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说》作者:阦曰 文案 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我一直在这,等你来慢慢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昆敦,亭谛 ┃ 配角:亭藏,寿屋,虎殄 ┃ 其它:日常 第1章 初见 昆敦从床上翻了今天早上的第三十二回身,隔壁乒乓作响的声音一点也没随着他的动作减弱,大有激烈之势。他挠着头发下了床,把踢到床底的拖鞋用脚一点一点的勾出来,然后颇有气势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寿屋在厨房做早饭,虎殄坐在沙发上嚼着黄瓜味的薯片,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昆敦扬起右手,照着虎殄的头狠狠的扇下去。 虎殄的脖子弯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完美的避开自家大哥的家暴行为。 动作太大差点闪着腰的昆老大尴尬的摸摸鼻子。 昆敦:“隔壁搬来人了?” 虎殄:“要不就是闹鬼了,五点就开始作妖儿。” 昆敦点着头,从虎殄手里硬是把还剩个底儿的薯片袋子拽了过来,仰头把薯片渣全都倒进嘴里,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扭头冲着厨房喊 “老二,菜里多放辣椒!” 寿屋推开虚掩的门。 寿屋:“大哥你想在牛奶里加还是橙汁里,我没炒菜。” 昆敦:“......算了。” 昆敦晃悠到门口,隔着门还能听见搬运家具时发出的碰撞声,他企图用鞋架上皮鞋的反光整理一下头型,努力了几分钟放弃了,清一下嗓子,昆敦推开了门。 隔壁的防盗门大敞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站在楼梯口,背对着他看着搬家工人。 昆敦:“哥们儿,忙一个早上了,来我家歇会儿吧。” 背对着昆敦的男人回过头,打量了他一下,水润的眼睛弯起来,冲他礼貌的笑了一下。 “不打扰了,一大早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叫昆敦,昆仑的昆,窦尔敦的敦。以后有事没事都来串门啊。” “亭藏,水亭的亭,藏地的藏,多关照。” 昆敦眼神转了一圈,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全部搬完了准备下楼,他冲亭藏点了一下头,准备关门。 从楼下传来砰砰的上楼声,昆敦关门的动作一顿,楼梯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穿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橙黄的卫衣,粉色的棒球帽反戴着,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闪着光,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昆敦,怔了一下,然后冲昆敦咧开嘴角,十分够意思的给了他一个完全可以用灿烂形容的笑脸儿。昆敦的心情顿时十分舒畅,回敬了个微笑。 “这是我弟弟。” 还站在门口的亭藏转过头,对昆敦介绍。 “我叫亭谛。” 小伙子三步跨了上来,站在昆敦面前,又冲他笑了下。 昆敦关上门,哼着昨天楼下商网放的歌,慢悠悠的去卫生间洗漱了。 虎殄放下啃了大半儿的苹果,跑到厨房帮他自己端了自己吃的一盆馒头,又开了冰箱拿了还有半瓶的老干妈,撕开馒头把老干妈倒进去,坐在餐厅瞬间消灭了小半盆。 寿屋从厨房走出来,将煎蛋放在桌子上,用闲着的那一只手摁在虎殄的头顶,昆敦依旧慢悠悠的走过来,扬起左胳膊,结结实实的照着虎殄后脑勺扇过去。 “我靠!” 虎殄头发都炸了起来,攥着半个夹了老干妈的馒头叫出声。 “你俩要是看不惯我就把我塞回娘胎里重生,天天揍我脑袋我也成不了白痴。” 昆敦:“你比白痴好养活多了。” 寿屋:“哈哈哈哈哈哈。” 亭藏把封着的箱子用裁纸刀割开,一点一点的往外拿着七零八碎的东西。 亭谛:“哥,我从网上订的神秘果到了,你吃不吃?” 满头大汗的亭藏无视了弟弟的咋呼。亭谛拆了包装,红色的小果子躺在手心里,和枸杞有点儿像哈。 亭谛捏了一颗扔进嘴里嚼了,半个小时后,亭藏放下握着的刀,忍无可忍的将重塑感官世界试图啃皮鞋的二货弟弟拽倒在鞋架旁。 亭谛:“哥,我刚才舔花瓶都是以前吃的棒棒糖味儿,你试不试。” 亭藏:“那你舔皮鞋也舔不出牛皮糖味儿,我昨天刚给它打的鞋油,你给我舔掉一块儿我就揍死你。” 亭谛蛮委屈的坐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伸出手舔了一下,有奶香味儿啊,他盯着脚沉思了老半天。 亭藏踩扁了没用的纸壳箱,顺手从茶几上抄起一瓶开了盖的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下一秒他没忍住喷了出来,刚擦完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小片星空,真的星空,摄影作品里常见的那种,会旋转流动的那种,矫情的文青们憧憬的那种。 亭藏心态崩了,盯着地板半天没反应过来。 亭谛:“哥,好喝吗?” 亭藏:“像喝了口鼻涕。” 亭谛:“还好我没喝。” “亭谛。” 亭藏放下手里的瓶子。 “你以后能成大事。” 昆敦喝完了牛奶,叼着一根牙签晃到两个弟弟的屋子里,把换下来的内裤和袜子一股脑都收进脏衣服篮子里,然后倒进洗衣机甩干桶里,拧了开关。寿屋跟在他大哥身后揉了揉太阳穴,拔了洗衣机电源。 “我走了。” 虎殄啃完了自己剩下的苹果,远距离投球将果核准确的扔进垃圾桶,风风火火的拎着衣服出了门。寿屋又进了厨房,拎了两个饭盒出来。 寿屋:“大哥,我先走了,午饭在电饭锅里,你直接插电源就好。” 昆敦:“回见。” 虎殄一脚蹬着地,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踏板上,不耐烦的呼啦着自己的夹克。 虎殄:“快点儿,要迟到了。” 寿屋点了点头,坐在虎殄公路自行车的前横梁上,两只手护住怀里的饭盒。 寿屋:“走吧。” 虎殄胳膊环着他二哥,大叉着两条腿,像只螃蟹似的骑走了。 前面两百米就是校门了,虎殄停了车,寿屋从前横梁上下来,拉了拉皱起来的衬衫,又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向校门踱过去,虎殄蹬了下脚蹬,由着车子向前划。 虎殄:“二哥,你还是新买个车吧。” 寿屋:“老四骑走的就是我新买的。” 虎殄:“要是能找着老四我还跟你说这个,这每天来学校也太丢人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寿屋:“可以考虑。” 毕竟自己比老三丢人。 亭谛无聊的在刚铺好的床上扑腾着,他哥出门谈恋爱去了,连饭都没给他做。亭谛不甘心的起来又把家里翻了一个遍,一毛钱都不留给我。 亭谛饿的前胸贴后背,抓着一袋开了封的神秘果开门出去了。 昆敦在门口贴着猫眼看了三分钟了,对门的小伙子站在自己家门口有一会儿了,他在亭谛终于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打开了门,成功的将门板拍在了亭谛的脸上。 “我去!” 亭谛捂着鼻子蹲了下去,神秘果洒了一地。昆敦蹲下身扶着眼前人的肩膀。 “弟弟,你没事吧?” 亭谛捂着鼻子心疼的盯着一地的神秘果,然后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捡起一个伸到昆敦嘴边。 “你尝尝吧,可好吃了。” 昆敦把快要饿死的新邻居领进屋,从厨房端出了早上剩下的一个馒头,半碗小米粥,推到亭谛眼前。 “就剩这点儿了,你先垫垫,中午我请你出去吃。” 亭谛吸了吸鼻子,埋头塞了口馒头。 “老师好。” 虎殄冲和他打招呼的学生点了一下头,板着脸穿过了走廊,尽头的三班闹闹哄哄的吵得他脑袋疼。 “干嘛呢!” 一手拍在三班的门板上,闹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我不来就不学是吧,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啊?什么时候都要我看着才学是吧,整栋楼就听你们吵吵儿,都是他妈没心的玩意儿。” 班级里一片翻卷子的哗哗声,虎殄关了门在讲台前坐下,瞪得全班没一个敢抬头看的。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虎殄从座位上站起来,寿屋拿着数学必修四推门进来了,他瞟了黑着一张脸的班主任一眼,示意他可以滚了。 正式的上课铃响了两遍,整个学校安静下来,高一的教学楼里传出读英语的声音,虎殄出了高三教学楼,往办公楼走去,他昨天忘备课了。 不那么饿了的亭谛靠在昆敦家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卫衣上凸起的史努比的眼睛。厨房里传出洗碗的声音,他想了想,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捡起来的神秘果,拽了一下卫衣的帽子进了厨房。 昆敦正在冲打好泡沫的碗,突然眼睛被人用手蒙上了,那人个子比他矮,拽得他直往后仰。 “张嘴。” 昆敦听话的张开嘴,然后嘴里被放进一颗椭圆形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嚼了嚼。 “好吃吧!” 眼前的人放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昆敦咂了下嘴,嗯了一声,亭谛拉着他的手放到他嘴边, “舔一口。”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沾着洗碗水的手。 “是不是有奶香!” 他不忍打击两眼放光的人,点了下头。亭谛咧着嘴冲他乐,高兴的不得了。 昆敦舔了下嘴唇,一股洗洁精味儿。 第2章 第 2 章 上完了四个班的数学课,寿屋收拾了书,穿过两排四层楼高的杨树投下的阴凉向他办公室走去,上次月考卷子批下来了,他趁着午休去翻翻。 到了办公室,虎殄坐在他椅子上,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眼睛扫着分好的答题卡。 寿屋:“这是数学卷子,看得懂吗?” 虎殄:“我还识数。” 虎殄放下筷子抹了把嘴,点着数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翻了个遍,就两个人答上了,一个十分,一个四分,我教的两个班,八十多个人,没一个给我长脸的。” 寿屋也翻了翻,打开饭盒抽出筷子,在桌子上点了两下。 “普通班这样就不错了,尖子班还空了十几个呢,这次题难,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一个教语文的。” “嘿!” 虎殄站直了身子,一米九几的个子把他哥整个挡住了。 “我教语文怎么了,百科之母知道不?” 寿屋歪头笑了下,开始吃饭。 虎殄:“给你留了个鸡腿,糖我给你放抽屉里了,我去接杯水。” 寿屋打开虎殄的饭盒,完好的鸡腿躺在饭盒底部,他把鸡腿夹了起来,刚刚压在底下的那面被咬了一大口。 “臭小子。” 昆敦开着车,亭谛指挥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不一会儿俩人就都绕懵了,昆敦用百度地图好不容易开出来,副驾驶那人的肚子已经在打交响乐了。 亭谛:“前面左拐,就这儿,就这儿。” 昆敦停好了车,亭谛已经在路边摊找好了位置,招呼着他坐。 亭谛:“他家有一份拌面,我吃了三天没下床,绝对符合你说的。” 昆敦坐在摊子旁,看着老板辣椒面、老干妈、小米椒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一口吃下去,昆敦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快要被掀掉了,旁边的小伙子端着碗冲向他,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盯着他,硬着头皮往下咽面条,昆敦觉得像吞钢筋似的难受,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吃完了一整碗,昆敦浑身冒汗的去开车。 面摊老板:“这哥们真牛逼。” 亭谛:“嗯嗯嗯。” 面摊老板:“饭钱不要了,多少年没碰上知音了,算我的。” 亭谛:“谢谢老板。” 寿屋和虎殄在餐馆吃完晚饭溜达着回了家,卫生间传来了马桶冲水的声音,俩人一起看向关着的白色木门,昆敦扶着门把手,两腿打颤的挪出来,抬头瞅了一眼门口的两人,一句话没说继续向自己屋里挪,寿屋快走了几步扶住了昆敦。 寿屋:“哥你怎么了?” 昆敦:“别说话,扶我回屋。” 虎殄把钥匙串儿扔进鞋架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双运动鞋里,走上前,胳膊穿过他大哥腋下,一使劲把人整个架起来,跟拎袋大米似的拎着他大哥回了屋。 昆敦把自己的头扎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对寿屋说 “老二,以后做饭再也别放辣椒了,我戒了。” 寿屋:“哥,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昆敦:“我明天带你去尝尝用辣椒油做底油,配着红辣椒和小米椒的拌面吧。” 寿屋:“不用了,我还想活着。” 昆敦:“我也想活着啊!” 凌晨两点钟,已经拉虚脱的昆敦从卫生间里咆哮 “让我住在厕所吧!” 亭谛舒服的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知道梦见什么了,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抬脚骑上了抱着的展昭等身抱枕。 亭藏按灭了亮着的手机屏幕,小奇年轻气盛,精力旺盛,苦了他快要奔三了还过着十八时候的日子。 满眼红血丝的昆敦坐在沙发上,看着寿屋打着哈欠眼睛没睁开的从屋里出来,他冷冷的盯着二弟的动作,在寿屋一头撞上厨房的玻璃门时发出了一声从嗓子眼挤出的冷笑。虎殄也揉着头发起来了,一屁股坐在昆敦旁边,沙发陷下去的动作扯着了昆敦饱受辣椒折磨的菊花,他倒吸了口冷气,手扬了起来,想想又放下,改用手指,掐着虎殄大腿里子顺时针旋转。 “啊!” 合在一起的两声尖叫惹得正在吐刷牙水的寿屋把水呛到了气管里,差点把肺咳出来,寿屋擦干净嘴角的泡沫这样想。 昆敦被虎殄一脚踹到了地上,点儿背的正好臀部着地,虎殄揉着已经发红的大腿跟,眼角是逼出来的生理盐水。两个人狼狈的互相问候自己的母亲和二大爷。 亭藏顶着俩黑眼圈晃到厨房做饭,亭谛心疼的看着自家老哥疲劳过度的脸。老哥还不到三十吧,可别过劳死啊,昨晚肯定没睡好,小骚蹄子一定又拉着老哥聊到半夜,榨干人血的妖精!亭谛想完,回屋里翻出了昨天到的一份快递,还没开封。哥你这样没法工作,老板会扣你工资的!亭谛一边拆着快递一边在心里呐喊。 亭藏煎好火腿肉,将煎蛋和生菜夹进烤好的面包片里,想了想,把所有的火腿肉都夹进了弟弟的那份三明治里,小孩儿还在长身体。 他端着盘子出了厨房,亭谛已经乖巧的坐在了餐桌的一面,瞪着大眼珠子盯着他。 亭藏:“吃饭。” 亭藏拿起旁边接好的水习惯性的漱了下口。 亭谛被他老哥喷了一脸崂山白花蛇草水后又被强行灌了剩下的大半杯。 亭谛面部表情失控的喊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终极!啊啊啊啊啊啊!” 亭藏愤怒的将二货弟弟面前的盘子和自己的做了交换。咬着煎得刚刚好的火腿肉,他心里还是好惆怅,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你告诉我啊。 好心想给老哥提神却被嫌弃的亭谛歪在沙发上思考人生,哇!这个水好像带电的马尿啊,顺着喉咙下去咽到胃里有一种要去往生的快感,不能忍! 半残的昆敦躺在床上怀疑着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虎殄敲了敲门,没等应声就推门进来了。 虎殄:“大哥,午饭给你放到冰箱里了,中午热一下再吃。” 昆敦:“嗯~~~” 虎殄走上前,照着他大哥的屁股玩命的拍了一下,然后瞬间闪了出去,他在鞋架前一只鞋一只鞋的倒着钥匙,伴着大哥杀猪似的背景音乐心情颇好的继续手里的动作,扔哪只里了? 寿屋从老四的房间出来,头疼的摇摇脑袋,反手关上了门。 虎殄:“兔崽子回来我非得打断他两条腿。” 寿屋:“打断三条腿你离被大哥打死也不远了。” 虎殄终于掏到了钥匙,撇了撇嘴站起来,冲着屋里大喊 “大哥,我们走了!” 昆敦:“滚!” 虎殄转着钥匙,寿屋拎着饭盒,俩人在电梯前碰到了穿着西服等电梯的亭藏。 虎殄:“没见过,新邻居哎。” 寿屋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叫寿屋,这是我弟弟虎殄。” 亭藏冲他们礼貌的笑笑,握住了伸过来的手 “亭藏,我上次见过的是......” “我大哥。” 虎殄接话,他对这个长相端正,气质温和的男人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敌意。亭藏听出了对方的语气不是很好,勾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出了电梯,虎殄眼睁睁的瞅着亭藏开着一辆路虎揽胜走了,他嘴角抽了下,环着寿屋和昨天姿势一样的骑走了。 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虎殄叉着腿费劲的上坡。 “哟,老师早啊。” 虎殄身形一抖,拐了一个S弯儿。 他班的一个体育生从后面赶了上来,跑得和他自行车速度一样,脸不红气不喘的。 虎殄:“嗯。” 体育生:“老师你累的慌不,我帮你推一把。” 虎殄:“不用谢谢。” 体育生:“没事儿,我不累,老师你脸都红了,我帮你一把。” “不用!” 虎殄咆哮着,狠蹬了两下,甩了自己学生好几米。 寿屋看似冷静的推了下眼睛, “停车。” 虎殄:“不用管他,还有段儿路呢,你消停儿坐着。” 体育生从后面呼哧呼哧的跑着,怎么都撵不上,对着虎殄的背影大喊 “老师你车胎快没气儿了,都瘪了啊!” 寿屋:“停车。” 虎殄狠狠的捏了车闸,寿屋跳下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虎殄扭头瞪着自己教出来的欠货,头皮都快炸了。 体育生:“老师快迟到了,快骑啊。” 虎殄瞅着无视他要杀人的眼神风驰电掣的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学生,脑阔疼。 亭谛又去隔壁敲门了,昆敦艰难的从床上挪到门口,拉开门看见笑得像二哈的罪魁祸首瞬间没了脾气。 亭谛:“这是痔疮膏,你抹上点儿,挺好使的。” 昆敦:“不用,我还忍得住。” 亭谛见他拒绝,了然的笑笑,叫他转过身去。 “干嘛?” 昆敦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亭谛照着他的屁股用不亚于早上虎殄拍他的力度招呼了上去。 昆敦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让亭谛用棉签沾着药膏往自己菊花上抹着。 亭谛:“我上次也是让我室友帮我上的药,你不要不好意思。” 昆敦:“好吧。” 亭谛:“这是我补偿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昆敦转头,见亭谛拿着两张西餐厅的优惠券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 涂完了药的□□凉丝丝的,昆敦十分没有安全感,他抱着床上的抱枕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亭谛收拾好药膏,无聊的坐在昆敦家地板上,仰着头看着昆敦,瞅得抱着抱枕的人心里砰砰直跳。 昆敦:“别坐地上,凉。” 亭谛移到了床上,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昆敦:“弟弟你想干什么你说,你这么盯着我我受不了。” 亭谛:“我家还没开网,我能在你家玩儿会儿游戏吗?” 昆敦给他打开电脑,亭谛问他能不能下个游戏,昆敦同意了,等他上了个厕所出来,就看见亭谛操作着一个画风清奇的小人,在电脑界面上满屏幕的砍树,追兔子,还不时的种片果子,薅点儿草。 