的眼眸望着他,神情不卑不亢,“蒋鹿衔,我闹什么了?” “你要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这叫没闹?”他抬了抬下巴,哂笑着觑她,“江蓠,你能不能成熟点儿?” “我没你老,自然没你成熟。” 她绷着一张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配上这句故意插刀的话,却莫名显出几分可爱。 蒋鹿衔心一晃,目光在那双好看的红唇上停留片刻,慢慢上移,而后一顿。 那块淤青虽小,但在她雪白如瓷的肌肤上格外刺眼。他伸出手,只是还没等碰到,就被江蓠偏头躲开。 空气瞬间凝结。 蒋鹿衔眯了眯眼睛,嘴角冷冷勾起。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同时手臂霸道地缠上她纤细的腰肢。 下一秒,江蓠被他抱到了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本会写下面这个,有兴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 《谁对谁认真》 文案 沈逐溪和叶凉互相看不上眼。订婚后叶凉装了几个月的木头美人,成功让沈逐溪躲到了国外。 舒服日子过了半年,沈逐溪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凉谈退婚。 “我是个渣男,我没有心,我配不上你。” 内心公屏弹幕却是:老子宁愿演渣男,也不要伐木累! 当晚叶凉发了朋友圈: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 成功退婚后,沈逐溪跟一众损友开派对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抬眼不经意看到叶凉身穿吊带小礼服坐在吧台边,正与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变换的灯光下,她肤白貌美,一颦一笑皆是妩媚撩人,美艳不可方物。 沈逐溪在走廊里堵到她,眼神幽深:“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叶凉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态度冷淡:“那是纪念我家狗的。” 后来,圈内传言沈逐溪追不上叶凉心灰意冷,半夜去她家门口放火泄愤。 沈逐溪:“放你M的火啊,老子那是在放烟花!” 明人不说暗话,我后悔作死了行吗。 叶凉不要看别人,看看我。 叶凉:“滚!” 【骄傲美人X先拽后宠】 第2章 电影刚好在这个时候播完,放映厅内寂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江蓠坐在蒋鹿衔腿上,与他面对面,鼻息相接。屏幕变成了一整块的黑,聊胜于无地散发着微弱的光。 暗沉的光影中,江蓠察觉到男人的手从她腰间离开,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 蒋鹿衔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薄的茧,摩挲之间引起阵阵苏麻。 “怎么弄的?” “撞到了。” 微顿几秒,他又问:“疼吗?” 或许是彼此的距离贴得太近,蒋鹿衔的声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像是音质极好的琴弦,悦耳迷人。 江蓠僵直脊背,欲躲开他的碰触。只是才稍微有意向,置于腰后的手臂瞬间收紧。 这个动作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些。 “你是不是喝多了?”江蓠被勒得喘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推他。 “放心,再醉也认不错人。”蒋鹿衔唇畔轻扬,以手背轻轻描绘着她脸的轮廓,“果然是去散心了,状态不错。” “再不错现在也困了。”江蓠手指戳戳他肩膀,“放我下来,我要去睡觉了。” “不看电影了?” “托你的福,已经播完了。” 蒋鹿衔浑不在意,“那就算了。” 双手随着话音慢慢下移,托住了她的腰身。在江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抱了起来。 江蓠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心跳有些失序:“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蒋鹿衔没理她,用脚踢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男人步伐沉稳有力,江蓠挂在他身上一颗心却控制不住地摇晃。 视线内皆是乌黑一片,唯一清晰的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 直到路过走廊,蒋鹿衔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悠悠将她放到栏杆上,“你确定要我放你下来?” 此刻,整栋别墅仅有的一点光亮是院子里的灯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苟延残喘地落在大堂一隅。但这点葳蕤光亮足够让江蓠看清楚自己跟下面的距离。 她坐在围栏上,身后是悬空楼层,仅有的支撑点就是蒋鹿衔。只要稍微往后一仰,她就可以来个三百六十度回旋托马斯再与大地接个吻。这令她万分没有安全感。 江蓠顿时气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声音发飘:“……别。” 蒋鹿衔垂下眼眸,看见她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紧张控制不住地轻颤。模样楚楚可怜,再也没有方才跟他叫嚣的气势。 凉凉扯了下嘴角,双手牢牢抱起她,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回到房间蒋鹿衔抱着江蓠在床边站了几秒,随后把她丢到了床上。 砰—— 浴室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江蓠骂了一句“神经病”,死而复生地喘了一口气。神智回笼,这才想起一顿折腾节目的事都没有机会问清楚。 都这个点了,只能明天再说。 江蓠盖上被子睡觉。困意酝酿得若有似无时一阵脚步声入耳。她眼皮动了动,仿若不经意地翻了个身。随后身后被子掀开,床垫塌陷,劲瘦的手臂隔着薄薄的睡衣搂住了她。 江蓠微微一僵,轻轻往前挪去。腰上的手臂用力顿时用力一收,“是不是不想睡?” 威胁的话里皆是不耐。 黑暗中,江蓠撇了下嘴。 …… 也许是舟车劳顿身体过于疲倦,这一觉江蓠睡得不太。安稳,还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三岁的时候她从宋家走失,辗转之下在江镇生活到十五岁。后来被宋家找到并接回了榕城。 她的亲生父亲宋世伟为了庆祝掌上明珠失而复得,特意举办了宴会。 江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隆重的场面。奢华的宴会厅,光鲜亮丽的人群,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局促和不安。 虽然是主角,江蓠在应要求亮相以后便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小花园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往这边来。她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喜爱地摸了摸身上漂亮的裙子。抬起头,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邀请卡。浅粉色的心型卡片,印着烫金的英文字体,十分漂亮。 她拿起来,不自觉地念出了上面的句子:“Welcome to my daughter’s……” “呲。” 一声短而突兀的讥讽响起。江蓠吓了一跳,慌忙放下卡片四下张望。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少年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宋家找回来的女儿?”他说话时下巴微抬,神态倨傲。 少年身姿挺拔,眼瞳漆黑明亮,眉骨和山根的弧度十分漂亮,嘴唇偏薄但形状好看。 这是一张非常优越的脸,优越到只需一眼就足够难忘。 江蓠攥紧手指,小声地问到:“你是谁?” 少年没有回答,拿起方才那张卡片看了一眼随手扔下,接着说了一句话。 江蓠没有听懂,但觉得他说的很好听。就像电视里的外国人一样。 “听不懂?” 她踌蹰一秒,点了下头。 蒋鹿衔睥睨她:“舌头这么硬,吃饭可以不用牙齿。” 江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评价自己说的那句英语。当即脸上一热,“你舌头才硬。” 撂下自以为的“狠话”她转身就走。匆忙间与匆匆飞奔而来的新姐姐撞到了一起。 江蓠被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宋诗语狠狠瞪了她一眼:“没长眼睛吗?” “可是你也撞到我了……” “诗语?” 周韵走过来,看看她又看看江蓠,顿时拧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脚疼!”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宋诗语没好气地说:“你说怎么弄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周韵暼了江蓠一眼,柔声劝慰宋诗语:“江蓠应该不是故意的。她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可能是太紧张了。你不要跟她计较。” “妈你还向着她?不是故意的就不用道歉了?” 在宴会之前,宋世伟跟江蓠说过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让她一定不要出差错。 想到这个,江蓠张了张嘴:“对……” “刚才你不是也撞到她了吗?”蒋鹿衔走过来在江蓠身边停下,讥诮地看着宋诗语,“怎么自己不先道歉?” “我……” 蒋鹿衔没心情听她怎么回答,拽着江蓠就走。他身高腿长走步带风,江蓠要小跑才能跟上。 “诶,你、你慢点……” 男生的手干净修长,江蓠感觉被他握住那一块皮肤格外的热。 “原来你的人设是灰姑娘。”蒋鹿衔转过身,眼里带着几分嘲弄,“知道灰姑娘是谁吗?” 江蓠红着小脸:“你不要这么瞧不起人行不行。” 树叶落在脚边,身后是璀璨的灯光。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像个来自天堂的恶魔。 “那你知不知道灰姑娘受欺负不懂反抗不是善良是愚蠢。像你这种没做错事还想道歉也不是家教好,”说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抹不屑,“那叫傻逼。”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用一脸看戏的表情告诉她:”今天过后,你的继母和姐姐会更加把你看成眼中钉。祝你好运——辛德瑞拉。” 蒋鹿衔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远,画面曝光似的变成一团白,下一个场景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夏风轻拂,远处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刚才来表白的男生被突然出现的蒋鹿衔吓得仓皇逃跑。 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落了一地。深深浅浅映在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上。 沉默良久,蒋鹿衔冷冰冰问:“你喜欢那样的?” 江蓠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样。因为她根本来不及记住那个男生的长相。 沉默片刻,她摇了摇头。 男生碎发搭眉,容貌俊美,白色衬衫衣角随风翻飞,“那喜欢什么样的?” 江蓠绞着衣摆,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后立刻仓皇转开视线。 蒋鹿衔一顿,随后便肆意地笑了出来,“你喜欢我?” 江蓠急忙否认,“没有。你、你不要乱说。” “不喜欢最好。”他飞扬的眉眼里带着一丝骄矜,“我不喜欢怂包。” “我才不怂。” “是么。”蒋鹿衔笑了一声,伸手戳她额头,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枚红印。 江蓠气鼓鼓地瞪他,抬手揉了揉。 看见她的反应,他扯唇露出一脸邪气,“乖乖女离我远点。招惹我可是会后悔的。” …… 晨光熹微。 江蓠从梦境里清醒过来,朦胧中看到了那张比少年轮廓更深邃的脸。 蒋鹿衔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宛如两把扇面。眉骨深鼻梁挺,坚毅的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据说叫美人沟。 蒋鹿衔长得好看,也特别耐看。越看越能品味出独特的魅力。就是性格太别扭。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江蓠收回视线起身去了浴室。 楼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江蓠的是营养粥和水晶虾饺,蒋鹿衔的那份是咖啡配三明治。 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饥肠辘辘。 见江蓠下来,阿姨笑着打招呼:“太太早上好。看到行李就知道你回来了。” 江蓠拉开椅子坐下,浅浅一笑:“我给您带了礼物。” 江蓠经常如此,李阿姨也不感到惊讶。笑着道过谢,就去院子里浇花了。 没多久蒋鹿衔也下来了。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头发还带着水汽,他有早上洗澡的习惯。 他拉开江蓠对面的椅子坐下,喝了一口咖啡,“你的假期还有几天?” 既然他主动询问,江蓠便借此机会问到:“我听说love line第二季让别人做了,为什么?” 蒋鹿衔放下咖啡杯,眼中没什么情绪,“我以为你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江蓠沉默一瞬。 到此,她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费周章地弄了一出,到头来love line只是蒋鹿衔一个撒气的工具。因为她较劲跑了出去,所以他就用最重要的事情来惩罚她。 锱铢必较,控制欲强到不允许有任何脱离掌控的事。这就是蒋鹿衔。 江蓠直言:“但我现在回来了。” 蒋鹿衔看着她倔强的模样,闲散地往椅子上一靠。不甚诚心地建议到:“或许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讨好我试试,我可能会网开一面。” “所以其他人用了你喜欢的方式讨好你,得到了这个项目?” 这句话让蒋鹿衔眯了下眼睛。 江蓠毫不畏惧地牵牵唇畔,舀起粥送进嘴里。 交涉失败。早餐在冗长的沉默中结束。蒋鹿衔早就用完餐却始终没有离开。江蓠懒得去探究他又动了什么念头,起身回楼上换衣服。 手腕突然被攥住。江蓠只觉手臂被用力一拉,下一秒她便跌坐到蒋鹿衔的腿上。 她又惊又怒:“你……” 未等说完,蒋鹿衔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江蓠唇上吃痛,报复念头涌上,狠狠咬了蒋鹿衔一口。男人却泰然自若,漆黑眼眸在她唇上流连,而后在轻呲一声:“不用做无聊的试探,这种交易我只跟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意外的话,更新时间是每天晚上六点。 感谢在2020-03-29 16:45:46~2020-03-31 13:4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千玺的太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D、LILO不加糖 5瓶;1019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城府深的人想事情总是能想到令人猝不及防的点上,戏多到成精。江蓠觉得蒋鹿衔就是这样的人。肠子像个环形车道,九转十八弯。 比如此刻,她明明是顺着他的话回怼。话在他那满是沟壑的大脑里一转,就变成了她是有目的的在试探。 我可去你的小跳蛙吧! 江蓠抿了下被他咬疼的红唇,伸手推他肩膀,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跟你做交易来换我自己的东西,精还是蒋总精。” 她穿着一件紫色真丝睡裙,长发蓬松挽起,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身上清淡而甜的味道若有似无,像某种催化剂刺激着蒋鹿衔的神经。他微微低头,视线在江蓠纤细的锁骨上游移片刻,而后缓缓上移。 肤若凝脂,杏眼水润清澈,好看的红唇嘴角自然上翘。美艳不可方物,如果此刻她眼中没有那一丁点的讥讽。 他手上用力,掌心熨帖着她的腰窝,倨傲说到:“也不是不能加码。” “没兴趣。”江蓠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我习惯自力更生。” 她自己的东西她会想办法拿回来。就算横路拦截,也得把话讲明白。 江蓠站起来,顺手抚了下睡裙,转身时发尾甩出妩媚的弧度。 蒋鹿衔扣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倏地抬手在淤青那块戳了一下,“你这样去公司,别人会以为我家暴。” 江蓠疼得嘶了一声,这换来了蒋鹿衔精神上的愉悦。他嘴角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拇指又在她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这才像个餍足的大灰狼一样摇着尾巴离开。 “今天先生心情很好啊。”李阿姨捧着一束月季走进来,笑容满面地放进花瓶里,“前几天都看不到他的笑容,您回来就是不一样。” 江蓠笑不出来。 她一回来心情简直糟糕极了。 蒋鹿衔说的话他不怕闪了舌头?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一回国就跟蒋鹿衔结了婚。当时他刚接手蒋氏,身边急需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他一提,江蓠便答应去蒋氏工作。 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他们从未公开过两人的关系。就连上班也未曾坐过同一辆车。所以蒋鹿衔说的“家暴”根本是无稽之谈。 费尽心思不让她去公司,她就偏偏要去。 化妆台边,江蓠放下遮瑕膏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确定淤青完全遮住后终于满意。 她走到衣柜前挑衣服,电话恰逢这时响起。来电人是Love line的执行导演马松。 他没有废话,直接用大喇叭一样的声音告诉她:“不用担心了,节目还是我们的。” 江蓠听见这话手微微一顿,“不是说被拨走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一大早就接到上面通知,说让我们做好准备,下个月进入制作周期。蒋策那一帮人听到后脸都黑了,据说现在正在跟蒋总谈。” 马松说的蒋策叫蒋晗,是蒋鹿衔的堂姐,工作能力一般但脾气比谁都大。这几年一直在啃老本,做的节目一档不如一档,原本想蹭着Love line扳回一城,现在又被拿下了。 可是气有什么用,这本来就不是她的。 当初蒋鹿衔接手这个位置的时候蒋家就变成了战场。看不到硝烟,可是人性的险恶和丑陋在利益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江蓠无心参合这些事,但既然嫁给蒋鹿衔就不能避免被牵扯上。 比如Love line,给和不给都是蒋鹿衔说了算。但最后蒋晗一定会把仇恨值记到她身上。 江蓠在心里诅咒那狗男人在未来的三天狠狠拉肚子。他的黑心肠需要彻底清理一下。 结束通话,江蓠没了去公司的欲望。既然项目已经回到手里,其他的她都不想管。蒋鹿衔搞出来的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反正他能耐得很。 江蓠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去了楼下的暗房。 她喜欢一些陈旧的老事物。在海外淘老唱片和录影带都是她的爱好,除此之外还喜欢胶卷照相机。原因无他,她觉得胶卷相机能拍出一种十分特别的风情。 江蓠把胶卷放进冲洗罐等它显影,漆黑的光线下侧脸柔和,隐约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放置在桌上的电话响起,江蓠摁下免提后又夹起一张照片。田甜的笑声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策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蒋晗那个脸色,黑得好像顶了一坨翔在头上。” 江蓠将照片晾起来等它干燥,揶揄到:“你正常点。” 田甜咳了两声,声音依旧亢奋:“我控制不住。她给我们团队穿了多少小鞋啊,现在被涮了我能不开心吗!” 停了一停又说:“你说蒋总到底是个什么奇葩?要不是我博学多才知道男性身体构造,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会不定时来大姨爹。白白浪费那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人家看小鲜肉是坐地吸土,看他是坐地彪汗。” 啪嗒——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江蓠以为是李阿姨叫她吃午饭,正要告诉她晚点出去,转头便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布帘后走出来。 电话里某位没有13数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我看靠脸吸粉靠人品吸黑说的就是我们蒋总……” 蒋鹿衔幽深的目光被刺耳的声音吸引过去。 江蓠呼吸一窒,飞快挂断电话。静了一静才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蒋鹿衔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看了江蓠几秒,凉凉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从来都不拍人吗?” 她只拍风景,从不例外。但此刻晾着的照片里有一张很特别,是一个亚洲男人温柔地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只是一个侧脸,但能看出眉目清朗。 “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意境吗?” 什么有意境?鹿还是男人? 蒋鹿衔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下颚线浅浅绷起,“不觉得。” 江蓠撇唇:“没眼光。” “今晚跟我回蒋家吃饭。” 回蒋家?江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慢半拍点了下头。 蒋鹿衔转身离开,掀起布帘后动作一顿,“刚才打电话的人是你的助理?” 江蓠心头一跳,连忙否认:“不是。” “知道了。”他走出去,声音冷冷传了过来,“你的话反着听就对了。” 江蓠:“……” 这狗男人到底是什么品种?又黑又坏的。 —— 从家里出来,蒋鹿衔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常去的茶楼。里面典雅素净,一走进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常年为他空着,这地方隐秘而舒心,难得可以远离喧嚣偷得半分宁静。 蒋鹿衔推门而入,早就等在里面的男人立刻起身。他双鬓斑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微微欠身后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蒋总。” 蒋鹿衔颔首,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坐吧。” 赵博在蒋家做了几十年的私人律师,算是看着蒋鹿衔长大,深知他的脾性。是以省略不必要的话,直接说出重点:“这是已经收集到的证据,只能判轻罪,跟您的要求还有距离。” 蒋鹿衔将他递过来的文件大致浏览一遍,声音没什么起伏:“继续查,他这种人不会这么容易满足。” 赵博明白他的意思,谨慎应了下来。简单讲明情况后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两年期限已过,按照老爷子的交代,这份遗嘱现在由您保管。”说着推到蒋鹿衔面前。 两年前,蒋家老爷子因病去世的时候留下一份遗嘱。而其中的一项附加条件,只有赵博和蒋鹿衔两个人知道。 里面的内容蒋鹿衔几乎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他不想多看一眼,冷着脸丢到一旁。 赵博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微微一笑:“还在怪老爷子?” “你刚说了,两年期限已到。” 所以,现在怎么样是他说了算。 赵博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老爷子提出那个条件,并不如外界传闻所说是为了给蒋家开枝散叶。” “无所谓。”不管目的是什么,结果已经是老家伙想要的。 赵博犹豫几秒,向他吐出实情:“老爷子是怕你像他一样。他尝了几十年孤家寡人的滋味,不想你这一辈子也这么过下去。” 赵博跟了蒋逸舟一辈子,深知他和妻子的感情有多好。可是老天不作美,老夫人不到四十岁就生病去世了。蒋逸舟没再续弦,就这样独自过了三十多年。 而蒋鹿衔深受父母的影响,在感情方面十分冷感。老爷子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考虑良久后为他找了心里医生,谁知蒋鹿衔十分抗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次他们祖孙二人吵得非常凶。 老爷子了解蒋鹿衔,知道他反骨,此后不再硬碰硬,这一等就等到了病逝前。蒋鹿衔有野心,断然不可能让大权旁落。那些亲人个个狼子野心,平日里也没少有动作。得了权势怕是更加容不下蒋鹿衔。 是以,临终前出此下策。 蒋鹿衔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眼中满是讥讽:“世上没有感同身受。” “确实。”赵博推了下眼镜,“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期限只有两年?” 蒋鹿衔眼底生寒,没说话。 “您能忍受跟一个人生活两年,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人在你心里跟别人不一样。甚至……有更深的情感。” “赵律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心理医生了?” 赵博笑:“我只是把老爷子的话复述一遍。至于真实感受,”他目光落在蒋鹿衔的心口,“只有您自己清楚。” 像是怕打扰到屋内的安静,赵博离开的时候关门声音很轻。淡淡的茶香在四周飘散,被风一吹就散了。那份遗嘱轻轻卷起一角,又留恋不舍地盖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中文考试一级:某人早晚要跪。请问某人是谁?他到底要跪几次? 第4章 江蓠洗完照片后困意卷土重来,简单吃完午饭又去补了个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正是日落时分,余晖穿透纱帘照进来在屋内投下几缕残光。江蓠翻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朦胧中余光瞥到窗边的一抹剪影。 蒋鹿衔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手臂随意搭着扶手,姿态慵懒闲散。侧脸线条好看得如炭笔勾勒,在余晖中莫名显出一丝柔和。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江蓠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一天来回四趟,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蒋鹿衔转过脸,沉默地望着她。这个角度让他的瞳孔被光映成了琥珀色,混着锋利的目光,看起来像一只充满野性的兽。 “你还有半个小时。” 经他一提,江蓠恍然想起晚上要回蒋家的事情。今晚是受二叔蒋峰亦邀请,据说是家宴。按照目前蒋家的关系聚在一起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蒋鹿衔会同意去就显得更加不正常。 江蓠心内存疑也没有抠根问底。既然会去,这场鸿门宴蒋鹿衔自然有方法破局。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掀开被子,“二十分钟就够了。” 睡觉时江蓠不喜欢被过多束缚,所以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吊带睡裙。撑着床起身时肩带脱落,莹白圆润肩头一览无余。 雪白笔直的腿落在床边,小孩子一样轻轻晃了两下,一双裸足白嫩而骨感。江蓠低头找鞋,穿好后发现蒋鹿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西装挺括,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钻石袖扣莹莹闪烁。 他目光沉沉,视线掠过她漂亮的一字锁骨,一只手指挑起了肩带,“去了谁也不用理。” 檀木香气很淡,原本应该是能舒缓神经的味道,但是在蒋鹿衔身上莫名增添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江蓠瞄了一眼他的手指,不明情绪在眼中流转,“蒋晗在吗?” “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江蓠笑了一声,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服,“你总有不在的时候。” 工作上除了必须要对蒋鹿衔说的,江蓠从来都是能省则省。他事情太多,几乎是外忧内患,她不想因为这些琐碎的事令他分心。但是从Love line的事情上来看,是她瞎操心了。他本根什么都知道。只是心思没用她在这,懒得过问罢了。 江蓠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 二十分钟后江蓠收拾妥当,走出房间便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的身影。蒋鹿衔站在书房门前,视线顺着那一袭宝蓝色长裙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她眉目如画的脸上。 她妆容很淡,长发蓬松挽起。额前故意留下一缕发丝,显得妩媚又风情万种。锁骨间的吊坠精致小巧,钻石耳坠莹莹发光。搭配这一身复古风格的礼服有一种华贵的古典美。她将手包置于身前,红唇轻启:“走吗?” 蒋鹿衔迈步走来,慢条斯理地将西装扣子一颗颗扣上,“手。” 江蓠垂眸看见他弯起的手臂,红唇微抿,片刻伸手勾住。 “没戴戒指?”蒋鹿衔蹙起眉头。 她照顾到了所有地方,唯独漏掉了葱白的手指。光溜溜什么首饰也没有。 自从进入蒋氏工作江蓠一直就没有戴过婚戒。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戴?” “去拿。”蒋鹿衔冷声,“以后回蒋家都要戴。” 江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无语地将包塞进他手中,回房间找戒指。出来时她手中多了一枚钻戒,“婚戒收起来了,用这个顶一下吧。” 这枚戒指是结婚一周年时蒋鹿衔买来给她的,是她心水的粉钻,所以更得青睐。 蒋鹿衔没说话,径自从江蓠掌心拿起戒指慢慢套进她纤细的手指上。接着又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放进臂弯。 这样一折腾,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坐着二叔一家和小姑一家人。看见蒋鹿衔携着江蓠走进来,空气蓦地安静下来。随后小姑阴阳怪气地撇撇嘴:“蒋总架子真大,可让我们好等。” “大哥。”赵星泽简短打了招呼,接着目光一转,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江蓠。” 还没等江蓠说话,搭在后腰的手微微收紧。她一顿,淡淡点了下头,继续安静地当个花瓶。 每次蒋家人聚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变得剑拔弩张。好像每个人都变成了刺猬,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刻薄尖锐。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个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从花园走进来。他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身材保养得很好。剑眉朗目,气质儒雅。 江蓠莫名觉得有他有些眼熟。 “鹿衔……好久不见。”男人一开口,气质立刻没了一半。 蒋鹿衔的脸色在看到他以后瞬间冷到极致,“看来这顿饭没必要吃了。” 二叔摁灭抽了一半的雪茄,缓缓起身,“上来跟我聊几句吧。” 蒋鹿衔恍若未闻,牵着江蓠就要离开。 “不带他,就你跟我。算是卖我一个面子。” 小姑哼哼几声,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上位后连亲爹都不认了?” 蒋鹿衔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阴翳锐利,令人头皮发麻。小姑心头一跳,顿时不敢再继续哔哔。 “等我下来。”蒋鹿衔放开江蓠,率先上了楼。 二叔转头看了一眼,落后一步走在后面。蒋君裕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一时只剩赵星泽两母子,江蓠为了不打扰到他们,独自去了花园。 夜色浓稠,一轮残月挂在天空散发着模糊的光亮。江蓠随意坐在鸟巢上,感受着汹涌之下难得的惬意。 轻风带来一阵花香,一道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进视线之中。 “听说你又出去拍照了。” 江蓠缓缓抬头,看到了赵星泽。男人眉目清朗,唇畔带笑,还是那副清隽的模样。 “前几天去了澳洲。” 赵星泽笑:“你可真能跑啊。他怎么同意你一个人去那么远?” 江蓠脚尖点地,缓缓晃动鸟巢,“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莹白月光下,她眼眸灵动,红唇轻勾。那张笑脸美得惊人。 赵星泽转开视线,扶在锁链上的手微微用力,鸟巢轻轻摇晃起来。 “下周A城有个生态影展,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生态影展?” 赵星泽解释道:“是我们公司举办的。之后会从参赛作品里选出来一部分做生态纪录片的资料使用。算是为后续的电影做宣传。” 赵星泽是东传影视的导演,年纪轻轻实绩颇丰。出道时凭借一部小成本电影反杀,成了当时的黑马。此后一路顺风顺水,拿奖无数。 江蓠有些兴趣,考虑片刻就答应下来:“我回头把原图发给你。” “好。”赵星泽浅浅一笑,随即想到什么,笑容又缓缓敛住,“郄老师生病了,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江蓠和赵星泽是高中同学,郄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印象中小小瘦瘦的一个人,性格很好,课外跟他们处得像朋友一样。 毕业后江蓠因为各种原因没回去看过她,突然听到这种消息心里不禁感觉到些许酸涩。 “郄老师得了什么病?” “尿毒症。”赵星泽轻声对她说,“班里一些人计划找个时间一起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江蓠沉默两秒,点头:“好。” “你加上我的微信吧。到时候联系,影展的事情也可以随时沟通。” 江蓠用手机扫了码。 “有什么事……” “联系我”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江蓠便看到蒋鹿衔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单手插着口袋,冷冷地望着这边。 “看来是要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江蓠想从鸟巢上下来,奈何鸟巢还在晃动。赵星泽见状,下意识地帮忙稳住。江蓠道了声谢,款款走向蒋鹿衔。 她停在下面的台阶上,扬起脸望着他,有些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蒋鹿衔的脸上像罩了一层冰霜,眼神冷得没有半点温度。江蓠心稍稍提起,蒋峰亦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蒋鹿衔目光从赵星泽身上移开,一把抓住江蓠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到家后蒋鹿衔独自去了书房。莹白灯光下,他面色阴沉,幽深眼眸中情绪难辨。 静坐半晌,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蒋鹿衔冷声到:“把蒋君裕近三年的行程都给我。” “好的蒋总。” 挂断电话,蒋鹿衔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原本还在想今天蒋峰亦设这场鸿门宴是知晓了什么事来打探,没想是这种蠢招。 蒋君裕这个人他以前不会认,现在同样不认。蒋峰亦想拿他来牵制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 江蓠猜到这顿饭多数是吃不好,所以一早就让阿姨做了准备。简单吃了宵夜后便上楼洗澡。 蒋鹿衔进门,正看到她抱着电脑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的对着屏幕不知在研究什么。 “我让阿姨留了饭。”江蓠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蒋鹿衔扯掉领带随手丢到椅背上,目光不经意瞥到放置在桌上的戒指。 结婚戒指被打入冷宫,这枚戒指也只有在买来后最初的几天出现在她的无名指上。自从进了蒋氏后她就哪一个都没再戴过。 月光下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那股说不出的烦躁再次鼓噪起来。 蒋鹿衔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纽扣,几步走到床边。长如鸦羽的睫毛缓缓垂下,沉声问到:“你在做什么?” 江蓠抬眸暼他一眼,随即又低下,“赵星泽说有个影展,我正在给他传照片。” 她专心致志的挑图,没注意到蒋鹿衔眼色又沉了几分。 静默几秒,眼前的电脑突然被一只手扣上。江蓠一怔,随即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蒋鹿衔薄唇轻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去洗澡。” “才不要,我已经洗完了。” “那就再洗一次。” 他有力的手臂缠上江蓠的腰身,直接将她抱离床垫。 江蓠像个树袋熊一样被迫挂在他身上,不甘心地挣扎,“蒋鹿衔你放开我!” 啪一声,掌心落在她身上。男人的声音嘶哑中夹着一丝警告:“省点力气,一会让你叫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点收藏不迷路,蒋总带你上高速。 江蓠:高速?去火葬场吗? 第5章 清晨,干净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倾泻进来,落了一室淡淡的金色。粉尘无声跳跃,床上叠成汤匙的两个人还在沉睡。 一道短促的提示音划破宁静,突兀地响了起来。江蓠蹙了蹙眉头,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后缓缓睁开眼。 手机提示灯在闪烁,她慢慢撑起身子去拿手机。刚一动,不可描述的酸疼感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 她十分清楚蒋鹿衔在这方面有多疯狂。素了半个月忽然开荤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 昨晚状况过于惨烈,蒋鹿衔根本不能算个人。江蓠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遭遇,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施工现场。 蒋鹿衔从挖掘机变形到打桩机,最后化身推土机完成了详细描述出来就一定被锁的过程。惨状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江蓠还羞愤不已。 蒋鹿衔这哪里是在探讨生活?分明就是在打击报复。 江蓠羞愤地想用巴掌把还在睡觉的男人扇醒。转过身正对上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狭长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清,刚睡醒的缘故参杂几分平时看不到的缱倦。 “想干什么?”声音低沉中有几分沙哑,充满了沙烁感。 江蓠深知蒋鹿衔在床上可以多么不是人,被这冷飕飕一问,顿时有些气短。她撇开眼,哼了一声:“翻个身不行吗?” “翻身还要扬巴掌?” “对啊,特殊爱好。” 蒋鹿衔没说话,手隔着薄被抓了她一把,“多给你一天假,明天再去公司。” 男人手劲大,掐的又是最有肉的地方。江蓠伸手揉了两下,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她到镜子前拿起梳子,一眼便看到了从脖子往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 狗男人! 死泰迪! 难怪这么好心多放她一天假。 . 虽然不用出去但家里还有其他人在,江蓠从衣柜里扒拉半天,才勉强找出一件能遮住痕迹的立领衬衫。 换好衣服下楼时已经不见蒋鹿衔的踪影。三条腿果然跑得快。 江蓠喝了一口热豆浆,开始填饥肠辘辘的胃。边吃边随手翻着微信留言。 昨天给赵星泽传图片传到半路被蒋土匪拦路抢劫,本打算今天找个机会把剩下的传完,没想到赵星泽刚回复说可以了。 他一共留了三条信息,前两条是昨晚发的关于影展的事情。最后一条是今天早上的,告诉她下午两点去市医院看郄老师。 江蓠回了一个“好”字。那边又秒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她手指点屏退出对话框,又点开工作群“我是彩虹你是屁”,打下几个字:明天归队。 没用几秒,这句话就把人炸了出来。 不甜的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见亮了!!!!】 好马只吃窝边草:【江策你快点回来吧。田甜天天哭唧唧,我被她吵得脑仁儿疼。】 小篱笆:【她怎么了?】 不甜的糖:【没怎么!!!蒋总英明神武眼光独到,一定是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优点把我调上去做临时助理!!!还特别懂得体恤员工,每天只让我买八次咖啡五次甜点,报告只需要修改十几次!!!蒋总煞费苦心的历练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有来生我一定练好Dicos,等他老人家百年以后去他高贵的坟头蹦他娘的三天三夜迪!!!】 好马只吃窝边草:【江策你看她敢这么说话就表示已经离疯不远了。】 不甜的糖:【瑟瑟发抖.jpg反正这个群里就我们三个人,江策肯定不会告密,如果蒋总知道了那卧底就只有你你你你你!!!】 好马只吃窝边草:【高贵冷艳的呵呵.jpg你上次背后说他坏话我可不知道。】 不甜的糖:【你那意思还是江策告的密?(白眼)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江策的君子之腹!我们三个人之中那个卧底只可能是你!】 江蓠:“……”还真不是他。 不知道告诉田甜那些话是蒋鹿衔亲耳听去的,她会不会原地裂开。 小篱笆:【难过得像一只200斤的橘猫.jpg蒋鹿衔就是个神经病,田甜不要难过。我还有事先下了,各位明天见。】 江蓠打完这些话直接下线遁逃。 对于蒋鹿衔那个狗,她也自身难保,所以对不起了老铁。 —— 为了挥开对田甜的那点愧疚,江蓠决定找个地方挥霍点软妹币抵消一下。 下午要去医院探病,她想去之前买束花再提点礼物。多年没见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过去。 江蓠换了一条收腰无袖长裙,开上自己那辆保时捷超跑便出了门。车子下坡刚转个弯,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靠着宝马车在抽烟。 隔着挡风玻璃江蓠认出是昨晚出现在蒋峰亦家的男人——蒋鹿衔的父亲。 这之际蒋君裕已经踩灭烟大步走了过来。 江蓠顿了顿,拔下钥匙开门下车。 这是第二次见面,彼此还算陌生人,难免会有些尴尬。 “你叫江蓠吧?”蒋君裕似乎有些局促,笑容不太自然,“我是蒋鹿衔的父亲。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有事情没回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蒋君裕身穿高定西装,腕上名牌手表彰显出低调的奢华。打眼看上去跟蒋鹿衔有几分神似,但看久了就发现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蒋鹿衔疏离高傲,眼前这个人儒雅的外表下是油腻。 江蓠抿了下唇。这声“爸”莫名叫不出口。顿了顿只好转而问到:“您是来找蒋鹿衔?他没在……” 蒋君裕立刻说:“不不不,我不找他。”他笑得一脸慈祥,“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 . 江蓠不清楚蒋君裕的喜好,便按照他这个年龄的偏好去了唐松茶楼。包房里茶香袅袅,两人隔桌而坐。江蓠捧着茶杯,安静等待蒋君裕开口。 老实说,这个人虽然是蒋鹿衔的父亲,但是她并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 从十六岁起认识蒋鹿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蓠都误以为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鲜少听其他人提起这些。仿佛这个话题不止蒋家,在整个圈子都是禁忌。 偶尔听到过一些也都是些闲言碎语。说的人和听的仿佛在打哑谜,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蒋鹿衔更是三缄其口,所以她从来不过问。 “那天你也看到了蒋鹿衔对我是什么态度。”蒋君裕表情晦涩,“他不想见我,我直接找他肯定会适得其反。” 江蓠开门见山地问:“那您找我是?”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现在得到这个结果也算是报应。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能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所以……”蒋君裕眼中带着祈求,“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三两句话,把一个大难题摆了出来。这就好像让一个没学过高数的人解高数题。连基本公式都不清楚,怎么可能解得开? “虽然我跟蒋鹿衔结婚了,但是一点也不了解您和他之间的事情。所以……”江蓠委婉拒绝到,“他的脾气您也清楚。” 房间内安静数秒,蒋君裕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一聊。” 今年蒋鹿衔已经二十六岁了,现在才想起要缓和关系是不是晚了点。而且连亲生儿子结婚都不回来,不知道以前还错过了多少事情。 江蓠觉得自己爱莫能助。 “您还是……” 砰—— 红木门被人用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弹了回去。江蓠和蒋君裕同时转过头,看见蒋鹿衔一脸阴鸷地站在门口。 他脸色阴沉,眼中冷像淬了冰。二话不说拉起江蓠就走。 江蓠拿起自己的包,顾不上与蒋君裕打招呼,连忙小跑着跟在后面。到了门边蒋鹿衔忽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警告蒋君裕:“没有下次。” 茶楼里很安静,走廊里回荡着两道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蒋鹿衔身高腿长,走快的时候像踩了两个风火轮。饶是江蓠有一米六八也完全不够看。她像一条被拖着走的短腿柯基,手臂被身子拖得累几乎要断了。 “以后不要见他。”他冷冷告诉她,“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听。” 实际上就算蒋鹿衔不说,江蓠也不会去插手这件事。不知缘由便没资格指点,这道理她还拎得清。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蒋鹿衔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改变自己。 只不过蒋君裕刚才的态度并不恶劣,甚至还有点低声下气。江蓠解释到:“他就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你能不能……” 后面的“克制一下脾气”没来得及说,蒋鹿衔直接炸了:“我刚才的话你听不懂?还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她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反驳道:“我没没想插手。” “那就摆正你的位置。” “不如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的位置在哪?”江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耳听见蒋鹿衔说出她有多少分量。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努力去维持关系的平衡是多么徒劳的一件事。 在蒋家人眼里她是依附蒋鹿衔的存在。而在蒋鹿衔眼中,她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江蓠不是不难受。她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去在这段关系里寻找平衡点,岂不知自己押上的全部在别人眼中只是如同一根稻草般举足轻重。 “你想牵制蒋晗的时候我就是你手中的将,不管我出了多少心血节目可以说给就给。别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绩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筹码。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一个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弃子。”江蓠走到蒋鹿衔面前扬起下巴,用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他胸口,“你是不是以为你们蒋家是个什么极乐世界,是个人就想进去?” 一个月之前他就变得莫名其妙,她一直忍到现在。到今天,简直是忍无可忍。这么阴晴不定你怎么不去报天气预报? 江蓠深吸一口气,一把摘下挂在墙上供人看报纸用的放大镜塞进蒋鹿衔手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会去找自己的位置。麻烦蒋总也不要自视甚高。你自己的位置在哪,有点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江蓠:其实按照蒋鹿衔的level,应该用高倍望远镜找。 蒋总:感觉有被内涵到。 第6章 走廊里一阵寂静。过堂风穿过,卷起蒋鹿衔一片衣角。 “鹿衔……” 蒋君裕忐忑地走过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被蒋鹿衔的眼神给冻住了。 他瞥过来的目光极冷。像冻了上万年的冰川,凛冽阴沉。 蒋君裕心没由来一晃,莫名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他脚下踌躇,眼神也心虚地开始飘忽:“我……” “在拉斯维加斯玩的还开心吗?” 突来的一句话令蒋君裕面色一僵,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慌乱。 蒋鹿衔单手插着口袋,冷冷睥睨着他:“你回来想干什么我清清楚楚。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 蒋鹿衔和蒋君裕在长相上有几分神似,但气质和气场却完全不一样。本应该是颇有威望的年长者,蒋君裕却畏缩得尽失风采。 “你就帮帮我……” 蒋鹿衔打断他的话,警告到:“再骚扰江蓠,我不会客气。” . 江蓠驾车到了银泰,心中憋着的这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这是结婚以来她和蒋鹿衔的第一次争吵,简直是无妄之灾。 江蓠舒了口气,拔钥匙下车。 银泰离市医院比较近,买完花她可以把车停在这里直接走过去。工作日商场里本来客流量不大,但是今天好像有什么明星在做商务活动,人声鼎沸,喧闹声一阵接一阵的传过来。 江蓠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奇心。她工作上经常会接触一些娱乐圈里的人,大概是见识得多了就脱敏了。 她照着指示图示意的路线往花店走。会场中心搭了台,围观的粉丝和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在一起。江蓠抬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什么也看不到。 “接下来就有请宝莱香水代言人白焰尘与大家见面!”随着主持人的话落下,鼓噪的欢呼声响彻全场。 江蓠被尖叫声包围,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原地发懵时,音响里传出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大家好我是白焰尘……” 巨大的尖叫声再次翻滚,比刚才还要震耳发聩。 江蓠抬起头,在大屏幕里看到了穿着一身白,高高瘦瘦的男人。眉眼俊朗,一身朝气,笑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心跳微微失序。踌躇片刻江蓠朝人群走去。 主持人继续热场:“听说你前几天去了澳洲,有没有好玩的事情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围观的粉丝仿佛乌央乌央的沙丁鱼群,拥挤得不留一点缝隙。江蓠站在最外面一圈,静下心听白焰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试着举起手机盲拍了一张照片。 果然不辱使命,拍到了一双男士皮鞋,画面模糊得仿佛用座机拍摄。 江蓠低头看着照片,内心不免感到几分可惜。入行几年,她和白焰尘仿佛两条平行线,一直没有机会接触。 她拿着手机往后退想再试一次,却猝不及防踩在别人脚上。 “对不……”道歉的话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戛然而止。 “为什么来这里?”蒋鹿衔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跟你有关系吗?”江蓠放下手机,转身就走。 蒋鹿衔眯了下眼睛,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他手掌温热,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若隐若现。脸色比方才在茶楼里好不了多少,冷飕飕的。 “你刚才在干什么?” 江蓠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儿地说:“拍照,不行吗?” 台上白焰尘似乎开始和粉丝互动,尖叫声此起彼伏。哥哥好帅、崽崽麻麻爱你的乱喊一通,气氛飚到了顶点。 蒋鹿衔拧起眉头,拉起江蓠的手就走。江蓠被他拽了两步,瞬间就起了逆反心理。 “要走你走,我还有事。” 蒋鹿衔神情漠然,“有什么可拍的?” 江蓠抽手,扭头往回走,“当然是帅哥。” 蒋鹿衔看着她踮脚举起手机,颇有窜上天的架势。他太阳穴一跳,冷着脸转身就走。 江蓠瞥见他淡漠的背影,低下头叹了口气。失去了拍照的欲望。 虽然难得见到白焰尘本人,但拍不到就算了。只要她还在这个圈子里工作,总有一天会遇到。 江蓠提步想走,有人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觉得他好看?” 蒋鹿衔人高马大,随便一扫就看到了台上穿着白衣白裤的男人。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江蓠眨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不相干的人和事在他脑内生存不了几秒。蒋鹿衔低头的功夫就把那人长相给忘了。即便这样还是像个黑子一样不忘踩一脚:“现在进娱乐圈的门槛太低。” 你家门槛倒是高,怎么没把你绊死! 江蓠觉得刚才下去的那股火又上来了,“你回来就是要说这些?” 蒋鹿衔沉默地看了她几秒。而后顶着一副棺材脸将她抱了起来。 江蓠双手下意识地攀在他肩旁上,低下头,目光满是惊讶。 似乎这是她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蒋鹿衔。男人短发乌黑,额头饱满。漂亮的眉骨上两道眉毛浓密而锋利。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笔挺的鼻梁上,气势瞬间多了几分凌厉。 她抿着唇,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要做什么?” “就两张。”他面色冰冷,说话像在吐冰渣子。 江蓠轻轻扬起嘴角,用手机戳他脖子,“角度不对,我怎么拍?” 她察觉到蒋鹿衔的咬肌明显地绷了一下。这是他发脾气前固有的小动作。就在江蓠以为自己会被他丢到地上之际,蒋鹿衔抱着她转了个身。 换成江蓠面向舞台。 “快点。” “……哦。”江蓠举起手机对准台上的身影,而后蹙了蹙眉头,“蒋鹿衔,你往左走两步。” 男人抬头冷冷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 江蓠视若无睹,甚至还有胆子催他,“快啊!” 蒋鹿衔沉默两秒,像头被吊着萝卜的驴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江蓠忍着笑拍完这张。接着又提出要求:“十点钟方向,三步。” 蒋鹿衔磨了磨牙,正要出声警告,抬头瞥见她唇边的笑意。僵了僵,照着指挥的方向走过去。 江蓠心满意足的拍了一堆。来不及欣赏就发现自己也成了焦点。 “你看那边两个人好甜啊!” “好想要一个可以抱着我拍爱豆的男朋友。” “……” 都是小姑娘,她这个已婚人士混在其中画风有些不对。江蓠脸颊发热,拉着蒋鹿衔匆匆逃离作案现场。 等到了安全区域,江蓠手一松开始翻脸不认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蒋鹿衔眼眸漆黑,目光凛冽地望着她,“你要去哪?” “买花,再去医院看高中班主任。” 江蓠高中毕业后出国念书,回来就忙着结婚搞事业。这些年里几乎跟以前的同学都没什么接触。 蒋鹿衔微一思索就猜到了消息来源:“赵星泽说的。” “嗯,那天在二叔家他告诉我的。”说到这江蓠眼中涌上一丝惆怅,“郄老师得了尿毒症,没有多少日子了。” 高中时期正是蒋君裕作的最欢,蒋鹿衔最反骨的时候。三年里他在学校几乎是挂名状态,成天跟着几个发小到处疯,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别说是江蓠的班主任,就是自己的老师姓甚名谁长相如何他都记不得了。 虽是如此,蒋鹿衔还是理直气壮地要求:“多年没见了,一起去吧。” 江蓠奇怪地看了看他。总觉得自从茶楼吵架后这人就变得有些不正常。 难道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随即这个荒唐的想法就被她否定了。他是蒋鹿衔,怎么可能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呵呵。 * 买完花和果篮,江蓠便坐蒋鹿衔的车前往市医院。跟赵星泽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江蓠让他不用等,她到了会自己上去。 下了电梯,江蓠抱着花找病房的时候恰巧跟一群探完病的同学不期而遇。许久没见大家都挺热情,围着江蓠聊了一会儿。告别时某个男同学用手肘撞了赵星泽一下,意味深长地笑着:“你不等江蓠一块走?” 说话间,电梯声响。蒋鹿衔停完车上来了。 赵星泽有些惊讶,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江蓠你去,我们先走。”说完转头看向蒋鹿衔,“有时间吗,聊几句。” . 安全楼梯间静谧空荡,蒋鹿衔宽厚脊背靠着墙壁,慢条斯理点上一支烟。火苗摇曳,照亮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缭绕的烟雾中,他面色淡漠,眼色幽深凛冽。 “难得,你会想找我聊天。” 赵星泽望着他一派闲散的模样,表情讳莫如深。沉默片刻后悠悠开口:“我记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跟他吵过一架,说自己永远不会结婚。”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赵星泽正色到:“你为什么会娶江蓠?” 蒋鹿衔抬眸冷冷看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两年期限已经到了。” “所以呢?” 赵星泽笑:“凭她的性格你猜她知道后会怎么样?” 到此蒋鹿衔终于明白赵星泽要聊的是什么。只可惜,这件事跟他无关,就算要聊,也轮不到他。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蒋鹿衔目光阴翳,声音低沉,“不管你知道什么都最好闭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我这里就有。”蒋鹿衔抬抬嘴角,冰冷的眼神中满是讥讽,“江蓠已经嫁给我了,任何人都别想对她动歪脑筋。” 赵星泽面色沉了下去:“你不应该拉她下水。” “她是自愿嫁给我的。”蒋鹿衔抬手整理衣领,下巴微扬。下颚线紧绷的时候带起脖颈上的筋骨。整个人凛冽萧素,“管好自己,她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赵星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蒋鹿衔走上台阶。开门时他微微侧过脸,狭长的眼眸中情绪难辨,声音没什么起伏:“下次见到她记得叫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江蓠:白焰尘好帅! 蒋总:陌转黑!!! 第7章 清晨,天空碧蓝如洗。明媚的阳光投进落地窗,洋洋洒洒落在地毯上。欧式餐桌旁,蒋鹿衔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目光未离开手中的报纸。 “太太早上好,今天要上班了吧?” “嗯,假期结束了。”许是刚醒没多久,江蓠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 李阿姨忙道:“我去给你拿早餐。” “谢谢。” 蒋鹿衔放下报纸抬起头,沉沉的目光落在楼梯旁。 江蓠唇畔带笑缓缓走下来。她身材高挑舒展,标准的九头身比例将这套高定OL套装完美撑起来。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马尾,用简约漂亮的发夹做装饰。她并不是太会化妆,一如既往的轻妆上阵。 她平时生活随性,穿着打扮以舒服为主。这种利落干练的风格只有在工作中才会看到。 江蓠坐下吃早饭。蒋鹿衔对她喜欢那些清汤寡水有些不能理解,“天天吃这些,不腻吗?” 她抬眼,目光落在咖啡杯上,“那你天天喝咖啡,不苦吗?” “总比没味道好。” “莲子羹是甜的。” “难吃。” 江蓠撇嘴,“那你怎么不吃苦瓜?” 蒋鹿衔凉凉反问:“豆花也是甜的,你为什么不喝?” “……” 行吧,她就不应该长嘴。长嘴了也不应该跟蒋鹿衔说话。江蓠喝下一口莲子羹,突然扬声:“阿姨!今晚我想吃苦瓜和苦苣。” 李阿姨匆忙从厨房出来。一脸狐疑,“夫人你…确定要吃这些?” “是啊。”江蓠把假笑送给对面的人,“去火。” 蒋鹿衔抬手整理袖扣,而后视若无睹地离开餐桌。他接过管家递来的西装穿上,阔步走向门口。 江蓠看了一眼时间。放下餐巾,穿好风衣也准备出门。 蒋鹿衔站在台阶上,正等司机泊车过来。转头看见江蓠,漆黑的眼眸定了定,修长的手指替她将掖在里面的领子勾了出来,“毛毛躁躁。” 江蓠微微一愣。像看到外星人在她面前魂穿了蒋鹿衔一样,觉得惊奇极了。顿了顿,她向前伸出手。 “你在干什么?” “我想看看今天刮的什么风。” 蒋鹿衔:“……” 他面色冷淡,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但是单单站在那儿,也能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是这道风景线有一点没有对齐。 江蓠往前迈了一步,抬手帮他整理有一点点歪的领带。 蒋鹿衔垂下眼眸,看见了女人浓密的睫毛和领口白皙的手。 “看什么?” 这条领带是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她送的礼物。小女人的心思直男自然不懂。江蓠轻轻抚了一下缎面,嘴角轻扬:“觉得好看行吗。” 蒋鹿衔抬起下巴,神情倨傲:“你嫁给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脸?” “谁说的?” “难道不是?” 江蓠忍了忍,最终把过于暴露内心的话咽了下去。她怕蒋鹿衔得意死。 她退后一步,看着男人包裹在西装之下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秀眉轻挑:“那你娶我是因为什么?” 轻风吹来,几片叶子飘摇落到脚边。蒋鹿衔目光沉沉,良久都没有开口。璀璨的阳光下,他眼底流转的情绪过于深沉,令人无法读懂。 “要晚了。”他下颚微收,迈动长腿走到车边。 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 江蓠驾车到公司,乘电梯去办公室。蒋鹿衔离开的身影还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莫名其妙,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叮一声到达,江蓠正了正神色走出电梯。 Love line第二季节目下个月开始录制,一早团队就这个项目开了晨会。因为第一季的基础打得好,所有人士气十足,对新节目都信心满满。 散会后江蓠让田甜确认细节。没多久她火急火燎地过来告诉江蓠一个坏消息—— 有两个赞助商要撤资。 “当初这个王总可是主动找上我们的,现在临门一脚他卷铺盖跑路了,并且还带走一个。这是明摆着要我们开天窗啊!”田甜边说边给自己扇风降火气,“我听说他跟蒋晗很熟,你说会不会是……” “在这猜测也没有用。” 江蓠合上文件靠向椅背,想起方才给王总打电话询问此事得到的回复:我们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项目。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赞助新节目。 江蓠凝神想了片刻,告诉田甜:“你先出去吧,我想办法。” —— 江蓠去年做过一档选秀类的综艺节目,跟其中一个金主爸爸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她试着约了一下,对方同意商讨细节后再看。 下班后,江蓠从团队里挑了几个人一同去赴宴。对方是一家国内知名的游戏公司,最近刚好开发出一项恋爱养成游戏。如果能赞助,简直跟Love line这个节目相得益彰。 但是负责人却始终不松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用眼睛往江蓠身上瞟。 “许久不见,江小姐好像又漂亮了。” 田甜坐在一旁,听到他油腻的声音都要反胃了。但为了理想还是得继续奋斗:“张总这合同……” 张总撸了撸袖子,继续打哈哈:“别急嘛,这酒才刚开始喝。要不让你们江策再给我仔细讲讲你们的节目,了解多了说不定资金还会增加,怎么样?” 马松端着酒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毫不吝啬地开始吹捧:“张总我仰仗您很久了,要不您先赏脸跟我喝几杯?您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开口。” 江蓠应声:“马松没解释清楚的我再补充。” 张总本想撂脸子了,听到江蓠的话整个人骨头都酥了,“那就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可别敷衍我。” 江蓠立刻起身,“这是自然。你们先喝,我暂时失陪一下。” 临出去前给田甜递眼色—— 一有机会立刻把合同签了。 房间里烟熏火燎,来到走廊才感觉呼吸顺畅了几分。说来也奇怪,蒋鹿衔在家也抽烟,并不会主动避开她,但是她却不觉得反感。 一想起张总那肥头大耳地中海的样子,江蓠不免打了个激灵。说穿了,她本质还是个颜狗。 马松能喝,田甜缠人的功力一流,所以江蓠也不着急回去给人观赏。她踩着细高跟悠悠走到洗手间,通过微信向田甜了解进展。听闻张总跟马松喝了不少了,江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她把手机放到台面,洗完手抽纸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蒋鹿衔。秀眉微挑,她转过身。 他西装不知去向,身上只剩一件黑衬衫。领带也不翼而飞,领口懒散地开着两颗纽扣。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懒散的模样与这个场景分外融合。 “跟谁来的?”细烟缓缓升腾,薄薄的烟雾后他淡淡开口。 下班前江蓠收到他有事的信息,想着既然他晚回家,就没必要告诉他自己也要出去。反正她会先回去。 没想,在这被抓了个现行。 擦完手江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原来谈的赞助飞了,在谈新的。” 茶色灯光柔和,莹莹散落下来。她脸色绯红,目光潋滟。许是沾了酒,举手投足之间比平时多了几分风情。 蒋鹿衔把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弹开烟蒂。吞云吐雾间,沉声开口:“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了,然后呢?”江蓠偏开头,发尾甩出轻轻的弧度,“以后有事继续找你?” 当初让江蓠进公司只是想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但又不想她搅进蒋家的深水里,所以给她挑的位置都是比较安全的。但相对,也被屏蔽在中心权利以外。 江蓠是何等聪明,没用多久便顿悟了他的心思。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照样干得风生水起。 是以,他很少过问她工作上的事。 “我先回去了。” 江蓠神情淡淡,从他眼前走过。她身材高挑,脊背笔挺。一个背影都带着说不出的倔强。 蒋鹿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目光沉了沉。 包房里的拉锯战还在继续。 张总本来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见江蓠回来眼睛顿时一亮,“江小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撤了。” 说着端起一杯酒举到她面前,“罚一杯没问题吧?” 也许是因为蒋鹿衔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江蓠此刻心中充满了厌恶。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杯酒,十分想抢过来泼过去。 但最终,她还是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正要送进口中,敲门声陡响。一个胸前别着名牌的男人走进来在张总耳边低语几句。张总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猛地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一会再说。” 江蓠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没多久张总急匆匆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二话不说地签了合同,对江蓠也客气起来:“这么晚就不打扰了。这顿饭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江小姐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火急火燎带着两个手下离开。 田甜围观完全程已经目瞪口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懵逼状态:“这张总出去一趟……是受了什么社会主义毒打吗?” 马松打了个酒嗝,一脸通红地掸了掸合同,“你管他吃屎了还是干啥了,钱到手了爱咋咋地。” 只有江蓠心里清楚这种结果得益于谁。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想,幕后boss发来一条信息:出来,后门。 夜色浓稠,莹白月光散落,墨黑的天上挂着三两颗星。江蓠走出饭店便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她静立几秒,迎着月光走过去。 司机为她打开后门,江蓠委身坐进去。蒋鹿衔靠着椅背,沉沉目光落到她脸上。 车子匀速行驶,一路无声。江蓠头晕脑胀,窝在一旁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手被牵起。随后男人有力的双臂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江蓠睁开眼,见挡板升起才缓缓松了口气。 “你做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蒋鹿衔垂眸看她片刻,拇指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他指腹温热,力道拿捏的非常好。 江蓠舒服地喟叹一声。就这样窝在他怀里重新闭上眼。 恍惚中,她听见蒋鹿衔缓缓开口:“比起求别人你更应该依靠我。” 江蓠眼睫颤了颤,“什么?” “天经地义的事不用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江江:我是苦瓜和苦苣,蒋鹿衔吃peach(屁去) 第8章 世上有“天经地义”这回事吗?江蓠仰躺在浴缸里,闭眼沉思着蒋鹿衔的话。 她十五岁之前生活在江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即便养父母把她视如己出,对她甚至比亲生的还要好,但她知道这些在将来都是要还的。无论他们是否需要,这是她在享受这份亲情时就注定的。 后来她嫁给蒋鹿衔,空降到这个有些权势的位置。为了立足和回报,她必须创造出同等甚至于高出这个职位的价值来证明自己,以减少心里上的负担。 理智上,江蓠觉得这句话从蒋鹿衔口中说出来,仿佛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对消费者说“我们只要诚信不图赚钱”。几乎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来讲,不得不说这句话相当受用。 ——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老实说,她今晚焦虑和烦躁的情绪,因为这句简单的话瞬间宁和下来。 那感觉就像她被困在一道道走不出的迷宫中,蒋鹿衔从天而降向她伸出手,将她带了出去。 江蓠知道,那是一种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安全感。 身体被热水包围,她轻轻喟叹一声。这样一来她也不再好奇蒋鹿衔到底跟那个张总说了什么,导致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 信息声响。江蓠缓缓睁开眼睛,奶白色灯光穿透层层热气落下来,一时竟有些晃眼。 水光粼粼,她慢慢坐起来,擦干手拿起手机。看到赵星泽发来的信息:你的照片被选中做宣传片的素材,这周六有没有时间过来详谈? 江蓠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结果了。一般周六她都没有什么安排,想了想便回复到:可以。 顿了顿又玩笑似的追加一句:这么巧选中我,你没帮我走后门吧? 发过去没到一分钟,赵星泽回到:怎么就被你看出来了【社会社会】 江蓠轻轻勾了下嘴角,放下电话。心情说不出的好。 如果这事能成,过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赵星泽。毕竟他也算帮她圆了梦。 江蓠哼起小调,察觉到水已经凉了,擦干身体走了出去。 * 榕城的天气最近有些喜怒无常。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今天就毫无预兆地变了天。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早上八点天色还是灰蒙蒙一片。有厚重的纱帘遮挡,房间内的光线更加昏沉。 江蓠蜷缩在被子里睡意正浓,一道雷声破天而来,惊得树上小鸟四处乱逃,也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江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缩了缩身体,下意识抱紧被子。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江蓠不怕”。声音很温柔,是她从未听到过的。江蓠眼睫如蝉翼般轻颤几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蒋鹿衔眉眼低垂地站在床边,他已经换好衣服,一手拿着还没来得及系的领带,一只手正抚摸着她的发顶。 江蓠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檀木香气,也瞥到了因为弯腰而隐约暴露的锁骨。 两束目光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撞到一起。 蒋鹿衔漆黑的眼底似有一丝柔软的情绪划过。但江蓠来不及捕捉,他便幽幽转开头,“还打算在床上赖多久?” 江蓠灵魂归位,心跳也渐渐平稳。她舒了口气,抬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刚才是不是打雷了?” “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男人嗓音低沉,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 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浇灭了心头那点感激的小火苗。江蓠掀开被子,两只脚重重地踩上拖鞋,反唇相讥:“心亏总比肾亏强。” 蒋鹿衔手一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再说一遍。” 刚一起床就又被吓又被怼的,江蓠这起床气噌一下就窜了上来。她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什么?” 此刻的江蓠像一只怒气冲冲的小学鸡。好像蒋鹿衔再敢逼逼一句,她下一秒就会把红领巾甩到他脸上。 蒋鹿衔忍了忍,最终选择往旁边走两步拉开安全距离。江蓠冷着脸走到梳妆台边,十分用力地拉开椅子,接着又十分用力地坐了下去。 蒋鹿衔对着镜子打领带,慢慢的目光便透过镜子幽幽转到她身上。江蓠正坐在化妆台旁,专心致志地用镊子扣他领带夹上面的钻石。 蒋鹿衔:“……” 他嘴角若有似无地一弯,淡淡问到:“周末有个局,你要不要跟我去?” 这钻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粘上去的,跟长在了上面一样。江蓠将它们扔到台面上,有些意兴阑珊:“周日可以,周六我有事。” “要回家?” “赵星泽说我的照片被选中做宣传片的素材,要聊一下细节。” 蒋鹿衔动作一顿,侧过身凉凉看着她,“所以,周六你要去找他。”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似是而非的顿悟。听起来怪怪的,不是那么舒服。 江蓠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重点:“是去谈宣传片。” 话刚落,一道闷雷乍响。窗外风雨飘摇,树叶翻飞。闪电照射进来转瞬既逝。 蒋鹿衔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我跟你说过,少跟蒋家人接触。” “赵星泽不一样。” 江蓠的意思是赵星泽姓赵,跟蒋家利益挂不上钩。有些事就算轮到蒋晗身上也轮不到他。而且他们从高中起就是同学,还做过一学期同桌,赵星泽是什么样的人她了解。再说就是一个版权的问题,赵星泽能利用这种小事搞什么动作? 可是这句话在蒋鹿衔耳中就变了味道。有些事藏得深,江蓠看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眼睛。最重要的是赵星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免不了会动不该动的心思。 “你挺了解他。”蒋鹿衔阴鸷地勾了勾唇,“那你了解我吗?” 江蓠听见这句话,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赵星泽这个人,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 蒋鹿衔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系上西装纽扣,冷冷吐出一句话:“你如果硬要跟他合作,这将会成为他最后一个作品。” 江蓠不可置信,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蒋鹿衔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跟他不需要。” —— 雨下了一上午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江蓠坐在办公室里喝完了一整壶花茶,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在她的印象中,蒋鹿衔和赵星泽的关系以前算是比较好的,在蒋家人里还能说得上话。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系变得这样紧张。 蒋鹿衔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跟疯子一决高下,所以他说会封杀赵星泽,江蓠真的相信他做的出来。 江蓠离开窗边走回桌旁。沉吟片刻拿起手机给赵星泽发了信息:这周六我不过去了,照片你们重新选吧。 没几秒,电话响了起来。 赵星泽清朗的声音隔着话筒出传了过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我能问问原因吗?” 江蓠坐进皮椅里,疲倦地往后靠去,“工作太忙,我可能分不出心思去做别的。” 赵星泽转身倚在桌边,细细品味这推诿的理由。雨水落在窗上发出清脆的敲打声。他缓缓垂下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良久,了然地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蓠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 赵星泽听出她略带歉意的语气,轻轻笑了一声:“你用不着感到愧疚。说不定你来了细节没谈成还被我们退稿呢。” “那我岂不是先把自己的面子留住了?” 赵星泽又笑,随即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件事:“十一可能要举办同学会,大家都问你这次来不来。” 江蓠抿了抿唇:“到时……再定吧。”她现在已经不敢给出确定答案了。到时候再放鸽子,就坐实了她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赵星泽也不勉强,又聊了几句那天看郄老师发生的小事。笑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魅力多大,到现在还有同学在打听你的感情问题。” 江蓠和蒋鹿衔结婚的事,除了家人和几个关系近的好友,其他人是不知情的。结婚时蒋鹿衔正忙着蒋氏内部问题,没时间办宴席,所以两人只是领了个证。那会儿蒋鹿衔外忧内患,江蓠也觉得不应该声张,所以一直低调到了现在。 提起这个,江蓠想到参加同学会的场景就头疼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说起这件事?” 那天她明明是后去的,为什么还会这么有存在感? 赵星泽顿了顿,眼神幽幽。玩笑般地说道:“因为有人对江小花心存歹念呗。” 江蓠十五岁那年从江镇转到榕城上学。高一年部来了个南方小美女的事传遍了全校,更是因为她漂亮明艳的长相没几天在学校就出了名。 一开始大家是玩笑性质的叫她校花,后来连老师都知道了。时间久了“江校花”演变成“江小花”,慢慢就成了江蓠的外号。 江蓠以手撑腮,颇无语:“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八卦啊……” “我还挺怀念以前的。你经常借我抄作业。”赵星泽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江蓠,你不应该是一只被圈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蒋鹿衔和赵律师的谈话,他怎么也想不到蒋鹿衔的婚姻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为了独揽大权把江蓠拖下水简直太自私了。 赵星泽沉吟片刻,轻轻问江蓠:“你认为蒋鹿衔真的适合你吗?” 第9章 江蓠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了蒋鹿衔。自她十五岁遇见他起,这个人就注定成为她过不去的那道坎。 蒋鹿衔是她年少时有且仅有喜欢过的人。“适不适合”这个词并不会在十几岁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后来再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蒋鹿衔的妻子。 江蓠性子随性,觉得“喜欢”就是一种简单且纯粹的事。直到蒋鹿衔高中毕业后去了国外,她才在索然无味的生活中狠狠摔了一跤。 十七岁的她尝到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也体会到了想他却没处宣泄,只能躲在被子里哭的空洞。所以当宋世伟问她想不想出国读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蒋鹿衔很近的一所大学。 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她和蒋鹿衔的联系少之又少。平时的轨道几乎是两条平行线。即便这样她也觉得满足。 他们关系的转折点是在那一天。 蒋鹿衔突然找到她的住处,强忍着火气告诉她:“你这么多天没联系家里,你爸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他这人最怕麻烦,更懒得去管闲事。跑这一趟心情怕是要糟透了。 江蓠咳嗦几声,慢吞吞地让开路,“你要不要进来降降火?冰箱里有饮料。” 她声音哑得过分,脸色也红润得不正常。蒋鹿衔冷冷看了她几秒,手背贴到她额头上。 烫得能涮火锅。 “你发烧就不能接电话?” 江蓠打开冰箱,冒出来的冷气顿时让她打了个激灵,“可能是关机了,我没注意。” “我不喝,你别拿了。”蒋鹿衔拉住她胳膊,眉头紧紧蹙起,“回去躺着。” 江蓠咳了几声,实在没力气招呼人,便慢吞吞往床边走。半路顿了顿,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崭新的口罩递过去,“戴着安全一点。” 蒋鹿衔眼皮一跳,彻底没了耐性。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你闭嘴。” 蒋鹿衔看着瘦,但是力气不小。稳稳当当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了上去。 阳光慵懒地从窗户照射进来,落了他一身。乌黑睫毛扬起,清冷的眼仁被光映成了漂亮的琥珀色,透明又干净。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分外脆弱。这张只能在梦里看见的脸此刻真的出现在眼前,江蓠竟然莫名觉得心口发酸。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扯上被子翻了个身。刚刚闭上眼睛,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谁干的?” 她缓缓睁眼,对上蒋鹿衔那双冰冷充满戾气的眼睛。 刚才玄关处光线暗淡,她的侧脸又被长发遮住,是以蒋鹿衔并没有注意到她脸颊上的淤青。这会儿发丝被拢在后方就全部露了出来。 “你的脸还真是色彩纷呈。” 江蓠抿了下唇,没吭声。 蒋鹿衔似乎耐心告罄,伸手扯她被子:“哑巴了,问你话呢!” 江蓠心头一跳。抱紧了她的小被子,悻悻到:“有人追我我不同意。” “所以他就打你?” “是她女朋友来找我算账。” 蒋鹿衔无语地“呵”了一声,长腿把旁边的凳子勾过来,一屁股坐到上面。随即从兜里拿出一盒烟,瞥到床上的病号后没点火直接放进嘴里咬着。 “小怂包。” “我没吃亏。”江蓠从被子里伸出爪子,小猫一样抓了一下,“我刮花了那女人的脸。” 她手指白皙修长,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做抓的动作时纤细的手骨隐约可见。 蒋鹿衔望着她那个骄傲的小表情,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 “你睡吧。我去给你爸回电话。” 他起身走到一旁给宋世伟打电话,江蓠就着这低低沉沉的说话声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江蓠是被饿醒的。她梦到了一桌子榕城菜,香味真实到令她垂涎三尺。