玩惯了DOTA和魔兽的昆敦坐在亭谛旁边,看他不亦乐乎的用小人在电脑里转悠了一天,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傍晚时,昆敦终于知道了这个除了会长胡子其他一点儿特殊技能都没有的小人叫威尔逊。 第3章 第 3 章 亭谛用杀了好几头二师兄才制成的大□□敲死了冬季boss,他瞟了眼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昆敦,酝酿了一下午的话实在憋不住了。 亭谛:“我快要饿死了,你可以做点东西给我吃吗?” 昆敦:“我不会做饭,你会吗?” 亭谛绝望的摇摇头,屏幕里的威尔逊背包里装满了肉丸、饺子、披萨等一大堆吃的,他活的还不如一个游戏人物。 昆敦拍了下脑门,挪着去冰箱端出了早上寿屋放进去的咖喱,两眼放光。 昆敦:“这个热一下拌着米饭就行了,我家有剩饭!” 亭谛:“你会用微波炉吗?” 昆敦:“我炸过俩。” 亭谛:“我仨。” 俩人都沉默了,空气安静了几秒。 亭谛:“不管了,我要吃饭。” 他起身夺过盛咖喱的铁盆,向门外走去,一脸的视死如归,昆敦一把揪住了他,扯着衣服领子不让他出去。 昆敦:“你要是炸了我家微波炉,我弟会炸了我的。” 亭谛:“怎么办,我饿。” 昆敦看着小孩儿脸都皱到一起去了,叹了口气,一手拉着人一手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亭谛睁大眼睛,看着他从床垫子和床头柜的夹缝里掏出个东西。 昆敦:“用这个。” 亭谛端详了一下举到眼前的打火机 “我有一个比你的好看。” 昆敦捂住眼睛摇了摇头,拉着他进了厨房,摁下打火机去点天然气灶。 昆敦:“这个操作我能控制住。” 亭谛蹲在天然气灶前面,满怀期待的看着昆敦努力了十分钟,直到那人一脸挫败的放下打火机。 “要不......” 亭谛举起铁盆在昆敦眼前晃晃, “你直接从盆底下点吧。” 俩人吃完了拌着凉咖喱的剩饭,昆敦肚子又不舒服了。 亭谛:“拌完了看着像屎,吃着更像屎。” 昆敦:“闭嘴让我缓缓。” 虎殄上完了三节晚自习,回了语文组的办公室,寿屋趴在他的桌子上睡的正香,他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寿屋的头上大力的揉着。 寿屋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虎殄:“走吧。” 俩人各自拿了衣服,锁了门,出办公楼时,虎殄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寿屋身上。 寿屋等着虎殄取车,将身上的外套拢了拢。 到家了的两人开了门,听见大哥的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倒是躲呀!” “我在跑啊。” “啊,这又出来一个,诶呀,又揍到了,你快死了。” “没事儿,等我再搓个火把出来。” 寿屋脱了鞋,推开昆敦的房门,看见自家大哥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在电脑前上蹿下跳的闹腾。 寿屋:“哥,我们回来了。” 他大哥连头都没回,嗯了一声继续按键盘。虎殄走进来,在他大哥的耳朵边大吼 “你死啦!” 昆敦手一个哆嗦,让鱼人照着威尔逊的脸来了一记狠的,当场死亡。 昆敦当着亭谛的面不好意思揍熊孩子,倒是亭谛见回来俩人有些不好意西,摸着鼻子冲虎殄笑了一下。 虎殄:“你嘴咧到耳根子了。” 亭谛:“咧不到的,我试过。” 虎殄:“你真无聊。” 昆敦站了起来,拍拍亭谛的肩 “弟弟你想吃什么,我家厨子回来了” 亭谛:“面条,茄子肉丁卤的。” 虎殄:“嘿!你还真好意思说,我二哥累的跟要饭的似的还要伺候你啊。” 寿屋:“你才像要饭的。” 寿屋挽袖子去和面了,虎殄和门神似的杵在亭谛面前,用眼珠子瞪着他,亭谛仰着头也用眼珠子回瞪,昆敦在一边瞅着俩人心里默默的计时。 最后虎殄因为眼睛睁得不如亭谛大略胜一筹。 昆敦揽着揉眼睛的亭谛往外走,这两天他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他蛮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小伙子的。 亭藏敲了敲邻居的门,来开门的是早上见过一面的寿屋,那人冲他温和的笑笑 寿屋:“来了,进来坐。” 亭藏:“不打扰了,今天真是麻烦了。” 虎殄从屋里探出头来,瞥了他一眼, “快把你弟带走。” 亭谛脸红红的从屋子里出来,瞅见他哥嘿嘿乐了一下,傻的不得了。 亭藏:“怎么不回家?” 亭谛:“钥匙忘带了。” 亭谛见他哥有些不高兴,刚刚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没了,站在亭藏面前,有些讨好的看着他哥。 亭藏对寿屋道了谢,领着人回了家,听见隔壁的关门声,虎殄坐在客厅的地摊上,对屋里的昆敦喊 “大哥,下回再把那小子叫来玩儿昂。” 昆敦:“你不是挺嫌弃他的吗?” 虎殄:“那么好玩的小子我干嘛嫌弃。” 二十五年来,终于有人能和他一起看《百变小樱》了,虎殄心里的激动有些按捺不住,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小子竟然还能和他讨论剧情,有前途。 亭谛有些吃撑了,寿屋做的面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了。亭藏看着在家里转圈溜食的弟弟,无奈的开口 “我去睡觉了,你几点睡?” 亭谛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四十五 “我睡不着,找个电影看看。” 亭藏越过弯腰开电视的弟弟,回房间了。亭谛搜了部恐怖片看起来,深更半夜的配着诡异的背景音乐他觉得消食效果特别好。 亭藏和小奇聊了会儿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今天星星特别多,他数了数,手在床单上划拉了两下,慢慢睡了过去。 突然,客厅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已经睡熟的亭藏一个激灵,生生吓醒了,下一秒,自己房间的门猛的弹开,亭谛从外面哭着跑进来,二话不说掀开他的被子就钻了进来,把头埋进自己怀里,脸蹭着他的睡衣还在呜咽。 亭藏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用手环住倒霉弟弟,一下一下轻拍着后背安抚,等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了,才放开手,穿着拖鞋走到客厅,电视里痱子粉涂多了的俊雄用画全了内外眼线的眼珠子盯着他,眼睛的大小和自家弟弟有一拼。亭藏关了电视,摸黑回到屋里,亭谛已经睡熟了,蜷着身体缩成了一小团。亭藏脱鞋上床,给亭谛抻了抻被子,转头瞪着窗外的星星,睡不着了。 亭谛咬着鸡蛋一脸心虚的看着老哥,亭藏低头喝粥没搭理他,吃完了早饭,亭藏在镜子前打领带,对又在沙发上发呆的弟弟投去一个白眼 “这周六请隔壁吃顿饭,谢谢人家收留你一天。” 亭谛:“昆敦说过他俩弟弟都是老师,教高三,周六不放假。” 亭藏:“那就周日,你有空去问一下人家有没有时间。以后别老去麻烦人家。” 亭谛点了点头,他哥留下一句‘我走了’就出了门,家里静悄悄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亭谛摆弄了大半天柜子里的手办,他故意把敌对的两方分到一起,然后给所有人配音,说的话一句跟着一句,舌头都打结了,他推着这个前进,拉着那个冲锋,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忙得不可开交,出了一头的汗。亭谛说的口干舌燥,没了刚刚的激情,他把手办背着的武器拔下来藏在屁股底下,学着人物的声音:“跑到哪儿去了?快找,武器就是生命......”家里没有别人,他仍然声音小小的说话,好像怕吵着谁。 敲门声不大却很有规律,亭谛站起来拉开门,昆敦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弯起眼睛看着他。 亭谛掌控着一方,昆敦掌控着一方,全军出击,两方打得越来越高,亭谛因为手臂没昆敦的长输了第一轮,接下来亭谛被昆敦打得没了脾气,平生第一次全败,他却高兴的脸都红了,躺在地板上打滚,把手办踹的到处都是。 昆敦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弯腰一个一个的将手办放到茶几上。捡一个就问亭谛一句 昆敦:“这个是漫威的还是DC的?” 亭谛:“DC,DC这个是逆闪电!” 昆敦:“哦,和闪电侠是一对。” 亭谛:“不是......” 昆敦听着他解释了一遍闪电侠和逆闪电的恩怨情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亭谛还在不停的说着,昆敦走到餐桌前,打开了带过来的保温饭盒,一股香味飘了出来,亭谛的肚子很给面儿的叫出了声。 昆敦回头冲他笑笑:“猪肉芹菜馅的,过来吃饭。” 第4章 第 4 章 亭谛揉着肚子在客厅遛圈儿。昆敦洗好了碗甩着手上的水珠,出了厨房就看到亭谛哈欠连天的在转圈,他顺手在茶几上的纸抽里抽了几张纸,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困了就去睡,我给你看家。” 亭谛停下来纠结的看了看昆敦 “我哥不让我吃完了就睡,说像猪。” 昆敦哭笑不得的看着亭谛在客厅转了半个小时,然后他把沙发上的靠垫摞在一起,向亭谛招了招手 “来喽,一起睡觉哦,我不告诉你哥。” 昆敦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枕着自己大腿的亭谛,闲着的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开始码字大业。 昆敦感觉自己快瞎了,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宋体四号字转着圈的钻进脑子,可是他就是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编辑好死不死的又发信息来催更,日子没法过了! 虎殄正在三班讲《鸿门宴》,底下的学生听的昏昏欲睡。 “大王来何操,这个何字就是作动词或介词的宾语,译为哪里,什么。” 他扫了全班一眼,好嘛,就知道在我的课上补觉,一个粉笔头叫醒后排睡得正香的体委。 “蒋超,你给我解释解释我刚才讲的这一句什么意思?” 睡得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的体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茫然的看着讲台上明显已经黑脸的老师,打了个哆嗦。 虎殄:“大王来何操,翻译。” 蒋超:“大王去哪里......操?” 虎殄:“宾语前置!” 蒋超:“大王......操......哪里?” 虎殄:“你把四声给我换成一声!” 整个楼层都来回飘荡着虎殄的怒吼,隔壁班正趴在后玻璃上掌控全局的班主任腿肚子一个哆嗦,踉跄着由后门冲进了自己班的垃圾桶,讲台上写了两黑板公式的寿屋放下粉笔,默默推了一下眼镜。 “把李老师扶出去。” 他又看了下生活委员,诚恳的建议到:“把你们班的垃圾桶换到前面吧。”文静的生活委员满脸黑线的点点头。 亭藏接到小奇的电话,放下手里充样子的文件,对秘书交代了一句就满脸荡漾的下了楼。 小奇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黑色的衬衫显得皮肤又白了一个色号,整个人站在阳光下,耀眼得亭藏睁不开眼睛。 接过小奇带给他的保温饭盒,亭藏在自家媳妇儿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干嘛,让人看见多不好。” 小奇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由着亭藏继续动作。 “嘿嘿。” 亭藏咧嘴和他弟一样傻呵呵的笑起来,又亲了眼前的人一口,俩人十指相扣的进了公司。 习以为常的员工们哀怨的看着经理一手老婆一手午饭的进了办公室,没人疼没人爱的继续啃面包。 王昊宇哼着小曲一把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然后满脸通红的退出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刚想走,又想到了来这儿的目的,隔着门冲里面喊 “藏儿啊,下午有个会,你帮哥们儿顶一下昂。” 里面喘了两声,亭藏不耐烦的回应了他 “滚!” 你妈妈个大□□子,有对象了不起哦,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亭藏你能耐了!迟早把你们都烧死!烧死! 王昊宇气愤的在门外转了好几圈,最后听话的滚了,惹不起惹不起。 昆敦把码好的五千字给编辑发了过去,并向编辑表示接下来他要神隐一段时间。他看了眼窗外,按灭了手机屏幕,推了推大腿上的脑袋。亭谛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懵懵的看着昆敦。 “弟弟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昆敦拉着人往卫生间走,看亭谛还没精神的样子,揉着他的头发对他说。亭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点了下头就去洗脸。 昆敦:“身份证和钥匙都带了?” 亭谛:“嗯嗯。” “走吧。”昆敦穿上外套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换了件修身的粉色连帽衫,黑色的运动裤,蓝色的运动鞋,细腰长腿都显出来了。昆敦揽着人的肩膀下了楼。 “去哪玩儿?” 副驾驶上的人有些激动,笑盈盈的看着车窗外。 “我有个哥们儿开了个滑雪场,就是有点远,争取晚饭前回来。” 昆敦转头看了亭谛一眼,伸手环住了他, “把安全带系上。” “哇!”亭谛眼看着围栏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把滑雪杖一扔,两只手胡乱的向前抓着。马上要和围栏亲切接触,亭谛闭上眼睛放肆大叫:“出人命啦!” 昆敦费事的搂着张牙舞爪的人,脱了手套去拍亭谛的头。 昆敦:“要聋了。” 亭谛:“哎,没事啊,吓死我了。” “让你上坡上去嘚瑟,摔死你。”昆敦去捡扔在半路的滑雪杖,亭谛下了滑雪板,一跳一跳的跑过去。 “重心往前移,对,滑雪板分开点儿,对就这样。”昆敦和亭谛面对面,两只手都攥着他,自己倒着一点点的带着人从坡上往坡下慢慢滑,滑雪杖被扔在了围栏边。 “呀呀呀!”亭谛重心不稳,条件反射的要抬手乱划拉。昆敦死死按住他的手,使劲一扽(den),亭谛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昆敦用胳膊环住他的腰,自己腰部用力转了180度,正过身来冲着坡下滑去,稳稳当当的停下来后,亭谛还勒着他的脖子。 “怎么样弟弟,我技术不错吧。” 亭谛松开手,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整个下午,昆敦一次又一次的带着亭谛从坡上滑下来。临到傍晚,亭谛终于可以自己一个跟头不摔的滑完全程,他嗷嗷叫着从昆敦身边掠过,还抬起胳膊挥了挥,就是结束的不完美,一头冲进了雪堆才让自己停下来,昆敦把浑身都白了的人从雪堆里薅出来,让人乖乖站好,给他从头到脚都拍干净后拉着他去脱装备。 玩儿累的亭谛在车上就睡着了,昆敦怕他着凉,用自己的外套把人盖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 太阳落下了西山,赶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前,昆敦将车开进了自家车库。看着在放倒的座位上睡得正香的人,昆敦没来由的一阵满足,他俯下身细细打量蜷成一团的小东西。睫毛随呼吸微微颤着,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十分干净。昆敦伸出手捏亭谛的脸。 “弟弟,到家了。” “昆哥,周末我哥要请你们吃饭。” 亭谛在电梯里想起来老哥早晨交代的任务。“好。”昆敦答应的挺干脆,出了电梯,他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嘱咐亭谛“明天可能会肌肉疼,你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儿睡。” “昆哥明儿见。” 听见身后的关门声昆敦才拧开门锁进了家门。 寿屋正将一盘啤酒鸡翅端出来,虎殄坐在客厅地毯上打游戏。 虎殄:“又去哪浪了” 昆敦:“和亭谛去老关开的滑雪场玩玩儿。” 寿屋:“你都没带我俩去过。” 昆敦:“滚一边去,你俩背着我去过多少次了,账上还有五百没花完呢。” “嘿!”虎殄不乐意了,站起来意图用身高优势碾压他哥,昆敦照着虎殄的屁股踹了一脚,回屋换衣服了。 亭藏还没回来,亭谛用座机给他哥打电话,电子女音刚开口亭谛就把电话挂了,他摔了一下午,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摇晃着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没吹头发就打开冰箱,亭谛失望的看着一捆小白菜,除了这捆白菜只剩下调味酱了,他抽出菜叶跟兔子似的嚼了。 啃了一大半的菜叶子,亭谛拧开了一罐蘑菇酱,用酱沾着吃完了所有菜叶,亭谛还是饿,他关上冰箱原地蹦蹦,琢磨着还能再吃点什么。门口传来开门声,亭藏拎着两块豆腐回来了。 “小弟儿,去把冰箱里的小白菜拿出来,哥给你炒肉吃。” 亭藏看着原地不动的弟弟,走上前拉开了冰箱门。 晚饭拌豆腐小米饭,亭谛吃了三碗。亭藏看着终于放下碗的弟弟舒了口气。 亭藏:“告诉隔壁了吗?” “我和昆哥说了,他答应了。”亭谛伸了个懒腰回答。“行了,我明天给你留三百块钱,别乱花。”亭藏夹着豆腐问亭谛:“我前几天忘给你留钱,你怎么活下来的?” 亭谛用手指了指隔壁,亭藏给了他一个了解的表情。 虎殄敲了敲隔壁的防盗门,站得笔直。“怎么了?”亭谛打开门钻出一个脑袋问。 “我哥保温饭盒落你家了。” “哦,进来。” 亭谛让虎殄进来等,虎殄看见亭藏坐在客厅沙发上对他点了下头。“回来挺早。”虎殄对亭藏寒暄,“还算早。”亭藏站起来接话,亭谛拿着饭盒出来,虎殄接过来告辞了。 亭藏手上的手串老四是不是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虎殄站在楼道里思索,上面有一颗海南黄花梨的珠子和他给老四找的那颗挺像的。 第5章 第 5 章 亭谛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亭藏拿着杯温水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走,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看亭谛哼哼。 亭谛:“我是不是你捡回来的?” 亭藏:“我脑袋进屎了捡你回来,我是有多想不开。” 喝完了水,亭藏又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亭谛听见防盗门关上的‘咣当’声直接愣在了床上,他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了他哥已经上班去了这个事实。亭谛躺在床上张着嘴想嚎几声但又像被人掐住了嗓子,把眼圈都憋红了也没发出个动静。他狠狠捶了几下床垫子泄愤,因为胳膊根本使不上劲儿,小猫撒娇似的闹腾了一会,沮丧的将被子抻上来盖住脸。 昆敦推开亭谛的房门就看见cosplay尸体的人,他走过去拉下被子,那人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亭谛抹了把脸,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昆敦拉着亭谛的两只手把他拽起来,稍稍用力的捏了捏他露在睡衣外面的腰。 不出意料的听见一声惨叫,昆敦弯腰给亭谛捡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我哥找你来的?”床上的亭谛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昆敦。 “要不我怎么进来的,我又没有你家钥匙。”昆敦见人穿完了上衣,上去揉了把亭谛柔软的头毛“我家老二包了馄饨,吃完了我给你揉揉肌肉,明天就能好点儿。” 亭谛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一把掀开被子脱睡裤。昆敦平时看自己兄弟在自己面前遛鸟都能目不斜视,现在刚瞟了一眼亭谛笔直的大长腿就移开了目光,站在屋子里心虚的打量周围,看墙看地就是不看亭谛。 “走吧。”亭谛换完了裤子下床刚想和往常一样蹦跶两下,大腿又酸又疼的感觉打消了他的念头,让昆敦微微扶着他走到餐桌前,冒着热气的馄饨勾得亭谛咽了下口水。 “真好吃。”没抬过头的亭谛低着脑袋声音嗡嗡的对昆敦说,“那是,我家老二把贤惠的技能都点满了。”昆敦用勺子捞汤里的虾仁吃,一边把香菜挑出来。 “你也不吃香菜啊,我哥也不吃。”亭谛抬头看他,还不忘舀了口汤喝,他碗里的馄饨没剩几个。“有味儿。”昆敦也舀了勺汤,他把碗往亭谛那边推了推“慢点吃,烫死你。”亭谛又咬了一口馄饨,正吹着就看见昆敦用勺子把他自己碗里的馄饨一个个的舀过来,“喜欢吃我下次给你包,又不费事。”“你会啊?”亭谛挺吃惊“你不应该和我一样会炸厨房吗?”“我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好吗。”昆敦白了亭谛一眼,“你上回吃的饺子就是我包的。” 亭谛一边往嘴里塞馄饨,一边将对昆敦的崇拜值又提升了一大截。 蒋超蹲在厕所里用一次性筷子夹着根烟抽得正起劲,高三的教导主任踹开厕所门就冲了进来,他蹲的蹲位门前几天让他在厕所干架时一脚踹掉了,教导主任连弯儿都没拐径直冲着他的蹲位就来了。 被照着后脑勺扇了两下的蒋超低着头,不用抬头就知道班主任的脸应该跟锅底有一拼了。 “去!”虎殄指着班级后面紧挨着垃圾桶的位置,“给我在那老实猫着,要是让主任知道你没滚回去反省,我就抽死你。”蒋超伸手揉了揉被抽麻了的后脑勺,利索的搬着书就去了,他怕桌上书摞的高度不够挡不住他,硬是从学习委员林茫的桌上抢了一大半儿,等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整个班里最显眼的就是他的位置,蒋超在垃圾桶旁边用书给自己搭了个窝。 虎殄来上第一节课时看见蒋超恨不得把他塞到垃圾桶里再踹上两脚。 下了课,蒋超在自己的窝里写班主任勒令他晚自习必须交的三千字检讨,林茫过来不顾他的百般阻拦硬是搬走了自己的所有教辅用书。“不能搬啊,搬了我就暴露了!”蒋超抱着林茫的腰没命的干嚎:“求你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吧!”林茫抱着自己的书没手扒拉蒋超,忍无可忍的侧头冲着趴在背上的人形挂件怒吼:“松手!” “我还是不是你的大宝贝儿了,你就这么无情,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了,我问你我......”“我他妈往水里通电电死你们两个大傻逼!”林茫扔了书去掰腰上箍的死死的手。 被臭骂一通又被踹了两脚的蒋超委屈的趴在桌子上,他觉得没了半壁教辅书遮挡的自己仿佛在监控摄像头下裸奔,好没安全感。 寿屋在讲台上看着妄图将自己的脑袋塞进桌洞的蒋超,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摄像头让你们班主任关了。”蒋超拔出已经塞进了大半的脑袋,心累的趴在桌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蒋超。”林茫敲敲睡得昏天黑地的人的桌子“检讨。”蒋超看着眼前的一沓稿纸,狗狗眼的看着林茫。“傻逼。”林茫拽起腿睡麻了的人,拖着他往食堂走。 林茫:“中午吃啥?” 蒋超:“狮子头和土豆炖茄子,四两饭,一个鸡排。” 林茫拿着饭卡去排队,蒋超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人群中会发光的媳妇儿,乐得和二傻子似的。 亭藏合上电脑,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不知道家里那个不省心的怎么样了,他早上有个及其重要的会,临时提前,他连饭都没吃,不放心亭谛一个人在家就去隔壁拜托了昆敦,他感觉昆敦和自己老弟很合得来,亭谛一个明显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水瓶座昆敦都忍得下来,真是个人才。亭藏用手机往家拨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后亭谛那让他听着就欠揍的声音传进耳朵。 “怎么样了?”亭藏直奔主题。“不好,快死了。”亭谛的声听起来闷闷的。“给我好好说话。”“疼死我啦。”亭谛的音调一下子提高,隔着手机都刺得亭藏耳朵疼。“该,让你出去往死里折腾。”亭藏还没等说下句话,手机里就传来忙音,臭小子挂他电话!亭藏紧接着拨通了小奇的手机寻求心里安慰。 “你对你弟好点儿。”小奇在手机里劝亭藏:“从小到大没人陪他,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带他玩儿。”亭藏叹了口气,父母去世后,弟弟就一直跟着自己,“是啊,好不容易。”他转移了话题,小奇又说了些其他的事,亭藏挂了电话后头疼的皱了下眉,叫秘书进来吩咐了许多任务,暂时不去想亭谛的事。 昆敦仔细的给亭谛揉着全身酸疼的肌肉,让人伺候的亭谛还不消停,不断的扑腾要从他手底下逃走,一边用拳头捶他一边嘴里控诉着他,想他昆敦平时在家里吆五喝六的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你老实点儿,揉开了就不疼了。再闹腾我揍你!”昆敦的恐吓没起到丝毫作用,亭谛依然扑腾。昆敦按摩完后累出了一身汗,看着躺在沙发上哼哼的亭谛没忍住,朝着他的方向对空气挥了两下手,就当扇了几耳光解气。 昆敦好奇的倚在沙发上问亭谛:“弟弟你怎么不上学啊,你们放暑假了?”亭谛转了个身让自己的脸冲向昆敦“我没上学。” 昆敦:“没考上?” 亭谛:“考上了,专科,我哥说上了跟没上一样,我就没去读。” 昆敦点点头:“那你就在家呆着。”亭谛坐起来“没有!”他着急的解释“我上个工作的地方裁员,就不要我了,我马上就出去找工作呀。”亭谛语速很快,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知道知道。”昆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就随便问问。” 话题好像有点沉重,亭谛抱着一只海豹玩偶挺长时间没说话,就在昆敦着急找话题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昆敦,可怜巴巴的对他说:“我没工作我哥会不会嫌弃我?”“不会不会。”昆敦连忙安慰“弟弟,要不你和我学画画吧,学成了当个插画师,收入还可以,考虑考虑?”亭谛盘腿坐在一边小小的一堆儿,认真思考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过了一会,亭谛声音弱弱的说:“我很笨的,我怕学不会。”昆敦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我教你啊。” 第6章 第 6 章 虎殄坐在办公室里黑着脸读蒋超交上来的检讨,脸上风平浪静,心里波涛汹涌。尼玛代写检讨能不能有点儿技术含量,这标准的正楷要是蒋超写出来的我当着全班的面把这三千字吃喽,还有,这写的都是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你他妈是这么凑字数的啊,老子是教语文的好吗!糊弄我也有点太敷衍了吧。 虎殄拿着检讨回了班级,三班安安静静的,该学习的学习该睡觉的睡觉。虎殄走到蒋超塌了一半的窝前,一巴掌拍醒了正在会周公的倒霉学生,“你给我抄三千字的《出师表》,明天早自习交给我。” 蒋超翻了翻虎殄留下的检讨书,好嘛。知道原因的蒋超认命的翻出稿纸奋笔疾书。 下了班,没有晚自习的虎殄带着寿屋骑回了家,打开门就看见昆敦和亭谛趴在客厅地板上写写画画。 “你俩干啥呢?”虎殄好奇的走上前,还用脚踢开了挡路的素描纸。 “烦人。”昆敦立马直起身去整理被踢乱的纸。“画的真丑。”虎殄看了亭谛手里的画后评价到。“那是老子画的!”昆敦从虎殄身后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出了客厅。“那也磕碜。”虎殄迈着八字步出了客厅去冰箱里找吃的。 “别理他。”昆敦揉了把亭谛的头安慰他。“我知道,我不着急。”亭谛头都没抬,手里拿着一本昆敦画的速写慢慢翻着,然后转头瞅瞅自己画的有手指头粗的直线小声安慰自己。 “吃饭了。”寿屋把菜端上桌冲客厅喊到。昆敦收拾好满地的素描纸对亭谛说:“晚饭在这吃,给你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亭谛拿着昆敦的手机拨给了他哥。 放下手机的亭藏继续对着电脑屏幕死磕,门外的秘书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经理,您的晚饭来了。”亭藏看向门口,小奇正好推门进来,看着亭藏对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宝贝儿你怎么过来了?”亭藏连忙站起来把害羞的媳妇儿搂进怀里狠狠抱了抱。小奇乖乖让他抱着,在他怀里对他说:“我正好在这附近发传单,下了班想来看看你,我觉得你应该还没回去,就过来了。”亭藏嘿嘿笑着,搂着小奇晃了晃“我带你去吃饭。”“你不回家你弟怎么办?”小奇抬头盯着他,“他有人管。”亭藏拿了车钥匙牵着小奇的手就下楼了。 王昊宇又哼着小曲儿来找亭藏,“老板,经理刚刚去吃饭了。”秘书一句话拦下了王昊宇要开门的手。“自己去的?”王昊宇挺疑惑,通常不是回家就是和自己一起吃的呀。秘书没说话,给了王老板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王昊宇万分受伤的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家被自己老弟虐,在公司被自己死党虐,单身狗就这么没人权。 蒋超甩了甩发酸的手,五遍《出师表》抄的他想去死一死。抬头看见林茫正眉头紧锁的咬着笔,他团了个纸团冲着林茫扔过去。被砸到后脑勺的林茫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纸上写着霸气侧漏的八个字‘再咬笔我就干死你’ 林茫将卷子翻了个面,继续做题。没被搭理的蒋超抽出英语必修三开始背单词。英语考不到九十分媳妇儿就不让碰,真烦! 灯管发出的光照向教室的每个角落,脏兮兮的灯罩上飞着几只黑色的虫子,教室里都是水笔接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不时有人咳嗽两下,窗外如墨的夜空上没有月亮,星星稀疏的分布,蛐蛐在楼下的花丛里叫,某个班的老师出了教学楼,引擎发动,银色的轿车无声的驶出校园,车后的校园灯火通明。 亭藏回到家时,屋子里没开灯,他抹黑换下衣服,正要回房间却发现沙发上的黑影。亭谛抱着只阿狸的玩偶安静的睡着,身子规律的起伏。亭藏小心的托起弟弟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穿过亭谛的腿弯一使劲将人抱起来。沉了一点儿,亭藏在心里想。 给亭谛盖好被子,亭藏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声的出了弟弟的房间去洗漱了。 昆敦将亭谛下午用过的所有素描纸都收了起来,他开着灯一张一张的看着,纸上画满了横线竖线,线条杂乱没有美感,昆敦给每张纸都标好了日期和序号,然后整齐的放在画夹里,他关了灯爬上床,闭上眼睛时想的还是明天要教给亭谛的内容。他搂过一旁的抱枕,深吸了口气慢慢睡着了。 虎殄还在屋里打游戏,寿屋整理好明天要讲的数学卷子,伸了个懒腰,摘下眼镜揉着眼睛一头扑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睡了过去。虎殄轻轻的拧开寿屋房间的门,看见睡得人事不知的二哥撇撇嘴,走上前给人抻了被子盖好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早上五点,学校食堂二楼。 蒋超咬了口包子,猪肉馅的,他含糊不清的给林茫背他昨天记过的单词,林茫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有时候停下来纠正蒋超感人的英语发音,吃过了早饭,人群涌向操场,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塑胶跑道上一边跑一边背英语课文,蒋超蹲下来紧了紧鞋带儿,他看林茫的鞋带松了,顺手给他解了重新系了一遍。林茫在跑到上使劲蹦了两下,蒋超仔细的做了热身,两人慢悠悠的跑起来,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 昆敦听见敲门声从沙发上弹起来,亭谛反扣着帽子站在门外,看到昆敦对他极开心的笑笑,昆敦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捏了捏亭谛的脸蛋,把他揽进屋。 “昆哥,我想去找工作。”亭谛在又画满了一整张纸的横竖线后对昆敦说。 “为什么?”昆敦在一旁诧异的问他。 “学这个一两天也练不出来,我老在家里待着难受。”亭谛眼睛亮亮的看着昆敦“你陪我去找好不好?” 昆敦开着车龟速的在街边转悠,亭谛趴在车窗上,一看见店铺里有贴招聘广告的就跳下去问,昆敦已经陪着他去了四家了,第一个昆敦嫌弃太累,第二个昆敦嫌弃太脏,第三个和第四个昆敦嫌弃工作服难看,亭谛撇着嘴不情愿的跟他出了店铺。亭谛又看到一家,这回他死活不让昆敦和他一起去,自己跳下车去和老板商量,不一会,亭谛脸红扑扑的出来了,坐在车里兴奋的对昆敦说老板要他了。 “多少钱?工作多长时间?我就说你跟我学画画,学成了挣得也不少。工具我给你买,非不听。”昆敦开着车埋怨亭谛。 “一天一百,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中午还管饭。”亭谛在副驾驶上高兴的扭来扭去,“我画画接着学,昆哥你别不高兴。” “哼。”昆敦鼻子出声,准备开车回家。“昆哥去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我去办健康证。”亭谛看他要往家里拐连忙对他说。昆敦万般不情愿的打了转向“用以前的不行啊?”“搬家了应该让我扔了。”亭谛见昆敦真不高兴了,老老实实的坐着声音小小的跟他解释。 昆敦伸手狠捏了亭谛脸一把,利索的将车驶向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亭藏刚开完会,他松了一下领带,王昊宇从后面赶上来,不如他高还非要揽着他肩膀,两个人歪歪扭扭的回了亭藏的办公室。 “你家那位怎么样了?还没回去呢?老在旅店住也不是个事儿啊。”王昊宇歪在沙发上问亭藏。 “他前几天租了个房子,现在在挣房租。”亭藏沏了杯速溶咖啡递给王昊宇,又盯着王昊宇看,很是不解的问他:“你弟当初出柜时你爸妈没反对?” “我弟小学六年级时就牵着他媳妇儿手回来跟我爸妈说了,我爸妈开明的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人家老两口稀罕儿媳妇还稀罕不过来呢。”王昊宇拧着鼻子给亭藏说他弟的光辉历史,自己在沙发上还感叹:“我弟是个人才,把他媳妇儿的爸妈哄得都快忘了自己亲儿子姓啥了。” 被一个高中生碾压的亭藏在听完王昊宇扯淡后毫不留情的将他撵了出去。 虎殄去操场转了一圈,和几个上体育课的学生打了一节课的篮球,他把矿泉水喝了一半,剩下的全倒在头上,捡起扔在场外的外套抖了几下搭在肩上,下课的学生涌到操场上,他远远的就看见了蒋超黑不溜秋的脸,旁边林茫拿着两根雪糕正和他说着话,他隐约听见蒋超仰头大笑了两声,然后就见不要脸的东西扭头亲到了林茫脸上。虎殄单手撑过操场边的围栏,大步朝着蒋超的方向走去。 蒋超被林茫往旁边狠推了一下,他迷茫的盯着自己媳妇儿,顺着媳妇儿的视线往身后瞅,班主任顶着一张黑社会都打怵的脸站在自己身后,抽空了的手还没放下。 亭谛下午去店里上班没让昆敦送他,他对昆敦解释自己只是去适应一下,明天才正式开工。 老板带他去试穿了下工作服,他穿戴好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很精神。老板姓宋,亭谛觉得老板没大他多少就叫他宋哥,宋哥和他说店里事比较多,他只雇了两个人,所以可能要亭谛身兼数职,亭谛点点头,他以前做过服务生和收银员,还穿着玩偶服发过传单,宋哥听了很满意,说另一个打工的马上就到,你先跟他熟悉一下就走了。 亭谛坐在吧台里专心背着店里的菜谱,不一会儿,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那人个子中等,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长得唇红齿白清秀极了。那人看见亭谛愣了一下,随后冲亭谛微微笑笑,对他自我介绍:“你是新来的?我叫齐奇,你叫我小奇就行。”亭谛站起来对他点了一下头说:“我叫亭谛。”“你姓亭?”叫小奇的男孩似乎很惊讶,“嗯。”亭谛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有个朋友也姓亭,这个姓挺少见的。”小奇对他摆摆手解释。 “你下午先和我一起,熟悉一下。”小奇换完了工作服出来,冲亭谛柔声说:“我叫你亭子可以吧?” “嗯。”亭谛很喜欢眼前这个比他矮了半头的男孩。 第7章 第 7 章 下午有两节自习课,蒋超踢走了林茫的同桌,自己捏着发下来的月考数学卷子来问题。 “你看啊,这第一问,证明直线BD平行于面AEF,这怎么可能,我把BD延长都能戳到AEF了,还有第二问,证明面ABCD垂直于面ACE,它俩夹角我目测有58度,所以也不可能,第三问给了几个比值,我压根儿没用上,综上所述我觉得这题出错了。” 林茫歪着头听完蒋超胡咧咧,然后用笔狠抽坐在旁边这二逼的脑袋“我讲你讲!” “你讲你讲。”蒋超端正的坐着,看林茫在本来就小的图上加了两条辅助线。 “靠过来仔细听,下次再错我就把今年发的所有卷子一张一张呼你脸上。”林茫一把拉过发呆的蒋超,用笔戳着纸面开始讲题。蒋超美滋滋的挨着林茫的肩膀。 林茫:“这个21题,它第一问......” 蒋超:“就很难。” 林茫:“第二问......” 蒋超:“非常难。” 林茫:“第三问......” 蒋超:“特别难!” 林茫:“我他妈读题呢,你丫给我闭嘴!” 结束了对蒋超来说浩大的听题工程,他倚在凳子上开始抖腿,“超子,得了帕金森就别拖着茫哥了,赶紧去治治吧。”后座的损友苦口婆心的劝蒋超。 “去你大爷!”蒋超没回头骂了一句。 “那你他妈别抖了,我字儿都飞了!” 蒋超把凳子向前拖了拖,林茫看着蒋超的数学卷子,用笔哒哒的点着桌子“七十二分,真对得起我寒假给你补的课,你还我血汗钱!” “床上补回来。”蒋超语不惊人死不休,然后继续抖腿。 虎殄去三班扫了一圈,蒋超在一群埋头刷题的人中间大爷样儿的坐着,十分显眼,虎殄进班走到蒋超的座位旁,阴沉沉的问他:“你怎么坐这儿了?”蒋超没抬头,人都没看清就飙了句英语:“Don’t you h□□e some B numbers inside your heart” 虎殄:“啥?” 林茫:“你自己心里没点儿B数吗?” 虎殄:“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削你!” 林茫:“我帮您翻译翻译。” 因为擅自换座加上顶撞老师,蒋超获得了守卫垃圾桶的光荣任务。下了课,蒋超心累的蹲下来冲班里大吼:“谁他妈吃红烧牛肉面了!”已经上完第七节课了,我们的体委饿得前胸贴后背。 亭谛忙得脚打后脑勺,点单上菜收银全套流程一个不落,小奇倚在吧台外抽空歇会儿。一个角落里戴金链子的客人忽然蹿了起来,冲着手机里的人大吼:“他妈的!”吼完了他冲到吧台里就要往后厨钻,小奇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金链子的衣服,齐奇个子不高力气不小,硬是将人拽出了吧台。 “先生,我们是封闭式的厨房,不对外开放。”小奇冷静的跟金链子解释。 “我他妈从后头抄个近道都不行啊!”金链子气急败坏的嚷着:“老子兄弟等着呢,让开!” “先生,请您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真的不行。”小奇向金链子微微鞠了个躬,语气十分诚恳。 “我从正门走,起码十分钟,都他妈打完了我还去个屁!”金链子又要往后厨冲,后脖领子却让人扽住了,他回过头,餐厅的另一个服务员俯视着他。 “先生,你不能这样,这样很不礼貌。”亭谛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 “老子管你这个那个,你给我松手!” 亭谛放开了手,用大眼珠子瞪着他,极认真的对金链子说:“先生,打架是不对的,你骂我同事也是不对的,你的举动让你看起来不像好人,先生,你要做个好人。” 金链子抽抽嘴角,看看亭谛一米八多的身高,推门出去了。亭谛站在小奇身边对他说:“这人很讨厌。” 小奇不在意的摇摇头,拿着菜单继续招呼客人去了。亭谛进了吧台把三号桌的单子打出来送到后厨,俩人又忙起来。 因为是第一天熟悉环境,亭谛到了八点就回家了,小奇要一直等到老板回来交班。亭谛换了衣服慢慢往家走,脚后跟酸疼得他走路一直微踮着脚,突然高强度工作身体有点儿适应不了。亭谛过了个十字路口,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他回头看去,昆敦放下车窗,对着他招手。 亭谛做在车后座舒服的躺下伸了个懒腰,昆敦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在烟盒里抽出根烟叼在嘴里。 “对身体不好。”亭谛帮昆敦找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少抽点儿。” “好。”昆敦猛吸了一大口,然后将烟在车载烟灰缸里摁灭。 “累不累?”昆敦等红绿灯的间隙问他。 “累,但是今天已经挣了五十块了就不累了。”亭谛用手环住副驾驶的座位,把头冲向昆敦,对他说今天下午的金链子。 “以后这种人少搭理,不是正经人。”昆敦告诫亭谛,“打着你没有?” “没,他看了我一眼,抽抽嘴角就走了,像这样。”亭谛给昆敦学金链子抽嘴角的样子,逗得昆敦一路笑回了家。 “这个几何体,看好,挡住的面是这样的,我用稍浅的力度画,这两个面明暗不同,以后学了上调子就能更立体。” 昆敦画了个四棱锥,亭谛看得马马虎虎,在纸上虚晃了几下一直不敢用力下笔。 昆敦用右手包住亭谛的右手,带着他打了个大致的形。 亭谛在纸面上机械的移动着铅笔,直到素描纸面被磨起了白沫,一个结构合理透视正常的四棱锥才被亭谛画出来。 他握着笔的手在小幅度的抖着,下午端盘子的力度远远超过了现在举着笔所需要的。亭谛费了好大劲才使落笔的力度符合昆敦的要求,他挺满意的盯着自己的四棱锥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向昆敦讨表扬。 “不错!” 昆敦端详了片刻,亭谛对物体的想象力还是不错的,但是笔触太过于稚嫩让昆敦对亭谛的要求又下降了一个档次。 亭谛甩了甩发胀的手腕,已经过了十点了,他想回家。昆敦收拾好画架和纸张,他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亭谛的脸让困得有些打晃的小孩清醒一点。 “回去老老实实睡觉,明天我送你去上班,你吃饭了吗?” 昆敦看到亭谛摇头的动作后有点儿慌,他想去下碗面,可小孩已经在穿鞋了。 “我走了,昆哥明儿见。” 亭谛看样子还挺高兴,拧开防盗门往对面走,身子一个劲儿的朝着一个方向斜。 昆敦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走到老四的房间前推门走了进去。房间被老二打扫的很干净,地毯上可能落了灰,窗外的光打进来看不太清。昆敦在老四的书桌上轻点了几下,不过是几个月没人住,整个房间就失了人气儿,所有该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却显得屋子冷冷清清。 我是不是错了。 昆敦站在老四的房间里直到玄关处传来说话声他才开门走了出去。虎殄正在换鞋,寿屋不知道去哪了,昆敦淡淡的撇了玄关一眼就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虎殄小声的问从厨房出来的寿屋。 “恩恩恩恩恩(别他妈瞎说)!” 嘴里塞了一大口紫菜包饭的寿屋白了虎殄一眼,去卫生间放水。“又骂我。”虎殄硬是推开厕所门在寿屋的粗口中挤了进去。 亭藏开了防盗门,他把钥匙扔在鞋柜上,开了灯往屋里走。家里静悄悄的,亭藏拧开亭谛的屋门像往常一样打算看一眼弟弟就睡觉。 这一眼看得亭藏心惊肉跳,亭谛安安静静的躺着,衣服鞋子好好的穿在身上,如果不是躺在地板上亭藏也不会瞬间手足无措。 亭藏冲过去一把抱起弟弟,不知是不是太心急,亭藏总感觉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快没有了,他连防盗门都没关就冲出了家门,电梯迟迟不上来,亭藏努力稳住怀里的颠簸走楼梯下了楼。 躺在病床上的亭谛脸快跟床单一个色了,亭藏听完了医生的嘱咐后默默的坐在床边,只是低血糖,只是低血糖,亭藏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极度的紧张加上后怕使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着。 亭藏摩挲着弟弟的脸,又看似使劲的揉了把他的头,几年前早已经忘记的恐慌再次涌上心底,亭藏望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绝对不能有事。 “老哥,老哥!” 昆敦被暴力叫醒,照着虎殄欠揍的脸就招呼上去。 “老哥,隔壁没锁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出事儿了?” 虎殄看着又要睡过去的昆敦揪着他耳朵把人硬生生拽了起来。 正要出门的虎殄看着隔壁防盗门开得太够意思,没忍住朝里面吼了一声,想着要是有小偷也应该被自己吼跑了,他往屋里走了几步,确定隔壁没人后马上回家叫醒了昆敦。 “我俩要上班了,哥你给人家看一下家,估计人也快回来了。” 寿屋在客厅说了几句,接着昆敦听见了关门声。 隔壁?隔壁没人管我屁事,一会儿还要送小孩儿去上班,再睡一会。昆敦迷迷糊糊又倒回了床上,还没闭眼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隔壁! 昆敦的脑袋因为起猛了嗡嗡作响。 第8章 第 8 章 亭藏背着亭谛从电梯出来往家门口走,亭谛的脸还是煞白煞白的,整个人蔫头耷脑的趴在老哥的背上,特别敦实的将亭藏压得半死。 昆敦斜倚着走廊的墙一直在抽烟,落了的烟灰扑了他一裤子。昆敦听见电梯门开了的声音转过头,看见亭藏兄弟俩后明显松了口气。 “兄弟快帮我一把,我的老腰啊。” 亭藏看见昆敦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手托着亭谛的屁股一手就去扯昆敦的裤子,沾了满手烟灰然后往背上人的衣服上蹭。 昆敦没去管快要走光的自己,他小心翼翼的把亭谛从亭藏背上卸下来,一手托背,胳膊穿过腿弯将人抱在怀里。 “谢谢啊。” 终于轻快了的亭藏猫着腰手杵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往身后的防盗门上一靠。 “没出什么事吧?” 昆敦抱着亭谛,有些心疼的把人打量了一圈。 “有点儿低血糖,肠胃炎又犯了,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低烧。” 亭藏直起身咳嗽了两声,问昆敦:“要出去?” “没,我看你家门都没关,家里没人来给你看下门。” 昆敦抱着亭谛不方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亭藏:“我给你把门留了个缝儿。” 亭藏尴尬的看着昆敦,反手摸了摸严丝合缝的防盗门,硬挤出了句谢谢。 昆敦见他不像是带了钥匙,抱着亭谛转身往自己家走 “来我这儿待一会儿......” 同样严丝合缝的防盗门让昆敦愣了好一会儿。 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林茫打了阵儿篮球,不愿意再动就下了场坐在场外的台阶上小口喝水,屁股还没捂热蒋超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老长的台阶非紧挨着他坐。 “跑哪去了,一脑门子的汗。” “给!” 蒋超递给林茫一瓶冰过的饮料,还往他手心塞了一个小糖梨。 “学委那抢的,我听你这两天有点儿咳嗽。” 林茫咬了口梨又吸了下淌的汁儿,皱着眉头把梨给蒋超扔了回去。 “酸了吧唧的。” 蒋超觉着不可能啊,我瞅着最红的抢的啊,他拎着梨的把儿挨着林茫的牙印咬了一口。 蒋超笑嘻嘻的凑到已经跑到操场另一边的林茫身边,把满手的梨汁儿抹了媳妇儿一脸。 闹腾够了的两人坐在塑胶跑道上,蒋超一根根的给林茫择(zhai)他运动裤子上沾的绿毛毛。 “超子,你想往哪儿考啊?” 林茫的腿叠放在蒋超的腿上,他往前蹭到了蒋超眼前。 “没想好,我一个学体育的,能考的学校就那么几个。” “我想去南方,北方待够了。” “那夏天多热啊,冬天还没有暖气,手上再生冻疮咋整?” “管他呢,你不想去?” “我还是在我这儿一亩三分地上趴着吧。” 蒋超搬起林茫的两条腿检查还有没有绿毛毛,林茫被他突然一掀整个上半身向后仰,后脑勺马上要磕在跑道上时又被蒋超拽了回去,他蹦起来去踹蒋超的屁股,蒋超嘻嘻哈哈的往教室的方向跑,操场上到处都是学生的笑骂声。 昆敦和亭藏坐在大理石铺的地上,凉的跟得了痔疮一样待一会扭两下。亭谛让两个人轮流抱着,此时正姿势憋屈的窝在老哥怀里,他一直在小声的哼哼,像耗子叫似的挠着昆敦和亭藏的心。 “你弟没事吧?你带他去楼下的诊所看看,温度是不是高了?” 昆敦听了一会儿耗子叫,扭头对亭藏建议,怕亭藏不重视还举了自家老弟的例子来告诫亭藏不能怕麻烦“我家老三刚成年那会儿因为耍帅冻成感冒,半夜烧到四十多度,在床上躺着就抽过去了,抽得和赵四似的。” “为啥抽成赵四了?” “重点是这个吗!” 昆敦站起来去按电梯,亭藏抱着人跟他下去了。 “没啥事,在我这儿躺会儿,烧退了就好了,这两天吃的注意点。”诊所里的医生抽出体温计看看,转身去桌子前继续玩手机了。 昆敦推门走了出去,“有点阴天啊。”他抽出根烟点上,慢慢吞吐着,烟雾缓缓上升,融进了灰蒙蒙的天。 小奇打电话过来了,亭藏压低声音和小奇聊了一会,挂掉电话后他也出去和昆敦并排站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起来。 亭谛睁开眼木木的盯着诊所的天花板,这风扇好脏啊,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撑着上身坐了起来,脑子有点不清醒,亭谛扫了四周一圈,玩手机的医生见他醒了冲他点了下头,然后给他指了指外面。 亭谛踱到亭藏身后,他伸手环住亭藏的腰,将脑袋重重磕在亭藏的背上。 “哥,我饿啦。” 亭藏掐了烟,他转过身摸了把亭谛的脑门儿,昆敦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正在撒娇的人披上。 “忍着。” 亭藏用哄人的语气对弟弟说:“我没带钥匙,咱回不去家了。” 亭谛委屈巴巴的看昆敦,后者摇摇头比亭藏更温柔的说:“我也没带钥匙,刚才想给你买点儿,你哥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等回家再吃昂。” 亭谛忍着饿把头埋在亭藏胸口没说话。 寿屋和虎殄从电梯出来说说笑笑的往家门口走,昆敦倚在门上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 虎殄:“出门忘带钥匙了?” 昆敦:“嗯。” 虎殄:“打电话叫人开锁啊。” 昆敦:“保洁很敬业。” 虎殄打量了下四周墙上被砂纸磨掉了的小广告。 亭谛在昆敦的屋里睡着,虎殄端着粥进来摇醒亭谛让他起来。 虎殄盯着亭谛小口小口的喝粥,亭谛抬眼也盯着他,两人跟智障似的看了对方一会儿,同时移开了目光。 “你哥手腕上的手串儿哪买的?” “嗯?” 亭谛吞着粥模糊的发出疑问。 “左手带着那个手串儿,我上次去你家他带着的。” “哦,那个,他对象送的。” 亭谛把空碗递给虎殄“还要。” 这回进来的是昆敦,亭谛喝了一会儿粥就皱着眉停下了。 “咋了?” 昆敦瞅着人脸色还是不太好。 “没去上班。” 亭谛小声回答,大眼睛的眼角都耷拉下来了。 “没事儿,跟老板解释清楚,不要你哥再陪你找。” 昆敦揉着他的头安慰到,“白天我和你哥都没拿手机,要不就给你请假了,怪我,今天太晚了物业明天派人来开锁,先在这儿睡一晚,别想了,没事儿,昂。” 昆敦给又躺到床上的亭谛抻被子盖好,关了灯出去了。 “哥们,你陪你弟还是在这屋,这屋是我弟的,他没在家。”虎殄揽着亭藏带他去看老四的空屋子。 “不用麻烦了,我和我弟睡吧。” 亭藏在门口看了眼空着的房间后对虎殄说。 “行。”虎殄利索的关了灯带亭藏去客厅了。 亭藏躺在亭谛旁边,他盯着弟弟的睡脸打量了好一会儿,长得说的过去,身高也还行,性格有点瑕疵不过好像没什么大事...... 亭藏在心里给亭谛做了个整体评价,然后他琢磨撮合昆敦和老弟能不能少挨点儿揍的可行性。 昆敦家老四的桌子上放着媳妇儿的照片。 亭藏欲哭无泪的躺在大舅哥的床上寻思自己的活路。 搬家时没看风水的亭藏辗转难眠到半夜想了无数种掰弯昆敦和自家老弟的方法,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定。 他将亭谛揽到怀里难受的哭出了声,弟弟,你哥要完蛋了,你哥打不过你嫂子他三个哥,你嫂子为啥有三个哥啊! 第9章 第 9 章 请客的计划延后了,亭谛内心忐忑的去上班,老板宋哥没怪他旷工还叮嘱他最近注意休息,齐奇把跑腿发传单的重活接了,整个上午都在店外套着沉重闷热的玩偶服,亭谛趁着人少去给他送水,小奇胳肢窝夹着熊大的脑袋仰头把水喝了半瓶。 “行了,我发完这些去屋里帮你。”小奇重新套上了熊大的脑袋“身体不好多歇歇,我这还有糖,想吃找哥要。” 亭谛捏着剩下的半瓶水疑惑的回去端盘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亭谛的素描学出了点门道,他素描的构图和透视非常好,昆敦慢慢教他五大调子,还让他胡乱画了半本的速写。 亭谛不会画风景,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多少能让他记得住的景色,但昆敦无聊时会翻翻他画的速写。 亭谛的表达稚嫩青涩,他把自己憧憬的生活画在本子上,画里的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会有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身影一直陪着他,应该是他哥。 昆敦慢慢知道了亭谛的许多习惯,喜欢吃甜点,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喜欢看罗小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昆敦有时候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爱热闹,总是往人堆儿里扎,晚上寿屋和虎殄回来后小孩明显精神了一大截,虎殄明明嫌弃他嫌弃的要死还总是主动往虎殄身边凑。 昆敦不自觉的想对亭谛好一点,再好一点,他自然的管理着亭谛的生活起居,越来越替他操心琐事,昆敦渐渐的发觉对亭谛的感情变了质,他想和亭谛亲近,想更长时间的看见他,想让亭谛像依赖亭藏一样依赖他,却不想亭谛把他当成哥哥。他败在了亭谛水汪汪的眼睛里,他希望这双眸子有一天可以掺杂一些自己渴望它存在的东西。 亭谛也在店里干了快一个月了,齐奇揽了发传单送外卖的活,根本没有待在店里的时候,客人少了,亭谛就趴在店里的桌子上画简笔画,宋哥挺喜欢,拿了不少看着不错的画单独刷了面墙让他贴。 “亭子,这个单子是你家附近的,你去送吧,我歇会儿。” 小奇摘了头盔放在前台,一边和亭谛说话一边脱外套,他头型被压得像个西瓜。 齐奇从来不送亭谛家附近的单子,亭谛也不问,拿了头盔走了。 亭谛到了叫外卖的小区,门卫不让他进,亭谛给客人打了个电话等人来取,不一会,亭谛就远远的见虎殄穿了件黑色半袖走了过来。 “你订的外卖吗!”亭谛工作时看见熟人莫名的兴奋。 “嗯,送的还挺快。”虎殄接了外卖瞅了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呀!”亭谛好奇的问了一句。 “周日我哥补课,我跟他一起过来的。”虎殄顺手照着亭谛的脑袋拍了拍,“你几点下班?” “八点,店里人要是多还要晚点儿。”亭谛老老实实的回答。 “知道了,我大哥今天出去了,晚上我没课去接你,我哥让的。” 虎殄说完转身走了,亭谛蹬上电动车,一路上风吹的外套哗哗响。 虎殄没在昆敦经常等亭谛的那个路口待着,他直接把车停在了店门口,推门进店时亭谛正好在收最后一桌的盘子。 “这破店真难找,拐了多少冤枉路。”虎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和亭谛抱怨。 “我马上就完事了,你等等。”亭谛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剩菜汤淋了他一围裙。 “慢点,我又没催你,毛手毛脚的跟我班那个体委似的。” 亭谛搬着一摞盘子去了后厨,虎殄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店面,装潢还行,就是墙上的画太丑,和亭谛画的一样磕碜。 虎殄听见推门的声音,他冲正准备进店的那人说:“打烊了,明天再......”话还没说完,虎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人抬头只是瞅了虎殄一眼,拔腿就跑。 亭谛从后厨出来时看见齐奇脸贴地被虎殄死死的压在身下,他跑过去拉虎殄掐着齐奇脖子的手,齐奇的脸色特别难看。 “你老实待着!没你事。” 虎殄把齐奇从地上拽起来,照着脸就是一个耳光,亭谛眼瞅着齐奇的脸肿了起来。 “别打人啊!” “边待着去!”亭谛被虎殄吼得一哆嗦,他不敢再有大动作,只能用手轻轻的拉齐奇想把他往自己身后拽。 “我他妈让你跑!”虎殄又给了齐奇一耳光“离家出走!你能耐了啊,我们几个找了你多长时间,你他妈还是个学生,连学校也不去,你要上天啊!”虎殄越说越气,扽着齐奇的领子把他塞进车里,亭谛锁了店门跟上去,齐奇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他低着头,亭谛看不清他的表情。 昆敦回家时,寿屋在厨房,虎殄在沙发上和黑帮老大似的坐着,亭谛没在,应该回家了。 昆敦看着跪在客厅的齐奇叹了口气,自己最小的弟弟倔强的挺直了腰,却深深的埋着头。 “你打他了。”昆敦问虎殄。 “扇了两下,踹了几脚。”昆敦点了下头,寿屋端了碗面从厨房出来,他把面放在茶几上,用口型告诉昆敦“蛋在下面。” 寿屋拽着虎殄回了屋,客厅里只剩下昆敦和齐奇。 昆敦将弟弟从地上架了起来,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把那碗面用筷子翻了翻,将荷包蛋摆在明面上,然后夹起来咬了一口。 “嗯,溏心的,过来吃饭。” 齐奇坐在沙发上挑了一筷子面条,吹都没吹就往嘴里送,烫得他眼泪大滴大滴的往碗里掉。 “你觉得委屈,是不是。” 昆敦问他却没等他回答就往下说:“你被哥哥打了一顿就觉得委屈了?” 齐奇没说话,眼泪掉的更凶了。 昆敦揉着弟弟的头发,几个月没见,齐奇瘦了一大圈,手上全是茧子,应该过得很辛苦。 “哥哥们找了你几个月,你三哥急得连觉都睡不着,都是吃安眠药才能眯几个小时,快高考了,他还要管着他们班的学生,你二哥自从你走了,着急上火饭吃不下去,胃病又犯了,瘦了十斤,现在你还委屈吗?”昆敦反问,齐奇抽了下气,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昆敦抽了张纸替齐奇捏了鼻涕,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肿了,哥一会给你冰敷,明天就能消下去。” 他说完往外走,就听见齐奇从身后带着哭腔的对他说:“我不是委屈三哥打我,我只是委屈在外面他们说我不正常,说我是变态,你们也这么说我,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喜欢男人,我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都这么说我,连你们都这么说我,我受不了而已,我不想......”齐奇哭得噎住,停了好久。 “不想什么?” “我不想和他分手,我以为我不在你们眼前晃的时间久了,你们不在乎我了就不会这么反对了,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昆敦转过身去揉自己傻弟弟的头。 “去好好睡一觉,醒了再谈。” 