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烧退了但还是头疼。她摸了摸额头,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退烧贴。 厨房里传出轻微的声响,江蓠穿鞋下地,看到了蒋鹿衔忙碌的身影。 “发什么呆,醒了就过来吃饭。” “哦。” 江蓠洗了手,端端正正地坐到餐桌旁。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番茄炒蛋和蒜蓉青菜色泽鲜美,令人食指大动。 江蓠夹起鸡蛋放进嘴里,而后一顿。 “……想不到你还会做菜。” “不会,网上查的。” 她吃了口米饭,没吭声。 蒋鹿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尝了一口。而后木着脸放下筷子。 桌上气氛突然诡异起来,江蓠轻轻咳了一声:“那什么,生病时要吃清淡一些。” “是么。” 她疯狂点头。 蒋鹿衔面色冷淡地把饭锅推到她面前,“这个淡,你都吃了吧。” “我又不是饭桶。”江蓠小小声嘟囔,起身把菜拿去回锅,“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忘了放盐而已,为什么要拿米饭撒气。你失去的只是一顿饭,米饭失去的是它的生命啊。” 果然病的不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琼瑶奶奶上身么? 碎碎念和锅铲碰撞的声音仿佛魔音穿脑,竟然奇迹般地让他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 蒋鹿衔就这样坐在餐桌旁,背对着江蓠若有似无地扬了扬唇。 …… 第二天江蓠已经好的差不多,给蒋鹿衔发了信息说自己已经没有大碍。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是自带午饭。 江蓠来这里两年多,自认为把周围环境也摸透了,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中餐。 她像个小馋猫一样问蒋鹿衔要了地址,美滋滋地存起来。以后不愿意做饭,填肚子的地方就有着落了。 饭后蒋鹿衔去阳台抽了一支烟,随后问她:“一会儿有没有事?” 江蓠摇头:“怎么了?” “跟我去一个地方。” 蒋鹿衔语气稀疏平常,江蓠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带她去算账的。他把那个纠缠她的男人叫到地下车库,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是江蓠第一次真正看到蒋鹿衔打架。面色狠厉,拳拳到肉,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凌厉的野性。他仿佛一头孤傲的狼,强势却也让人畏惧。 回去的路上江蓠分外安静。绷着一张小脸不知在琢磨什么。蒋鹿衔走在前面,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来,不耐烦地转过身。 “怎么,怕了?”他目光幽深,嘴角勾起了讥讽的弧度。 江蓠摇了摇头,缓了几秒走过来停在他面前。明艳的脸慢慢扬起,“就是觉得你像个食肉动物。” “肉食动物?”蒋鹿衔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直接吃你不是更好,何必大费周章。” 江蓠脑中窜出一辆兰博尼基豪车,随即小脸一红,“我身上都是骨头。” “你身上有肉也不对我胃口。” 她不甘心地撇嘴:“你又知道。” “所以不要对我心存幻想。”蒋鹿衔磕出一支烟放进嘴里,火苗摇曳映着他轮廓深邃的面容,烟雾缭绕中他缓缓开口,“我肾好但没有心,不想受伤就别招惹我。” 当天晚上江蓠失眠了。或许是蒋鹿衔说那些话的表情太真挚,令她有种灭顶的绝望。那感觉就像曙光近在咫尺,她又被推进了无边的黑暗。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逼着自己忘记蒋鹿衔。日子照常过,忽略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万圣节当天,班里一个瘦高白净的男生约她一起过节。江蓠隐约察觉他想做什么,觉得接触下来这个人她并不讨厌,考虑许久决定跟他试一试。 既然打算忘记蒋鹿衔,那就得试着往前走。 当晚江蓠跟李湛出去约会,街上到处都很热闹,吃过饭他们还去逛了街。 冰淇淋店排着长龙,江蓠站在一旁等李湛。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不想见反而就是要遇上。汹涌的人群中,江蓠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蒋鹿衔。 他穿着黑色风衣,身姿肃长挺拔,走在人群中也是显眼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江蓠下意识地选择躲开。 没想蒋鹿衔直接挡在前面,冷冷问到,“你躲什么,不认识我?” 江蓠气弱,但还是强撑,“谁躲你了。” “没有?” “我……” “江蓠!”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挡在她身前,“你是谁,想干什么?” “呵。”蒋鹿衔薄唇一掀,目光瞬间阴沉下来,“轮得到你质问我?” 这表情江蓠十分熟悉,顿时心头一颤。她转过头对李湛说:“你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说。” 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何况今天他是来表白的,先走不就代表认怂了。 李湛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沉声说:“我在这你不用怕。”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两人互不相让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江蓠急的都快哭了,跟蒋鹿衔打架简直是在找死。她抿了抿唇,强撑淡漠地对蒋鹿衔说:“你走吧,我们还有事。” 明摆着疏离的态度让蒋鹿衔脸色冷到了极致。深黑目光在江蓠身上定了几秒转身就走。 江蓠站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幡然涌上的酸涩感刚被压下去,蒋鹿衔突然去而复返,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走。 喧闹的街头,两人一前一后。夜色浓稠,也不知过了多久蒋鹿衔慢慢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了江蓠梨花带雨的脸。 心头的烦躁再度涌上来,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硬邦邦地问:“哭什么?” 江蓠以手拭泪,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盈满水雾,“好好的约会被你破坏了我不能哭吗?我就是躲你了怎么样?是你让我不要招惹你,现在不高兴的也是你。这么难伺候我不奉陪了行不行?” 眼泪滴落,她委屈的声音直颤,“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李湛试一试,现在都被你搅和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蒋鹿衔插着兜,不冷不热地问:“还有吗?” 江蓠抬头瞪着他,心想怎么会有这种王八蛋。骂人的话在唇边绕了一圈,最终气哼哼地撇开眼。 “问你呢,说完了?” 江蓠不理他,低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蒋鹿衔抬手挠了下眉心,“说完了你抬个头。” “干什么?” 她绷着小脸,眼角泛泪。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蒋鹿衔喉结滚了几下,突然弯下腰堵住了她的红唇。 月色清冷,天上三两颗星。路灯下是他们交织在一起的身影。 江蓠大脑空白,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距离过近的俊脸。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蒋鹿衔起身,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赔你一个。”他说。 “赔……什么?” “约会,男人。” “走肾不走心的那种?” 蒋鹿衔微微一顿,“你能接受?” 江蓠毅然摇头,“不。” 蒋鹿衔指尖在她眼尾轻轻扫了一下,“那就试试吧。” “嗯?” “走心,跟你。” 作者有话要说:蒋鹿衔又狗又迟钝,后面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别急啊~~ 第10章 思绪从记忆中抽回,江蓠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色依旧阴沉,街道上水雾弥漫,都是被洗礼过的痕迹。 她大三跟蒋鹿衔才在一起,真正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月。后来蒋鹿衔回国处理家事,他越来越忙,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 那时候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他们的结局会跟千千万万的异地恋一样,本来就不坚固的感情会被时间消磨得所剩无几。直到毕业回国,蒋鹿衔在他生日当天突然跟她求婚。 那是蒋家老爷子去世后的一个月左右。蒋鹿衔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江蓠做了一桌子菜,也没提为他过生日的事,就这样在家吃了顿温馨的晚餐。 她切好水果从厨房出来,蒋鹿衔突然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江蓠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怀疑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蒋鹿衔拿出戒指放到她手上,声音嘶哑低沉。有些不太像平时的他:“蒋家的情况你清楚。我以后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所以,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江蓠想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你情我愿的婚姻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回想起赵星泽的话,江蓠却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感到烦躁。 她揉了揉眉心。安慰自己既然木已成舟,再去纠结这种问题毫无意义。她可以用以后的时间来找答案,而不是在这里杞人忧天。 心情稍定,江蓠低头继续看文件。 临下班之前,宋世伟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他最近做了一个大项目,正风生水起。从语气就能听得出心情十分好。 江蓠也许久没回去看看,便应了下来。 她给蒋鹿衔发信息说了回家吃晚饭,得到了一个简短的回复:好。 江蓠从公司出来先去了一趟环球百货。之前订的人参到了一直没有时间去拿,刚好趁这个空档取了给宋世伟带过去。拿好东西回到地下停车场,抬眼便看到一对在等电梯的男女。 男人西装笔挺笑容浪荡,女人穿着连身短裙,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旁若无人地剐蹭着男人的西裤。两人搂在一起说悄悄话,言谈举止亲昵又暧昧。 男人微微侧头时江蓠看清楚了他的脸。接着注意到这部是环球酒店的专用电梯。钢化门开启,两人相携走进去,楼层开始变换。 江蓠坐上车,系安全带时动作微微一顿。难怪会觉得那男人眼熟,原来是他。 —— 宋家住在榕城的黄金地段,是一栋独门别墅。江蓠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也住在这里,后来上了高中就借着机会搬了出去。还记得当时周韵对宋诗语住在宿舍都颇有微词,听见她要搬出去住,只意思意思问了几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虽然谁都没说,但江蓠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周韵心里的一根刺。毕竟要替前任妻子养孩子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所以她有的宋诗语要有,她没有的宋诗语也要有。她不希望宋世伟难做,所以愿意跟周韵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直到她跟蒋鹿衔结了婚,这层假象似乎正濒临崩坏。周韵开始变着花样给宋诗语相亲,条件只有一个:不能比江蓠找的差。 后来江蓠从旁人口中得知,周韵一开始就盯上了蒋家,想把宋诗语嫁过去的欲望呼之欲出。谁能想到会被她截了胡。 可是周韵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想找不比江蓠老公差的,那就等于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在蒋鹿衔之上的。 这无异于痴心妄想。 江蓠拔掉车钥匙,没等敲门,宋世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见车开进来就知道是你。” 两人寒暄几句,江蓠随他走进去。偌大的客厅里一片空荡,倒是让她多了几分随性。 “你上次说要泡酒,我就找人订了一些。” 江蓠把人参放到茶几上,在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宋世伟笑容满面地说道,“还是小蓠想着爸爸。最近怎么样,跟鹿衔还好吗?” “挺好的啊。” “你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准备要孩子吗?” 又是老生常谈,江蓠颇感无奈:“您要是退休了,我可以考虑生一个给您带。” 宋世伟哈哈笑:“到时候爸爸请个最好的团队来带我孙子。” 这话说的,像他没影的孙子要出道一样。江蓠自然地转开话题:“听说宋氏拿下一个大项目,难怪您春风满面的。” “等这个做下来,爸爸送你一样礼物。你不是快过生日了。” 江蓠不差什么。所以宋世伟不给她也不争,但是给了她也不会推辞,“那就等您好消息了。” 开饭时,周韵和宋诗语才施施然从楼上下来。今天大概是宋世伟交代过,一桌子菜都是江蓠爱吃的。 宋诗语从入座起脸色就不太好。周韵给她递了个眼色,不咸不淡地跟江蓠聊了几句。 “小蓠带了人参回来,你交代李嫂泡好。”宋世伟嘱咐到。 周韵放下筷子,唇边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正吃饭呢急什么。那人参又不会成精长腿跑掉。” “你记着就好。” 话刚落,管家说有宋世伟的电话。他便起身去客厅处理。 他这一走,桌上瞬间变成了戏台。周韵目光落在江蓠身上,意味深长到:“不是我说啊江蓠,结婚以后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回来吃饭,蒋鹿衔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重视你啊?” 江蓠淡淡到:“他忙。” “再忙连陪你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宋诗语撇了撇唇。 “话是这个理儿。”周韵眼含深意,“你看你姐姐交的男朋友,隔三差五就来家里坐坐。还经常带一些名贵的礼物过来。储藏室里放的都是他送的东西,都快装不下了。” 说到这,她抬起下巴,“男人重不重视你,从各个方面都能看出来。这点致恒可比大多数男人都强。” 江蓠附和到:“姐夫这么大方,应该能想到送套房子去装那些礼物。让你们为这种小事发愁太不应该了。” 宋诗语觉得她阴阳怪气,瞬间脸一沉:“你别狗咬吕洞宾。我妈的意思是蒋鹿衔跟你结婚的时候那么年轻,心性都没有定下来。比你强的女人那么多,你就敢保证他不被迷惑?” “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周姨在炫耀你男朋友。”江蓠看着一桌子菜也没什么胃口了,索性跟这两个活体ETC继续杠下去,“其实你刚才说的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帮我问问他?” 宋诗语顿时一噎。 “不吃饭聊什么呢?”宋世伟回来在位置上坐下,“菜都凉了。” 宋诗语气不过还想开口,被周韵一个眼神制止了。 后面桌上气氛变得诡异而沉默。江蓠食之无味地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两个自动抬杠机脸色难看的像剩菜。 蒋鹿衔曾经嘲笑她是“辛德瑞拉”,还揶揄地问她有没有去捡豆子。殊不知周韵的段位比灰姑娘中的继母强多了。 周韵从来不同她硬碰硬,因为谁心里都有数,宋诗语这个没血缘的女儿以后还要靠宋家飞上枝头。她最在行的是绵里藏针。习惯捧一踩一,明褒暗贬。这个“宋诗语毒唯后援会”真是尽心尽力想把女儿捧成顶流。 起初周韵以为江蓠不谙世事很好糊弄,比如曾经若有似无地向她灌输着“不要跟蒋鹿衔走得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等思想。没想到最后江蓠不仅没有相信,还毫不留情地抢了她心里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周韵这种人如果活在古代,没准会成为宫斗剧里的原型。 真是生不逢时。 波涛汹涌的晚饭吃完,江蓠陪宋世伟去院子里喝茶。 轻风来袭,棕榈树叶沙沙作响。昏黄的灯光穿透枝丫,斑驳的光影落了一地。空气中还有几分雨后泥土的芬芳。 江蓠端起茶杯,双腿随意晃了晃。宋世伟看她这副小女孩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我的小蓠真是大姑娘了。” “是呢,都二十五了。” “还不考虑把名字改回来?” 江蓠嗯了一声:“叫习惯了,只是个代号而已。” 宋世伟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年江蓠走失后,她的母亲就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最后熬不住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宋世伟缓了几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娶了周韵。并且在婚前就说好,不会再要孩子。他坚信江蓠会回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十二年后让他找到。只是这名字她是说什么也不换回来,有时候宋世伟不禁想,江蓠这样做是不是在提醒他的失职。 宋世伟咽下喉间的苦涩,低声问:“今天晚上要不要在家里睡一晚。我在书房翻到几本相册,是你母亲的。你要不要看看?” 因为早上的争执江蓠也不太想见蒋鹿衔,考虑片刻便答应下来。 “好啊。我也好久没在家里住了。” . 蒋鹿衔收到江蓠信息的时候正跟损友在一起喝酒。孙景行和周齐光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上学时候也成天混在一起。 蒋鹿衔看完“今晚不回去住”几个字后脸色比之前还要差。孙景行不知死活地笑了出来,端着酒杯调侃:“怎么着,家里小娇妻又闹脾气了?” 周齐光瘫在沙发里,翘着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俩指不定闹脾气的是谁。” “那肯定是江蓠啊!她要是知道咱们蒋总都干了什么,还不得气得撂挑子走人啊!” 蒋鹿衔冷冷看了孙景行一眼,“你刚才说的合作,我拒绝。” 周齐光在一旁笑,“要走了?” 蒋鹿衔颔首。慢条斯理地系好西装纽扣,阔步离开。 孙景行一脸懵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他怎么最近越来越不禁撩了?X生活不和谐吗?” “不是不禁撩,而是你踩中他的死穴了。” “什么死穴?” “以后撂挑子走人这种话少说。”周齐光拍拍他肩膀,“省得我到时候给你坟头拔草。” 作者有话要说:蒋鹿衔:我的朋友是个乌鸦嘴。 不骗你们,蒋狗的好日子可以开始倒计时了。 PS:活体ETC(自动抬杠机)是明星大侦探里撒贝宁老师的梗,表白芳心纵火犯~ 第11章 晚上九点,正是榕城最热闹的时间。霓虹璀璨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 蒋鹿衔从酒吧出来时司机早已等在那里。司机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待蒋鹿衔上车坐定,才又返回驾驶座。 “先生,现在去哪里?” 蒋鹿衔宽厚脊背舒适地往后靠了靠,神情淡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须臾,沉声到:“回去。” 司机应了一声,驾车驶入机动车道。 八月底,夜晚不比白天燥热,风夹杂着一丝凉意。轻风吹动蒋鹿衔额前的碎发,也驱散了那点朦胧的醉意。 街景一点一点划过,随处可见相携而行的情侣。 心头陡生一股烦躁,蒋鹿衔绷着脸解开领口两颗扣子,随后又鬼使神差地点开微信。私人号码里好友寥寥无几,只一眼便看到了江蓠刚发不久的朋友圈。 小篱笆:我认定你是一颗成熟的苹果树,已经学会自己结果了【惊喜】【惊喜】。 配图是宋家后院里的一棵枝繁叶茂的苹果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苹果。 这棵树是她在某一年心血来潮让人种植的。印象中好像是她因为追星参加什么公益活动,在网上捐款买了小树苗送去沙漠做绿化,还得到了认证书。 刚回来的时候江蓠大概以为自己会一直留在家里,最初还是挺随心所欲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高一下学期她就住到了学校。 还记得那天他刚打完篮球从操场出来,回教室的途中路过女生寝室楼。明媚的阳光下,江蓠身材娇小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脚边还立着个大行李箱。 这场景在学校见怪不怪,但是发生在她身上就有那么点令人意外。虽然江蓠没把名字改回去,谁都知道她是宋家刚接回来的千金。堂堂宋总竟然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住到学校,而且搬寝的时候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顿时就有人八卦地猜测她是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蒋鹿衔冷淡瞥了她一眼抱着篮球往回走,听见身后人叽叽喳喳地嘟囔突然就不耐烦。他回身把篮球砸到那群碎嘴身上,用护腕擦了擦汗朝她走过去。 “喂。” 江蓠转过头,看见了蒋鹿衔那张冷冰冰又好看的脸。 艳阳高照,映着树影摇晃在他身上打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少年的气质凌厉又干净。 “在干什么?”他声音低沉好听。 江蓠扯了扯书包背带,神情有些尴尬:“我就看看五楼有多高。” 蒋鹿衔目光落在她略显局促的小脸上,哂笑:“那你看完了吗?” “……嗯。”她抿了抿唇,手握住行李箱,“就要上去了。” 她拖着往前走了两步,行李箱仿佛被卡住了一样岿然不动了。江蓠低下头,看见一只脚别在前面。 蒋鹿衔睥睨着她略显无助的模样,戏谑地道:“小可怜虫无家可归了?” “没、没有啊。”她脸颊绯红,眼睛清澈得像透明的泉水,“我就是觉得天天让司机送太麻烦了。” “是么?不是因为要天天在家捡豆子才跑出来的?” “才没有。”说完似想起什么,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苹果树,要几年以后才开始结果。如果到时我还在榕城,请你吃第一个好不好?” 蒋鹿衔垂眸端详她精致的侧脸,心中涌上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有一瞬间他十分想摧毁她佯装出来的坚强。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假,明明不开心还强颜欢笑。他想看她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抱怨。因为可怜又怯弱的样子才适合她。 但最终他只是蹙了蹙眉,把心底诡异又邪恶的念头压下去,一把拎起行李箱三两步走上台阶。不屑地撇唇:“谁要吃你的苹果,一定酸死了。” “才不会呢。肯定是甜的!”江蓠回过神发现他正往女寝走,立刻小跑跟了上去,“喂……女生寝室男生不让进啊!” “你真啰嗦,没人会拦我。” 江蓠提心吊胆追上去,宿管阿姨竟然真的就这么放行了。 “你……” 蒋鹿衔瞅着她这副三观炸裂的表情,冷冷道:“今天都在搬寝本来就可以随意出入。而且你知道蒋家给学校捐了几栋楼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一说江蓠就感觉自己睡在了五层楼高的钞票上。而且这些钱还是有名有姓的。 莫名爽爆。 江蓠咽了咽口水,跟在他身后往楼上走,“那个一会儿下来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你有钱吗?” “当然有!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 蒋鹿衔勾了下嘴角,忽然问:“家人对你好吗?” 江蓠默了默,缓缓道:“爸爸挺好的。” “呵,小傻子。” 真好还会让你搬出来住? “我说真的。爸爸很好。” 虽然她回来的时间不长,但跟宋世伟相处的很好。江蓠也解释不清,大概是血缘关系?总之跟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你觉得好就好。” 蒋鹿衔提着行李箱也走得健步如飞。江蓠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体力有点吃紧。 终于到了五楼,提行李的十分淡定,空手追在后面的撑着膝盖喘气。 蒋鹿衔兜她一眼,把行李放在楼梯平台,没再往里进,“剩下的自己弄,走了。” 她有些气短:“冰、冰淇淋……” “你自己吃吧。” 江蓠看着男生迈动长腿两三层往下面跑,仿佛不用几秒就会从她眼前消失。她心一急,猝然开口:“蒋鹿衔……” “又怎么了?”声音冷冷的,带着点不耐烦。 江蓠扶着围栏,自上而下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条星河,“没事。就是觉得……你也挺好的。” 男生穿着白T黑色运动裤,高大的身影靠着墙壁,飞扬又桀骜。听完她的话不屑地呲了一声:“还真是个傻子。”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蒋鹿衔的视线从窗外收回。 这件事过去将近九年的时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像道印记一样十分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蒋鹿衔又看了一眼那条朋友圈,沉默几秒吩咐司机:“调头,去宋家接太太。” —— 灯光柔和,江蓠靠着床头缓缓放下相册。 足足三本,上百张她母亲的照片。可是看完以后江蓠依旧回想不起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走失的时候她还太小,基本上没有这个家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懵懵懂懂的过了十几年,不觉得痛苦。但是对于大人来说,好好一个家就这样分崩离析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照片上看的出来,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女人,很难想象她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结束自己生命的。 心中沉甸甸的,又涌上陈旧的酸楚感。 江蓠将相册放进柜子收藏好。正要卧床休息时敲门声忽然而至。 房门被急匆匆地推开,宋诗语满脸愤怒地走了进来。 江蓠看了一眼撞到墙的门,秀眉微挑,“有事吗?” “有事吗?”宋诗语凶狠瞪着她,“江蓠你是故意看我笑话还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我没那么闲。说点别人听得懂的话,不然就出去。” 宋诗语用力把电话扔到床上,“你明明就看到了张致恒跟别的女人鬼混,为什么不告诉我?!”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江蓠定睛看了看,发现是她在环球广场地下车库遇到的那对男女。他们相拥走进电梯的场景被人拍了下来。而她,也有幸入镜被拍了个侧脸。 或许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照片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效果,被定格的场景远比亲眼看到还要暧昧许多。明明只是在说话,角度一挑打眼看上去就像在急不可耐地亲吻。 拍照人功力不输狗仔。 宋诗语见她一直不回应,冷声质问:“怎么,无话可说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江蓠抱着手臂反问,“我什么证据都没有,说了你会相信?” 以宋诗语的心态,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是在无中生有,在挑拨。 “所以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骗我?” “宋诗语你搞清楚状况,我没有任何义务替你看管男朋友。张致恒那么年轻心性都没有定下来。比你强的女人那么多,他被迷惑不是正常吗?” 这是在吃饭时她说蒋鹿衔的话,现在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宋诗语仿佛被打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江!蓠!” “有空在这质问我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好男友。他出轨不是我唆使的,你来质问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宋诗语气得咬牙切齿,逐渐失去理智开始口不择言:“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我,觉得我拿了属于你的东西。但是你搞清楚那是爸爸愿意给我!你看不得我和我妈过好日子,千方百计等着看我们笑话。但我告诉你,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 江蓠觉得宋诗语这样的脑回路去乐团拉大提琴简直浪费。她应该去写宫斗小说,然后母子齐上阵去演。 “你还真是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属于我的东西你永远拿不走。我爸给你的那都是我挑剩下的。”江蓠往前走了一步,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睥睨宋诗语,“你的‘宋’是借来的,除了你根本没有人当真。” “你——”宋诗语被彻底激怒,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江蓠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甩开,“在我家跟我动手,我劝你考虑清楚。” 宋诗语胸口极速起伏,眼中写满了不甘心。她咬了咬牙,正想放狠话,突然暼到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宋诗语脸色顿时僵住,忍了忍,挣扎几秒后悻悻地走了出去。 蒋鹿衔泰然自若地站在门口,视线笔直落在房间里。 一阵安静后,江蓠直接别开脸,语气有些冷淡:“你来干什么?” 蒋鹿衔轻轻勾了勾嘴角,几步走进来。炙热的目光定在江蓠身上,而后一寸一寸将她的手攥进掌心,“来捉小野猫。”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一波作死操作来袭,蒋狗离被甩真的不远了。 第12章 月色如水,院子里亮着的莹莹灯光像层薄纱笼罩着葡萄架。秋千静静落在那里,一只流浪猫窝在上面睡得香甜。 蒋鹿衔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苹果树上,猜想那张照片就是站在这个角度拍的。 “你的苹果甜吗?”他单手插着口袋,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江蓠从玻璃的反射中看见了他清冷的线条。有些猜不准他的心思:“你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接你回家。”他转过身,眉头微挑,“走不走?” 她微顿,“我说过今天要住在这。” 蒋鹿衔看了她几秒,末了唇一扯:“那就依你。” 他抬起手一颗一颗解开西装纽扣,然后脱下来丢到椅子上。 江蓠见他这架势忍不住眼皮一跳:“你干什么?” “睡觉。” “你……睡在这?” 说话间衬衫的扣子也已经全部解开。衣衫半敞,结实的身体若隐若现。衣摆随着脚步晃荡,凌乱中带了几分野性。 “有问题吗?”说完,他径自走向浴室。 关门声响,江蓠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结婚之后蒋鹿衔来宋家的次数都是有限的,更别谈陪她回娘家住。今天的行为简直可以列入迷惑行为大赏。 浴室里传来淅沥水声,扰得江蓠心中不安。恍然中她想起了辛以彤以前说过的话:男人突然示好不是要doi就是做了亏心事。 回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蒋鹿衔罕见的柔情确实都是在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江蓠脸颊升温,忽然觉得此话甚有道理。 她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绕到床的另一边拿起蒋鹿衔的西装来来回回看了一遍。 衣服上只有淡淡的檀木香气,没有口红印也没有头发丝儿。 江蓠抱着衣服,说不出是安心还是失落。 “检查好了吗?” 突兀的男声吓了她一跳,抬头见蒋鹿衔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站在不远处,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墨黑短发上萦着水汽,水珠缠绵地落下,顺着脸颊蜿蜒到修长的脖子,最后落在劲瘦的胸膛。 江蓠轻咳一声,多此一举地掸了掸西装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拿起衣架挂上。 蒋鹿衔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慢慢走过来,“有什么发现?” 江蓠转过身,一脸严肃:“我怀疑你在外面找了一个不化妆还没有头发的情人。” “你的意思是我背着你找了个师太?” “也不一定。男人也符合这两个条件。” 蒋鹿衔眯了眯眼,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扣在身下。江蓠仰躺在床垫上,长发散开,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蒋鹿衔悬在上方,遮挡住光亮,眼眸一片深邃。 “要不要我自证一下?” “自、自证什么?” “有没有特殊癖好。” 江蓠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是在外面,你克制一下。” 蒋鹿衔低头,用十分危险的语气在她耳边说:“不在自己的地盘,更刺激。” 真是个禽兽。 电话适时响起,江蓠仿佛重获新生般松了一口气,“你电话、快去接电话。” 眼中的忐忑出卖了她,蒋鹿衔惩罚性地掐了她一把,才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 江蓠疼得低骂了一声,揉了两下后认怂地躲进了被子里。蒋鹿衔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一个只露出双眼的小兔子,眨巴着眼睛瞟他,又怂又萌的有点可爱。 眼中涌上淡淡笑意,他关灯上床。黑暗中江蓠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臂霸道地搂住了她的腰。 大概是两人第一次在宋家过夜,江蓠莫名感到紧张。那感觉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在跟蒋鹿衔偷情。 “你……” “宣传片的事我会帮你找合适的导演。睡吧。” 江蓠缓缓抬眼,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慢慢游移,片刻后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 第二天一早,江蓠和蒋鹿衔没留在宋家吃早饭。离开前蒋鹿衔跟宋世伟简单说了几句话,态度不冷不热。至于宋诗语和周韵,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两厢一对比,江蓠没有察觉到蒋鹿衔对宋世伟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 艳阳高照,天气风和日丽。刚好又赶上周末,江蓠突如其来想出去走走,便问蒋鹿衔要不要一起去。 彼时蒋总正在书房伏案看文件,听到江蓠的话放下钢笔,悠悠问到:“你想去哪?” 想去哪。 这个问题还真把江蓠给问住了。因为跟蒋鹿衔一起去的地方很有限。她不想去逛街,也不可能大中午的跟他一起去酒吧会所。 想了片刻,江蓠想到一个既可以放松心情又可以亲近大自然的地方。 “去野生动物园怎么样?” 蒋鹿衔神色一僵,面无表情到:“不怎么样。” 江蓠走过去,俯身撑在办公桌上,耐心游说:“这种天气就适合踏青,而且多亲近一下小动物你也会变得柔软。” “我软了你会难受。” 江蓠:“……” 这辆去动物园的车是不是超速了喂。 蒋鹿衔重新拿起钢笔,“没事就出去,我还要工作。” 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江蓠从书房出来后一个人去了放映厅。翻来翻去把狮子王找了出来。悠扬的旋律缓缓响起,江蓠看着熟悉的画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是高二时候的暑假,她在学校外面偶遇蒋鹿衔。不知道又是跟谁起了争执,他一脸阴郁,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 她本来是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意识到蒋鹿衔不可能告诉她后,便改口到:“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蒋鹿衔冷冷看她一眼,呲笑:“那你有让我心情好的办法吗?” 她认真想了一会,告诉他:“你跟我去个地方。” 鬼使神差的,蒋鹿衔跟她去了野生动物园。然后在那被羊驼喷了一脸口水。他那个阴沉到要吃烤羊驼的眼神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蒋鹿衔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江蓠对着屏幕笑的十分开心。这时候正好演到木法沙被刀疤推下悬崖,是全剧最悲痛的情节。 他沉默一瞬,忽略掉她诡异的笑容,淡淡问到:“下午有个局,要不要一起去?” 江蓠想起来,之前他说这周六有聚会。一般人的局是请不动蒋鹿衔的,他只会跟那些发小混在一起。 她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好啊。” 聚会地点在他们常去的会所。几个男女正坐在沙发上在喝茶聊天,见蒋鹿衔带着江蓠走进来,室内忽然安静了一秒瞬,然后孙景行贱兮兮地叫了出来:“哎呦难得,嫂子竟然来了。” 上学那会儿孙景行经常逗她让她叫哥哥,结婚后每次见了都怪声怪气地喊她嫂子。虽然称呼变了,但是那个贱精的性格还是原汁原味。 周齐光坐在单人沙发上,撑着下巴轻笑。 这一帮人,江蓠只认识他们两个。高中时这三个祸害经常一起出没,无法无天的没人管的了。 江蓠站在蒋鹿衔身旁,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 屋里三男三女,明显都是成双成对过来的。他们这一帮人带来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个个妆容精致打扮出挑。倒是江蓠,一身简单的毛衣纱裙,脸上不施粉黛,反倒清新脱俗。 人齐了牌局肯定要组起来。男人们纷纷上桌,随行的女伴要么一旁观看要么继续聊天。到了蒋鹿衔这里,江蓠成了主心骨,他拉了张椅子从后面把人包在怀里。 孙景行戏谑地笑着:“怎么着,打后援啊?” 蒋鹿衔不冷不热:“你打得过她我再上。” 艹,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那就请嫂子手下留情了。” 这话调侃的架势居多,开局后孙景行就笑不出来了。他原本以为江蓠是会玩那么一点,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就是个行家。谁打了什么手里有什么,想要什么她都门儿清。 扮猪吃老虎啊这是。 一把牌小几万,没多久江蓠就赢得钵满盆满。这地方要不是他定的,孙景行几乎要以为她在麻将机上做了手脚。 “……江蓠,你是来欺负人的吧?” 江蓠把筹码收好,笑了笑:“我哪有这能耐。” 周齐光在一旁讽刺:“愿赌服输,少逼逼赖赖的。” “不是,你不好奇为啥她什么都能记住吗?” “哦,练出来的。” 以前在江镇大人们都喜欢打牌。江家开民宿也支了几桌。从小耳闻目染,慢慢就都记住了。 孙景行甘拜下风:“嫂子牛逼,我服!” 出来玩谁都不会太当真,江蓠赢了一阵就开始放水。蒋鹿衔看腻了,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就去露天阳台抽烟。没多久周齐光也出来了。 “不玩了?” “蒋太太哄小孩儿,我让人替了。” 蒋鹿衔夹着烟,闷笑一声。 “你们相处的不错。” “是么。” 周齐光手臂搭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两年到了吧,怎么想的?” 蒋鹿衔一顿,目光落在远方,“没怎么想。” 这是第一次,周齐光觉得蒋鹿衔在逃避问题。他了然地弯了弯唇,诚心提醒:“还想要就好好抓住,免得后悔。” 蒋鹿衔拿眼暼他,“刚还说孙景行,你怎么也磨磨唧唧?” “行,那咱换个别的。”周齐光说,“依我看标书的事就算了吧。反正钱也是你老丈人赚了,肥水没流外人田。江蓠再跑出去大半个月你受得了吗?” 蒋鹿衔面色变淡:“我要是想追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周齐光一顿,又说:“你就这么肯定是江蓠告诉宋世伟的?” “只有她进了书房。” 家里所有地方都有监控,书房自然也不例外。标书就放在办公桌上,江蓠进去找了东西。然后,投标时宋世伟以非常微弱的优势把那块地标走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周齐光了解蒋鹿衔,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若是别人还好,这种事发生在伴侣之间很容易产生裂痕。 他拍了拍蒋鹿衔的肩膀,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瞥到一抹身影。心中暗道“坏了”,周齐光转过身,对江蓠笑了一下,“不玩了?” “累了。” 周齐光点头,“你们聊,我过去看看。” 天边云卷云舒,轻风吹拂,两人无声对视良久。 时空仿佛凝滞下来,须臾,江蓠突然笑了一声:“蒋鹿衔,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9 13:47:56~2020-04-10 13: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人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屋内牌局早已散场,服务人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菜。江蓠拿起自己的包,淡淡同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了,大家玩的开心。” “别啊……”孙景行才开口就被周齐光踢了一脚。 蒋鹿衔微一颔首,自然而然地拉住江蓠的手一起往外走。 其他人噤如寒蝉,周景行看看空荡的门口,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周齐光想起方才那一幕,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那家伙摊上事儿了。” 孙景行一脸懵逼:“……啊?” . 从包房一出来,江蓠直接甩开蒋鹿衔的手,并且跟他划分出了界线。目不斜视地上了车。 天色擦黑,流光般的街灯划过车身。明暗转换间光亮转瞬即逝,车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江蓠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望向蒋鹿衔棱角分明的侧脸,“所以你前段时间阴晴不定的原因就是以为我看了你的标书?” “之前没有宋氏竞标的消息传出来。竞标当天他们以十分微弱的优势赢了我们。” 这个项目前期需要考察的信息很多。宋氏在短时间内想要压蒋氏一头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江蓠听懂了他话里的信息,自嘲地问:“所以就是我做的?” 绿灯转红,蒋鹿衔踩下刹车。转头望向她,平静漆黑的眼底不带一丝情绪,“除了我只有你接触过标书。” “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看到的?” 蒋鹿衔打开车窗然后点了一根烟。缭绕的烟雾沾染眉眼,他的表情似乎也淡了几分,“标书放在书房里,我看到了监控。” 这份文件除了他之外只有助理方磊碰过。但是方磊跟宋氏的人没有丝毫牵扯。江蓠就变成了最合理的怀疑对象。 江蓠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她还不知道连书房里都装了监控。看来蒋鹿衔一开始就在做防范了。 “无论你信不信,我没动过你的东西。” 蒋鹿衔掐灭烟,关上窗。语气淡漠:“结局已定,无所谓了。” 蒋鹿衔的话让江蓠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了冰冻的湖里,从里凉到外。 她咬着唇,扭头看向外面。 宋氏和蒋氏在某一个领域确实存在竞争关系,正因为如此她从来不曾过问。她知道一旦自己插手这些,两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尴尬。 但凡蒋鹿衔对她有一点信任,都不会出现这种低级的误会。她不禁想起蒋鹿衔曾经说过一句话:忠诚都是用对等的价值换来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包括她。这个认知令她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汽车驶进院子缓缓停下,江蓠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客厅灯光明亮,阿姨迎上来,关心询问:“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做?” 江蓠摆手,“没胃口,我先上去了。” 阿姨察觉到她过于难看的脸色,不禁有些担忧。转身看到阔步走进来的蒋鹿衔,张了张嘴最后悻悻进了厨房。 砰——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从楼上传了出来, 蒋鹿衔抬起头看见了紧闭的房门。静立片刻,抬步走向二楼书房。室内一片昏暗,蒋鹿衔摁开灯,脱掉西装随手一放,整个人疲倦地窝进皮椅里。 江蓠答应嫁给他以后,他上门拜访了宋世伟。临走前他无意听到宋世伟对江蓠说嫁进蒋家对宋家有很大好处,让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蒋鹿衔抬手捏了捏鼻梁。 敲门声忽然响起。他睁开眼,看见江蓠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她卸了妆,换上一套水粉色家居服。长发披肩,看起来像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江蓠隔桌站在蒋鹿衔对面,对视两秒后将手机放在他面前,“我查了监控,也想起来那天是为了找一本专业书才进了书房。” 屏幕上她一直在书架边缘徘徊,直到要用笔才走到了办公桌旁。画面定格,江蓠又调出一张放大的截图。画面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清楚内容。 “你的标书确实是摊开的,但你看清楚重点内容被另一份文件压住了。而我,找到笔就离开了。” 蒋鹿衔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屏幕。 江蓠双手撑在桌边,清澈的眼里满是倔强,“如果我想要这样东西我会直接问你要。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屑于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撇开脸,做了个深呼吸压抑自己的情绪,“很显然你并不这么想。你喜欢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带入到任何人身上,包括我。我会把视频和截图发给你,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去找人鉴定。” 江蓠拿起手机走了出去,没多久把视频和截图果发了过来。 蒋鹿衔划开屏幕,看到还有另一条未读信息。 周齐光:好好解释。不会没事,可以学啊! 蒋鹿衔薄唇紧紧抿了一下,把手机丢到桌上。解释什么,要说的刚才在车里已经说了。 他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默了默,起身回房间。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他冷着脸打开灯,空空荡荡哪里有江蓠的人影。 蒋鹿衔在门前站了几秒,转身往出走。在走廊里正看见阿姨从对面的客房出来。 “太太在哪?” 阿姨紧张地抓着毛巾,悻悻到:“太太……说她从今天开始睡客房。” 蒋鹿衔表情瞬间冷了下去。阔步走到客房门前,握上门把,发现从里面被锁住了。 “……” 眼皮痉挛似的一跳,他抬手敲门,“江蓠,开门。”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蒋鹿衔冷声:“再不开门……” 咔嚓。 门把转动,门被打开。江蓠冷若冰霜地看着他,“怎么,又要威胁我?” 蒋鹿衔低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锁链,沉声:“回房间。” “蒋总管天管地还管我在哪里睡觉?” “我再说一遍,回去睡。” 江蓠忽然正色起来,“蒋鹿衔,你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我不能。你冤枉我那么久到现在也没有一声道歉。夫妻之间信任是最基本的条件,如果这点你都做不到,那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蒋鹿衔紧紧握着门把,漆黑眼底似有风暴卷起,“你什么意思?” “跟你在一起让我很累。”说完江蓠直接关上门。 夜空寂静,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安静灭了下去。客房门前那道挺拔的身影像是被施了法术,静静地站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早,蒋鹿衔照常在家吃早饭。他的目光时不时从财经报纸上移到楼梯间。直到过了时间,也没看到江蓠的身影。 “太太还没下来?” 阿姨收盘子的手一顿,踌躇到:“太太已经出门了,连早饭都没有吃。” 蒋鹿衔抿了抿唇,随手放下报纸起身往出走。 司机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一路上不敢吭声。车开到半路,忽听蒋鹿衔沉声到:“去法华寺。” “好的先生。” 司机打方向调头,向郊区开去。 法华寺建在榕城的木莲山上。离城中心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司机怕蒋鹿衔久等便加快了些速度,一个小时多一点就把他送到了地方。 石阶交错盘横,蒋鹿衔如履平地般举步而上。檀香气味远远飘来,诵经的声音悠远空灵。 蒋鹿衔在门口捐了香火钱,被小师傅引到了一间房门前。抬手轻敲三下,不过片刻一位中年妇人来开了门。 女人长相温婉气质高雅,长发盘成发髻,隐约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不施粉黛的脸上隐约看得出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看到蒋鹿衔站在门外,先是意外地怔了一下,随即唇边漾起温和笑意:“你来了。” 茶香淡淡,蒋鹿衔坐在蒲团上,隔着小方桌与沈璟文聊天。沈璟文一身素衣,为他添好茶又把糕点往他面前送了送。 “你有烦心事。” 蒋鹿衔没应,只是淡淡问:“您准备在这里住一辈子?” 沈璟文笑了笑:“这里与世隔绝,没有那些纷纷扰扰,能住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眼前的人跟十几年前要死要活的女人差别太大,简直判若两人。蒋鹿衔垂眸,瞥到了她手腕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忍了忍,到底没把蒋君裕回来的事告诉她。 “你最近如何,跟妻子相处的还好吗?” 热气袅袅,蒋鹿衔握着茶杯感受着热气熨帖掌心。半晌薄唇轻启:“不太好。” 沈璟喝了一口茶,担忧爬上眼眸。 她和蒋君裕有一段非常失败的婚姻。在蒋鹿衔出生不久后蒋君裕就开始在外面乱来。一开始他还有几分克制,后来玩疯了就不管不顾,有时候甚至会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 沈璟文每天都会接到乱七八糟的女人打电话来向她示威,每日生活不胜其烦。几年下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选择自杀。最终被救了下来,从此便在法华寺带发修行。 然而蒋君裕没有丝毫收敛,那些女人联系不上她就开始骚扰蒋鹿衔。直到蒋鹿衔彻底被激怒,狠狠揍了蒋君裕一顿,并跟蒋老爷子扬言他和蒋君裕只能留一个。蒋老爷子知道蒋君裕烂泥扶不上墙,最终把他赶出榕城。 沈璟文轻声叹气,伸手覆上蒋鹿衔手背,“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放过你自己。” “怎么放过?” 沈璟文看着他迷茫的神情,眼里满是心疼。 当时这个家被蒋君裕搅得一团乱,没人意识到对蒋鹿衔产生了什么影响。后来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变得草木皆兵。 外表看起来混不吝,张扬又跋扈。实际上他无法喜欢任何人,也不相信别人。这世上只有权和钱才能让他找到安全感。 沈璟文心中有愧,因为蒋鹿衔会变成这样跟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结婚前你来过一次,还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吗?” 决定跟江蓠结婚后,蒋鹿衔也来过一趟。当时沈璟文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激动。他这些年太难了,有个人能陪伴他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沈璟文轻叹一声:“鹿衔,有些人和事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等失去才追悔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梗着脖子等死。感谢在2020-04-10 13:32:16~2020-04-11 15:2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19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蒋鹿衔从法华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斜斜落下来,洒下一片金黄。车启程往回走,后视镜中那块清净之地越来越远。 窗外景色极速飞过,蒋鹿衔凝神片刻,拿起方才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几条信息都是助理方磊发来的工作日程。蒋鹿衔一一浏览完,目光落在日期上。 八月二十五日。 明天是江蓠的生日。 他忽然想起去年她生日的时候自己正在国外出差。收到了她发来的图片,是一个自己烤的蛋糕。上面丑不拉几的写着他的名字,美其名曰这样就是一起过了生日。 这样想来,江蓠似乎一直很容易满足。 蒋鹿衔转头望向窗外,沉吟几秒后缓缓开口:“不回公司,去一趟环球百货。” . 江蓠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本以为昨天把事情讲清楚后蒋鹿衔多多少少会表个态,但手机安静了一整天她就知道所有的期待都是妄想。 最开始她以为蒋鹿衔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喜欢她。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永远学不会低头。 心中烦躁想找个地方抒发一下,江蓠正踌躇一个人去哪里能解闷的时候,接到了辛以彤的电话。她在私人会所组了一个小型party,问江蓠要不要去玩。 这个邀请正合江蓠心意,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江蓠提前离开去了经常光顾的造型室。造型师为她做了头发化好妆,一个半小时后江蓠回家换了一套小礼服。 “太太您……” 李阿姨看见江蓠从楼上款款走下来,不禁微微一怔。 江蓠脸上妆容精致,眼波婉转红唇诱人。身穿一袭抹胸开衩礼服,搭配同色系高跟鞋,走路时雪白长腿若隐若现。 她走下台阶,大波浪长发妩媚轻动,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明艳动人。 “我今晚有事,不在家吃。” “好的,那先生回来吗?” 江蓠冲李阿姨轻轻一笑:“他的事我不清楚。” 说完,风姿摇曳地出了门。 李阿姨看着江蓠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觉得她今天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气场两米八,高贵中透着一丝高贵。 “想通了么这是……” 江蓠离开没多久,蒋鹿衔的车开进前院。他提着一个非常精致的礼盒走进来,径自上了楼。 平时这个时间,江蓠会在放映厅看电影。蒋鹿衔推门进去,室内一片昏暗,安静得针落可闻。他蹙了蹙眉头折身回卧室,依旧没找到江蓠的身影。 蒋鹿衔对着空荡的房间静了几秒,转身下楼。 “太太呢?” 李阿姨抓着围裙,嗫嚅到:“太太说晚上有事,不在家吃饭。” 蒋鹿衔眼色沉了沉:“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她没有交代。不过……”李阿姨说到,“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就像电视里那些走红毯的明星一样好看。应该是有什么约会吧……” 蒋鹿衔眼皮一跳,磨了磨牙,转身上了楼。 . 江蓠走进会所的时候,辛以彤正跟一群人谈笑风生。她从酒保手中接过红酒杯,款款走过去。 辛以彤跟朋友点点头,笑着过来招呼江蓠,“我真没想到你今天有时间过来。”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聊天,辛以彤点了支烟,而后十分满意地勾起嘴角:“下次做造型直接来工作室,我让汤杰森专门给你做。” 如果只说长相,江蓠这张脸实在是挑不出毛病。骨相好皮相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看都精致漂亮。只是除了一些正式场合,她的穿着打扮实在对不起那副窈窕好身材。中规中矩的衣服将她身上的优点全部掩盖了。 辛以彤看不顺眼好久了,就想着找个机会能重塑一下江蓠的审美观。 江蓠不明所以:“汤杰森是谁?” “工作室的造型师。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好啊。” 辛以彤比江蓠大四岁,大学毕业后跟男友合开了一间时尚沙龙。创业初期十分艰辛,不然以辛以彤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跟江蓠借钱。 好在凭她的能力跟何斯谅的手腕,让HT梳化室在几年的磨砺中脱颖而出,现在的业务都是跟比较知名的艺人工作室和经济公司合作。 后来工作室经营的越来越好,江蓠的钱直接算成入股。所以即便她现在不工作,每年也有小几十万的收入。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首经典的英文歌曲慢慢响起。悠扬的旋律中江蓠倒上一杯酒,又夹了一块冰块放进去。 “今天你怎么有时间组局?” 辛以彤摁灭烟蒂,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恭喜自己恢复单身。” 江蓠一怔:“你跟何斯谅分手了?” “他跟别人不清不楚,挺没意思的不如直接分开。” “那工作室怎么办?” 辛以彤先是一愣,而后噗嗤笑了出来,“你这重点抓的真让我哭笑不得。” 江蓠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近墨者黑。” 会在第一时间有这种想法,大概是跟蒋鹿衔在一起久了。听见他们分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工作室要怎办。这种合作经营真分起来会很麻烦。 辛以彤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略带几分无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人分利不分。” 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无奈。他们不可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玩了就一拍两散。即便感情破灭,有时候为了利益也要维持着表面关系。 江蓠点点头,“你想清楚就好。” 理智上是这样说,但她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大概会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换一份清静。 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打转,江蓠低下头浅浅喝了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瞄了一眼屏幕,是蒋鹿衔发了可视电话。 江蓠沉吟几秒,直接挂掉。可对方似乎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 “接一下吧,不然没完。”辛以彤劝到。 江蓠犹豫几秒,拿起电话走到一旁。 “有事吗?” 隔着屏幕,蒋鹿衔看见了江蓠精致的面容。光线昏暗,她红唇轻勾媚眼如丝,裸露的香肩雪白无暇。 蒋鹿衔眸光深沉,嗓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你在哪?” 江蓠调到后置摄像头,随意晃了一圈,“在玩啊。” 镜头动得很快,但蒋鹿衔看到了各式男男女女,还看到有个陌生男人冲着江蓠举杯微笑。他顿时冷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蓠慵懒地倚在窗边,皎白月色在她身上落下一层模糊的光晕。她波澜不惊,淡淡反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蒋鹿衔看着她,不说话。 两束目光对视几秒,江蓠轻笑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 华灯初上,书房里灯光明亮。蒋鹿衔神情阴郁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半晌将手机扔到一旁。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拿起文件翻开,沉沉目光落在上面。 每天都要看的东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晦涩难懂,心烦意乱得连一行都看不下去。枯坐良久,察觉到的时候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 终究没忍住,他拿起电话再次给江蓠打了过去。 一直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 蒋鹿衔面色阴冷,继续拨号过去,这一次刚响了几声就被接通。而后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江蓠喝醉了,麻烦蒋总来接一下吧。” “你还我电话,我不想看到他……不要跟他回去……” 隐隐传来的胡言乱语让蒋鹿衔额头青筋直跳。他脸色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冷道:“地址给我。” …… 挂断电话,辛以彤看着江蓠醉意朦胧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本来今天是她想借酒消愁,没想最后喝醉的人变成了江蓠。 这么多年酒量还是没有加深半点,真是不长进。 “别喝了,你老公一会儿来接你。” “我老公?”江蓠脸颊绯红,水润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蒙,“哦你说蒋鹿衔那个王八蛋。” 辛以彤挑了挑眉:“他又怎么惹你了?” 江蓠手撑着下巴,长如鸦羽的睫毛上下乎扇几下。暧昧的光线下迷离的模样格外勾人。 “你知道出租车生意不好怪谁吗?” 辛以彤反问:“谁?” “车太贤……听过吗,我的野蛮女友那个男主角。”江蓠葱白的指尖摁住自己的眼尾往上提,“就是眼睛小成一条缝的那个。” 她接着又问,“那你知道我心情不好怪谁吗?” 辛以彤张了张嘴:“……” 江蓠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脸“猜对了”的表情,“没错,就是蒋鹿衔。” “江蓠。” “嗯?” “闭嘴,我好冷。” “……” 行吧,那就不说了。江蓠被强制性地断了酒,她无所事事地夹着桶里的冰块玩。以手撑腮,长发垂落,略带醉意的双瞳皆是难言的风情。 这副模样,在这种风月场所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有人按捺不住,端着酒杯过来搭讪。江蓠撩起眼皮,眼波流转之间裹挟着无尽妩媚。 男人身高挺拔,样貌端正。只是眼神过于露骨,“一起喝一杯?” 江蓠感觉这人好像变成了九头怪,一直在她眼前不停摇晃。她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冷冷警告:“我劝你离我远点,不然我怕会吐你身上。” 男人面色一僵,撇撇嘴走了。 蒋鹿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冷着脸走过来,恰巧灯光变换时在他身上打下一道绿光。 辛以彤瞧见男人满脸的风雨欲来,偷偷拍了拍江蓠。喝醉的人脑子迟缓,根本来不及反应信号,手腕就被人握住。 “跟我回家。” 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搭讪,江蓠不厌其烦。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转过头冲蒋鹿衔邪魅一笑:“跟你回家?你是哪块小饼干?”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来学一下“自作自受”的意思。 下章蓠仙女会发现蒋鹿衔一直隐瞒的大秘密。火葬场预定~ 感谢在2020-04-11 15:20:23~2020-04-12 11: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星星 20瓶;缘分的天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蓝调音乐慵懒轻慢,变换的灯光薄纱一般落下来,营造出梦幻的视觉效果。江蓠悠然撑着头,眼尾唇畔皆是漫不经心。水润的眼底萦绕着似醉非醉的迷离,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 蒋鹿衔望着她唇边轻佻至极的笑容,眼皮痉挛似的一跳,下颚线慢慢绷了起来。 他眼色一沉,二话不说把江蓠从位置上架了起来。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再随手拿起椅子上的皮包。 饶是辛以彤之前就见识过蒋鹿衔能冻死人的气场,此刻他这低到极致的气压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堂堂蒋总不会气到血管飙升,失去理智杀人抛尸吧? “那个……江蓠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一点。” 江蓠迷迷糊糊地窝在蒋鹿衔颈边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话后十分适宜地点了点头,“彤彤说的对,我就是心情不好。” 她睁开眼,近距离地望着蒋鹿衔冷硬的侧脸,由衷发问:“现在好多坏男人会把老婆送进青楼或者吊在风扇上转圈圈。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蒋鹿衔一脸阴郁,声音冷得仿佛结了冰,“再不老实就绑架你的相机。” 仿佛被抓中死穴,江蓠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蒋鹿衔垂下眼眸,看见她闭着眼眉头微蹙,卷长睫毛蝉翼般颤了几下。光在她白皙的脸上拓下阴影,莫名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淡淡酒气混着她身上的味道钻进鼻腔,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神经。心头越发烦躁,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离去。 上了车,司机自觉地将挡板升起。蒋鹿衔单手搂着江蓠的肩膀,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眼色深不见底。 夜色如水,街道灯火璀璨。细细柔柔的风从窗缝涌进来,吹散了心底那股焦灼的烦躁。 蒋鹿衔侧目瞧了江蓠许久,抬手想轻拢她柔软的发丝。江蓠仿佛有所察觉,缓缓睁眼。 两道目光博弈一样对视着。几秒后江蓠率先转开视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独自坐到了另一边。 车子继续稳稳行驶,江蓠手肘撑在车窗,手指揉捏太阳穴,“蒋鹿衔,是不是除了威胁我你就什么都不会了?” 话音落地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江蓠睁开眼看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哦我忘了,你还不会道歉。也是,堂堂蒋家掌权人怎么会错,你说是吧?” 江蓠这副模样,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终于露出了尖刺。浑身上下带着扎人的尖锐。 蒋鹿衔拧眉,声音微凉:“好好说话。” 江蓠突然笑了一声:“那还是算了。毕竟跟讲理的人才能好好说话。” “你嫁过来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宋家,你父亲利用这层关系得到了多少好处我也都随他去了。他脑筋不该动到我身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在蒋鹿衔眼中商场上的泾渭分明也必须延伸到生活中。他像个护食的狼,但凡有人对他的猎物动了心思,不论是谁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看来我们一开始的出发点就不一样。”江蓠望着前方,淡淡的失落在眼中流转,“我嫁给你只因为这个人是你。” 人生在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所以她只把防备留给外面的人,对于能走进自己心里的人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这样不至于活的太累。 而蒋鹿衔的生长环境造就他不可能单纯。他要防着自家人的争权夺利,要防着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在任何人面前从不脱下防卫。他把自己构筑在四面冰冷的城墙铁壁中,看起来无坚不摧。但同时也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立场不同,她没有错,蒋鹿衔也没有错。错的是想把不同的观念融合在一起的想法。 —— 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江蓠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匆匆洗了澡就睡下了。 客厅昏暗,只有吧台处开了几盏吊灯。蒋鹿衔独自坐在台边,垂着眼眸轻轻晃着杯中的酒。 西装凌乱地搭在椅背,身上的白衬衫经过一番折腾多了几道褶皱。淡淡灯光下,挺拔的背影有些孤傲。 大门轻轻开启,司机停好车走到玄关。看见蒋鹿衔在喝酒微微一顿,踌躇半晌才谨慎地开口:“夜深了您早些休息,手上的伤还是做一下处理比较好。” 司机大概是知道得不到什么回应,说完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蒋鹿衔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擦痕。细细碎碎的几道,不算深,冒出来的血珠已经凝固了。大概是抱着江蓠从会所出来的时候蹭到的。 他不甚在意,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高二那一年是蒋君裕闹得最厉害的一年。那时候除了公司里的股份他所有财产都被老爷子给扣住,经常气急败坏地回来要钱,再加上外面的花边新闻接连不断,蒋鹿衔的生活里满是乌烟瘴气。 直到有一天在外面偶然碰到蒋君裕和他的某一个女人,蒋鹿衔忍不住想起法华寺里面的沈璟文,怒火攻心之下把蒋君裕给打了。 后来他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学校附近。那时刚好赶上放学,迎面碰上了从学校里出来的江蓠。 她背着书包,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望着他。夕阳西下,微风吹得她马尾轻晃。 蒋鹿衔视若无睹,转身就走。过了马路走进小巷子里,察觉到江蓠还跟在后面,终于不耐烦地回过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江蓠似乎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了一跳。在原地踌躇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过来。 “你最好上点药,不然明天脸会变成调色盘。” 蒋鹿衔垂眼,目光落在她手指勾着的药袋子上。不屑地别开脸,“用不着。谁要你多管闲事。” 江蓠轻轻抿了下唇,慢慢抬手,纤细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用力一戳。 蒋鹿衔“嘶”了一声,“你干什么?!” “你的手背说你疼。” 她眼神怂怂的,语气却理直气壮。这副矛盾的模样让他呲了一声:“你胆子大了小怂包。” 江蓠忽略掉心里的怯懦和紧张,一本正经地道谢:“谢谢夸奖。” 蒋鹿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妥协,跟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去了附近的书店,让她给自己擦药。 后来他去法华寺告知沈璟文结婚的消息,被问到:“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脑海中忽然就窜出了这个场景。 安静的书店里,江蓠低着头给自己上药,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生怕弄疼了他。明亮的光落在她身上,他几乎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细腻的绒毛。 在那一刻他难得的敏锐,洞察到了她那不为人知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江蓠,但可以确定江蓠是喜欢他的。 他沉默许久,才讽刺地反问沈璟文:“那重要吗?” 他们在一起都可以得到彼此想要的,相比之下“喜欢”这么缥缈的东西不值得他费心思。 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融进了他的世界。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占了一方天地。说到底,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蒋鹿衔扯了扯唇,放下酒杯起身上楼。 夜深人静,空旷的楼梯间回荡着他的脚步声。房间里一片漆黑,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早已入睡。 蒋鹿衔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垂眸仔仔细细地观赏江蓠的睡颜。良久,他慢慢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 第二天江蓠起床后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像被一群小恶魔围殴了一顿。她在床上缓了缓,等晕眩感慢慢消散才起身进了浴室。 李阿姨看到她下来,赶忙把醒酒汤端了出来。 “好些了吗?先生说让你今天在家休息,不用去公司了。” 江蓠点点头,捧起碗一口一口喝完。吃完早饭觉得好了不少,她去暗房把剩下的照片洗完。没过多久,困意卷土重来,迫使她去睡回笼觉。 江蓠脚步虚浮地走上二楼。手刚搭上门把,电话突然响了。 是蒋鹿衔。 侧身靠在门上,江蓠犹豫片刻摁下通话键。一时间电话两端皆是沉默,随后蒋鹿衔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头还疼吗?” “喝了醒酒汤。” “嗯。”顿了十几秒,他才又开口,“生日快乐。礼物在书房,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江蓠低头搓着手指甲,不冷不热地说:“还是算了,你回来再拿吧。” “书房的监控我撤了。这个家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好了,我还要忙,挂了。” 屏幕渐渐暗下去,江蓠握着手机轻轻咬了咬唇。她心知肚明,蒋鹿衔这个举动可以解释为是在做让步。 他很少道歉,每次都是用另一件事来表达自己的妥协。江蓠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她转身打开房间的门,手机适时进来一条信息:晚上想吃什么? 沉默片刻,她回了两个字:随便。 那边没有再回复。江蓠定了定,慢慢走向书房。 阳光穿透玻璃斜斜照在办公桌一角。漂亮的礼盒笼罩在金色的光中,一眼就能看得到。 江蓠打开礼盒,看见了一条手链。还记得刚上市的时候她拿着杂志跟蒋鹿衔夸过好看,没想顺嘴一提他还记得。 愉悦感淡淡涌上心头,江蓠戴上手链,嘴角轻轻一弯。想了想,撕了一张便签写了两个字贴在电脑屏幕上。 收拾礼盒的时候没注意,把钢笔碰到了地板上。她放下盒子弯腰去捡,余光不经意瞥到保险箱没锁。 蒋鹿衔什么时候这么粗心大意了。 江蓠伸手关门,目光被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吸引住。整张A4纸封面只有两个字——江蓠。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十分诡异的感觉。踌躇几秒她翻开了第一页,目光蓦地一顿。快速将这几页纸浏览完,发现这竟然是一份她的调查报告。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她二十三岁以前所有的事情。 令她毛骨悚然的冷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蔓藤一样缠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江蓠指尖冰冷,僵硬地看着下面那一行手写的字:为期两年。 她紧紧攥着这份调查报告,大脑呈现短暂的麻木。她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凭着直觉打开蒋逸舟留下来的遗嘱。最后一页,附加条件赫然进入眼帘: 继承人在继承遗产时需满足已婚的附加条件,并且两年内不得离婚。 过往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各种细节过电影一样在脑中闪现。 江蓠紧紧攥着这两份“契约”,整个人如坠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好日子要来了~ 这个文下章要入V啦,14号零点会有万字更新,感谢各位支持正版。 这本写完会写下面这一本,求个预收呀~ 《谁对谁认真》 文案 沈逐溪和叶凉互相看不上眼。订婚后叶凉装了几个月的木头美人,成功让沈逐溪躲到了国外。 舒服日子过了半年,沈逐溪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凉谈退婚。 “我是个渣男,我没有心,我配不上你。” 内心公屏弹幕却是:老子宁愿演渣男,也不要伐木累! 当晚叶凉发了朋友圈: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 成功退婚后,沈逐溪跟一众损友开派对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抬眼不经意看到叶凉身穿吊带小礼服坐在吧台边,正与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变换的灯光下,她肤白貌美,一颦一笑皆是妩媚撩人,美艳不可方物。 沈逐溪在走廊里堵到她,眼神幽深:“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叶凉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态度冷淡:“那是纪念我家狗的。” 后来,圈内传言沈逐溪追不上叶凉心灰意冷,半夜去她家门口放火泄愤。 沈逐溪:“放你M的火啊,老子那是在放烟花!” 明人不说暗话,我后悔作死了行吗。 叶凉不要看别人,看看我。 叶凉:“滚!” 【骄傲美人X先拽后宠】 第16章 日升到日落, 书房里的光影从明亮过度到暗淡。江蓠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望着日落余晖怔怔发呆。 两份文件凌乱地叠在地板上, 晚霞的光投过来,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信息声响。江蓠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怔愣良久,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回过神动作迟缓地拿起手机, 看见了蒋鹿衔发来的信息:我订好了位置, 你收拾好就过来。 留言下面是他们常去的米其林餐厅的定位。 江蓠目光落在上面良久,一股尖锐的酸涩感陡然冲上鼻腔。再留在这里,她可能会压制不住心头出离愤怒的情绪。她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站了起来。 坐了太长时间, 腿麻得几乎动不了。江蓠双手撑在桌边缓解不适,低下头看见了手腕上的链子。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蒋鹿衔如果认真起来是深谙揣摩人内心的。只要稍微做一个不痛不痒的举动,就可以让她解除防备。 他大概也认为她真是没出息。 江蓠一把扯下手链扔回盒子里, 原封不动的装好。接着又把那两份文件放回保险箱。 做完这些,她冷着脸走了出去。 手机断断续续开始进祝福信息,她没有心情去看。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拿上包便出了门。 城市星光璀璨, 正是下班高峰期,到处都是繁华喧闹的景象。江蓠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脑海被那些复杂的条款挤满。 忽然想起昨晚她还对蒋鹿衔说:我嫁给你只因为这个人是你。 现在,那两份文件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巴掌,不留余地的照着她的脸扇过来。 江蓠扯了扯嘴角, 想笑却笑不出来。 车窗打开,她紧紧握着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眼前一切好像都变得虚无。风涌进来扑到脸上吹乱发丝,也慢慢卷回了她的理智。 街边景色有些陌生。她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哪里。看到便利店,她停好车,走了进去。 商品错落有致地摆在货架中,江蓠买了零食和啤酒。最后在结账的时候又加了几包烟。站在柜台边给辛以彤发了信息,说自己一会儿到。 拿上东西出门,竟远远看到了赵星泽。 他穿着夹克牛仔裤,打扮得很随意。侧着头正跟身边的男人聊天。 赵星泽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眼中些许惊讶。随即同朋友道别朝江蓠走了过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怪他会觉得意外,这里离蒋家住的地方南辕北辙。 江蓠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来买点东西。” 赵星泽点点头,随即笑了一声:“早知道会遇上你,我就把礼物准备好。” 早些时候他发才发了祝福信息,不确定她看到没有,总之是石沉大海。没想到就遇上了她。 远处的大屏幕亮起,LED灯光投射过来。江蓠笑了笑,那抹笑容十分清淡,意味未及眼底。 赵星泽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 “你一个人过来的?” “跟朋友约好了。” 他一顿,点点头。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短暂的沉默后,江蓠缓缓开口:“我想知道你上次为什么会那样问我。” “什么?” 她用力捏了捏车钥匙,“我跟蒋鹿衔合不合适。为什么会这么问?” 路灯昏黄,光线穿透树枝落下来,打下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她站在那里波澜不惊地望着他,清澈的眼底蕴含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赵星泽心头微微一颤,沉默良久才斟酌地开口:“因为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原因呢?” 他薄唇动了动,最后撇开脸,“我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江蓠十分想问他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也许是心里作用,现在想来她总觉得赵星泽是在给自己递信号。 可是这样的冲动短暂涌上几秒,理智便立刻回笼。 这是她跟蒋鹿衔之间的事,不应该迁怒任何人。就算赵星泽知道些什么,他都可以选择不告诉自己。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而且按照常理,蒋鹿衔才是他的亲人。 江蓠忽然就释然了。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谢谢你,我走了。” —— 江蓠上车后看了一眼手机,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蒋鹿衔打来的。她抿了抿唇,随手把电话丢在副驾驶。 到了辛以彤的住处,一进门江蓠就感受到了难言的温馨。大概是以为她来过生日的,辛以彤特意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墙上挂着可爱的“happy birthday”标语。四周摆满了造型精致的蜡烛。小餐桌上一个八寸蛋糕,亭亭玉立的小公主笑得甜美。 心头微酸,她趁脱鞋的功夫压下眼中的热意。 “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准备好这些的?”她若无其事地问。 辛以彤摊手,一脸嘚瑟,“姐这么神通广大,想要什么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两人围桌坐下,辛以彤将寿星帽子戴到江蓠头顶,而后点上蜡烛,“快许愿。恭喜你这丫头又长了一岁。” 江蓠双手交叉,抵着下颚闭上眼睛。然后跟辛以彤一起吹灭蜡烛。 零食啤酒摆了一桌,辛以彤懒懒地靠着沙发,仿若不经意地问道:“昨天晚上还好吗?” “嗯,我回去就睡着了。” 昨天她身心都感觉十分疲倦,洗完澡躺床上很快就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感觉一双温热的唇吻上了她的额头。那感觉似真似幻,醒来时还有一种真实感。 可是后来想想,整栋房子能对她做这件事的人只有蒋鹿衔。而他这个人,不可能做出这样温柔的举动。 “这样。”辛以彤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想问的是昨天他们有没有吵架,但随即一想这问题过于隐私就作罢了。 不过凭借见过的这几面,辛以彤对蒋鹿衔的印象就是一个纯种逼王。如果继续用这种死人脸对江蓠,早晚有一天火葬场。 她们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夜色渐深,江蓠越来越精神。 她随手捞过一个抱枕,“我们找个片子来看吧。” 辛以彤起身去搞设备,注意到江蓠身边已经放了两个空酒罐。想起昨天的惨状,心立刻提了上来,“小祖宗我看你还是少点喝吧。不然蒋总会把我这里夷为平地。” 江蓠唇边笑意变淡,举了举手里的酒:“啤酒喝不醉。” “行行行,你是寿星你最大。” 辛以彤蹲在电视柜前乱翻一通,最后翻出一个很老的片子,“找不到其他的,楚门的世界行吗?” 江蓠点头,“什么都行。” 电影开始播放,出场楚门意气风发地跟朋友打招呼。老电影很有年代质感,江蓠身子向后靠去,啤酒罐搭在膝盖上。 电话突然响起,是蒋鹿衔专用铃声。江蓠一顿,随手挂断。 没过几秒又响了。辛以彤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她看着江蓠目不斜视地接起电话。变幻的灯光打在脸上,忽明忽暗间她眼底情绪瞬息万变。 “怎么还没过来?”蒋鹿衔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我没说要过去。” 那边沉默一瞬,嗓音微冷,“你什么意思?” 江蓠笑,只是笑意太浅,还来不及捕捉便消失不见,“我不想跟你吃饭行吗?” 说完,直接关了机。 电影继续播放。