昆敦坐在齐奇的床边,他看着齐奇微肿的脸,有点心疼,这个弟弟是从小宠到大的,这回跑出去吃了多少苦他还是有点数的,听虎殄说是在亭谛打工的店里看见他的,应该不会是碰巧遇到。 昆敦期待着明天的长谈,因为他有了和弟弟一样的感情。 第10章 第 10 章 “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 “你才刚刚成年,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你怎么确定你喜欢他?” “我......” 昆敦盯着说不出话的弟弟,有些失望又有点欣慰。 “爱是绵长的,珍贵的,一时半刻的心动不叫喜欢,更谈不上爱情,你的这种喜欢要是只是玩玩儿,图新鲜刺激,我希望你马上停止,你的行为很无耻。” “我确定我喜欢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是怎么确定的,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看着你时,你就说不出的开心,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我看见他就想笑,他一盯着我看,我就什么都做不下去,我喜欢他,我自己知道的。” 齐奇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还点下头肯定了自己。 昆敦默默的坐在齐奇身旁,艰难的张了几次口,他声音发飘的对齐奇说:“那好,如果你的喜欢是真的,你现在说服我,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正常的。” 昆敦无数次的质疑自己,他谈过恋爱,知道现在自己的内心翻涌的是何种感情,他去网上找了许多实例,还暗地里看了心理医生,他搞不懂,明明喜欢女人的自己为何突然爱上了个男人。齐奇说着他内心的欣喜,还未入社会的孩子凭着单薄的爱抵抗着周遭的歧视,像个战士,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昆敦年近而立,他明白社会的残酷,他急需一个人来说服自己是接受还是放弃现在萌芽的喜欢,再晚一些,昆敦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放手。 可处于矛盾挣扎的内心不自觉的偏向了感情。 “说服我是正常的,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二哥三哥我去说,爸妈我做不了主,但我会站在你们这边。” “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大哥,双性恋,异性恋没有区别,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同不同性别怎么了?我们没犯法,没碍着别人,为什么要我说服你?”齐奇问昆敦,声音有点发紧。 “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他教你的?”昆敦看了一眼齐奇,然后把目光移回了茶几,盯着果盘里的橘子。 齐奇看着昆敦的侧脸答非所问:“我一直在设想,假如你们有一天找到我了,我该怎么向你们袒露我的感情,二哥和三哥是老师,你是写小说的,我觉得我有信心打动你们,还找了好多资料,可我越了解就越绝望,我发现我无论如何都打动不了爸妈,血淋林的例子摆在前面,我希望爸妈能理解又害怕自己变成例子里那样,只好躲一天是一天。” 他哽了下,继续说:“我已经五六天没有去找他了,自从我发现他搬到了咱家隔壁,而我又和他弟弟在一家饭店打工,我就做好了随时被发现的准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晚上闹心的睡不着觉,我就整宿的想能说服你们接受他的话,昨天我看到三哥的一瞬间,我就想,终于来了,哥,我说服不了你怎么觉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是正常的,因为在我的世界里,这本来就是正常的,爱情没有区别。” 昆敦打量着自己最小的弟弟,刚刚拔完身高的年纪,头发有些长了,身形比同龄人小了一号,本应挺拔的身姿仿佛被压低了一截,以前的朝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眉间抹不掉的忧愁,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弟弟了,短短几个月,齐奇一瞬间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坚持并为此承受着所有责难。 昆敦叹了口气,用手狠狠揉了把齐奇的头问他:“学校的人怎么说你了?” 齐奇不在意的摇摇头:“我不在乎,说的多了顶多有点伤心,我不会因为两旁世人放弃我的感情,他是我选的,我会负责到底。” 昆敦意外的盯着齐奇,他真的长成了他希望的那样,坚韧又柔软的立在眼前。昆敦给了弟弟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哐哐作响“去找他吧,晚上我去隔壁见见他。” 齐奇对老哥笑了下,他已经闯过了一关。 亭藏听见门响,从昨天晚上就提起来的心砸回原地,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齐奇一边脸还微肿着,可能哭过好几次,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的冲着他笑。亭藏一把将人拽进怀里,胳膊牢牢的圈着齐奇的腰,他头埋在齐奇的肩窝,声音沙哑的问:“疼不疼?” “好疼啊。”齐奇小声的冲他撒娇,“不过我没怎么哭,厉害吧” “最厉害了。”亭藏把他拉到屋里,关上了门。 亭谛特别有眼力见的回了房间,客厅里只有亭藏和齐奇两个人了。 “我拿热毛巾给你敷敷?” “不用,我哥给我弄完了。” “昨天手机里没说明白,我请了一天假,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我听着。” “我三哥脾气爆,被他逮住揍了一顿,他从小就揍我,拎得清轻重,一点事都没有,我大哥现在应该是默认我们的关系了,对了,他说他晚上来吃饭。” 齐奇眼睛里含着眼泪,可嘴角上扬的咧着“真好,我大哥同意了,可是三哥打得还是好疼啊,现在还疼。” 他半是委屈半是心酸的撒着娇,亭藏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将齐奇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揉着齐奇的脸,这个给了他家的温暖的男孩他没有保护好。 亭藏维持这个姿势抱着齐奇,齐奇的头埋在他胸口,过了一会,他胸口处一片潮湿。 终于得到一点承认的两个人在沙发上静静的抱了整个下午。 距离高考还有19天。 高三的这幢楼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隐隐的疯狂。蒋超的腰前两天打篮球时扭伤了,现在只要不是主课全都趴在宿舍床上做卷子,中午林茫躲着宿管老师把红烧肉和青椒炒鸡蛋顺进了寝室,蒋超一边啃馒头一边用手在塑料袋里捞肉吃,林茫猫着腰给他一点一点按摩后背和腰。 “没事儿了,你赶紧睡会儿去,下午有化学吧?” “嗯。” 林茫没抬头,把全套的按摩做完,寝室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他躲在厕所里关了门划拉理综卷子,正好做完物理选择,厕所门口传来一阵雪姨式拍门,林茫折好卷子出来了。 “慢点,慢点。” 蒋超疼得额头冒了一层汗,林茫架着他俩人只能一点点朝教室蹭,已经上课十分钟了,蒋超怕林茫着急,拍着他后背赶他“你快去,我自己慢慢挪,快去上课,不用管我。” 林茫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蒋超一直用胳膊推他,林茫一路往教室跑还回头瞅了蒋超一眼。 “看你那样。”蒋超歪着嘴笑了笑,继续朝着教室挪。 蒋超整整一节课都没来,刚打下课铃林茫就冲了出去,他下了楼,看见蒋超坐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他走过去怼了蒋超一下, “你属王八的,才蹭到这儿?” “实在上不去了,站着腰疼我寻思坐着待会,坐着更疼这不就起不来了吗。”蒋超嬉皮笑脸的冲林茫解释,用欠揍的表情来掩饰他疼的呲牙咧嘴。 林茫架起他慢慢上楼,蒋超见他一句话不说,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心疼了?”从没回应过他这类问题的林茫低着头,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第11章 第 11 章 昆敦和亭藏在阳台,关着玻璃门齐奇也不知道俩人在谈什么,他去厨房找正在择香菜的亭谛唠嗑,亭谛坐在一个小塑料凳子上给香菜一棵棵掐根,看见齐奇过来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嫂子”。 “你住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就成我哥男朋友了,比我矮这么多我哥还要我叫你嫂子。”亭谛掐着一小把香菜比了个高度,激动的甩了一地菜叶子。 “得了吧,拍着自己良心讲我亏着你了吗?”齐奇蹲到他面前帮他捡香菜叶。 “我真傻,真的,我明知道我哥的男朋友叫小奇,你也叫小奇。我怎么没往这上面想。” “别勉强自己。” 要炒菜了,齐奇把亭谛赶出了厨房,亭谛慢悠悠的晃到阳台的玻璃门前,整个人趴在玻璃上试图偷听亭藏和昆敦的聊天,昆敦挑说话的间隙挪开眼神四处转了转,正好瞥见门后清晰的大脸,吓得手里夹着的烟一哆嗦正正当当掉脚面上了。 亭藏扶着昆敦去卫生间冲凉水,还殷切的对大舅哥表明家里没有烫伤膏,用牙膏凑合凑合得了。亭谛跟在亭藏身后,老哥从卫生间出去后,他拿着牙膏帮昆敦往脚上抹。 “少抹,你还挤S弯。” “电视里不都这么挤吗?” “......那是往牙刷上,我这是脚,对不对?你也不嫌脏。” 虎殄好不容易没有晚自习,寿屋去上课了,他就整个晚自习都在数学组的办公室里打游戏。 两个人在夜市里要了两碗牛肉面,热气扑满了寿屋的镜片,他摘了眼镜把它稳稳当当的放在一旁,虎殄挑了一筷子面条,上面还缀了几片香菜。 “让老四明儿把车还你。” “不急。” “爸妈说过两天来看看,老四这事儿咋整?” “哥说不用咱俩管,先把班管好吧。真快啊,又一届。” “我带的第二届了,都是好孩子,还真舍不得,操。” “吃完没,回了。” “走吧。” 快一点了,蒋超在下铺困得睁不开眼,林茫在上铺支了个小桌写卷子,听到床吱嘎吱嘎的响了两声,他探头往床下看了一眼后,利索的收拾东西睡觉。高三的寝室灯陆续暗下去,整个校园终于隐在了黑暗里。 琐碎的小事每天都在重复,昆敦仍然每天都去接亭谛下工,齐奇辞了工作回学校继续上课,亭藏每周末都去看他。 明天就要高考了,整个高三楼好像一座碉堡,铜墙铁壁里满是杀红了眼的战士,林茫趴在桌子上,虎殄在讲台上慢慢的从一头走到那头,下课铃响了。 “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失败了,天不会塌下来,但好的大学非常重要,明天的战场上,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得偿所愿,下课。” 蒋超轻轻握着林茫的手,三年里这是唯一一次林茫没有挣开他,俩人直到回了宿舍也没放开。 躺在床上,林茫睁着眼睛睡不着,床一阵吱嘎,蒋超从下铺爬了上来,林茫往里面挪了挪让他能躺下,两个一米八的小伙子像裹在保鲜膜里的对虾,挤得绷绷响。 “睡吧,明天我叫你。” 林茫没说话,闭上眼,朦朦胧胧的觉得蒋超将他拉进了怀里,从心底涌上的踏实,没一会他就睡熟了。 亭谛又在昆敦家的沙发上睡着了,昆敦蹲在他面前默默的看了一会,坏心眼的朝亭谛耳朵里吹了口气,迷糊的人激灵一下眼睛睁了条缝,然后又慢慢闭上,昆敦重复了三四次,直到亭谛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 “弟弟,回家睡。”昆敦仍然蹲着,他稍稍仰着头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亭谛说着。 “我不想回去,我哥今天不回来,家里没人。”亭谛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样子配上软软的语气昆敦直接理解为撒娇。 “去洗脸刷牙,我去给你拿被子,和我挤挤。” “嗯。” 昆敦侧躺在床上,看着一边小声打着呼噜的亭谛,用食指戳了下他鼓鼓的脸,过了会儿,昆敦把头凑过去,对着亭谛的耳朵用气声说:“弟弟,我喜欢上你了。”见亭谛没反应,他故技重施的朝亭谛耳朵里吹气,“你喜不喜欢我?” 没任何回应,昆敦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亭谛,在他就要睡着的瞬间,隐隐约约听见背后跟蚊子似的一声回答“喜欢。”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亭谛被他的动作带的震了震,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在黑暗里仿佛发着光。 “喜欢!”昆敦不知道怎么动作,朝着亭谛的方向乱划拉了几下。 “有一点吧。” “只是有一点?”昆敦安静下来,把亭谛从床上拽着坐起来,小孩头毛支楞着,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 “我挺喜欢你管着我,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还有......”亭谛拍了两下脸继续说:“我看见你就高兴,你什么都没做,就在车上坐着我看了都高兴的不得了,和看见我哥不一样的高兴,这是喜欢吗?” 昆敦轻轻的将他环在怀里,亭谛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老实的动着。 “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你也高兴,不过应该比你的高兴多一点,我......我还是个男的。”男的,这是昆敦最在乎的事情。 “我妈说,过日子就要找个能让自己开心的人陪着,要不还不如自己活。”亭谛说话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就闭上了眼,在昆敦怀里松了劲。 昆敦把他慢慢放倒让他枕着枕头,心脏在胸腔里跳的砰砰作响,听到“喜欢”时空的一拍现在才续上。睡着的人怎么看怎么喜欢,昆敦俯下身,在亭谛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第12章 第 12 章 晌午的日头足得很,六月初,天气已经热得让人心烦意乱了。蒋超猫在校门口杨树投的一小片阴影里,旁边全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和家长。他自在的靠在树上,脖子抻的老长,隔一会往不远的公交站瞟一眼。 绿色的大巴摇摇晃晃的开过来,车门一开,里面挤成平面的人终于鼓了起来,林茫提着准考袋跳下车,这一路公交走走停停坐的他直反胃。 他一眼就瞅到了树下吊儿郎当的蒋超,前些日子快黑成碳的肤色在教室里捂回来一点,冲他呲牙乐时还是像黑人牙膏。 蒋超把林茫拉到阴凉里,从准考袋里翻出垫板让他坐着。 “一天天净事儿,我坐地上。” “凉啊,我带这个就是给你垫着的,反正也带不进去。” 林茫一屁股坐在地上,垫板被压得只能看见个边,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腿都麻了。 蒋超蹲在他旁边嘿嘿笑,林茫嫌弃的伸手往旁边推他。 “这屁股够瓷实的啊。”蒋超说完还掐着垫板露着的边象征性的往外抽了抽。 林茫朝着蒋超脑袋一顿抽,最后被攥住手腕消停了下来。 “老实让我靠会儿。”林茫歪倒在蒋超身上嘟嘟囔囔的小声说。 “别睡着啊。”蒋超薅着脑袋把扎到他咯吱窝的人拽出来。 “知道啊,真烦人。” 接送外校考生的车队开过来了,声势浩大的一长串儿大巴车,蒋超想起身看,奈何林茫在肩膀上枕的瓷实,只能抻着脖子往那边瞅了两眼。 “谛谛,起来,到地方了。”昆敦叫醒副驾驶补觉的亭谛,俩人赶在高考结束前跑来邻市海边玩,等憋了三年的高三学生放假,怕是连检票口都挤不进去了。 亭谛下了车,去后备箱拿泳裤和拖鞋,昆敦买好了票在门口等他。换好了泳裤的亭谛撒丫子朝着海边狂奔,拖鞋都不要了,昆敦没衣服抓,卡着他脖子把上半身滑溜溜的人固定在身前,给他穿上拖鞋,捏着亭谛的后脖颈一路把人押到海边。 “都是石头,你以为和电视上一样一溜的沙滩让你撒欢。”昆敦脚下的鹅卵石被人踩得咯吱咯吱响,湿滑的厉害。 亭谛看着满地的贝壳弯腰捡了两个形状完整的拿在手里,昆敦见了,握着他手腕给打掉拽着他去海水里洗手,“这是海蛎子的壳,那边烧烤摊看到了吗,全是他们吃完倒在这的。” 洗完手的亭谛不在有鹅卵石的地方待了,他顺着钉在海边的粗绳往海里走,浪头一波接一波的打过来,冲得他东倒西歪的站不稳。趁着下一波浪的间隙,亭谛松开抓着绳子的手抹了把脸,还没等他再抓住绳子,浪头就狠狠拍了过来,亭谛身子一歪沉到了水里,齐腰的水没过了头,他一下子慌了,还没等他做反应就感觉有人揽着他的腰整个把他从水里提了上来,头出水的瞬间,一只大手又帮他抹掉了脸上的水珠。 “水挺凉的哈。”亭谛站稳不好意思的朝身边的昆敦笑笑,昆敦抱着膀想笑不笑的看着他。 “我给你租个游泳圈去。”昆敦要往岸边走,亭谛拽着他胳膊不松手,“我不要,那都是小孩和不会游泳的用的,我这一米八的大个,我不要。” “你多大?” “二十。” “小朋友,你会游泳不?” “不会,但是我一米八。” “那不重要,我给你租个小鸭子的,你套在腰上在这漂着,漂远了我给你捞回来,多省事儿。”昆敦畅想的挺好,说着就往回走,亭谛拽不住他,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抠着昆敦的胳膊肘跟他保证“我不要,我又淹不死,我淹死了算我输行不行!” “算你输有啥用,你淹都淹死了。” 亭谛悻悻的套着昆敦租回来的泳圈,在他一米八的威胁下昆敦没买成小鸭子泳圈。 没一会儿,漂高兴的亭谛套着泳圈越来越远,昆敦一眼没照顾到,下一秒就看见被浪头掀翻了的亭谛在海里扑腾,他拎着呛得直咳嗽的亭谛回了岸边,留一米八在那拍自己进了水的耳朵,又返回海里去捞游泳圈。 还了泳圈,亭谛还坐在岸边歪着头拍耳朵,啪啪作响一点儿都不留情面,昆敦看着都疼。 “不拍了,起来蹦蹦,一会儿就好了。”昆敦攥住亭谛手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脑子进水的小孩看样子有点难受,昆敦带他去买纪念品的摊子前转转,转移了注意力的亭谛暂时忘了难受,他看上了一个买小水母,小章鱼的摊子,把装着宠物的小玻璃瓶子一个个拿起来端详。 “相中哪个了?”昆敦凑过去,亭谛拿着一个蓝盖子的玻璃瓶子,里面是一只手掌心大的宠物章鱼吸在瓶壁上。 被冠名铁板烧的新宠物稳稳当当的捧在亭谛手里,看样子是稀罕极了,亭谛一路上拿起放下折腾了无数次。 昆敦把车停在了车库,亭谛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他拉了拉车门,发现那人根本没开,他转过头疑惑的瞅昆敦,昆敦也在看着他。 昆敦呼出口气,伸手揉了把亭谛的头发,已经酝酿了一路的话到了该说出口的时候。 “谛谛,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亭谛把瓶子放到车上放空气清新剂的位置上,低头想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坚定的回答他“算!” “那我把家里的情况跟你说说。”昆敦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说:“我家里,现在的父母都是教师,我爸教高中已经快退休了,妈妈是小学班主任,我从小父母离异,我妈带着我嫁给了现在的爸爸,老头子那时候带着寿屋和虎殄,小奇是后来他俩生的。我妈对老二和老三一直不太亲,在她心里,只有我和老四是她的指望,但是我们哥四个关系非常好,大学毕业后我没上班,老二老三在同一所学校,老四现在上大学平时不回来,就在这买了套房子,是父母交的首付,我们哥三个已经还完贷款了,老两口还住在原来的小镇子,逢年过节的来一回。” “我爸以前是开麻将馆的,我妈没工作就在家待着,后来,他们出车祸了,我就过来和我哥过,我哥现在在和你弟弟谈恋爱。”亭谛听他说完,做报告似的和昆敦说。 “我知道,你哥都告诉我了。”