辛以彤沉默地帮江蓠开了一罐啤酒。 江蓠仰头喝下一口,轻轻咳了几声。她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声音里带着似是而非的怜悯:“你说楚门是不是很惨,生下来就活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 从他出生开始,身边所有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朋友亲人同事等等所有一切都是照着写好的剧本在表演。 辛以彤扭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他不想清醒过来,也许还会这样幸福下去。” 江蓠垂下眼眸,语气里有几分低迷:“可是那些人对他的好也都是假的。” 其实喜剧的内核往往是个悲剧。有时候观众觉得好笑的事发生在主人公身上却很悲惨。 辛以彤说:“还好只是电影。” 江蓠望着反射在地板上的光影,不由想起跟蒋鹿衔去民政局领证的情景。 为了能拍出好看的合照,那天她很早起床,特意让辛以彤帮她画了一个漂亮的妆。在民政局等蒋鹿衔来的时候心里仿佛藏了一只小兔子,总是不停地扑通。 他们没有特意挑日子,却很巧的碰上了五月二十日。还被摄影师调侃会挑时间,因为拍完照片刚好是十三点十四分。 楚门是别人为了骗他而编造了一个世界。她则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 而现在,梦该醒了。 演到了好笑的剧情,辛以彤被逗得哈哈大笑:“江蓠你看……” 转过头,话声戛然而止。 江蓠睫毛濡湿,正抱着膝盖无声在哭。 辛以彤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问:“你怎么了?说话啊,别吓我!” 江蓠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辛以彤抽了几张纸帮她擦眼泪,温柔说到,“什么事都不用怕,天塌了我也陪你一起扛。” 江蓠深吸一口气。拿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又一口喝尽了一整罐啤酒。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决绝地开口:“你们公司法务部的人明天借我用一下。” “你这是要……” “我想离个婚。” --------- 月色皎洁,璀璨的街灯渐次亮起。将这座城市映得色彩纷呈。 蒋鹿衔独自坐在米其林餐厅里,一脸冷若冰霜,身上的低气压让他与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蓠的态度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看来一些示好行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缓和。原本两头紧绷的橡皮筋,如果有一方示弱,那么另一方就会失控。 显然江蓠目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不知好歹,恃宠而骄。 蒋鹿衔面色冰冷地起身,走出餐厅。 到家时正遇上阿姨准备回家。蒋鹿衔下车,开口叫住她:“太太回来了吗?” “还没。”阿姨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说到,“不过她下午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 江蓠离开家的时候脸色很白,神情好像也有些恍惚。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 她不放心追出来,看见车子飞快开出院子,扬长而去。 蒋鹿衔声音清冷:“不用管她。” 玄关处留了一盏壁灯。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空荡得令人心烦。蒋鹿衔上楼推开房门,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地板上映着他斜斜一道身影。 眼色又沉了几分,他甩上房门转身去了书房。 脱掉西装,随手抽掉领带。他走到窗边点上一支烟。 天空像一块黑色幕布,零碎星光镶嵌在上方。盈盈灯光下,秋千安静地架在那里。缭绕的烟雾沾染眉眼,蒋鹿衔想起江蓠坐在上面的模样。 长裙随风飘动,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一支烟抽完,蒋鹿衔走到办公桌旁坐下。随手打开台灯,蓦地看到原封不动的礼盒。 他眯了眯眼。沉吟几秒,丢进垃圾桶里。 . 江蓠觉得这一晚过得比来了一个星期大姨妈还累。看完电影后,她和辛以彤先后洗完澡便准备休息。江蓠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左思右想后跟辛以彤借了电脑。 已经凌晨一点多,辛以彤困得睁不开眼。也没管江蓠这么晚用电脑干什么,随手一指便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江蓠关掉房间的灯,抱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调出文档。屏幕的光亮有些刺眼,她看着空白的文档发呆了很久。直到电量不足的提醒冒出来,她才恍然惊觉,考虑良久后打下了三个字——辞职信。 第二江蓠很早就醒了。脑中混沌,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睡眼朦胧地躺在床上,看见辛以彤站在床边,手里捏着辞职信:“你真考虑清楚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发丝,神情恹恹,“现在几点了?” “刚七点。”辛以彤哎了一声,“不是,我问你话呢!真不干了?” “想换个环境。”留下这句话,江蓠起身去了浴室。 等她身影消失,辛以彤把信翻过来随意扫了几眼,而后嘟囔一声:“男人该换,就是工作可惜了。” 江蓠洗完澡,HT的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书。她把每一项都认真看完,回房间换了一身职业装。 大概是心里有事昨天没有睡好,她脸上没什么血色。 辛以彤一把将她摁到座位上,“你就准备这么过去?” 江蓠抬眸:“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这模样像极了为爱伤神,憔悴不堪。” 辛以彤最看不惯她这仗着自己底子好就乱来的模样。他们造型室接待的哪一个人,不是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能搞出一个满意的造型。 辛以彤当即抓了江蓠过来,用最快的手速给她上了眼影腮红还有唇釉,没涂睫毛膏是因为江蓠自带特效。她边化边磨牙:“我给你化个女王妆,震死他丫的。” 江蓠着急到:“差不多就行了。” 辛以彤哼了一声:“我的字典里只有最好和更好,从来没有‘差不多’。我告诉你,姐姐绝对不会让你素着一张脸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江蓠哭笑不得:“可是这样我会迟到欸。” “都要辞职了你还管那个做什么。”辛以彤没好气地嘟囔,“你自己看看有几个女人像你这么懒?” 江蓠不敢插嘴。 一个小时后辛以彤终于放了人。看着江蓠那张精致的小脸,满意地掐起腰,“就这模样,和尚见了都要还俗。” 江蓠看向镜子。 辛以彤技术很好,妆不厚重,但是强调了她的眉眼山根。增添了她脸部的立体感,看起来高贵冷艳且气场十足。 辛以彤放下口红,语重心长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与男人谈判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心软。如果再来一次,你可能永远站不了上风了。” 江蓠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她在蒋鹿衔面前,似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这样看来,他是不是始终觉得自己很好欺负? —— 离开辛以彤家,江蓠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准备直接去蒋氏。 出了大门,一道颀长身影进入眼帘。 蒋鹿衔一身名贵的定制西装,身子斜斜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他表情淡漠,日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被映成了琥珀色。目光透过玻璃落在江蓠脸上,眼底冰冷看不出情绪。 看到她的车开出来,他没有动。似乎在等她主动下车。 江蓠冷漠收回目光,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长而去。 蒋鹿衔脸色阴沉,掐灭烟,冷着脸上了车。 到了公司,江蓠下车快步走向电梯,手腕突然被握住。 “谈谈。” 蒋鹿衔从后面追上来,声音清冷,面色紧绷。漆黑眼底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江蓠抽回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时间,“我早上有个会,结束后去找你。” 说完不等他回应,径自上楼。 江蓠不在乎什么晨会 ,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LOVE LIEN这个节目是她亲手带起来的,她想在离开之前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也算是有始有终。 散会时在走廊里遇见了蒋晗。平时两人在工作上是王不见王,偶尔她搞个什么小动作,江蓠也都得过且过。 蒋晗被涮的这口气似乎还没散,冲着江蓠阴阳怪气:“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又靠蒋鹿衔拉回一笔赞助。你这策划当得可是真轻松。” 江蓠抬着下巴,若有似无地牵了牵嘴角:“听说王总投了你的选秀节目?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要到时候数据太难看让人家赔成底朝天。” 蒋晗眼含讥讽,“王总撤资是他有眼光。江蓠,做人忌讳锋芒毕露,你不会嚣张太久的。” “受教了。” 回到办公室,江蓠坐在皮椅里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瞄到辞职信。小家伙孤零零地躺在桌上,已经被冷落了一早上。 江蓠咬了下舌尖,把信抽出来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塞回信封中,给蒋鹿衔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确定他现在有时间后,江蓠起身去了总裁办公室。 八十八楼的高层,相比下面要安静许多。装潢的风格是低调奢华的简约现代风,利落的线条和单调的黑白灰很符合蒋鹿衔的气质。 松软的地毯铺了一路,江蓠沿着走廊行走。先是经过了总秘书办,而后是特助办公室,接着走到了最里面的总裁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大门紧闭,助理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口。 “方助理。”江蓠同他打招呼。 “江策有事找总裁?” 江蓠点点头,看了大门一眼,“现在可以进去吗?” 方磊伸手为她打开门:“请进。” 厚重的大门一开,明亮的光便顺着大片的落地窗涌进来。两百来平的办公室被划分成几个区域,休息室的门紧紧关着,蒋鹿衔正坐在右侧的办公区看文件。 江蓠捏紧文件夹走进去,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闷响。蒋鹿衔西装笔挺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漆黑的眼底遥遥看着她,静得几乎没有情绪。 江蓠泰然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身子适闲地往后一靠,坐成双腿交叠的姿势。 “你说要谈一谈。”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文件夹,唇边牵起轻微弧度,“你想谈什么?” 蒋鹿衔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面前的文件夹。沉默地放下钢笔,身子向后靠去。 两人无声对峙,几秒后江蓠轻轻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我先说吧。” 蒋鹿衔蹙起眉头,看她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许是今天的妆容与平时不同,让她言谈之间多了几分锐利。杏眼不见风情,化作一滩清冽池水。波澜不惊,也淡漠冷静。 他沉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江蓠沉默片刻,打开文件夹,把辞职信递过去,“我要辞职。” 蒋鹿衔淡淡一瞥,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不是给你闹的地方,最好有点分寸。” “我用这种事闹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江蓠笑得嘲弄,“威胁你给我谋一个更高的职位?” 蒋鹿衔拧眉,眼底生出一丝恼意,“你不如直接说你闹了这么久,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从她走进这道门起,他神色始终一派淡然。仿佛认准了这是他的地盘,而她势单力薄根本跳不起什么水花。 那几张薄薄的纸赫然宣告着他的罪状,但即便如此,这个男人还是这样气定神闲。 仿佛错的不是他,而她在无理取闹。 既然如此,其他不必赘述。江蓠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了几下,言简意赅到:“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离婚的事吧。” ------------ 起初蒋鹿衔仿佛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慢慢的,他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变成了然,最后看向江蓠的眼神充满了嘲弄。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搭着扶手,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举手投足间皆是冷静自持,仿佛她的话没有一丝的影响力。 待心中那股意味不明的焦躁渐渐退散,他终于洞察到江蓠的意图。不咸不淡地闹了两天,今天终于开了个大的。 “就为了标书的事,值得你闹成这样?” 他平时懒得在一些事情上费心思,但也不是不能哄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妻子。只是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度,超过了他便没耐心再去扯皮。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蓠从文件夹里抽出离婚协议书,扔到他面前。 蒋鹿衔瞥见离婚协议书的字样,眼里终于有了波动。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冷冷道:“我以为之前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江蓠从食盒里拿起一颗薄荷糖,拆开,慢悠悠放进嘴里。语气放松得像在跟他聊天一样:“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我连夜找律师拟定出来的。我们之间没什么纠纷,我要的大部分都是我的婚前财产。其余零零碎碎的一些银行存款和房产是你给我的聘礼。这个我就不还了,你应该也不会收。至于其他的,你给不给都无所谓,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到此蒋鹿衔终于知道江蓠是有备而来。她把一切都算好了,冷漠的像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利益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心口渐渐有些憋闷,蒋鹿衔放下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坐。语气嘲弄:“提出离婚,你竟然什么都不要?” 薄荷糖慢慢融化,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却让她的大脑无比清醒。江蓠顿了顿:“总归相识一场,希望我们好聚好散。我不是在开玩笑,希望你能正视这件事,而不是把这一系列行为当成是威胁。” 蒋鹿衔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冷冷反问:“你不就是在威胁我?” “我不过是个工具人,何德何能可以威胁到你。” “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 江蓠沉默下来。让她自己复述那些东西等于让她再一次把自己放到称上,论斤论两地标出价码。 她垂下眼眸,握了握掌心,“我看到那份遗嘱了。还有你对我的调查。”她眼色极淡地笑了一声,“想不到我这么有价值,能帮你换回整个蒋氏。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我很荣幸?” 到现在她还觉得这件事十分荒谬。何年何月了还有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发生,而她竟然是女主角。 蒋鹿衔一时间没说话。良久,抬手扯了扯领带。他声音低沉又无比平静,透着令人彻骨的凉薄:“我想要蒋家,你想要我,我们各取所需,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完后他想就老爷子搞出来的鸟事多解释几句。比如前因后果,比如他也产生过挣扎。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也是苍白的。他必须要蒋氏,别无选择。而对于江蓠甚至于宋家,他自认没亏待过他们。 宋家想要生意他可以帮,江蓠想要任何东西他可以眼也不眨地送上。他仁至义尽。 “各取所需……”江蓠有些失神地呢喃着。 她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千斤巨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想大概蒋鹿衔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他的。是她太贪心,明明他早已经说过自己没有心,她还是抱着他会爱上自己的想法,希望与他共度余生,得到他的人以后还妄图贪恋他的心。 现在这种局面,再去纠结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那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悲和可笑。 江蓠紧紧抿了下唇,冷漠地说:“两年期限到了,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不需要我了,而我也没办法在知道这件事后跟你继续生活下去。我仔细看了那份遗嘱,上面写得很清楚,老爷子当初给孙媳妇转让了百分之十的股权,我当时只意思意思跟你要了三成。在没离婚之前我还有权利从你这里收回。到时再转让给别人,那就真的会威胁到你。” 蒋鹿衔脸色寒得像结了冰。他下颚线紧绷,声音低得像是没有温度:“你确定非要跟我撕破脸?你考虑清楚,即便跟你结婚是我目的不纯,但你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有蒋家这层光环,你的整个家族也跟着得利不少。如果你选择离婚,蒋家不会再庇护你。” “我如果想跟你撕破脸就不会选择协议离婚。大可以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到时你和蒋氏都会成为上流圈子的笑柄和谈资。” 蒋鹿衔笑得讥讽:“何必把自己说的这么深明大义。说到底你不过是在为自己被蒙在鼓里感到愤愤不平。蒋夫人的位置已经给你,这还不够?” “我承受不起。”江蓠心灰意冷,“相信蒋家人十分乐意听到这些消息。你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真闹起来元气大伤的不会是我。” 蒋鹿衔沉默下来。他不是没想过江蓠知道遗嘱的事,猜到或许她会大闹一场,耍耍脾气。但无论怎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像是他的敌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时间仿佛凝滞下来,气氛压抑到空气好像都不再流动。蒋鹿衔垂下眼眸,沉沉望着面前的几张纸。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敌人。” “只要你同意协议离婚,我可以不是。我们会变成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自然谈不上是敌是友。” 离婚协议书一式三份,江蓠利落签完,神色平静地等蒋鹿衔动笔。 天空碧蓝,云影缓慢地移动着。被遮住的光浅浅露了出来,照进室内,在江蓠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金色。 见他迟迟不动,江蓠顿了顿又加一句:“你如果舍不得,聘礼可以收回。” 她精致的面容上几乎没有表情,水润的眼底仿佛冰冷的湖水,冷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桌上三份一模一样的文件等待他的签署。 蒋鹿衔脸色冷了冷,拿起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遒劲有力,笔锋凌厉得近乎穿透纸背。她说得对,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没有了后顾之忧。期限已过,她没有了价值。 “记得把辞职信一起批了。”江蓠收好其中两份协议书,又提醒一次:“明天九点民政局见。” 说完痛快利落地走了出去。 蒋鹿衔看着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僵在位置上宛如雕像一样良久都没有回神。 —— 从蒋氏出来,江蓠给辛以彤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晚上她直接开车去了暂时的住处。 这处房产是她买的第一套房子,一百来平的两居室。大学毕业后只住了两个多月,嫁给蒋鹿衔后就搬去了蒋家别墅,此后一直也没人住。所以房子还是崭新的。 辛以彤找的人非常靠谱,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东西也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放置。明天还有事情要办,江蓠吃完饭简单洗了个澡就睡去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江蓠早早起来,简单化了妆换身衣服就去了民政局。 江蓠下车往正门方向走的时候,蒋鹿衔也刚停好车。他漆黑的目光落在江蓠纤细的背影上,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钝痛。 他蹙了下眉头,忽略那点意味不明的感觉,沉沉开口:“你来的倒是挺早。” 江蓠转过身,看到了一身正装的蒋鹿衔。 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G家定制领带,意大利手工头层牛皮皮鞋。钻石袖扣低调地散发着微光,手腕上一只限量铂金手表。 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买民政局的。 江蓠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早点结束大家都省心。” 蒋鹿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锋利的下颚线也紧紧绷了起来。他卖动长腿几步走到她身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昨天没回去就是想再给彼此考虑的时间。如果你十分介意这件事,我可以道歉,没必要非闹到不可收拾。你和我离婚完全弊大于利,而且这对宋家来说得不偿失。” 江蓠抬起头,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以往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少聊到婚姻和感情上面,以至于她被假象蒙蔽。 现在想来,蒋鹿衔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温柔,大概与感情无关。那是一种在气氛烘托之下就会下意识产生的举动。 比如他有需要的时候。他会格外耐心,会让她也有一个美好的体验。但是这与是否对她有感情没有关系。他做任何事都喜欢步步为营,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预期。 所以到现在,他觉得她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认为用一个稀有的道歉就可以粉饰太平挽回一切。 江蓠终于明白,他不是渣,应该说不是有意的渣。而是一种感情缺失。他不会喜欢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做些什么,更不懂得在男女的感情之间有些事发生了便是无法挽回。 那天在发现遗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被物化了,甚至到现在还记得那种伤心难堪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觉得蒋鹿衔比自己更可怜。 往后余生,他可能继续活成一个冰冷的机器,体会不到生而为人的喜怒哀乐。 她的眼神含着一种蒋鹿衔无法理解的悲悯。他心头巨恸,不由沉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江蓠想告诉他:你没有办法离开蒋家,但我不是。世上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跟你绑在一棵树上? 但一想到就要离婚,她懒得再费唇舌。她面色平静地往前走,“谢谢了。你的施舍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 说完,她挺着脊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正版,评论有红包~ 第17章 办理离婚的流程并不复杂, 拍照签字再把离婚协议书交上去,没多久就换回两个小红本。与两年前的区别只是“结”变成了“离”。 走出民政局, 阳光正好。天色湛蓝,两道疏离的影子一前一后映在地上。轻风吹起额前的碎发,不远处是男人挺拔的身影。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几年江蓠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经历了蒋鹿衔这一道大砍, 现在梦终于醒了。 本以为道别时心里多多少少会感到难受, 但此时此刻江蓠却觉得自己分外的平静。 “你那么忙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蒋鹿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眼底深得像一潭湖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蓠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语气很淡:“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吧。” “其实你没必要辞职。你工作能力很强, 蒋氏更适合你发展。聪明人应该懂得公私分明。” “这还是你第一次认同我。”江蓠笑了笑,“不过不重要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我们的关系以后最好就是没有关系。” 蒋鹿衔脸色沉了沉, “随你便。” 他长得极好。眉眼深邃,气质卓然。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即便是生气也隐隐透出一种男性魅力。只是性格一如既往地别扭, 大概也只有他会把关心人的话说得这样生硬。 不过蒋鹿衔怎么样跟她也都没关系了。江蓠转过身,背对蒋鹿衔摆摆手,然后大步往前走去。 一别两宽。 就此别过, 我年少的喜欢。 树影摇晃, 周遭喧嚣仿佛短暂地消失了。蒋鹿衔独自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蓠走出自己的视野。 令人难以忍受的窒闷感窜进胸口,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前让他喘不过气。他脸色冷到了极致,漠然转身上了车。 车子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行驶。蒋鹿衔望着前方,机械性地紧紧握着方向盘。不知过去多久, 等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家。 欧式别墅静静伫立在阳光下,喷泉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牡丹花欣欣向荣,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蒋鹿衔开门下车,慢慢走了进去。 “先生您回来了!昨天太太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发生了什么事啊?”一进门,李阿姨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 蒋鹿衔站在大厅中央,抬头望向二楼。良久,嘶哑开口:“都搬走了?” “是啊!还说以后不回来了。这里是她的家,太太这是要去哪啊?” 适才消失的憋闷感再度涌上来,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沉默良久蒋鹿衔才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很多:“她不是太太了,以后家里没有太太。” 说完大步上了楼。 江蓠有时候喜欢光脚走路,所以家里每一处都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又软又棉,她偶尔还会故意踢掉拖鞋在上面跑。 此刻二楼空无一人,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蒋鹿衔走进主卧,发现衣柜门是开着的。而平时挂得满满当当的女装现在都消失不见。 梳妆台面一片空荡,整洁得一尘不染。镜子上贴着机器猫的贴纸,是唯一有人曾经使用过的证明。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里的任何气息,蒋鹿衔转身欲走。凌乱的脚步在路过床边时陡然停住。身子顿了顿,他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一张照片。 目光在照片上停留良久,他终于想起来这是结婚一个月的时候江蓠拍下来的。 他站在书房的窗边抽烟,江蓠走进来喊他,转身时候被她抓拍到。 “你不是从来不拍人吗?” 他知道江蓠非常喜欢拍照,而且只拍风景。 她低头看着相机,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你不一样啊。” 他当时觉得好笑,不怎么诚心地问:“不一样在哪?” “我是不喜欢给人拍照,但是家人除外。” 她说得理所当然,导致他忽略了她漂亮的杏眼中含着的那抹娇羞。 胸口陡然涌上一股缓慢而绵长的疼。仿佛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拉扯着心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蒋鹿衔紧紧捏着照片,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电话声响起,他看都没看直接接通。 “你怎么样了?”是周齐光。 “她走了。” 周齐光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还真离了?不是我说,有你后悔那天。” 蒋鹿衔身体懒懒倚在墙上,垂眸看着照片,“我为什么要后悔?” 就像江蓠说的那样,该得到的他已经得到了。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反倒是江蓠,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的时间,一直心无旁骛地喜欢着自己。 他不相信这种感觉会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 离婚是她提的,后悔那个人也应该是她才对。 果然是当局者迷。 听完蒋鹿衔大言不惭的话,良久,周齐光沉沉叹了一口气:“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刚。” —— 这两天明明什么都没做,江蓠却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累。从民政局回到家她足足两天没有出门。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刷剧,彻底过了一把肥宅的瘾。 离婚以后她确实还没有其他打算。不过难得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放松一下,也不着急开始工作。所以江蓠的近期目标就是浪个痛快。 从内而外地放松下来后,江蓠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今天阳光很好,她愉快地决定等吃完饭要倚在飘窗上看看书,装一把文艺青年。 刚把碗放进洗碗机,还没来得及文艺电话铃声乍然响起。 江蓠用脖子夹着手机,边擦护手霜边听电话。 辛以彤在那端问:“事情都办妥了?” “是啊。” “那你今天有事吗?” 江蓠往那边瞥了一眼,“我一会儿准备坐在飘窗上面看书,你能想到那个画面吗?文艺女青年。” 察觉到她心态不错,辛以彤稍稍放下心来,“看什么书?” 江蓠想起昨晚睡不着看的那本小说,忽然来劲儿了:“就是那个晋江文学城很火的那本……” 辛以彤眉头一跳,打断了她的话:“别看书了,来我工作室吧。你更适合做一个美美的二哔青年。” 江蓠:“……” 这话说的,她竟一时分不清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但有一说一,HT梳化室还是蛮有意思的。江蓠起了点兴致,但又怕影响到正常工作,遂犹豫地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换个造型换个心情,打扮得漂漂亮亮寻觅第二春让狗男人去后悔。而且指不定哪天能遇到你的小爱豆呢。” 她的爱豆是个演技好但是没有好资源的小演员,像个被公司放养的存在,不太可能会接洽到HT梳化室。道理是这样,但江蓠仍旧有些心动。万一他哪一天红了呢。 “好,我去。” 辛以彤满意地笑了出来:“太好了,我早就看不惯你这身死板如尼姑的打扮了。” 江蓠:“……”怎么有种中计的感觉。 挂断电话后她换了件款式简约的连衣裙,简单地打了个粉底又擦了口红,满意之后锁门走人。 不久便到了HT工作室。 眼前一栋三层小独楼,工业风格的招牌彰显着时尚的气息。江蓠推门而入,步行至三楼刚好遇到一行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 辛以彤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表情严肃,很有大老板的风范。 直到看见江蓠,微绷的脸才稍稍缓解,眼中泛起清淡的笑意:“不错,最起码知道化妆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江蓠身上。她视若无睹,凑到辛以彤身旁小声问:“你忙完了?” “还有点事要做,不过没关系。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蓠跟着辛以彤来到二楼的时尚部,几个造型师正在忙着为客户上妆做头发。她偷偷瞟了几眼,发现了一两个眼熟的明星。 之前来她都是直接去总监办公室,错过了如此美妙的场景,想来真是亏本。 脑海里天马行空之际,辛以彤跟一个打扮得非常时髦像一只花孔雀的男人打招呼。对方仰起头,目光在江蓠身上停留几秒,懒洋洋地用手指顶了一下眼镜框:“辛大总监有何指示?” “喏,人给你带来了。麻烦了。” 花孔雀不可置信地抽了一口气,随即一脸“你是在难为老子”的表情,腾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你说她?” 江蓠垂下目光,看着指向自己的食指——上翘得十分妖娆,过分妩媚并且婊气冲天。 江蓠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就见花孔雀一脸马教主预备咆哮的表情,双手掐起腰,眼珠子翻上了天际:“辛迪,老实讲你这朋友真不是古墓派的弟子吗?是不是刚从墓里被你挖出来就带到我这了?” 江蓠:“……” 辛以彤眼中含笑:“杰森,她胆小你别吓到她。” 汤杰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是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她朋友。为什么不拯救这土掉渣的审美?我的眼睛很无辜的好伐?” 江蓠忍了忍:想打人。 辛以彤安抚性地拍拍江蓠的手,“你先跟杰森玩,他就是嘴毒但人不坏,不要害怕。” “玩……什么?”她怕等下会打起来。 辛以彤笑着告诉她:“杰森会教你的。” 说完这几句,辛以彤抱着文件夹离开了。江蓠胆战心惊地跟汤杰森大眼瞪小眼,不自觉地攥了一下拳头。嗯,指甲够长,等下打不过就抓花他的脸。 气氛尴尬地寂静了片刻,汤杰森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说:“算了算了,你这古墓派的大弟子赶紧跟我来吧。” 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江蓠怔了怔,犹豫着开口:“去哪?” 这话换来对方一个不耐烦的白眼,“把你这只丑小鸭变成天鹅送上天!” —————— 一早江蓠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困倦地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场景晃了晃神。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她迷迷糊糊摸到电话,刚接通一道高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江蓠,现在快九点了。最后一天你可不要偷懒啊!” “……我马上过去。” 汤杰森轻轻哼了一声:“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 挂掉电话,江蓠跌回床上揉了揉脸。 见到汤杰森的第一眼,她绝对没有想到会跟这个眼睛长在头顶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和平共处一个星期之久。本来她的打算是跟他“玩”一天就各回各家,省得彼此弄得不开心。然而这个人似乎有一种洗脑的魔力,嘴跟个破车一样可以不停叭叭,神奇的是还越听越有道理。在这种魔力的驱使下,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一个星期。 汤杰森这个人嘴毒是真的,人好也是真的。他教她化妆技巧,如何搭配服饰,还根据她的风格帮她定了服装。 虽说这一切都是辛以彤安排的,但可以看得出汤杰森非常尽心。 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只觉得陌生和未知的恐惧。辛以彤比她大几岁,在她还对未来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已经试着扎根立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 HT成立的那天,辛以彤搂着她的肩膀站在天台上,眼中满是晶莹的光。她斗志昂扬地许诺:“姐能在榕城立足,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一分一毫。” 这句话辛以彤始终记着,所以对她的规划和未来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重视。 · 九月初,风夹杂了一些凉意。道路上车子川流不息,街边行人来去匆匆,整座城市都显得那么忙碌。 江蓠偷得浮生半日闲,还可以浪费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室里汤杰森有事暂时没在,江蓠悠然地坐到一旁拿起最新的时尚杂志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汤杰森抱着手臂骄傲地走了进来,“呦,素着一张脸就来了啊?” 江蓠抬起头,嘴边勾起清浅的笑意:“这不是怕你久等吗?” 他穿了一件浅粉色衬衫,头发梳到后面,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白皙得几乎没有瑕疵。 平心而论,他的颜值挺能打,只不过身上的胭脂气太重,愣是从硬朗的五官上透出了一丝东厂的味道。 江蓠的话显然很令他舒心。花孔雀满意地抬起下巴,傲娇又傲慢地睥睨着她,“帮你定的衣服到了,过来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来这里的第一天,这位了不起的造型师就对她的穿着打扮进行了3D环绕式的吐槽和嫌弃。她的地位急速从“古墓派大弟子”变成了“丐帮十二袋长老”。 当时江蓠甚至没看清楚汤杰森从哪里变出来的软尺,他已经唰唰唰地扯开尺子自顾量起了尺寸。然后马不停蹄地帮她定了几套衣服。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仿佛在帮她赶制寿衣,晚一秒她就翘辫子升天了。 不过说归说,江蓠也有些期待。她想看看自己跟他们的品味到底有什么壁。 “我说你啊……”汤杰森目光扫着她,撇了撇嘴,“先天优势被你浪费了二十多年,你就不内疚吗?” 明明长得漂亮还有着前凸后翘的身材,竟然不知道好好打扮。珍珠蒙尘,她这都落成一座坟了。 接触了几天,江蓠也摸透了他嘴毒心软的体质,并且了解到了顺毛的精髓之处,“谁让我之前没有遇到你呢。” 汤杰森轻轻哼了一声,努力不让自己嘚瑟的表情显露出来,“行了行了先去换衣服,等会儿我再给你吹一下头发。刚烫完的卷发看看被你霍霍成什么样了。”说着递给她一套罩着防尘袋的服装,“去换上。” …… 江蓠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汤杰森正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丝儿。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转过身,在瞧见前面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哎呦喂~我等下必须带你去找辛迪,让她看看我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江蓠身上是一条藕粉色的包臀裙。一字肩的设计特别强调了她漂亮的直角肩和纤细的锁骨,脖颈间深得可以养金鱼的小窝更是无意间加深了妩媚。 这是她之前没有尝试过的颜色和款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说她和专业人士的品味真的有壁。 汤杰森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愉快地拿起吹风机,“难怪辛迪让我改造你,拾掇完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仙女。” 吹风筒发出嗡嗡的响声,江蓠看着汤杰森像个魔法师一样一缕缕地雕琢着她的头发。吹完,又帮她上了一层轻薄的淡妆。 “科学证明变美可以让人更加自信。变漂亮不是为了狗屁的‘女为悦己者容’,而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像你原来对自己那么敷衍,别人也会敷衍你。明白吗?”汤杰森拍了拍手,“好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经过一番折腾,江蓠的气质完全变了。她素着一张脸的时候也好看,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不张扬不锐利。精心打扮之后,多了几分明艳和张扬,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美丽也扎人。 她心悦诚服:“杰森老师,你的鸡汤真香。” “你以为我白混的。”汤杰森拿起手机对着江蓠拍了几张照片,碎碎念着,“等有时间我把你改造前和改造后的照片打出来贴在墙上,让别人看看什么叫换头式的改变。” 江蓠:“……” 她可以收个版权费吗? 拍完照他收起手机,抬起下巴说到:“好了,跟我去找辛迪吧。” 汤杰森斗志昂扬地带着她去了辛以彤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跟她邀功,辛以彤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勾着嘴角告诉江蓠:“以后你买衣服之前可以问问杰森,他眼光很好。还有啊,回去就把你那些衣服能扔的扔掉,太贵的就挂到二手网卖了吧。” 江蓠:“……那些衣服也没多难看吧?”一些奢侈礼服暂且不提,她日常的衣服没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吧? 汤杰森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谁给你的自信?” 辛以彤也飞来一刀:“你相信我,也没多好看。” 江蓠:“……” 调侃完,辛以彤提起来一件事:“下周我们团队去英国,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反正这次工作任务不重,还可以顺便玩几天,就当散散心了。” “我……”江蓠有些犹豫。 汤杰森知道她的顾虑,耐心地怂恿到,“辛迪既然能问你,就考虑过了工作上的安排。而且……”他骄傲地扬起下巴,“我照片技术很OK 的哦,你要去了我可以全程跟拍。” 江蓠有些想笑:“听起来你很希望我去啊?” 汤杰森又变身为花孔雀,高傲地撇撇嘴:“是啦是啦,满意吗?我告诉你别骄傲,要不是那些人跟我相处不来,我才不缠着你。我说到这个份上了,去不去一句话!” “那我勉为其难——”她故意拉长了音调,“就陪你去吧。” “那就这么定了。”汤杰森高兴得眉飞色舞,“放心吧,遇到好男人我给你做助攻!够意思吧!” 江蓠嘴角一抽,你……看起来哪里攻了? —— 几天后,江蓠跟着HT梳化团队前往英国。接到宋世伟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候机室等待登机。 VIP室人不多,周围很安静。江蓠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讲电话,听筒里宋世伟的声音比平时要严肃许多。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爸爸,离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要是被蒋鹿衔欺负了我还被蒙在鼓里!” 江蓠原本是打算这次从英国回来,再找一个机会跟宋世伟解释这件事。也猜想过他会因此而生气。只是没有料到他生气会是这种原因。 心里一阵温热,江蓠声音轻缓试图安抚他暴躁的情绪:“我和他协议离婚,他没欺负我还损失了一大笔财产。” 当时签的离婚协议标明是她只要自己的婚前财产,可是前两天蒋鹿衔的助理又送来一份转让书,她名下林林总总又多了一些房产和蒋氏旗下公司股权。不知道这样做是想补偿什么还是妄图让她回心转意,反正他给她就照单全收。 宋世伟长叹一口气:“蒋鹿衔那个人太野,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不适合你。这婚离就离,我宋世伟的女儿还愁找不到心上人不成。江蓠,既然离开蒋家我希望你不要回头。” 宋家跟蒋家在上一辈有些交情,所以对于蒋家那些腌臜事多少知道一些。蒋鹿衔从那个人吃人的环境成长起来,人情淡薄心比海深。只是江蓠喜欢,他也不好过多阻拦。当初两人决定结婚时,他曾告诫过江蓠:既然要嫁给蒋鹿衔,就好好把握机会。如果能试着扭转他那残缺的性格,最起码江蓠以后不会很辛苦。 没想到这才两年,婚姻就草草收场。 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江蓠听了想笑,到底是对她多没有信心:“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往民政局跑。” 宋世伟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一趟。” “我现在跟彤彤去英国。回国后去见你。” “等你回来爸爸送你一样东西。”宋世伟语气比一开始轻松许多,“我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你有空了爸爸约他们出来吃个饭。”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江蓠苦恼地捏了捏眉心,“要起飞了先不说了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虐蒋狗的不要急,刚离婚先给江江换个装备,Y国肯定不是白去的。宋爸爸也请放心,蓠仙女以后不仅会有青年才俊,还会梦想成真。 PS:因为上夹子需要压一下字数,今天更新完,下一章周五晚上再更,后面就会恢复正常。谢谢理解。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千玺的太太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不要钱 10瓶;不想未来 5瓶;雨l秋日私语 2瓶;缘分的天空、20114835 1瓶; 第18章 从榕城到伦敦要十多个小时。上了飞机后, 江蓠看了一会杂志就关掉阅读灯,戴上眼罩开始睡觉。迷迷糊糊中耳边似乎有交谈的声音, 轻轻柔柔的仿佛催眠曲,没用多久江蓠就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要下飞机的时间。江蓠打起精神收拾好东西,随着一行人慢慢往出走。 外面的气温有点低,天色灰蒙蒙的飘着小雨。接应的SUV早就等在外面, 一行人放好行李坐上车, 出发去酒店。 舟车劳顿,大家都有些疲倦。车内很安静,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在闭目养神。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抵达目的地。一行人领了房卡上楼, 进行了短暂的休息后辛以彤就带着团队的人去了婚宴会场。 江蓠闲人一枚, 先去餐厅吃了一顿悠哉的午餐,然后独自回到房间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玫瑰浴。 婚宴定在第二天。团队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恨不得上个洗手间都要计时,根本无暇顾及江蓠。她也自得其乐, 睡到自然醒,简单收拾收拾就出了门,一个人在酒店附近逛了一圈。 今天还是有些阴天, 但是没有下雨。江蓠穿着一件薄风衣, 沿着街道缓慢行走。 身处异国街头,总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浪漫和心情。这种环境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好像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逛累了,江蓠走进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外带咖啡,然后坐到街边的遮阳伞下等。 大概过去几分钟的工夫, 店里响起争执的声音。江蓠转头看过去,看到一个亚洲男人正在跟店主交涉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他的钱包被扒走了,连带着车钥匙一起不翼而飞。而他的手机锁在车里,现在车打不开,他没办法付钱。 本来这个连锁反应已经够悲催。男人要求看监控又被店主拒绝。并且店主警告他如果逃单他会报警。 简直死循环。 男人长相俊朗,身上的西装昂贵挺括。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见半分狼狈。 与店主交涉失败后,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目光默默巡视一圈,最后锁定江蓠。 江蓠没有察觉,拿着咖啡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顿,抬起头,对上一道和煦的目光。 “能不能麻烦你借我手机打个电话?”男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她。 江蓠默了默,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谢谢。” 他快速拨下一个号码,接通后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发生的事,并且让对方尽快过来解决。全部交代完,把手机还给江蓠。 “谢谢。”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江蓠猜想他大概是看到了手机界面上的字。 “没关系。” 江蓠接过手机,微微颔首后转身走出咖啡店。 回到酒店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江蓠正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时,辛以彤打来了电话。 隔着听筒都想象出她火烧眉毛的样子:“小蓠,我把文件夹忘在房间了,你赶快给我送过来。” 江蓠立刻往出走,“好,我马上去。”辛以彤真是有先见之明。就怕出什么纰漏,所以每次出去都把自己的房卡交给江蓠。拿完东西,江蓠用最快的速度去了酒店。 酒店一整层都被包下来做婚宴会场。大得一眼望不到头。江蓠按照门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辛以彤所在的房间。 一走进后台,就看见辛以彤在训斥员工。她凶起来的样子很能唬人,小姑娘被骂得不敢出声,低着头抹眼泪。 “还愣着干什么?弄丢就去找啊!找不到就等着赔吧!”辛以彤虎着脸训完人,向江蓠要了东西扭头找摄像对流程去了。 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江蓠,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开始默默四处翻找。 江蓠看出她是在找东西,走上前轻声问:“你在找什么?要不要帮忙?” 文慧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我把新娘的戒指弄不见了。”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难怪辛以彤会生气。来之前听她提过一嘴,今天的新郎是国内知名传媒公司的大股东,跟HT工作室有许多业务往来。因为太太是英国人,所以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请了团队过来,专门为新娘做造型。 江蓠安抚她的情绪:“你先不要紧张。仔细回忆一下你拿着戒指都去了哪里。” 文慧低下头仔细回想:“后台,会场,化妆室,洗手间……好像哪都去过。” “你去调监控。这是最快的办法。” 文慧立刻反应过来:“我马上去!” 她离开后,江蓠随手一翻,看到坐垫下有一个皮质棕色盒子。 打开一看,里装着一对戒指。 “……” 没多久,文慧气喘吁吁地推开化妆室的门,开口就带着哭腔:“我把监控都看了,还是没……” “是这个吗?”不等她说完,江蓠把盒子举到她眼前。 文慧一怔,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是的是的!谢谢你江小姐……” “那就赶快把东西拿过去吧。” 文慧点点头,脚踩风火轮似的地跑了出去。江蓠正要离开,文慧又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老板说你立了功……让、让你不要走一起吃酒席。然后,”说着塞给江蓠一张卡片,“这个给你……等会有抽奖,万一中了呢!” 浅粉色卡片,名片大小。上面印着烫金字样。江蓠低头看到卡面上的“2B”。 中不中奖另说,可是美女咱不能换个号码吗? . 会场富丽堂皇,四周花团簇拥。高高的酒塔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订婚蛋糕奢华又漂亮。 这传媒老板是真的不走寻常路,还真在婚礼上办起抽奖来。而且江蓠居然真的中奖了,还是全场最大的两万块软妹币。 这笔意外之财惹得旁人羡煞不已,鼓掌最欢的就是文慧和汤杰森。 “小江蓠你真是欧气满满啊,快来让我吸一口!”汤杰森摇着孔雀尾巴走过来摸摸她的头。 江蓠也觉得十分开心,大手一挥决定今晚就挥霍掉这笔钱:“今晚大家随便挑地方!” —— 酒吧。 完成工作后所有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放纵自己享受这场异国狂欢。 桌上摆着很多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大家都热情高涨地下去跳舞了。江蓠坐在卡座里,变换的灯光下精致的面容格外妖冶。 辛以彤坐在她身边,一口一口抿着杯里的酒。 “今天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江蓠把玩着骰盅,与她闲聊:“何斯谅走了?” “宴会结束我让他先走了。” 江蓠笑了下,没再说话。 昨晚她无意间碰到他们两个在走廊纠缠,看来是又吵架了。 “你知道吗?像今天这样的婚礼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我父亲牵着我的手交给他,然后我们在圣经面前发誓亲吻。”辛以彤疲倦地靠着椅背,缓缓抬起头,“梦里真好,什么都有。” 在这一刻,江蓠感受到辛以彤跟何斯谅的这段感情真的伤她很深。 人们应该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女人的权利。只是那个曾经让她们有美好幻想的人同时教会了她们面对实际。 很痛,但也变得强大。 江蓠由衷地说道:“看来还是软妹币实在。” “谁说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只有数学不会背叛你。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说完辛以彤自己先笑了。江蓠也笑,“恭喜你完美完成任务。” 辛以彤喝了一口酒,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她说:“不愧是我!跟着彤姐走,酒肉不离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听斜前方的卡座里传出一阵起哄的声音。十多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拍桌子吹口哨,吸引了不少目光。迷离的光影中,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中央。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女人神情冷淡,仿佛不屑一顾。 熟悉的表白场景除了会让在座的单身狗羡慕嫉妒,一点都不新鲜。 辛以彤晃着酒杯,一副吃瓜群众的语气:“我猜女方不会答应。” “为什么?” “你没看到她那表情么?” 江蓠仔细看了看,眉头轻蹙:“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说完才发现,那个男人早上才跟自己借过电话。 另一边,女人骄傲地扬起下巴说了一句什么。一群围观的人变得分外安静,似乎都等着男方做出反应。 恰巧这时候音乐放完,男人的话清晰地传了过来:“谁愿意跪谁跪,这是我最后一次哄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女人明显被激怒,语气不由冲了起来:“许修诚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男主角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杂乱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最后停留在两个位置之间。男人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女人高傲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但凡这句话一出,之前所有狠话都变成虚张声势。 胜负已定,江蓠低头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到那男人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唐突了,祝你们玩的开心。”近看男人眉目俊朗,气质极好。他把花和礼物放在江蓠面前,然后礼貌地笑了笑才离开。 两桌人同时诡异地安静下来。女主角表情僵硬,气急败坏地瞪了江蓠一眼,恨恨坐到位置上。 辛以彤的目光从桌上那个价值不菲的盒子移到江蓠身上,懵逼地眨了眨眼,“你这烂桃花也是绝了!我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己人身上来了?” “辱桃花了。我分明是块靶子。”而且经过女主角的眼神扫射,已经光荣变成了筛子。 “刚才那女的叫他什么来着?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江蓠不甚在意,也不想知道,“谁管他叫什么。” 一天遇到两次,每次那男的都拉她下水,什么仇什么怨? …… “孙,你在看什么呢?” 女人见孙景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别处,娇嗔地问道。 “乖,自己去跳舞。”孙景行看着刚拍下来的热乎乎的照片,留下几张角度最佳的发了出去。 “那你干什么呀?” 他抬起头,冲刚认识的“女朋友”笑了一声:“我啊?等着看好戏。” —————— 没有人料到事情会按照这个方向发展。所有参与过的欢呼者都像被扼住喉咙了一样变得安静如鸡,有些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拍手的姿势,尴尬的神色遮都遮不住。 陈冉脸色难看地坐在位置上,只觉自己的脸颊一片火辣辣。她怎么也没想到,许修诚会当众打她的脸。 尴尬的情绪维持了几秒,陈冉深吸了一口气,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招呼朋友:“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再提姓许的!我们继续!” 其他人对视一眼,只能当做无事发生,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 辛以彤嚼着口香糖,继续跟江蓠闲聊:“你说你在哪里见过她?” “想不起来了。”江蓠微微拧眉,“这些东西怎么办?” “估计是长了个网红脸,看着都差不多。”说完,辛以彤扒拉了一下那束娇艳的红玫瑰,“这些东西真要了,你这小三的名称估计就坐实了。等一会儿还回去吧,现在还是算了。你看那女的喝酒的架势肯定在气头上。别以为你在示威把气出到你身上。看热闹看成情敌可还行?” 刚才舞台上来了一场表演,现在舞池里的气氛达到顶点,气氛嗨到爆。 去跳舞的那一群人大概是玩疯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江蓠看了一会儿手机,有些困倦地捏了捏眉心。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酒吧的洗手间位置偏远,比内场安静了不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怕一些醉鬼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花脸被吓到,灯光竟然是紫色的,非常暗。 刚一进去,江蓠就听到不知哪个隔间里传出了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渗人,配上这个神一样的灯光,像极了某些鬼片里的场景。江蓠脚步缩了缩,全身汗毛都要炸开。 她从小就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提着心就想要退出去。没等有动作,隔间门被推开,一个全身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陈冉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哭的妆都花了。没想到一脸狼狈的样子会被江蓠撞见。 方才那股羞辱感卷土重来,她抬起下巴走过去,语气凶巴巴:“看个屁啊你。” 江蓠忍了忍,冷声提醒她:“你假睫毛掉了。” 陈冉面色一僵,狠狠瞪了她一眼,“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别得意,许修诚是我不要的,你想要就送你好了!” 说完砰的摔门而出。 江蓠转过身,目光落在门口,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陈冉了。 去年做选秀节目的时候蒋晗曾经想塞进来一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参加。后面再听说,陈冉就从瑞泽娱乐单独出道了。 一开始通稿满天飞,后来渐渐就销声匿迹。到现在可能大众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等江蓠处理完内事回到里面,其他人也都跳完舞回来了。汤杰森气喘吁吁地指着桌上的东西,酸了吧唧地揶揄到:“哎呦,听说这是别人送你的?不得了啊,我们离开一会儿你就勾到男人了?” 江蓠停下脚步,眼珠子在上面停留片刻,说到:“烫手山芋。” “诶呦喂,仙女就是不一样。”汤杰森翻了个白眼儿,“送恰人柠檬都这么含蓄。” 江蓠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酸劲儿逗笑,“这真不值得你酸……” 话没说完,江蓠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随后一道不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狗不挡路,你他妈没长眼睛吗?” 说话的是陈冉身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化着厚重的熏烟妆,裸露的手臂上文着彩色的花纹。冷冷睥睨着江蓠,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江蓠掸了掸被她碰到的衣服,幽幽道:“你挺有自知之明。” 熏烟妆伸手一指:“你再说一遍试试!” “想要东西可以直接一点,本来也打算还给你们。”江蓠用下巴撇着桌上的花和礼盒,“我不知道刚才那位先生为什么会拿过来,现在物归原主。” 熏烟女一脸讥讽:“意思是你跟许修诚不认识喽?那他怎么不给别人啊?” “刚才我看见你跟好几个男性一起跳舞,你跟他们都有关系吗?” “你个贱……” 熏烟女抬手要打人,汤杰森飞快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把甩开,“怎么着,怼不过就动手啊?先撩的才是贱人,懂吗?” “算了,我们走吧。”陈冉突然打了退堂鼓。 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也知道刚才的场面有多丢人。方才聊天的时候熏烟妆气不过,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只是明显对方人也不少,真闹起来丢脸的还是她。即便可能不会传回国内,但是万一真被人拍到对她来说是百害无一利。 陈冉撇了下嘴,眼神不屑:“东西你就收着吧,别人碰过的我嫌脏。” “噗……”汤杰森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亲爱的赶快做几个深呼吸,这位小姐就可以与世长辞了。” 江蓠不想把事情闹大,轻轻扯了一下汤杰森的袖子。毕竟在国外,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陈冉听完脸色直接黑了,憋了一肚子火也无从发泄,狠狠瞪了汤杰森一眼,拽着熏烟女头也不回地离开。 汤杰森抱着手臂目送一群人走远,呲了一声:“丧尸就应该好好在家呆着,出来吓人做什么?” 辛以彤却被他逗得开心极了,想着反正也没人要便把花塞进了汤杰森的怀里,“恭喜你获得最佳毒舌奖。” “切,这都是小case。我真大杀四方的时候方圆百里都没有活口。” “嗯,你好man好厉害!” 汤杰森被夸的孔雀尾巴翘起老高。他傲娇地扬起下巴,嘚嘚瑟瑟地搂住辛以彤的肩膀:“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辛以彤一脸惊恐:“考虑你……什么?” “当闺蜜呗!不然呢?” 辛以彤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要不我俩搭伙过日子吧。两条单身狗凑成一对,也算帮月老做kpi了。” 这下轮到汤杰森惊恐了:“不要了吧。你没人要我可是有的,谁要跟你凑合。” 辛以彤眯起眼睛,一脸狠厉:“今年的年终奖扣一半!” “不要啊!小江蓠救命……” · 这段时间蒋鹿衔把自己活成了一副只会工作的机器。几乎天天呆在公司,连家都很少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回家从心底里产生出强烈的抗拒。 下午会议结束后助理方磊送了一杯咖啡进来,不小心被他打翻。热烫咖啡洒了一身,蒋鹿衔去浴室洗了个澡。 等看见孙景行发来的信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蒋鹿衔围着浴巾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手机里的相片。光线昏沉,但是江蓠的轮廓他太过熟悉,只需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坐在金丝绒沙发上,长发披肩,脸颊微微抬起,朦胧的光影下表情分外温柔。 她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西装笔挺,嘴角勾着清浅的笑意,微微倾身将一束火红的玫瑰和礼物放到了她面前。看姿态不知对她说了什么话。 蒋鹿衔薄唇紧抿,心里涌上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一把火在体内奔腾,血液失控般地窜遍全身。 他一把扔开毛巾,冷着脸回复孙景行:你在哪? 几乎是立刻,孙景行发了一个定位过来:你要不要来?等你。 蒋鹿衔看见“伦敦”两个字,太阳穴一跳。接着手机咚咚咚的开始进消息。持续响了一分钟才停下来。 孙景行:“前有白马王子后有护花使者,江蓠真是抢手!看起来她离开你过得很好。” 蒋鹿衔:“……” “不知死活”孙景行继续发来:想想也是,就江蓠这种级别的美人不多交几个男朋友太可惜了。历练历练才能辨别渣男。我看送花那个就挺好,你说呢? 我说你妈! 蒋鹿衔眼皮子跳了两下,沉下脸把这个贱嗖嗖的人拉黑。然后将手机狠狠扔到床上。 什么协议离婚好聚好散,分明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才离婚几天就这样到处招摇,看看那两个男人的质量,还真下的去口! 蒋鹿衔磨了磨牙,转身往外走。到了门边身形忽然顿住,几秒后又大步流星地折了回来。 蒋鹿衔重新拿起手机,熟练地摁下江蓠的号码打了过去。连续几遍都是无人接听,他紧紧拧起眉头。正想再拨一次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自己被江蓠拉黑了? 这个认知令他的脸色又阴沉几分。僵了僵,蒋鹿衔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座机话筒。 酒吧里一群人还在继续喝,气氛空前高涨。电话震了好久江蓠才感觉到。她冲给自己倒酒的人指了指手机,然后躲到座位角落接通:“你好哪位?” 周遭声音太大,即使她用手捂住耳朵也难以听清对面说了什么。倒是蒋鹿衔,被这一声险些震到耳朵。 他将电话拿开了一点,压了压火气沉声开口:“这么晚你还在喝酒?” “啊?你说什么?” 蒋鹿衔咬了咬牙,适当地提高了音量:“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江蓠皱了下眉头,“几点?你自己不会看时间吗?” 蒋鹿衔:“……” “这么晚了还喝酒,你知不知道多伤身体?想吃药了是不是?” 音乐忽然嗨了起来,舞池里人声鼎沸,气氛热得像火山爆发。江蓠听得断断续续,最后实在没了耐心:“不要,谢谢!” 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辛以彤醉醺醺的靠过来一把搂住她肩膀,眼神迷离:“背着我跟哪个小情人打电话呢?” 江蓠抬起手帮她揉太阳穴,随口到:“哪来的小情人,是个卖保健品的。” “保健品?” “是啊。大晚上问我想不想吃药,你说是不是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明天更新时间恢复到晚上六点。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egli 3个;感谢柠檬不要钱投出手榴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2瓶;掉成渣渣 1瓶; 第19章 方磊敲门进来时, 正看到蒋鹿衔像研究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死死盯着电话,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两个窟窿。他这个大老板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越来越没有人性。阴沉得好像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在他眼中都该拿去人道毁灭。 方磊战战兢兢地走进来, 把烫伤药放到桌上,“蒋、蒋总,药买回来了。” 压抑的气氛让他不敢多留一秒钟,说完便夹着尾巴往出走。 “站住。”蒋鹿衔冷冷叫住他。 他还沉浸在被拉黑和挂电话的打击中。眉眼冰冷脸色阴沉, 不说话的时候好像在酝酿一场风暴。 诡异的寂静中, 方磊双腿开始打摆子,吓得都快哭了,“蒋总我错了, 我以后用保温杯给您泡咖啡还不行吗。” 蒋鹿衔拧眉, 不耐烦地开口:“你女朋友在什么情况下会拉黑你?” “蒋总,我没有女朋友。” “你现在有了。” 方磊察觉到老板难看的脸色, 忽然福至心灵。原来堂堂总裁也为情所困。 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走路。缺乏经验但他不缺脑子。方磊脑筋一转就从看过的剧里提取出结果: “被拉黑…那可能是她生我的气了,或者是……想引起我注意的时候?”有一种有, 叫老板觉得他有。关键时刻别说女朋友,他都可以有男朋友。 蒋鹿衔沉吟片刻,低头看了看手机。漆黑眼底浮现一抹了然, “你出去吧。” 不得不说这个手段确实有用, 江蓠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费尽心思搞这些花样,还偏要离婚找不自在。 这样想着,蒋鹿衔的眉头又浅浅蹙了起来。 江蓠刚进蒋氏的时候由于各种压力突然开始失眠。有一段时间她的状态很不好,情况加剧必须靠药物才能入睡。导致后来一休息不好就会头疼。 蒋鹿衔忍了几秒,最后决定联系孙景行。他将孙景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立刻打了电话过去。 “呦,舍得让我重见天日了?”一接通,他贱兮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蒋鹿衔开门见山问:“江蓠还在那里吗?” 孙景行坏坏地勾了下嘴角:“我看看啊……在呢,跟一群男男女女玩的不亦乐乎。怎么,蒋总有指示啊?” 蒋鹿衔心里一边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边言简意赅到:“我要知道江蓠的回国时间。” “呿,你觉得作为一个好心通知却被拉黑的人会傻逼到任你为所欲为吗?” “你上次说的那个合作我有兴趣了,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等等等等——这么小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孙景行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你等好吧!” 挂断电话后孙景行告别了相谈甚欢的美女,像个贼一样狗狗祟祟的时刻注意着江蓠一行人的动向。等到眼皮子都快打架,那帮人终于喝完了。 孙景行打着哈欠跟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打招呼啊! 他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又清了清嗓子,大步迎上去:“呦这不是小江蓠嘛!我刚才看着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江蓠正随着人流往停车场走,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转头看见来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是你啊。” 孙景行佯装心痛地捂住心口:“你说你跟老蒋分了就分了,怎么还连座我啊?以前好歹还叫一声景行哥。” 说连座倒也不至于,只是人走茶凉,分了之后跟蒋鹿衔身边的人自然就疏远了。 江蓠倒也没怎么在意。只问:“我们正要回酒店,要不要捎上你一程?” 孙景行赶忙摆手。要是被蒋大醋坛子知道了,合作的事怕是要黄,“不用麻烦。你是来玩的?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的飞机。” “这么巧?哪一趟啊,说不定我们坐的还是同一班呢。” “下午一点的。”江蓠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前面,“还有人在等我,所以……” 拿到想要的信息,孙景行笑眯眯地冲她摆手:“快去吧,明天见!” —— 江蓠以为孙景行只是随便说说,第二天在机场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是真的随便。 孙景行交际手腕了得,还十分自来熟,登机的时候已经跟开始HT的人称兄道弟。 辛以彤揉了揉被叭叭得发疼得脑壳,问江蓠:“你这朋友上辈子是哑巴吗?” 江蓠不冷不热:“谁知道呢。” 飞机从起飞到降落足足用了十五个小时,这趟路途也在此画上句号。 江蓠原本打算跟着辛以彤的车去HT,然后再打车回家。结果刚走出航站楼,孙景行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冲到她身边,“小江蓠你看,老蒋来接我了。你同事还要去公司,你不如跟我们的车走算了。” “不用了。”能让蒋鹿衔来接人,面子还真大。她消受不起。 说话间,蒋鹿衔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穿着米白色长款风衣阔步而来,身形又飒又笔挺。 他停下脚步,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到:“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孙景行嘴角抽了一下。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是不是该选择视而不见? 算了他不敢。 虽然心里吐槽,孙景行还是够意思的把话接了过去:“啊,我和小江蓠同个航班,你说多巧。” 蒋鹿衔淡淡嗯一声,目光落在江蓠脸上:“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江蓠转开脸:“不麻烦你了。” 这抗拒的模样让蒋鹿衔眯了下眼睛。他冷眼看着江蓠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迈动长腿挡住她的路:“你有东西搬家的时候没带走,你不拿我就扔了。” 江蓠哦了一声:“那你扔了吧。” “一个机器猫的铁盒子,你确定不要了?” 江蓠脚步一顿。 机器猫……的铁盒? 某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细细碎碎的涌进脑海里。无数张小纸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她塞进去,即使已经记不得都写了什么,但是那份心情还记忆犹新。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可以提醒她曾经有多愚蠢。 “小江蓠……”汤杰森在不远处唤她,“你还走不走?这是要开茶话会啊?” 这一声把蒋鹿衔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的目光在那男人身上停留几秒,才又冷冷转开。 被刀一般的眼神扫射,汤杰森心里一突突。他白了蒋鹿衔一眼,哼了一声扭开头。 蒋鹿衔耐心告罄,重申:“东西要不要,一句话。” 江蓠抬起头,定定看了看他,然后率先往出走,“那就走吧。” 等人走出几米,孙景行挠着鼻子凑到蒋鹿衔身边,八卦兮兮地打探:“你说那盒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江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哦。” 蒋鹿衔若有所思,“可能跟我有关。” 孙景行:“……” 卧槽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啊?这是一个被离婚的男人该有的想法吗? 这逻辑还真是你妈打你,不讲道理。 . 孙景行作为一个发光发亮的电灯泡还是很自觉的。上车后就安静如鸡地抱着自己的小包包坐在后面。进了市内,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想问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在后视镜里看见蒋鹿衔凌厉的目光后识趣地把话都咽了下去。 摊上这么一个没人性的朋友可真是三生有幸。 “那什么,前面找个地方放我下去吧。”他自己走还不行么。 江蓠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安静的气氛让她昏昏欲睡。告别孙景行的时候才稍微打起点精神。她撑起身子朝窗外一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可以先去一趟金武街吗?”出国之前在宠物店定了一只英短,正好顺便带回去。 …… 江蓠走进宠物店的时候,漂亮的小猫咪正懒洋洋地躺在笼子里享受午后的阳光。它仰躺着露出小肚皮,舒服地眯着眼睛,露出一截浅粉色的小舌头。看上去舒服极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江蓠心都要化了。 小猫喵喵直叫,在江蓠怀里撒娇,用小鼻子碰她的脸。 蒋鹿衔嫌弃地蹙起眉头:“它打疫苗了吗,就让它亲你?” 小猫转过猫头,对着蒋鹿衔凶巴巴地叫了几声。 江蓠安抚性地撸着柔软的毛,淡淡回到:“它比某些人还健康。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蒋鹿衔抿了抿唇,感觉有被内涵到。 多只小家伙,再上车的时候江蓠就自动坐到了后面。一路上对着小猫关怀备至,从每天几顿饭到每天拉几次都要问一遍。蒋鹿衔十分想让江蓠面对现实:猫听不懂人话,它听懂了你会害怕。 只有神经病才会对着动物嘟嘟囔囔。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脸色不禁又郁卒几分。 没多久便到了蒋家别墅。许久没回来,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开始发黄落叶。 秋天要来了啊。 走上台阶,江蓠怕蒋鹿衔介意,最终选择不进门,“我在院子里等你,麻烦你拿完东西送出来。” 蒋鹿衔伸出食指刷开门锁,“进去等,我忘记放在哪了要找一下。而且你的猫看起来好像渴了。” 小猫在车上的时候总舔她的手指,江蓠第一次养小动物,不确定它是不是渴了。她犹豫两秒,“那就麻烦了。” 进门后江蓠抱着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蒋鹿衔给她和猫分别倒了一杯水就上楼找盒子。 他只记得那日将东西随手一扔,具体放在什么地方完全没有印象。他找了书房的柜子,又翻了房间的抽屉,结果什么都没有。折腾许久一无所获,蒋鹿衔折身往出走。 客厅里十分安静,江蓠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英短乖乖窝在她怀里也睡得香甜。 蒋鹿衔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几秒,拿起毯子轻轻盖到她身上,转身进了厨房。家里食材不多,变不出什么花样。离婚后李阿姨被他辞退了,蒋鹿衔会做的菜也没几样。最后果断地放弃自己动手,选择在粤食府叫了餐点。 没多久饭送到,蒋鹿衔把菜摆上桌,然后去叫江蓠起来。 他走到沙发前,目光温柔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慢慢伸手—— 然而手还没碰到目标,就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瓜顶住。蒋鹿衔抬起头,看见了那张严肃的猫脸。 它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在说:崽种,休要在爷面前放肆! —————— 幽静的空间里,一人一猫无声对视。蒋鹿衔漆黑眼底泛着冷意,英短咔吧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萌嚓嚓的小模样猛男看了都要落泪。 僵持片刻,蒋鹿衔率先败下阵来。他轻轻拍了一下猫头,转身去了厨房。没几分钟,端出来一小盘火腿丁。 “去吃。” 他将盘子放到一旁想要把小猫吸引过去。可是小家伙儿像个坚.挺的哨兵,小巧的鼻子耸动几下。虽然香气诱人,它却不动如山。 蒋鹿衔心底生出几丝不耐,捻起两块喂给它。小家伙闻了闻,秀气地吃了下去。 以为建立起了友好关系,他想要抱开它给江蓠盖上被子。谁知小家伙翻脸不认人,张嘴就去咬他的手。 他活到现在还没怕过谁,何况一只矮戳戳的笨猫。蒋鹿衔冷哼一声,缓缓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猫咪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小家伙挣扎了两下,无辜地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再横信不信我把你团成鸡毛掸子!”蒋鹿衔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警告,“想活命就老实点!” 猫咪开始挣扎,惨兮兮地叫了几声。 江蓠似乎听到这可怜巴拉的求救信号,缓缓睁开了眼睛。 花式繁琐的欧式吊顶,奢华的水晶灯。眼前熟悉的场景令她短暂失神。但也仅仅是一瞬她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这个地方搬了出去。 江蓠敛了敛神,转过头,气氛诡异而寂静。 蒋鹿衔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将小猫抱进怀里。动作僵硬地撸了一下它后背,一副爱心人士关爱小动物的模样。 “喵——” 却不想猫咪的叫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它抻着脖子求江蓠抱抱,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你对它做了什么?”江蓠赶忙起身抢回猫。 蒋鹿衔对她的语气稍显不满,“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它看起来像被你欺负了。” 小猫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惨遭酷刑的控诉。蒋鹿衔莫名感到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反驳:“欺负它,我闲的?我只是跟它进行友好交流而已。” 江蓠了然地点点头:“你竟然还学过猫语。” 不长不短的婚姻生活告诉蒋鹿衔,永远不要跟女人抠字眼。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只有被KO的份。 于是深明大义蒋鹿衔生硬地转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从粤食府点了餐,先吃饭。” “我拿了东西就走。” “看来你今天是走不出去了。”他盘起双臂,一脸理所当然,“东西我忘记放在哪里,没找到。” 折腾这么久得到这样的结果,江蓠心里有几分不快。她十分怀疑蒋鹿衔是不是有意涮人,但一想这样他又得不到什么好处,便懒得扯皮。 “那就算了,你找到就扔了吧。” 江蓠抱着猫准备离开,放在包里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把猫放到沙发上,拿出电话。 接通,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年轻男声响起:“江蓠,你下飞机了吗?” 江蓠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声音的主人,半天终于想起来:“你是沈博羽?” 蒋鹿衔漆黑目光落在她脸上。 对方低低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太着急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不过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我很开心。” 这个人在江蓠上高中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在宋家。沈博羽的父亲是宋家的私人医生,那时爷爷还活着,沈医生每次来看病都会带沈博羽过来。久而久之江蓠便跟他熟了起来。 后来爷爷去世,沈医生很少登门。江蓠没注意是从什么时候彻底看不到沈博羽,只是后来偶尔想到他才发现这个人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现在对方突然打来电话,江蓠不免感到奇怪,“你刚才说……” “是这样,我昨天跟宋伯伯谈事情,听他说起你今天回国就自告奋勇来机场接你。”沈博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唇角微勾,“但始终没看到你出来。” “你现在还在机场?”江蓠惊讶到,“我爸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你不是五点四十落地吗?” 江蓠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现在都已经快七点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爸可能把十五点听成五点了。你快回来吧,我已经到家了。” 宋世伟执行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才说要介绍青年才俊,这就把人拉来了。还搞了这么大一场乌龙。 沈博羽到是没说什么,轻笑一声:“你到了就行,改天见。” 空等这么久连句怨言都没有,江蓠更觉得过意不去了。顿时声音软了几分:“不好意思啊,改天请你吃饭。” “好,那就说定了。” 挂断电话,江蓠想了想把他的号码存进通讯录。然后抱起猫准备回家。 家里很静,他们通话的声音并不小。说了些什么蒋鹿衔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冷眼瞧着江蓠悠然自得的模样,忍了忍凉凉开口:“你很寂寞吗?刚离婚就开始跟男人约会。” 江蓠一顿,抬起头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总归相识一场,奉劝你就算找不到我这种条件的,也不必饥不择食。” 膨胀成这样你怎么还没原地爆炸? 江蓠抱起小猫,嗤笑:“刚从雷区出来憨憨才会回去。” 蒋鹿衔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谢谢你这么大方,给了我干大事的底气。” 江蓠眉梢轻挑,乌黑眼眸中漾着几分挑衅。蒋鹿衔发现自从离婚后他好像越来越看不透江蓠,这种感觉令他心头莫名生出一丝烦躁。他缓缓磨了磨牙,侧边肌肉跟着绷了起来,“你能干出什么大事?” “比如——”缓慢地拉了个长音儿,江蓠红唇轻轻一勾,“包几个年轻力壮又听话的小狼狗。比你这种老男人香多了啊蒋总。” —— 回到家后江蓠休息了两天。并不知道蒋鹿衔因为她一句“包几个年轻力壮的小狼狗”郁卒的像掉进了墨汁里,脸色黑得让整个蒋氏的人都跟着战战兢兢。 第三天江蓠精神饱满地吃了早饭后,开始着手找工作。 在她的人生计划里,事业并不是占据重要位置的。她的理想状态是工作两三年,然后休息一段时间,等充完电再去搞事业。 这样她不会对事业产生倦怠感,又可以保持激情。 辛以彤听完这段叙述后,只用一句话就犀利地指出了她的真实心态:“你这种人不是不差钱就是没有事业心。” 虽是如此,江蓠在星宇也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将近三年。这几年里她见证了星宇的辉煌,也目睹了一些王牌节目的衰败。节目越来越难做,她却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份事业。 圈内什么消息都传播的很快,江蓠离开星宇当天就有许多公司向她抛来橄榄枝。但是当时江蓠想休息一段时间,就都拒绝了。 她不想被人追着赶工作,这会让她莫名产生出一股焦虑。而现在,放松过了,心态也平和了,是时候开始养家糊口。 原本,江蓠在星宇的职位是节目策划。有经验也做得顺手,所以这次找工作依旧投了这个职位。 本以为要等几天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第二天江蓠就接到了面试电话。是一家叫做樊诚娱乐的公司。 毕竟在这个环境里工作了三年,称得上一声“业内”。江蓠在脑海里搜寻良久,依旧对这家公司没有任何印象。于是她去查了一下,樊诚是一家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老板姓许,某知名传媒公司高管出身。 江蓠完全不记得自己投了简历到这家公司。不过既然收到了信息她选择去看一看。 公司不大,管理很规范。HR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看到江蓠的资料后微微一怔。 星宇金牌策划在业内的名声响当当,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漂亮。 HR内心有些激动,感觉小庙进来一尊大佛,想尽办法也要留住。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明显,HR面上不动声色:“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又简单聊了几句,江蓠起身离开。 走廊里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身材劲瘦,笔挺高大。 隔着几米的距离,江蓠和男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她脸上,随即淡淡转开。 擦身而过,身后响起问候声:“许总早上好。” 男人声音不同于酒吧里的轻松,有些清冷,“早。” 江蓠转过身,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 晚上她窝在沙发里一边啃苹果,一边跟辛以彤聊天。听到今天的奇遇后,那边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这是什么缘分啊?从伦敦到榕城都能遇见。” 江蓠咔嚓咬下一块苹果,“这叫什么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你别这么丧好不好,没准事情会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呢。” “算了吧。我佛慈悲,我可不想蹚浑水。” 辛以彤笑了声:“那你准备怎么办?不去了?” “嗯。不去。” 辛以彤想起酒吧里那个凶巴巴的女人,确实令人头大。 “那你还投了哪家?” 江蓠想了想,说了几个公司的名字。 辛以彤道:“这几个公司都不错,那就再等等吧。” 换工作就是想换一个相对舒心的环境。既然不舒服那就算了。 “你这人也不知道是佛还是懒。”两耳不闻窗外事,活的自我但也通透。 江蓠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你不用管替我谦虚,我就是懒。” 辛以彤哼了一声,“……你还是能认清自己心里的避暑。” 江蓠接到面试通过的电话是在三天后。对方首先公式化地祝福了她一下,然后通知她在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公司。 江蓠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推掉了。对方愣了愣,建议她考虑清楚。 江蓠笑着说:“谢谢,我考虑的很清楚了。” 挂断电话,江蓠才起床吃早饭。然后窝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微博。 #白焰尘与瑞泽解约#的话题上了热搜。 江蓠第一反应是意外,然后就抱着手机坐了起来。超话里“小火焰”们除了在恭喜白焰尘脱离苦海就是在刷#瑞泽娱乐死了#的tag。 热门上还挂着好多为了庆祝的抽奖博。 江蓠心情好,凑热闹也跟着发了一条:祝贺#白焰尘先生脱离苦海#,转发此条微博并点赞,抽十位送一万软妹币和尘崽代言的全线产品一套。下周三晚上八点开奖。PS:要求没有黑过白焰尘先生。 刚点下发送,转发和评论顿时像炸了锅一样。 江蓠心情愉悦地进了粉丝群。被喜大普奔的消息刷了屏。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安静下来,有人发了一条消息:虽然尘尘的新公司不是什么大的娱乐公司,但是我找业内朋友了解了一下,比瑞泽靠谱多了。 我就是火:真的吗???【流泪】太好了!!!【流泪】【流泪】【流泪】 一个有料的小火把:樊诚虽然刚成立不久,但确实比瑞泽强多了。最起码手段没有那么下三滥。 江蓠正看得乐呵,被这一条信息弄得愣了一下。 江小皮:白焰尘签了樊诚?有实锤吗? 一个有料的小火把:都爆出来了啊!你没看到他发的微博吗? 江蓠迅速找到白焰尘的微博,看到了消息—— 合作愉快【笑脸】。 同时配了一张樊诚娱乐的照片。 江蓠:“……” 刚刚被她拒绝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为什么离婚以后乱七八糟的男人都出来了? 江江:因为有对比才有伤害呀。 ———— 看在我天天这么肥的份儿上,小可爱们要不要救救孩子,给个预收吧。 《谁对谁认真》 文案 叶凉和沈逐溪做了一年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妻。 为了能顺利解除婚约,叶凉努力扮演着性格木讷,不苟言笑,无趣到只有一张脸能看的木头美人。 最后终于如她所愿,成功以退婚收场。 当晚叶凉发了朋友圈: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彼时沈逐溪正跟一众损友开派对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眼不经意看到叶凉身穿吊带小礼服坐在吧台边,正与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变换的灯光下,她肤白貌美,一颦一笑皆是妩媚撩人,美艳不可方物。 沈逐溪在走廊里堵到她,眼神幽深:“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叶凉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不明所以:“我家狗死了我吃不下饭,有问题吗?” 后来,等着看叶凉失魂落魄的那些人,看到的画面是沈逐溪追在人家后面,无赖道:“感情都骗了,求你再骗我点别的呗。” 【骄傲美人X先拽后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不要钱 10瓶;缘分的天空 1瓶; 第20章 自从得知白焰尘签了被自己拒绝的公司后, 江蓠感觉几个亿从她手中溜走了。漂亮的水晶灯下,她窝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来电记录, 悔得泪流满面。 严格说起来,她会踏入这一行跟白焰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可以为他尽一些绵薄之力。 只是入行这几年,她跟白焰尘一直没有缘分。而几分钟之前自己却亲手掰断了唯一一条线。 奥利给! 不知道现在打回去说刚才的决定是她梦游的时候做的, 人家会不会相信。 江蓠烦躁得快要rua秃自己的头发。 这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她缓慢抬头,在看见屏幕上那个既陌生又眼熟的号码时,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事情竟然发展得如同梦境一般美好。 江蓠飞快接通来电, 之前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江小姐, 你的工作经历很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并且我司非常肯定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是在薪资方面有问题, 我们可以再商量。” 竟然绝处逢生! 江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悦耳动听的声音。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瞬间冷静下来:“实不相瞒, 我仔细查了信息,觉得贵公司潜力很大。既然如此,明天我会准时过去。” 似乎没想到她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 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在短暂的沉默后才又开口说道:“那请你明天早上九点到公司。” 江蓠控制着嘴角的弧度, 淡淡到:“好。” 一夜好眠。第二天生物钟一到,江蓠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吃过早饭后冲了个凉,然后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上昨天精心挑选出来的OL套装和长风衣,开车去了樊诚。 前台人员接待了她,简单问清楚来意后打了一通电话, 接着告诉她直接去总经办。 江蓠坐上电梯直达二十八楼,按照前台小姐的告知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抬手敲门,静了几秒,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请进。” 江蓠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落地窗。百叶帘卷起,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落了进来。偌大的办公桌前,许修诚端正地坐在位置上。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隐隐透出几分禁欲感。和那日在夜店的气质大相径庭。 听见有人进来,许修诚缓缓抬起头,将放在文件上的目光转到江蓠身上。 两道目光隔空撞上,短暂的交汇片刻又同时默默移开。 “请坐。” 江蓠拉开许修诚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许修诚放下钢笔,拿起左手边的文件夹翻开。端详片刻后,他摘掉眼镜看向江蓠,“江小姐之前在星宇做节目策划,为什么会辞职?” 江蓠泰然自若地回答:“觉得自己不再适合那里。” 许修诚浅浅地扯了下嘴角:“星宇传媒是国内最顶尖的娱乐公司,离开那不后悔吗?” “良禽择木而栖,没什么后不后悔的。” 许修诚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向后靠了靠,“江小姐为什么会来我们公司?”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便。” 江蓠笑了一下:“第二通电话是您通知HR打的吗?” 许修诚静静看了她几秒,清浅的笑意蕴含眼底,“招聘结果最后都会送到我这里。” 这个回答相当于默认了她的问题。之所以HR会向她开出诱人的条件是许修诚授意的。换言之,她在许修诚眼中相当有价值。 江蓠抬起下巴,眼中满是自信,“我来这里是因为感受到了贵公司的诚意,就这么简单。” 许修诚:“……” 江蓠坐的位置刚好迎着光。她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含着细碎的光晕。 她像个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容貌明艳漂亮,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杀伤力。但是说话滴水不漏,还能不动声色的把他绕进去。 外表堪比职场花瓶,内里却不是空无一物。 小狐狸一个。 —— 江蓠适应的很快,樊诚虽然不比星宇规模大,但胜在工作环境轻松。她刚开始工作,任务还没有那么繁重。这两天一直在看新的节目策划报告。除了没有见到白焰尘其他都方面都令她很满意。 午休时间,江蓠在外面吃完饭顺手买了一杯抹茶红豆和马卡龙。工作中她从来不亏待自己,每天都很享受午休的闲暇时光。 刚走进电梯,外面有人在叫“等一等”。 江蓠反射性地摁住开门按钮,等了十来秒,一男一女前后脚走了进来。 “谢谢啊。”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戴着黑边眼镜,个子有点矮。 男人高瘦,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摁下关门键后,安静地站到了角落里。 电梯缓缓上升,江蓠听见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很好喝。” 这道声线在视频里出现过无数次。只需一秒江蓠就分辨出来是白焰尘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柔和得像是一轮新月。 白焰尘摘下口罩,笑容清浅:“我也喜欢这个口味。” 江蓠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真巧。” 此情此景不禁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个炎热的夏天,她把钱放在琴盒里的那一刻他笑得也这般灿烂。 在最失落的那段时间里,眼前这个人成了她的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所遭受的一切让她有着强烈的代入感。 她看着他被舆论压制性的黑,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负.面.消息。她为他焦虑难过,为他愤怒伤神,还好他冲破屏障重新站了起来。 更难得的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后他依旧那样开朗乐观。是以江蓠格外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白焰尘其实很适合笑。天生嘴角上扬,笑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连眼眸都是弯弯的。 “你也在樊诚工作?”他的语气熟稔得像是在跟朋友聊天。 提着奶茶的手慢慢收紧,江蓠淡淡嗯了一声:“我是新来的节目策划。” 听罢,白焰尘眼中涌出清浅的笑意,“那还真是巧,我也是新来的。”他伸出手,“白焰尘,你好。” 江蓠低下头看着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这是只有在梦里会出现的圣物。 暗暗搓了一下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爪握住爱豆的美手,“我叫江蓠。”说完还若无其事地补充一句,“我认识你的。” 电梯在这个时候到达。助理小声提醒:“我们到了。” 白焰尘点点头,抽回手:“先走了。下次见,江蓠。” 电梯门重新合拢,温热的触感随之消散。江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默了默,用力吸了一口奶茶压惊。 正午的阳光灿烂耀眼,穿透玻璃在室内映出一片淡金色。秋风带着淡淡的萧瑟感吹进来,将桌上的纸张微微卷起。 江蓠用奶茶压住文件,在桌边落座。像是恍然惊醒般才想起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切换到小号:X年X月X日我握到了尘崽的手。发一条微博留作纪念。 本来想用“摸”做动词,后来想了想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安全。 她这个小号粉丝寥寥无几,满打满算才三十多个。大部分还是许久没上的僵尸号。这样没有存在的小透明号就是可以毫无顾忌的鸡叫。五年多才发了不到五百条,真的很懒很低调。 只是没想到,这条微博发出去没过多久,竟然收到了不少回复。 【我是白焰尘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梦里摸到的。 【尘崽老婆】:你这么说他要跟我解释很久的。 【天天爱火焰】:我看你在想peach。 江蓠百思不得其解。她连大名都没带,这些人是怎么摸过来的? 这时候,她收到了定时提醒:今天晚上八点您有一个抽奖要开。 江蓠:“……” 行吧,她知道了。 . 下午,江蓠参加了来到樊诚后的第一个会议。第四季度的重点项目是一档真人秀综艺节目。 这几天她一直在看这个项目的策划案,并应许修诚的要求写了一份修订方案递上去。他拿到的时候没有多说,后面也没有什么反馈,江蓠自然的以为是没起到作用。 没想到开会时许修诚把她指出的问题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并要求团队做相应的修改。 原来的节目策划脸色不太好,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蓠好几眼,不情不愿地说道:“现在大方向已经定了,再修改怕来不及。” 许修诚却不吃这套:“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是针对细节上的,不影响整体。现在不改等节目播出后出了问题才是来不及。” 牧莹抿了抿唇,没做声。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明显有了情绪。 散会后,江蓠随着人流往出走。牧莹在身后一脸讥讽地问道:“我真好奇你给许总惯了什么迷魂汤,他怎么那么听你的呢?” 江蓠一语道破:“他听的不是‘我’,是对的那一方。” “你说的就对,哪来的自信?”牧莹咬着牙走了。 “江蓠。”前脚敌人刚走,后脚许修诚就叫住了她。 江蓠轻叹一声,转过身,“有事吗许总?” 许修诚停在她面前,淡淡扔下一句话:“明天上午十点你跟我去一趟星宇。” 江蓠微微一怔,“为什么要去那里?” 许修诚挑眉轻笑:“这个项目是跟星宇合作的,你不知道吗?” ———————— 晚上李雨竹忽然约江蓠一起吃饭。 她是江蓠仅有联系的几个高中同学之一。上学时她们住在同一个寝室,感情一直很好。不知不觉就维系到了现在。 一起吃饭完两人又去看了一场电影。是一部倒叙的青春片,虽然套路跟那些校园剧都大同小异,但胜在演员演技好,特别能打动人。就像是身边发生过的事,感觉很真实。 电影结束的时候李雨竹眼眶还是红的。她喝了一口咖啡舒缓心情,感慨到:“我以为你的感触会比我深呢,你怎么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蓠手撑着头,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我要比你感触深?” “因为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啊!虽然你喜欢蒋鹿衔谈不上惊天动地,但是也可以用刻骨铭心来形容吧?我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你为了能离他近点挑灯夜读的励志故事。”李雨竹探了探身,八卦地问,“你看的时候真的没有代入自己吗?” 李雨竹是唯一一个了解她少女心思的人。高中时期最美好的事,就是她们经常窝在一张单人床上在棉被里说悄悄话。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各种是是非非,她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柔软。可是李雨竹却依然保持着一颗无忧无虑的少女心。 不得不说江蓠是羡慕她的。开朗乐观,一看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并且还得到了美满的爱情。 “我二十五了。”她说。 江蓠很少去忆往昔,因为回忆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李雨竹提出来,她真的几乎要忘了高考前那一段刻骨铭心。没日没夜的被题海淹没,每天只要不做上几套题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这种情况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一度面临崩溃,但是怕家人担心一个字也不敢说。 现在回想起来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物是人非,她和蒋鹿衔终归不是电影里的主角,没有在经过各种坎坷后走到一起。而是并肩而行到半路倏然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李雨竹对她这老气横秋的语气撇撇嘴:“这话说的,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过几天我可能要组个局,到时候你带着蒋总一起来啊!” 江蓠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我和他离婚了。” “什——么——”李雨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离婚?你和蒋鹿衔?” 江蓠笑眯眯地将蛋糕往她面前推,“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可以小点声了么。” 李雨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她真的太想知道离婚原因了,但继续八卦下去就是对江蓠二次伤害。 忍了忍,只好从善如流地吃蛋糕。 她觉得自己得找点事平复一下心情,就顺手点开了旧浪APP。随意扫了几眼热搜后微微一怔,急忙道:“江蓠……我怎么觉得这个人这么像你?” 热点榜上有一个#樊诚高层出轨#的话题排在第二位。内容是樊诚高层许某在女友生日当天提出分手,转身就向第三者表白。下方配了几张图片,除了两位主人公,其他人都被打了码。 前几天因为白焰尘签约樊诚带起来的热度还有些余温,所以这个话题的阅读量格外的高。不明真相的人十分容易被带节奏,渣男小三去死的评论随处可见。 江蓠看完把手机还给李雨竹,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照片是在伦敦夜店被人拍到的,是许修诚送花和礼物的抓拍。放出来的时间过于巧合……不,应该不是巧合。许修诚可能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 李雨竹有些担忧,惴惴问到:“江蓠,你没事吧?” 江蓠摇了摇头,“没事。” 第二天江蓠到了樊诚,忽略掉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照常办公。十点准时跟随许修诚出发去星宇。 电梯里,许修诚默默看了看她,然后牵了牵嘴角:“我以为你会让我带别人一起去。” “有必要吗?”江蓠淡淡说,“真要避嫌我直接辞职更好。” 许修诚挑了挑眉,“原来你并不在意,看来是我多想了。” 江蓠抿了抿唇没吭声。 电梯里恢复安静,只有机械运转的嗡嗡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停车场,许修诚解锁车子,江蓠默默坐上副驾。 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里,车内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进了星宇的地下停车场,许修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江蓠的声音才悠悠响起:“许总,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许修诚动作一顿,沉沉的视线落在江蓠身上。 江蓠勾着唇,继续到:“你没理解错,我问的就是那方面。” 许修诚眯了下眼睛,“你想试试?” “一点也不想。我只是想说有些事就像隐疾,不表现出来是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不代表不在意。” 江蓠说完,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砰—— 车门被甩上。许修诚感觉一阵凉风拍到脸上。 他靠着椅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对着江蓠走远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 . 这次来星宇,主要是就节目流程和内容做一个详细的报告。综艺由樊诚主创,会在星宇的星云平台播放。除此之外,星宇还会塞进来一个艺人做常驻,算是一个互利互惠的合作。 PPT由江蓠负责讲解,她坐在会议室里认真的阅读着相关资料,许修诚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在看合同。 安静半晌,许修诚放下手中的钢笔,忽然开口:“你说的没错。” 江蓠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修诚诚恳地说:“在伦敦的夜店里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当时会有那个举动实在是因为气不过。陈冉当众让他单膝跪地道歉的要求践踏了他的尊严。是以他没有多想,选择一个最简单的手段报复回去。根本没有考虑到后续会出现什么问题。 没想到他会因此而道歉,江蓠沉默一瞬。心中那股气开始缓慢地消散,“你确实不应该因为自己生气把不认识的人拉下水。你走之后我们双方还起了争执。” “是我的错。” “然后呢?” 许修诚淡淡地抬了下嘴角:“对不起。” 江蓠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希望你明白这种被人利用的滋味很不好。” “好,我记住了。” 接下来没人再多说话,都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室内恢复寂静,偶尔会响起几声翻阅纸张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修诚疲倦地抬起眼眸,发现江蓠玩起了游戏。 叮叮咚咚的音效听起来很可爱。他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你也喜欢玩这个?” “放松一下。” 看了一会儿,许修诚忍不住开口:“你这样玩消得少。你换那边不是很好吗?” 江蓠一顿,故意放弃五个换了三个的。 许修诚盯着屏幕“诶”了一声:“你刚才应该换紫色的。” 一局结束,江蓠忍不住蹙起眉头,“许总。” “嗯?” “麻烦你闭嘴。” 许修诚:“……” 他缓缓抬眼,见江蓠已经放下手机重新研究资料。她低着头,眉峰轻轻蹙起,一副不痛快的模样。 许修诚莫名感到几分好笑。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没见她皱一下眉头,玩个游戏却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这个人的点怎么这么奇怪。 这茬过去没多久星宇的相关负责人终于来了。江蓠和许修诚起身,双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轮到江蓠的时候,其中一位笑着说:“江蓠就不用了,谁不知道江策曾经是我们的一把手啊!” 许修诚看了那人一眼,随后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吧。” 江蓠打开幻灯片,开始讲解方案。 星宇负责人听得意兴阑珊,偶尔耳语几句,表情耐人寻味。 讲解结束,室内诡异地安静了几秒。而后其中一位负责人放下文件夹,语气中满是可惜:“不是我说你啊江蓠,这个方案完全没有一点新意。每个环节都很令人食之无味,实在是太普遍了,综艺节目里一抓一大把,看多了观众会审美疲劳的。” 许修诚把话接了过去,“这几个环节我们通过调研试玩和创新,已经将娱乐性和搞笑性做到了极致。刚才看到样片的时候几位笑的也很开心。” “总之我觉得还要改进。江蓠啊,你离开星宇之后怎么水平下降了这么多啊?” 江蓠泰然自若地问:“请问林策希望我们修改什么地方?” 这个姓林的和蒋晗在公司内是一个派系的,跟江蓠一直不对付。原本被江蓠的团队压着打,现在自己成了甲方,这口气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找到了宣泄口。 “这个你得自己想啊!你们是主创公司,什么都来问我,钱是这么好赚的?” 这种“我就不说我哪里不满意,但我就让你改”的态度,不禁让江蓠想起网上的段子—— 我要五彩斑斓的黑! “林策总要给一个大致的方向。” 姓林的女人态度强硬,根本不容许辩驳:“哪里做的不好自己看不出来吗?希望你明白,身为甲方我有权利要求你做适当的修改。不然以你这种水平的方案用什么来保证收视率?” 江蓠神色坦然,“你让我看,这份计划就是没有问题。有权利也要有具体建议。” “你这种态度,我有必要重新考虑要不要跟贵公司合作!”林策怒气腾腾地站起来,瞪着江蓠,“有时间找借口不如回去修改方案,免得下次再被驳回。” 话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蒋鹿衔西装笔挺地走进来,目光短暂地在江蓠身上停留几秒,泰然自若地在主位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当晚蒋狗喜提好友送的礼物——XX音乐绿钻大会员。 歌曲《绿光》循环播放一整夜。 余音绕梁绵延不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1920、缘分的天空 1瓶; 第21章 “在吵什么?” 星宇的三位负责人对他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对视一眼, 姓林的女人立刻回到:“没什么,只是就修改方案的问题跟樊城两位代表在意见上产生了分歧。” 蒋鹿衔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翻开大致浏览一翻,而后道:“那你说说这个策划案有什么问题。” 林策一顿,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您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综艺节目。这些现在都太多了,没人喜欢看的。” “我是不怎么了解这东西。但是, ”蒋鹿衔转过头, 目光落在江蓠身上,“我了解她。” 这个回答炸得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江蓠隔着会议桌看向蒋鹿衔。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端坐在一旁,脸上不见半分轻挑, 眉宇间皆是上位者的气场和自信。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有分量, 没有人敢出声质疑。 林策张了张嘴,似乎一时间找不到适合反驳的话, 只能看看蒋鹿衔再带着探究地瞅瞅江蓠。 滑稽的样子好像掉了下巴。 “江蓠的资料我看过。她之前做的节目收视率都很好。”说到这,蒋鹿衔意有所指地看着几个负责人, “收视最高的那个至今还没有人能打破。” 一听到这句话,几个负责人顿时偃旗息鼓。因为自己心里也清楚,方才的姿态多少有难为的成分在。现在事实被搬到台面上, 几人面色尴尬, 哑口无言。 “你刚才说策划案有分歧?” 林策回过神,立刻点头应道:“是的。” 蒋鹿衔把文件夹扔到她面前的桌上,“那你说说怎么改比现在更好。” 林策:“这个……” 她根本都没有仔细看这份企划案,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问题。被蒋鹿衔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冷汗都爬上了脊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静得针落可闻。沉默游走片刻,蒋鹿衔冷冷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照着你脑子里的云要求修改?” 三个负责人噤若寒蝉,心中不安地开始打鼓。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到了大BOSS,颤颤巍巍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江蓠不动声色地看了蒋鹿衔一眼。他面容凛冽,漆黑眼底深沉阴寒,压迫感强的几乎要冲出天际,“还想提什么要求,继续。” 几人对视一眼,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没有了。”还敢有要求,他们又不是不想活了。 “散会。”蒋鹿衔起身系上西装纽扣,率先离开。从头到尾没多看江蓠一眼,仿佛不认识她。 十来分钟后,江蓠和许修诚走出星宇办公大楼。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按照原来的策划案进行,但江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许修诚宽慰道:“怎么,还跟那个人置气呢?” 江蓠淡淡说:“我没那么闲。” “那走吧,一起吃个饭。省得你到时候抱怨我苛待员工。”一个策划案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会儿临近中午,许修诚也想着变相地给江蓠道个歉。 没想江蓠直接拒绝到:“不用了,公司应该还有饭。” 宁愿回去吃食堂也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用餐,话不用说明许修诚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看来是公私分明得紧啊! 他不由笑了一声,也不勉强:“好,那就回去。” 江蓠如同来时一样沉默不语,侧着脸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修诚想了想忽然开口:“那两个人以前也这么针对你吗?” 这一刻她觉得许修诚还算是个绅士,没有探究她和蒋鹿衔的关系。是以说话都柔和了几分: “同行是冤家,许总没听过这句话吗?” “心胸狭窄的人在哪里都成不了气候。” 可心胸狭窄的人到处都是。还没毕业的时候她曾经斗志满满,想着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等进入社会工作了几年,经历了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人和事后,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必须得变强。 她最拼的时候是在星宇的这几年,就是为了摘掉空降兵的帽子,几乎是日夜不分的在工作。别人约会的时候她在加班,朋友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她在埋头修改策划案。辛苦是真辛苦,但她从来不后悔。有了真本事,才会有像许修诚这样开高价也要招她的人。 江蓠扬起眼睫,目光落在前方宽敞的道路上,心情慢慢舒展起来:“被针对有时候往往等于被嫉妒。多数时候没必要生气。” 许修诚直言:“你很傲气。” “等做完这个节目许总可能会换个词夸我。” 许修诚一怔,无奈地笑了笑。 “我拭目以待。” . 另一边,星宇的负责人被自己的老板反杀,内心都是一种“我们之间出了个叛徒”的感觉。散会后仍然愤愤不平地在会议室里抱怨。 最气的莫过于林策划,憋了一肚子火还没有地方发泄:“你们说蒋总是不是吃错药了?刚才那反应我还以为他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看他的反应像是跟江蓠关系匪浅。昨天不是才爆出来她和那个许总的事……啧啧啧,贵圈真……”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那人吓得一哆嗦,“乱”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一点被噎死。 蒋鹿衔从容不迫地从桌上拿起忘记的手机,路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那两个碎嘴的人。 “你们两个,新节目的收视率如果比樊诚送过来的节目低,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 蒋鹿衔一路低气压的回到办公室,所经之处都好像染上了一层冰霜。小助理站在办公桌旁,伴着他脸上的寒风心惊胆战地汇报今日行程。 蒋鹿衔听他抖成筛子的声音,抬起头扫了一眼,“你很冷?” 小助理瞬间变成拨浪鼓,“没没没没有。” “你抖得骨架都快散了。”蒋鹿衔身子往后一靠,出声警告到,“我没有功夫给你重新组装,再抖就给我滚出去。” 要不是自己还得拿工资,方磊真想转身就走。他吞了下口水,勉强压制住一颗狂跳的小心脏,利索地交代完了后面几项事情。 蒋鹿衔冷哼:“你是抖M吗?非要被骂才能做好事情。” “蒋、蒋总,我是个正经的人。有些事就算另外的价钱也不行。” 蒋鹿衔:“……” “滚出去!” “哦。”方磊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忘记报告,“蒋总,您早上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所有视频和消息都已经全部撤掉。” 蒋鹿衔撑着下巴沉思片刻,淡淡问到:“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方磊表情有些微妙,忐忑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纠结地点点头,“……查到了。” —— 晚上,江蓠窝在大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白悠闲地翻阅着参加节目的嘉宾资料。内心毫无波动地看完两个流量小生的资料,下一个就翻到了白焰尘。 江蓠其实很矛盾。 作为一个狗了好几年的老粉,她并不是很希望白焰尘做综艺节目的常驻。毕竟身为演员作品才是立足之本。但是像他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糊咖”,也确实需要曝光率。 不过嘛无论她脑内为白焰尘想了多少,她非常清楚她的不愿意一点都不重要。有时候连艺人自己都说了不算,她又能指手画脚什么。 现在她只能希望白焰尘可以借此节目提高一些国民度。至于其他的,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同一家公司,别的可以慢慢期待。 看完资料,江蓠把英短小白放回它舒服的小窝回房间睡觉。 当晚江蓠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导致第二天早上被奇怪的声音吵醒时,头还一阵一阵的疼。 她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吆喝声和断断续续的撞击声,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发泄,等到心里郁闷的情绪散了,才不情愿地起床。 洗漱完,烤的面包也响了。江蓠简单地夹了个三明治,边吃边打开房门。原来是对面正在搬家。 这动静不去看她还以为在拆房子。 江蓠回到餐厅喝牛奶,这时候宋世伟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蓠,吃了早饭吗?” “刚吃,有事吗爸?” 宋世伟声音温和,说话时带着几分宠溺:“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吧?” 一想到要面对另外两个,江蓠有些犹豫:“我……” “我弄了两箱澄阳湖大闸蟹,准备让张嫂中午做。你不是最喜欢吃螃蟹吗?” 一听有螃蟹吃,江蓠双眼冒光,立刻道:“好,我回去!” 对面不知道搬完家在干什么一直哐哐响个不停。江蓠塞上耳机看了会儿文件,下午又去商场给宋世伟买了一份礼物才回去。 进了家门得知周韵和宋诗语去看家里老人,并没有在家。江蓠难得地跟宋世伟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餐。 下午宋世伟坐在院子里饮茶,江蓠出来在他对面的鸟巢里坐了下来。一阵舒心的安静后,宋世伟缓缓开口:“上次爸爸让沈博羽白跑了一趟,哪天有时间叫他出来吃个饭吧。” 江蓠不置可否:“您看着安排。” “有机会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他现在在一家私立医院的心脏外科做主刀,大有前途。” 这目的性太明显,想装听不懂都不行。宋世伟这态度,知道的是她刚离了婚,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没人要。 江蓠哭笑不得:“您好歹让我缓缓吧。” 宋世伟一脸不理解,“认识新朋友还需要什么缓冲期?不要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个森林。得不偿失。” “我没想放弃。就是刚进了新公司工作比较忙。”而且感觉这种事又不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提起这件事宋世伟就颇有微词:“能进蒋氏就不能回伟业帮我?” 江蓠玩笑到:“我想先放飞几年,等你真老到做不动那天再说也不迟。” 说不过她,宋世伟哼了一声,随即将一个白色钥匙盒放到桌上,“这个给你。” 江蓠目光顺着落下去,“这是……” “世纪上品的房子,写的你名字。你不爱回来就多置办几套房产,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宋世伟告诉她,“你自己的地方不欢迎谁都可以,包括我们家的人。” 江蓠感觉自己莫名被什么触动。指尖在冰凉的金属盒上摩挲几下,低声问:“真的可以?” 宋世伟笑了声,伸出小手指,“拉个勾怎么样?” 江蓠抿唇:“您真幼稚。” —————— Demon会所。 孙景行身穿白衣黑裤,一贯的衣冠楚楚。坐在吧台边喝了口酒,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好好的别墅不住跑去住百来平的小区,蒋总是不是太任性了。” 周齐光忍着笑,诚心告诫蒋鹿衔:“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想追女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成不成功还得看你以后怎么做。” 蒋鹿衔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我,追她?” “那你无缘无故买了套二手房的目的是……” 蒋鹿衔嗓音清冷,“去公司方便。”Tiempo viejo 孙景行&周齐光:“……” 这借口简直烂到爆。 蒋鹿衔修仙半个多月,今天难得答应出来跟他们鬼混。周齐光借此机会拉着他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随即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江蓠和那个樊诚高管是什么情况?” “这题我会!”孙景行呵呵笑,“小江蓠和那个姓许的在英国PUB里遇见,送花送礼物纯粹就是偶然事件。”说到这,话微微一顿,然后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蒋鹿衔,“不过回国后他们居然变成了同事。这是不是说明……你危险了?” 蒋鹿衔却气定神闲,眼里满是不屑:“江蓠看不上他。” “你怎么知道?” “你试过极品后会看上普通货色?” 孙景行差一点就憋不住骂娘了。既然这么有自信你倒是直接去睡江蓠家啊!搬到隔壁算什么怂操作。他无语地喝了一口酒,随即目光闪了闪,用手肘拐蒋鹿衔:“喂,你看那是谁。” …… 天色已晚,吹来的风带透着一丝凉意。盈盈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蒋晗点了一根烟,靠着涂成黑色的墙壁慢慢吞云吐雾。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不明笑意:“真难得你竟然主动找我聊天。说吧,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鹿衔站在她对面,挺拔的身躯十分有压迫感:“樊诚的事是你做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蒋晗自然没有再辩解的余地。她掸了掸烟灰,说得随意:“一报还一报罢了。” 瑞泽是她名下的娱乐公司,但一直是她男友负责运营。从得知樊诚跟白焰尘有接触的时候她就开始布局,他们不仁她就不义。出来混就要做好还的准备。 拿到这套图的时候蒋晗只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可以搞许修诚,还可顺带给蒋鹿衔添添堵,又能牵连江蓠,多好的一石三鸟之计。 她夹着烟,抬手拢了一下短发,嗤笑:“你这么生气是为了江蓠?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江蓠不是你能动的。” 即便已经离婚,在蒋鹿衔的心里江蓠也是一个旁人不能碰触的存在。不管现在她是什么身份,对她动手就相当于碰了他的禁区。 蒋晗笑了声,真的不能理解:“江蓠已经不是你的蒋夫人了,管这么多就不怕是为别人做嫁衣?” 似乎被某个字眼触动到,蒋鹿衔眼底沁上寒意。嗓音瞬间冷了几分:“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澄清。”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等着瑞泽改名。” —— 今天是辛以彤生日,江蓠一早便收到晚上要聚会的信息。 她下班后去买了礼物,又回家换了套合适的衣服,到Demon的时候是八点半左右。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里面亮起了璀璨的灯光。这里是榕城最高端的会所,也是那些身世显赫的富二代聚集地。 江蓠走进大堂后迎宾立刻迎了上来,交谈时她才想起进会所需要邀请卡。她翻了翻相册没找到,估计是自己大意把电子邀请卡删除了。没办法,只好去联系辛以彤。 辛以彤接到她的信息,很快把邀请码发过来,又嘱咐到:宝贝儿你先进去,我手上还有点活,工作结束立刻带着这帮人过去。 于是江蓠只好先进去等。 会所里灯光耀眼,空气夹杂着烟酒混合在一起的气息,到处都彰显着纸醉金迷。变换的镭射灯光笼罩下来,场景似真似幻,有种漫步在梦境中的错觉。 辛以彤提前订好了一个可以容纳二十人的卡座来庆祝生日,现在只有她提前来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太过空荡,江蓠想了想选择在吧台等人。 虽是高端会所,但免不了有声色犬马等旖旎的景象。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有些举止有度也有人面色轻佻,端看来这里找什么乐子。 一阵杂乱的笑声忽然从斜前方的卡座里爆出来,分贝不小在这里却是常见的画面。江蓠下意识看过去,十来号人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一个男人安静地瘫在沙发里,在嬉闹的人群中倒是显得有几分突兀。迷离的光在他身上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足以让人看清楚那张优越的脸。 桃花眼高鼻梁,嘴唇偏薄,面部轮廓幽深。他身体微斜,懒散地靠着靠背,白衬衫掖进长裤中,显得腰肢劲瘦。嘴上咬着一支烟,细烟缓缓升腾,在接触到光源后又缠绵地散开。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蒋鹿衔眼眸漆黑,一片幽深寂静,误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错觉。 江蓠眼睫颤了颤,片刻移开视线朝吧台走去。 在高脚椅上落座,江蓠跟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边喝边看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没多久,有人坐到了她身旁。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来人叫吴清朗。他经常在辛以彤的梳化间做造型,她去了几次都遇到过他,就这么被缠上了。 这个人以追求之名接近她,可是脸上写满了“我只是想睡你”。 江蓠冲他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继续看手机,摆出明显的生人勿近的姿态。但在吴清朗看来遇到江蓠一个人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便故意忽略掉自己的不受欢迎,没话找话的尬聊。 “之前送的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花粉过敏。” 吴清朗只当她在客气,愈发殷勤地问到:“江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吧?” 江蓠兜了他一眼,说:“有。” 吴清朗明显不信,挑了下眉头,“他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等啊?太差劲了吧。” 江蓠嘴角一挑:“嗯,再差劲我也喜欢。” 虽说她不像身边女人那样精致打扮自己,但吴清朗早就用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看穿了本质。就像此刻,江蓠明眸皓齿,一笑千娇百媚。吴清朗晃了晃神,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我也挺喜欢你的,要不你给我一个机会和你男朋友较量一下?” …… 而相比江蓠的遇人不淑,蒋鹿衔那一桌人几乎都爽嗨了。 今天他难得出来鬼混,所有人都的热情都空前高涨。刚开局不到一个小时,几瓶酒就造进去了。男人们搂着女伴互相叫嚣,谁也不服谁。 孙景行本想舍己为人的贡献一回,目光朝吧台那边儿一瞥,顿时改了主意。他嘴角噙笑拍拍蒋鹿衔肩膀,“喊你去要酒呢!” 蒋鹿衔瞥他,“我怎么没听见?” “这不就你闲着吗?” “我有你闲?” 这么说着,蒋鹿衔还是起了身。他眼色朦胧,耷拉着眼皮,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不知跟蒋晗谈了什么,从那以后始终神情恹恹。 孙景行忍笑入座,给周齐光递了个眼色。 蒋鹿衔抬头环顾了一圈,看清了吧台的所在方向,同时也瞟见了并肩而坐的一男一女。 灯光暧昧,他们头挨着头不知在说什么。 蒋鹿衔眯了下眼睛,缓慢磨了磨牙,双手插兜慢悠悠朝那边走过去。 …… 吴清朗今天是下决心要搞定江蓠,不惜放下身段求美人赏光一起喝杯酒。殊不知江蓠早就烦得不行,没有耐心再听他哔哔。 她下了高脚椅要走,吴清朗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哎你别走啊!你陪我喝两杯我给你买个限量包怎么样?” 江蓠一脸厌恶,蹙眉甩开他的手,“你不如留着钱给自己买药。” “十二台加两瓶酒。” 低沉的男声几乎是跟她的声音一同响起。江蓠一顿,缓缓抬头。蒋鹿衔不知何时来到吧台边,光影中完美的侧脸线条带着几分跋扈的锐利。而他们两个在他眼中像隐形了一样,他只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许是让人撞见被拒绝觉得丢了面子,吴清朗好似故意给江蓠难堪一般,忽然加大了音量:“不要包,那陪我一晚上价钱随你开总行吧?”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蓠耐心告罄,端起水杯就要泼过去。不巧的是杯里的水早就被她喝光,只剩下两个薄薄的柠檬片。她紧紧捏着玻璃杯,考虑要不要直接敲到这王八蛋的头上。 “这就是你要的小狼狗?”蒋鹿衔手臂倚着吧台,眼色凛冽,事不关己地看着她。 许是因为这场景过于羞辱人,江蓠的胸腔莫名涌上一股浊气。然而吴清朗像块牛皮膏药一样还在没完没了。 “想好了吗?就陪我一晚上价钱随你开,很划算的。” “痴线。”江蓠扔下这句话就要走。 “哎你等会儿,别走啊!咱们有话好说……”吴清朗不依不饶又想去拽她。 就在这时候“嘭——”的一声响起。下一秒,吴清朗被突然滋过来的酒液喷了一脸。 “我艹什么鬼!!!”他抹着脸大声嚎叫。 酒香四溢,木质酒塞滚到江蓠脚边停住。几秒后一道散漫的男声幽幽响起:“啧,手滑了。” 第22章 吴清朗毫无防备的被喷了一脸酒, 扯着嗓子吱哇乱叫:“愣着干屁?还不给我拿毛巾!!!” 这酒浓度高,他辣的睁不开眼睛。气急败坏地边抹脸边滑稽地胡乱挥手, “你给老子等着!” 服务生很快把毛巾送上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这几个人。意识到自己谁也惹不起后,又麻溜地退场了。 吴清朗恨恨擦掉头发和脸上的酒渍,眼里冒火地瞪着蒋鹿衔:“手滑你大爷!把我当傻哔呢?” 话落又转头冲江蓠嚷嚷:“我告诉你, 老子抬爱你是给你面子!给脸不要脸, 表子跟狗装他妈什么冰清玉洁!” 吴清朗破口大骂的模样仪态尽失,像个控制不住自己的疯子。多年的经验告诉江蓠不要跟SB一般见识,公共场合互相对骂实在难看。不如直接找这里的负责人来处理。 可现实是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蒋鹿衔一边用毛巾擦掉手上的酒渍, 一边幽幽提醒她:“他骂你。” 那口气轻松得像是在告诉她:你听他在口吐芬芳^_^ 江蓠抿了下唇, 淡淡反问:“那你觉得‘狗’是在骂谁?” 蒋鹿衔微微蹙眉,想明白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嘴角微抬, 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几天不见你甩锅的技能长进了不少。” “也就一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吴清朗火冒三丈。这女人不仅惹了他竟然还敢这样无视他?!怒火攻心之下, 他抬起手就要打江蓠。 江蓠察觉蒋鹿衔脸色陡沉,下一秒高大的身躯迅速靠了过来。她转过头,看见吴清朗的手臂被他紧紧抓住。 就是这样他还在叫嚣:“我警告你别再惹我, 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最烦别人威胁我。”蒋鹿衔神色冰冷地甩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再一折一折把袖子翻上去。做完这些他偏过头,冲江蓠挑了挑眉,“还不走?” 他漆黑的眼底戾气尽显,周身气压好像在一瞬间就低了下去。江蓠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动怒了。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劝:“你……” 话还没说完, 蒋鹿衔有力的拳头就挥了过去。吴清朗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在撞倒几张椅子后狼狈倒地。巨大的哐啷声吸引了不少视线。 吴清朗像只四脚朝天的癞蛤.蟆瘫在地上。他被这一拳打懵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会所负责人姗姗来迟,低头瞥了一眼吴清朗,清隽眉眼又落在蒋鹿衔身上,“今天这单给蒋总免了。” “是,北哥。” 很快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走过来架走了一脸懵逼的吴清朗。叶北周单手插兜,唇边漾起客气的笑容:“招呼不周,还望蒋总见谅。” 蒋鹿衔仍旧一脸寒霜,话没多说,微一点头。 江蓠不由看向他泛红的拳头。 一出闹剧画上句号,蒋鹿衔看向江蓠,眼中有几分轻嘲,“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小蓠!”辛以彤的声音让江蓠把回击的话咽了下去。回以无视算作答。 蒋鹿衔面色一冷,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辛以彤看见那道挺拔的背影,眉头一挑,“那是……蒋鹿衔?他怎么也在这?” 江蓠转开视线,“谁管他!” …… 今天来了不少人,各种各样的礼物在茶几上堆成了山。江蓠从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礼盒塞进她手中,辛以彤笑着接纳。不用看她也知道江蓠送的礼物她绝对会喜欢。 一群人分成几拨喝酒玩游戏,江蓠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沙发上,光线映着她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辛以彤给她倒了一杯酒,凑到她耳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另一个方向瞟,“你这姐姐真是拐得一手好胳膊肘。跟别人都那么好,就是跟你不亲。” 半个小时前宋诗语姗姗来迟加入了那边的队伍。这会儿正跟一群人把酒言欢,气氛相当融洽。跟看见江蓠只冷淡点头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江蓠却是不怎么在乎:“我不用她拐。” 蒋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两家有时还走动走动,因此宋诗语很早就认识蒋鹿衔。再加上跟他做了十二年的同学,也算是半只脚融进了他们的圈子。而江蓠跟她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八年,又因为一些原因弄得彼此关系尴尬,比不过太正常了。 辛以彤搂住江蓠的肩膀,下巴一扬,“没事,姐给你拐。” “我又不是人贩子。”说笑间江蓠眼神无意瞥过去,目光正和蒋鹿衔对上。 变换的光在他眼底流转,适才那几分跋扈的张扬已经收敛下去,又换上一副懒散模样。模糊的光影将他脸部线条刻画得柔和了不少,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性感。 身旁人跟他讲话,他眼眸慢慢转开。 江蓠同样收回视线,招手叫来服务生:“帮我给十二台加一瓶马爹利。” “好的,女士。” 服务生离开后,辛以彤没好气儿地拿眼睛翻她,“你有钱给我花不好吗?给宋诗语做什么面子?!” “你当我闲的?” “那你给他们加酒干什么?” 音乐已经换成了慵懒的蓝调,灯光轻柔,气氛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江蓠以手撑脸,乌黑秀发垂过肩膀,模样撩人而不知自,“有那么点事,我欠那边一瓶酒。” 刚说完,一阵哄闹声传了过来。有人举起酒抻着脖子喊道:“美女谢了啊!要不要过来一起玩儿?” 起哄声口哨声接二连三响起,但江蓠始终没回头。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记得蒋鹿衔说过,他的朋友都是越搭理越来劲的尿性。不做回应一会儿就消停了。 蒋鹿衔长臂搭在靠背上,双腿交叠,手中拿着一只玻璃杯。修长的手指微动,晶莹的液体在光下开始摇曳。 此情此景,孙景行不禁坏笑着用手肘顶他:“你不跟我们喝酒就让小江蓠过来陪你玩嘛。” 蒋鹿衔瞟了他一眼,懒得给反应。 孙景行感叹道:“离婚以后江大美人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实际上早在江蓠走进来的那一刻孙景行就看见了她。 上学那会儿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蒋鹿衔认识的人,追她的人怕是从东门要排到西门。 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孙景行忍不住继续煽风点火:“刚刚表演完英雄救美,不借此机会去问问热搜的事?” “你他妈有完没完?” 蒋鹿衔被他闹得不耐烦,声音免不了里夹着一丝凉意。 孙景行乐了一声,心中有了那么一点儿谱,嘴上却识时务地不再多说。 另一头,辛以彤轻轻拍江蓠手臂,“小蓠,蒋鹿衔好像一直在看你。” 江蓠酒力不行,这会儿眼色已经有几分迷离。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朝后看去,入眼的画面是宋诗语正笑意盎然地跟蒋鹿衔聊天。 她收回目光,懒懒道:“看呗,我又不心虚。” 辛以彤挑了挑眉,在好奇心驱使下不由逼供到:“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旧情未了?” 江蓠匪夷所思,“你醉的不轻啊。” 蒋鹿衔对她从始至终除了一张证就是一纸合约,天外飞来的情。 实际上宋诗语是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聚会,不请自来的。聊了一圈儿,她从只字片语中拼凑出方才发生的事,再加上蒋鹿衔耐人寻味的反应,心中莫名产生一股窒闷感。 她弯唇一笑,轻声轻语地问:“江蓠又给你添麻烦了?” 蒋鹿衔没吭声,孙景行倒是把话接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他?既然愿意动手,那就是不嫌麻烦。” 无论孙景行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戳中了宋诗语的死穴。曾经她也被人缠过,受不了去找蒋鹿衔帮忙,他无动于衷的只回复了四个字:“与我无关。” 宋诗语柔柔应到:“嗯,说得也是。” 孙景行笑了下,转而问:“怎么没带你男朋友一起过来?” “……分了。” “那可惜了,大家都还没见过呢。” 宋诗语无声地笑了下,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转头加入其他人的阵营,喝酒做游戏。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一帮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都有些意犹未尽。临走前宋诗语才过来跟江蓠说话:“妈妈说好久没见你了,让你有空回家。” 说完也不等回应,紧跟着一行人往出走。 “装给谁看呢,她妈会那么好心?”辛以彤撇嘴,看着宋诗语和蒋鹿衔并肩而行的身影,切了一声,“不是,我怎么觉着你这前夫要变姐夫啊?双贱合璧你受得了吗?” 江蓠朝前面瞥了一眼:“叫声姐夫又不会死,有什么受不了。” 两人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注意到蒋鹿衔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了江蓠一眼。 . 走到停车场,之前叫的两个代驾也来了。辛以彤正要拉着江蓠上车,就听对面传来一道男声:“蒋哥,不走吗?” 昏黄的路灯下蒋鹿衔站在车旁,他侧着脸,嘴里咬着一支烟。衬衫领口开着,可以看见隐隐滚动的喉结。烟雾飘渺升腾,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逡巡片刻,锐利的目光定在江蓠身上。 辛以彤被这眼神弄得心脏莫名一跳,手肘碰碰江蓠,压低声音问她:“我怎么感觉他想吃了你?” “那你大概是看错了。”江蓠说完就上了车。 辛以彤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她吓得肩膀一颤,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蒋鹿衔也上车了。 路灯的光线有些昏黄,幽幽笼罩着明亮的车身。挡风玻璃后蒋鹿衔俊逸的脸看起来晦涩不明,但是那股极端不满的情绪却顺着车的缝隙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辛以彤立刻转头看了一眼江蓠,她神色淡淡地望着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辛以彤拍拍心口坐进后座,告诉代驾:“快点走。” 代驾启动车子,开向会所大门。江蓠以手撑头,余光里蒋鹿衔的车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车内放着轻柔的古典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车绕过露天喷泉的时候,辛以彤开口询问:“小蓠……你没事吧?” 江蓠有些莫名:“能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后座两个女人像被扔出去的保龄球顺着惯性往前冲去,随后代驾用力摁了一下喇叭,破口大骂:“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车子前方赫然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霸道地横在那里将路堵死,像个蛮不讲理的恶霸。江蓠惊魂未定,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 堪堪缓过神,电话就响了起来。江蓠舒着气接通电话,没等开口那边传来了蒋鹿衔低沉的声音:“过来。”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挂了电话。 “……”神经病! 江蓠放下手机没搭理。 僵持两分钟后,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继续耗着无所谓。 简直欺人太甚。 江蓠忍耐地闭了闭眼,冷下脸要下车。 辛以彤见状,立刻紧张地拽了她一下,“喂喂喂你干嘛去?千万别跟他硬来啊!” 江蓠安抚性地拍拍她手背,淡声说:“放心,没事的。” 轻柔的风混着一丝热意迎面扑来。天色漆黑,而这一处只有喷泉发出来的微弱灯光。 江蓠抬手拢了一下被风带起的发丝,而后款款走迈巴赫。驾驶座的玻璃已经降了下去,可以看见蒋鹿衔线条优美的侧脸。她停下脚步,淡淡问到:“有什么事?” 白色长裙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突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段。蒋鹿衔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定在江蓠脸上。眼神透着说不出的侵略性,像带着钩子。 短暂的沉默后,他利落说了两个字:“上车。” ———————— 江蓠一时没动,就这样隔着一扇窗跟蒋鹿衔对望。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左右,蒋鹿衔的耐心到了临界点。他熄火拔掉了车钥匙,大有她不上车就耗到底的意思。 江蓠心里有些着急,“你先把车挪开。” 蒋鹿衔不为所动,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脸上,强硬到:“上车。” 急促的喇叭声突然响了起来。磨蹭太久代驾等得不耐烦了,无奈蒋鹿衔仍旧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江蓠咬了咬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微微拧眉。 蒋鹿衔看了她一眼,长臂扯过安全带帮她系上。江蓠不从:“你要去哪?” “你省点力气等下说。”他拨开她的手把安全带系好,下一秒车子冲了出去。 . 深夜,榕城依旧灯火通明,迈巴赫在宽阔的街道上风驰电掣。疾风涌进来,大力的拍在脸上。江蓠心惊胆战地抓着把手,口中的惊呼声险些控制不住叫出来。 车子速度太快导致她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 “怕了?”耳边响起悠悠的男声。 “怕了你会停车吗?” 蒋鹿衔冷哼:“你说呢?” 江蓠嘴唇抿紧,不再吭声。 她是真的害怕,怕一条小命今晚就交代在荒凉地。她头晕脑胀,只能紧闭着眼睛来缓解。一张小脸儿红晕尽褪,只剩惨白。 辛以彤经常形容她:面上稳如山,实则慌成狗。 但有些时候不是她不慌,而是慌了也没用。只会沦为笑柄罢了。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扰着蒋鹿衔的神经。他转过头,瞥见江蓠颤动的睫毛还有紧紧抿着的嘴唇,心中蓦地一揪。胸腔里憋的那股气好像渐渐烟消云散了。 他换了档,慢慢降下车速。又安静地行驶了一段路后停下车子。 “到了。” 江蓠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几秒后察觉到车子已经停下,才敢慢慢睁眼。 窗外是榕城公园的广场。这个时间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只有几盏矗立的路灯在尽职尽责地工作。这个地方上学的时候上学时候经常过来,这几年倒是没怎么想起过。 “你大晚上飙车就是想来这里喂蚊子?” 她眼中泛着淡淡的水气,望着蒋鹿衔的时候好像有两束火苗在眼底升腾。只是还未等他回应,她的胃里忽然涌上一股恶心感。 江蓠脸色一变,开门下车。夜风轻拂,接触到流通的空气,窒闷的感觉稍稍得到缓解。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蒋鹿衔知道她酒力不行,经过这一番的折腾也差不多了。他打开小冰箱拿起一瓶水跟着下了车。 夜色漆黑,三两颗星点缀着空旷的天际。路灯下,蒋鹿衔把水拧开递了过去,“不会喝就别喝。” 江蓠气闷地挥开水瓶,瞪着他反唇相讥:“哪比得上你。不仅会喝还会酒驾!你想寻死别拉着我,我没兴趣跟你死一块儿。”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合葬。”蒋鹿衔忽然倾下身,俊逸的脸在离她很近的距离停了下来。江蓠眼睛发红还漾着一层水雾,像一只懵懂的小兔子。感觉到她呼吸一促,他极淡地抬了下嘴角,“闻到了?我没喝酒。” 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江蓠很难闻不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股清淡的檀木香沉淀安稳,无形之中柔和了他身上的棱角。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一点酒味。 江蓠眨了眨眼,下意识想要退后。却不想蒋鹿衔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男人指尖温热,还带着粗粝的茧,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引起一片刺麻。江蓠蹙眉要说话,口中立刻被灌了一小口清水。 “咽下去。” 唇上湿润,江蓠自然而然地抿了抿唇。蒋鹿衔将这细小的动作尽收眼底,眼色微微一沉,“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江蓠嘴角一抽。这句话让她想起古早狗血小说里脑残鸟坚的智障总裁。她撇开脸,小声吐槽:“有病。” 蒋鹿衔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蓠自然不会再重复一遍。抢过他手里的水瓶又喝了几口,然后塞回他手中,“我说,先拦车再飙车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酒醒了?” 她没好气道:“被你这么折腾,我敢不醒吗?” 蒋鹿衔“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凉意:“醒了好,省得借着酒劲儿说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了?” “知道江南皮革厂是怎么倒闭的吗?” 江蓠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一脸掉线的表情。 “因为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蒋鹿衔微微弯腰,眼神充满压迫感,“当你姐夫,我会色令智昏。” “……” 好一个色令智昏。到此江蓠终于弄明白这人是在发什么疯。她心中觉得可笑,下意识想说“你两年前不就已经昏过了吗”,忍了忍,最终改了口。 “那你最好别昏在我眼前。” 因为我怕忍不住在你身上蹦迪。 —— 到家后江蓠接到了辛以彤的电话。会所分开后她一直很担心,没等到江蓠回信息,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你被他绑架了。” “早就两清了,他绑架我干什么。” 辛以彤放下水杯,往台边随意一靠,“你想啊,离婚是你提的,拦车是他拦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地方觉得不甘心了回来报复你。” 江蓠觉得这个脑洞可以是可以,就是逻辑不太通顺。她拧上面霜的瓶盖,然后指出BUG:“其他可以有,但要说报复应该也是我报复。” 辛以彤一顿,忍不住问到:“不是,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管他什么意思我都没兴趣知道。”太阳穴隐隐传来痛感,江蓠疲倦地往后靠了靠,“彤彤,我想睡觉了。” 知她不想再提,辛以彤便闭了嘴。临挂电话之前不忘交代:“哎对了,明天我把大汪送过去,我要出两天短差。” 江蓠应下来,“那你上午来,我下午有事。” —— 李雨竹这个骚包婚前都不忘秀恩爱,还搞什么脱单宴。上午等到辛以彤,下午江蓠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聚会地点在城东,距江蓠居住的城西有点远。开了一个多小时,停好车,没想到竟然下雨了。 榕城的大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一道闪电乍起,刺眼的光转瞬即逝。视线之内一片水雾弥漫,道路被雨水淹没,天色沉得令人感到压抑。 江蓠没有带伞,只能迎着雨小跑进酒店。走进大堂后头发和裙子已经湿了一半。 天气热,酒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江蓠被激得打了个冷颤,连带被淋湿的衣服都变得更凉了。 她下了电梯先去盥洗室整理了一下,顺便补了补妆。然后才踩着细高跟去了811包房。 走廊里浅浅的一束灯光落下来,在砖红色木门上打下一道光影。江蓠搭在门把上的手正要用力下压,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接着李雨竹那张可爱的脸出现在江蓠的视野内。 “小蓠你总算来了!我算着时间正打算去接你呢!”李雨竹高兴地叫了出来,一把抱住她。 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是平时见面的机会真的不多。是以江蓠也很高兴,弯着唇角拍怕李雨竹的后背,“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没事,快进来,大家都在呢!” 今天来的人除了高中同学就是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还没到开席的时间,几个男人正在打牌。邵凯帆刚好胡了这一把,见到江蓠来了眉飞色舞地跟她打招呼,“江蓠来啦?外面下雨了啊?” 这样一说,李雨竹才注意到江蓠的衣服。立刻皱起眉头,“哎呀,你衣服怎么都湿了,没带伞吗?早知道直接去接你了。” 江蓠笑:“没事,淋了一点雨。” “可别感冒了。”李雨竹说着,走到衣架旁拿起一件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屋里冷气大,这衣服是邵凯帆的,你将就穿。” 江蓠确实有些冷,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一群人许久没见,围在一块寒暄。有人开玩笑道:“一会儿记得多拍点视频给赵星泽发过去。” “他怎么没来啊?” “人家是名导啊,当然是在忙着拍戏!” 江蓠捧着一杯热茶听他们调侃,唇边挂着清浅笑意。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靠蒋哥终于来了!” 房间里一阵安静,几道视线齐刷刷看向门口。江蓠顿了两秒也跟着慢慢转过头去。 走进来的男人身材挺拔,黑衬衫黑长裤,皮带卡在劲瘦的腰间,手腕上银色腕表泛着冷冷的光泽。一身低调的装扮将他骄矜傲然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蒋鹿衔一双开成扇的桃花眼在室内环顾一圈,最后准确地望向江蓠。 她今天很漂亮,长发慵懒散开,妆容精致,眉眼之间皆是妩媚。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蒋鹿衔目光下移,在她披着的西装上停留了数秒。 “好了好了不玩了。”邵凯帆立刻反应过来,把牌一推,“开席开席,人齐了!” 李雨竹怕江蓠不开心,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解释:“我们就随意问了他一句,真没想到他会来。” 邵凯帆跟蒋氏在生意上有来往,也有意借着江蓠和李雨竹的关系更进一步。毕竟谁不愿意跟蒋鹿衔搭上线。李雨竹不知道的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怕蒋鹿衔不来,邵凯帆特意提了江蓠。 江蓠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反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真没事。” 见她这样李雨竹也稍稍放下心来。有些庆幸还好当初两人领证的时候低调,现在离婚了也没几个人知道。 一群人平时出来吃饭是不分主次的,但今天是李雨竹和邵凯帆的脱单宴席,必定是他们两个坐主位。江蓠坐在李雨竹身边,蒋鹿衔则在她斜对面。 等菜期间大家聊着各自的近况,江蓠在听李雨竹说婚礼的事情,时不时搭上一句。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你一起过来试伴娘礼服。” 江蓠答应下来,“好。” 几个同学听见,都笑着调侃江蓠:“人李雨竹都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江蓠要笑不笑:“那得等我有了再说。” 有人不明所以,又觉得江蓠长得太招人,顽劣性子一上来顺口就把话接了过去:“咱蒋哥也单身,美女你觉得他行吗?” 这问题一出,像有人点了个雷扔到了桌面上。邵凯帆心头一惊,刚要警告朋友江蓠不是他能随便调侃的人,袖子就被李雨竹扯了一下。 邵凯帆侧头看了她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蒋鹿衔靠着椅背,手肘撑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转着打火机。一副慵懒的神态,投过来的目光却是深不见底。 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气氛在冗长的寂静中似乎紧绷到了极致。 良久,江蓠轻轻扬起唇畔:“好像不太行。” 四周静了一瞬。 蒋鹿衔勾起嘴角,哂笑:“行不行你不清楚?” ———————— 蒋鹿衔的话信息量太大,其他人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江蓠其实有些搞不懂蒋鹿衔的脑回路。按理来说他们结过婚的事这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如果他不接话这个话题很快就会过去。可是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说出这样引人遐想的话。 越扯越复杂,江蓠不想浪费唇舌,若无其事地安静吃菜。没几分钟桌上气氛重新热络起来,话题七拐八弯转到别处。 “听说你最近就接了个烂摊子?”邵凯帆隔着几个人跟蒋鹿衔聊天。 “随便玩玩。” 言简意赅,明显不想多说。邵凯帆笑了声,有眼色的聊起其他:“改天有时间一起去爬山?那边有个新建的度假酒店还不错。” 李雨竹惊呆:“你是说爬凤鸣山么?那个巨难爬啊,你要是去了千万别带我!” “难么?” 蒋鹿衔会搭话令李雨竹有几分意外,但她也没多想,顺嘴回:“反正我差点没累死在上面。你试一次就知道了。” “试过。”男声低低沉沉,“在山顶看过日出。” 江蓠一顿,迟缓抬起眼眸,正对上蒋鹿衔肆意的目光。 对视几秒,她抿了抿唇,慢慢转开视线。 她想起来一件事。 结婚时蒋鹿衔刚刚接手大权,内部动荡,外部各路看客也都虎视眈眈。他□□乏术,无暇腾出时间顾及婚礼。为了补偿江蓠,在领了结婚证的当晚带她去了凤鸣山顶。 有了法律关系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理所当然地睡在一顶帐篷里。这种地方让江蓠没有安全感,本就睡得不好,夜里还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发现蒋鹿衔起身要离开时她心里一急也跟着坐起来,迷迷糊糊问他要去哪。 不知是不是一直没睡,蒋鹿衔的声音哑得有些不正常:“我去外面呆一会儿。” 虽然是夏天,但是深夜的山顶气温也是十分低的。再说这帐篷没门没窗的,她也有点害怕。 江蓠拉住他的手,有些不理解:“可是这么晚了,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蒋鹿衔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冷着脸拉着她一起躺下。江蓠安下心,在隐约睡着之际身后覆上来一具坚硬的躯体。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蒋鹿衔。只紧紧抓着棉被,感受着自己狂烈跳动的心脏。 “明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躁动的戾气。 江蓠背对着他,极为小心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蒋鹿衔替她盖好被子,重新坐了起来,“你安心睡,我就在外面。” 她醒来,发现他一夜未归。走出帐篷后看见了初升的太阳。大家都激动的冲着太阳挥手欢呼,人群中蒋鹿衔高大的身体被投成一抹剪影。 他转头瞥见江蓠,微微一顿。下一秒便大步朝她走过来。 江蓠糯糯问早安。蒋鹿衔沉沉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太熟练地帮她拉上冲锋衣的拉链。嘶哑的声音透着几分暴躁:“这次忍就忍了,没有下次。你趁早做好准备。” 后来他身体力行,每每发狠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有一说一,蒋鹿衔在这方面确实很行。 毕竟,他是个禽兽。 . 本来吃完饭还打算续摊的,但是几杯酒下肚后李雨竹就醉得不分东西,赶第二场这事儿就作罢了。 她拉着江蓠一直在说话,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江蓠也没有好到哪去,去洗手间回来误喝了半杯白酒,现在胃里还火烧火燎的。 她强忍醉意把李雨竹哄上车送走,有人见她这状态颇不放心,“江蓠,要不要我们送你?” “不用,你们走吧,我没事。”她们都住在城东,送她回去太花时间。 等他们终于离开后,江蓠茫然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这才回神自己的包落在房间没有拿出来。她揉揉太阳穴,折身往包房走。 房间门虚掩着,她顺手推开。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慢慢铺展开,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立着蒋鹿衔挺拔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衬衫袖子被他卷到手肘,领口也开了两颗纽扣,凸出的喉结若隐若现。这副模样,让他看起来多了三分痞气。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色皮包。肩线松散,微微掀起眼皮,直勾勾地望着江蓠。 江蓠脚步虚浮,看着他没有说话。 蒋鹿衔勾起皮包递到她眼前。江蓠慢了半拍接过来,声音模糊:“谢谢。” 蒋鹿衔扯唇:“嗯。” 两相无言,江蓠也不想多留,就打算先走了。 身后那道火热的视线如芒在背。她僵着身子走到门口,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刚刚放松下来,就听见身后响起闷闷的脚步声,随后一只手擦过她的脸颊搭在门板上。 江蓠眼看着蒋鹿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把门扣上。男人缓慢地压低身子,混着清淡烟草味的温热气息蛮横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江蓠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醉意上头,总觉得这人为了刚才那句话来寻仇。有点担心他会为了证明自己行不行而当场脱裤子。 她一面念着“要理智”,一边伸手去开门,奈何怎么也打不开,“你做乜嘢?” 眼中景色开始摇晃,她渐渐烦躁起来。 以前江蓠普通话不太灵光,经常不自觉的讲起方言。她声音又软,总是带着些许嗲气。听起来像在撒娇。 现在或许是带着几分醉意,嗲气不见倒是多了一些婉转的妩媚。 蒋鹿衔垂眸,自上而下瞧着她轻颤的睫毛,“你怕什么?” 江蓠撇唇:“好笑。”她有什么好怕的? 蒋鹿衔眯了下眼睛,喉结轻轻滑动,压低声音:“红了。” 江蓠听不明白,蹙起眉头,“不知你在讲什么。松开,我要回家。”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随即手一松,“行啊,你走。” 江蓠立刻去开门,好死不死眼神瞟到一旁的镜子。她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套装,现在阔腿裤上不知在哪蹭到一块红红的东西,位置刚好在十分尴尬的位置。 回想起蒋鹿衔的话,江蓠脸颊蓦地一阵热。她低声说到:“这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蒋鹿衔抱臂靠着门框,懒洋洋地挑了下嘴角:“我想什么了?” 江蓠动了动唇,没吭声。 蒋鹿衔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将搭在臂弯的西装递到了她眼前,“行吗?” 能解决事情,江蓠绝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蒋鹿衔灼热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两秒,随后将西装披到了她背后。毕竟身高悬殊,衣摆不仅遮住了她的臀部还超过了一些。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将自己团团包围,江蓠忽然有些不自在。她抓着领口,僵硬地道了声谢。 蒋鹿衔嘲讽地扯扯嘴角:“西装随人,它主人更行。你要是忘了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江蓠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真是能记仇! —— 按蒋鹿衔的话就是既然让她蹭了衣服,也不介意再让她蹭个车。江蓠知道她的车会有人过来取,是以从善如流地坐进了副驾驶。 回去的路程有些塞车,走走停停十分磨人的耐性。刚心不在焉误喝的那杯酒度数不低,江蓠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知晓是酒劲开始发酵。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前进中,她没撑住,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察觉到好像有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她稍感不适地动了动,偏过脸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再次睡了过去。 房间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盈盈洒落下来,在江蓠的侧脸打下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呼吸均匀,红唇微微开启。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忽然蹙了蹙眉头,浓密卷长的睫毛不安分地轻轻颤动。 蒋鹿衔目光沉沉盯着江蓠的睡颜,片刻后克制地为她盖好薄被,正转身要离开,她竟缓慢睁开眼睛。 彼此距离近在咫尺,江蓠眼色有几分迷离,仰着一张小脸儿呆呆地望着他,似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虽然她是娇媚的长相,但此刻的神态倒是显出几分呆萌。 蒋鹿衔心情莫名变好,语气都柔和了几分:“睡得还舒服吗?” 江蓠迟缓地点了下头。 “那你继续睡。”边说他边伸出手想把粘在她脸颊的发丝勾掉。 江蓠脑中混沌,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思绪还停滞在刚才的情境中。思及此,那些令她难堪画面排山倒海地涌进了脑海。 刚才那些是梦,但蒋鹿衔是真的。 江蓠抿紧嘴唇,睹人思事,眼中即刻闪过一丝愤慨。那些似乎早就被掩埋的愤怒在这一刻破土而出,藤蔓一样缠紧她的喉咙。在蒋鹿衔弯下腰的瞬间,她脑子一热抬起脚踹到了他脖子以下的部位。 蒋鹿衔毫无防备,喉间逸出一声闷哼。他不可置信地瞪向江蓠,眼中冒起两团火焰。 时间仿佛凝滞下来,只有心脏在狂跳。回过神后江蓠掀开被子飞快朝门口跑去。 她那一脚踹得不轻,想着蒋鹿衔没这么快会反应过来。没想连门边儿都没碰到,腰就被他有力的手臂拦住。 江蓠惊呼一声,下一秒被打横抱起来。蒋鹿衔将她反剪双手扣在床上,死死压住。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江蓠的脸上。仿佛方才那一丝缱倦只是她的错觉,此刻只剩冰冷:“你想往哪跑?” 作者有话要说:江江:我错了下次还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oyaoyao 10瓶;星空坠入深海、缘分的天空 1瓶; 第23章 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江蓠就从门前瞬移到了床上。