昆敦把手放在亭谛的后脖颈轻轻捏着,“我和你说是因为,我的父母非常传统,以后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在他们那儿受了委屈,一定一定要先来告诉我。” “我会让你父母喜欢上我的,虽然你家儿子很多,但是我不会让你爸妈后悔再多我一个的。”亭谛握拳在自己腿上捶了一下。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管有什么事,第一个可以想起我,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受委屈,哪怕是因为我的父母,你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先来找我。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我好喜欢你,我不希望你不开心,知道吗?” 昆敦看着亭谛,虎头虎脑的样子,整个人都好像在往外冒傻气,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咬。 “那我先忍忍,忍不住了再去找你。” 昆敦回想起亭藏对他说过的话“我这个弟弟,从小没人疼,有事也只知道忍着,你好好对他。” 亭谛又拿起铁板烧捧着,昆敦开了车门拉着他往家走。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写的啥样啊? 第13章 第 13 章 亭藏刚开完会,出了会议室就看见王昊宇从走廊那头甩着车钥匙过来,没到跟前冲着亭藏喊:“藏儿啊,下午和我出去一趟。” “你弟考试?”亭藏揉着太阳穴甩给王昊宇一个文件夹“下个季度的策划案,我大致扫了一遍,细节你再扣一下。” “嗯。”王昊宇半抬着后脚跟揽亭藏的肩膀,俩人歪歪扭扭的朝亭藏会议室走。 “啊~”王昊宇坐到沙发上惬意的想脱了皮鞋把脚架到面前的茶几上,他鞋都脱了,抬头看见亭藏端着杯速溶咖啡就等他脱完往脸上泼,悻悻的又伸手将鞋穿了回去。 “你那小男朋友怎么样了?”王昊宇觉得亭藏对齐奇特别上心,快三十的社会人了,心思分了快一半给他那小男朋友,前几天还专门找自己请假,听说是因为他小男朋友家里发现了情况把人抓回去了。王昊宇内心住了个戏精,十分渴望出柜时家长咆哮,子女上吊的戏码上演时能亲临现场,奈何自己老弟出柜时气氛一派和谐,不死心的王老板打算密切关注死党的出柜历程。 “关你屁事,赶紧干活去。”亭藏毫不留情的踢走了不着调的顶头上司。 昆敦掏出钥匙开了门,亭谛在他身后一甩一甩的跟进来,脱衣服换鞋上沙发动作及其流畅。 “厨子不回来,吃啥啊弟弟?”昆敦走到亭谛眼前把他手里一直拿着的小玻璃瓶抢过来盯着里面的铁板烧,“没买菜,拿它炒青椒得了。” “不行!你说好给我养的!”亭谛一把将瓶子拽了回来,穿着拖鞋‘嗒嗒’的朝昆敦的房间跑。 “趁着嫩,再放两天就糟蹋了。”昆敦在他身后欠揍似的逗他。 亭谛扭头瞪了昆敦一眼,进房间后将铁板烧塞进了昆敦床底下。 昆敦焖上饭,打算去哄一下男朋友,哄好了可以来给自己打下手择个菜啥的。 他推开门发现亭谛正猫腰从床底下拖自己以前踢进去的画夹子。“怪脏的,翻它干啥?”亭谛没理他,把夹子里的所有画都倒腾出来一张张看。 得,昆敦挽了袖子自己去择菜了。西红柿开水烫过去皮,鸡蛋打了加三勺牛奶,临出锅撒一把葱花,跟寿屋学了两天的西红柿炒鸡蛋让昆敦顺利鼓捣出来了。 “吃饭了。”亭谛从房间里跑出来,手被蹭的灰不溜秋的。“洗手去。”昆敦用筷子敲亭谛的脑壳。 考完数学,每个楼层的楼梯口都挤满了考生,蒋超站得远远的等林茫。 “这儿!”王昊宇看见老弟,激动的开了车门冲路口大吼。“怎么每次你来接我都跟我刚刑满释放似的。”蒋超特嫌弃的瞥了眼王昊宇,身边的林茫礼貌的向王昊宇问了声好。 “去豪品聚,搓顿大的。”王昊宇说完拍着亭藏的肩给俩弟弟介绍“这是我哥们,叫亭藏。” “亭哥。”蒋超和林茫打了招呼,坐进了车后座。 “去你家楼下的西厢记吧,孩子明天还有两科呢,吃清淡点。”亭藏边系安全带边商量王昊宇。“行,都听你的。”王昊宇利索的发动车子往饭店开。 蒋超从后面看着正副驾驶的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策划看了?” “嗯,没什么问题,我琢磨着这阵子忙完了组织出去玩玩儿,你喜欢哪?” “喜欢哪?南京,还没去过。” “那就定南京吧,欸,南京冷不冷,你那小身子骨抗不抗冻。” “爸爸身体好着呢,这才六月初。” “过段日子不就冷了吗!真是,我这关心你,你呛我,狗东西。” 蒋超探头凑到王昊宇耳边,用全车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和王昊宇说悄悄话“哥你是弯的啊。” “啥?”王昊宇一个音拐了十八个弯,“你可不能弯,家里就剩你继承皇位传承血脉了。”蒋超继续在王昊宇耳边念叨。 “滚一边去,搂着你媳妇儿老实待着。”王昊宇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骂蒋超。 “我有男朋友,弟弟。”亭藏失笑,回过头跟蒋超解释。 “甭搭理他。”王昊宇掰过亭藏的头,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饭店的停车位上 。 昆敦下楼买水果去了,亭谛在画架前给昨天晚上画的静物上调子,瓦罐的调子上到一半,昆敦开门回来了。 亭谛没搭理他,专注的给瓦罐上另一半,身后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然后亭谛整个人就被搂进了怀里。 “干嘛?”亭谛的声音软了下去,糯糯的询问昆敦,回应他的是探进衣服里四处游走的双手。 “我想要你,宝贝儿。”昆敦用气声在亭谛耳畔撩拨,怀里的人一直小幅度的躲避着自己的手,他坏心眼的掐了把亭谛腰上的软肉。 “我,我......”亭谛舌头打结,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是挣动的动作剧烈了起来,昆敦费力气将他按在怀里,叹了口气。 “不要了,不要了,都没准备,哥心急了。”他放开亭谛,狠狠掐了把亭谛的脸,直起身子打算去洗水果,没等转身,胳膊被扯住。 “哥,我......”亭谛瞪着俩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起来了。” 昆敦又俯下身,从背后解了亭谛的裤带“你接着画,哥帮你解决。” 第14章 第 14 章 [本章节已锁定] 第15章 第 15 章 蒋超打了电话,他三年的高中时光被几个阿拉伯数字完全代替。蒋超在准备好的纸条上仔细写下总分,421分,不高不低,二本卡线,三本倒是可以随便挑,他的腰伤了,喜爱的篮球和体校一并排除在了报考范围。 蒋超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好一会,旁边的手机突然响铃,是林茫,头一次,蒋超不想接他的电话,现在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铃声响了一会儿消停下去,手机嗡嗡几声,林茫从微信上问他的成绩。 “考的不好?” “没事儿。” 林茫没再发消息,从小到大,蒋超一不开心就不理人,自己猫在一个地方待着,等他脾气下去了再嬉皮笑脸的凑回来,所以林茫戴帽子穿鞋出了家门往蒋超家走去。 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猫在那,他现在就是硬挤也要挤到蒋超身边待着。 蒋超正在发呆,听见楼下一声接一声的叫自己名字就知道林茫又来找他了,以前他不开心时林茫比他还早知道,提前黏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 “烦不烦!” 蒋超冲着楼下大吼一声,窗外的声音立刻没了。蒋超吼完心里舒服了点,他凑到窗户边想看林茫还在不在,楼下的车棚里林茫蹲在地上用手扒拉着自己被帽子压塌的头发。 “上不上来!”蒋超开了纱窗,探出头对楼下阴凉处猫着的林茫又吼了一句。 “开门!”林茫也吼了一句,站起身去按单元门的门铃。 “热不热?”蒋超心里的邪火灭了,开始恢复好男友人设,他看林茫跑上来呼哧呼哧喘,给他倒了杯温水。 “消气没,蒋大少爷。”林茫喘匀了气,接过水咕咚咕咚全喝了。 “中午在这儿吃,我妈和我爸出去逛街了,我让他们买菜回来,想吃啥?”蒋超转移了话题,拿起手机给他妈去了电话。 “啤酒鸡翅,水煮肉片,让阿姨再买瓶老干妈。”林茫走进客厅开了空调,拿起电视旁边的游戏手柄朝蒋超晃晃,“来两局。” 玩的兴头上时,林茫问了蒋超分数,“421,妈的。”蒋超爆了句粗口,不知道在骂分数还是在骂游戏里的人物。 “报哪?”林茫接着问,“财经,学金融,出来给我哥公司打打工,凑合过吧。”蒋超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磨叽,林茫识趣的闭上嘴。 “吃饭喽。”蒋爸爸从厨房里端着一盆蛋花汤出来,颤颤巍巍的放到餐桌上,“要放隔热垫的,抬起来。”王妈妈从餐桌另一边抽了一个出来,蒋爸爸又把汤盆颤颤巍巍的端起来。 “小娃子不高兴。”蒋爸爸指着客厅的方向冲王妈妈挤眼睛。 “我看的到。”王妈妈去客厅里揪蒋超和林茫的耳朵“吃饭了晓得不,要我三请四请的才上桌哦。” 蒋超闷头吃饭不说话,蒋爸爸给林茫夹鸡翅“宝贝多吃点,看给我娃子瘦的。” “他是我宝贝,爸你又乱叫。”蒋超往嘴里塞了片肉,不去看他爸。 “他那么老,茫茫看不上他的,儿子放心。”王妈妈也给蒋超夹了个鸡翅,蒋爸爸呵呵傻笑“我年轻时很帅气的嘛。” 亭谛连轴转了半个月,店里又雇了两个人,他现在可以安心待在收银台结账了。 店门帘子放下‘啪嗒’一声,“欢迎光临。”亭谛没抬头,把14号桌的单子算好钱用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数。 “我哥给你的。”亭谛抬起头,看见齐奇拎着一袋子的樱桃趴在台子上。 “你哥呢?”亭谛接过塑料袋,拿起一颗拽了根放到齐奇嘴边。 “在赶稿,忙的喝水时间都没有。”齐奇将核吐在亭谛手上,“编辑催太急,谁让他接那么多单子。” 亭谛扔掉核儿,也塞了颗樱桃在嘴里,俩人含含糊糊的说话。 “结账,17桌。”新雇的店员冲收银台喊,亭谛开始忙,齐奇退到一边倚在墙上看贴在上面的简笔画。 “你怎么不走?”亭谛结完账,转头问齐奇。 “一会儿去看你哥,等他吃午饭,现在没下班。”齐奇回答他。 “你坐着嘛,站着好累,什么时候放暑假?”亭谛又吃了颗樱桃,看到另一个店员经过,抓了一把给他。 “七月初,到时候咱俩出去玩啊。”齐奇坐下来和亭谛唠嗑,一袋子樱桃眨眼间就没了。 蒋超和林茫又接着打游戏去了,王妈妈在房间里换她上午买的衣服。 “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媳妇儿这不是我陪你买那件吗?” “是啊。”王妈妈照着镜子转了一圈,去客厅问蒋超和林茫。 “显胖。”蒋超瞥了一眼得出结论。 “怎么就显胖了,挺好的啊。”王妈妈低头瞅瞅,瞪了蒋超一眼“死小子。” “好看的,阿姨。”林茫喝了口橙汁,冲探出头往客厅看的蒋爸爸乐。 傍晚时林茫回去了,蒋爸爸和蒋超在阳台吹风,王妈妈和王昊宇一边拌嘴一边收拾碗筷。 “想好报哪了吗?”蒋爸爸喝了口中午剩下的半瓶啤酒。 “报财经吧,学金融去。”蒋超踢了踢栏杆,老成的叹了口气“学校女的多,还能给你拐个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没个正形。”蒋爸爸伸手去打蒋超的头“不许去胡搞,既然决定了和小茫在一块儿就给我好好的。” “林茫要去南方,他考的那么好,以后看不上我的。”蒋超垂下头,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 “小脑袋瓜想的还不少。”蒋爸爸喝空了啤酒,把易拉罐捏在手里“分数都出来了,到了大学好好学,出来工作很好找的,这么小就这么悲观可不行。” 蒋爸爸摸了把小儿子的头“至于小茫,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和你妈不去管,但是你要记住,你和他在一起时不许去勾搭小姑娘,没品。” 蒋超点点头,转身回了客厅,厨房里王妈妈扯着嗓子教训蒋爸爸“蒋伯石你又背着我喝酒!” “剩的半瓶没多少嘛,倒掉就可惜了。”蒋爸爸进了厨房,把大儿子赶出来,狗腿的帮王妈妈泡米。 “弟弟,哥好累啊。”昆敦关了电脑去看亭谛画静物,他抱着正在专心上调子的亭谛的脑瓜儿,在头发旋儿那亲了一下,用手遮住小孩的眼睛和他耍赖“来给我揉眼睛好不好?” 亭谛在昆敦脸上做完一套眼保健操后,手指轻轻的去压昆敦的眼珠。枕着大腿享受完服务的昆敦商量亭谛“今晚在这儿睡,别回去了。” “嗯嗯。”今天周六,齐奇在隔壁等亭藏,亭谛把腿上的脑袋往沙发上一摔,小跑着去刷牙。 昆敦哼着歌给寿屋和虎殄打电话。 “没什么事,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不用接,没买多少东西。”寿屋在酒店房间里转悠着跟昆敦打电话,虎殄去洗澡了。 “要他们去接,全是给那个小二货买的特产,不去我全扔机场。”虎殄在浴室喊,一边给自己头上挤洗头膏。 “一天天呜呜喳喳的,老二帮我给他一脚。”昆敦在手机这头嘱咐寿屋。 “大哥晚安。”寿屋挂了电话进浴室去踹虎殄。 虎殄裹着浴袍出来看电视,蓝翔挖掘机,换,金坷垃,换,新还珠格格,换。 寿屋洗完出来时,虎殄正抱着枕头看熊出没。 “熊三儿,该睡觉了。”寿屋爬上床,学熊大的声音说话。 “熊二,你去关灯。”虎殄用遥控器关了电视,脱下浴袍只穿个平角裤衩钻进被窝。 第16章 第 16 章 昆敦面无表情的看着虎殄骑着行李箱滑到自己眼前,“你二哥呢?” “搬行李,马上过来。”虎殄仰着头看虎殄的下巴,感觉这个视角很新鲜。 “箱子都让你坐开了。”寿屋推着行李车过来,往车后备箱里一件件的放行李。昆敦将虎殄扒拉到一边,把他屁股底下的皮箱往车后座一塞,后备箱已经满了。 “大哥我腿放不下啦!”虎殄蜷在箱子与车门中间,两条腿快顶到胸口了。箱子那头是寿屋。 “坐前面来啊,非要去后面挤,怪我喽。”昆敦看着后视镜倒车,不是很想搭理他。 “那不行,副驾驶是给小嫂子坐的,小嫂子怎么没来?”昆敦手搭在行李箱上问昆敦。 “上班啊,一天一百块,不比你重要多了。”昆敦一边接话一边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 虎殄不高兴“亏我给他带了这么多吃的,没良心的东西,我不值一百块,我和我二哥!”他手去够寿屋的脖子,被寿屋一巴掌抽到一边去了“加起来还不够啊!” “那你跟我说没用。”昆敦打开车窗散烟味,外面呼呼的风声,车里也没人说话了。 到了家,虎殄什么都没收拾,做到沙发上吃洗好的樱桃。一整天的时间,虎殄屁股一厘米没动过,垃圾桶里全是樱桃核。 亭谛回家时口干舌燥,他先去厨房喝了杯凉水,然后去隔壁敲门,开门的是虎殄。 “小嫂子。”虎殄扒着门不让他进“你怎么不去接我?” “我要去上班,没请下假,喏。”亭谛给虎殄看他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大闸蟹,我买的,给你道歉。” “行吧。”虎殄接过来转身进厨房,寿屋做的红酒牛肉正好端出来,他朝亭谛点点头,笑眯眯的和亭谛拉家常“我哥去买水果了。” 昆敦拎着一大袋樱桃上楼,开门看见三个人谁也没等他,餐桌上只有饭,连筷子都没给他拿。 “要造反。”昆敦念叨了一句,亭谛放下碗去厨房给他拿筷子。 昆敦和虎殄几口扒拉完一碗,还想再去盛,“留着肚子吃螃蟹吧,嫂子买的很新鲜,我在锅上蒸着呢。”寿屋夹了块牛肉劝两人,“我早上叫店里上货的厨子帮我带的,一直放在水槽里。”亭谛抬头一脸求表扬。 “那我先吃樱桃垫垫。”虎殄在塑料袋里翻出两颗黑红黑红的,没洗就搁嘴里了。 “给我媳妇儿留点儿。”昆敦拽过袋子去洗樱桃,亭谛放下碗,筷子咬在嘴里等螃蟹,“扎着你。”虎殄从亭谛嘴里拽出筷子放在一边,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香气慢慢飘了一屋子,昆敦端着一水果盘的樱桃出来,还没放下就挑了个熟的发黑的喂给亭谛。 “好甜啊。”亭谛大眼睛美得眯成缝,在椅子上晃。 “叫亭藏下班直接过来。”昆敦叫亭谛给他哥打电话。亭藏进门时,螃蟹正好上桌。 “诶哟乖乖你是不是虎。”昆敦硬是从亭谛嘴里拽出了半条蟹腿,进嘴的部分已经被咬的稀烂,壳子的碎渣混着蟹肉惨不忍睹。 “去给我拿剪刀。”昆敦踢了一脚虎殄,接过剪刀剪了蟹大腿两头的关节,然后把蟹小腿插进去将肉顶出来递给亭谛。 亭谛只管吃肉,昆敦在一边给他处理,俩人递肉张嘴衔接的非常好。 亭藏开了一只蟹的蟹斗,在蟹盖里加完姜醋汁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去喂亭谛。 昆敦眼瞅着亭谛胡乱嚼了几下就要往下咽,捏住他的嘴让他把蟹胃吐出来。 另一边,虎殄掰了蟹身,蟹黄满满当当的盖在上面,他低头嘬了一口,蟹黄软软糯糯的香软了牙,“我要喝啤酒!” “滚蛋。”昆敦骂了他一句,继续给亭谛挑肉吃。 “他没长手啊。”虎殄找茬,昆敦没搭理他,专心致志的用吃剩的蟹壳往回拼“看弟弟,我厉害吧。” 寿屋小心翼翼的将他拼好的螃蟹推过来跟他哥的比“你那个腿残了一条。” “就是,还舔着脸要表扬。”虎殄吃的所有蟹壳上面都有牙印,螃蟹像是被他活活咬死的。 “滚,一边去。”昆敦吃了颗樱桃,吐了核去打虎殄。 闹腾完,昆敦和亭藏商量带着亭谛出去玩玩,店那边是按天算工钱,请一周左右应该可以。两家人闹闹哄哄的吃完晚饭,终于上床睡觉了。 亭谛在中铺十分不舒服,他弓着腰低头玩昆敦手机里的纪念碑谷,小人颠过来倒过去的转得他头昏脑涨,没一会就把手机还给昆敦自己趴在铺上发呆。昆敦也没办法,他是上铺,地方比亭谛还憋屈。 受了一路罪的两人一下火车就在站台嚣张的伸了个懒腰,出了火车站上大巴车,亭谛脑袋靠着昆敦的肩膀睡了一路。 亭谛边揉脖子边跟着昆敦往村庄里走,这里的房子都好矮啊,亭谛伸手比量了一下,我好像可以够到烟囱哦。 他们上了一个大土坡,走过一个一步可以迈过的小桥,昆敦在前面的砖瓦房前停下来,他在门洞子里摸摸找找,亭谛歪着脖子跟过去,没等他走到门前就见昆敦两手撑着墙头翻了进去。 “哥!”他两步跨过去,在外面顺着门缝往里瞅。 等昆敦将院子转悠了一圈才想起门外的亭谛,小孩在外面小小声的叫他,声音和小奶猫像了个十成十。 “哥,哥。”亭谛顺着门缝看到了昆敦,音量大了些“快出来。” 昆敦在席子里的黄瓜架上挑嫩的拧了两根,用衣服搓掉上面的白刺冲门外喊“弟弟,翻进来。” 昆敦又转悠到了后院,没找着什么能进嘴的才慢腾腾的往前院走,亭谛就站在墙根底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昆敦,整个人紧张兮兮的随时准备翻回去。 昆敦笑眯眯的看着亭谛想起了黑猫警长,第一句话就是‘眼睛瞪得像铜铃’特别适合现在墙根底下罚站的人。 “这是我奶奶家,过来。”昆敦招呼亭谛,递给他一根黄瓜“可脆了。” 俩人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啃黄瓜,门前栽了几棵杨树,投下的阴影遮了小半个院子,风一过叶子沙沙响,空气里仿佛盛满了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连夏天的太阳在这里都变得柔和起来。亭谛吃完了整根黄瓜,嘴里涩涩的,他身子歪倒在昆敦身上,昆敦也歪着头,两颗脑袋瓜互相抵着,默默坐到天擦黑。 第17章 第 17 章 “饿不饿?”昆敦看着脚跟儿旁边黄瓜把儿上密密麻麻的蚂蚁问亭谛,“咕噜”亭谛没张嘴用肚子回答了他。 大门从外面传来了叮咣的开锁声,厚重的木门终于从外面打开了,俩人眼珠子跟着门外进来的老人家一直转。 “这孩子,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和喃婶儿好去接你。”那人头发白了一大半,身子骨看起来十分硬朗,一身庄稼汉的灰布衣服沾的全是土。 “用不着,二叔,今年庄稼咋样?”昆敦拍拍屁股站起来,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老人。 “还成吧,雨水不好。”老人抽出根烟夹在耳朵上“有年头没回来了,长得真精神。” 昆敦又和他唠了会嗑,直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妇女端着一盆茄子炖土豆进了院,菜上面摞了好几个馒头,她嗓门响亮的招呼昆敦“大哥,来把菜端着,我娘刚炖的。” 亭谛将盆接了过去道谢,那妇女又招呼老人去了“爸,回去吃饭了。” 送走了两人,昆敦用钥匙开了屋门,什么都没干先和亭谛啃光了馒头,菜没了半盆。 吃饱喝足的两人开始收拾屋子,东屋看样子经常住人,铺盖都在,还算干净,西屋全是杂七杂八的物件,一开门呛了亭谛一个跟头。 天全黑了,亭谛从来没来过乡下,站在院子里数星星,昆敦叫人叫了一通没效果,干脆搬了两个凳子和他坐在院子里一块看。 “牵牛星,那边是织女。” “中间就是银河?” “嗯,白色的全是星星,那边的勺子,看见了吗,北斗七星,现在是七月,斗柄偏南吧,等秋分时候就指西了。” “北斗七星不是一直指北的吗?” “现在知道了吧,记住了啊,等你哪天丢了还能把自己找回来。” 亭谛仰着头看着壮丽的星空,古时人们的千般感受充斥了胸膛,浩瀚的宇宙承载着渺小的自己,这种感觉是城市里灰蒙蒙的天空给不了他的,他听昆敦慢慢的讲每个星座的故事,又觉得再渺小的自己都有了依靠。 矫情的两人被蚊子打败,拎着自己的板凳逃回屋子。 一整铺炕给他们滚,昆敦一只手攥着亭谛的两只手腕压在他头顶,枕头被踢到地上沾满了土,渍渍的水生响到了后半夜,最后两颗脑袋挤在一个枕头上昏昏沉沉的睡到大天亮。 “大侄子,起了没?”洪亮的嗓门从大门外响起,屋里炕上的两人激灵一下弹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昨天晚上亭谛的衣服都是昆敦脱的,他光着屁股蛋子满炕找裤衩。 穿好了的昆敦给亭谛套上自己撇在炕头的帽衫,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在屋里等着,不用出去。 刺激过后亭谛迷迷瞪瞪的盘腿坐在炕上等昆敦回来,内裤没找着,不知道昨天让昆敦扔哪了,他打了个哈欠,脑袋向旁边一歪,又倒回被窝里睡回笼觉。 昆敦一手攥一根玉米棒子回来了,看见光着两条腿倒在被子上的亭谛,脑子里的精虫立体环绕的叫着“上啊!” 亭谛啃了半根苞米后不愿张嘴了,让给他揉腰的昆敦放下手中的活计先来顾自己上面的这张嘴。 “再躺会,趁着有风咱去放风筝。” 来精神的亭谛挣扎的起身和昆敦去爬山。山坡上长满了酸枣树,果子一半青一半红,豆子大小的挂了整面山坡。 亭谛摘了好几捧,用衣服兜着,他不爱吃,就是看着喜欢,手上扎满了刺,昆敦找了棵榆树坐在树荫里一点一点的给他挑刺。 山顶风大,风筝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昆敦一边扽一边缓缓放线,亭谛在旁边咋咋呼呼的。 亭谛接过线圈,仿佛自己整颗心都随着风筝飞上了天,他活了这么大,头一次像今天这般畅快。满眼是绿色,衬得天格外的蓝,亭谛放肆的叫着,喊着,没人嫌他烦,身边立着的那人眼底温柔的跟着他一起叫,心底的浊气冲出胸膛消失在天际。 亭谛头一次这么爱一个人,他爱死昆敦了。 疯了一天的俩人赶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回到家,昆敦爬上厢房的屋顶躺在瓦上吹口哨,昆敦在下面嘱咐他“别把瓦踩坏了。” 昆敦接了个电话,是虎殄打过来的,响了两声自动挂断了,屋里信号不好。他走到屋外,站在废弃的猪圈门旁,一只脚踩着猪食槽子给虎殄回拨了过去。 “哥。”是寿屋接的“你尽快回来吧,爸妈来了。” 一阵风吹过来,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老四的事儿,妈知道了。” 昆敦挂了电话,亭谛从房顶上坐起来,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愣愣的瞅着昆敦。 “宝儿,跳下来,我接着你。”昆敦站在下面冲他伸手,亭谛老老实实的踩着梯子下来,扑进昆敦怀里。 晚上,两人躺在硬邦邦的炕上,谁都没睡着。 “硌吗?”昆敦问亭谛,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哥我睡不着。”亭谛瞪着眼睛望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哥给你讲个故事,夏天的大草原上长满了青草,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草原上的羊身上的毛吸饱了水,全都站不起来了,牧民们就开着自家的吉普车满草原的找动不了的羊,找到一只,下车抱着羊摇一摇,水就从羊身上跳下来落到草身上,抖落的水越多,草长得越好,小牧民抖完了全部的羊,坐在车上满意的看着远处的草原说,又是新的一天。” 亭谛躺在昆敦旁边安稳的呼吸,他睡了。 昆敦凑近吻了吻亭谛的额头,然后躺回枕头上端详起墙上贴着的报纸。 第18章 第 18 章 下午日头正足时,昆敦回到了家,他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厨房里有说话声,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昆敦换下鞋往客厅走去,父母坐在沙发上,母亲的表情还算正常,她仰头和自己搭了句话,之后便没再开口,父亲在看电视,频道不停的切换着,断掉的话语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骨头,不上不下,不要命却折磨着人。 “哥,先吃饭。”寿屋给他下了一碗面,面上盖了一个有点焦掉了的煎蛋。 气氛诡异却莫名的和谐,每个人各司其职,但事故的主角迟迟不上场,这让昆敦提着的心久久悬在空中。 他吃完了面,走过去和父母坐在一起,母亲的眼眶渐渐变红,脸色越发难看,昆敦想起了父母离异时的场景,他知道今天将要发生的和当年已经发生过的同样会让他刻骨铭心。 “你早就知道。”母亲终于开口了,她的神经对周遭的一切事务过度敏感了太久,被轻轻触动就已经面临崩溃。 点头的动作变成□□,“你怎么不管管他!我把他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管他的!”责难一下子达到顶峰,没给昆敦任何缓冲。 “这是变态干的事儿啊,恶不恶心!你怎么不管管他,你俩是不是想气死我,你让我以后的脸往哪放,啊!往哪放!”她哭了出来,冲着昆敦咆哮“你让我以后怎么教书育人!家里有个变态!有一个神经,神经病,让我怎么活!” 母亲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倒在沙发上抖着手,父亲默默的将母亲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扶在她后背帮语不成调的母亲顺气。 昆敦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故作冷静的安抚母亲,然后去房间里找齐奇。 刚刚成年的孩子窝在墙角小声的哭着,嗓子像是破锣一样,昆敦怕他下一秒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死在那。 “哥。”齐奇见到昆敦,往他身边爬过去,他蹲在那哭的太久,一点劲都没有了。 “你求求妈,你求求她,你说过,说过会帮我的,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哥,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小孩抓着昆敦的裤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自始至终没敢放声哭出来。 “起来,来。”昆敦将人架起来,齐奇整个人瘫在他身上不住的抖。 “别哭,不许哭,哥帮你。”昆敦对他说“你跟我说,爸妈是怎么知道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不许哭!”他最后一句吼了出来,齐奇停止了抽噎,但人还是在抖。 “我回家,回家,出了门和他亲了一下,爸妈出电梯看到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来,我不是故意的,哥你帮帮我,爸妈不让我见他,你帮帮我。” 齐奇逻辑混乱,但昆敦听懂了。父母已经全部知道了,他叹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砸向深渊。 事情以他最不想发生的方式发生了,没有任何缓冲,他们和父母都猝不及防的直面了这个血淋林的现实。 “我去和亭藏商量,你好好待着,多讨妈开心......”他话还没说完就自嘲地闭了嘴,以后怕是没有开心的日子了。 亭藏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亭谛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事情严重了,兄弟俩不知道该怎么办。亭藏揪了一把头发,他现在想冲到对面去,不管齐奇的父母是打是骂,他不想让齐奇一个人在那。 但是他不能过去,他敲过门,不止一次,门那边寿屋告诉他齐奇很好,让他别着急等昆敦回来,他怎么可能不着急。挨千刀的昆敦和亭谛到家时,亭藏恨不得甩亭谛两耳光。 有人敲门,亭谛打开门,昆敦站在门口,他侧身把人让进来,客厅里的亭藏整个人已经从沙发那头弹了过来。 昆敦拍了拍亭藏的肩,亭藏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头疯魔的狮子,六亲不认见人就咬。 “他怎么样了。”亭藏直奔主题。 “快吓死了,人都是瘫的。”昆敦说“我打算把我和亭谛的事儿也告诉我父母。” “你疯了!”亭藏来不及心疼齐奇,他看着昆敦,觉得面前的人也不正常了。 “雪上加霜而已,现在是最好开口的时机,以后再要提就难了。”昆敦指着亭谛对亭藏说“他不可能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我过一辈子,早晚要让父母知道,现在说还能给你们分担一下战火。”昆敦扯了一下嘴角,没笑出来。 “不用,用不着你俩,我弟没那么多事儿,你别瞎凑热闹。”亭藏又点了根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我想过了,咱们两家多点儿照应,现在难一阵,过去了就好了,亭谛不想要,我想给,我想带他去国外结婚,谛谛,你想不想嫁给我?”昆敦扭头问亭谛,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嘿嘿,”昆敦终于乐了出来“稳重点儿,又不是十七八的小伙子,路要一步一步走嘛。”他站起身拉着亭谛去了卧室,留亭藏在客厅继续抽烟。 “弟弟”昆敦捧住亭谛的脸,小孩的眼睛里是自己的倒影“怕不怕?” “你会陪着我吗?”亭谛问他。 “当然。” “那我不怕了。” 昆敦吻了下去,触感柔软,拨动了心弦。 他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小城镇里,那里闭塞落后,他知道自己不会在镇子里生活一辈子,可父母已经在家乡过了大半的人生,他们不会理解两个男人的感情,他们甚至不知道两个男人是可以相爱的,前路艰难,无异于飞蛾扑火。 身边有了一个他后,昆敦开始憧憬黑暗中的奇迹。 昆敦死死的攥着亭谛的手,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们跪在客厅正中央,母亲在沙发上哭得几近断气,二十多年不曾碰烟的父亲不要命的抽着,烟雾呛得喉咙生疼。 “给我放开!你给我松手!”母亲突然冲过来妄图扯开俩人握在一起的手,昆敦半边身子都被抽麻了,手依然紧紧握着。 “不知廉耻的东西,我白养了你二十多年,恶心人的败类,给我松开!”巴掌噼里啪啦的照着亭谛的头扇过去,在昆母眼里,这个比自己小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是她恨不得啖肉饮血的仇人。 “阿姨,我真喜欢他,我真喜欢他呀。”亭谛被打懵了,连躲都不知道躲,昆敦侧过身子护着他,强行把他的头摁进怀里,昆母开始砸东西了。 一片狼藉的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亭谛幼年的噩梦里,梦里的他醒过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母亲跑出家门和追出去的父亲一起倒在车轮底下的画面条件反射般的在脑海中闪回。 昆敦都知道,他像一堵坚固的城墙挡在亭谛的过去和现在之间,城外的绝望永远不会再攻进来。 屋里的齐奇跑出来,昆母冲他扔了一个摆件,咚的一声,血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滚!都给我滚!”一直没说话的齐父把三人推出了门,昆母倒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的哭。 哭声隔着两道门听不太清了,亭藏将齐奇揽过去上药,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红着眼圈哆嗦着手给齐奇抹药膏。 “我在着手准备出国的事了,你再忍忍,昂。”亭藏安慰齐奇,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眼泪。 寿屋和虎殄在收拾遍地狼藉的家,母亲被劝回了房间,不时有对话通过门缝飘出来。 “什么冷静,怎么冷静!” “我的脸都被丢光了!我以后指望谁!” “能一样吗,那是你儿子。”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虎殄手里的碎瓷片‘啪嗒’一声重新掉在地上。 寿屋转身去拿扫帚,绞在一起的两条腿让他绊了个趔趄。房间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寿屋躺在床上,身边的虎殄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一条手臂。 刚刚生活在一起时,他们对后妈的印象全部来自故事里的描述和自己的幻想,家里突然多出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令两兄弟心底的恐惧日益激增。那时虎殄就非要和寿屋挤在一起睡,整夜整夜的攥着他的胳膊。 已经遗忘的恐惧卷土重来,不,不是恐惧,心里空落落的,是失落吧。 这些年来,一直把她当成妈妈呀。 第19章 第 19 章 大学的生活也一样的乏味。没完没了的参加集体活动,自己的时间被压榨成一小片一小片,蒋超空闲时猫在寝室打游戏,连网吧都懒得去。 学的是以前完全不感兴趣的金融,军训后晒得比高中时更黑了,蒋超凭借肤色完美的隐于教室后排睡觉。 没什么变化,只是没了从小到大管着自己的林茫。 “超子,晚上去搓一顿去。”同寝室的同学见蒋超醒了,邀他晚上去聚餐。 “没空,不去。”蒋超将笔记夹在书里,将书卷成筒子走了。 蒋超靠在椅子上,一大盘一大盘的菜端上来,他夹了几下,什么都没往面前的盘子里放。四男四女,两个寝室出来聚餐,蒋超是被硬拖来的。 旁边的女生夹了一只虾放在他的盘子里,蒋超转头瞅她,那个女生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我看你什么都没吃,没有你喜欢的菜吗?” 其他人都在起哄,蒋超觉得没意思极了,他倒了杯酒冲那个女孩说“我有男朋友。” 终于安静了,蒋超举了举杯子,仰头将酒倒进嘴里。 手机里跟林茫的通话记录是上个月,微信越来越少,通常都是自己在长篇大论,林茫回个‘知道了。’ 林茫发的朋友圈下面有无数人的回复,蒋超默默的看着林茫跟自己不认识的人聊的火热,两人的共同话题已经没有了,就算这时自己打电话过去,除了开头的寒暄,他找不到接下去的话题,只能一遍遍的嘱咐林茫注意身体,早点休息,然后在心底嘲讽自己已经比老妈还要烦人了。 两人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蒋超在路灯下点了根烟,那种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感真是折磨人,他不甘却只能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妈的。” 昆敦没想到父母对同性恋的抵触如此强烈,母亲请了长假待在他身边,每周亲自去接送齐奇,不让亭藏靠近一步,自己不用出去上班,她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家里,连上厕所母亲都要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出来。像一个犯人。 亭谛见不到昆敦,每天都会来求昆母,每次都是被骂回来的,他在打人生最大的boss,等打通了关,那长久的幸福模样,他可以预想到。 亭谛现在完全在靠憧憬活着,他辞了工作,变得神经兮兮的,总是幻想昆敦在敲门,一开始什么都不干就坐在沙发上等,最后干脆守在了门口,防盗门让他开开关关无数次,一直到亭藏下班回来。 他睡不着觉,梦里回溯起和昆敦放肆在一起的日子,醒来后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黑夜里周围静的吓人,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到天亮,日子就这样慢慢过下去,生生的活着。 如果从来没有昆敦这个人,他可以平静的面对一个人的日子,可以自己活到死,但是现在不行了,没有了昆敦,连下一秒都是煎熬。 亭谛又忍不住去隔壁找昆敦,昆母刺耳的侮辱他也不去反驳了,他就是那样不要脸的人,他现在只想见一眼昆敦,昆敦,你来见我一眼。 “昆敦,昆敦。”亭谛在门口带着哭腔的喊,昆敦被母亲锁在屋里,他听见亭谛喊他,心里揪着疼起来。 “你出来看我一眼,阿姨,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阿姨。”亭谛拍着厚重的防盗门,慢慢跪在地上,他受不了了。 “昆敦,昆敦,我爱你,我喜欢你,你别忘了,你别忘了啊,我明天再来。” 终会挨过去的。 亭藏每周都去齐奇的学校。他把车停的远远的,在车里瞅着米粒大小的人。等人走了,他总要在那再待一会儿。 他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不去想其他事,又是十二点才到家,亭谛给他开了门后就回了房间。 亭藏倒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听见房间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以为是在梦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寿屋和虎殄开始住教室宿舍了,一个月也不回家一次,昆敦吃喝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家里只有昆母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刚刚和母亲吵完,到处都是破碎的物件,昆母又在哭,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绝望。昆敦发现他开始麻木了,他立在那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等母亲哭完,再向自己撂下一句狠话“你要是再见他,就没我这个妈!” 他看着狼藉的屋子,日子让他过成了这样,家人,爱人一个都没护住。 “妈”昆敦沙哑着嗓子开口“你不是怕我毁了,你是生怕我毁不了,你看”他指着周围“我本来过的好好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那是为你好,你那叫好!你再这样下去,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怎么看咱家!”昆母擦擦眼泪“我给你联系了个医生,妈陪你去看看。” “我没病!”昆敦喊道“妈,你怎么知道这是为我好,我好不好是我的事!” “那就是病,妈给你找医生,看看就好了,以后找个小姑娘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隔壁那个不要脸的货色,你说什么也不许再给我见,你们哥俩都不许!” “妈!”昆敦彻底没办法了,他跪过,挨打过,也试着交流过,母亲固执的守着自己可笑的观念斥责着他,不理会自己所有的交谈,还大言不惭的让自己理解她。 “我养你们两个,我容易吗,我是为你好” 这句话昆敦从小听到大,每次他惹母亲生气了,母亲总会这样一次次的向他抱怨。 我是为你好! 这真是世上最恶心的说辞,打着关心的旗号肆无忌惮的斥责他的生活,他哪里是没过好,他只是没过的像母亲预想的那么好,他只是没像母亲畅想的那样过好。这个女人用他没法拒绝的身份放肆的批评着他的生活,将他安稳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后还不忘标榜自己的立场,我是为你好,去他妈的为我好。 老子用不着你为我好! “妈”昆敦拧开了门锁“我去看看亭谛。”