室内一片寂静, 男人悬在上方。长长的睫毛垂落,眼底幽深漆黑, 浸着显而易见的冷。 蒋鹿衔劲瘦的躯体隔着薄薄的布料贴着她,炙热的体温慢慢沾染到她身上。江蓠挣了挣手臂,效果甚微。 是她低估了蒋鹿衔的灵敏度。错误的计算导致她现在完全就是沦为刀俎的惨状。 此情此景往凄美点说,她就像一只困在茧里的蝴蝶, 在挣扎着破茧而出。朝凄惨了说, 就像个秋后的蚂蚱彻底蔫菜,没法蹦跶了。 眼前的光被遮住,视线之内只剩蒋鹿衔那阴鸷的俊脸, “恩将仇报听过吗?” 江蓠别开脸:“我被你吓到了, 踢你是条件反射。” 他怒极反笑:“你也知道自己踢了人。” 江蓠张了张口,这句道歉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以前不管蒋鹿衔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江蓠也没听过他一句道歉。他一贯高高在上,不会低头也不会认错。“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只为别人而生, 谁都不配他纡尊降贵。 长此以往她麻木了,也懒得去计较。现在想来,不道歉谁都不会少块肉, 大家得过且过。既然如此, 她也用不着委屈自己。 不爽忍着好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江蓠被压制的只有嘴能动,如果此刻明明白白把心里话告诉蒋鹿衔,凭他现在的怒气值不知道要打掉她多少血条。 这样一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当俊杰别当烈士了。 江蓠抿了抿唇,撇开眼,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将醒未醒的沙哑:“我睡懵了。” 蒋鹿衔冷哼:“地方倒是找的准。” “脖子以下只有这个交叉点,很好找。” “……” 怎么,还叉出经验了? 蒋鹿衔垂眸,瞥了眼她凌乱的发丝,声音低沉:“利用完就变脸,跟谁学的?” 江蓠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乜了他一眼。眼底漾起清淡嘲讽,转瞬即逝。 有些事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应该有默契的共同避开。可江蓠觉得蒋鹿衔今天几句话处处踩雷。 跟谁学的?这还用问吗。 愤懑情绪在胸腔扩散开来。江蓠真想这样怼回去。但转念一想婚都已经离了,再提这些显得没气度不说,更怕蒋鹿衔以为她还在惦记什么。 江蓠抿了抿唇,声音不轻不重:“既然心甘情愿让我利用就不要秋后算账,这样显得很小家子气。” “牙尖嘴利。睡一觉像被鬼附身,你在梦里跟人吵架没吵赢吗?” 这次江蓠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蒋鹿衔见她不说话,沉声道:“我一直很小气,你不知道吗?” 淡淡的烟草味窜进鼻尖,江蓠思绪顷刻回笼。沉默几秒,撇撇唇。 这点他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无缘无故跟她闹别扭,只是因为自己那个漏洞百出的脑洞。好在,现在不用遭这份儿罪了。 江蓠一直被反身压在床上,扭曲的姿势让她手脚渐渐发麻。心里也隐隐开始不耐烦起来,“所以小气的蒋先生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她挣扎的时候碰到了许多次不可描述的地方却不自知。蒋鹿衔怕继续下去真的不可描述了,出声警告:“再动后果自负!” “看你这如狼似虎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蒋鹿衔忍受着易燃易爆炸的感觉,眯起眼睛:“那要是有问题呢?” “榕城遍地飘零,你高兴的话可以加入他们。凭你这条件绝对可以当个总攻。” 万籁俱静,此刻他们以一种拧麻绳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江蓠躺在床上,双手反剪在背后,双腿以奇异的角度交叠在一起。蒋鹿衔一手桎梏她的双手,一手撑在身侧,为了压制她近乎严丝合缝,几乎能察觉到彼此的心跳。 场面羞耻又诡异。江蓠脸颊控制不住地升温,“你能不能先起来?重死了!” 光线暧昧,离得这样近蒋鹿衔很难察觉不到她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不仅如此,气息都开始急促起来,不经意地就会碰触到他。 蒋鹿衔下颚线绷了绷,几秒后翻身坐起来。江蓠趁着这个空档挣脱束缚,只是刚刚起身脚腕陡然被男人的手掌握住,接着一股强大的力气将她往后拉。 求生欲使然,江蓠下意识用手臂攀住床尾。没想蒋鹿衔力气太大她一下没撑住,头猝不及防地磕到了床角。 江蓠疼得闷哼一声,捂着额头蜷缩在那。 蒋鹿衔一惊,立刻抱起她,眼中满是紧张,“撞哪了?我看看。” 额头一阵尖锐的疼痛,晕眩感阵阵侵袭而来。江蓠闭着眼睛不吭声,浓密的睫毛如同蝉翼一样轻轻颤动。缓了片刻,强烈的疼痛感退散,她慢慢睁眼。 暖白灯光刺得她眼前一花。转瞬就见蒋鹿衔眉峰紧蹙,琥珀色的眼眸里皆是担忧。与方才蛮不讲理的土匪判若两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 江蓠冷着脸,啪一下打开他覆在额头上的手。 “这样有意思吗?” 离婚的时候她是真抱着一别两宽的心态去祝福蒋鹿衔。即便对他失望到心灰意冷,但至少童年滤镜还在,以后各自欢喜就好。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强人所难这一点上他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直都这样理直气壮,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好像其他人活着就是为了给他做调剂。 江蓠呼吸微促,声音里藏着轻微的颤抖:“蒋鹿衔,我不是你的玩物。看在以前的岁月静好上你能不能做个人?” 她一脸平静,眼底一片清冷。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蒋鹿衔心头微动,薄唇紧紧抿住。漆黑的眼底似有懊恼的情绪划过。非常短暂,转瞬即逝。而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躺着,我去给你拿冰袋。” 江蓠冷冷拒绝:“用不着。” 他脚步一顿,打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客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柔和的光线笼罩在蒋鹿衔挺拔的身影上,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柔和。 他包完冰袋转过身,看见江蓠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面色苍白,长发散落,打眼看去纤细而柔弱。 两道视线隔空撞上,只接触一秒江蓠便转开脸,径自朝大门走去。 蒋鹿衔没有说话,拿着冰袋来到沙发旁,捞起一旁的遥控器,滴一声锁上了房门。 江蓠转了转门把发现打不开。再好的脾气也要炸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是不是对门有恋物癖?这么爱锁门怎么不跟门直接锁死。 与她的恼羞成怒不同,蒋鹿衔气定神闲地坐着,长腿前伸,单手撑在身后。几翻折腾下来,完全可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昏黄的光线无声倾落,平添暧昧,这场景看起来分外旖旎。 “你的额头需要冰敷。”他锐利的目光落在那抹刺眼的红肿上,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管。” 江蓠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蒋鹿衔的咬肌紧紧绷了一下。这是他不高兴时候惯有的小动作。他是个非常自我的人,生气了就发脾气。本以为这次也一样,没想到僵持几秒,他起身缓缓走了过来。 江蓠站在门前退无可退,眼看着蒋鹿衔离自己越来越近。因为抗拒他的靠近,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 “你别过来……” 蒋鹿衔停下脚步,漆黑眼眸看了她几秒,忽然弯下腰,“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 他与她平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江蓠心头猛烈跳动,愣怔几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严重怀疑蒋鹿衔是不是下一秒要把冰袋砸到她头上。 额头上突然一阵冰凉。男人眼眉低垂,心无旁骛地给她冰敷。冷冰冰的感觉四散开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江蓠心跳渐渐恢复正常,理智也逐渐回笼。 她紧紧抿了抿唇,从蒋鹿衔手里抢过冰袋,随手放到一旁的置物柜上,“知道了。但我不想原谅你。” 蒋鹿衔漆黑眼瞳凝住。 江蓠转开头,面无表情地说:“你逼我做的冰敷已经做完,是不是可以开门了?” 等了许久,蒋鹿衔没有任何反应。江蓠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蒋总,作为男人可要言而有信呐。” “你变了不少。”他忽然道。 以前的江蓠软软的,很少会这样尖锐。性子里戾气的一面也从来不会对他表现出来。离婚以后为什么突然变了,他搞不懂。 江蓠分辨不出是夸是贬,但她也不在意:“不好意思啊没按照你的想象长。” 蒋鹿衔望着她柔美的侧脸,沉默片刻摁下遥控器,门滴一声解了锁。江蓠往出走的瞬间,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这样也不错。” 江蓠身形微顿,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一番折腾令江蓠筋疲力尽,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她拿出手机看,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三点多。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收起手机时,无意瞥见微信有一条信息。是辛以彤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大后天回榕城,拿大汪。 江蓠边朝对面走边回复信息,掏出钥匙打开门,信息也编辑好发了出去。 带上门,她弯腰脱掉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猛地一顿。接着机械性地站直身体,在玄关处反应了几秒,一把打开大门。 江蓠看了看自己亲手放在门旁的盆栽,确定这里是自己家没错后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对面那扇门上。 她……刚才好像是从那里出来的。 —————— 江蓠做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梦。蒋鹿衔在梦里像极了白马会所那种头牌牛郎,一边解着浴袍一边朝她走来。凛冽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让人窒息的微笑:“要不要尝尝我的味道?” 她被吓得频频后退,最后拿起一盘咖喱饭扣到了他身上。 醒来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美式吊灯朦朦胧胧在摇晃。 江蓠眨着眼睛反应了几秒,转头便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狗脸。 名叫大汪的金毛两只爪子搭在床边,用那双无辜又水灵的大眼睛翘首以盼地望着她。一脸孝顺仿佛在看亲妈。 “汪……” 江蓠稍稍舒了一口气。 还好现实里不是狗男人,只是狗。江蓠心情UP,连带起床的动作都变得轻快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些许的隔夜馊味。越想越无法忍受,江蓠先去浴室洗了个香喷喷的泡泡浴,出来时浑身散发着清淡诱人的牛奶香。 她哼着小曲擦头发,大汪叼着自己的饭碗拦住了她的路。湿漉漉的狗眼泛着水雾,尾巴哒哒摇着,几声呜咽可怜兮兮的哼了出来。 江蓠立刻内疚起来,连忙丢开毛巾拿起狗粮,“小姨给啊……饿到了是吧……”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与蒋鹿衔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两天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江蓠没有费心思猜测为什么蒋鹿衔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但既然不用碰面,她觉得舒心极了。 今天辛以彤回来,江蓠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送大汪回去。她望着老老实实蹲在电梯口的狗子,摇晃着手中的牵引绳,“妈妈回来你就要回家,下次小姨带好吃的去看你。” 大汪像听得懂一样,扬起脑袋撒娇地哼了两声。 电梯声响,钢化门缓缓打开。一人一狗同时抬起头望向里面的男人。 正是傍晚时分,蒋鹿衔应该是刚刚从公司回来。他身穿精良的西装,一股矜贵气质扑面而来。身子斜斜倚着墙壁,领带攥在手里,微微昂首懒散地解着领口的扣子。举手投足间混着迷人的慵懒。 六目相对,电梯内外一片寂静。蒋鹿衔修长的手指理了理领口,漆黑的眼睛望着江蓠。 “你养狗?” 江蓠反应过来,立刻牵着大汪让路,“不是我的。” 这里虽然是两梯两户,但是对面常年没人住,她已经习惯了独自用两部电梯,突然多出来一个邻居还有点不适应。 蒋鹿衔扯唇:“也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江蓠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人影响心情。她忽略他的话,拉了一下牵引绳对大汪说:“走了,跟小姨去找妈妈。” 大汪动了动耳朵,懒洋洋起身。与蒋鹿衔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道被他身上哪颗因子刺激到,突然开始凶他:“汪汪汪!” “大汪,不要乱认亲戚。”江蓠嘴角轻轻抬起,目不斜视地拉着它走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蒋鹿衔慢悠悠伸手隔开钢化门。他高大的身躯懒洋洋靠着门边,挑眉问到:“你让它叫你‘小姨’?” 江蓠反问:“有问题吗?” 蒋鹿衔侧过脸笑了一声。弯下腰,用领带扫了扫狗子的脑袋,有样学样到:“大汪,叫外公。” 大汪:“???” 江蓠:“……” 自得其乐的男人抬起头,“你看它一脸开心的样子。” 它那明明是看智障的眼神。江蓠怕神经病会传染,面无表情地牵着狗从电梯里出来,换了另一部。 这次蒋鹿衔没有跟过来,只是目光幽深地抓着领带看着电梯门渐渐闭合。 下行的途中,江蓠跟狗子对视了几秒。大汪傻fufu地摇着尾巴,她嘴角的笑忽然一僵—— 小姨。 外公。 靠! 这狗男人占她便宜! ——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跟辛以彤约好的意大利餐厅,江蓠将大汪暂时送进笼子里托管,领了钥匙走进去。 辛以彤穿着一身流行大牌坐在窗边,忙碌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明明是一个时尚造型师,每次搞的跟个社畜小白领一样。 江蓠拉开椅子坐到对面,辛以彤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敲键盘。江蓠也不打扰她,慢慢喝着面前的饮品。直到菜上齐辛以彤扣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他妈发现自己不仅会烫头,还可以兼职策划,创意和小助理等等职位。” “那你准备把所有人都辞退全部自己来吗?” “我要是有十只手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辛以彤饿坏了,在飞机上就因为忙这个被退回来的计划没有进餐。现在对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食物都要流口水,就差狼吞虎咽了。 江蓠喝了一口柠檬水,随口问到:“怎么一下这么忙?” “黄金九月啊,各种活动都多。” 江蓠了然地点点头:“我感觉今年的分红会很可观。” 提起这个辛以彤就酸成了柠檬:“蒋总大手笔,你现在是个身价上了不知道多少亿的小富婆。我们这点小虾米简直九牛一毛好吗!” “蚊子肉也是肉。”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辛以彤不想继续聊这个糟心的话题,转而问起别的:“大汪还听话吗?有没有表现出想我的样子?” “挺好的,”除了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外公,“它食欲很好,应该是不太想你。” 辛以彤撇撇嘴,“没良心。”将嘴里的食物狠狠嚼碎咽下去,又问,“你呢,最近有没有别的计划?” 江蓠反问:“我要有什么计划?” 辛以彤摇头。颓废,迷茫,不用多久就会感到空虚和焦虑。要不得,要不得。 “单身使人变态,不信你看看我。大好时光的,你要不要去谈个恋爱?” 这话说的……就像“你没事去扫个地也行”这么随意。 “我常因为不够变态感觉跟你们格格不入。我现在就想体会一把。” 辛以彤翻了个白眼,“你看,这就已经开始了。” 江蓠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说到:“讲真的,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有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不用再为了一点小事与人发生摩擦。她现在的状态是从身到心的放松。 “算了,你觉得好就行。” 她现在也是单身状态,但压力远远比江蓠大,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能立刻出现一个人可以帮自己分担一些。但是许多客观因素决定她只能靠自己,没有其他办法。 饭后江蓠跟着辛以彤溜了一会儿大汪。天色昏沉,路灯缓缓亮起。她们沿着道路慢慢前行,与行人擦身而过。不知走了多久,一块巨大的牌子映进江蓠眼中——世纪上品,诚邀您的光临。 这熟悉的小区名字唤醒了江蓠的记忆:“哎,我在这有房子。” 辛以彤啧了声:“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会醉成这样。” 江蓠翻包,没一会拿出一串钥匙:“真的,宋先生前两天送的。” 辛以彤看清钥匙盒上的字,惊讶到:“所以之前你把这事忘了?” 江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忙嘛。” 忙着数钱吗? 辛以彤啧啧两声。能送房子果然是亲爹,干爹只可能送床。 “还愣着干嘛?上去看看啊!” 世纪上品是市中心地带最贵的楼盘。来之前江蓠只有这样一个概念,并没有太多想法。可是进了门,她觉得自己的观念被颠覆了。 宋世伟给的这套房子是个跃层,楼上楼下各四个房间,装修风格是当下年轻人很喜欢的简约风。不突出但也不落俗,简简单单可以任凭自己的喜好装饰。 辛以彤站在正中央,只觉无数张人民币从高高的吊顶散落下来将她淹没。她此时化身一颗柠檬精,眼睛里都快冒出酸水了。 “亲爹,真亲爹。这房子少说得九位数起价了。” 江蓠与她并肩仰望着这套房子,也十分满意。这个地方确实很贴近她想象中的家的样子。 辛以彤酸溜溜地拐了她一肘子,“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吗?” “没。”江蓠摸着下巴,作深思状,“我就是做了个决定。” “啥?” “为了不辜负宋先生的一番心意,我决定立刻马上搬进来住。” 今晚我就要去远航,划起我智慧的桨。我的新邻居,隔夜味儿的蒋鹿衔,再见了! . 蒋鹿衔又恢复了工作狂的模式,连续几天都没有回住处。所以江蓠忙着搬家的事他毫不知情。 前段时间蒋氏收购了一家新公司,这几天他正为了这件事的事忙得团团转。每个颇有规模的公司都有自己的内部结构,即便换了老板,但天高皇帝远,有些事他暂时还触摸不到。所以只能大刀阔斧慢慢瓦解根深蒂固的旧势力。 开了几个倚老卖老的中层,又要重新调配人员。整日被开不完的会和递上来的文件包围,好好一个大BOSS忙成了狗。 一团散沙的烂摊子终于有了点模样,本以为可以早点回去洗个舒服的澡好好睡上一觉,孙景行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 “闲着吗?出来喝一杯。” 闲你妈。 蒋鹿衔一口回绝:“不去。” 那边一顿,半晌缓缓传来一句:“有好东西给你。” 再次拒绝:“不要。” 嘶,今天说话是限单双号还是怎地?都跟他两个字两个字的蹦。 周齐光在那边低低笑了一声,商量到:“过来玩玩吧,反正你现在也没人要。” 蒋鹿衔神情冰冷:“嚣张成这样,你有几个妈?” “我们帮你支招追江蓠,你真不来?”电话那端孙景行给周齐光使眼色。 “再说一遍,我没说过要追她。”冷冷说完,蒋鹿衔直接挂了电话。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包间不大,坐三个人绰绰有余。孙景行跟传销组织似的上一道菜就洗脑蒋鹿衔有多么好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连盘青菜说得都跟龙肉一样。 “这里的厨子跟你什么关系?”蒋鹿衔打断他的哔哔。 孙景行握着筷子冲他笑:“我给他发工资。” 蒋鹿衔冷笑:“这么敢吹也不怕闪了腰。” “哎你这话说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品位!”孙景行刚了一句随后就软了下来,“那什么,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 “项目做大了总要找个合作方。”孙景行咔吧着眼睛,“公司年会和各种趴体我们都可以承包。” “你可以申请一个骑手。”蒋鹿衔声音没什么起伏,“骑上你的二逼三轮车,坑再多也不会翻车。” 孙景行:“……” 这是什么塑料兄弟情。看看他,这么好的合作项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蒋鹿衔。哎,人间没有真情在,直男之间没真爱。 不过话说回来,骑手资格他还真有。少不经事的时候想叫外卖来填肚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归入到了送餐的行列。 也不知道现在过没过期。 饭吃了七分饱,剩下三分蒋鹿衔被叨逼饱了。难怪这饭店生意如此冷清,别的地方都是加菜,只有这里送叨叨。要是可以靠吹哔赚钱,孙景行绝对可以混成TOP。 他自己也似乎深有同感:“今天这一顿饭让我看到了自己rapper的潜力。” 周齐光斜眼看他,“辱rapper了。你可以去卖卖窝窝头。” 孙景行:“???” 蒋鹿衔懒得再跟他浪费生命。跟傻逼说多了自己也会被同化,为了维护正常人该有的智商,蒋鹿衔转头跟周齐光聊事情。 言谈之间周齐光敏锐地发现一件事,就是蒋鹿衔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度暴躁的心灵。他眉尾轻挑,悠然询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江蓠那里受到什么挫折了?” 蒋鹿衔冷看了他一眼,“你朋友圈里再发那些脑残软文,我就拉黑你。” 周齐光懵逼地眨了眨眼,缓缓打出一个“?”。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周齐光拿出手机翻看自己的朋友圈。半天才明白“脑残软文”指的是什么。 前几天为了哄女朋友,他转发了一篇文章,标题是:男人要学会主动示弱认错,这是一种风度。 本来设置的是只对女朋友可见,现在看来是手滑搞错了。 周齐光闷声笑,为了挽回一世英名,调出一个PDF文档给蒋鹿衔发了过去:“给你个好东西,换别拉黑。” 蒋鹿衔看了一眼手机:追妻宝典三百六十招。 他太阳穴一跳,宛如看智障一样看着周齐光,“这叫什么好东西?” 孙景行抻脖子看见文档,呼吸都跟着窒了窒。他张了张嘴,想跟着损周齐光两句。在接收到对方递过来的信号之后,随即眼珠子一转,“你别不信,老周当年就是靠这个东西追回老婆的。” 蒋鹿衔放下手机,声音冷得像在吐冰渣子:“你们有什么损招最好死心。我就是被菜噎死,也不会看这种垃圾东西。” ——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月色正好。蒋鹿衔坐在车里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明天日程。退出时又想起周齐光发来的追妻宝典。 不知道是什么给他们造成自己在追江蓠的错觉。 蒋鹿衔脸色平淡如水,长长的睫毛垂落。手指划过屏幕,点删除的时候忽然犹豫。他轻轻抿了下薄唇,点开文件。清冷的目光大致浏览一番,随后将手机扔到座位上。 都是什么智障招数。 车子驶出饭店,往家开去。 一个小时后,蒋鹿衔手里多了一束玫瑰花和一盒精致的甜点。 一路上他都在打腹稿,以什么样的姿势敲门,用哪句话做开场白。场景在脑中回放了数遍,等上了楼望着那道紧闭的暗红色大门,他才恍然惊觉根本没必要。 送个东西而已,并且面对江蓠他完全不需要紧张。 蒋鹿衔抬手敲门,没多久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保洁阿姨。 “你是谁?有事儿啊?” 蒋鹿衔抬眸望向里面,“江蓠在吗?” 保洁阿姨X射线般的目光从头将他扫到尾,“你找江小姐?她搬走了啊。” 蒋鹿衔眼色一沉,“搬走了?” “是的呀。”保洁阿姨挥舞着拖把,“她这段时间不会回来住,让我来把这里彻底搞一下卫生。” 蒋鹿衔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僵硬地道了声谢,转身往回走。 屋内漆黑一片,他在玄关站了几秒后沉默地走进去。月光下他表情很淡,面部线条透着几分冰冷的锋利。路过沙发时他脚步稍稍停下,静默一秒后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再这样下去要改名蒋猪头了(不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不要钱 10瓶;缘分的天空 1瓶; 第24章 搬了新家, 江蓠起得有点晚。不是她眷恋这张King Size的大床,而是换了地方她有点不习惯, 翻来覆去磨蹭了好久才睡着。 醒来已经艳阳高照。透彻的阳光穿透纱帘铺到床上,轻盈的粉尘在光线里跳跃,江蓠半个身子被晃成了淡淡的金色。 这房子除了大一点,她什么地方都满意。这要归功于她的父亲大人, 想得太周到了。别人是拎包入住, 她只要把自己拎过来就行了。 吭哧吭哧搬了一些以为能用得到的东西,着手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除了男人,什么都有。而且她怀疑宋先生有参谋, 不然选的所有用品为什么都这么合自己的心意? 江蓠抓了抓凌乱的发丝, 下床去衣柜里挑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换上,顺口对智能音响下了口令, 轻快的音乐声响起,她踩着点往洗手间走。 刷牙洗脸做护肤, 对着镜子擦乳液的时候江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的宝贝猫咪怎么一直不见踪影? 是不是家里太大迷路了? 江蓠扎好马尾走出去,轻轻唤了两声“小白”,几秒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猜想大概是昨天刚取的名字, 小家伙还没有记住。 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想来想去拿起猫粮往碗里倒了一些。动物跟人一样,饿了自然就会滚出来吃东西了。 喂了猫,江蓠去厨房下了一碗简单的肉丝面喂自己。餐桌在落地窗旁,她静静吃着早餐,身后是碧蓝的天和苍翠的树木。耀眼的阳光穿透层层枝丫, 在她脚边落下斑驳的光影。 吃完饭,江蓠坐在飘窗上刷了一会儿手机。love line第二季已经播出两期,网上的风评急转直下。许多网友对剪辑,内容和明显让两位嘉宾炒人设的做法都相当不满意。 不仅如此,评分也急速跳水。 江蓠蹙起眉头,打开节目看了一会。然后拉到最后的人员列表。在制作人和策划那一栏看到了蒋晗的名字。 这个节目最终还是落到了她手上,也没有逃过“粗糙烂制”的命运。 江蓠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没有办法再看下去,她关掉了视频。起身去倒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走回客厅,电话响了起来。 汤杰森懒洋洋地在那边问她:“小江蓠,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江蓠拉开椅子坐到位置上,唇角微微弯起,“真巧,没想。” “你这个没良心的!”汤杰森翻了个白眼儿,轻哼一声,“辛迪在忙,她让我跟你讲下周有个商业酒会,她有多的邀请函,让你一起去。” “我为什么要跟着去?” 工作的时候她参加过几次商业酒会,每次都是带着任务去,所不会觉得心虚。但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在“蹭红毯”的感觉。 “我说你这榆木脑袋都装的什么啊?”汤杰森看不过去,“知道参加商业酒会的都是什么人物吗?混个脸熟只赚不亏。” 江蓠有些迟疑:“我……” “行了我还有事,现在就告诉辛迪你答应了。拜拜。” 江蓠:“……” 这是什么土匪行径?! . 一转眼就到了周三。 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男男女女都盛装出席。辛以彤带着江蓠走了一圈,介绍了几位商业新贵给她。让江蓠一同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认识更多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多个人脉就多条路。 “这几个少爷在榕城虽然比不了叶家和蒋家,但也有权有势。认识一下对你没什么坏处。”说着辛以彤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叶北周我就不带你去了,他冷得像块冰,跟你家蒋总有得一拼。” 江蓠跟着看过去,叶姓男子正面色疏离地跟人谈事情。她眉头轻蹙,“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他?” 辛以彤笑:“DEMON会所老板,听说现在处在追妻火葬场的悲催中。生活不和谐的男人能不惹就不惹。好了,我去应酬一会,你找个角落吃点东西歇一歇,时间差不多我们就走。” 等辛以彤走远,江蓠默默向四周望了望。左手边的自助台旁几乎没有人,她扯着礼服的裙摆慢慢朝那边走去。 餐点和酒塔摆了长长一排,江蓠拿着盘子考虑吃点什么,身后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不介意可以试试寿司,是专门从日本运过来的食材。” 江蓠看向那些精致的小东西,下意识问到:“好吃吗?” “我觉得还不错。” “这样啊……”她转过身,在看见面前的男人后微微一怔,“白焰尘?” 男人长相俊朗,鼻挺薄唇,眉骨很深,透着一股坚毅的男人味。身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显得身姿挺拔。一笑起来嘴角有一个非常浅的酒窝,“又见面了。” 江蓠很快回神,面色自然地笑了笑:“是啊,真巧。” 还记得高三暑假时她见到白焰尘本人,那时候蒋鹿衔已经出国了。他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在街头表演来赚取下面任务的资金。那时候他没什么名气,围观的人很多但是给钱的却寥寥无几。 那天很热,他站在烈日下低声吟唱着:“她渐渐忘了我,但是她并不晓得,遍体鳞伤的我一天也没再爱过……” 他唱歌没有多少技巧,但那副低沉的烟嗓会不自觉地把人带入悲伤之中。 她听得鼻腔酸涩,默默将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给了出去。后来她收到了一封节目组的来信,信封里装着数目相同的钱,还附着一张纸条,只写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后来你应该收到钱了吧?” 江蓠一怔,不敢相信他还记得这件事情。白焰尘笑容清浅,眼中漾着暖暖的光,“抱歉,也许你早就忘了那件小事。” “我……” “麻烦让让。”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蒋鹿衔立在一步之外,冷冷看着白焰尘,“你挡路了。” 两人同时转过头。 蒋鹿衔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表情清冷,漆黑的眼底好似有不太愉悦的情绪在流转。他淡淡觑着白焰尘,声音低沉:“就是你。” 白焰尘微微一顿。仿佛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大人物。为什么蒋鹿衔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他不想去深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礼貌性地对江蓠点点头算道别,然后提步离开。 “白……”江蓠眼睁睁地望着他走远的背影,一句“记得”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 然而某个罪魁祸首还在一旁叨逼叨地说着风凉话:“人都走没影了还看?” “管你什么事?”江蓠瞪着蒋鹿衔,强忍着脾气没有发作,“那么大的地方你不走,干嘛非要在这里碍事?” 蒋鹿衔绷着脸呲了一声,不冷不热到:“他站在了我想站的位置,说句‘麻烦’已经很礼貌了。” 他想站的位置? 江蓠低下头看了一眼左边的地板。搞不懂这块大理石是刻了他的名字还是埋了他的姓氏,怎么好端端就归他所有了? 简直不可理喻。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早知道我就批发几盒香带来。” “带香做什么?” “驱魔除妖,省得总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蒋鹿衔岿然不动,“那真可惜。” 为什么这个男人变得越来越不正常?原来的邪魅狂狷逼王人设去哪了?包袱被自己吃了不成。 再扯下去,江蓠怀疑自己会控制不住爆血管。被这样一搅和美味的食物也失去了吸引力,她别开脸不再理蒋鹿衔,现在只想远离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高跟鞋哒哒哒地踩着地面,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脚上的三寸高跟鞋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无比精准地踩进了地毯的接缝里。 江蓠脚踝一歪—— 在她身体倾斜的瞬间,蒋鹿衔有力的手臂缠上她纤细的腰肢,稳稳将她扶住。熟悉的檀木香窜进鼻端,宁和的气味无声安抚着强烈的心跳。男人挺拔的身躯像是无坚不摧的城墙,让她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江蓠张了张嘴,一句“谢谢”在舌尖打转,头顶传来了蒋鹿衔漫不经意地调侃,“不干净的东西让你腿软了?” 感激之情随着这句话彻底烟消云散。江蓠缓缓抬眼,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你放手。” 蒋鹿衔低着头,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妆容精致,文静的黑直长烫成了颇具风情的大波浪,配上玫瑰红的鱼尾小礼服,整个人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 最近的梦里,她那日喝醉被他压在身下的场景频繁出现。那感觉很真实,可是一睁眼就什么都没了。 他喉结滚了滚,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为什么突然搬家?” 江蓠挣开他的手站稳,歪着头看了他几秒,然后十分平静地反问:“我做什么还需要给你理由?” 江蓠不禁怀疑,蒋鹿衔是不是对他自己的分量有什么误会。前任其实就是一团泡沫,看起来好像有存在感,实际上特别虚无,轻轻一吹就都散了。 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蒋总!”特助是个神奇的存在,平时看不见人,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像领了任务一样适时在关键的地方打断。 蒋鹿衔凛冽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飘过去,小助理被吓到,用脚后跟来了个急撒车,“蒋总……差不多要上台致词了。”他只是来CUE流程的啊。 蒋鹿衔轻轻颔首,转过头轻声交代江蓠,“小心点,不要摔倒了。”说完带着助理离开。 以江蓠此刻憋气的心态,几乎要把他的嘱咐想成诅咒了。她在原地站了几秒,等自己炸开的汗毛一根一根变温顺,才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脚腕,走到会场最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台上镁光灯闪耀,蒋鹿衔西装革履地站在中间,远远看去一副宽肩细腰大长腿的旖旎景象。这男人别的不说,身段着实傲人。穿休闲装的时候多少还能藏得住,西装加身简直有放大的效果。 音响里传出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除江蓠之外的所有人都聚在前面听蒋鹿衔哔哔。 江蓠只觉得怎么那么能说,送个木鱼上去都能打坐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去看挂在二手网的衣服有没有卖出去。发现几天的时间里浏览量刚过两位数,实惨。 她正惨兮兮地想跟辛以彤叨叨两句,“叮咚”一声,有买家来询问了。 江蓠眼睛发出了欣喜的光芒,美滋滋点开留言。看见对方问:衣服能便宜点吗? 二手网讲价是常有的事。她在脑海里估算了一个价格,正想回复的时候又收到了第二条信息:我给我妈买,便宜点呗?你看除了我也没人问。 这一行字仿佛化作一支支箭,直勾勾地射进了她的胸口。江蓠虎躯一震,盯着那句“我给我妈买”看了半天,哭唧唧地关掉了对话框。 一个单身狗她怎么就妈了? 江蓠自我安慰问价的是一个小学生。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心塞,小学生的妈也要比她大好几岁啊! 她忍着心酸往下划屏幕,想看看别人都卖了什么东西。看了一会,目光被一套《精装版金庸全集》吸引。脑海中灵光一闪,把“妈不妈”的问题推到一旁,她给汤杰森发了一条信息:杰森,你是不是金庸迷啊? JS杰森:Of course!!! 小篱笆:那你喜欢郭靖杨过还是乔峰啊? JS杰森:东方不败!!他是我的白月光,怎么了? 江蓠:…… 缓了几秒,小篱笆回复到:没事……我买了一套金庸全集想送你。 JS杰森:【飞吻】算你有良心!谢谢亲爱的! 聊天结束,江蓠一脸“我早该想到”的表情点开某宝APP,买了一套全新的珍藏版金庸集送到了HT梳化室。 东方不败都有活体粉丝,为什么她的衣服就无人问津呢?江蓠忧愁地放下手机,恨恨喝了一口水。 柠檬味的,真酸。 “江蓠,真是你?”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缓缓转过头。认出来人后又立刻转开了目光。 冯铮不在乎她爱答不理的态度,迈动长腿走过来,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刚才看到你跟白焰尘聊天,你认识他?” 江蓠蹙了下眉头,淡淡反问:“白焰尘好歹也有百来万粉丝,认识他很奇怪吗?” 冯铮一怔,随即笑了笑:“我只是第一次见到私人场合里有他的粉丝。” “我也觉得奇怪,你这个老板比他火那么多,为什么没人喜欢你?” 提起瑞泽这个经纪公司,许多人想到的不是旗下的艺人,而是冯铮这个能作又能炒的老板。捧红的艺人不多,本人的戏却是不少。最成功的就是给自己立了一个戏精人设。 蒋晗跟蒋鹿衔关系这么差,也没少的了冯铮搅混水。软饭男没白当,蒋晗还真心甘情愿地把瑞泽送给了他。 冯铮脸上有些挂不住:“你都不是蒋家的人了,对我的敌意能不能别这么重?” 江蓠站起身,淡淡告诉他:“你误会了。我烦你跟我是什么身份没关系。” 冯铮脸色冷了下去,冲着她的背影啧了一声:“你这样烦我,那你喜欢谁,白焰尘?” 江蓠觉得这人是不是头跟屁股长反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蠢到让人发笑的问题。她挺直腰板,似笑非笑:“我喜欢他又怎么了?” 这话刚落,手腕被一股大力紧紧握住。江蓠转过头,看见了蒋鹿衔冰冷的脸。他下颚线紧绷,眼底寒得像刮着深冬的西北风。 “过来。” 蒋鹿衔另一只手圈住江蓠的细腰,强势地将她掳走。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冯铮,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明亮的水晶灯下立着冯铮孤单的身影。他远远看着蒋鹿衔把江蓠抵在墙上,压低身子缓缓凑近…… 静默两秒,冯铮掏出手机对准两人—— 咔嚓。 他勾唇将照片发送出去,附上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__________ 月色如银,微风顺着开启的窗涌来,带来一片清淡的花香。会场角落一隅,人烟稀少光线暗淡。相对也安静了不少。 江蓠被困在角落里,背后紧紧贴着墙面。她仰起头,上扬的眼睫像蝉翼轻轻颤动,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蒋鹿衔背着光,深邃的容貌隐在阴影里,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全部光亮。 “你和他在说什么?” 他声音低沉,身体在说话时慢慢压低。近在咫尺的距离江蓠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逼仄的空间令她感到压抑,她伸手去推蒋鹿衔,想借此拉开彼此的距离。面前的男人岿然不动,双手还嚣张的掐住了她的腰。 江蓠怒气横生:“你干什么,放开我!” 蒋鹿衔浓密的睫毛垂下,凛冽目光落在她脸上。下颚微微抬起,线条隐隐透着几分锐利,“谁是白焰尘?” “关你什么事?”江蓠仰起头,目光沉沉,“蒋鹿衔你是不是忘了离婚时自己说了什么?麻烦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蒋鹿衔薄唇轻轻开合,“只要你在榕城就没法远离我。” “你还真是……”江蓠呲了一声,“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你和许修诚的热搜是瑞泽买上去的。我说过,跟蒋家有关系的人你最好远离。”他顿了顿,“江蓠,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害你。” 江蓠微微一怔。 蒋鹿衔以前在某种遣卷时刻的时候喜欢叫她名字。他在某事上面霸道又强势,不想弄坏她只能隐忍和克制自己。所以每当他这样唤她名字的时候,江蓠总是会妥协。他无往不利的让她心甘情愿臣服。 只是如今这成了一记重锤,迎头敲上来警示她清醒一些。 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每一句话都拆开逐字做阅读理解,抑扬顿挫都能影响心情。不喜欢了再是情深婉转也如同狗叫,除了刺耳再无其他感受。 江蓠不知道蒋鹿衔为什么忽然这么热心肠。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之间那笔烂账也都已经两清。从此他们之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变成两条平行线。可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算什么? 江蓠望着蒋鹿衔漆黑冷凝的眼底,慢慢的好像顿悟了某件事。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悠然往墙壁上一靠。随即唇角微扬,“你这模样真让我疑惑。你……该不会是后悔跟我离婚了吧?” 蒋鹿衔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蓠笑出了声,甚至还心情愉悦地拍拍他肩膀,“蒋鹿衔我希望你明白,从离婚那天起我和你之间就再也没有一点瓜葛。我跟谁……” “如果我后悔了呢?” 四周随着这句话安静下来。 江蓠的话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如同断电般僵住。当年是他信誓旦旦地说试着跟自己走心,两年之后却用一纸合约证明了他没有心。她不相信蒋鹿衔这个内心冷漠如冰的人会有这种情绪。 蒋鹿衔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轻轻地重复到:“如果我后悔了,你会给我机会吗?” 江蓠眼眸动了动。 几秒后,凝滞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语气坚决地回答他,“不会。” 他刚才的表情很认真,眼神诚恳而炙热。却覆盖不了发生过的一切。 江蓠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扬起脸,目光认真又清冷,“蒋鹿衔,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是如果有的话我愿意跟你拼单。” 如果重来一次,我宁愿选择没有遇见你。 . 接连遇到不想看到的人,这个地方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江蓠想告诉辛以彤自己提前走,抬眼就见她的好姐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彤彤你……” 辛以彤抬起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等等,我降个火先。” 她走到餐桌旁,一口气灌下去两杯香槟。只是这火明显没有降下来,眼中杀气依然很重,胸口起伏也还是那么急促。 江蓠忍不住关心到:“谁惹到你了?” “没有。”辛以彤咬牙切齿,“只不过是一位姓夏的小姐跟我预约了明天来做造型。” 江蓠正想问这有什么好气的,随即灵光一闪,“姓夏的小姐……夏晰吗?”这人她知道,辛以彤跟何斯谅分手据说就是因为她。 辛以彤冷笑:“想让我伺候她,没门儿!我决定把何斯谅叫过来,反正他伺候习惯了,夏晰用着也舒服。” 江蓠:“……” 她的闺蜜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冷静一点。” “我看起来哪里不冷静了?”辛以彤皮笑肉不笑地问她,“明天要不要过来看热闹?” 江蓠艰难地拒绝到:“……我明天要去试伴娘礼服。”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开直播。让你欣赏一下狗男狗女相亲相爱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画面。看高兴了记得双击送我兰博基尼。” 江蓠:“……” 她忽然觉得比起辛以彤,自己就是个青铜。给前任和自己的小三做直播,瑞思拜我的亲闺蜜。 —— 同一时间,宋诗语正对着收到的图片发呆。 昏暗的光影中,男人紧紧搂住女人的腰,低着头近乎要亲上去。姿势暧昧且令人产生遐想。 宋诗语靠着床头蜷缩双腿,嘴唇绷得笔直,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她垂下眼眸看着下面的那行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烦躁感陡然攀升,宋诗语一把将手机丢开,脸埋进膝盖里。 她以为离婚以后蒋鹿衔和江蓠之间就已经画上了休止符。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越想越好像有一团火在心头狂烧。宋诗语做了个深呼吸,重新拾起手机给孙景行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地问到:“你知不知道江蓠和蒋鹿衔为什么要离婚?” 那端静了一瞬,孙景行才语气轻松地说:“这你得问他啊!真以为我什么事儿都知道?不过……”孙景行语气有些微妙,“不管因为什么,这跟我和你都没有关系。” 宋诗语不是没有注意到话的重音放在“和你”上面。她脸色微白,缓缓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怕蒋家和宋家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我劝你别再参合他们之间的事。”孙景行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充满警告,“怎么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宋诗语张了张嘴,慢慢吐出一口气,“追江蓠的人一直都没断过,我是怕蒋鹿衔……” “蒋鹿衔跟你没关系,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冷不丁被这样一说,宋诗语直接怔住。她抿着嘴唇,指尖微微泛白,“我只是好心。” 孙景行似乎没了耐心,“认识这么多年,你早就应该认准自己的位置。多行不义,这道理用不着我跟你说。” 言尽于此,其他的没必要再多说,孙景行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宋诗语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心里一片晦涩。 孙景行说的都对,她知道。但是……她却控制不住地嫉妒江蓠。在她眼中江蓠任何一个方面都不如她,但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得知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疯,现在他们分开了,她知道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 嫉妒一个处处比不上自己的人,这是她一直以来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 孙景行的话像个紧箍咒弄得宋诗语一夜没睡好。一早她神情倦怠走下楼,发现餐桌上的气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宋世伟面色如常地看着报纸,而周韵负责制造噪音,将筷子盘子弄得咚咚响。 宋诗语拉开椅子坐下,关心询问:“妈,一大早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敢怎么?这个家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吗?”周韵眼睛斜着宋世伟,语气中皆是不满,“买房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宋诗语微微一怔,“谁买房子了?” 宋世伟放下报纸,看着周韵,“你把公司股份当生日礼物送给诗语也没跟我商量,怎么轮到我了就这么生气?” 周韵气急:“你不要强词夺理。” “那你也不要不讲理。这些东西就是轮也该轮到江蓠了。她宁愿在外面给别人打工也不愿意来自己家的公司,你真不清楚原因?我从未埋怨你对她怎么样,但你至少心里也应该有点数。” 周韵无法反驳,板着脸没说话。 宋世伟冷着脸,语气加重几分,“我不要求你对她像诗语这样疼爱,但希望你记住她姓什么。这个家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周韵红着眼眶冲回去:“说来说去你还是埋怨我,认为我对她不好。” “我有眼睛会看。你对她怎么样谁心里都有数。”话题越扯越远,宋世伟懒得再多说,“如果这个家欢迎江蓠,她也不至于一个月也不回来一次。” 周韵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绷着脸看着他起身离开。宋诗语终于反应过来,宋世伟在她们母女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江蓠买了一套房子。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间的酸涩感越来越强。她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太阳蛋,眼眶隐隐发热。 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江蓠?! 她凭什么? 宋诗语深吸一口气,在宋世伟即将出门的时候追上了去,“爸爸。” 宋世伟转过头看她。 宋诗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江蓠搬到哪里去了?我也挺久没跟她见面了,今天刚好有时间想去看看她。” 宋世伟神情一缓,“也好,去了好好跟她聊聊,让她有时间多回来。” “……好。”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我后悔了,命令你立刻马上回到我的身边! 江江:去你mua的(^o^)/~ 第25章 今天约好了跟李雨竹去试礼服, 江蓠特地空出了一天。时间尚早,吃过早饭她倚在飘窗上跟辛以彤视频。 她坐在办公室里, 十分悠哉地往嘴里塞蔬菜沙拉,面色看不出一丝生气,甚至还带着几分愉悦。 江蓠有些好奇:“你不是有一场战斗吗?怎么这么悠闲?” 辛以彤翻着白眼哼了一声:“夏晰没来。” “没来?昨天你不是说……” “我也奇了,昨天耀武扬威地跟我说要来HT长长见识, 今天怎么像放了个氨气一样, 说散就散了。结果,”她冷笑一声,“今天早上我许久未见的合作伙伴大驾光临, 告诉我把预约取消了。这没有鬼你信吗?” 这操作怎么看都觉得何斯谅是在心虚。如果他和夏晰之间真没有事, 何必总是这么掖掖藏藏的。 “他怎么说的?” 辛以彤放下叉子靠向椅背。阳光下她面色清冷,眼底的柔情似乎都慢慢消散了, “何斯谅告诉我以后不要搭理那个女人。并且借此机会再次解释了当初和她的误会。我亲眼看着他搂着夏晰走进酒店,这意思是我眼神不好喽?” 江蓠想了想, 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可能只是把人送进去了什么都没干啊?” “我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辛以彤嗤了声,“他没那么长时间,两个小时够他爽两三次了。” 江蓠:“……”除非何斯谅还有更硬的锤证明自己清白, 否则真没得洗了。 “腿长是真的好, 劈叉扯不到鸟。我只能祝福他们只有前戏没有高朝了。”辛以彤哔哔完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冲着镜头仔细瞧了瞧,“你家小白痴呢,怎么没腻着你?” 江蓠好笑,“人家叫小白好吗?它爱玩躲猫猫, 我经常找不到它。” “大概是嫌自己的名字难听吧。要不你给它改名叫祖宗试试。” 门铃随着这句话响了起来。江蓠有些奇怪这个时间谁会来找她。拿起手机走过去,在看见屏幕里的脸后轻轻挑了挑眉,而后打开了外面的安全门。 “彤彤我不跟你说了,家里来人了。” 辛以彤好奇,“谁啊?” “宋诗语。” “她居然主动来找你?天下奇闻!”辛以彤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敢乱哔哔你就怼她丫的知道吗?” 江蓠忍不住笑:“行了行了,挂了啊。” 可视屏幕里,宋诗语已经走到了正门前。她穿着一件米色长风衣,走起路来衣摆随风轻晃,感觉十分利落。 江蓠迎接她进来,指着客厅的沙发说道:“随便坐。” 她身上穿着质地上好的真丝睡衣,轻薄的面料隐约可见婀娜妖娆的身躯。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后,素净的小脸精致好看。 昨天那张照片只有江蓠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现在见了面,宋诗语察觉到她的转变,心中的不舒服愈发强烈。 她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语气隐含幽怨:“爸爸真是的,你搬了新住处今天才告诉我们。” 来者是客,江蓠将一杯红茶放到茶几上,浅浅勾起嘴角:“大概是觉得告诉你们也没用吧。” 回国后她独自住在外面,宋诗语和周韵去了一次就没再去过。过后就听说周韵把自己名下的一幢别墅划给了宋诗语。 宋诗语佯装没有听懂,依旧淡淡笑着:“我就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你是不知道,今天妈妈听见这个消息还跟爸吵了一架,买房子不算小事,怎么说也要知会她一声,你说呢?” 江蓠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来看她,分明就是来传达太后旨意的。宋诗语和周韵都是这种人,有什么话不会直说,非要在肚子里拐成十八道弯才说出来。 江蓠坐到她对面,手肘撑在膝盖上悠悠到:“花我爸的钱,我没这个习惯跟别人交代呢。” 言外之意,宋世伟愿意给你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宋诗语拧了下眉头。端起红茶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其实没找到你的那几年爸爸过的特别辛苦。别看现在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之前都是靠着我妈撑下来的。” 她顿了一顿,才又缓缓说到:“所以你最好有时间多关心关心爸爸,少跟江家少接触。那种小地方出身的人私心都重。而且你养父出事的时候家里给的钱足够弥补他们花在你身上的了。” 江蓠眼色微微一沉:“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一下,那笔钱江家没有收。” “哦是吗?”宋诗语抬头环顾四周,哂笑一声,“就算他们没收但是现在也全都用在你身上了。” 回来这么多年,这是江蓠第一次弄清楚她们是怎么看待江家的。宋诗语不紧不慢说出这么多话,想来周韵平时没少跟她聊这些。 宋家在榕城也算有头有脸,周韵觉得她从小地方回来上不了台面。但如果不是被江家抚养,她现在的境遇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但人可以没有钱,不能没有良知。这番话令江蓠很不开心,她冷下脸起身,正想指着大门请宋诗语离开,头顶忽然响起了猫叫。 一团毛茸茸的灰色东西从二楼的围栏上跳了下来。江蓠还来不及反应,小白直接迎面落在宋诗语头上,猝不及防将她砸了个仰倒。 江蓠伸出双臂迎接的姿势僵在半空中,宋诗语长发凌乱一脸懵逼地半躺在沙发上,小白如同高贵的女王踩着她的脸。 偌大的客厅里诡异又安静。 “给我走开——” 一声闷响从小白屁股下面传出来,它似受到惊吓一个猛子窜到了江蓠怀里,炸着一身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沙发上的疯女人。 宋诗语狼狈起身,气急败坏地瞪着眼前的一猫一人,急速起伏的胸口彰显着无从发泄的怒火。 小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哼哼唧唧转过身将猫脸埋进了江蓠的臂弯里。 “这猫是不是有病?差点砸死我知不知道?!” 江蓠摸着小白,忍着笑解释道:“对不起啊,我家小白比较通人性,大概是听了什么不入耳的话惹它不高兴了。”说着,她拍了拍猫屁股,“小白,快给你大姨妈道歉。” 听到这个称呼宋诗语脸都绿了。再也无法保持那份优雅,她整理好头发,面色冰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不用跟我假惺惺。” 江蓠撸着小白,眼梢轻扬,“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以后少来跟我装模作样,让人反胃。” “你就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厌恶!” 宋老头说她可以撵走任何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她看着宋诗语难看的表情,忽而扯了下嘴角。她不在乎更惹人讨厌一点。 江蓠慢悠悠放下小白,然后走到宋诗语面前。两人身高差了五六厘米,江蓠在气场上略胜一筹。 宋诗语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一进紧,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江蓠轻轻笑了一声:“恭喜你,成为第一个被我赶出去的人。” 话落,江蓠拎起宋诗语的皮包走到玄关。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打开门扔了出去—— “再不走,我保证下一个就是你。” . 宋诗语如同斗败的公鸡走了,江蓠的心情倒是没有被影响多少。 她犒赏了小白几个小罐头,看着它吃光,然后踩着时间去了JS高定婚纱店。 店内装修得富丽堂皇,各式漂亮的婚纱穿在模特身上,一进来仿佛就能感觉到喜悦之情。 李雨竹拽着长长的拖尾走到镜子前,一脸欣喜地问到:“觉得怎么样?” 婚纱十分漂亮,细碎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江蓠走过去帮她摆好拖尾,笑着回话:“怎么样别人说的不算,要问你老公。” “没关系,还有另外几套呢。一会儿他来了再给他看那些。” 江蓠已经换上了伴娘礼服,两人都站在镜子前,李雨竹不禁感叹:“啧啧,你这伴娘质量太高,会影响我发挥啊!” 江蓠说:“那我换回来了。” “别别别,我们先拍几张照片过过瘾。” 江蓠拗不过,只能强行入境。拍完照两人坐到窗边喝东西,江蓠得知邵凯帆没来是在忙着看店铺。 李雨竹同她说:“婚后我们准备搬到城西,他要给我开一间花店。” “自己当老板,挺好的。” “嗯,我也喜欢这种生活。对了,就脱单宴那天是蒋鹿衔送你回去的?你们……怎么样了?” 江蓠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抬起眼眸,“没怎么样啊。” 李雨竹瞟了眼四周,舔了舔唇,小声说道:“那天我和邵凯帆打完架,趁他体虚的时候套了点儿话。” “你和他还打架?你家暴他么?” “哎呀妖精打架啦,脱光光的那种!” 江蓠:“……奥。” 李雨竹接着说:“蒋鹿衔的母亲……好像自杀过。” 江蓠微微一怔:“自杀?” “他父亲是个渣,结婚之后到处玩女人。脾气还大谁都管不了他。那些女人经常耀武扬威地在蒋鹿衔和他母亲面前示威。后来他母亲忍受不了自杀了,蒋鹿衔还亲手打过他爸。”李雨竹压低声音,“贵圈真乱,豪门水深。蒋鹿衔成长在这种环境,说不顶心里也扭曲了。你跟他离婚没准还离对了。” 江蓠听得兴致阑珊,意思意思地捧场道:“好精彩。” 李雨竹撇嘴:“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兴趣。吃瓜要有吃瓜的修养知不知道?!” “我很抱歉。” 正说着邵凯帆就来了,并且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 李雨竹看见蒋鹿衔从旋转门走进来的时候微微一愣,立刻伸出三根手指以示清白:“我对灯发誓我没有让他来。” 江蓠泰然自若:“无所谓,你不要那么紧张。” 话刚落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江蓠对走过来的邵凯帆点了下头,到一旁去接电话。 打电话的是她的养母,江蓠跟她聊了很久,结束后发现另外三个人都不见了。 她想着回到刚才的位置去等,恰巧这时候李雨竹发来了信息:我在右手边第二个试衣间,你过来帮我拉一下拉链。 江蓠找到指定的试衣间,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我来……” 只是她没想到,看见的根本不是李雨竹,而是男人衣衫半褪的旖旎景象。 江蓠微微一怔,立刻要退出去,手腕猝不及防被蒋鹿衔握住。男人温热的手用力一带,她被拉进了试衣间。 ———— 试衣间的空间十分狭小,同时容纳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逼仄得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可闻。 蒋鹿衔身上的白衬衫敞着,露出一片,江蓠被拽进来的时候步伐踉跄,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 手背擦过他的身前,像被火烧般一阵一阵的热,炸得汗毛都要竖起来。江蓠挣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蹭了蹭手背。 “你发什么疯?!”她压低声音问。 蒋鹿衔看出她有所顾忌,更加明目张胆。伸出手霸道地将门挡住,“来都来了,帮个忙再走。” “我要去找李雨竹。” “有邵凯帆在。” 她后退一步,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我不想帮你可以吗?” 蒋鹿衔沉默一瞬,侧过身将后背给她看,“纱布开了,帮我贴劳就行,麻烦你了。” 他右边的肩胛骨下方贴着一块纱布,胶带开了两角。这个位置除非他是路飞那种橡胶人,确实没法够到。 蒋鹿衔察觉到她有犹豫的迹象,解释道:“被掉下来的相框划破了,缝了好几针。” 谁想知道你怎么伤的。江蓠不耐烦听:“能闭嘴吗?” 蒋鹿衔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 此刻他像一只温顺的大金毛乖乖地立在她面前。脱掉白衬衫,宽阔的脊背出现在眼前,一道漂亮的脊沟贯穿背部,肌理劲瘦,腰部线条漂亮而结实。 这副身躯她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应该早就免疫了才对。可此时此刻,在这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江蓠却感到几分不自在。 她抿了抿唇,挣扎几秒,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手抚平纱布,再轻轻将胶带贴到他的皮肤上。 后背是男人的敏感区,尤其她的手指又细又软。轻轻的力道像猫爪扫在上面。扰得人心痒难耐。 蒋鹿衔身子立时紧绷起来,酥麻感不受控制的从被碰到的点慢慢扩散到整个后背。身体肌肉慢慢紧绷起来,他哑声询问:“完了没?” “好了。”江蓠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蒋鹿衔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说不出的幽深。静了几秒扯上衣服,垂着眼眸开始系纽扣。 方寸之地一阵诡异的寂静。布料摩挲的声音好像放大了数倍,变得分外入耳。江蓠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时,无意间扫到了他腹部的疤痕。 因为被衣服挡住,只浅浅露出了一角。但江蓠知道这道伤痕足足有十几厘米那么长。以前每次做完运动,蒋鹿衔餍足之际都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江蓠就会趁机轻轻抚摸这条疤。 她曾问过他是怎么弄的,每次都被他含糊带过。 “好看吗?”蒋鹿衔刻意放低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迷人而魅惑。 江蓠神情一整,随即暼开视线。 蒋鹿衔翻转手腕,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袖扣,“我十三的时候被绑架过。” “什么?” “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的。” 江蓠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看过去。他腹部平坦,已经完全被衬衫遮住。顿了顿,事不关己道:“你用不着告诉我。” 蒋鹿衔眼色一沉,“嗯,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江蓠没接话,转身打开门想要出去。 咚咚咚—— 敲门声愀然响起。 “蒋哥你换好了吗?”是邵凯帆。 江蓠动作一顿,进退两难地站在了门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抬头去看蒋鹿衔,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他穿好衬衫站在那,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冷淡的表情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江蓠一颗心缓缓下沉。 “……蒋哥?”邵凯帆还在执着的敲门。 江蓠伸手扯他袖子:“支开他们。” 蒋鹿衔低头看了看袖口上葱白的指尖,眉峰轻轻一挑:“既然那么坦然,你怕什么?” 江蓠咬了咬牙,以眼神警告:“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 “你在心虚?” 江蓠失去耐心,伸手抓住他的领口,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咬牙切齿说道:“You,get out!!!” 蒋鹿衔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被威胁到。从眼中清浅的笑意就能看得出,他甚至心情无比愉悦:“Yse,my majesty。” 江蓠耳根一热,立即退开。蒋鹿衔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她抓皱的衬衫,拿上挂在一旁的西装和沾满了咖啡渍的白衬衫。手擦过她身侧,搭在门把上。 对视两秒,修长手臂搂住江蓠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抱了起来。两人位置调换后,蒋鹿衔弯下腰,以气音磨着她耳朵:“当初说试一试,我觉得成功了。” 不等江蓠回神,蒋鹿衔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他随手带上,狭小的空间恢复安静。江蓠虚脱般地看着墙壁,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 迟了几秒反应过来蒋鹿衔在说什么,微微一愣。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试一试跟她走心。所以他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 江蓠:“……” 在一起的时候冷酷无情,现在离都离了跟她说这个? 这么能你怎么不去孤儿院呢! . 江蓠回到大厅的时候三个人正坐着饮茶。李雨竹叽叽喳喳地问她跑哪去了,被她两句话带过。 说话时目光不小心撞上蒋鹿衔的视线。他漆黑的眼眸里含着只有她能读懂的戏谑。 江蓠若无其事地转开。 时间过得飞快,试个礼服的功夫就将近到了晚饭时间,邵凯帆做东提议去翠明楼吃晚饭。四人前后脚下楼,邵凯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说到:“江蓠给我们做伴娘,蒋哥我看你来做伴郎得了。” 李雨竹听了,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讪笑两声:“人家蒋总这么忙,哪有时间来做这种事情。” 虽然蒋鹿衔是老公的朋友,但是李雨竹还是自动把自己划分到了江蓠的娘家人那边。脸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言谈之间还是分出了彼此。 蒋鹿衔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种排斥,若有似无地看了江蓠一眼,十分自然地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邵凯帆一怔,怕他反悔似的连忙说道:“说好了啊!就这么定了!” “嗯。”蒋鹿衔转过头,对江蓠挑了下眉头,“请多指教。” 江蓠面无表情:“你又不穿裙子高跟鞋,用不着我指教。” “我可以请教别的……”蒋鹿衔望着她,身子慢慢凑过来,“比如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这个问题换做在以前江蓠大概会十分开心。但是现在,就好像大冬天被他送了一把蒲扇。 要多多余有多多余。 江蓠默了默,抬脚走上他所站的台阶。红唇缓缓扬起,慵懒的笑时眼中含着千万风情,“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脚,鞋跟毫不留情地扎在了蒋鹿衔的皮鞋上,“我比较喜欢你的葬礼。” 她大概是恨透了他,所以下脚不留一丝余地。一脸解恨的表情像个快乐的小恶魔,可爱到让他忍不住想rua。 蒋鹿衔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单手搂住江蓠的腰身将她抱起来,缓缓撩起眼皮望着她,“六十年后你来,我等着。” . 去饭店的这一路上李雨竹都在跟邵凯帆叽叽喳喳。邵凯帆平时虽然吊儿郎当,唯独对她耐心十足。他们的相处很舒服,看起来也特别开心。 反观江蓠的情绪却不算高,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耿耿于怀。跟蒋鹿衔的每一次交锋看似都是她赢了,但实际上都是他占上风。 江蓠心中烦闷,给辛以彤发了一个信息:彤彤,你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地跟何斯谅一起工作的? 辛以彤很快回复过来:别把他当成一个人。 小篱笆:? 辛迪辛迪:把他当成一个屁!你会对屁产生喜怒哀乐吗?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是一想起辛以彤面对夏晰的时候还是气到炸毛,江蓠又觉得不是那么靠谱。 小篱笆:可上次你挺生气的啊。 辛迪辛迪:被屁熏到我还不能嫌臭了? 江蓠:“……” 小篱笆:完全可以! 辛迪辛迪:怎么着,跟你那个前夫又狭路相逢了? 江蓠顿了顿,回复到:你最近忙吗? 辛迪辛迪:行了,从你转移话题的举动里证明我猜对了[斜眼笑 ]。听我的,把他当成一个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真香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呵,男人·JPG ] 江蓠:“受教了。” 很快到了饭店。走进去这一路江蓠都把蒋鹿衔当成了隐形人。 蒋鹿衔走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瞥了前方一眼。 此时江蓠正跟李雨竹聊得兴起。她微微侧着头,长长的睫毛落下一道阴影,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巧的鼻子轻轻禁了起来,模样有几分俏皮。 时光荏苒,她现在奄然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有时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娇俏的少女感。那是他所熟悉的样子。 很甜很软,让人想抱在怀里轻轻亲吻。 “蒋哥。”邵凯帆打断了他的思绪,“听说赵星泽拍电影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这事儿你知道吗?” “关我屁事”四个字蒋鹿衔没来得及回复,江蓠把话接了过去,“他怎么了?” “好像跟影城的人起了冲突,受了点伤。” 江蓠蹙眉:“不会吧。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啊。” 邵凯帆道:“估计过几天就会发酵了。” 江蓠这紧张的模样引得蒋鹿衔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声音凛冽:“他怎么样跟你又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 江蓠抬起眼眸,反问到:“谁说跟我没关系?” 蒋鹿衔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蓠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禁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 李雨竹已经彻底被绕晕了。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想劝他俩别再说绕口令了。开口时话被一道声音打断—— “蒋总?” 一阵寂静,四人同时转过头。 狭路相逢。 江蓠望着陈冉,觉得地球真小。 第26章 陈冉是冯铮的表妹, 靠着这一层关系跟瑞泽签了约。大概是觉得公司老板跟自己关系亲近,签约后态度极为嚣张, 目中无人从来不听公司安排。不仅如此还刚出道就谈起恋爱,对事业丝毫不上心。 蒋晗跟她谈了几次没起到作用,后来冯铮一气之下就把她雪藏了。 陈冉家里本来也不缺钱,再加上有许修诚做靠山, 想着大不了跟瑞泽解约投身樊诚。可人算不如天算, 她跟许修诚分了手。在英国憋了半个多月也没等到求复合的信息,忍不住跑回了国。 大抵是被甩这件事激起了陈冉的报复心。许修诚敢甩她她就让狗男人看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所以回国后陈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公司给老板赔礼道歉,表示以后自己会努力为公司创造KPI。好话说尽, 冯铮终于松了口, 通过蒋晗搞到了星宇的一个综艺资源。 这会儿陈冉跟冯铮刚吃完饭,没想到出门就撞见了蒋鹿衔。心里一激动, 脱口就叫了出来。 本想着有蒋晗这层关系在,蒋鹿衔至少会跟她寒暄两句。可是他只是十分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提步就走。 陈冉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挽回尴尬的局面。目光微微一转看到了走在前方的江蓠。屈辱感顿时卷土重来,她脸色陡然一变。 江蓠冲着呆若木鸡的陈冉挑了下眉头, 声音淡淡:“你挡路了。” 陈冉紧了紧拳头, 沉着脸让开。 一行四人皆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陈冉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 很快就要进入节目的制作周期。毕竟是第一个自制节目,又是跟星宇合作,樊诚从上到下都格外重视。所以江蓠被许修诚委以重任。 第一期和第二期需要她去跟组。 牧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气疯了, 连找许修诚谈话到找江蓠的茬里里外外搞了好几次事。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江蓠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了牧莹的眼中钉。 而江蓠感觉自己真是进退维谷。公司有牧莹节目组有陈冉,她这是在夹缝中生存。 晚上辛以彤听她吐糟的时候,差点被咖啡呛到:“那个姓许的是故意的吧?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节目都请了哪些嘉宾。” “其实我也有些怀疑。但是他那个前女友是顶了别人刚加进来的。” 综艺节目最怕的就是没有热度,请嘉宾一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个节目每期都有六位嘉宾,四个常驻两个飞行,采取四带二的模式。 而且为了打响第一炮,第一期原来的两位嘉宾都是流量非常大的爱豆。可是现在,陈冉这个糊到十八线的把其中一位顶了下去。 辛以彤放下咖啡杯,诚心建议到:“我看你要不自己当老板算了。”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何必给别人打工受这份窝囊气。 江蓠笑了一声,懒懒地躺到沙发上:“其实我还真想过。但后来仔细一掂量,找的工作我想不做就可以不做了,以后带着银行卡和小狼狗环游世界,没有任何牵挂。” 说到这,江蓠反问辛以彤:“让你这个老板这么潇洒,你敢吗?” 辛以彤酸她:“行行行,我知道你钱多。但凡你有一点事业心都不会有这么堕落的想法。” 江蓠挑了下眉,“我的事业心都送给我的爱豆了。对他,我是个24K的纯事业粉。” “算了吧,哪个粉丝不馋蒸煮的身子。”辛以彤放下咖啡杯,轻呲一声,“我不相信佩奇的粉丝都不馋猪扒!” 江蓠:“……” 行吧,这个她也是不信的。 —— 录制节目的前一天,江蓠跟公司的制作班底一起去了录制现场。第一期节目是古装专题,场地定在临市的一个自然生态公园。 酒店的前台,一行人在办入住手续。田甜转过头看见江蓠,连着拍了马松好几下,一脸兴奋地冲了过来:“江策!我可想死你了!” 马松爽朗地露出一口白牙:“你竟然跟组,哪个神仙安排的?” 能再次跟他们一起合作,江蓠也很高兴。工作上能遇到合拍的同事挺不容易的。 她温柔地笑了笑,对他们说:“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说话间,白焰尘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地色风衣,白色打底配牛仔裤,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懒懒散散地挂在右耳上。一身装束简洁又大方。 因为每个嘉宾工作结束的时间不一样,节目组没有要求他们一起过来。只要不耽误明天的录制就可以。 江蓠知道白焰尘在拍戏,没料到他来的这么早。眼中露出些许讶异,“我以为你晚上才到。” 他正在拍一部言情剧。原作不算是大IP,但口碑很好。原著书粉一开始很抵制影视化,后来白焰尘的定妆照一出来,质疑声少了不少。 “昨晚杀青了。”大概是工作连轴转,他神情有些倦怠。说话随意了很多,莫名平添几分亲近。 两人距离不过两米,江蓠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黑眼圈。估计为了不迟到直接素颜就过来了。 沉吟几秒,江蓠淡声叮嘱:“好好休息,这次要连着录制两天。” 综艺节目比较消耗体能,为了保持该有的状态和反应,一定要得到好的休息。 白焰尘点点头,笑容和煦:“我先上去,明天见。” “他看着还不错诶。挺有亲和力的,感觉没什么架子。”田甜小声嘟囔,“一点也不像会压榨助理欺负新人的样子。” 江蓠解释:“那些都是无聊的洗脑包。他人不错。” “江策,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田甜一脸八卦地瞅她。 江蓠给了她一个“无聊”的眼神,笑着离开。 · 晚上江蓠做东,跟田甜和马松吃了一顿迟到的散伙饭。 两人言谈之间都是对江蓠离开星宇的惋惜,可是说归说,谁都清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 酒喝到中途,话锋转到了节目上。 其他可以不在意,但田甜对LOVE LINE的第二季始终耿耿于怀。 “好好一个节目被蒋晗糟蹋成什么样了!评分低到没眼看,她竟然还好意思夹带私货往我们节目里塞人!”田甜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蒋总肯定是看出了她的废物本质,才削弱她的势力。不说蒋氏,小小一个星宇落到她手上估计都要玩完。” 马松其实挺同意田甜的话。但他不像她那么口无遮拦,还是比较警惕:“行了行了,豪门圈的事哪是我们能搞明白的。这话你当我门面说说就算了,可别逮谁都胡来。蒋晗再不济也姓蒋,你真以为谁随便塞人都能塞的进来?” 田甜不服气:“我说她怎么了,她就是个辣鸡……” “好了。”江蓠笑着打断,“难得一起吃饭,说点开心的吧。” ……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回到酒店的时候刚好八点。 明天要早起,江蓠洗完澡就准备睡觉。睡前习惯地刷了刷微博,发现#赵星泽受伤#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 江蓠思来想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赵星泽并没有大碍,受了点轻伤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出了这种事难免会耽误拍摄计划。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得知江蓠在临市录制节目,赵星泽轻轻笑了一声:“我们离得不远。有时间我去看看你。” “别了,我就留两天。等回榕城见吧。” 自从那天意外遇到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听说江蓠跟蒋鹿衔离婚之后赵星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蠢蠢欲动,邪念四起。 但现实里太多杂乱的因素,让他不得不暂时把这些念头放下。他隐隐有预感,如果吐露心声,朋友的身份估计也没办法维持了。 赵星泽声音低沉:“再说,你先睡吧。” 暗下去的屏幕映出江蓠的倒影,静了几秒,她伸手关灯。 一夜好眠。 六点钟的闹铃一响,江蓠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妥当下楼吃完早餐,便去了拍摄场地。 制作组加上嘉宾和一些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几十人。嘉宾都换上了古装服饰,在一旁等着录制开场。 统筹拿着大喇叭问了几句人都到齐了没,田甜抬起头,目光从人员名单上收回,没好气地回了句:“陈冉还没到!” 室外场地,阳光十分充足。这里面哪个嘉宾不比她咖位大,让所有人顶着大太阳等她,真是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她心里的13数。 马松一听眉头紧紧一拧:“不等了,一会儿让她补录。” 统筹一听导演放话,粗犷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道具组把道具准备好,开始了!” 白焰尘是第三个录制的。他眉目清朗,一身飘飘白衣,身高腿长,吊着威亚飞下来的时候带着一股仙气。 出道至今白焰尘还没拍过古装剧,江蓠心头微动,没想到他会这么合适。 这一身如果放出去,那些火把估计要烧成燎原大火。 太阳渐渐爬了上来,气温也随之慢慢攀升。直到第四位嘉宾拍完,陈冉和经纪人终于姗姗来迟。 陈冉已经换好了衣服,打眼看上去扮相不错,只是脸色臭得像谁欠了她几个亿。 他们身后跟着两个随行人员,一来就把奶茶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有些人心里的不满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消散了不少。马松在工作上从来不打马虎眼,错了就是错了。他看了陈冉一眼,没接奶茶,冷冷开口:“准备一下,你是最后一个。” 陈冉有舞蹈功底,所以给她安排的内容是舞剑。提前几天就有老师在指导,再加上动作不难,应该很快就会录完。 在统筹的要求之下,率先录完的其他嘉宾都先去下一个景点做准备。江蓠本来打算也跟着走,被田甜劝下了。 “江策你去了也是等着,一会儿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她悄声在江蓠耳边说,“累了可以蹭马松的平衡车。” 江蓠笑了一声:“我跟你一起走,平衡车就算了。” 马松是导演,导演可以有特权。她一个跟组两天的策划搞这些不知道得怎么受编排。 说话间,陈冉的录制已经开始。 不得不说她舞起剑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可以看出舞蹈功底很扎实。 她连续做了三个旋转,只要后面再摆出一个收剑的动作就可以收尾。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停下来的时候陈冉好像有些收不住,剑脱手飞了出去。顺着惯性直直飞到了江蓠身侧。 道具剑的边缘划过江蓠手背,瞬间血冒了出来。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冉本人。江蓠手背上那条口子不大,但是出了不少血。她似乎没预料到会失手并且还伤到人,顿时一脸担心地小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很疼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蓠抬头看了看她。陈冉也默默地望着她。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傲慢,此刻眼中被担忧取代。 “先用水冲冲,马松找人叫队医去了。” 田甜没搭理陈冉,把江蓠拉到一旁用矿泉水帮她清理伤口。那把道具剑不知道经历过几个人的手,存放的时候也是被道具组的人随手一放。上面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细菌。 江蓠随着田甜走到一旁,让她为自己清理伤口。陈冉眼睁睁站在那绞着手指,所有人都不搭理她,气氛有几分尴尬。 “不是道歉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这么甩脸子吗?”经纪人人高马大,护在陈冉面前,字里行间透着小题大做的意思。 田甜当即就炸了,“道歉就得原谅你?这么霸道当什么经纪人,去做土匪啊!” 经纪人还想回怼,被陈冉给劝住了,“不好意思,对不起了。” 这时候队医回来了,双方偃旗息鼓。医生给江蓠做了消毒,然后把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些,江蓠见陈冉还一脸愧疚地站在那,心里的气稍微散了一点:“走吧,大家都在等着。” 察觉到她并没有生气,陈冉像是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带着经纪人先去集合。 经纪人是个个子很高的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乜了江蓠一眼。眼色有点冷,好像还带着一丝不屑。 江蓠微微一顿。 原来还觉得她对自己的敌意来的莫名,现在才知道原来事出有因。这个经纪人,就是在英国跟她起冲突的熏烟妆。 如果不是那个似曾相识的语气,江蓠可能还记不起来。 田甜看到这两尊大佛就气不打一处来:“六个嘉宾就陈冉咖位最小,最作的也是她。还有那个经纪人,眼睛长在头顶,不知道牛逼个什么劲儿!” 这才录了一个片段,田甜对蒋晗的厌恶都转移到陈冉和她的经纪人身上了。不亏跟蒋晗沾亲带故,真是一路货色。 江蓠与她并肩往场地走,安抚性地对她说:“你应该兴庆陈冉只录这一期。” “幸亏只跟她签了一期,不然后面我怕是要爆血管。” 他们做这一行的,早就见识到了人的多面性。娱乐圈鱼龙混杂,好相处的爱耍大牌的什么样的都有。大多数时候是逼自己不去计较,时间久了,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麻木了。只是人非圣贤,偶尔还是会感到心浮气躁。 毕竟不是机器人,心情也是随时转变的。可即便这样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自己调节。 后面的内容几位嘉宾都很配合,陈冉也好像越来越放得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江蓠倒是没想到白焰尘居然格外适合综艺。这是他第一个综艺节目,平时看着温和清隽,安安静静的,录节目的时候竟然自带萌点。有时候搞笑而不自知,这一期好几个名场面都是他提供的,综艺感很强。 马松对几位嘉宾的表现明显十分满意。就连对陈冉的态度也不再像开始那样冷冰冰。第二天录制结束的时间比计划的还缩短了将近一个小时。 两天下来大家相处得都挺不错,下午吃饭的时候态度都熟稔了许多。 江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暑了,一直不太舒服。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包房里好多人在抽烟,乌烟瘴气的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江蓠起身到外面去透气。 吃饭的地方是节目组找的一家私厨,环境很好。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院内假山流水花草鸟鱼一应俱全。 江蓠走过长廊,只身在廊檐下观赏风景。临市虽然离榕城不远,但是温度要稍微高一点。室外空气流通,轻柔的风夹杂着浅浅的凉意。吹在脸上格外舒服,驱散了一些燥意。 站累了,江蓠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两天没回去,她有点想念小白,遂拿出手机给汤杰森发信息:我家崽还好吗? 出来之前她把小白交给了杰森,他十分热心地答应帮忙照顾。 没过多久,汤杰森善解人意地发了几张图片。最后面跟了一句话:回来你给它量量体重,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贡献出来了【委屈】 江蓠看着后面那个表情,想到汤杰森耷拉着八字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蓠:感动天地。回去我好好报答你。 收好手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慢慢由远及近。陈冉穿过繁盛的树木走了过来,看到江蓠后唇边勾起一抹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可以在这吗,没打扰到你吧?” 江蓠淡淡说:“这地方不是我的。” 陈冉又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江蓠大约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垂下眼眸,“手上的伤好了吗?” 陈冉似乎特别喜欢白色。两次见面她身上穿的都是白色连衣短裙。风一吹裙角轻轻摆动,她微微低头,看上去有几分羸弱。 “差不多。” “看起来可能会留疤呢。”陈冉目光落在江蓠手背上。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一条四五厘米的扣子斜横着,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陈冉嘴角微抬,眼神慢慢变得阴沉:“可惜了。我当时是把剑照着你脸上飞过去的,没想到只划破了你的手。” 江蓠抬起头,脸色一冷,“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怎么了?”陈冉抬起下巴,“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引别人男朋友!一开始我还信了你和许修诚不认识,呵,我真傻。” 酒吧里那么多人,偏偏许修诚就把花和礼物送给江蓠。不认识会那么巧又在同一个公司。说不定两人早就暗度陈仓,苟且在一起不知道多久。亏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个许修诚会和好。 江蓠从椅子上站起来,冷若冰霜的看着陈冉:“你不止傻,还很可怜。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这张脸有多扭曲。”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陈冉的某个炸点。她瞪着江蓠,双目赤红:“那你一定不知道许修诚特别喜欢我的脸。每次跟我做的时候最喜欢亲吻它。” 江蓠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在一起的细节。她觉得陈冉现在就是个石乐志,这种事竟然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 跟没有理智的人扯下去才是没有理智的举动。江蓠懒得再说,抬步要走,不想陈冉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好像把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江蓠头皮生疼,只能就着她的力道后仰。 “我还没说完你凭什么走?我告诉这件事没完!你和许修诚一个都别想好过!” “你真是个疯子!” 江蓠冷着脸往后一挥,啪一声打在了陈冉脸上。 她似乎被打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江蓠顺势抽回长发,一脸阴鸷地警告她:“你要是仗着蒋晗跟我来这套,最好早点觉悟。她和你,我谁都不怕!” 二楼,马松默默看着江蓠离开。扯扯唇,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机。 . 吃完饭节目组开始组织返程。艺人都有工作要去不同的地方,所以有些就先走了。有假期的就搭剧组的顺风车回去,比如白焰尘。 他上车时江蓠已经坐在了右边的单人座上。闭眼靠着椅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白焰尘顿了顿,收回视线隔着过道在她旁边坐下。 “不舒服?” 江蓠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他赏心悦目的脸。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她低声说:“有点头疼。” 随行的队医先一步离开,只能等到回榕城再说。 白焰尘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颈枕递过去:“不嫌弃的话用这个吧,会舒服一点。” 江蓠的视线随着他的话缓缓垂下。白焰尘手指均匀修长,皮肤很白,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背上的血管。他手中拿着一个灌篮高手图案的颈枕,这种搭配莫名有几分可爱。 江蓠唇边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边道谢边伸手接过:“你很喜欢打篮球。” 白焰尘笑了笑:“太矮了,进专业球队只能打后卫。” “一八三不矮。不过庆幸你没有去打篮球,不然少了一个演技优秀的演员。” 突然被夸白焰尘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地笑了笑,声音似乎都夹着羞涩:“你这么说我要当真了。” 江蓠把颈枕架到肩膀,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请你务必当真。” 白焰尘一怔,忽然转开脸。 江蓠靠着椅背,正想告诉他颈枕很舒服,却无意中发现他耳根红透了。 “……” 她的爱豆这么纯情的吗?这个画面发到网上那些人会疯的吧?! . 车开得很稳,江蓠睡了一路。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下车的时候反而头更疼了。 江蓠站在蒋氏大门前,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懵。后来才想起樊诚的车不够了,她跟白焰尘蹭的都是星宇的车。 “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送你?”下了车白焰尘就把口罩戴上了。只剩一双乌黑眼眸望着江蓠。 江蓠摇头,“不用了,你也不方便。” 现在放出一张图,开局全靠编。被拍到了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白焰尘明白她这是为自己考虑,轻声嘱咐:“那你自己注意。” “好。” 等他离开,江蓠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打车回家。蜗牛一样挪到路边,正要招手叫车,一辆奔驰缓缓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下降,蒋鹿衔俊美的侧脸出现在眼前。幽深双眸定在她脸上,随即眉头一拧:“你脸白的像个僵尸。” 江蓠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继续拦车。身后响起关门声,眼前的景色被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 江蓠不耐烦,正要发难,蒋鹿衔有些凉的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 “所以,”江蓠偏开头咳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现在找事?” 蒋鹿衔薄唇抿了抿:“我不找事,你让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你送。” 话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江蓠目不斜视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去星光二路……” 后门被拉开,蒋鹿衔委身坐了进来,“开车。” 江蓠反应了一秒,眼中带着火气:“你干什么?!” “我不想离异变丧偶。”蒋鹿衔侧过头,阳光下俊逸的面容棱角分明,“刚才那个男的就是白焰尘?” 他看了一眼名单,立刻记住了这个名字。 “是他,怎么了?” “真丑。” 江蓠忍不住反驳:“人家带着口罩。” 蒋鹿衔冷哼:“因为他知道摘下来更丑。” 江蓠:“……” 从今天起,她要跟眼前这个尘黑势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看此tips有助恢复记忆: 陈冉是江蓠在英国酒吧遇到的那位。 第27章 夕阳斜沉, 晚霞的光无声涌进车窗。江蓠安静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昏黄的光在她脸上拓下淡淡的阴影。 分明看上去柔弱又虚弱, 可那两道紧锁的眉头却透出满满的倔强。 车载广播里响起轻柔的音乐,街边繁华景象一一闪过。霓虹点缀着整个城市,可蒋鹿衔只看得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漆黑眼眸无声落在江蓠精致的脸上良久,蒋鹿衔轻轻将人拉过来, 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江蓠眼睫颤了颤, 大概是真的过于难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蒋鹿衔很享受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动作自然地帮她拢了拢头发,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车子一路向前, 轻柔女声从满是杂音的车载音响里传出来: 【嘿别再猜 她可曾想过回来 嘿醒过来你很好她也不坏 每段并肩都不过是擦肩 曾经辜负哪位这才被亏欠……】 悠扬的歌声中,江蓠慢慢睁开眼睛。头重的像被人打了一锤, 她难受地蹙起眉头,眼睫懒懒扬起, 对上了蒋鹿衔那双漆黑幽深的眼。 过近的距离导致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檀木香气。江蓠微微一怔,似乎这才回神自己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觉。 江蓠脑中混沌,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慢慢坐起来。看到街边熟悉的景色, 哑声嘟囔一句:“快到了啊。” 一上车她就睡了过去,明明感觉刚闭上眼睛,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车子停在路边,江蓠推开门下车。她以为到了地方蒋鹿衔就会直接回去,所以根本没理他。没想到他直接下车跟了过来。 江蓠捏着钥匙站在门前, 一脸不解地望着他:“我已经到家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蒋鹿衔气定神闲地等着她开门:“我叫了李医生过来。你需要检查一下。” “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你在这我睡不安稳。” 她脸色惨白,精神不济。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就是这样还宁愿在这里磨也不让他进去。 蒋鹿衔磨了磨牙,张口就想吐冰渣子。话到嘴边,脑海中蹦出那个魔性的追妻宝典三百六十招,忍了忍,放低了姿态:“我上次说追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开玩笑。等医生检查过,没问题我就离开。” 江蓠靠着门板,微微仰头。头脑有些晕眩,连带她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你追我?” 蒋鹿衔目光笔直,没有丝毫闪躲。 江蓠哼笑出来,伸出纤细的食指一下一下点在他胸前:“我原来不相信你没有心,但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十分确定你这里是空的。是不是到现在,你还是觉得我能跟你结婚是修来的福气,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蒋鹿衔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你觉得呢?”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榕城最豪华的楼盘之一,而这里的主人是江蓠。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这样的地方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离开他,江蓠事业顺利,身价几十亿,身边到处可见优秀的男人。她活的自由自在,几乎什么烦恼都没有。 她用事实证明,离开他比以前过得更好。可是,这种结果却让他越来越烦躁。 那感觉好像是原来牢牢牵在他手里的风筝忽然挣脱束缚,翩然从眼前飞走,一去再也不回头。 离婚时他觉得江蓠说的没错,他们都得到了各自需要的,而她不想再继续跟他生活下去,他没必要死死拽着不放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婚后好像所有预期内的事都失去了控制。滑的像泥鳅一样抓不住,那感觉让他十分烦躁。 蒋鹿衔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江蓠手里的钥匙,缓缓道:“我觉得你过得很好。所以快点开门让我羡慕一下。” 江蓠:“……” 蒋鹿衔:“我想恰柠檬。” “……” 有病。 进了门,江蓠留下一句随意坐就没再管蒋鹿衔,径自上楼去洗澡。 蒋鹿衔独自站在大厅里,清冷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跟小白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小白站在二楼的围栏边,小小的身体蜷成一个球,眯着眼慵慵懒懒地抬起前爪开始舔,仿佛对这个不速之客不屑一顾。 蒋鹿衔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涩。他从未想过会羡慕一只长满毛的生物。他冷冷转开脸,慢条斯理脱下西装,边挽袖子边往厨房走去。 江蓠洗完澡出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慢慢走下来,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她肠胃不舒服,在山庄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饭香一阵阵往鼻子里钻,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客厅里已经看不见蒋鹿衔的人影,江蓠猜想他知趣地走了。便自顾地坐下来喝粥,等会吃了药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厨房突然传来声响,江蓠转头,看见蒋鹿衔从里面走了出来。黑衬衫黑西裤,一米八五身姿挺拔。只是身前围着她的小猪佩奇的粉色围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江蓠被粥呛到,猛烈地咳了几声。蒋鹿衔走过来,淡定地替她拍拍后背,“一碗粥而已,用不着这么激动。” 江蓠深吸了口气,抽纸巾擦擦嘴角,“你怎么还在?” “等医生。” “那他什么时候来?” 蒋鹿衔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应该快了。” 江蓠捏着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忽然就有些感慨。 上一次吃蒋鹿衔做的东西还是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她生病,他现学现卖炒了两个菜,还忘记放盐了。 即便他们两个关系成了现在这样,那个瞬间也是美好而纯净的。 可是现在,江蓠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比较好。蒋鹿衔身价昂贵,一秒钟她都浪费不起。而且自己麻烦也会减少。 她放下汤匙,慢慢抬起头望着上方的男人,“其实在我们离婚之前,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 蒋鹿衔淡淡问:“什么?” “我们合不合适。”江蓠轻轻咳嗽一声,抿了抿干涩的唇,“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的人生里除了你就只有你。” 当一个人成为全部时,其他所有的存在都是多余的,甚至不屑去看一眼。 说到这,江蓠自嘲地笑了笑,望着蒋鹿衔漆黑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很傻?但是现在如果出现一个我爱的男人,我可能还会义无反顾的陷进去。”她说,“只是这个人不会是你。你和我的关系是因为一张纸开始,结束的时候只配换回一张纸。其余的,请你不要妄想了。” 有些病治好了,身体里就会产生抗体。蒋鹿衔于她而言也是如此。 就像那句歌词说的一样: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路过人间,爱都有期限。 她变了,所以爱也要收回来。如果继续让人任意挥霍,那就真的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廉价品。这是她在蒋鹿衔面前仅剩的尊严。 “你的话我记住了,还有其他要说的吗?”蒋鹿衔一手插兜一手扶在椅背上,灯光映在他幽深的眼眸中,平添几分清冷。 江蓠望着他平静的神色,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婉转他没有听懂。迟疑几秒,她缓缓开口:“所以以后你能不能离我远……” 蒋鹿衔忽然弯下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手从椅背上挪开托住江蓠的后脑,微微用力让她靠近自己。 他吻得跋扈又霸道,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好像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在渴死之前终于找到了一片能拯救自己的绿洲,死也不能放手。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蒋鹿衔才放开江蓠。深邃眼底仿佛有汹涌岩浆在奔腾,声音夹杂着未得纾解的欲念:“如果能控制住,那还叫什么妄想?” 江蓠用力地擦了擦嘴,不知是烧的还是气的,脸颊比刚才更加嫣红。她想指着大门让面前这个狗男人滚出去,胃里忽然翻江倒海。 江蓠一把推开蒋鹿衔,快速跑向洗手间。吃进去没多久的东西一点不剩地吐了出来。 饭厅里,蒋鹿衔听着洗手间传来的声音,脸色难看的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 医生给江蓠详细做了检查。结论是胃肠感冒还伴随低烧。他开了药又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一番折腾江蓠早已经筋疲力尽,吃了药很快就睡了过去。蒋鹿衔为她盖好被子,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大门外,方磊抱着BOSS需要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资料等在那里。几分钟之后蒋鹿衔走出来拿东西,并告诉他明天有可能会晚一些到公司。 方磊把交代事项一一记下,离开前还不忘朝里面多看几眼。 “要不你进来坐坐?”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方磊火燎腚似的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蒋鹿衔拿了东西回到房间,轻轻摸了摸江蓠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高。他放下电脑去取了温毛巾过来擦掉她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又用棉签沾水点上她干涩的嘴唇。做完这些他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迎着微弱的光线开始办公。 时间静静走过,床上的人睡十分安稳。蒋鹿衔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扣上电脑,接着走过去给江蓠测体温。 36.5°,退烧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从这里开车回家要开将近四十分钟。蒋鹿衔随手扯掉领带扔到一旁,直接在江蓠身边躺了下来。 第二天生物钟一到,蒋鹿衔自动就醒了过来。眼前陌生的景象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转头看见江蓠俏丽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昨晚是离婚以后他睡得最好的一觉。一夜无梦,醒来后精神抖擞。 他动作轻慢地起床,拿着昨晚方磊送来的衣物去洗了澡,出来时神清气爽。江蓠似乎累坏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蒋鹿衔用电子体温计又测了一遍体温,温度正常。他把退烧药拿走,只留下一些消炎药。沉吟片刻,又扯一张便签把用药计量详细写到上面。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送他去公司。蒋鹿衔下了楼,听见饭厅里传来手机铃声。脚步一顿,他走过去。是江蓠的电话在响。 来电人是田甜。 蒋鹿衔接通电话,田甜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江策不好了!你被黑了!” “什么被黑了,说清楚。” 田甜一怔,随即见了鬼一样声音开始颤抖:“你你你……你是蒋、蒋总?” 蒋鹿衔眼含不耐:“你说江蓠被谁黑了?” “哦对对对。”田甜一拍脑门儿,气愤劲儿又起来了,“蒋总您自己看看吧,现在江策打人的视频都上各大平台的头条了!她被键盘侠骂惨了!” —————— 江蓠跟陈冉在山庄里起争执的视频被有心人放到了网上。只有短短十来秒,开头就是江蓠扇了陈冉一个嘴巴子。 早上八点各大营销号开始联动,配的文案统一都是“樊诚节目策划在录制期间欺压新人,狂扇对方嘴巴,导致对方口腔出血”。同时带了两个tag,#樊诚霸权#、#瑞泽陈冉#。 没多久事件在背后团队有意推动之下开始急速发酵,很快上了热一。放眼看去所有评论都在骂江蓠。说她欺负人,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更有甚者句句喷脏,恨不得江蓠不得好死,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江蓠这一觉睡到九点,对自己上了热搜这件事全然不知。起床时发现蒋鹿衔已经走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简单吃了早饭,又吃了药,在看见那张手写的“说明书”时目光微微一顿。大致扫了几眼,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洗完澡出来,感觉舒服了很多。窗外阳光正好,江蓠坐在飘窗上开始刷新闻,然后在微信里看到了几十条信息。一半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另一半是在提醒她看热搜。 江蓠这才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遂点开旧浪APP,看到了自己的大名招摇挂在热搜第一位。她大致了解了一下始末,随后发现自己早已被网友冠名“铁扇公主”的雅称。 做了这么多节目,江蓠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被众人熟知。圈内混久了,再下作的手段也不是么见过。江蓠到没觉得多生气,毕竟陈冉都能忍辱负重地演了两天戏跟她装友好,现在来这一出倒也不会多惊讶。 只是现在除了她变成众矢之的,抵制节目的tag也已经刷起来了。看来对方是有意将事情闹大。江蓠当即决定先联系宣发组让他们暂时不要动,只是这通电话没打出去,许修诚先打来了电话。 “还好吗?” 江蓠有些想笑,谁的黑热搜上了第一位还能好的:“你想我怎么回答?” 许修诚默了默,沉声说:“我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对不起。” 如果不是当时在酒吧他一时气不过拖江蓠下水,可能也不会有后续这些问题。他已经明确地跟陈冉谈过他们之间分手的原因,可没想到她还是把气都撒到了别人头上。 江蓠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语气沉稳地说:“我先想办法做澄清,现在节目已经被牵连,我不想到樊诚之后第一个案子就砸锅。” 结束通话,屏幕又退回旧浪APP的界面。页面刷新后江蓠发现第一位的热搜已经换成了“陈冉抓头发”,而且状态已经是爆了。 点进话题,第一个就是星宇官博发出来的澄清。上了条视频,文案简单又明了,“到底是谁欺负人?陈冉先动手再倒打一耙!”这段视频足足有五分钟之长,完美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同一时间一开始联动江蓠黑热搜的营销号开始集体反水,纷纷转发星宇这条澄清博,字里行间也开始讨伐陈冉。澄清一出再加上一波大V带节奏,网上评论开始转变。陈冉瞬间成了“心机绿茶婊”。 与此同时,陈冉经纪人在拍摄场地横行的视频被放出来。明明是陈冉伤了人,经纪人还态度嚣张地指责别人。这个视频吊起了键盘侠喷人的情绪,陈冉一方的信誉又塌陷一角。 现在捶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原本站在陈冉那边帮她讨伐的人纷纷开始倒戈。只剩下少数水军小号还在垂死挣扎。不过他们的力量太小,不用几秒就被一大批评论淹没。 田甜眼看着局势逆转,高兴得想大笑几声。不作就不会死,这一对绿茶姐妹花终于被反噬了! 总裁助理办公室里,田甜看着方磊指挥着下面把最后一批料放出去,忍了忍问到:“方助理,你说蒋总到底跟江策是什么关系啊?” 今天早上听到蒋鹿衔的声音时她差一点吓的直接挂电话。那个时候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细想。可是这件事儿越想越细思极恐。 早上八点,蒋氏集团的掌权人接了江策划的私人手机。 这里面绝对……有奸情。 而且蒋鹿衔一到公司就把马松叫到了办公室。说来也巧,在山庄吃饭的时候马松出去透气,偶然间看到陈冉和江蓠起了争执,鬼使神差地把陈冉的骚操作拍了下来。之后这个澄清视频由星宇官方发送出去,摆明了要打陈冉脸给江蓠站队。接着又利用营销号马不停蹄放出陈冉一个又一个黑料。这完全就是要搞死她的态度。 估计经此一役,陈冉在娱乐圈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大魔王蒋鹿衔。 最后一波料接连跟上,没用多久也买上了热搜。目前整个热搜榜前三名都是陈冉的黑料。瓜管够,各路看客肯定是目不暇接。 方磊推了下眼镜框,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想起田甜刚才似乎跟自己说了句什么话。这才慢了半拍地询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田甜觉得这人反射弧长得能绕地球一圈。但想知道八卦的心态呼之欲出,她陪着笑脸问到:“我是说,蒋总为什么这么关心江策啊?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能睡在一个房子里的关系。但方磊想起昨晚被蒋总支配的恐惧,即便再想与人分享这个劲爆的八卦,他也没胆子透露一个字。 活着不好吗?Money的味道不香吗? 想到这,方磊严肃地咳嗽一声,义正言辞地告诉田甜:“蒋总和江策能有什么关系?他这么做完全站在投资方的立场。只关乎节目,无关其他。” 田甜望着他的娃娃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骗鬼吧?!编出这种胡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以前出过再多事也没看过蒋鹿衔亲自下场指挥要搞死谁。为了节目?骗傻子呢! 方磊微微蹙眉,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赶快去做正事吧,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 田甜:“……” 她怎么就龌龊了? 如果这两人真有啥,她可是CP粉好嘛?!真是……代沟严重。 而瑞泽娱乐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办公室里冯铮掐着腰来回踱步,皮鞋碰撞地面发出重重的脚步声,用力得几乎要擦出火星子。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好不容易弄到一个不错的资源给我这么搞,真当娱乐圈是你家的?惹谁不好去招惹江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脑子被猪吃了吗?啊???” 事情经过一上午的发酵反转,现在陈冉彻底算是毁了。星宇官方出面发澄清已经代表彻底把陈冉加入黑名单。没想到后续锤和黑料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给他们反击的时间。 先是陈冉抓头发,然后爆出经纪人在片场态度蛮横无理。这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把陈冉酒驾,拒绝做酒精检测,对交警撒泼的事情全都扒了出来。视频图片清清楚楚,连反驳都没法反驳。 紧接着,星宇官方再发微博,表示以后不会跟道德有问题的艺人合作,并且一切有陈冉参演的影视作品星云平台均拒绝播放。 这个消息一出,等于把陈冉在娱乐圈的路全部堵死,从侧面封杀了她。现在网友可能已经不记得江蓠打了人的事,注意力全部被陈冉的黑料给吸引过去。 经纪人脸色难看,嗫嚅反驳:“江蓠那一巴掌把陈冉脸都打红了,我们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能想到……”捅了马蜂窝。 “打红了?”冯铮停下脚步,怒极反笑,“我告诉你,以后她跟红字一点边儿都沾不上了!去当个杂志背景板看有没有人敢要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陈冉边哭边说,“明明就是江蓠勾引了许修诚,我凭什么给她好脸色?!扯她那一下都算轻的,真后悔没把她头皮扯下来!”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这么不知悔改把冯铮给气笑了:“陈冉,你是不是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谁都得惯着你?今天你碰江蓠一下,下场就是在整个娱乐圈娱乐圈混不下去。信不信你再对江蓠动歪脑筋,你们陈家在榕城也别想混下去?” “你少骗我,宋家没有那么大能耐!”陈冉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我才不信你说的!想搞我家,江蓠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宋家不行那蒋家呢?我明白告诉你,江蓠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冯铮彻底冷下脸,“还有,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另寻良处吧。” . 事情在极短时间内被完美解决。因为这件事,江蓠的个人微博和节目官方微博都涨了不少粉。江蓠当即联系宣发组让他们挑几个物料发出来。反正有热度,不蹭白不蹭。 江蓠的微博上都是她分享的一些摄影作品。寻来的网友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画风,金牌节目策划人还是个生态摄影师。有人眼尖看出其中几幅作品参加过东影传媒举办的影展,还拿了金奖,激动地表白了好几条。“铁扇公主”的黑称渐渐被“美人摄影师”给压了下去,所有新评论都变成了表白和夸赞。 网络世界的喧嚣和平静似乎只有一墙之隔。事情发酵的快,但网友遗忘的速度也快。 江蓠退出旧浪APP,看到了田甜发来的信息:【说实话原来我对蒋总挺有意见的,但是今天这场碾压实在太漂亮了。江策你今天是没看到蒋总那杀伐果断的样子,好像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星星眼)】 星宇出面的时候江蓠就已经猜到是蒋鹿衔的手笔。现在这个想法被田甜印证,江蓠觉得好像应该去道个谢。 这样想着,下方忽然亮起一个小红圈。有人申请加她的微信。江蓠点进去,看到了蒋鹿衔的私人账号。申请理由言简意赅并且十分嚣张:我。 江蓠咬了下舌尖,点了通过。然后发了一句:今天的事,谢谢。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谢? 江蓠:“……” 她蹙眉想了想:你想怎么谢? 大约过了两分钟,蒋鹿衔发过来一条:请我【亲吻】 江蓠看着那个红红的嘴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小篱笆:……? 几秒后消息被撤回,改成了:请我吃【饭】 蒋鹿衔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慵懒地斜着身子,目光始终落在沉默的手机上。 五分钟过去,江蓠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他蹙了蹙眉,又不是什么提了什么特殊要求,需要考虑这么久?吃顿饭很过分吗? 在想着要不要像刚才一样撤回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声。 蒋鹿衔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下意识正襟危坐。心中鼓噪,心跳一声比一声大。他有些雀跃地拿起手机,瞧见江蓠发过来一笔两千五的转账。 小篱笆:喏,饭钱。 作者有话要说:江江:知道为什么饭钱是两千五吗? 蒋狗:? 江江:因为你以一敌十。 第28章 蒋鹿衔被江蓠这笔两千五的饭钱怼得险些背过气去。沉沉目光落在上面良久, 最后冷着脸回了一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既然他们之间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江蓠也没有装糊涂的必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蒋鹿衔打过来的球再直接打回去就是了。 小篱笆:不要就算了。不过我劝你还是收下比较好,省得人财两空。 蒋鹿衔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想说又不是第一次人财两空,他还会怕不成?可是这时候那该死的追妻宝典三百六十招又在脑子里云上线。他顿了顿, 把打下来那一行气势凛然的话删除, 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出去。 江蓠看到后这个垂眼撇嘴的表情后,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定了定神,她送给蒋鹿衔一个【惊讶】的表情。同时分享了一首歌——少来这一套。 蒋鹿衔紧紧盯着这五个字, 几秒后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什么垃圾东西!所有套路对江蓠都没有用!这也能叫宝典?! 晚上在DEMON喝酒的时候, 周齐光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蒋鹿衔的情绪不是那么好。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离婚时牛逼哄哄, 好像从那以后心情就没好过。 今晚孙景行有事不能到场,没办法二对一。周齐光机智地不去触蒋鹿衔霉头, 所有话题都避开了他的雷区。可是他不提不代表能逃得过去,几杯酒下喝下后,蒋鹿衔忽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你和孙景行最近过得挺滋润?” 这话一出, 周齐光心里顿时打了个激灵。脑中飞速旋转自己都做了什么坏事, 最终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谨慎地说:“比不上你,又吞并了几个公司。” 蒋鹿衔瞥他,目光凉凉。 周齐光被看得毛骨悚然,最后自己扛不住了,“不是,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不禁吓。” 昏暗的光影中,蒋鹿衔慢慢垂下眼眸,望着玻璃杯里透明的酒液。思考许久,他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江蓠说我们结婚是因为一张纸,所以结束的时候只能换回一张纸。可是我已经明确表示要追她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抗拒?” “你……”周齐光感到哑口无言。蒋鹿衔对感情有障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三岁小孩的表达和认知能力大概都要比他强一些。 周齐光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没有你追人家,人家就要答应的道理。” “她喜欢我。”蒋鹿衔很笃定地说,“不可能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喜欢你又怎么样,你现在在人家心中就是妥妥一个渣男。 看来蒋鹿衔从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情。周齐光侧过身,化身为感情专家耐心地给蒋同学言传身教:“女人可以在一瞬间倾心一个男人,忘记他可能要花很长时间。但是……” 蒋鹿衔抬起头,等着这个但是后面的内容。 “女人个个心细如发,在你眼中是一件很小的事都可能让她立刻心灰意冷。”周齐光抬了抬下巴,“你觉得你和江蓠之间的问题是小事吗?” 蒋鹿衔拧起眉头,“我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周齐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不敢,他一定要骂一句“冥顽不灵”。 “难道江蓠不是吗?她喜欢你那么多年,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你,最喜欢的摄影都为了你说放就放。最重要的是她从头到尾都对你一心一意,可是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抗衡别人的筹码。这也就是江蓠,你信不信换个女人能闹到你鸡犬不宁?”周齐光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蒋鹿衔的,“听过来人一句劝,感情里没有谁比谁高贵。想追人就放下身段。” 蒋鹿衔眉头紧拧,“怎么放?” 周齐光回忆起自己那些血泪史,短暂地沉默下来。像蒋鹿衔这种高傲的性格肯定不会去做,说不定他听完还会肆意嘲笑。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抓根本:“这么放?比如……你先学会平等是什么。” —— 第一期节目已经进入后期制作,江蓠大致扫了几眼,几个嘉宾意外的和谐,效果和笑果都一应俱全。而且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这期节目在剪辑和后期上都做了特殊处理。相信这一期播出去,会赚足话题度。 江蓠休息了两天,又跟着制作组去西市做古城特辑。没想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在酒店的大堂跟赵星泽不期而遇。 赵星泽也刚从外面回来,转头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江蓠。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长发扎起高高的马尾,莹白灯光落在身上,看起来漂亮又有活力。 “你们在西市录节目?”赵星泽眉眼带笑,朝她走过去。 江蓠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他,上次通话的时候赵星泽还在临市的影城拍戏,“嗯,明天还有一天。” “有时间吗?一起去喝杯东西。” 两人一起去了酒店二层的酒吧,并肩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上次他们这样自在地聊天还是高中时期,短暂地做了一学期同桌,闲暇之余会彼此打趣地说几句闲话。 自从江蓠嫁给蒋鹿衔后,他们之间好像无形之中多了一层壁。不知不觉就添了些顾忌。 “你的伤好了?”江蓠瞄着他的手臂。 赵星泽动了一下:“本来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你,怎么忽然变成热搜体质了?” 江蓠眼眸一弯,轻轻撇唇:“大概是容易招黑。” 离婚后她的存在感比之前高了好几个level,她自己也十分迷惑。 赵星泽看了看她,慢慢转开眼,意有所指:“蒋鹿衔的手段一直这么杀伐果决。” 不管做什么事,对对手从来不留情面。大概老爷子看出了他凉薄的秉性,才会放心把大权交到他手上。 江蓠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赵星泽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明天再去横市影城取几个景这部片子就要拍完了。” “这么快?” “不快了。”赵星泽轻笑,“都拍了两个多月了。对了,东影有个古装剧在选角,周恒的剧,男一一直没定下来,你们公司有没有合适的演员推荐一下?” 江蓠心头一跳,“周恒的剧应该不愁人演吧?” 圈内有句话:东影出品必属精品。 这个影视公司擅长制作正剧,而且每部剧的收视率在各大卫视都拔得头筹。而周恒是东影数一数二的导演,演了他的剧就基本上等同于挤进一线演员行列。所以只要他指导的剧,各家经济公司都在撕资源。 赵星泽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他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挑剔。上一部剧单一个配角就看了五六十人。更何况这次是男主,而且是大男主。肯定吹毛求疵。” 听完赵星泽的话,江蓠心里有些激动。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递过去:“你觉得他怎么样?” 视频里男人剑眉星目,手持长剑从高处翩翩飞下。长衫清隽,气质清冷卓然。 赵星泽看完后给了江蓠一邮箱地址,“这是周恒的私人邮箱,你先把这段发过去。我再跟他打声招呼。” 江蓠记了下来,斟酌片刻,道:“他本人还不知情,要不我先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行,到时你再联系我。” 告别赵星泽后,江蓠本来打算直接去找白焰尘。这个机会太难得,如果能选上,对他来说绝对是质的飞跃。但随即一想这段时间她太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决定回房间用微信跟他联系。 白焰尘得知消息后似乎也很高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于是江蓠把他的片花发到了周恒的邮箱,又给赵星泽打了个电话。 圈子里水深,能用关系的自然不会浪费。但江蓠懂得深浅,只希望赵星泽能帮忙说几句好话。毕竟白焰尘真得到这个古装剧的饼,对樊诚也有许多好处。 . 两天之后第二期节目录制完毕,一到榕城白焰尘就马不停蹄地去东影试镜。江蓠回到公司跟许修诚报备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日落时分,夕阳斜斜穿透落地窗照射进来,室内的地板上一片金黄。江蓠换鞋走进去,先喝了一杯热水,然后把小白的餐具拿出来摆放好。 路上汤杰森给江蓠打了电话,过几天他要出个短差,没有时间继续照顾小白,晚上会给她送回来。算一算江蓠已经麻烦他半个月了,当即提出请他一起吃饭。 隔两天就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所以家里很干净。江蓠回房间换了套舒适的居家服,然后在环球酒店订好餐。 做完这些,她瘫在沙发上休息。没多久电话响了起来。 看见是蒋鹿衔的名字,江蓠有些犹豫地接通电话。两端短暂地静了一静,蒋鹿衔低沉悦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回来了?” “嗯,刚进家门。” “身体都好了?” 江蓠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台,“挺好的。医生开的药很管用。” 说话间,可视屏幕传来呼叫声,江蓠起身走过去,在屏幕里看到了汤杰森。直接开了门让他进来。 “哎呦喂,好久没见我可想死你了小江蓠。”汤杰森骚气地冲江蓠眨了眨眼,“为了修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看你不如就让我在这睡一晚算了。” 江蓠笑了笑,顺手接过小白,正想对蒋鹿衔说先不聊了,却听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蓠没在意,对汤杰森道:“你先休息一下,饭一会儿到,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汤杰森一点不拘束,在沙发上随意坐下来,笑眯眯低说:“谢谢啊。” 江蓠给他倒了一杯水,折身去了厨房。没一会她端着果盘出来,坐到沙发上跟杰森闲聊。 大约二十分钟后,门铃再次响起。江蓠以为是外卖到了,随手把门打开。入眼的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蒋鹿衔垂眸看着她,漆黑眼眸冷清得看不出情绪。接着目光落在客厅里,在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时,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江蓠挑了挑眉头,“刚才不是在电话里问过了吗?” “亲眼看到我才放心。”蒋鹿衔薄唇抿了抿,“要一直在这里说话?” 江蓠一顿,不太情愿地侧过身让他进来。 “小江蓠……” 汤杰森转过头,就跟蒋鹿衔来了个四目相对。对方眼神冷得仿佛在飞冰刀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吃饭了吗?”蒋鹿衔在单人沙发上落座,对汤杰森视若无睹。 江蓠淡淡说:“还没,餐一会儿到。” 汤杰森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蒋鹿衔眼熟。明明之前就在机场见过,态度还是一样讨人厌。 他哼了哼,故意插进两人谈话中:“小江蓠,一会儿我睡哪个房间啊?需不需要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 “外面的黑色现代是你的车?”蒋鹿衔忽然问汤杰森。 蒋鹿衔气场强大,目光又太锐利。汤杰森被这样一问,愣了愣:“是我的,怎么了?” “车窗没关。” “哦没关系。” 蒋鹿衔扯扯嘴角:“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钻了进去。” 车子停在江蓠家的院子里,不怕里面的东西丢,就是怕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物体钻进去。汤杰森忽然担心起来,拿了钥匙往出走,“OMG,我去看看!” 等他带上门走了出去,蒋鹿衔立刻起身把门反锁上。 江蓠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蒋鹿衔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前,漆黑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你不可以让他住在这里。” 江蓠直言:“这里是我家。” 门外传来汤杰森的呼喊。蒋鹿衔岿然不动,“就因为这里是你家才不行。” “蒋鹿衔,你管的太宽了。” 她爱让谁住就让谁住。 “他长得不像好人。” 江蓠真是气笑了:“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心可黑了。” 蒋总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但是选择装作听不懂。 双方争执不下,这之际可视屏幕响起。江蓠和蒋鹿衔同时转头,看见了送餐的人。 江蓠抿了抿唇,对他说:“我的饭到了。” “可以作为补偿送给你朋友。” 她抱起手臂,一副敢饿到我就给我死的表情:“可是我现在非常饿。” 蒋鹿衔沉默两秒,转过身:“我帮你去拿。” 他站在门口接过餐盒,还来不及关门,就被江蓠用力推了出去。 砰—— 门从身后狠狠关上。一阵邪风甚至吹动了他的衣角。 江蓠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蒋总,被扫地出门的滋味好吗?” 蒋鹿衔提着餐盒站在门前,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拖鞋。 这酸爽,真他妈的好极了! 第29章 蒋鹿衔长这么大, 第一次尝到了被人驱逐出门的滋味。而且最让他心塞的是汤杰森幸灾乐祸的话—— 报应不爽。 江蓠把他扫地出门是为了给汤杰森报仇。 蒋鹿衔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江蓠眼中连个刚认识的人都不如。再加上汤杰森摇着尾巴离开的模样太嘚瑟,蒋鹿衔连续两天维持着低气压的状态。 最哭唧唧的莫过于助理方磊。 老板高兴, 他的世界就飘花瓣雨。老板生气,他的世界就一片黑暗。 此时方磊捧着一份快递走进总裁办公室,表情忐忑,双腿都要打摆子。他在办公桌旁停下, 谨慎地将包裹放到桌面, 小心翼翼道:“老、老板,您热乎乎的快递到了。” 蒋鹿衔正伏案看文件,闻言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 声音没有起伏:“你看不到我在做什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目中无人吗?他又不瞎, 当然看到了。 “那我先放在那边。” 在脑海里怼完蒋鹿衔,方磊神清气爽地抱着盒子往会客区走。怕自己精分的样子被发现, 他低着头无聊地扫着快递信息。 随后微微一愣:“咦?寄件人是江策……” 蒋鹿衔倏然抬起眼眸:“你说什么?” 身后清冷的话声让方磊停下脚步。转过身把盒子翻了一个面,让蒋鹿衔看寄件信息:“这个快递是江策寄过来的。” 蒋鹿衔的目光直勾勾地停留两秒, 随手扔下笔,面无表情地开口:“拿过来。” 方磊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板声音里带着一丝类似于紧张的情绪。赶紧老老实实双手把东西奉上。 简直活久见。 蒋鹿衔用裁纸刀划开纸盒,取出一个正方形礼盒。打开看到里面装着一块百达翡丽男表。他手指摩挲着冷硬表盘, 翻过去在背面看到了J&J刻字。 蒋鹿衔垂眸, 随后又在盒子里看见了一个淡黄色信封。抽出里面的卡片,上面写着: 祝蒋鹿衔先生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落款:江蓠 蒋鹿衔微微一怔,良久都没有回神。 方磊咽了咽口水,搞不明白BOSS为什么对着一普普通通的卡片要研究这么久,只是觉得他嘴角那个诡异的笑容有些吓人。 蒋鹿衔攥紧卡片, 仿若不经意地开口:“问你个问题。” “蒋总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一个女人刚把你赶出家门,又立刻送了东西,这是不是说明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方磊意味深长地看着蒋鹿衔:“boss,你被江策扫地出门了?” 蒋鹿衔表情一僵,冷声到:“你觉得可能吗?是我一个朋友。” 哦,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方磊总算弄清楚了老板这两天不正常的原因。救他就是救自己,他立刻说到:“蒋总,请您记住一点,女生都是可爱的小仙女,她们怎么会错呢!江策……她送你朋友礼物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你……朋友只要顺着下来,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很快就会被原谅的。” 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道理。 “一会还有安排吗?”蒋鹿衔摘下腕上的手表,换上新的。 方磊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没有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 天知道他跟着蒋鹿衔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准时准点下班的滋味了。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加重了语气。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说完蒋鹿衔径自走了出去。 方磊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夺门而出。走进电梯的时候还不忘抖着手关掉电话。 阿米豆腐,希望老板天天这样吃错药! 从公司出来,蒋鹿衔先去了一趟花店,这是他第二次走进这个地方。上一次因为江蓠搬家那束花的归属地变成了垃圾箱,这一次,他想看江蓠接过去的样子。 买完九十九朵红玫瑰,蒋鹿衔驾车去了江蓠的住处。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特别想见到她,好像那份礼物在绝处逢生的时候给了他希望。一种奇怪的亢奋在心头蹦迪,竟然令他生出一股毛躁的兴奋感。 一路狂飙,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黑色奔驰隐蔽地停在围墙外面,蒋鹿衔拿上花下车。 恰逢院子里面那道门打开,江蓠拖着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身穿巴宝莉驼色风衣,脚上踩着普罗恩萨施罗最新款马丁靴,脸上架着一副能遮半张脸的大墨镜,唇畔带笑地边打电话边往出走。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蒋鹿衔能听到江蓠婉转悦耳的声音。 “你能试镜成功太好了,恭喜啊!” 就在半个小时前白焰尘接到了剧组的通知,那部古装剧他试镜成功,过段时间就要进组。江蓠这次帮了大忙,所以白焰尘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她。 “这个我必须要感谢你。有时间一定要请你吃饭。” 江蓠知道白焰尘比自己还大几岁。可是一旦他处于兴奋的状态时,声音就会比平时高,仿若青葱少年。 锁好门,江蓠捏着钥匙,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现在要离家出走了。” 那端微微愣了一下,“那我就等你回来。” 自从上次在车上察觉白焰尘耳朵会红,江蓠就发现了逗他是一件有趣的事。现在他这个呆萌的反应,让她忍不住扬唇:“行啊,那就这么定了。我走到哪都会记得你这句话。” 白焰尘轻咳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江蓠是在开玩笑。唇边勾起些微弧度,声音清澈:“好。” 挂断电话时,江蓠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转身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蒋鹿衔。 他身穿驼色风衣,内里是一套笔挺的高定西装,一米八五的身高堪称行走的衣架子。手里捧着一束于他而言有些违和的玫瑰花。 江蓠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他的。一模一样的牌子和款式,为什么好像穿在他身上显得贵到买不起? 她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件大衣?” 蒋鹿衔淡声说:“不知道。” 江蓠忘了,蒋鹿衔的服装都是有人定时为他更换。他们以前都没有这种默契,偏偏今天撞了衫。 “你穿这个颜色很丑。” 蒋鹿衔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扯到衣服上,“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江蓠食指勾下眼镜,清澈眼眸中映着他的倒影:“因为别人都不敢说实话。” 追妻宝典第一条:女朋友说什么都是对的,千万不能顶嘴。 蒋鹿衔忍了忍,把花递到她眼前,“礼物收到了,谢礼。” 追妻宝典第二条:时不时给女朋友一个小惊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多数女人喜欢花,收到花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心动。这是蒋鹿衔第一次送她,可是她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不是花不美,而是心死了。 江蓠眼中波澜不惊,“谢了。我一会要坐飞机,不方便。” 顿了顿又问:“还有你说什么礼……” 说着,江蓠的视线落在蒋鹿衔的手腕上。而后脑子像被闷棍打了一下。 三个月前,她定了这款男士腕表给蒋鹿衔做生日礼物。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完全把这件事忘了。其实送个礼物倒是没什么,主要这个手表她还特意要求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这块表是离婚之前我找人定制的。现在你能不能……还给我。”江蓠犹豫几秒,勉为其难地补上一句,“不然用其他东西换也可以。” 蒋鹿衔眼色沉了沉:“送出去的礼物没人会往回要。” 江蓠抿了抿唇:“都说了我可以用其他的换。” “不要。”蒋鹿衔一口拒绝,“我就喜欢这个。” 江蓠看着他这样冷冰冰的脸,心想他可能没注意。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蒋鹿衔怕她不依不饶,明智地转开话题:“你要离开榕城?” “嗯。”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江蓠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敷衍道:“不知道,看心情吧。” 节目渐渐上了轨道,不需要她继续跟组。而且有马松和田甜在,也不用她多操心。跟个组江蓠又是被黑又是生病的,许修诚大概是心里有愧,趁机给江蓠放了个短假让她休息几天。 江蓠没必要跟他客气,想着很久没回江镇了,想回去待几天。 眼看时间差不多,江蓠想拦车走了,“你的谢意我收到了,所以可以离开了吗?” 蒋鹿衔定了定,拽着行李箱往车边走,“上车,我送你。” 江蓠眼看他把行李箱放进去,踌躇几秒跟了过去。 蒋鹿衔很少开车,但是每次开车都很专注。江蓠认为这是个相当好的习惯,两人也不必交谈。坐上副驾驶她就闭上了眼睛,一觉睡到了机场。 蒋鹿衔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锁上车二话不说往里面走。江蓠看着他挺括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以前他帮自己把行李箱搬到五楼的事。 她摇摇头,提步追了上去。 存行李,取登机牌一系列的事情都没需要江蓠插手。她像个没长手的废物站在一旁,等蒋鹿衔把这些一一做好。 没多久蒋鹿衔走回来,把登机牌递给江蓠。 “到了给我发个信息。”他十分自然地说到。 江蓠看了他一眼,接过登机牌,“没这必要吧?” 蒋鹿衔拧起眉头,正想告诉她报平安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忽然一道声音插进他们之间—— “江蓠?!”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走过来,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 江蓠偏过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你是沈博羽?” 沈博羽笑:“没想到上次没接到你,现在在这里遇到了。” “是啊,真巧。” 蒋鹿衔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蓠没察觉到蒋鹿衔心里因为泛酸而产生的波动,继续跟沈博羽聊天:“不好意思啊,上次说请你吃饭一直拖到现在。” “没关系,我听伯父说过,知道你工作忙。”沈博羽看了一眼她的登机牌,“这么巧,你也去江镇?” 江蓠挑眉,“你也是?” “那边有个学术交流会,院里让我去看看。”广播在这时候响起,沈博羽道,“时间差不多了,一起进去吗?” “好。”江蓠转头看向蒋鹿衔,发现他脸黑得像沾了墨。她一顿,“我们进去了,谢谢你送我。” “我们”让蒋鹿衔眼皮一跳,他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 追妻宝典第三条:女朋友是你的小可爱,不能对她发火。 蒋鹿衔抬了抬嘴角,温柔地摸了摸江蓠的头顶:“路上有朋友照顾你我就放心了。记得落地发信息。” 江蓠打了个冷颤,深深看了蒋鹿衔一眼,转身往里走。 “再……见。”沈博羽被蒋鹿衔冻死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走了。 等到他们走远,蒋鹿衔阴沉着脸给方磊打了个电话:“这几天我有没有空挡?” 方磊在那边火速翻阅BOSS 档期,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没有。” 蒋鹿衔眼色漆黑,“我现在要去江镇。” 方磊哭了:“卡机嘛!明天有跨国会议,后天谈合并案,大后天……” 小助理直接崩溃了,“蒋总……要不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吧!” ———— 江蓠并不知道蒋鹿衔在求而不得后愤怒离开机场。也把他交代的落地发信息忘到脑后。一路颠簸,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江蓠累极,洗个澡就去睡了。 也许是换了床的关系,第二天江蓠很早就醒了。她洗漱完下楼,民宿里已经坐了几桌吃早饭的人。 树影摇晃,清淡的花香顺着敞开的大门飘进来,沁人心脾。 院子里,江岸正在洗车。一身白T牛仔裤,嘴上咬着一支烟,阳光下身材挺拔劲瘦。 他转过头看到江蓠,俊朗的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个似四而非的笑。扔下管子掐灭香烟,往这边走过来,“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江蓠瞟着他的圆寸头,笑,“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搭眉短发不见,露出了漂亮饱满的额头。反到衬得眉清目朗,脸部线条也多了几分锋利。 “热。”江岸迈上台阶,站在江蓠身侧,“突然回来是不是受欺负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 江岸嗤笑:“离婚两个多月才敢跟家里说,你让我怎么想?” 和蒋鹿衔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办酒席只领了一个证,所以江家人都没过去。后来江蓠本打算带他来江镇,几次都因为临时有事而错过,因此江家人还没见过蒋鹿衔。 昨天江蓠到家后趁着江母和江岸高兴的时候干脆地交代了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江母没说什么,倒是江岸,一夜过去仍旧耿耿于怀。 江蓠知道他担心自己,于是低声说:“电话里说我怕你们担心。” 江岸没吭声。 江蓠自知理亏,伸手戳他脸,“喂……” 半空中手指就被江岸攥住,乌沉清亮的眼底涌上一丝妥协,“多大了你还戳我脸。” “真是越长大越小气。”小动作没得逞,江蓠只得放下手。 说话之际,门口进来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身穿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卷发披肩,举手投足间十分有风情。 她看了江蓠一眼,又冲江岸勾了勾红唇:“你女朋友啊?真漂亮。” 江岸冷冷看她一眼,转身走进去。 林以蔓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轻哼一声:“真是不禁逗。” 说完对江蓠点了下头,款款上了楼。 吧台边,江岸幽深的目光始终落在林以蔓身上。她似有所察觉,停在楼梯边,无声冲他说了一句话:有能耐你吃了我。 江.吃瓜群众.蓠敏感地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看到江岸那个冷冰冰的脸色,决定放弃吃到当事人面前。 虽然但是,这个女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 晚上吃完饭,江蓠和李秀兰在客厅里看电视。今天是节目首播,收视率是一定要贡献的。 李秀兰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得津津有味。她是个退休的中医,五十多岁了身上仍然透着一股端庄优雅的气质。家里挂着她年轻时的照片,是个典型的温婉美人。 “囡囡,这是你们的新节目吗?”李秀兰说话很温柔,语气中带着一丝软糯。 江蓠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是啊,娘仔觉得好看吗?” “好看是蛮好看诶,就是怎么有个人看不清脸的?”李秀兰吃下一瓣橘子,又说,“这个无脸人时有时没有,我倒是真的好奇她的长相了。” 江蓠失笑:“除了她您就没觉得其他人好看吗?” “那个穿白衣服的长得很对我的胃口。” 屏幕上正好在放白焰尘的镜头,江蓠一脸满足。 她一边看节目一边刷微博,没多久#Young之旅全程马赛克#这个话题就上了热门。连带着陈冉之前的骚操作再次被翻了出来,随后#陈冉马赛克##陈冉画面全背剪#也跟着上了热门。 星宇曾经说不会再跟陈冉合作,说到做到。自制的节目也敢这样大刀阔斧。陈冉的镜头能剪就剪,剪不掉的全程马赛克,没有给她任何露脸的机会。 江蓠收到田甜发来的信息:江策,【牛头】【啤酒】啦!网上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估计明天收视率和播放量出来,我们的节目在同期里会一骑绝尘。 江蓠简单回复几句,看完节目起身回了房间。 江镇的温度要比榕城高很多,江蓠洗了澡出来感觉舒爽了不少。她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手机,发现信息里多了一条信息。 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下来。 小篱笆:? 蒋鹿衔:我在楼下,你下来。 小篱笆:你在哪个楼下? 蒋鹿衔坐在皮椅里抿了抿唇,埋头打下一行字:民宿。五分钟,你不下来我就进去。 江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懵了一瞬,有点搞不明白蒋鹿衔为什么忽然来了这里。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江岸遇到大概是血雨腥风预定了。 江蓠立刻踩上拖鞋出门。 怕什么来什么,在楼梯间和江岸撞了个正着。他站在下面的台阶上,对江蓠挑了挑眉,“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我……散步。” “散步?”江岸转头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外面,“你不害怕?” 江蓠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我不走远。睡不着就在附近走一走。”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江蓠往下走,“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用管我。” 江岸视线从她急匆匆的背景收回,随即便听到女人婉转的说话声。 走廊里,林以蔓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打电话。通话结束,对江岸轻轻勾了勾红唇,转身进房间。 腰间陡然一紧,一副温热的男性躯体贴在了她身后,声音低沉:“你等着。” 林以蔓感觉自己的腰和耳朵都着了火,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她转过头,暼到江岸嘴角似是而非的笑。 “放开我。” “怕了?” 林以蔓好笑:“我还没怕过谁。” 江岸低下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到:“那真巧,我也是。” 楼下。 江蓠站在大门前四处张望,许久也没看到蒋鹿衔的身影。 江蓠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转身往里走,忽然听见侧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道怯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江、江策。” “……方助理?” 方磊从不远处的树下走过来,表情不尴不尬,“我刚才在给老板报备事情,没注意到你下来。” 江蓠挑了下眉头,不明所以:“你怎么来这里了?” 本来是蒋鹿衔想自己来的,奈何实在□□乏术。工作太忙他没办法走开,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方磊身上。 “老板交代我给你送点东西。”方磊转身往树下跑,“江策你等等啊,我马上回来。” 江蓠:“哎……” 没一会方磊跑回来,不仅两只手臂上挂满了礼盒,就连脖子上都不例外。 “……”蒋鹿衔平时到底是多苛责员工? “江策,你看是我帮你送进去还是?” 江蓠认出方磊脖子上挂着的是榕城特产的桂花糕。本来是妈妈爱吃,但她回来的急没有时间去买,就在朋友圈里问了一句网上哪里有正宗的。 江蓠迟疑几秒,拒绝了:“方磊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样来来回回,什么时候是个头。 方磊一听这话,眉毛顿时耷拉下来,肩膀也塌了下去,“江策您就发发慈悲救我一命吧!没完成任务回去后boss指不定怎么收拾我。” 江蓠听得想笑:“你在他手下办事,收拾你不是正常吗?太晚了快回去吧。” 之前接触的时候方磊一直觉得江蓠人美心善,来这一趟也是有足够完成任务的信心。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不吃卖惨这一套。 眼看江蓠就要走进去,方磊咬了咬牙,冲过去拦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就差去抱大腿:“江策你就收了吧。不要扔了也行,求求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江蓠:“……方助理,你是戏精吗?” “只要你收了,说我是什么都行。” 江蓠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世界如此美妙,她不能这么暴躁,“好好好我收了,你可以起来了吗?” 方磊顿时露出一口白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麻溜地把东西搬到院子里,然后准备滚蛋。走出两步,又想起boss交代了一个重要问题,需要他不、经、意、地问出来。 方磊眼珠子一转,连忙说到:“蒋总说其中两盒是给跟你一起回来那个朋友的。” “朋友?”江蓠反应了一下,知道是在说沈博羽。 蒋鹿衔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而且她在机场跟沈博羽分开后就没再联系过,怎么给? 江蓠懒得解释,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给他送去。” 方磊一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刚走出大门电话就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是蒋鹿衔专用,此时此刻响起有种在催命的压迫感。 方磊提心吊胆地接通,蒋鹿衔清冷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送出去了?” “……嗯。” “让你打探的事呢?” 方磊咽了咽口水:“打、打探完了。” 蒋鹿衔冷声:“结果。” 江蓠说“一会儿给他送去”等于“随时随地能见到那个沈博羽”,就约等于…… 方磊咽了咽口水:“您猜的没错,那个人就住在江策家。”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 江蓠:??? 方磊:……我爬还不行吗。 第30章 江蓠在江镇呆了三天就动身返回榕城。这期间蒋鹿衔曾发过一次信息, 问她玩的开不开心。 江镇是让江蓠最能放松的地方,是以她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开心。 想起方磊送来那一堆东西, 又借此补了一句谢谢。可是蒋鹿衔并没有回复,江蓠也就干脆地没再多说。 下午江蓠想回公司一趟,所以特意买了早上的航班。说来也是巧,回去的时候又遇到了沈博羽。他刚办理完托运, 见到江蓠也是忍不住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约好了。” 再见面彼此之间的陌生感相对少了很多。两人在机场的星巴克里边喝东西边聊天, 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沈博羽眼眸里漾着温和的笑意:“上次去宋家做客,看到了院子里那颗苹果树。我就想起当初你要种树的时候周姨和她女儿的那个脸色。跟地上的土一样一样的。” 提起陈年往事,江蓠也忍俊不禁:“要不是你拦着周韵, 我可能那会儿可能真被她给撕了。” 现在想来, 这棵树不是非种不可。只是追个星而已,她还没到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疯狂状态。当时她故意和周韵唱反调, 就是为了试探宋世伟对她的底线。 那时候刚回到榕城,除了宋世伟以外她无依无靠。而他们之间又隔了这么多年, 她当时只是抱着一个想法:如果宋世伟对她不是真心的,那么她完全可以要求重新回到江镇。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宋世伟对她千依百顺, 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而他和周韵也因为这件事产生了不少摩擦。 后来江蓠反省了自己的态度, 不顾宋世伟反对搬到了学校去住。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沈博羽勾勾嘴角,意有所指:“后来离开榕城,我最后悔的就是没留你的联系方式。” 出国后他曾经往宋家打过几次电话找江蓠,每次她都不在。久而久之, 就这么断了联系。 江蓠一顿,淡淡道:“现在有也不迟。” 沈博羽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可是,他觉得迟了很久。 . 飞机起飞前,江蓠本来想联系家里的司机过来接她。但沈博羽说让她一起走,省得麻烦。江蓠一想是这么回事,就没再折腾。 出了航站楼,她随沈博羽上了一辆商务车。完全没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奔驰。 蒋鹿衔锐利的目光穿透车窗笔直地盯着那辆走远的白色商务车。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锋利的下颚骨隐隐绷住。 车内温度仿佛降至冰点。司机不安地握紧方向盘,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蒋鹿衔的脸色,连呼吸都下意识轻到极致。 白色商务车消失在视线内,蒋鹿衔眯了下眼睛,冷声交代司机:“回公司。” “好的,蒋总。” —— 江蓠回到家后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去了樊诚。这么着急回去主要是下午有个会,就即将开始做的选秀节目做个讨论。 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一会儿。江蓠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最后面,许修诚看见她,勾勾嘴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得出来相当满意她的表现。 散会时,牧莹扭着胯往出走,与江蓠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屑地哼了一声:“江策这么急匆匆回来,真是什么都想分一杯羹啊!” 江蓠起身看了她一眼:“你脑洞这么大,都用在节目上估计比谁都厉害。” 说完也没看牧莹龇牙咧嘴的样,抬脚就往出走。到了走廊电话响起来,江蓠接通后听白焰尘在那边问:“听说你来公司了?你这离家出走的时候有点短啊。” 江蓠轻笑:“许总太小气,就给了四天假。还让我提前回来开会,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剥削。” 白焰尘听她轻松的声音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既然回来了,晚上有没有时间?” “请我吃饭?” “对。不过……”他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懊恼,“得带上我的经纪人。” “得避嫌,我懂。”江蓠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那就晚点见。” 挂断电话,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许修诚几步走到她面前,眉目柔和:“给了你这么多天的假还说我小气,别人可都没有这待遇。” “待遇跟KIP挂钩,许总这么待我也不亏。” 与平时的打扮不同,江蓠今天穿着相当随意。卫衣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极简的小白鞋。长发扎成蓬松的丸子头,眉眼中都多了几分活泼。 “既然这样,晚上请你吃饭。省得总编排我。” 江蓠现在差不多要有“许修诚PTSD”了。工作上有接触就算了,私底下倒搭她八百亿她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许总,您是不是觉得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够了?而且我晚上跟白焰尘已经约好了。”顿了顿,怕引起什么误会江蓠赶忙补充一句,“聊剧的事情。” 许修诚知道白焰尘签了东影的剧,并且意外得知是江蓠给牵的线。其实当初公司签白焰尘的时候,只是因为他自己能找资源。 因为樊诚刚成立不久,太好的资源是不可能想的。而白焰尘这种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好几年的演员,业务能力强,自己能争取资源,而且还不愠不火,最适合他们目前的状况。 签白焰尘的时候没人抱着多大期望,他能火或者是能出圈。毕竟现在娱乐圈竞争激烈,而他的年龄摆在这里。 可是没想到江蓠一来,白焰尘先是靠着综艺节目出圈,紧接着又搭上了东影。 “你之前跟白焰尘认识?” 江蓠摇头,“不是。” 许修诚眼里露出些许不解,“那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综艺播出两期,白焰尘的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飙。微博粉丝已经涨了五六百万,而且过几天他的上星剧也要开始播出,现在再加上东影的古装剧。他完全是照着所有人预料之外的速度在成长。 “他值得。”江蓠笑了笑,“还有,他的成功一直靠的都是自己。东影的剧我只是牵了个线,试镜是他自己试成功的。” 许修诚眼眸微微一动,随即笑了声:“江蓠,你一来我怎么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许总才有这种觉悟?” “既然如此,晚上我做东,加上白焰尘吧。” 江蓠:“……哪有人强迫吃饭的?” 许修诚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我不就是。” “……”一时不知道该说有自知之明还是脸皮厚。 . 大老板强行插入饭局,白焰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江蓠感到不好意思。到了饭店,白焰尘走在江蓠身边,说话声隔着口罩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下次单独请你。” 江蓠看出他眼中的纠结,安抚道:“没关系,今天就先狠狠砸许总一顿。其他到时候再说。” 白焰尘轻笑一声:“听说你回江镇了?那里是个好地方。” “地方好人也不差。我在那里遇到的都是好人。”江蓠笔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透明,“包括你。” 白焰尘微微一怔,微微睁大眼睛,“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谢谢你那时候把我从河里捞上来。” 初三的暑假,她被在岸边玩闹的人失手推进河里。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时候,一个男孩把她救到了岸上。后来机缘巧合下,她得知这个人就是白焰尘。 提起陈年往事,白焰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耳尖微微泛红,转开头轻咳了一声:“我就是顺手而已。” 嗯,顺手从河里捞了个大活人。 江蓠忍住笑,说他:“谢来谢去没意思,我也只是顺手牵个线而已。” 今天的地方是许修诚找的,环境雅致,隐私性也比较好。电梯前,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上的内容。电梯门响,走出来七八个人。白焰尘怕江蓠被挤到,下意识往后拉了她一下。 “谢谢……” 江蓠抬头,在另一部专用电梯前看到了蒋鹿衔。 他西装挺括,大衣搭在臂弯上,脸色有点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方磊站在后方,一声“江策”差点破口而出。随即察觉到蒋鹿衔的脸色,悻悻地闭了嘴。 他就不应该据实汇报,已经连续看了三四天这样的扑克脸。 “这么巧,你也……” 拿人手软,就算东西不是她主动去要的,但是收了也是事实。江蓠本着友好的态度跟蒋鹿衔打招呼,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他冷着脸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许修诚挑了下眉头不,不由问:“你得罪蒋总了?” 江蓠莫名其妙,“谁要得罪一个神经病?!” . 吃饭的时候江蓠收到两条方磊发来的信息,她大致扫了一眼,意思是蒋鹿衔这几天心情不好。江蓠冷笑,心情不好就拿她撒气?她是出气筒吗? 认识这么多年,蒋鹿衔的狗脾气从来没变过。心情好的时候逗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抽风。她不知道方磊是道歉还是别的意思,回都没回,直接删了。 撇开这个插曲,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大概是白焰尘的趋势不错,许修诚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饭后,江蓠与他们告别回家。 一路畅通无阻,车开到家门,却被一辆黑色奔驰霸道地挡住了去路。江蓠绷着脸打开车灯,刺目的光不偏不倚照在蒋鹿衔身上。 他长腿支着地,身子懒散地倚在车边。烟雾从指间升腾,在明亮的光线下晕染飘散。蒋鹿衔微微眯眼,凛冽目光隔着玻璃落在她身上。 对视片刻,江蓠被蒋鹿衔如同度假般悠哉的模样激怒。 她忍了忍,熄火下车。 “你到底在疯什么?!” 蒋鹿衔扯了扯嘴角,掐灭烟弹开。等江蓠走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车上,“还有更疯的,你要不要试试?” —————— 路灯昏黄,夜风中夹杂着一丝秋天的萧瑟。江蓠脊背抵着冷硬的车身,眼前是蒋鹿衔那张充满了压迫感的脸。 蒋鹿衔一手拦在江蓠后腰,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低着头,目光清冷,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拓下一块阴影。 “我还有更疯的,你要不要试试?” 炙热的温度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过渡到江蓠身上。抵着脊背上的寒气,让她仿佛置身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江蓠忍耐地蹙起眉头,语气不快:“我没兴趣,也不想陪你疯。你放开我!” 蒋鹿衔目光胶着地望着江蓠,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精致的面容。沉默良久,才沉沉开口:“你可以对每个人笑逐颜开,为什么只不把我的话当真?” “蒋鹿衔,这么晚了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如果我没同意离婚……”他慢慢压低身子,声音低沉而晦涩,“你是不是就不会看其他男人一眼?”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蒋鹿衔的声音已经沙哑难辨。江蓠笔直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心底慢慢升起一股迟来的窒闷感。 她不知道蒋鹿衔是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发烧烧得神志不清,才会罕见的表露出这种脆弱又懊恼的情绪。 事过境迁,她只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江蓠身子往后靠了靠,轻轻眨了眨眼:“可是你同意了。”顿了顿,为了提醒他某些事又补上一句,“在你意识到我的决定会对你产生威胁之后。” “是啊,我同意了。”蒋鹿衔幽深的眼底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像是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在当时会那么轻易的把江蓠放走。 江蓠心头微动,轻轻叹了一口气:“蒋鹿衔,我们离婚了。你说要追我我也给过回复了,答案就是不同意。这些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好心提醒你一下。” 江蓠盘起手臂,仰起头,眼中映着清冷月光,“我跟任何人接触跟你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不错,而我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很舒服。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感情在离婚那天已经没有了,所以你不必给自己强行加戏。” 江蓠的话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过来,让蒋鹿衔头疼欲裂。他忍着那股尖锐的疼痛感,眼色沉沉,嗓音比方才还哑了几分:“每个人都不错?你才跟他们接触多久,就得出这种结论。” “恕我直言,他们每一个都比你好。因为你只会耍心机和手段。” 她以前眼拙,看了蒋鹿衔十年,都还没有彻底认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看到那份遗嘱,或许至今她还天真的以为蒋鹿衔跟自己结婚是真的因为“走心”了。 “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耍手段。不耍手段,那个张总会那么痛快答应赞助你的节目?热搜的事不耍手段你能洗白?怎么不干脆等着被陈冉黑死?”体温一直在上升,可蒋鹿衔眼里静得仿佛寒冬的夜色,“江蓠,我对你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伤害到你是我的错,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可以弥补的机会。” 一向高高在上的蒋鹿衔居然也会用“求”这个字。 换做以前,江蓠大概会因为蒋鹿衔终于学会低头而觉得解气。而现在,她只感觉到疲惫:“可是以前的江蓠,从来没有这样对你过。” 蒋鹿衔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曾几何时,这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充满了厌恶和冷淡。再也没有崇拜和爱慕,因为他而生出的光亮消失殆尽。 蒋鹿衔感觉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抽痛。他忍着体内滚烫的翻腾,哑声问到:“如果我把欠你的都还回去,你会原谅我吗?” “还不回来了。”江蓠仰起头,“蒋鹿衔,当时离得洒脱,现在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 都说处于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智商的。那时候她猪油蒙心,自我洗脑,觉得自己喜欢的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谁说他一句不好都要生气。现在从那层滤镜里走出来,才发现最SB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这场婚姻只持续了两年,而她可以在年轻的时候幡然醒悟,以至于还有时间让自己从头开始。 江蓠隔开蒋鹿衔的手,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蒋鹿衔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思绪已经有几分混沌,言行全凭下意识。在察觉到江蓠想走的时候,他欺身压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江蓠越用力挣扎,蒋鹿衔的吻就越深。路灯的光盈盈落下,映出地面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飞蛾围着光源翻飞,好像怕被灼伤一般不敢靠近。 良久,蒋鹿衔放开江蓠。他喘着粗气,压制着体内奔腾不息的岩浆,眼中的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嘴上再怎么嫌弃,你还是会因为我脸红心跳。”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蹭了蹭江蓠嫣红的嘴唇,“这就是证据。” 江蓠偏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手干净利落地打了蒋鹿衔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夜色中。江蓠气得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扛着你的车,立刻马上给我滚!” 说完一把推开蒋鹿衔,跑进院子里。 蒋鹿衔看着江蓠怒气匆匆的背影,舌尖顶了顶腮帮,颓然地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还不了? 该还的他就一定能还回去。 第31章 回到家, 江蓠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刷了两遍牙。蒋鹿衔简直就是个人渣,明知道自己发烧了还要跟她交换口腔细菌, 王八蛋! 刷完牙江蓠从药箱里找出板蓝根,给自己冲了一袋。喝了两口,赵星泽打来电话。 闲话日常,赵星泽问江蓠在做什么。江蓠放下空杯, 倚在餐桌旁舒了口气:“刚喝完一袋板蓝根。” “你生病了?” 江蓠顿了顿:“没有, 我就是预防一下。” 赵星泽一怔,随即笑了一声:“没事还是不要乱吃药。对了,上次那个试镜成了吧?” 说起这个, 江蓠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告诉赵星泽结果。现在还要人家主动问起, 当即就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 成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赵星泽实话实说,“我就只是告诉周恒有这么个人, 就他那个挑剔的模样,成不成看的都是演员自己。” 听他这么说,江蓠瞬间就安心下来, “周导有眼光。” 赵星泽微顿, 起身走到窗边。他望着清冷的月色,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同学会定在二号,过来跟大家一起聚一聚吧。” 江蓠想着后天的行程,问到:“几点?” “晚上六点。” “好。” 赵星泽做了个深呼吸,掩饰掉心里的紧张, “到时候见。” 江蓠应道:“好。” “江蓠……” “嗯?” 赵星泽低下头笑了笑,“没事了,再见。” . 二号晚上六点,江蓠准时去参加了同学会。时隔多年重聚,江蓠内心还是有几分雀跃的。 走进包房,旋转桌旁围绕着陌生又熟悉的同学。大家看到江蓠也是又惊讶又开心,纷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李雨竹高兴地冲江蓠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江蓠在其中一个空位坐下跟大家聊天,没过多久,赵星泽姗姗来迟。众人起哄让他罚酒三杯,赵星泽一边致歉一边自然地在江蓠身旁落座。 “呦,班长大人这么自觉啊!” “这话说的,换我也会选坐在江小花边上。肥宅和仙女,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一帮人都笑起来。 李雨竹低声在江蓠耳边低语:“你没来之前,这俩货已经挣了一波C位了。校花魅力诚不欺我。” 江蓠好笑:“幼不幼稚啊你们。” “今天开车了吗?” 听见赵星泽的声音,江蓠转过头:“嗯,开车。” 赵星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她,眼中漾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一会儿肯定要抓着你不放。不想喝就直接说酒精过敏。” 江蓠倒是没什么所谓:“没事,看着去。” 开席没多久,走向正照着赵星泽的话去了。特别是以前班里最爱咋呼的那几个,把江蓠的罪行一一点出来。不仅聚会不参加,这么多年还连点消息也没有。经过大家商榷,最后给她按了个“最没良心”奖。 江蓠躲不过,只好喝下这一杯。 气氛热络。大家聊着以前的事和现在的烦恼,每个人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打磨后身上仿佛都多了一层防护罩。虽然依旧谈笑风生,可是礼貌中都透出一丝明显的距离感。 而江蓠依旧没有能逃脱被灌酒的命运。她迟了这么多年重新露面,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过。 赵星泽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淡。再有人来敬酒的时候,直接扣住江蓠的酒杯,让他们跟自己喝。 有人打趣赵星泽这个高岭之花竟然还念着当年的同桌之情。也有人挤眉弄眼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过审的想到。 在他们扯皮的时候李雨竹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丝的异常。 趁着和江蓠上洗手间的空挡,李雨竹犹豫地开口:“小蓠,你有没有觉得赵星泽对你有点不一样?” 别的不说,赵星泽看江蓠那个自带柔光的眼神都跟看别人的时候不一样。 江蓠洗完手抽出纸巾,听这话微微一顿,“好歹我跟他做了两年亲戚。” “我看他想的可不是这样。”李雨竹凑过来,在她耳边揶揄,“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江蓠没好气儿地戳她额头:“这嘴就知道叭叭的乱说。”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结束后一帮人还想续第二摊,江蓠以明天有事推辞了。 告别同学们,她只身往停车场走。她喝酒了没法开车,在车上醒醒酒,顺便等司机过来。 “江蓠——” 江蓠转身,看见赵星泽踏着月色朝她走过来。他穿着衬衫西裤,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模样相比之前多了几分随意。 “还行吗?” 江蓠笑了笑:“我没怎么喝,没事。” 赵星泽点点头,沉默地与她并肩而行。天色漆黑,三两颗星点缀在上面,散发着微弱的光。 一路无声地走到车旁。在江蓠要上车的时候,赵星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江蓠……” 江蓠一顿,目光落在他手背两秒,然后抽回手臂,“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他声音哑了几分,漆黑的眼瞳一片幽深,仿佛望不到底的湖。 江蓠顿了顿,关上车门,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赵星泽,今天的同学会我很开心。觉得每个同学都很好,可是我知道一旦过了今晚,还是有许多同学不会有联系。” 赵星泽抿着唇,定定地望着江蓠。 “想法不能控制,但是可以约束行为。有些事和话不是做了或者说出来都能发挥到正确的作用。这个道理不用我教给你你也应该清楚,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懂得分寸。” 今天以前,江蓠是真的不知道赵星泽对自己存的心思。可能是之前她的目光一直在蒋鹿衔身上,所以并没有多注意其他人的想法。 但赵星泽今天这一系列的反常,真的过于明显了。凭着女人的直觉,江蓠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话堵死。不为别的,她真的不想把事情再弄复杂,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再去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 江蓠的态度仿佛一盆凉水,彻底把赵星泽泼清醒了。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如同漏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很显然,如果这些话说出来,那么他必然要承受跟江蓠闹掰的后果。 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赵星泽低下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唐突了,你就当我喝醉了,把最后这段插曲忘了吧。回家注意安全。” 江蓠眼眸一动,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你也是。” 赵星泽离开没多久,司机过来接江蓠回家。晚上十点,夜色通明。江蓠无声望着街边景象,心底彻底恢复平静。 快到家时,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车厢。江蓠接起电话,那端传来沈博羽的声音:“伯父心脏病犯了,在市医院。” “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江蓠立刻让司机调头。 宋世伟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会定期做检查。从来没有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到了市医院,江蓠正好遇到周韵送沈博羽出病房,“沈医生谢谢你,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病人需要多休息,还是等稳定了再说。” 周韵脸色有点不好,“那不是要耽误好多事。” 沈博羽蹙起眉头,“照顾好病人,有事通知我。” 江蓠听完两人的对话冷着脸迎了上去。周韵看到她,当即扭头进了病房。 沈博羽简单跟江蓠说了一下情况。 宋世伟是心梗前兆,情况目前稳定下来。但具体病情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后进一步确定。 江蓠心绪不宁:“谢谢你。” 沈博羽嘱咐:“别让伯父太操劳,他需要好好休息。” 江蓠点头,“我知道。” 病房里,宋世伟安静地睡着了。周韵和宋诗语都在,一个坐在床边看杂志,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江蓠轻轻关上门,仔细看了看宋世伟。见他睡得安稳,稍微松了一口气: “爸爸这样,为什么不通知我?” 宋诗语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到她身上,“都在忙,谁有工夫想起你?” 江蓠忍了忍,转头问周韵:“怎么忽然就犯病了?” “你都说了忽然,哪里还有什么怎么。”周韵收起杂志,说的不咸不淡,“你上学的时候就不在家,后来回国嫁人,你爸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什么情况我比你了解。” 言外之意,这里每个人都听得懂。江蓠没说话,走到床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宋诗语忽然开口:“既然你来了,我就带我妈先回去了,她忙了一天也累了。正好也给你一个孝顺爸爸的机会。” 江蓠不冷不热:“你们回去休息吧。” 周韵和宋诗语仿佛就在等这句话,连装都没装一下直接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江蓠望着病床上的宋世伟,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伸手,轻轻握住宋世伟的手。 . 凌晨五点多,天色还是昏暗一片。蒋鹿衔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摸到电话,声音冷得像在吐冰渣子:“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 电话那端,周齐光轻笑一声:“江蓠在市医院,这算重要的事吗?” 蒋鹿衔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怎么了?” “宋世伟昨晚心脏病进医院了。江蓠在陪着。”周齐光提醒,“现在她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 昨晚江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动了动麻掉的手,又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迷离的目光在瞥到窗边那抹挺拔的身影时微微一顿。 “你……” 太阳还没出来,蒋鹿衔在昏暗的光影中转过身,目光似乎都多了几分柔和,“醒了?” “你怎么来了?” 没等蒋鹿衔开口,敲门声忽然响起,夜班医生最后一次巡房。沈博羽问了情况,嘱咐江蓠等报告出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蒋鹿衔先一步出声:“费心了。” 沈博羽一顿:“分内的事。” 蒋鹿衔下颚微抬,神态冷淡。而后柔声告诉江蓠:“我给你和爸带了早饭,快去吃。” 江蓠:“……” 要脸吗?谁是你爸?! —————— 江蓠被蒋鹿衔这一声“爸”激起了鸡皮疙瘩。以前没见他张嘴叫过几回,现在倒是表演欲旺盛。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怎么这个戏精还没有被逮捕。 公主无语,江蓠对蒋鹿衔无赖的行径真是到了理都不想理的程度。她目不斜视地询问沈博羽病情,然后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宋世伟已经醒了,蒋鹿衔正在为他喝水。 但是蒋鹿衔难得屈尊绛贵地伺候一次人,却被嫌弃得无以复加。 宋世伟推开水杯,没好气儿地质问:“水那么热,你想烫死我?” 蒋鹿衔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转身就拿起另一个空杯折水。反复几次,等水凉了,沉默地递到宋世伟面前。 宋世伟瞄他一眼,说不出什么,咕咚咕咚把水喝光。 “爸,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江蓠走过来帮他把被子拉上去一些。 宋世伟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一哼:“眼睛难受。” “眼睛?我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宋世伟虎着脸,“这房间里腾出点地方,我就能好。” 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黄鼠狼给鸡拜年。明知道他心脏不好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是来给他送终的吧? 江蓠心中暗爽,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等到面对蒋鹿衔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要不你先……” 铃声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蒋鹿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提步往出走,“你们先吃早饭,我一会过来。” 等他出去后,江蓠扶着宋世伟去洗漱。然后打开保温盒,鸡肉粥的香气扑鼻而来。宋世伟不怎么领情,小孩一样撇了下嘴:“但凡他以前对你这么上心,也不至于落了个离婚的下场。” 江蓠没对别人说过她和蒋鹿衔离婚的真正原因,所以宋世伟一直以为是他对自己不好。江蓠也不想去解释,按照以前蒋鹿衔的所作所为,也确实称不上对她好。 “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虚情假意打动。你想想,蒋鹿衔那种九转十八弯的性格,跟他在一起多累。他心思深又精于算计,根本做不了一个好丈夫。” 江蓠垂下眼眸,淡淡说:“你说的这些我知道。那他带来的粥你要吃吗?” 宋世伟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什么不要,吃的又没惹我。” 江蓠忍不住笑。 早饭吃完宋世伟去洗手间,江蓠在收拾东西,周韵和宋诗语才姗姗来迟。进门聊胜于无地询问了几句情况,然后周韵看了一眼保温盒,满脸嫌弃:“你就让你爸吃这种东西?” 江蓠看她一眼淡淡到:“清淡营养,他也喜欢。” “爸现在生病,不能他喜欢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说的是。”江蓠看着宋诗语,“那吃饭的事你负责好了。” 宋诗语一噎:“我……哪有时间做这个。” 周韵拧眉:“好了好了,不能消停点吗?一会儿你爸回来你们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没多久,宋世伟从洗手间出来。周韵和宋诗语立刻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掺扶着。 等宋世伟躺下,周韵细声细气地嘘寒问暖,说话几乎都带了哭音儿。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你不用太担心。”宋世伟还反过来安慰她。 江蓠知趣地不打扰他们聊天,走到窗边跟许修诚请了半天假。 病床前,宋诗语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份文件,正让宋世伟看。 “爸你看,门店我都选好了,装修风格也定了。这是我第一家琴行,我没有经验,只能让你多费心了。” 周韵也跟着搭腔:“说好送诗语的生日礼物。她特别在乎你的看法,快帮她参谋参谋。” 江蓠蹙了蹙眉头。 白班医生来查房,看到这情景不由提醒到:“病人需要多休息,不要过度操劳。” “知道了知道了。”宋诗语翻了一页文件,随口道,“马上就看完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房间里清净下来,周韵也捱了过去,“风格我定的,你觉得这么样?” “挺好。”宋世伟有些疲倦地捏了捏太阳穴。 江蓠走过去,冷声提醒:“医生说了,爸爸需要休息。” “琴行等着开业,看一眼能费多少精力?”周韵乜了江蓠一眼,“你不要跟着瞎紧张,把大家心情都搅乱了。” 说完,目光又落在宋世伟身上,“你上次说的那笔钱,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手里的文件突然被抽走。周韵一怔,抬起头,“你干什么!” “我说我爸需要休息。”江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把文件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能听懂了吗?” 宋诗语脸色顿时变了:“江蓠你是不是有病?!”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探病,原来是来讨债的。我爸在住院,有什么事等他出院再说。” “江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周韵脸色黑了下去,“什么叫我们讨债?昨天我和诗语回去担心的一夜没睡好。你不要总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蓠看着周韵和宋诗语脸上精致的妆容,真的差点信了她们是为了遮住黑眼圈才化的。 “既然这样,你们不如早些回去补觉。大家都需要休息。” “你……” 周韵还想呛声,蒋鹿衔推门而入。冰冷目光在周韵脸上上停留几秒,走进来挡在江蓠面前。 “方磊,请她们出去。” 方磊放下花篮,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档,直勾勾地盯着周韵和宋诗语。蒋鹿衔那种阴鸷的眼神让他学了个十成十。 周韵脸色变了变,“世伟,好歹我也是长辈,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们回去吧,我累了。”宋世伟懒得再看她婊演,直接闭上了眼睛。 气氛凝滞几秒,周韵硬邦邦地说了一句:“那你先休息。”然后带着宋诗语不情不愿地走了。 房间一阵安静,江蓠叹了口气:“下午我得回公司,我请了护工,有什么事她会打电话给我。” 宋世伟睁眼,慈祥地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那两个我也不让她们过来了。” “好。” 江蓠拿起包往出走,蒋鹿衔跟在后面要送,宋世伟忽然开口:“蒋总留一下。” 门口两人同时回头,江蓠张了张嘴,到底没问留蒋鹿衔下来干什么。 蒋鹿衔提步往回走,不忘交代方磊:“送江蓠去公司。” “好的,蒋总。”方磊低声说,“江策,我们走吧。” 江蓠收回视线:“嗯。” 两人离开后,病房里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蒋鹿衔知道有一些话在等着自己,不急不躁地坐在单人会客沙发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宋世伟开口。 将近中午,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射进来,洒了一地金黄。宋世伟撑着床坐起来,躲开了那道阳光,让自己处在阴影下。 “你不适合江蓠,既然离婚了就不要继续纠缠她。” 蒋鹿衔神色平静:“但江蓠适合我。” 简单几个字给了一个笃定的信息:他不会放弃。 宋世伟多少对蒋鹿衔有些了解,知道他这个人自我,倒也不生气,“你知道江蓠十五岁才被接回榕城吧?” 蒋鹿衔眼眸一动,微微颔首。 宋世伟转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唏嘘到:“她走失了这么多年,回来后我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放到她面前。她的要求我几乎是眼也不眨的就同意,唯独嫁给你这件事,我是相当不愿意的。” 蒋家家大业大,水深不说,勾心斗角的事永远不能免俗。宋家势力虽然比不上蒋氏,但是让江蓠无忧无虑一辈子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蒋鹿衔这个人,商人本性尽显,心思太重,长此以往江蓠会很累。 “幸好你们现在离婚了。” 忽然一刀飞过来,蒋鹿衔眯了眯眼睛,“会复婚的。” “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怎么还这么幼稚?”宋世伟满眼轻嘲,“你把婚姻当儿戏,我女儿也不是你的木偶。” “宋总不仅管得多,想的也多。” 宋世伟冷哼了一声。心想早上叫爸叫的倒是亲,现在等人一走就变成宋总了。还好他有准备。 宋世伟对蒋鹿衔邪魅一笑,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小蓠,你听见蒋鹿衔说我什么了吗?再听听他那个语气,啧啧啧……这种两面派打死我都不会同意你跟他在一起。” 蒋鹿衔:“……” 宋世伟穿着病号服,保养得再好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年过五十的人,此刻倚着床头嘚嘚瑟瑟地晃手机,像个顽劣的孩子。 蒋鹿衔直言:“您这么做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断章取义江蓠也不会相信。” 话刚说完,手机滴一声响。宋世伟先用听筒听完,而后得意地外放出来:“蒋鹿衔就是个狗!人畜有别,爸你放心,我以后会离他远远的。” 江蓠的语气很淡,隔着电话传出来似乎比平时都要冷淡。蒋鹿衔听完,眼皮痉挛似的一跳,心沉到了肚子里。 宋世伟见他不说话,放下手机忽然正色起来,“我失去了江蓠十二年,不会再让她吃一点亏。蒋总不能真心真意对江蓠好,就不要再继续纠缠她。江蓠不欠你,更不应该因为你被困在原地。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拦不住,以后就算拿宋氏去拼,我也不会让她再栽你手里。” “我只要江蓠,对宋氏没兴趣。” 宋世伟笑了声:“蒋总不仅想的多,还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宋爸爸: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蒋狗复婚路上的绊脚石。 蒋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分的天空、小周周 1瓶; 第32章 自从蒋鹿衔跟江蓠离婚后就成了钉子户——孙景行如是说。 堂堂榕城叱咤风云的蒋总, 走到哪里都要碰钉子。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喜闻乐见的事。 孙彦辰不敢笑得太大声,只好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明目张胆的模样完全把蒋鹿衔当成了瞎子。 周齐光扔掉手里的牌, 觑着蒋鹿衔阴冷的脸色,勾勾嘴角:“我觉着吧,这件事儿你应该理解一下前岳父。” 孙彦辰收住笑,毫不客气地刷刷飞刀:“理解什么?他要给江蓠介绍青年才俊吗?” 蒋鹿衔冰冷的目光立刻转到他身上。 孙彦辰嘴角一抖, 怂哒哒地移开视线。 周齐光怕等会儿蒋鹿衔发飙溅他一身血, 连忙发挥语言的魔力安抚住他即将暴动的情绪:“将心比心。换个角度想,如果你自己的女儿被人家当做筹码,然后再被甩掉, 你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吗?” 蒋鹿衔冷冷到:“他敢!” “那不就结了。”周齐光有理有据地说, “现在前岳父住院,就是你刷存在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苟住!江蓠原谅你自然就不会去跟什么青年才俊约会了。” 蒋鹿衔宽阔的脊背往沙发上一靠, 始终面无表情:“这话用你说?” 以前江蓠喜欢他的时候,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可是现在她身边围绕着太多定时炸·弹, 根本没办法知道哪一个会受她青睐。 有一天真引爆了,被炸得皮开肉绽的只会是他。 孙景行笑够了,终于正经起来:“话可以不用我们说, 但事情一定得要你做。要追回江蓠就要有壮士断腕的觉悟, 干巴爹啊蒋总!” 蒋鹿衔并不领情,“你叫蒋总听起来好恶心。” 孙彦辰:“……” . 晚上江蓠从公司出来后准备再去医院看看。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江岸得知宋世伟住院的事情来询问状况。江蓠疲倦地靠向椅背,捏了捏鼻梁,声音柔和:“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我正打算过去问问。不过昨天听医生的意思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岸放下心来,嘱咐到:“有什么需要就说。” 江蓠笑了笑:“放心吧,我还会跟你客气吗。”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时间差不多才结束通话。 晚上七点多,正是民宿里最热闹的时候。江岸一个人守在前台招呼房客。 他放下手机,抬眼便看见林以蔓提着小巧的商务行李箱走下来。 她走到前台,把房卡放到上面,“退房。”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江岸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这会听见她要退房,眼皮跳了一下,没说话。 对视片刻,林以蔓忽然笑了一声:“你这反应……是舍不得我走?” 江岸哂笑:“我要说是呢?” 林以蔓纯粹是抱着调笑的心态问的这句话。但在听到江岸的回答后,心没由来一晃。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清醒过来:“那你最好忘了我。当时说好的,当真就没意思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和我说好什么了?” 林以蔓一噎。露水姻缘四个字在江岸锐利的目光中她竟然说不出来。 来这里散心会遇到江岸纯粹是个意外。她以为两人滚到一起的时候就心照不宣了这段短暂的关系。 谁想…… 林以蔓的沉默换来江岸的冷脸。他把押金和身份证放到台面,看了她良久,嗤笑:“林小姐慢走,谢谢惠顾。” . 到了医院后江蓠先去找沈博羽了解宋世伟的病情。检查结果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要避免过度操劳。 江蓠总算放下心来。 沈博羽见她就要离开,忽然开口叫她名字:“江蓠。” 江蓠转过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不是,是私人问题。” 江蓠微微一怔:“什么私人问题?” 沈博羽沉默一瞬,斟酌道:“今天早上那个男人我觉得很眼熟,是不是蒋鹿衔?” “……是他。” 沈博羽笑了笑:“我就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比较意外你们现在关系那么好。” 江蓠想了想,决定跟他实话实说:“蒋鹿衔是我前夫,现在想挽回跟我的关系。而我爸又是这种情况,我没什么心思去考虑这些。早上他态度可能有点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沈博羽细细品味着江蓠的话,很快就抓住了关键信息。他不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被打发了。 “不会的,你放心。” 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就来日方长吧。 江蓠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去病房看宋世伟,走进去以为自己到了保健品专用商店。 病房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和补品,琳琅满目,堆积如山。江蓠目瞪口呆,“爸,今天来了多少人啊?” 宋世伟正靠在床头看报纸,听江蓠问,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就来一个。” 说到这,宋世伟抬起头。看江蓠的反应她是不知道蒋鹿衔做的好事。那个黄鼠狼居然没有在她面前邀功,肯定安了其他心思! 江蓠坐到椅子上,试探地问:“这些……都是蒋鹿衔送的?” “他是不是以为我要翘辫子了。乱七八糟送来这么一大堆!”想用这种方法讨好他,蒋鹿衔这算盘是打错了,宋世伟一点也不领情,“你去问问这些东西都多少钱,原封不动给我还回去!” “……直接还东西不就好了。” 宋世伟一怔,这么简单的方法他居然没想到,“我都被他气糊涂了。” 江蓠弯弯嘴角,起身开始归拢这些东西。摞了几堆后她忍不住感叹,蒋鹿衔是不是把商场能搬的都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敲门声响了三下,蒋鹿衔迈着长腿走进来。 他漆黑的目光先在江蓠面上停留片刻,才悠悠转到宋世伟身上:“我去问了医生,身体没什么大碍。” 宋世伟拿眼瞥他:“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您出事江蓠会伤心,所以我希望您身体健康。” “哼!”宋世伟白了蒋鹿衔一眼,而后对江蓠说,“小蓠,你去沈医生那里把我的片子拿回来。省得出院的时候忘了。” 谁都听得出来这种拙劣的借口目的是想把江蓠支开。蒋鹿衔抿了抿唇,没说话。江蓠看看他们两个,起身走了出去。 随着门轻轻关上,房间里一阵尴尬的寂静。随后蒋鹿衔走到床边,淡淡开口:“看来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 宋世伟虎着脸:“我说了让你不要再纠缠江蓠。” “你是说了,但我没有答应。” “轮得到你答不答应?”宋世伟冷笑,“自从你和江蓠离婚,一句解释和抱歉我都没收到过。蒋家我们高攀不上,我也不允许江蓠再受委屈。我就一直没闹明白,蒋老爷子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蒋鹿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道:“为了继承权跟江蓠结婚是我做错了,我会跟她道歉。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希望您不要插手。” 之前他一直认为,结婚可以让江蓠和自己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何来伤害一说。 自从离婚后,他在江蓠面前经历了一系列的碰壁,也从一开始的“她只是在耍小性子”渐渐开始正视真正的问题。 江蓠不是在耍脾气,也不是在欲拒还迎。决定跟他离婚是因为她对自己心灰意冷。这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人选择离开他,是因为放弃他了。 江蓠喜欢他,他却把他们的婚姻当做是一个交易。这是最大的错误。 宋世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到:“你说什么?!” 到今天他才得知江蓠和蒋鹿衔离婚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样! 以前他想,蒋鹿衔对江蓠不好那就算了,反正已经分开,以后找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就行。可是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连结婚都是心存歹念。 蒋鹿衔把他宋世伟的女儿当做什么了?! 宋世伟怒火攻心,拿起玻璃杯就扔了过去。 江蓠躲在门外,听见里面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心里一提立刻开门进去。 地上一滩水渍,玻璃碎渣凌乱地蹦得到处都是。蒋鹿衔的裤脚湿了一块,额头也出了血。 江蓠脚步顿了顿,越过他径自走到床边。伸手帮宋世伟顺了顺气,“有话好好说,你别气坏了。” 宋世伟没好气,“不想气死我就让他滚!” “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不用!”宋世伟躺下,翻身把被子拉到头顶,“你们都走。我想自己静一静。” 江蓠站在床边踌躇不定,宋世怒火攻心,“你也想气我?” 江蓠叹气,只好妥协:“……那我叫护工过来。” · 从病房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电梯前,江蓠转头望着蒋鹿衔,发现他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有些无奈,低声道:“去挂个急诊吧。” 下楼去了外科,蒋鹿衔到治疗室去包扎伤口,江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 这个点,走廊里依旧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让人静不下心。江蓠拢了下长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这时候治疗室的门打开,蒋鹿衔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神色淡然,只是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 江蓠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出走。 来到楼下,轻风夹着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心里那些焦躁的感觉。树影摇晃,江蓠走了几步后停住,转过身,“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爸正在住院,需要静养。麻烦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蒋鹿衔望着江蓠,昏黄的灯光下,瞳仁被映成了浅浅的琥珀色,“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呵,那就算了。”江蓠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觉得我爸打的好。” 像蒋鹿衔这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缺少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嗯。” 蒋鹿衔忽然朝她走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江蓠下意识想往后退,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她心头一跳:“你……” “对不起我错了。”蒋鹿衔弯下腰,额头抵住她的,漆黑眼眸被虔诚和歉意填满,“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追到你同意那天为止。” ———————— 也许是蒋鹿衔的反应太诡异,江蓠到了家都还没有从后怕的感觉中缓过来。他会那么真情实感的道歉?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江蓠对着镜子做护肤,脑海里蒋鹿衔真挚的目光挥之不去。因为有前车之鉴,她承认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所以对蒋鹿衔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不想再去纠结,江蓠关灯上床睡觉。 这两天堆积的工作有点多,樊诚近期在策划一个男团选秀节目,预计年底开播。这个是今年的重点计划,大会小会不断,本来事情就多,牧莹还总为了跟江蓠夺权搞事情。最后闹得许多人都心力交瘁。 晚上临时又开了一个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江蓠拿着包往出走,意外的接到了江岸的电话。 “你怎么还没下班?” 江蓠抬手揉着酸痛的脖子,“临时有个会……”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下班?” 江岸在那端低声笑:“因为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 “你来榕城了?”江蓠高兴到,“我把密码发到你手机上,你先进去。我马上到家。” “行,你别急。我先去洗个澡。” 江岸输入密码进了家门,从双肩包里找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站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他试着朝看起来像洗手间的地方走去。 洗完澡出来,门铃正在响。江岸走过去,在可视屏幕里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虽然没见过面,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江蓠的前夫,他的前姐夫。 江岸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接通对讲,言简意赅:“江蓠不在。” 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蒋鹿衔眼色立刻沉了沉。他握紧手里的机器猫铁盒,声音都冷了几度:“你是谁?” “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江岸挂掉通话。 门外,蒋鹿衔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神情阴鸷骇人。强烈的破坏欲在他体内横窜,然而更多的是尖锐的嫉妒和酸涩。他控制不住去猜想里面的男人到底是谁,跟江蓠是什么关系。这么晚出现在她家里,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蒋鹿衔磨了磨牙,抬手再次摁铃。 “开、门!”他咬牙道。 江岸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走,哂笑一声把门打开。 室内倾泻出来的光亮让蒋鹿衔眯了下眼睛,他冷冷看着江岸,眼中充满了敌意。 江岸靠着门框,懒洋洋抱着手臂,“门开了,你想怎么样?” “你是江岸。” 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蒋鹿衔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听他和江蓠如出一辙的口音,他才想起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是江镇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 江岸扯扯嘴角:“这么晚找我家江蓠有事吗?” “我家江蓠”这几个字让蒋鹿衔眼皮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江蓠和江岸的感情很好,是他理解不了的那种好。也曾经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因为在他看来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应该过于亲昵。 蒋鹿衔冷声:“你要住在这里?” “有问题吗?” “我可以给你找其他地方住。” 江岸被他的话弄笑了,“用不着。我就喜欢跟江蓠住在一起。” 蒋鹿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江蓠不在,没其他事就请回吧。还有,既然离婚了以后少来骚扰她。她不是玩物,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束车灯突然照射进来。站在门口说话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 江蓠下车,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江岸看了眼蒋鹿衔,立刻走过来把袋子接过去,“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开茶话会吗?” 江蓠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好心情地笑了笑:“家里没什么吃的,怕你饿。”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江蓠这才注意到蒋鹿衔也在。她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蒋鹿衔咽下喉咙间冒出来的酸涩感,面无表情说道:“我找到这个,给你送过来。” 他把机器猫递到江蓠眼前。 这个东西上次去他家里的时候没拿到,江蓠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写的一些悲伤春秋又矫情的文字。那时她脑子里都是蒋鹿衔,所以写的那些有的没的也都跟他有关。 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一堆垃圾而已。江蓠拿过机器猫,随手丢在院子的垃圾桶里。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麻烦你跑这一趟。” 铁皮盒子,丢进去发出咚的一声。这一声好像同时敲进了蒋鹿衔的心里,沉闷又窒息。 “我们进去吧。”江蓠越过蒋鹿衔径自进了屋。 江岸提着东西跟在后面,察觉到蒋鹿衔也准备跟进来后身形微微一顿。 江岸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蒋鹿衔:“你听不出来‘我们’之中不包括你吗?” 蒋鹿衔目光清冷:“我从来没把江蓠当成玩物,少做一些无聊的揣测。” “既然你不想走……”江岸扯扯嘴角,“那就进来吧。” …… 江蓠换好衣服下楼,本来打算跟江岸吃点东西聊聊天,没想到看见的画面是两个男人要拼酒的架势。 “你们在干什么?”江蓠趿着拖鞋走过去。 江岸拧开一瓶酒放到蒋鹿衔面前,“没干什么,我跟蒋先生聊会天。” 他们两个人的面前都摆了一瓶高度数的烈酒。互相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颇有几分剑拔弩张。 相处这么多年,江蓠还没看江岸醉过。这哪是要跟蒋鹿衔聊天,根本是借这个引子要收拾他。 江蓠有些头疼:“你不是说明天有事吗?” 江岸把酒倒进玻璃杯,反问:“你担心他?” 江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不甘心地把目光放在蒋鹿衔身上,“你确定要跟他一起这么无聊?” 蒋鹿衔泰然自若地坐在高脚椅上,抬手松松领带,语气波澜不惊:“你担心我?” 江蓠:“……” 鬼才担心你。 男人要装哔,谁也拦不住。江蓠彻底放弃劝退的想法,退而求其次:“我不喜欢家里酒味太大。” “那你去睡觉。” “我明天找人来帮你打扫。” 江蓠揉了揉额头,准备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离开前没好气地拒绝了蒋鹿衔的提议,“谁要你找人!” 说完气哄哄地走到客厅去看电视。 今天白焰尘的剧有更新。这个剧制作精良,人设又好,收视和评分都不错,隐隐有火的趋势。江蓠追的紧,并且已经快要把前面的剧情刷烂了。但奇怪的是今天总是没办法静心看下去。 她窝在沙发里盯着屏幕,却始终竖着耳朵在听吧台那边的动静。江蓠调小声音,视线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而后意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蒋鹿衔已经趴在了台面上。江蓠扔下遥控器,快速走了过去。 “他怎么了?” 江岸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江蓠的头顶,“不用担心,死不了。” 四周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两瓶酒一滴不剩。江岸清澈的眼底也染上了淡淡的醉意。 江蓠有些担心,“你怎么样?还好吗?” 江岸看着她,眼神温柔,“姐,我觉得这人配不上你。” 说完,江岸上楼了。 大厅里一阵寂静,江蓠因为他的话心里起了些微波澜。 蒋鹿衔像是睡着了,趴在吧台一动不动。江蓠望着他的睡颜良久,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喂。” “蒋鹿衔你醒醒。” 喝得再醉也应该有点反应才是。蒋鹿衔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觉。江蓠心中忐忑,缓缓伸出手指想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手刚贴过去,就被他温热的手心攥住。江蓠心头一跳,立刻收手,但他攥的太紧,她挣脱不开。 “你放手!” 蒋鹿衔慢慢睁眼,许是真喝醉了眼底映着几分迷离。他看着江蓠娇俏的面容,忽然勾出一抹清隽的笑意:“你真好看。” 江蓠一怔,这下确定他是真喝醉了。忍耐地告诉他:“你放手,我让方磊来接你。” “这里还有多余的房间。” 江蓠冷冷到:“房间是多余的不是你的。” 蒋鹿衔沉默几秒,拿出手机递过去。 “密码。” “0826,你的生日。” 江蓠一顿,没有抬头,利落地给方磊打了电话。言简意赅说完,把手机还回去。蒋鹿衔低头看看手机,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江蓠,你真好看。” 这人喝醉了之后是化身复读机了吗,反反复复只会叨咕这一句。江蓠不耐,“你刚才说过了。” “嗯。”蒋鹿衔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扇。喉结上下滑动,声音里满是懊悔,“我怎么就让这么好看的老婆跑掉了。” 认识蒋鹿衔这么多年,江蓠从来不知道他喝醉了是这种画风。霸道总裁秒变幼儿园霸王,是不是什么神经被酒精烧坏了? 江蓠面红耳赤,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转身就走。 她去厨房喝了一杯冷水,火烧火燎的感觉被冲淡了不少。出来时门铃正响,江蓠赶紧走过去开门,想尽快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开。 “江策。” 江蓠点点头,往后一指告诉方磊,“人在那里,赶紧给我带走。” 方磊扶着蒋鹿衔往外走,没走几步来了个踉跄,两人差点一起化成箭飞出去。江蓠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架起蒋鹿衔另一只手臂,跟着把人送出去。 方磊打开车门,扶蒋鹿衔上车。他隔着车门望向江蓠,漆黑的眼底竟然露出几分无辜的情绪。 江蓠顿了顿转开视线,不忘嘱咐方磊,“记得给他买醒酒药。” “好的江策,你放心吧。” 车开出大门,江蓠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摇头甩开蒋鹿衔那个无辜的表情,转身进了屋。 奔驰车在大道上行驶,车内一片寂静。方磊看了一眼后视镜,蒋鹿衔以手撑头正闭眼假寐。 “蒋总,前面有药房。我下去买醒酒药,您稍微等一下。” “不用。” “可是……” “直接回家。”蒋鹿衔睁开眼,清澈的眼底哪里有一点醉意。 方磊愣了愣,瞥到他嘴角的笑意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这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腹黑蒋狗借醉表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胖國民1號 25瓶; 第33章 第二天早上江蓠下楼的时候, 看到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江岸反倒不见人影。 一大早跑哪去了?江蓠给江岸打了电话。 响了许久那边没接。江蓠猜想他有可能没听到, 便没再纠结。 清晨阳光很好,令人心情舒畅。吃过饭,江蓠开车去公司。途中接到李雨竹的电话,伴娘礼服定制好了, 想找个时间给她送来。 江蓠的车刚好开到她家附近, 便提出自己去拿。 到地方时李雨竹已经在小区楼下等。打了招呼把衣服放到后座,知道江蓠还要去上班,便没敢多耽误。 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 江蓠看到花园里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岸身姿挺拔, 大步流星地扛着一个女人往出走。那女人挂在他肩上挣扎,扑腾的像条鱼。 江岸嘴角带笑, 痞里痞气地拍了人家一巴掌。 江蓠觉得现在露脸可能造成尴尬的局面,下意识放慢了车速。同时大概猜到江岸这趟来榕城的目的了。在民宿的时候就觉得他和那个女人不太一样, 果然。 想不到江岸这颗铁树终于开花了,遇到的还是一朵霸王花。 · 晚上,江蓠为尽地主之谊带江岸去吃地道的榕城菜。两人去了一家私厨, 在大堂靠窗边的座位享受人间烟火。 没多久, 正门进来两女一男。江蓠无意一瞥,认出男人是DEMON的老板叶北周,被他牵着手的女人显而易见应该是他妻子。 而另一位…… 林以蔓在看到江岸后,脸色立即一变。一瞬间不可描述的感觉又幡然涌上,莫名腿软腰酸。 她撇开脸, 对好友夏时说:“我们换一家。” “你想换就换吧。”夏时顺着林以蔓的目光看过来,忍着笑对江岸点了下头。这个简单的举动却惹得她身旁的男人脸色一沉。 江蓠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脑子里的人物关系缠成了一团毛线球。 林岸CP√ 时周CP√ 那为什么叶北周要对江岸有敌意? 江蓠眨了眨眼,“你……不去看看?” 江岸的视线从玻璃窗外收回,闻言勾了勾嘴角:“不着急。” 不着急? 可是你今天扛人的时候可是火烧火燎的啊。 “那个林以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江岸一顿,耳尖默然涌上淡淡红晕,“嗯,她就是四年前我遇到的那个。” 江蓠微微一怔,四年前? 随后她便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偶然看到江岸的手机背景,是一个女孩的侧脸。原来竟然是林以蔓。 她轻咳一声:“对人家好点,别做大猪蹄子。” 江岸笑着给她倒水,“等我追到了再说。” 吃过饭,江蓠又带着江岸去河边走了一圈。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着璀璨的灯光,水雾缭绕中对面的景象看起来有些朦胧。 小时候他们经常在江镇这样散步,买一根雪糕,边走边聊用不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微风夹着一股秋天的萧瑟吹来,江蓠额前的碎发动了动。电话突然响起,那端方磊慌张的声音传过来:“江、江策……” 江蓠眉头一皱,心莫名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蒋、蒋总出车祸了。现在送医院去了。” “车祸?”江蓠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加重力气,“伤得很重吗?” 方磊朝病床看了一眼。医生说蒋鹿衔受了点轻伤,给他处理了伤口。但是这么久他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时间久了,他心里越来也没谱,就怕真出了什么意外。但又谁都不敢告诉,第一个想到的只有江蓠。 “医生说是轻伤,但是他一直昏迷不醒。” 江蓠稍微放下心来。她沉吟片刻后嘱咐方磊几件事:“无论如何想办法先把消息封锁起来。我一会发给你两个电话,你打过去,有什么事在蒋鹿衔清醒之前他们会处理。” 方磊记下来,顿了顿又问:“江策,你不过来吗?” “我……” 江蓠有些犹豫,抬眼便看见江岸面色凝重地指了指信息。当即回复:“我这边还有事,到时再说。” 等江蓠挂断电话,江岸立刻告诉她:“阿姨刚刚发信息,说民宿有人闹事,妈受伤了。” 江蓠没再顾得上蒋鹿衔的事,直接跟江岸一起去了机场。 登机前,江蓠收到方磊发来的信息。说蒋鹿衔醒了。 江岸无意瞥见,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江蓠抿了抿唇,收好手机,“他身边有的是人,不缺我一个。” . 蒋鹿衔两个小时以后才醒过来。头有些晕眩,胃里阵阵的恶心。他蹙了下眉头,撑着床坐起来。 孙彦辰和周齐光这会儿正抓着方磊问车祸的细节。 今天照常是方磊开车,蒋鹿衔坐在后面。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无牌货车冲出来,直愣愣地照着后座撞了上去。车子打了个滑撞到隔离带,蒋鹿衔当场昏迷,而方磊奇迹般地毫发无伤。 孙彦辰和周齐光听完,神色凝重,都觉得不像意外。 孙彦辰骂了一句:“如果真是蒋家人干的,不可能轻易留下把柄。” 蒋家那两个老狐狸到现在依旧对蒋鹿衔的位置虎视眈眈。他们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现在蒋君裕也回来了,胳膊肘往哪边儿弯还真不好说。 周齐光道:“先等结果出来再看。” 正道走不了还有邪门歪道。他不相信没有一点马脚露出来。 三个臭和尚商讨完,转身就看见蒋鹿衔头顶纱布自强不息地坐了起来。方磊哭唧唧地迎上去,一脸捶胸顿足:“蒋总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找医生来给你检查检查。” 蒋鹿衔冷冰冰看他一眼,“耳朵难受。” “别是撞坏了吧……我这就去找医生。” 周齐光笑了声,抬手拍方磊后脑勺:“不用大夫,你闭嘴他就好了。” 方磊反应过来,哦一声,委屈巴巴地闭上嘴了。 一阵寂静后,蒋鹿衔开口:“现在几点了?” 孙彦辰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多了。” 晕眩感来袭,蒋鹿衔难受地闭了闭眼。靠着床头休息片刻,他缓缓开口:“叫赵律师过来一趟。” 孙彦辰挑眉:“你这玩的哪一出啊?是想提前几十年把遗嘱立好吗?” 蒋鹿衔没说话。 周齐光大致猜到他想做什么,笑了声没管,躲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赵律师来了。蒋鹿衔没有避讳任何人,直接对他说:“草拟一份文件,我若出意外名下所有财产都归江蓠所有。” 赵律师一愣,“这……” 蒋鹿衔睁开眼,漆黑眼底一片寂静,“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是没有。只是希望您能考虑清楚。” “没问题就去拟文件。” “不是等会儿!”孙彦辰搂住赵律师的肩膀,先把人商量出病房,而后关上门一脸严肃地看着蒋鹿衔,“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 平时闹归闹,大事小事笑一笑就过去了。到动真格的蒋鹿衔还这么随意,作为朋友孙彦辰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这要是以前,蒋鹿衔爱怎么处理随他的便。今天他出车祸,严不严重另说,江蓠已经得知消息都不能来一趟,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周齐光福至心灵,明白孙彦辰的顾虑。想了想,婉转开口:“你出车祸是方磊通知我们的,他说号码是江蓠给的。” 蒋鹿衔倏然抬眼。 方磊只是知道蒋鹿衔对江蓠有那么点意思,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被遗嘱的事砸的有点蒙。 这会儿见蒋鹿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顿时心头狠狠一跳,“我当时不知道找谁了,就先联系了江策。她交代我封锁消息,还有就是找这二位。” “干的不错。”蒋鹿衔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忽略掉心里的失落和失望,正色到,“我明白你们什么意思。让赵律师按我说的做。” 孙彦辰几乎要气笑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你就不怕江蓠拿着你的钱嫁给别人?” 心头涌上一股尖锐又绵长的疼痛,疼到连呼吸都困难。还记得当初离婚后,江蓠曾经扬言要拿着他的钱去包个小鲜肉。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有多生动。 蒋鹿衔勾勾嘴角:“你怎么就这么盼着我死?” 周齐光笑了声:“也对,到时候你把江蓠追回来,也没有损失。” 孙彦辰摇头,“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疯了。” 这之际,敲门声响。方磊打开门,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宋总不方便,托我来看望蒋总。” 蒋鹿衔认出这人是宋世伟的助理,心情忽然涌上几分愉悦:“多谢宋总挂念。” 来人放下花束和果篮,有礼道:“既然蒋总有伤在身,就不多叨扰了。您注意休息。” 临走前,他把一个正方形的摆件放到柜子上,“宋总特意嘱咐请您务必要听,他说有益身心恢复。” 等助理离开,周齐光啧了一声:“看来一切有希望啊。前岳父竟然这么惦记你。” “这是什么东西啊?”孙彦辰拿起来找到开关,拨过去。 一阵寂静后,安静的病房里响起喜庆的音乐声:“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也是好日子……” —— 第二天,江蓠是被闹铃声吵醒的。昨天实在过得太慌乱,到了江镇她和江岸直奔派出所,接江母回家。 闹事的人是因为喝多了发生争吵,从互相叫嚣发展到斗殴。江母被飞来的凳子砸到,好在没出什么状况。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江蓠简单收拾一下就洗洗睡了。早上被吵醒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懵,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凌晨三点多方磊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蒋总除了脑子有点瓦特,其他没有大碍,江策请放心。 胆肥了,敢吐槽蒋鹿衔了。江蓠本想回复一条自己并没有担心,但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选择无视了。 吃完早饭,江蓠打开新闻平台,没看到有关蒋鹿衔的任何信息。看来方助理的执行能力还不错。 此时江蓠正在中药店给江母抓药。等着取药的空挡,收到了蒋鹿衔发来的信息。江蓠点开小视频,欢天喜地的好日子传出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江蓠:“……”什么鬼这是? 视频是怼着蒋鹿衔的脸拍的。他靠着床头,头上缠着纱布,一双冰冷的眼睛像对莫得感情的玻璃球。镜头摇晃,音乐里还夹着忍笑的声音。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江蓠一时间不知道回复什么,只能一言难尽地缓缓打出一个“?” 很快蒋鹿衔回复到:BGM是爸特意为我准备的。你觉得好听吗? 蒋鹿衔出车祸,她爸送了一首《好日子》做BGM,怎么这么有才呢! 江蓠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她从来没有见过宋世伟这样幼稚的一面,看来蒋鹿衔真的有能激发人类潜能的本事。 想了想,江蓠直接转开话题:你看起来还不错。 大概刚发过去一秒,电话立刻响了起来。两端安静一瞬,蒋鹿衔低沉的声音响起:“方磊都说了,昨天谢谢你。” “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其实得知蒋鹿衔出事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是空白的。好像在一瞬间思绪都被抽离,那感觉分外不真实。 当时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好像有人在遥控她,让她跟着口令去做。 蒋鹿衔声音沉沉:“你已经帮了不少忙。” 对于蒋鹿衔的道谢,江蓠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要知道以前的蒋鹿衔不仅不会道歉,就连感谢的话都是极少说的。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蒋鹿衔pua了。 “我在外面办事,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吧。” 蒋鹿衔在那端轻轻勾起嘴角:“你能关心我,我很开心。” 这也叫关心? 江蓠怀疑蒋鹿衔的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还是被撞的那一瞬间被什么怪东西魂穿了。不然画风怎么这么清奇。 药剂师把药拿了出来,江蓠连忙说:“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好,到时候见。” 结束通话,蒋鹿衔把电话随手一扔,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其他地方无碍,就是头还是觉得晕眩。 “啧啧啧……”孙彦辰坐在会客沙发上摇头,“我真是怀疑方磊捡了个替身回来。这还是蒋鹿衔吗?!” “少废话。”蒋鹿衔睁开眼,“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周齐光告诉他:“肇事司机找到了,他一口咬定当时太困了,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 孙彦辰哼了一声:“有一就有二。防不住不如主动出击。” 蒋鹿衔看他一眼,“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有些毒瘤早就该清理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爸爸:祸害遗千年,哼! 求个预收呀,略有改动,但是人设故事不变。 《谁对谁认真》 文案 沈逐溪和叶凉互相看不上眼。订婚后叶凉装了几个月的木头美人,成功让沈逐溪躲到了国外。 舒服日子过了半年,沈逐溪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凉谈退婚。 “我是个渣男,我没有心,我配不上你。” 内心公屏弹幕却是:老子宁愿演渣男,也不要伐木累! 当晚叶凉发了朋友圈: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 成功退婚后,沈逐溪跟一众损友开派对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抬眼不经意看到叶凉身穿吊带小礼服坐在吧台边,正与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变换的灯光下,她肤白貌美,一颦一笑皆是妩媚撩人,美艳不可方物。 沈逐溪在走廊里堵到她,眼神幽深:“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叶凉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态度冷淡:“那是纪念我家狗的。” 后来,圈内传言沈逐溪追不上叶凉心灰意冷,半夜去她家门口放火泄愤。 沈逐溪:“放你M的火啊,老子那是在放烟花!” 明人不说暗话,我后悔作死了行吗。 叶凉不要看别人,看看我。 叶凉:“滚!” 【骄傲美人X先拽后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nbon 3瓶;韩仙女 1瓶; 第34章 江蓠在江镇呆了三天, 确定江母没有事后就动身返程回了榕城。 最近事情太多,把李雨竹的婚礼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提前收到了信息, 她可能还会赖在江镇不回来。 嗯,真这样的话估计要友尽。 李雨竹的婚礼定在这周六。江蓠前一晚陪她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辛以彤就带着团队的人来了。 换衣服做造型, 一堆人忙得团团转。新郎带着他的伴郎团来接新娘, 众人在红包雨中失守城门,最后邵凯帆抱得美人归。 等到了酒店,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 江蓠从睁眼睛开始基本滴水未进, 饿得都快踩不住脚下的三寸高跟鞋。再加上小腹阵阵坠痛, 让她筋疲力尽到了极点。 江蓠低声跟李雨竹打了招呼,去了一趟洗手间。果然大姨妈喜欢凑热闹, 提前登门到访。 整理好出来,江蓠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脸色苍白, 眼底没几分精气神。 有气无力地擦干手,往出走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一滩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江蓠的心都提了起来, 觉得自己要出丑的时候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惊魂未定, 她重重喘了口气,“谢谢。” 江蓠转过头,看见来人后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她身上穿着露肩小礼服,身材纤细, 明眸皓齿。忽略掉那惨白的脸色,可以说是美艳不可方物。 蒋鹿衔扶着她,微微拧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大概是早上没吃饭,血糖有点低。”江蓠靠着墙缓了缓,忽然想起来,“你可以出院了?” “嗯。”蒋鹿衔抓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说,“现在都在吃饭,你也跟我去吃东西。” 江蓠挣了一下没挣开,也懒得跟他浪费力气,“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之前说好给邵凯帆做伴郎,因为车祸的事耽误了。实际上蒋鹿衔今天大可不必过来,提前出院只是因为江蓠是今天的伴娘。 他还记得那天试礼服的时候她有多漂亮。今天一看,似乎比那天更加好看。 他淡淡道:“你在这,我就想过来看看。” 这个酒店是蒋氏旗下的,蒋鹿衔在这里有自己的套房。 江蓠看到柔软的沙发就控制不住了,直接脱掉鞋瘫上去,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蒋鹿衔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接着打了一个电话。 没多久服务生推着餐车来敲门。 大概饿狠了的人嗅觉都会变得敏锐。美食还没露出庐山真面目,江蓠就已经闻到了香气。 服务生掀开盖子一一摆上桌,礼貌地欠欠身才离开。 江蓠看着精美的食物食指大动,抬起小脸看着蒋鹿衔,“那我吃了?” 蒋鹿衔浅浅勾起嘴角:“嗯。” 今天的东西好像特别好吃,江蓠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大半。她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嘶……”解决了胃,小腹还在蠢蠢欲动。疼得好像肠子都拧在了一起。 蒋鹿衔察觉到,起身走到桌旁,打开保温壶倒了一杯红糖姜水,“喝了会舒服一些。” 江蓠一怔,耳尖不觉泛红:“谢谢。” 说完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喝掉。炙热的温度熨帖掌心,好像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喝完,江蓠想回场内去看看。还没等起身,蒋鹿衔忽然把一张薄毯搭到了她腿上。接着将她的小腿放到自己膝盖上。 江蓠一惊,不自在地问:“你干什么?” “别人的婚礼不需要你那么费心。”蒋鹿衔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摩,动作和表情都十分自然。 “你也不需要这么做。” 江蓠试图抽回脚,却被蒋鹿衔一把摁住。他垂着眼眸捏着她酸痛的小腿肚,认真的表情仿佛这是一件无比虔诚的事。 “需不需要不是你用嘴来说的。”说着他忽然加重力道,江蓠疼得直接叫了出来。 “你能不能轻一点?”她瞪他。 “好。” 蒋鹿衔半蹲在她面前,眉眼低垂,神态专注。修长的手指在她小腿肚和脚掌轻轻揉捏。 室内一阵安静,江蓠抿了抿唇,转开脸望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蒋鹿衔的动作停了下来。江蓠这才察觉酸痛感消减了不少。 她转过头正想道谢,入眼得画面是蒋鹿衔半跪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 “好些了吗?” 江蓠点头,“谢谢。” 蒋鹿衔心满意足地勾勾嘴角:“江蓠……” “怎么了?” “我很后悔没有跟你举行一场婚礼。” 后悔没有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也害怕这个机会被别人抢走。 说起来,江蓠也曾在最初的时候对婚礼有过向往。漂亮的婚纱,美轮美奂的场景,跟心爱的人举行最真挚虔诚的仪式。 结婚时这些都没有,说不遗憾是假的。她也曾想过,等一切都稳定后一定要跟蒋鹿衔补办一场温馨的婚宴。然而现在走到了这一步,没有这种仪式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江蓠抽回腿,低声说:“谢谢,我感觉好了很多。” 蒋鹿衔抬眸,见她似乎不想说这些,便顺着说到:“我去跟邵凯帆说一声,先送你回家。” 江蓠看了一眼时间。按照榕城的习俗,婚宴也该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她现在实在是疲倦得很,大概是没什么体力踩着高跟鞋跟完全场。 “不用了,我自己叫个车就行。” 蒋鹿衔抿了抿唇,眼中涌上几分熟悉的强势:“既然已经放下我,就没必要处处拒绝。不然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这个人的耐心大概永远只有三分钟。江蓠懒得再去争辩,疲倦地往后靠了靠,语气有些随意:“那就麻烦你了。” 蒋鹿衔看她一眼,带上门出去了。 再回来时,屋内一片寂静。午后的阳光被纱帘遮挡住,朦朦胧胧照在一角。暗淡的光影中,江蓠靠着沙发安静地睡着了。 她歪着头,手臂搭在扶手上,长发散落。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睡的这样沉,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蒋鹿衔放轻脚步走过去,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而后站在一旁着迷似的望着江蓠。 以前他偶尔也会这样看她的睡颜。平时的她很活泼灵动,那是他所缺少的一部分,也是他喜爱的地方。 现在她睡着,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拓下淡淡阴影。好像在一瞬间把身上所有的刺都收了起来,这副乖顺的模样令蒋鹿衔心底涌上一丝难言的柔软。 他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看看江蓠了。 他喉结动了动,忍了忍拿出手机先调到了静音模式,然后调出相机把江蓠睡着的样子拍了下来。 她忽然皱起眉头。蒋鹿衔呼吸一窒,紧紧握着电话不敢发出声音。 江蓠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蒋鹿衔做贼一样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偷来的成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收起手机后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到她身上。 做完这些,他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江蓠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艳红的晚霞穿透玻璃落进来,把蒋鹿衔映成了一道剪影。 江蓠迷茫地眨了眨眼,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酒店里。她慢慢坐起来,开口时嗓音都哑了几分:“现在几点了?” 蒋鹿衔抬起头,看见她迷茫的表情。娇憨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爱,他勾勾嘴角:“快五点了。” 明明感觉刚过去没多长时间,没想到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江蓠舒展身,然后站起来,“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蒋鹿衔漆黑目光落在她脸上,“饭一会送到,吃了再走省得折腾。” 像是怕江蓠又要开口拒绝,蒋鹿衔补充到:“反正这一天的时间都搭在这里了,你回去卸妆应该还要不少时间。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体力做别的,可以现在就走。” 江蓠:“……”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个屁。 这时敲门声响,有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在蒋鹿衔的示意下,服务生一一把餐盘摆放好,微微欠身后离开。 房间内瞬间溢满了食物的香气。江蓠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几声。不用蒋鹿衔礼让,已经自觉地坐到了餐桌旁。 看江蓠这样,蒋鹿衔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心跳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他坐在位置上缓了缓,才在江蓠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不够吃还可以再点。” 江蓠咳了一声:“你喂猪呢?” 蒋鹿衔眼色沉沉:“你太瘦了。” “瘦怎么了,健康就行。”她自己的身体她说了算,即便吃了他一顿饭,这事也轮不到他为自己做主。 蒋鹿衔敏锐地察觉到江蓠像只猫一样隐隐有炸毛的趋势,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离婚后两个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江蓠水足饭饱,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蒋鹿衔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因为有她陪伴,心里甚是满足。 吃过饭,蒋鹿衔再也没有留住人的理由,而且经验告诉他要懂得适可而止。这样才不会加深江蓠对自己的抗拒。 “换上这个吧。”临走前,蒋鹿衔把一双新的公主鞋递给江蓠,“穿这个会舒服一点。” G家小羊皮平底鞋,柔软而舒服。款式也是按照她的喜好选的。 江蓠踌躇到,“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蒋鹿衔攥紧车钥匙,不冷不热地说:“你不想要,穿完了可以还给我。” 江蓠:“……哦。” 华灯初上,璀璨的灯光渐次亮起。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到脸上很舒服。回去的路况前半段十分顺利,开到护城河边就开始走走停停,最后干脆不动了。 蒋鹿衔打开导航,淡定地告诉江蓠:“前面撞车了。” 看这情景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江蓠悻悻到:“要不我先……” “你先走让我一个人在这干耗?” 嗯,她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强啊。”江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没良心,“这要是我的车,我就让你先走。” 蒋鹿衔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立刻让人来过户给你。” 江蓠:“……”有钱了不起哦。 二十分钟过去,路况依然没有好转。耗得人耐性全无。江蓠扭头问蒋鹿衔:“我去河边吹吹风总行吧?” 蒋鹿衔抿了抿唇,没有吭声。Tiempo viejo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江蓠也起了火气。正想发难,有人敲玻璃窗,方磊一脸苦逼地站在外面,“蒋总,我来了。” 蒋鹿衔解开车锁,瞥江蓠,“不是要去走一走?” 江蓠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开门下车。心情颇好地冲方磊说到:“麻烦你了,方助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追到老婆他就有好日过,他哪里敢说一句麻烦。 榕城的季节已经步入秋季。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丫,水波粼粼的河面也都渗着丝丝寒气,到处彰显着这个季节该有的萧瑟。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昏黄的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走到半路,蒋鹿衔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我母亲替你求的,保平安。” 一串佛珠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小巧精致的黑色珠子,比平时看到的那些都要漂亮。可是江蓠却有几分犹豫,“你妈妈不知道我们……” “离婚和她想送你东西不冲突。”蒋鹿衔往前送了送,“收下吧,专门为你求的,别人要了也没有用。” 江蓠抿了抿唇,“谢谢伯母。” “嗯。” 这条路很长,像是没有尽头。蒋鹿衔看着江蓠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如果身边是她,大概自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江蓠。” “嗯?” 蒋鹿衔沉默一瞬,在心里组织好措辞后才又接着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以前伤害到你我很抱歉。我现在正在学着怎么去喜欢你,如果再做错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 江蓠低着头,没有说话。 蒋鹿衔声音低沉,“你可以拒绝我,但也请你能正视我的追求。” —— 江蓠从未想过,有一天蒋鹿衔会跟“卑微”这一类的词挂上钩。 在她的印象里,他始终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这世上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打碎他坚硬的保护罩。然而今天,蒋鹿衔却开始走柔情路线和卖惨。 有些不可思议。 回家的路上,江蓠一直在品味蒋鹿衔最后的话。她手里攥着那串佛珠,心中情绪一时难以言说。 直到出租车停下,司机提醒该付钱了,江蓠才回过神。下车后她慢慢往家走,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江蓠转过头,看见蒋君裕从树影下走了出来,“……伯父?” 蒋君裕依旧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似乎比之前多了些意气风发。他对江蓠笑了笑,一脸慈祥到:“有时间吗,耽误你几分钟。” 江蓠猜不透蒋君裕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心中有些戒备,“您找我……有什么事?” 蒋君裕搓着手,晦涩道:“我打算离开榕城了。有些东西想交给蒋鹿衔,但是他不肯见我,希望你能帮我转交给他。” 江蓠顿了顿,提醒到:“您可以发同城快递。” “不不不。”蒋君裕忽然压低声音,“这里面的东西跟蒋峰亦有关,不能给任何人看到。” 江蓠心头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您是怎么拿到的?” “这你就别多问了。对你没好处。”蒋君裕说,“东西在车上,你跟我过去拿。我凌晨的飞机,时间没那么多。” 江蓠不疑有他,随着蒋君裕往车边走。 车子停在十分隐蔽的角落,是摄像头的盲区。江蓠心中有些异样,脚步停在两米之外就不肯再动,“我在这里等。” 蒋君裕看她一眼,没多说,径自往前走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账目,江蓠接过去低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一块手帕突然捂住她的口鼻。江蓠挣扎两下,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这个速度更新,下周可以完结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1920 2瓶; 第35章 蒋鹿衔不知道江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了波动。在他说完那些话之后, 江蓠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需要好好捋一捋”就自己拦车走了。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蒋鹿衔的心情却因为江蓠不是一如既往的拒绝而有些愉悦。这是不是说明, 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蒋鹿衔内心有种毛头小子才会有的雀跃感,还未来得及蓬勃发展,一通忽然打来的电话硬生生阻断了这种心情。 来电是未知号码,他看了心里没有来一晃。 蒋鹿衔拧着眉头接起电话, 听见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想见江蓠, 就准备好赎金。” 蒋鹿衔脸色顿时冷了下去,“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随后, 一段江蓠被绑的小视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下面跟着一个定位,最后威胁到:不准报警。 江蓠醒过来之后, 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眼睛被蒙住,嘴也被胶带封住了。 看不见也叫不出声, 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一切都令她感到恐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远处似乎有交谈的声音, 江蓠侧耳倾听, 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没有蒋君裕。 她挣了挣手臂,绑得很紧,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没多久,卷帘门哗啦被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走过来。江蓠的眼罩被解开, 明亮的灯光让她眯了眯眼,随后她看见了蒋君裕的脸。 他笑了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看上去依旧那样温文儒雅。 “吓到了吧?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蒋君裕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要怪就怪蒋鹿衔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好歹生了他,跟他要点钱过分吗?” 他翘起二郎腿,散漫地吐出一口烟圈,“我不过是赌博欠了一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他们可倒好,蒋峰亦趁火打劫想收购我手里的股份,我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我为了保住蒋鹿衔的位置不可能把股票转给他,可蒋鹿衔呢!他坐到这个位置,拿点钱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我是他亲爹!连这点小忙居然都不肯帮我!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蒋君裕面色开始狰狞,装了这么久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一边绑架她一边说是为了蒋鹿衔,不想转让股票根本是为了以后的分红。没了这些收入,蒋君裕怕是真要坐吃山空。 蒋君裕扔掉烟头,又看了江蓠一眼后缓缓起身。冷声交代几个跟班,“好好照顾着。” 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江蓠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旧仓库。风从残破的窗户吹进来,沾了她一身凉意。 江蓠瞬间清醒了几分。夜色浓稠,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只是感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没多久,卷帘门再次被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黑暗里走来,渐渐出现在明亮的光线之中。 江蓠看见来人,眼眶莫名一热。 几米之外,蒋鹿衔沉沉望着江蓠。在察觉到她没受伤后,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其中一个马仔看见他两手空空的过来,凶狠道:“钱呢?” “在车上。” “快点拿过来,少玩花样!”说完,另外一个人亮出刀架在了江蓠脖子上。 蒋鹿衔眼皮一跳,随手把车钥匙扔到地上:“验完你们可以直接把车开走。” 几个人对视一眼,把江蓠拽了起来,“少废话,一起过去!” 后备箱开着,里面装满了钱。马仔们吞吞口水,架着江蓠走到车边。等全部上了车,那人狠狠推开江蓠后立刻坐进车里。 蒋鹿衔扶住江蓠,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她身上的束缚,低声在她耳边说:“一会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江蓠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同时那群绑匪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大声唾骂:“妈的,竟然拿假钥匙坑老子!” 蒋鹿衔反应极快,拉着江蓠抬腿就跑。 警笛声音轰鸣,扰乱了绑匪的神智。怒火中烧之下围攻过来。推搡之间,江蓠脚下不稳被推进了冰冷的池塘里。 “江蓠!” 蒋鹿衔心下大骇,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拉她。 “敢涮老子,我看你往哪跑!”马仔恶狠狠说完,一刀扎进了蒋鹿衔的身体。 . 蒋鹿衔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看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前几天刚从这个病房里出去,这才几天就又回来了。 床边,还是那两个二逼。孙彦辰和周齐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面色凝重的样子像在做遗体告别。 蒋鹿衔动了动,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抽了口气。他掀开被子,看到了缠在腹部的纱布。 “你这伤一次比一次往下,再有一次是不是要断子绝孙了?”孙彦辰冷着脸讽刺。 “真断了我就认你当儿子。” 周齐光在一旁笑:“行了。老孙就是担心你,刚才急的把赵律师都请来了。” 说到这,蒋鹿衔一颗心提了起来,着急地问:“江蓠在哪?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她没事。可能是受了惊吓,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孙彦辰冷啧:“我要是得知自己即将凭亿近人,我也得吓到。” 周齐光无奈,“你就少说两句吧。” 话虽然这样说,蒋鹿衔却没办法不担心。他必须要亲眼看到才相信。他忍着痛强撑着坐起来,“我去看看她。” 这下连周齐光都有意见了,“不是你身上还带着伤呢,能不能先顾好自己?” “我就去看一眼。” 蒋鹿衔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外挪。 孙彦辰冷眼瞧着,费解地问:“你说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以前对江蓠不冷不热的,现在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周齐光关上门,笑了一声:“他悟性太低,但好歹悟到了,你就别打击他了。” “我敢打击他?火山爆发谁敢惹啊!” 蒋鹿衔到病房的时候正巧看到沈博羽从里面出来。他眉头一拧,“你不是心外科的吗?” 沈博羽理所当然:“我是来探病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蒋鹿衔越过他就要进去,沈博羽伸手拦住了他,“江蓠是因为你才遭受这些的。” “所以呢?” 沈博羽冷下脸:“没有你她不会遇到这些事。” 蒋鹿衔靠着墙壁,阴鸷地看着他:“没有我,她也不会看上你。我现在要进去见她,少来多管闲事。” 说完一把推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昏暗。江蓠像睡着一样躺在病床上,一张小脸白的没有血色。 蒋鹿衔忽然感觉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而是绵长的久久散不去。 他缓慢走到床边,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望着江蓠的睡颜。莫名的眼眶发热。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咳……” 陡然响起的咳嗽声让蒋鹿衔一顿。转过身,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宋世伟。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良久,宋世伟哼了一声:“你还敢过来。” “我担心江蓠。” 宋世伟视线落在他身上,没好气地说:“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蒋鹿衔张了张嘴,嘶哑到:“对不起,拖累了江蓠。” 宋世伟得知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本来打算看到蒋鹿衔后狠狠揍他一顿,但是现在见了面,看见他那个凄惨的样,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你确实拖累了她。江蓠小时候被人错手推下河里差点淹死,一直很怕水。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是专门克她的是不是?” 蒋鹿衔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担心地问:“医生怎么说?” 宋世伟叹口气:“没什么大碍,一直没醒可能是受了惊吓。” “那就好。” 话音刚落,只见病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两个男人激动地围了过来。 “江蓠……” “小蓠,你醒了?”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江蓠慢悠悠睁开眼。视线之内一片朦胧,缓了缓画面才清晰起来。 “爸……你怎么过来了?” 宋世伟眼神溢满了怜爱,“你都这样了我能不过来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蓠摇摇头,“我怎么了?” “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蒋鹿衔神色紧张地望着她。 江蓠努力回想,印象之中只有自己被人推进了河里。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涌进脑海,她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抬起眼,望着蒋鹿衔,“你是……” 蒋鹿衔心头巨恸。喉结上下滑动数次,才艰涩地挤出一道声音:“你不记得我了?” 江蓠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当然记得。我是问你是怎么……” 带我逃出来的。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一副温热的身躯将她环抱住。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江蓠正想说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忽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隐隐发抖。 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拧了一下。江蓠顿了顿,僵硬地拍了拍蒋鹿衔的后背。 “诶你干嘛啊,这不是没事吗……” 窗外阳光正好,门被打开又无声关上。 房间里只余一个柔软的拥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仪器滴答的声音。江蓠躺在病床上,被蒋鹿衔紧紧抱在怀里。 男性躯体结实,怀抱炙热。熟悉的檀木香混着淡淡的药水味刺激着神经,江蓠忽然有些恍惚。 但也仅有一瞬间,她便收回了思绪。 “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近在咫尺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自在。 蒋鹿衔身体一僵,放开手慢慢站直身体。漆黑目光依旧胶着在江蓠脸上,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江蓠从未见过蒋鹿衔脆弱的一面。在她十几年的记忆里,蒋鹿衔就像一座无坚不摧的孤岛,冷漠坚硬且不近人情。 这段时间她有幸见识到他的多面性,却再也没有去探究的心情。 江蓠坐起来,慢慢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是你……”父亲这两个字在唇间流转片刻,被她咽了回去,“绑架我的人是蒋君裕。” 蒋鹿衔喉结动了动,脸色立刻冷了下去,“我知道,昨天他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江蓠点点头。 亲生父子变仇人,有时候人性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他在国外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这次回来就是想筹钱还债。蒋峰亦想借这个机会稀释掉他手里的股权,蒋君裕不同意就把歪脑筋动到了你身上。”蒋鹿衔平静地说完,沉默片刻补上一句,“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蒋家那笔烂账迟早有算清的那一天。江蓠只是没想到即便离开了还是会遭受无妄之灾。 “那蒋峰亦……” “很快就会轮到他。” “嗯。”江蓠脚搭在床边,若无其事地开始赶人,“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蒋鹿衔不动如山,“你自己不无聊吗?” “完全不会。” “可是我会。” 这是打算耍赖了?江蓠冷笑一声,起身把他往外推,“你无聊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拖上我?” 蒋鹿衔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那,江蓠像推着一座山。他怕江蓠累着,但又不想走,只能意思意思地动了两下。 你来我往之间完全没有进展。 江蓠失去耐心,冷着脸去拽他胳膊,“蒋鹿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赖?” “嘶……”蒋鹿衔忽然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腹部。 江蓠吓了一跳,放开手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牵扯到伤口了。” “你受伤了?” 江蓠掉进河里后就失去了意识,对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不得而知。 蒋鹿衔吸了一口气,在江蓠的搀扶下慢慢坐到病床上。眉峰微微蹙起,单手解开衣服纽扣。 他胸膛结实肌理分明,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腹部缠了一圈绷带,这画面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旖旎。 江蓠忽略掉那些景色,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怎么弄的?” “你掉下水的时候我想救你,没注意被捅了一刀。” 这么说是存心想让她内疚了。 可是说就说呗,脱衣服是几个意思? “绷带扎得真漂亮。”说完江蓠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别的不漂亮吗?(疯狂暗示) 江江:嗯,刀口也好看。 第36章 随着门砰一声关上, 蒋鹿衔愉悦地勾了勾嘴角。随手拢上病号服,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等江蓠洗漱完出去, 发现餐桌上摆满了吃的。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江蓠走过去瞄了一眼他的腹部,“你能吃吗?” 蒋鹿衔帮她摆好餐具,理所当然地说:“我不吃,这些都是你的。” 既然这样, 江蓠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开始用餐。只吃一口她就尝出来是李雨竹结婚的那家酒店做的, 而且都是她喜爱的菜色。 江蓠嚼着东西,看了蒋鹿衔一眼。他坐在对面,懒懒地靠着椅背, 正低头看着手机。侧面看去, 可以看到漂亮的鼻峰和鸦羽般的睫毛。 他唇色很淡,脸色也偏白。竟有种“美强惨”的感觉。江蓠转开视线, 怀疑自己是疯了。 蒋鹿衔察觉到她的举动,唇畔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心中愉悦的感觉再次攀升。 他放下手机,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合你胃口吗?” “嗯, 挺好的。” 说着, 蒋鹿衔想起一件事:“你为什么会怕水?” 江蓠一顿,猝然抬头。目光带着审视和些许惊讶,“我爸跟你说的?” “嗯。” 其实她以为今天宋世伟看到蒋鹿衔会怒发冲冠地揍他一顿。没想到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两人还聊起天来。 江蓠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以前生活在江镇,有一年夏天跟朋友去池塘边玩她们嬉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我推了下去。” 说到这, 她一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白焰尘吗?” 蒋鹿衔颜色沉了沉:“喜欢?” 这个词无论何时出现在别人身上都会让他觉得刺耳和窒息。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江蓠会爱上其他人,但是今天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这种冲击是脑补不能相提并论的。 胸口漾开一阵绵长又酸涩的疼痛感,蒋鹿衔动了动喉结,冷声问:“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蓠神色淡淡,清澈的眼底透着一股令他无法触及的美好,“因为把我从池塘里救出来的人是他。” 蒋鹿衔手臂一动,桌上的饮品被碰到了地上。凌乱地洒了一地,柠檬片也滚了出来。 微酸的气味在空气中慢慢发散,如同此刻他喉咙间的感觉。 蒋鹿衔僵了僵,抬手摁铃叫人过来清洁。 “你怎么了?”江蓠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蒋鹿衔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很感谢他。” “什么?” “白焰尘。”他抬起头定定望着江蓠的眼睛,“感谢他救了你,也明白你为什么对他好。” 清透的阳光中,他眼底一片幽深,“江蓠,我也会对你好。你信我好不好?” * 蒋鹿衔一直赖着不走,江蓠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赶他,最后自暴自弃地由着他去了。 麻烦的是蒋鹿衔身上有伤,不能一直坐着,江蓠无法只能把病床让给他,自己窝到沙发上看电视。 聊胜于无地看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半,榕城午间新闻忽然报道蒋峰亦因为涉嫌经济犯罪被带走协助调查。 没多久,这个消息上了各大平台的头条。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蒋氏的消息。 江蓠抬起头,发现蒋鹿衔神色一片淡然,好像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系。 “是你干的?” “我等这天等了两年多。” 江蓠立刻反应过来,蒋鹿衔应该是从上位那天开始就在谋划扳倒蒋峰亦。一山不容二虎,今天如果不是蒋峰亦倒台,很可能就是蒋鹿衔出事。 江蓠稳了稳呼吸:“能成吗?” 蒋鹿衔忽然笑了一声,傲慢又胸有成竹地告诉她:“你应该问我,他要在里面呆多少年。” 是了,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蒋峰亦说是被协助调查,大概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相信他的那些余党现在正在慌不择路。 “恭喜你啊。终于能安心了。” 即便现在他们发展成这种关系,江蓠是真心替蒋鹿衔高兴。 他太南了,这颗毒瘤铲除是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蒋鹿衔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谢谢。” 他安心吗? 他曾经以为只要得到蒋氏就是得到一切,可是现在才发现有一块净土是蒋氏和其他任何都永远覆盖不到的地方。 新闻播送完毕,网络上蒋氏的热度持续不退。蒋鹿衔的电话不停响起,接二连三让人心烦。 他冷着脸直接关机。 没多久,敲门声响。周齐光靠着门框,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方磊和徐董来了,舍得走了吗?” 江蓠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蒋鹿衔抬抬嘴角,起身下床。起到一半后动作僵住,对江蓠说:“好像扯到伤口了,扶我一把。” 周齐光刚准备凑热闹说我来,立马收到一双冰冷的飞刀。他笑了声,带上门退了出去。 江蓠只好走过去慢慢把他扶起来。 “谢谢。” “嗯。” 蒋鹿衔不舍地看了看她沉静的脸,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江蓠终于松了一口气。 敲门声再次响起,是周齐光去而复返。江蓠挑眉,“有事?” 周齐光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经了许多,“我说几句话就走。” 江蓠抱起手臂,等着他开口。 “昨天的事你应该清楚来龙去脉,我就不多嘴了。上一次蒋鹿衔出车祸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 周齐光笑了一声:“当时他醒过来第一件事你猜是做了什么?” 江蓠抿着唇没有说话。 “蒋鹿衔让律师拟了一份遗嘱,他死以后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归你。” 江蓠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周齐光叹了一口气,“蒋鹿衔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人。在任何事上都可以做到杀伐果决,冷酷无情。唯独对你,他小心翼翼,几乎到了笨拙的程度。” 蒋家一盘散沙,而他最爱的人对他弃如敝履。蒋鹿衔成功的人生里处处透着悲哀。 周齐光说:“江蓠,你可以不原谅蒋鹿衔,但是不要惩罚他一辈子可以吗?他现在除了你,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 . 当天晚上江蓠做了一个梦,梦见蒋鹿衔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医生慢慢用白布盖住他的脸,面无表情地问她:“他没有家人吗?怎么人死了连个道别的都没有?” 江蓠一下就惊醒了。天光大亮,她浑身冰冷,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奇怪的是这口气好像梗在了胸口,怎么也喘不顺。 江蓠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她没有什么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一早辛以彤打了电话来,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早知道就定制个花圈给蒋鹿衔送去。 这话联系起之前那个梦,江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只好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聊了一会儿,辛以彤还要工作便匆匆结束通话。江蓠放下电话,脑海里忽然窜出周齐光的话。 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在替蒋鹿衔卖惨。可是她却因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心里起了波澜。 江蓠扯扯嘴角,换好衣服自己去办出院手续。只住了一天院又没有什么大碍,江蓠没多此一举的让人来接自己。 电梯前,她看着楼层灯发呆。叮一声响换回了她的神智。江蓠进了电梯,手指悬空犹豫几秒,摁了八楼。 算了,她想。临走之前还是去看一眼吧。 走廊里十分安静,尽头的病房外,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在把守。画面莫名有些紧绷和压抑,弄得江蓠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走过去正要开口,黑西装齐声喊了一声“夫人”,然后训练有素地让开了路。 “我不是你们夫人。”江蓠冷声说完,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方磊之外,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江蓠认出他们都是董事会的人,知晓是在谈事情,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就这样,你们回去吧。”蒋鹿衔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而后目光对准江蓠,“过来。” “蒋总明天非要出院,江策你能不能劝劝他。” “还不走?” 蒋鹿衔鬼魅般的声音传来,方磊小声哔哔完,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江蓠站在门前望着蒋鹿衔,发现他的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我没什么力气,你确定要站那么远跟我说话?” 江蓠走过去,不冷不热问:“那你还想明天就出院?”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也冷冰冰的。但是蒋鹿衔却欣喜极了,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陪我坐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避而不答,江蓠也不想管太多。思来想去,淡淡说了一句:“方磊让我劝你好了再出院。” “你担心我?” 江蓠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挂了我就成千亿富婆了,为什么要担心。” 蒋鹿衔拉她在椅子上坐下,耐心解释到:“蒋峰亦垮台,但是他的爪牙还在。不趁早清除还是会留有后患。” “随你吧。身体健康是做任何事情的必要条件,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嗯,说来说去还是担心他。 蒋鹿衔眼底涌上淡淡的笑意,但他不敢得意忘形,怕江蓠恼羞成怒撂挑子走人,遂只好温顺应道:“嗯,我知道。” 他随手打开电视,广告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消减了一些尴尬。做完这些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他手指修长灵活,水果刀好像在他手里变得分外好用。苹果皮呈螺旋状拉下来,薄薄的一层,没挂多少肉。 江蓠从来不知道蒋鹿衔还有这种技能。不过随即一想,以前想吃什么都有阿姨洗好切好端上来,都不用她插手,更何况蒋鹿衔。 发呆的时候,圆滚滚的苹果递到了她眼前。江蓠张口就想拒绝,蒋鹿衔似看穿了她,薄唇轻轻一抿:“你不吃就要跟我聊天,司机还要一会才能过来。” “谢谢。”江蓠拿过来,沉吟片刻,“蒋鹿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好像是离婚之后江蓠第一次询问他的事。蒋鹿衔心中鼓噪,缓缓开口:“管理好蒋氏,和……追你。” 江蓠一怔,转开视线咬了一口苹果。 电视里正在重播白焰尘的剧,江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蒋鹿衔喉头微酸,木着脸问:“好看吗?” “还不错。” 剧更新到一半,白焰尘和女主的名字已经开始在各大平台被刷屏。而且收视率和播放量都很好看,就连医院里的小护士都在讨论,也算是爆出了圈。 这个剧不是什么大制作,开播的时候宣发都少的可怜。能爆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白焰尘本人因此被防爆,大规模被黑,但这个剧的热度持续却为他下一部剧也打好了基础。 江蓠心里多少有些感慨,之前白焰尘小爆后因为遭受这些慢慢沉寂下来,希望这次能稳住。 电视里正在播放亲吻的画面,江蓠盯着屏幕,眼睛亮晶晶的,十分专注。 女人心海底针,蒋鹿衔本来是想看看江蓠到底喜欢这男的什么。直男看直男,左看右看也领悟不到其中的微妙之处。 没get到也就罢了,还让江蓠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蒋鹿衔硬生生把自己塞进嘴里的柠檬咽了下去,这下酸味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他慢慢撑起身子,凑过去,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江蓠……” 江蓠耳根一麻,下意识转过头。一双温热柔软的嘴唇堵住了她的。 心头一跳,她往后躲去。蒋鹿衔察觉到她的举动,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江蓠怒目而视,蒋鹿衔漆黑的眼底却溢着满满的深情。 他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手缓缓用力将她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白焰尘有什么好,他会亲别人。”蒋鹿衔声音嘶哑,“我只吻你。” 江蓠擦了擦嘴,怒气冲冲地质问:“蒋鹿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蒋鹿衔像个餍足的狼,一脸回味地跌回床上,捂着刀口说到:“不是,我只是觉得在医院被抢救方便一些。” 江蓠:“……” 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 因为被蒋鹿衔惹到,江蓠没等司机过来就要走。离开前蒋鹿衔派了一个黑西装保护她,被江蓠严词拒绝。 蒋鹿衔似乎摸到了跟江蓠相处的心得,瞬间放低姿态同她商量:“过几天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到时候我就把人撤走。” 江蓠眉头拧的死紧:“可是我不习惯,也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保证不会。就委屈你几天。”蒋鹿衔垂下眼帘,“再来一次我可能会受不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蓠知道就算自己拒绝了,蒋鹿衔还是会让他的人跟着自己。倒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同意,最起码自己还能看到他们在哪里。 江蓠扭头走了,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尾巴 深秋季节,榕城的天气开始渐渐转凉。一走出住院部大楼,冷气迎面而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江蓠扯了扯围巾,抬眼便看到赵星泽迎面走来。好像自打蒋鹿衔入院,他是蒋家第一个来探病的人。 “你可以出院了?” 赵星泽上前来,立刻被保镖拦住了。江蓠解释了一下,保镖退到两米之外不打扰他们聊天。 “我没事就不要占着资源了。”江蓠问,“你是来看蒋鹿衔?” 赵星泽本来是打算去看江蓠,而后顺道去看一看蒋鹿衔。蒋氏出事,他母亲也少不了问责,天天郁郁寡欢。事已至此,他跟蒋鹿衔几乎无话可说。 可是就在今天上午,他们被告知只要放弃手中持有的股份,蒋鹿衔便会撤诉。赵星泽知道蒋鹿衔是对他们一家网开一面了。 今天来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母亲以后不会再插手任何事,同时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嗯,我来看看他。” “那我先走了。” 赵星泽点头。他站在原地看着江蓠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提步追了上去。 “江蓠!” 赵星泽挡在她面前,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而后艰涩地开口:“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这凝重的口气让江蓠挑了下眉头,“什么事?” 赵星泽低下头忽然笑了一声,“这件事蒋鹿衔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江蓠眼中波澜不惊,等着他往下说。 “两年前,蒋鹿衔生日那天跟朋友出去玩被我遇到。那天已经很晚了,人也很多,他喝得酩酊大醉,身边的朋友也好不了多少。最后是我把他送回家的。” 江蓠微微一怔,两年前蒋鹿衔的生日?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蒋鹿衔还跟她求了婚。 说到这,赵星泽的表情有几分微妙,“当时他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一直在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个骗子,但是害怕你知道所以决定骗你一辈子。”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跟你结婚的原因被我发现。”赵星泽望着江蓠,声音低沉,“江蓠,他应该早就喜欢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为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赵星泽会知道?” 江江:“蒋鹿衔你过安检必响。” 将狗:“???” 江江:“因为你是个铁憨憨。” 第37章 出院后江蓠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工作里。之前的综艺节目告一段落, 在收视率和口碑上都取得了十分耀眼的成绩,而年底的选秀节目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开完晨会后, 江蓠被许修诚叫到了办公室。在跟她了解了一些节目的情况后,满面春风地递给她一张邀请函。 “这是金粟奖发来的邀请函,你今年刚好入行满三年,有资格参与评选。” 金粟奖是国内最有权威性的奖项之一, 进入这个圈子的人没有不希望得到金粟奖的认可。 江蓠心里有些激动, 打开白色信封抽出里面的卡片,翻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修诚望着她沉静的侧脸,想了想又说:“入围就是认可, 得不得奖不重要,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蓠放下卡片猝然抬起头,“不, 得奖很重要,只有得了奖才是认可。” 在这件事上她不需要任何人来粉饰太平。她会坚持但不会强求。 江蓠起身, 冲许修诚挑了挑眉头:“许总您摸摸自己的良心,是想以后凭着‘最佳创作人在自己公司’出去吹牛,还是想听别人说‘啊那个就是陪跑的樊诚’?” “那当然是前者。” 到此许修诚才弄清楚, 江蓠这个人相当不愿意听场面话。她反驳的样子就差说他在放屁了。 他认输, 谁叫她牛啊!下半年的业绩报表因为她漂亮了不知道多少。 许修诚砸了咂嘴,态度诚恳:“好吧,我错了。” 嗯,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从总经办出来,江蓠要去参加金粟奖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许多同事都是善意地恭喜她, 唯有牧莹,一脸愤懑地瞪着她,宛若在看杀父仇人。 江蓠没给眼神,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午休时间,江蓠没什么食欲,只简单吃了几口三明治。无聊地看电视打发时间,无意间看到了蒋鹿衔的财经报道。 他西装革履短发利落,眉眼一如既往地带着些锐利的气质。将近一个多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些,脸部轮廓越发棱角分明。 他面色沉稳地回答记者的各种问题,低沉的声音飘荡在办公室里,令江蓠有些恍惚。 蒋君裕被捕,蒋峰亦也因为经济犯罪进去了。前两天从赵星泽口中得知,他母亲也辞去了蒋氏的职位,满世界去游山玩水。 高处不胜寒,偌大的蒋家真的只剩下蒋鹿衔一个人了。三明治忽然没了味道,江蓠沉吟几秒,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 圣诞节前夕,金粟奖在万众期待中来临。一大早江蓠就去了辛以彤的工作室做造型。毕竟要参加盛典,这次辛以彤不假他人之手,从服装到造型都亲自为江蓠操刀。 香槟玫瑰金色礼服包裹着江蓠姣好的身材,斜肩设计加上长长的裙摆,体现出了优雅高贵的气质。配上复古大波浪的发型,妩媚又别有一番风情。 辛以彤为她点好口红,十分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模样,一点也不输给那些耀眼的明星。” 汤杰森本来还对辛以彤的独断颇有微词,但是等见到江蓠后,眼中露出了惊艳:“哎呦喂,小江蓠你可真是块宝藏啊!这也太漂亮了。” 江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你能夸人可真不容易。” “没办法啊。”汤杰森抱起手臂,挑眉,“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就你今天这装扮,绝对会被媒体拉出来比美。” …… 金粟奖会场十分隆重,镁光灯全程闪烁不停。大牌云集,娱乐圈重量级的人物差不多都到场了。 江蓠的入座后,无意间在斜前方瞥见了白焰尘。她是知道白焰尘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被安排在周导旁边。两人正熟稔地聊着天,没多久赵星泽也过去了。 白焰尘起身让座,回头时看到江蓠,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很快颁奖典礼开始,赵星泽今年与最佳导演奖失之交臂,被周导夺走。而不被看好的白焰尘拿到了最佳新人演员奖。 江蓠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白焰尘手捧着金粟奖杯站在台上,心里有太多感触。仿佛这一刻所有璀璨都是为他而生。这是一个演员最有力的证明。 江蓠看着白焰尘一步一步走下台,在嘈杂的掌声中,对他轻轻说了一声:“恭喜。” 白焰尘笑着对她晃了晃手里的奖杯。 主流奖项进行了一半,穿插各种表演。结束后就开始颁发制作人奖项。 今年在这一块竞争很激烈,入围的都是知名又有地位的制作人。蒋晗隔着两个座位意味深长地看着江蓠,那表情摆明了说她是个陪跑的。 江蓠淡淡收回目光,拧开水喝了一口。 台上,主持跟颁奖嘉宾讲完段子后开始颁奖。入围的人被捕捉到大屏幕上,最后其他人的镜头慢慢变小,只剩下一个人占满了大屏幕。 “第二十九届金粟奖,最佳创作人得奖的是——”颁奖嘉宾拉了一个长音,最后笑容满面地念出一个名字,“江蓠!” —— 颁奖结束后,江蓠上了保姆车。没多久白焰尘也回来了。他在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风衣,看起来更显身高。 他笑着对江蓠道了声恭喜,随后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刚才许总打了电话,庆功宴让你必须到场。” 江蓠哼了一声:“你信不信,许修诚的尾巴这下要翘上天了。” 白焰尘闷声笑,“听得出来。” 刚才在电话里,那个得意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住了。 “诶江策,你和小白一起上热搜了!”助理一脸欣喜地晃着电话。 今天的热搜被金粟奖承包了,江蓠和白焰尘因为都在樊诚所以一起上去的。说来,创作人的奖项关注的人肯定没有最佳新人奖多,所以她这是蹭了白焰尘的热度。 白焰尘看了一眼,各大营销号已经开始搬运了。江蓠今天的造型太惊艳,已经被拉去跟女明星比美。好像这种盛宴总是会被模糊重点,最后都会变成比美比帅。 庆功宴会场,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就是个到处拉拢关系的名利场。许修诚让他们过来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吃吃喝喝,而是目的非常明显地把他们带在身边,与别人拉拢关系。 江蓠仁至义尽地陪着走了半圈,最后因为饿得厉害躲开吃东西了。 闹腾了一天,为图清净她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却没想到有人就是不想放过她。 “恭喜啊,第一次提名就得了个奖。” 江蓠抬起头,看见蒋晗站在不远处。她神色淡淡,“谢谢。” 蒋晗笑了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我倒是挺好奇,你这是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给我个参考价呗。” 吃个饭也不消停,这是存心来找茬了。 江蓠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波澜不惊,“别问了,你这辈子也买不来。听了也只会更馋。” “呵,这话说的……”蒋晗阴阳怪气地上下扫她,“原来你除了钱还给了别的啊?” “蒋晗,你的眼界真是配不上你的出身。”江蓠懒得再理她,缓缓起身,“听说你去瑞泽了?好好干吧,省得连这个都被吞并,到时候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 “我吃饱了,先告辞了。” 虽然不喜欢应付的场合,但是做这一行有些人脉必须得维持。江蓠跟节目的赞助商聊了一会,等对方离开缓缓收起脸上的假笑。 会场入口忽然发生骚动,许多人走过去跟来人打招呼。江蓠没在意,收回目光拿起一杯香槟。刚喝下一口,一道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恭喜。” 江蓠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而后慢慢转过头。 蒋鹿衔一袭挺括的黑色西装,眉眼深邃地望着她。琥铂色瞳仁里专注的映着她的倒影。 江蓠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蒋鹿衔端起一杯红酒,闲聊一般告诉她:“事情处理完了,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话顿了顿,他扯扯嘴角:“你很厉害,也很漂亮。” 颁奖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舞台上的江蓠像个发光体,漂亮优雅自信,让他只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谢谢。”江蓠轻咳一声,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蒋氏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蒋鹿衔沉沉看着她,“还差一件事。” “什么?” 他放下酒杯,忽然正色地问:“江蓠,你什么时候可以答应我的追求?” 江蓠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不自然地撇开目光,“我没感觉你在追我。” 蒋鹿衔抿了抿唇,走到她正对面,定定看了她几秒后忽然单膝跪地,“江蓠小姐,请你答应我的追求可以吗?” . 蒋鹿衔的忽然出现和不按套路出牌,让江蓠草草结束了庆功宴,提前回了家。 第二天,她是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你还在睡?!”辛以彤不敢置信地问道。 “怎么了天塌了吗?” “天是没塌,网络要崩了。”辛以彤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去看吧。” 江蓠揉了揉眼睛,摸到一旁的手机。而后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庆功宴上的事情,蒋鹿衔凭借一己之力登上了所有平台的头条:蒋氏总裁庆功宴上表白。 没多久热搜刷新,刚才那条跑到了第二位。热一变成了:蒋鹿衔表白。 江蓠太阳穴一跳,点了进去。一眼看到了蒋鹿衔刚发没多久的微博—— 蒋鹿衔:感谢全网都在帮我表白。@江蓠V喜欢你这件事,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爱心】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单膝跪地效果不错,下次试试双腿。” 江江:“你上坟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人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周周 1瓶; 第38章 江蓠到了公司, 一路上投过来的目光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被满城通缉的外星人。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充满了不可说和意味深长,好像她是一个行走的八卦。然而等她看过去, 他们就会同时假装看风景。 江蓠颇有些头疼。这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一走出办公大楼就看到正门停着一辆迈巴赫。威风凛凛招摇过市。 蒋鹿衔捧着花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抬眸便看到江蓠站在台阶上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蒋鹿衔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迈动长腿走了过来, “送给你。” 江蓠看看花, 又看看他,实在忍无可忍地问道:“蒋鹿衔,你买热搜花了少钱?” 他却理直气壮:“你说看不出来我追你, 我只好做得更明显一些。” 嗯, 现在只要在网上冲浪的都知道你有多浪了。 江蓠无语:“请问你有必要这么浮夸吗?” “嗯,以防你装作看不见。”说着, 蒋鹿衔打开车门,“走吧, 晚上一起吃饭。” 原本蒋鹿衔的计划是跟江蓠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没想到了酒店遇到了周齐光一群人。 三两句话聊下来,就变成了一起吃。本来就都认识, 吃顿饭倒也没什么。只是昨天闹了那么大一出, 而且跟蒋鹿衔的关系不尴不尬的,江蓠就有点打退堂鼓,“要不你们玩,我本来晚上也有事。” 他们两个现在关系不清不楚的,跟他一起去见朋友有点奇怪。但蒋鹿衔觉得反正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 现在倒也不用再欲盖弥彰。 “没几个人,你都认识。不用那么紧张。” 江蓠想说这不是紧张的事,随即手被蒋鹿衔轻轻握住,“给个面子,你今天不出现,以后我会在他们面前颜面扫地。” 江蓠:“……你这借口真烂。” 蒋鹿衔明白她这是妥协了,漆黑眼眸中涌现淡淡的笑意,“单身狗没地位,你不知道吗?” 槽多无口。前提是这单身狗姓蒋,谁敢明目张胆的看不起啊? 蒋鹿衔手掌温热,与她十指紧扣,手上微微用力,像是怕她跑了。 江蓠挣了一下没挣开,转过头瞄到了蒋鹿衔嘴角那一抹类似偷笑的弧度。江蓠怔了怔,转开脸到底没说什么。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到了包房。蒋鹿衔牵着江蓠的手推开门,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都哑巴了?”蒋鹿衔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这帮人好像才重新活过来。此起彼伏的开始喊“嫂子”。 江蓠:“……” 蒋鹿衔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了一眼江蓠没有生气,才低声说了一句:“不用理他们。” 说完拉着江蓠走到桌边,冷声怼那帮人:“看什么,没见过吗?” 任谁都看得出,堂堂蒋总虽然表面镇定,实则尾巴晃得都要上天了。周齐光忍着笑冲江蓠打招呼:“好久不见。” 孙彦辰虽然也收敛很多,但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小嫂子好啊。” 江蓠看他一眼,“小弟弟好。” 孙彦辰脸色一僵,其他人瞬间哄笑出声。 四个字就把他绝杀了,很显然以前岁月静好是因为江蓠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后面孙彦辰全程安静如鸡。 饭后,一群人聊天,江蓠去露天阳台透气。没多久门被推开,周齐光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果汁。 “那家伙是怎么把你骗来的?” 之前他们背着蒋鹿衔打了赌,能不能把江蓠带来是一九分。他赌了最大的,这下可要输惨了。 江蓠望着远处的点点灯光,扯唇:“蒋总老谋深算,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周齐光觉得,江蓠如果看到之前蒋鹿衔为了追她那个样子,肯定不会把老谋深算用在他身上。 “虽然这话轮不到我说,但还是谢谢你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 按照蒋鹿衔那个性格,江蓠不原谅他结局大概只有两种。一个是死磕到底,一个是单身一辈子。这样昨天的玩笑话大概就成真了。 江蓠垂了垂眼眸,没有吭声。说句实话,她现在也捋不清对蒋鹿衔是什么感觉。 心境变了,看到了更多的问题,同时也变得更加谨慎。 周齐光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开话题:“你猜蒋鹿衔昨天在全网表白后,第一时间干了一件什么事?” 江蓠挑了下眉头,等他接着往下说。 周齐光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表情透着深深的无奈,“他写了一份计划书。” “计划书?” “嗯。我背着他偷瞄了一眼,那家伙大概把你们以后三十年的事情都计划好了。” 江蓠心头一跳,笑了声:“他对自己就这么有把握?” “不是有把握。”周齐光笔直地望着她,“而是他往后余生都只认定了你。” —— 蒋鹿衔日复一日地追江蓠,在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也费尽心机地获得了一些好感。 蒋鹿衔深刻的知道自己在江蓠面前是从零起步,所以做事特别谨小慎微。 就这样到了年关。 榕城的冬天很冷,今天还下了雪。江蓠从公司出来就上了车,蒋鹿衔帮她抚掉头上的雪花,顺手递过去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江蓠喝了几口,瞬间感觉暖和了许多。 “许修诚到底有没有人性,快过年了还要这么折腾你。” 江蓠知道蒋鹿衔对她老板一直看不顺眼,轻笑了一声:“你别说,他这次还真的做了一回人。” 蒋鹿衔不屑,“就他?” “许总今天上午才批了我的假,一个星期。”她有点小嘚瑟。 蒋鹿衔看着她眉眼飞扬的模样,隐隐察觉到什么,唇边笑意淡了下去,“你回江镇过年?” “对啊。我爸出国办事,我索性就回去了。” 蒋鹿衔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接下来几天,蒋鹿衔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江蓠每天忙着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安心休假,也就没注意他的状态。 这不禁让蒋鹿衔更为郁闷了。 江蓠在第二天上午要飞回江镇,晚上吃完饭便着急回去收拾东西。蒋鹿衔凭借着原.子.弹也打不透的厚脸皮跟进了家门,然后就只能干着急。 他站在门口一脸阴郁地看着江蓠装好行李箱,笑意盈盈地跟江岸打电话,全程无视他的存在。 蒋鹿衔忍了又忍,喉头发酸地走进去抱着江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蓠还没打完电话,用眼神示意他收敛些。蒋鹿衔冷着脸,到底没敢有什么动作。 直到江蓠放下手机,蒋鹿衔二话不说直接吻了上去。江蓠慢慢被压在了沙发上,察觉到他灵活的手开始不老实,江蓠喘着气一把抓住。 “你要干什么。” 蒋鹿衔漆黑的眼底充满了旖旎的情.欲,喉结一下一下地滚着。沉默半晌,只是窝在她颈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他想让她不要走,留在榕城陪自己过年。亦或者他可以买张票,明天跟她一起回去。 可是他知道自己还在考察期,江蓠不会答应这个提议。换做以前他们一起过年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可是现在,他再是小心翼翼也没办法提出来。 蒋鹿衔坐起来,退而求其次地说到:“江蓠,我们拍几张照片吧。” 江蓠扯了下衣服,有些不耐:“拍什么照?” “快来。”蒋鹿衔把手机递给她,“你专业你来拍。” 江蓠不知道他是在抽什么风,不过这么多年,好像他们之间真的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她举起手机挑了一个适合的角度,“三、二、一——” 咔嚓。 快门按下的瞬间,蒋鹿衔突然倾身亲上了她的侧脸。然后在江蓠怔愣之际收回手机,求生欲极强地挪到了两米开外。 他看着照片,十分满意。然后设置成了屏保和背景。 江蓠忽然间觉得这个人有点幼稚。好笑地问:“你不嫌丢人吗?” 蒋鹿衔理直气壮:“我就想显摆。” “……” 第二天江蓠去机场是方磊过来送的。蒋鹿衔临时有事实在走不开,脸黑的像要去上坟一样。怕江蓠因此而生气,方磊解释了一路。 江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最后命令他闭嘴才得以安生。 江镇过年很热闹,除夕晚上好多人在一起过。吃完年夜饭,一群小孩子跑到院子里放烟花,大人们继续打牌喝酒。江蓠上楼的时候正遇到江岸背着个包往楼下走。 她挑了下眉头,心照不宣:“现在去榕城,不怕妈不高兴?” 江岸笑了声:“是她帮我定的票。” “你骗我呢吧?” “我说去追她儿媳妇。” 这操作真是六六六。 江蓠回到房间,刚好还有五分钟跨年。她拿起手机开始倒计时,想在第一时间给好友送祝福。 楼下传来倒计时的声音,数到“一”的时候江蓠给宋父和辛以彤发过去新年快乐。同时也收到了蒋鹿衔发来的信息。 是一条小视频。江蓠点开,看见了“I LOVE YOU”样式的烟花在空中炸成了绚烂缤纷的光。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蒋鹿衔也会变得这么浪漫。但不得不说,她还是蛮受用的。 江蓠:很漂亮,谢谢。 没多久,蒋鹿衔回复了一条信息:朋友圈第一条帮我点赞。 要不是才看完小视频,江蓠几乎要怀疑蒋鹿衔被人盗号了。她退出聊天框点开朋友圈,在一众欢庆跨年的信息里找到了蒋鹿衔那条别致的朋友圈。 蒋鹿衔: 【爱心】【爱心】 下面配的是他亲吻她侧脸的那张照片。 下面评论已经炸锅了。有恭喜的,有吐槽他肉麻的。 江蓠忽然笑了出来,看到又有新消息,刷新了一下。评论里多了蒋鹿衔的回复:她叫江蓠。是我现在的女友,未来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江江:“你真是越来越肉麻了。” 将狗:“谢谢夸奖。” ----- 推文 《没有人像你》文/岁见 二零一零年的夏末,陈屹在出国之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暗恋很苦,像夏季的风,听着很好,吹起来却满是燥热。于是夏天结束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陈屹,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彼时十七岁的陈屹,书香世家出生,颜正性子野,是八中的风云人物,在校受到无数女生追捧。 对于这条短信,他也并未在意,只当做垃圾短信随手删除了。 直到很久以后,陈屹在未婚妻的旧手机里重新看到这条短信时。 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随手删掉的垃圾短信,对于十七岁的阮眠而言,却是一整个青春的结束。 第39章 江蓠到底也没有在江镇呆到一个星期。宋世伟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江母知道消息后就催着江蓠回家。 “春节你不想着回去陪爸爸,就知道赖在我这里吃闲饭。” 江蓠:“???” 所以江蓠在初五晚上就被打包丢回了榕城。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有睡醒, 就接到了蒋鹿衔的电话。说初七返程的票不好买,要不要考虑提前回来。 虽是打着帮她订票的名义,但中心内容却是“我太无聊了太寂寞了你能不能早点回来陪陪我”。 江蓠靠着床头,迷迷糊糊地拢了拢头发, 哑着声说:“我现在已经在家了。” 电话结束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蒋鹿衔就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天寒地冻,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还沾着厚重的寒气,但是清隽的眉眼却盈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江蓠咬了一口三明治, 站在门口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怎么来了。” 语气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似乎并没有很想见到他。 心中的激动被浇灭了一些,但蒋鹿衔依旧神色温柔:“江蓠, 我们去看电影吧。” 虽说他们婚都已经结过一次了,但还从来没有体验过一起看电影的快乐。 江蓠跟宋世伟约好了晚上回去吃饭, 白天没什么事做,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江蓠看了半天宣传海报,挑了一个喜剧片, 买完票发现蒋鹿衔不知道哪去了。 四周都是拥挤的人潮, 江蓠四处望了望,便远远看到蒋鹿衔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拿着爆米花走回来。 这在电影院是最常见的画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在他身上就有些违和。 “怎么就买了一杯,你不喝吗?”江蓠从他手里接过饮料喝了一口。 蒋鹿衔没说话, 也跟着低下头咬住了另一边的吸管。甜甜的滋味他以前并不喜欢,现在大概是心境不同,所以觉得格外的好喝。 “我们喝一杯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蓠觉得蒋鹿衔好像变得比以前会了。 “我记得你不屑做这些的啊,现在怎么变了。” 他实话实说:“就是突然觉得这么做还是挺有意思的。” . 看完电影两人又在顶楼的米其林餐厅一起吃了午饭。 严格来说,这是江蓠和蒋鹿衔的第一次按照正规流程约会。虽然来得晚了太多,但是就体验来讲江蓠还算满意。 这也跟蒋鹿衔的态度有很大关系。他不再是像以前一味的自己做主,而是凡事都先询问她的意见,她同意了他才会去执行。 现在的主动权是掌握在江蓠手中的。不得不说,被尊重呵护的感觉十分受用。 之前宋世伟出国办事,江蓠并没有准备年货。今天晚上要回去就不好再空手了。所以吃过饭,两人又去买了东西。 一天的顺利在付款的时候产生了争执。蒋鹿衔想聊表一下心意,而且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江蓠却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我去看我父亲,没道理花你的钱。” 一句简单的话却划出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也敲碎了蒋鹿衔心里的美梦。 说到底,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比以前要生疏。 蒋鹿衔不想破坏今天美好的气氛,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多少有些郁卒。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回去的时候又碰到了不想遇到的人。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一出门就迎面遇到了沈博羽。 他扫了蒋鹿衔一眼,接着就把目光落在了江蓠身上:“听伯父说你江镇了,这是提前回来了吗?” 江蓠说是,简单与他寒暄几句。有电话来就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蒋鹿衔一手拎着刚买的东西,一手插着裤袋,面无表情地警告:“死心吧,你没戏。” 沈博羽怒极反笑:“跟你有关系吗?” “舔狗一无所有,只是好心劝你一下。”蒋鹿衔眼神轻蔑,“先走了,晚上还要陪江蓠回家吃饭。” 恰巧这时候江蓠也接完了电话,正想礼貌地跟沈博羽道别,被蒋鹿衔一把搂住了肩膀,“快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江蓠:“……” 怎么我回个家你比我还着急? 上车了,蒋鹿衔为了扯开话题随口问道:“公司有事?” 江蓠摇头,“我爸打的电话。” 自从宋世伟出院后江蓠一直在忙,直到刚才才知道他跟周韵已经分居的事。可能过不了多久会选择结束这段婚姻。 宋世伟的原话是:“她们以前多少还懂得收敛一些,自从我住院后每天不是要钱就是想方设法套话关于财产分配的事。我还没死呢!就算起我还有你!” 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消耗了他最后一丝耐心。 很快到了宋宅。 家里请的人也都回去过年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宋世伟,看上去冷清得很。 不知道宋世伟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在蒋鹿衔自觉不打扰他们父女团圆,准备告辞的时候,宋世伟叫住了他。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虎着脸说完,他转身走了进去。 要知道宋世伟之前的态度相当明确,这一句话简直就成了特赦令。蒋鹿衔像个被老师点名表扬的小学生,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吃饭的时候宋世伟完全把蒋鹿衔当成透明人,只跟江蓠一个人说话。为了不让蒋鹿衔尴尬,江蓠会主动跟他聊天,可是每每话题一开头就被宋世伟截了过去。 到此,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宋世伟留蒋鹿衔吃饭并不是认可了他,而是在摆下马威。 倒是蒋鹿衔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能屈能伸,一派的波澜不惊。不卑不亢地帮宋世伟倒酒,还提醒他少喝一点。 当然,换来了一个冷冷的白眼。 吃过饭,江蓠就想让蒋鹿衔先走了。她知道宋世伟这口气还没有顺过来,必须要让他出了气才行。 可是没想到宋世伟先她一步开了口:“听说蒋总对文物有研究,我有个宝贝来帮我看看?” 蒋鹿衔起身,泰然自若地扣好西装纽扣,“好。” 江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抬步就想跟上去。宋世伟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去泡茶。” “……哦。”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手被蒋鹿衔轻轻握住。温热很短暂的停留,他便跟在后面上了楼。 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哪来的什么文物,根本就是想借这个引子把话说明白。 书房里,宋世伟端坐在会客沙发上,严肃地看着蒋鹿衔,“蒋总如果没失忆就应该记得我之前的话。现在我想重申一遍,我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也不相信你会为她改变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蒋鹿衔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明白您的顾虑。江蓠现在也没有完全相信我。”蒋鹿衔说着,给宋世伟发送了一份文件,“这个是我前几天找律师重新拟的股权转让书。无论江蓠答不答应跟我在一起,过段时间这些都会转到她的名下。” 说完,蒋鹿衔站起来,“之前是我不懂,做了伤害江蓠的事。以后我希望会让你们满意。” 门轻轻关上,宋世伟狐疑地打开手机,看清了里面的内容后睁大了眼睛。 蒋鹿衔把手里一半的股权都转给江蓠,他是不是疯了? . 江蓠端着茶壶往楼上走的时候,正遇到蒋鹿衔下来。 她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踌躇地问:“你们……聊完了?” “嗯。”蒋鹿衔十分自然地接过茶壶牵起她的手,“伯父的宝贝很稀有,我甚至想抢过来占为己有。” 这话有点怪,江蓠也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我都好奇了,是什么宝贝啊?” 蒋鹿衔轻轻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温柔,“不能告诉你。” 大厅里摆着一架钢琴。蒋鹿衔摁下琴键,发出清脆的声响,十分悦耳。 江蓠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会弹琴?” “想听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弹吧。” 蒋鹿衔理了理袖子,在座椅上坐下。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敲下音符。 节奏一响起,江蓠几乎是立刻听出来曲子是《FLOWER DANCE》。她一度特别喜欢的曲子。 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弹琴,蒋鹿衔的手法有些生疏,弹错了几个音。但是还是十分好听。 一曲结束,蒋鹿衔没有起身,江蓠也没有动。两道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交织在一起,良久,蒋鹿衔伸手轻轻一拉,江蓠便落进了他怀里。 “我教你弹琴好不好?” “弹什么?” 蒋鹿衔勾着嘴角,抓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敲着琴键。 是《小星星》。 江蓠哼笑:“你这两首差距也太大了吧。” “你知道小星星和ABCD歌的曲子一样吗?” “不知道。” 蒋鹿衔漆黑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道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 江蓠忽然起了兴趣,照着刚才的方法又弹了一遍。居然弹得□□不离十,“蒋鹿衔你听,我会弹了!” “嗯。我听到了。”他喉结动了动,哑声唤她,“江蓠。” “嗯?怎么了?” “没什么。”蒋鹿衔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漆黑眼底溢满了柔情,“我只是在叫我的宝贝。” ------ 江蓠在宋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本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上午忽然接到了蒋鹿衔母亲的电话。 沈璟文一贯的温柔如水,先是态度熟稔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十分自然地问她要不要过去吃个斋饭。 江蓠虽然跟沈璟文接触的不多,但她是蒋家唯一一个让她有好感的人。而且今天她主动开口,按照礼数过年也应该去拜访一下,江蓠考虑几秒便答应下来。 一个小时后,蒋鹿衔的车停在了院子外面。 江蓠收拾妥当走下楼的时候,宋世伟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江蓠,虎着脸叮嘱:“早点回来。” 江蓠对她可爱老爸的反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挣扎一番才能获得准许,怎么一个晚上她爸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昨天这俩人在书房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虽然心里有疑惑,江蓠也不会没眼色地去询问。蒋鹿衔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她就不必给他增加阻碍了。 江蓠脚步轻快走到宋世伟面前,比了一个OK的手势,“爸,谢谢你。” 宋世伟翻着报纸,咳嗽一声:“我知道你心软了。你想跟他和好我也不拦着,但是结婚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 “我知道。”江蓠觉得自己的想法跟宋世伟不谋而合,便直白地说了出来,“有了前车之鉴,我会想清楚再做决定。” 有些经历不能白经历,以前她欠缺考虑,头脑一热就撞了进去。现在她会考虑很多事情,也不想再为自己的过失后悔。 江蓠出了家门,就看到蒋鹿衔靠着车边在抽烟。 今天气温很低,有零下十八.九度。蒋鹿衔好像不会冷一样,依旧是西装外面搭了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 缭绕的烟雾后他的面容有几分朦胧,远远看去冷硬的棱角都柔和了几分。 看到江蓠走过来,蒋鹿衔立刻掐了烟,十分绅士地为她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路上,江蓠注意到蒋鹿衔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容。想了想,忽然问:“为什么你母亲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蒋鹿衔握着方向盘,飞快瞟了她一眼,连声音中都带着愉悦:“我告诉她追到了女朋友,她就想见一见。” “蒋鹿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显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车子停在了山脚下,蒋鹿衔转过头,意有所指,“可能以后你会发现我变得更多。” 江蓠抿了抿唇,斟酌地说到:“可是你不别扭吗?刻意去改变你觉得能维持多久?” 蒋鹿衔知道江蓠还是没有安全感,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任谁经历了那些事心里多少都会有些迟疑。但是她能问出来,这就是好事。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两个人在一起足够的交流有多么重要。 “我不是在刻意的改变,只是在一步一步学习怎么爱你。”蒋鹿衔漆黑眼底透着认真,“心甘情愿的事肯定不别扭。” . 江蓠跟沈璟文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接触都相处得很愉快。这次也不例外。 吃过饭,沈璟文又泡了壶茶,三人围坐在桌边聊天。她住在庙里几乎与世隔绝,蒋家出了那么多事现在才从蒋鹿衔口中了解到。 江蓠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沈璟文一脸淡然,清澈的双眼波澜不惊,仿佛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辛苦你了。”良久,她只是对蒋鹿衔说了这样一句话。 直到诵经的时间到了,江蓠起身跟着蒋鹿衔准备离开。 “等一下。”沈璟文叫住江蓠,折身往里面走,没多久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藤条走了出来,“这个你拿着。” 江蓠收到过很多礼物,就是没收到过这种看起来不知道怎么用的东西。她拿在手里,满眼问号地望着沈璟文,“这……” 沈璟文笑了声,抬手拍了拍蒋鹿衔的后背,“以后他再惹你,你就照着这里抽。他小时候最怕这东西。” 蒋鹿衔木着一张脸,不满道:“您这是在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乖乖任打有什么好破坏的?”沈璟文抱起手臂,架势瞬间就端了起来,“除非你做错事还不认罚。那我觉得江蓠没必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江蓠忍着笑跟着火上浇油:“我觉得伯母说的对。” 沈璟文没好气瞪着蒋鹿衔,“你听听,江蓠原来都是叫我妈妈的。” 蒋鹿衔从来没有体验过婆媳问题,今天算是感受了一把,瞬间觉得被针对的人是他。他转过头,看着江蓠手里拿着的藤条,太阳穴突突一跳 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径自走了出去。 “你这什么态度啊?”江蓠跟在后面,悠闲地挥着细软的藤条。 蒋鹿衔嫌弃地瞄了一眼:“扔了吧,小心戳了眼睛。”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拿个东西还能戳眼睛。 江蓠走到他面前,一脸坏笑:“你不是真的害怕这个东西吧?” “呵,你觉得可能吗?” 江蓠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能。” 蒋鹿衔垂死挣扎:“这个东西是蒋家搬出家法的时候才用得上的。” 换言之,用之前得先成为蒋家人。 可江蓠却不吃这一套,“可它现在跟我姓,不受你家家法约束。” 蒋鹿衔:“……” 求生欲告诉他,这个玩意以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扔了! —— 年后,江蓠和蒋鹿衔都开始忙碌起来,见面的时间也开始大大缩短。 这天早上江蓠刚到公司就被许修诚叫到了办公室。国外有个很火的节目,公司想买下来版权。但是线上会议被对方拒绝,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创作人,对方不相信他们能做出来好的节目。 江蓠直接点出:“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过去谈?” 许修诚点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的飞机。” 晚上江蓠收拾好东西,蒋鹿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顺口提起要出差的事。本以为他又会借机吐槽许修诚,但蒋鹿衔只是十分平静地问她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就淡定地挂了电话。 江蓠跟公司另外两个同事组成团队,去了对方的公司谈判。对方一开始的态度很犹豫,最后在详细的商讨中,才勉强答应版权交给他他们做。 为了谈成项目,江蓠几乎一天都没有怎么进食。回到酒店洗完澡,就想出门走一走。 说来也巧,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当年为了追逐蒋鹿衔的脚步,大学四年就是在这个城市度过的。 江蓠有点想那时候经常吃的中餐,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门镜,随后惊讶地打开门。蒋鹿衔站在门外对她笑,一身风尘仆仆,身上还沾着夜晚的凉气。 “你……怎么来这里了?” 蒋鹿衔扬起嘴角:“我来出差。” 所以那天接到江蓠电话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生气,还高兴得很。 路上聊天时蒋鹿衔接了几个电话,江蓠才知道他是在邻市出差。结束后买了机票匆匆赶过来的。 “你不提前问一声,我要是回去了你怎么办?” 蒋鹿衔理所当然地说:“那就追着你回去。” 行吧,你脸皮厚。 不知道是饭店换了厨师,还是心境转变了。江蓠觉得饭没有以前的好吃。 吃完饭,两人把车扔在停车场,去附近逛了一圈。 说来也巧,他们并没有商量,可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年万圣节相遇的地方。 那次两人在把话说开后,江蓠跟其他男生出来约会被蒋鹿衔遇到,从而被他一怒之下带走了。 蒋鹿衔当然也记得分外清楚,还记得遇到江蓠的时候她正在等着那男生给她买冰淇淋。 “要吃吗?”蒋鹿衔望向那家冷饮店。 江蓠转头看过去,摇摇头,“不想吃。” 蒋鹿衔有些不满,“那人家买的你怎么吃了?” 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没想到这个人还记得。江蓠无语又好笑,“因为那天想吃,今天有点冷就不想吃了。” 顿了顿,她有些不可思议:“蒋总,你不会在吃那些陈年酸醋吧?” “怎么可能。”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不吃算了,走吧。”蒋鹿衔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天色漆黑,路灯盈盈照着他们的影子。走进一条昏暗的巷子里,蒋鹿衔缓缓停下脚步。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这里与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墙壁变得破旧了一些。倒是他们都变了很多很多。 江蓠怎么可能忘记这里。这是蒋鹿衔第一次亲吻她的地方。 虽然如此,她还是假装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一脸不懂的表情问到:“这是哪里?” 蒋鹿衔眯起眼睛,“你真忘了?” 江蓠迷茫到:“骗你干什么。” 蒋鹿衔心微微一沉,随即瞄到她唇边的笑意,忽然反应过来。 “忘记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记起来。” 话落他搂住她的腰往前一带,倾身吻了下去。江蓠微怔,随即慢慢闭上眼睛。 月色如银,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风轻轻吹动,鼻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良久蒋鹿衔放开她,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江蓠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 “好好谈个恋爱。” “走肾不走心的那种?” 这次他低低笑了一声,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前,“这里都是你,已经晚了。” 时光川流不息,浓重的情感从十八岁的她过度到十九岁的他身上,再从二十七岁的他汇入二十六岁的她心里。 我后悔曾经错过你,但幸好,没有错过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蒋狗熬出头了,终于啊!其实别看章数少,但每章分量是足的呀~ 这章算是结局啦,明天会来个番外二合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分的天空 1瓶; 第40章 番外 番外一 恋爱一时爽, 结婚火葬场。 蒋鹿衔确实是很想跟江蓠好好谈一场恋爱,但他更想复婚。省得江蓠身边围着的那些苍蝇总是来烦人。 蒋鹿衔老老实实当了这么久的温柔男朋友, 察觉到江蓠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复婚的事。恋爱谈了两年多,他马上要步入三十岁了,还没人接手,想想就悲催。 这期间蒋鹿衔不止一次的暗示过想要结婚的意愿, 每次都被江蓠“还没准备好”给怼了回来。 好好谈恋爱是他自己说的, 到头来只能自己忍着。 而相比蒋鹿衔的郁卒,那些损友都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每次见面都会抓紧时机往他身上飞刀。 今天江蓠加班, 又是狗男人聚会的日子。蒋鹿衔郁郁寡欢地坐在吧台边, 一声不吭地喝闷酒。 孙彦辰最近在老虎身上拔毛拔上瘾了,在一旁贱兮兮地内涵:“三十而立, 啧啧,可是有的人还没有家。” 蒋鹿衔冷冷瞥他, “你不仅没有家,还没有妈。” “哎,不是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周齐光在一旁笑:“我要是他还想对你物理攻击。” 孙彦辰不服:“求婚二十四次都被拒, 这事还赖我了?人家吉尼斯纪录是连续求了四十三年呢, 连个零头都没有,再接再厉啊兄弟!争取打破世界纪录。” 蒋鹿衔咣当一声放下酒杯,忍着手撕贱批的冲动,冷冰冰说到:“我今年要是能结上婚,你敢来当伴娘吗?” 这都八月份了, 今年结婚?开玩笑,坐火箭吗? 无聊憨批孙彦辰的强劲儿也上来了,“你十一前能领证,老子就敢穿裙子!” 蒋鹿衔冷笑,冲周齐光说:“你作证!谁赖谁孙子!” . 相比蒋鹿衔的焦虑,江蓠的日子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前不久她刚升了职,现在已经是樊诚的副总。手里有自己的团队和项目,不说在公司,就是在业内也是独当一面。 宋世伟一年前跟周韵离了婚,为公司找了一个代理总裁后,他每天的日子就是遛鸟品茶,逍遥又自在。 而最让江蓠舒心的是跟蒋鹿衔的感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蒋鹿衔确实变了不少,对她细心很多,也体贴入微。基本上可以说各个方面都有了进步,只是除了一点—— 他的催婚变得越来越频繁。 以前的规律是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他像个被上了定时的AI一样,会定时定点跟她求婚。可是现在,江蓠简直觉得蒋鹿衔被祥林嫂附体。 “早上好,结婚吗?” “晚安,领证去好不好?” “江蓠,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个结婚证?” “宝贝你看这颗红枣,跟结婚证的颜色一样鲜艳。” 江蓠:“……” 她被折磨的近乎崩溃,几乎快要不认识结婚两个字。 “蒋、鹿、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抿了抿唇,委屈巴巴:“想跟你结婚。” 江蓠崩溃地抓了抓头发,跺着脚往房间里走:“结结结!!明天就去民政局!!” 说完砰一声甩上了门。 关门声震耳欲聋。蒋鹿衔觉得那声巨响好像烟花炸开的声音,简直动听极了。 他被接收了?明天就可以告别单身狗抱得美人归了? 蒋鹿衔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不稳。唇边正咧着弧度,随即想到江蓠刚才答应的那么随便不会是在敷衍他吧? 她明天会不会赖账?! 因此第二天江蓠起床的时候,朦朦胧胧之间在沙发上看到了蒋鹿衔的身影。明媚的阳光穿透纱帘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一角。 他身上盖着薄毯,闭着眼呼吸均匀地睡着。 难道是坐着睡了一夜? 江蓠趿着拖鞋走过去,轻轻叫他名字。 蒋鹿衔眼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才悠悠转醒。 “你怎么睡在这里了?”她蹙眉表达不赞同。 听见江蓠的话,蒋鹿衔似才大梦初醒。扬起脸,漆黑的眼瞳紧紧盯着她:“现在去民政局吗?” 江蓠微微一顿,“先吃饭吧。” 就在转身的时候,江蓠的手被紧紧抓住。蒋鹿衔仓惶起身,面上有几分不淡定:“江蓠……” 这两年里,蒋鹿衔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多样化。以前的他总是一副扑克脸,冷静自持的模样。而现在,他会笑会表达,也会不安和害怕。 江蓠叹了口气,低声说:“吃完早饭就去。” 蒋鹿衔眼中漾起光亮,“真的?” “……嗯。” 她想再相信蒋鹿衔一次,也再相信自己一次。 —— 领证的过程很顺利,只是结婚证只在江蓠手里呆了几分钟就被蒋鹿衔拿走,并且再也没出现过。 晚上江蓠询问的时候,蒋鹿衔说一句“放起来了”,就再也不肯多说。江蓠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再纠结。 当天晚上睡觉前,蒋鹿衔突然问到:“我们今年就把婚宴办了怎么样?” 经过许久的折腾,江蓠已经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之间也没听到蒋鹿衔具体说了什么,敷衍地摆摆手:“随便,随便吧。”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十一。以江蓠现在的职位,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公休。 难得有时间,她打算跟蒋鹿衔一起出国走走。没想到早上问他的时候,被他一本正经的“我很忙”给拒绝了。 江蓠心想那不然自己回江镇算了。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忽然接到了江母的电话:“小蓠,你来接我一下。” 江蓠一怔,从床上坐了起来:“您来榕城了?” 江母在那边说:“来看个朋友,现在在环球酒店,回去之前想去你家看看。” 江蓠没做他想,换好衣服立刻出了门。 到了酒店顶层,一出电梯就看到了西装笔挺的江岸,他身边站着明艳的林以蔓。 “你们……” 江蓠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这是要见家长了?是不是在会亲家,江母瞒着她准备给惊喜。 江岸轻轻勾起嘴角:“妈在里面歇着,刚才有点崴到脚了。” “我先去看看。” 等江蓠疾步走远,林以蔓轻笑一声:“这种日子都要被算计,你们可真厉害。” “我们家女人都厉害。”江岸意有所指,“嫁进来绝对不亏。” 林以蔓装作没有听懂,撇了下嘴,率先往里走。 江岸慢了几秒抬步跟上去,在她后面轻声说:“我等了你四年,绝对不会放手了。” 这下换林以蔓怔住:“你……”她怎么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可是江岸冲她眨了眨眼,就不肯再多说了。 . 江蓠走进房间根本没看到江母。正打算退出去的时候,辛以彤和汤杰森忽然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开始抓着她化妆。 “你们怎么也在这?” 汤杰森摇摇头:“啧啧啧,小江蓠,我真担心你有一天会被你家那个腹黑的给卖掉换钱。现在走还来得及,你看……” “行了。”辛以彤笑着打断他的话,“时间紧迫,赶紧干活。” 说完又对江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没反应过来吗?” 江蓠:“……” 她再反应不过来就是个傻子了。 蒋鹿衔你还真是好样的。 辛以彤一边给江蓠化妆,一边跟她吐槽:“你家蒋总最近真的变了好多。两个月之前他亲自去了一趟工作室,把各种细节都跟我聊了一遍。临走还给所有人叫了餐车。” 说到这辛以彤笑了一声:“这要是在以前,他走之后我的工作室大概会冷到结冰。” 江蓠也忍不住笑。 汤杰森仔细地做着头发,顺口把话接了过去,“我记得他把我骗到外面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这男人真是善变。” “那次的事……不好意思啊。” 汤杰森提起来倒不是要个道歉,江蓠这样他也不好意思起来:“那个餐车挺好吃的,让你老公再送几次吧。” 江蓠忍着笑:“好。” 辛以彤看着江蓠,目光温柔,“这次你一定要给老娘幸福一辈子!” . 会场门口,宋世伟早已经等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江蓠款款走来,嘴角终于裂开一丝弧度。 江蓠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会场。 她看见了李雨竹脸上的祝福,看到了赵星泽唇边的笑意。看到了江母眼中的泪花,也看到了穿着长裙堪比如花的孙彦辰。 他们是她人生中的风景,也是大雨滂沱时的避难所。她从他们眼前走过,红毯的那一头,是蒋鹿衔笔挺的身姿。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江蓠,漆黑的眼底映着满满的柔情,爱意藏都藏不住。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也紧紧攥了起来。 江蓠身上的星空礼服耀眼夺目,她漂亮的像个发光体。宋世伟将她的手交过去,蒋鹿衔呼吸一窒,极为重视地攥进了掌心。 “希望你能好好爱江蓠。”宋世伟严肃地说。 蒋鹿衔郑重地点头:“我会的,爸。” 蒋鹿衔牵着江蓠的手,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许下了这辈子最郑重的承诺。 “我蒋鹿衔,会珍重江蓠一生一世。无论生老病死,富贵吉祥,都会不离不弃。” 你对我的身体和心灵都下了魔咒,从今日起,我不愿再与你分离。 “江蓠,我爱你。” ---- 第41章 番外二 婚后江蓠一直没提过关于要孩子的事情,依旧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事业上,并且乐此不疲。 蒋鹿衔能体谅她的想法。现在是她的事业上升期,如果有孩子可能会因此耽误一些事情。所以婚后第一年他还是能够保持平常心的。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江蓠还是没有这个意思。蒋鹿衔眼看着孙彦辰和周齐光天天在朋友圈晒小奶娃,忽然就开始焦躁起来。 那软乎乎的小东西怪可爱的,每天抱在怀里多好玩啊!再说了,这么大个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过于冷清,应该多一点欢声笑语才是。 所以当天晚上,蒋鹿衔在做运动的时候故意没用防护工具。本以为感觉还在云端的江蓠没有发现,没想在紧急时刻她忽然清醒过来还叫了暂停。 江蓠有气无力地推他肩膀,“你在外面,要不就准备好了再来。” 为了尊重老婆的意愿,蒋鹿衔不得不被迫停下。箭在弦上绷得他神经都快断了,满眼欲求不满地望着下面的人,“江蓠,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江蓠喘了口气,低声拒绝:“过段时间吧,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蒋鹿衔郁闷地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套上了子孙袋。 江蓠原本的打算是把这一年的计划忙完,然后就申请做点轻松的项目,安安心心备孕。 可有时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午蒋鹿衔刚开完会,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江蓠的助理打来的,说她不久前晕倒被送医院去了。 蒋鹿衔提着一颗心就冲到了医院,得知昏倒是因为低血糖造成的。 蒋鹿衔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望着江蓠。 “你生气了?” 江蓠自知理亏。这段时间她只顾着忙工作,饮食和睡眠都不怎么规律。是她操之过急导致发生了意外。 蒋鹿衔本来是很生气。但是被她这种湿漉漉还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顿时心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心里心疼得紧,可嘴上仍然又冷又硬:“我支持你的工作,前提是你的身体健康。江蓠,你应该清楚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江蓠讨好地扯扯他袖子,“那我听你的,多补一补行吗?” “我会让营养师来照顾你。”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应到:“怀孕了找个营养师也挺好的。” “总好过你胡来。”说完,蒋鹿衔微微一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 “你……真的假的?你没骗我?”蒋鹿衔激动的从床上窜了起来,而后又手足无措地掀开被子,炙热的目光落在江蓠平坦的小腹上,“我要当爸爸了是不是?” 他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江蓠原本心中还有一些忐忑和不安,看到蒋鹿衔的兴奋和难以掩饰的雀跃,顿时安心了不少。 高兴过后,蒋鹿衔很快又冷静下来:“有宝宝我很开心,但是你的身体是首位。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 他可以支持江蓠搞事业,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健康的基础上。今天的情况再来一次,他不知道心脏还能不能负荷。 江蓠做出承诺:“我分得清轻重,你放心。” 出院后,江蓠跟许修诚说明了情况。许修诚怕她一冲动甩袖子走人了,二话不说暂时给她调了一个清闲的岗位。 江蓠每天在樊诚清闲的仿佛是带薪休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蓠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蒋鹿衔找了很多相关的书籍补充知识,每天都要跟肚子里的小宝宝聊天,雷打不动的在晚上捧着一本童话书给他最心爱的两个人讲故事。 十个月后,江蓠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宝宝,取名蒋时遥。而蒋鹿衔的日常则变成了晒娃狂魔。 江蓠放下手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整个朋友圈一滑过去,都是自家娃的图片。好好的孩子名声就这样被亲爸败坏了,她是亲妈都要忍不住吐槽了。 此时蒋时遥正在摇床里睡得香甜。蒋鹿衔理直气壮:“我儿子这么帅,我为什么要克制?!” 因为你招黑啊! 当天晚上,江蓠屏蔽了蒋鹿衔发了一条朋友圈:受不了蒋鹿衔的人可以拉黑,请不要上升到蒋时遥,谢谢了! —— 很快到了蒋时遥上幼儿园的年纪。四岁半的小可爱已经有了蒋鹿衔的影子。高冷又傲娇,还有一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 以前江蓠从没想过蒋鹿衔会是一个好父亲。她想,最初不愿意要孩子可能也是因为存在这种担忧。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蒋鹿衔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有些时候做的甚至比她还要好。 后来江蓠把心里话说给他听的时候,蒋鹿衔沉默了很久,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那十个月的辛苦已经够了。” 希望你以后在我身边的日子都是开心快乐,春暖花开。 蒋时遥年纪小小,却已经开始有烦恼了。这是蒋鹿衔去接他放学时发现的。 小家伙从幼儿园出来的时候就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跟蒋鹿衔聊天时也兴致不高。 蒋鹿衔十分想知道是什么烦恼占据了儿子的小脑袋瓜,轻哄到:“告诉爸爸,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才没有呢!老师很喜翻我。”蒋时遥奶声奶气地说。 蒋鹿衔轻轻笑着:“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跟小朋友闹不愉快了?” 蒋时遥嘟着一张小脸儿,长长的睫毛掀起。用那双明亮又纯真的眼睛看着爸爸:“小鹿说她不喜翻我。” “为什么啊?” “她近视眼。”蒋时遥气哄哄,“她的眼里只有大白兔奶糖!” 蒋鹿衔摸清楚了小家伙的心思,循循善诱到:“是不是你惹到人家了,人家才不喜欢你?” 哪知蒋时遥小脸儿一扭,双手一盘,不吭声。 蒋鹿衔瞬间就乐了:“蒋时遥,你这样可不要后悔!” 这是来自一个经验丰富的追妻狗的忠告。 没想到一言成谶。第二天蒋时遥到了家就开始哭。蒋鹿衔被他哭的头疼,只好把他抱到腿上。一边静静等他哭完,一边为他擦眼泪。 “小鹿不理我……还跟别的男生手拉手回家……”蒋时遥眼圈通红,哭的直打嗝。 蒋鹿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这样啊。那你知道原因吗?” 蒋时遥沉默一瞬,点点头,憋着嘴说:“我昨天扯了她的头发,她生气了。” “那你想不想让她原谅你?” “我想跟她一起玩。”蒋时遥抽抽鼻子,“她身上的大白兔奶糖味道好好闻。” 蒋鹿衔忍着笑,告诉他:“那等下吃了晚饭,爸爸带你去买个礼物,你明天去送给她好不好?” “……真的?” “当然!”蒋鹿衔伸出手指,“我们来拉钩好不好?” 蒋时遥用手背抹掉眼泪,笑着伸出短小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以后记得千万不要惹喜欢的女生生气。” 蒋时遥似乎不太能理解爸爸的话,天真地问:“是因为每次都要送礼物吗?” “比这个可要严重多了。” 蒋时遥似懂非懂,“那是多严重啊?” 蒋鹿衔摸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柔情,“你希望她以后都跟其他人手拉手吗?” “不要!”蒋时遥扁扁嘴,“我以后不欺负她啦!” 这时候房间门打开,江蓠走进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目光温柔地落在蒋鹿衔身上。 “你们在聊什么?” 蒋鹿衔轻轻勾唇,稳稳牵住了她的手,“秘密。” 江蓠嫉妒地撇嘴,“小气。”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是什么?” 蒋鹿衔眼中带笑,伸手勾住江蓠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老婆,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你对我的身体和心灵都下了魔咒,从今日起,我不愿再与你分离。】出自傲慢与偏见。 蒋狗和江江的故事就到这里啦,后面会有三四章江岸的番外,小狼狗追御姐,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最后求个预收,够了就开文。喜欢的动动小手收藏一下呦~ 《谁对谁认真》 文案 沈逐溪和叶凉互相看不上眼。订婚后叶凉装了几个月的木头美人,成功让沈逐溪躲到了国外。 舒服日子过了半年,沈逐溪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凉谈退婚。 “我是个渣男,我没有心,我配不上你。” 内心公屏弹幕却是:老子宁愿演渣男,也不要伐木累! 当晚叶凉发了朋友圈: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 成功退婚后,沈逐溪跟一众损友开派对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抬眼不经意看到叶凉身穿吊带小礼服坐在吧台边,正与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变换的灯光下,她肤白貌美,一颦一笑皆是妩媚撩人,美艳不可方物。 沈逐溪在走廊里堵到她,眼神幽深:“茶饭不思为爱伤神?” 叶凉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态度冷淡:“那是纪念我家狗的。” 后来,圈内传言沈逐溪追不上叶凉心灰意冷,半夜去她家门口放火泄愤。 沈逐溪:“放你M的火啊,老子那是在放烟花!” 明人不说暗话,我后悔作死了行吗。 叶凉不要看别人,看看我。 叶凉:“滚!” 【骄傲美人X先拽后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