说完他掰开母亲抠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大踏步走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母亲在身后尖锐的哭号着,昆敦没回头,他面前的门打开,亭谛见了他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站着。 昆敦一把抱住几个月没见的爱人,用脚踢上了门。 “瘦了”昆敦胡乱的摸着亭谛的后背,“没好好吃饭?谛谛,哥好想你,哥好想你,终于让哥抱到了。” 小孩嘶哑的呜咽一下下的抽击着心房,昆敦死死的搂着亭谛,将人嵌在怀里。 他揽着亭谛回了房间,亭谛的房间里全是素描纸,扔的到处都是,桌子上是扣开的安眠药,被子踢到了地上,床上像是好久没有躺人了。 昆敦将人抱在怀里,他亲着亭谛的嘴唇,从那里听亭谛对他的思念。 “我爱你,谛谛,我爱你。”昆敦将床上的素描纸扫到地上,他给亭谛盖好被子哄着他睡觉“我哪也不去,在这陪你。” 衣角被攥的死死的,昆敦抹了把脸,他不能在亭谛面前哭。 第20章 第 20 章 “怎么不闭眼睛?睡觉。”昆敦伸手去捂亭谛的眼睛,手指覆上,亭谛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的轻刮着昆敦的手心。 “你还要回去吗?” “嗯,一会儿再说,先睡觉。” “我不睡了,我给你看看我画的画吧。”亭谛猛的从床上蹿起来,他划拉着地上的素描纸放在昆敦眼前“还行吧?” “挺好。”昆敦没去看画,他的眼神跟着亭谛。 “我还学了几个菜,你在这吃完饭再回去行吗?”他问的小心翼翼。昆敦将他拉到身前,他感觉亭谛的情绪不对劲,“宝贝,怎么了?” 亭谛的手微微颤着,他现在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想把这几个月学到的所有一一呈现给昆敦“我每天都画画,我还会做菜了,不会再炸厨房了,我正在学做家务,我还,还学习,以后去参加成人高考,我会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时间不太够......” 这些都是昆母每天拿出来讽刺他的。昆敦用力摁住亭谛的肩膀,亭谛的眼神四处乱飘,脚下不安分的轻点着。 “特别好,谛谛,你听我说”昆敦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变好,特别好,你把这些做好,你会变成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人,宝贝,慢慢来,不要着急,我们还年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但是,亭谛,你记得,你做的所有的这些事,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如果是为了我,你不需要任何改变,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宝贝,知道了吗?” 亭谛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眼睛里有红血丝了,头发也很久没搭理,乱糟糟的,下巴上还有没精力刮的胡茬,但是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在他眼里帅爆了。 “我想变好,变得可以配得上你,那样,那样你妈妈是不是就会少讨厌我一点?”亭谛把脑袋扎进昆敦怀里。 “傻瓜,你是要和我过一辈子,只要我不讨厌你就行了。”昆敦轻轻拍着亭谛的后背。 “我妈说过,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首先要两个家庭相爱。”亭谛闷闷的说话。 “宝贝,你想不想妈妈?”昆敦突然这样问他。 想妈妈吗? 想。 很想。 虽然小时候总是挨打,虽然妈妈总是在和爸爸吵架,虽然她没有给自己一个向往的家,但是好想她,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每次受尽委屈后独自舔舐伤口时就好想她。 我好想她。 亭谛在昆敦怀里摇了摇头,“我有你了。” 她已经走了,她不会来安慰我了。 万幸她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 王昊宇敲了敲亭藏的办公室门,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进去了。 “董事会决定升任你为总经理”他先祝贺了亭藏“恭喜升官!” 亭藏在办公桌后笑笑,没有激动的反应,他的黑眼圈怎么样都遮不住了,整个人憔悴得让人不忍心细看。 王昊宇却挺高兴,他自己去泡了杯咖啡,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但是我觉得吧,你的资历不够,还得历练几年,所以我给他们提了个建议,建议你换个部门磨练磨练。” 亭藏头都没抬,继续手头的工作。 “你就不好奇他们把你换到哪去了?”王昊宇用电视剧里霸道总裁常用的戏谑的眼神看着亭藏。 亭藏心底浮起一个念头,他猛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盯着王昊宇,眼底迸射出精光。 “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兄弟出了国后再为生计发愁吧,哥都给你安排好了,子公司离你小男朋友要去的大学不远,你还是部门经理。”王昊宇歪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是烂俗偶像剧里的神助攻。 亭藏放下一直攥着的钢笔,他大步走过去狠狠的抱住王昊宇,把王昊宇的背拍得咣咣响。 “行了行了,哎呦我的妈呀,你轻点儿。” 蒋爸爸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挥手示意秘书离开,手机那头小儿子的声音响起“爸爸。” “哎。”蒋爸爸挺高兴的回应着“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儿子,终于开始心疼你爹了。” “我妈不接我电话。” “哦。”蒋爸爸收起桌上的文件,重心后移靠在老板椅上“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关于我和林茫的事。”蒋超的声音很犹豫,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感情受挫,你爹我有丰富的经验。”蒋爸爸调侃到。 “他最近不怎么联系我了,不给我打电话,不给我发微信,我,我也不怎么联系他了”电话那头长出了一口气,蒋爸爸安静的等蒋超继续往下说。 “我们离得远了,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圈子,那个圈子我进不去,他似乎也不想让我进去,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爸爸,我都不会和他聊天了,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蒋超不愿意提那两个字,他把分手说的很轻很轻,像是叹气一般从嘴里飘出来,还是惹得心里不舒服。 “儿子”蒋爸爸说“联系淡了,是因为你们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谈了,你们的距离,你们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你们以后所关注的事物必然是不同的,这是受外力影响的,林茫是重点大学的学生,他所处的学术氛围和你有明显的不同,当然,我儿子也非常棒,但你的学校不如他的,这是你要承认的,儿子,你们两个的未来已经完全不同了。”蒋爸爸说出的事实蒋超知道,他最在意的也是这个,所以他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但是成就不同不代表不能在一起生活,我和你妈妈,一个小学老师,一个跨国公司老板,我们还不是在一起快四十年了,儿子,在感情方面,你现在完全不需要考虑将来,大学是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这个时候,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不想和林茫分手,去问他,去找他,再不济重新追他,儿子,你现在畏首畏尾,肯定是在考虑将来,你的成绩配不上他,怕林茫会瞧不起你,谁你都不在乎,但是你在乎林茫怎么看你。”蒋爸爸停了一下继续说“这就是考验你挑人眼光的时候了,其实在我的观念里,并没有相不相配一说。林茫要是喜欢你,他不会在乎你是哪里毕业的,他不会在乎,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当然,你要是不想就这样混日子,不想林茫不嫌弃你,你自己也嫌弃自己,那就努力的在你的观念里去配得上他,好好学习,考研,考证,你有那个能力。现在,儿子,去找林茫,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别这么轻易放手。” “我知道了,爸爸。” 蒋爸爸听着电话那头明显精神了的声音,特有魅力的笑了两声。 “爸爸,我一直想问,你和妈妈为什么不反对我和林茫在一起?我是同性恋,当时去和你们说时才六年级,还是早恋。”蒋超决心定了,语气轻松起来,和蒋爸爸拉家常。 “我和你妈的观念里,没有早恋这个词,我刚出生时就喜欢一个人和我快死了才喜欢一个人是一样的,喜欢不分年龄,没有贵贱,区别是这份感情你是不是认真,你当时年纪小,但是我和你妈都知道你是认真的,那就得了。至于同性恋,那不重要,异性恋,双性恋,泛性恋,同性恋只不过是人的一种感情状态,喜欢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女的,我和你妈以后多了个女儿,你喜欢男的,我和你妈以后多了个儿子,感情是自己的事,其他人无权干涉,父母也不行。儿子,我很高兴你在一段感情里是一个负责的人,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什么事有我和你妈呢,别留遗憾。” 蒋超挂了电话立马订票,他要马上去见林茫,一刻也不想等,他恨不得插翅飞到林茫身边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那个人的名字。 脚步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去,蒋超在寝室楼前站定,他诧异的盯着楼前的一道身影,那人也看到他了,冲着他招了招手。 蒋超突然觉得后脑勺开始冒凉气,他定定的瞅着林茫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心里的猜测卡到嗓子眼,他眼眶开始变红的同时觉得自己特窝囊。 第21章 第 21 章 “呜”蒋超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他僵了一会儿,最后将手轻轻的落在林茫的腰上。 眼前是林茫闭着眼睛亲吻他的专注样子,蒋超多年没害臊过的老脸一红,万幸是晚上,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弹开尴尬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把目光放在对方脸上。 举止虽然慌乱但是蒋超忐忑的心平静下来,至少在他看来林茫不是来分手的。 “你怎么跑过来了,明天没课啊?” “周六啊。”林茫看样子很高兴,他主动将手指插进蒋超的指缝然后拉着人往校外走,“饿了,我看你们校门口有家鸡公煲。” 蒋超用筷子扒拉着面前‘咕嘟咕嘟’响着的砂锅,将金针菇和宽粉挑出来放到自己盘子里。林茫一勺一勺的将锅里的汤汁舀出来泡米饭,米粒浸饱了滚烫的汁水,热乎乎,香喷喷。林茫没抬头再去夹菜,碗里的鸡肉和土豆源源不断的补充,等他舒服的叹了口气,放下碗,对面蒋超挑菜的动作也停下来。 “吃饱了?” “饱啦。” “你是不是有事儿找我说啊?” “没啊,就是放假了过来看看你,咱俩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蒋超见林茫神色没异常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俩人顺着马路溜食,蒋超的学校离繁华的商业街很远,走了好一会终于看见了‘如家’,蒋超兴冲冲的进去开了个标间。 洗漱完毕,俩人面对面坐在两张床上,以前能叨逼叨到后半夜的蒋话篓子迟迟不开口,林茫自己先憋不住了。 “那个,你好久没联系我了。”他挠了把后脑勺“我还挺不适应的。” “嗯。”蒋超没接话。 “你是不是最近挺忙的啊,刚上大学事儿太多了。”林茫看似轻松的感叹了一句,在听到蒋超不咸不淡的一句“没,挺闲的。”后,他伪装的表情渐渐失控。 “没事儿不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可说的。” ‘没有可说的’,很好。 林茫盯着眼前这个穿着浴袍盘腿坐床上玩手机的男人觉得一股邪火从心底燎到了头顶。 “姓蒋的,你什么意思?老子请假坐了七个多小时的火车来找你,你他妈什么态度!” 蒋超把手机一撇,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就这个态度怎么了,快三个月了吧,你他妈有一回主动联系我吗?林茫,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我告诉你!老子不同意!没老子腾地,你他妈想找下家,想都别想!” “谁要分手。”林茫十分委屈“老子每天攥着手机等到后半夜,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想分手的是你吧!” “那你给我打一个呀。” “我,我不是得”林茫卡住了。 “得端着点儿,给我一个三流大学的男朋友打电话跌您份儿了是吧。”蒋超嘲讽道。 “我没有,他们说小零不能太主动,我,我才没打。”林茫声音越说越小,蒋超不要脸的凑到他嘴边才听清。 林茫见蒋超表情变得非常恶心,想笑不敢笑,想嘚瑟又强压着,瞬间明白了这厮是在套他话呢,他扑到蒋超待的那张床上对一脸满足的人施以老拳,蒋超被揍得嗷嗷叫,手却讨好的在他后背轻轻抚着。 “这么容易就找到自己定位了,媳妇儿。”蒋超双手环住倒在身上的林茫还是忍不住逗他。 “都他妈赖你,媳妇儿个鬼。”林茫趴着不动,懒得理蒋超。 “要不咱今天试试,说不定你才是上面那个呢。” “不试,我看了那么多怎么□□的知识点,没精力再了解怎么干人了。”林茫蔫蔫的从蒋超身上滚到床上,将脸埋进被子。 “哈哈哈哈哈。”蒋超稀罕死床上说完话就装死的鸵鸟了,他一把捞起林茫在脸蛋子上狠狠的嘬了两口。 “我是真喜欢你,我不想分手。”林茫嫌弃的擦着脸上的口水印。 “嗯,我知道,刚逗你玩儿呢。”蒋超板正了林茫的身子对他说“我最近想了很多,茫儿啊,我知道你不会在乎我的学历,可是我自己在乎,你那么好,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又好,身边肯定不缺小女生,我想着我得努努力给自己媳妇儿长长脸啊,所以我问了我爸和我哥,我去考研,学好金融毕业了去我哥的公司,以后你搞你的学术,我养着你。” 林茫笑了一下,“想得还挺远。” “那当然,你学的偏科研,肯定不喜欢社会上这些弯弯绕绕,你安心的升学,我搞咱俩的生活,多好。” “没准我以后挣得比你还多呢,瞎操心。” “那我也乐意养着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放在家里,多好一小吉祥物镇宅。” “滚一边去。”林茫打掉蒋超戳自己脸蛋儿的手就势躺到他大腿上。 “你老不联系我,我知道你肯定又想些有的没的了,我没瞧不起你,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当年你门牙掉了,说话漏风的说喜欢我我也没嫌弃你,我真喜欢你,超子,要不我也不会挨了我爸那么多顿打还把你往家领了。”林茫抬眼盯着蒋超的下鄂线,这么长时间没接到蒋超的电话,说实话,他真慌了,蒋超报的是财经类学校,本来女的就多,瞅着瞅着再直回去。 林茫老早就和蒋超说好了,成年之前不干那事儿,可这次他觉得要是蒋超真和哪个女的好上了,他豁出去奸也得把蒋超奸回来,这个人几年前就把他套牢了,林茫说什么都舍不得放手,一想到蒋超可能会跟别人跑了他心里就一阵揪疼。 当初来撩我的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也是你,凭什么啊。 所以他花了大把的时间去学那方面的知识,我们林大学霸想的无比简单粗暴,他要蒋超以后就是想甩了他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再找到这么一个耐操的。 “我还以为你女的看多了不想要我了呢。”林茫心里翻江倒海,表面波澜不惊“我最近事儿也多,没抽出什么空儿回你微信,但是你发给我的我都看了,我给你回过电话,可是你都没接过。” “嗯,半夜打的,我诈尸起来接。”蒋超揶揄他,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搂在一起看电视。 快三点了,林茫迷迷瞪瞪的睁眼看蒋超还盯着电视屏幕,气得他踹了蒋超一脚跑到另一张床去睡觉了。 “哎,媳妇儿,等会我给你暖被窝。”蒋超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关电视!” “等会等会,马上,哎,这马上演完了。”蒋超无奈的看着气呼呼的林茫从床上弹起来摁掉电视又钻进被窝,随后自己不要脸的也跟着钻了进去。 “媳妇儿,我都不知道那个康熙小时候得天花死没死,哎呀,憋得我睡不着啊。”蒋超在林茫耳朵旁小声逼逼。 林茫头都钻进被子里不理他。 昆敦一周去看一次亭谛,任凭昆母在家里摔砸撒泼,他都冷漠的在一旁看着。 “妈,我能过好,你回去吧。” 又是一场大闹后,昆敦疲惫的靠墙站着,刚刚母亲拿着菜刀用自杀威胁他,手心被划了一道口子,他攥着手藏在身后。 “不行,我” “不行什么不行!你还想我怎么样,非要我从那儿跳下去你就满意了是吗!”昆敦指着窗户冲昆母咆哮,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软的硬的都用过了,结果呢?这个口口声声说最爱他的人反倒是伤他最深的。 “你宁可要一个正常的死人也不愿意要一个活着的同性恋是吗?啊?妈,你让我别逼你,你也别逼我,这日子我过够了!”昆敦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心疼母亲的,可现在他像一头困兽,在绝境里做着垂死挣扎。 “好,我回去,我回去,儿子,你别冲动。”昆母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刺激现在明显精神激动的儿子,转身回了房间。 昆敦顺着墙滑倒在地上,他看着满地的碎片连叹气的力气都用光了,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怎么就这么难,怎么让他们接受同性恋就怎么难! 昆敦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给他鸡毛满地的生活添上了一笔‘重彩’。 他快疯了。 第22章 第 22 章 齐父将昆母接走了,他来时昆敦就直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脚下是一小滩干涸了的血迹,他下长途汽车又坐火车,中间十几个小时,昆敦就这样在客厅等着。 齐父去卫生间找了一圈,最后用擦脚巾沾水蹭掉了地砖上的血迹,昆敦看着父亲跪在地上费力的一点点的抠着血渍,花白的头发在眼前不住的晃动。他木然的跪下来,跪在父亲眼前,伸出手将老人眼睛旁的碎发向旁边拨。 “爸,我错了。”昆敦脑袋发涨,他知道自己伤了父母,他应该按照他们期望的那样活过一生,如果没有亭谛就好了,如果他不曾出现过,自己和父母就不会这么痛苦。 “你没错,儿子。”齐父终于擦干净了血迹,他直起腰干脆坐在地上。眼前的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第一次见到昆敦时小孩才六七岁,那么小的孩子,没给自己添一丁点麻烦,他一见面就叫‘爸’,帮他照顾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直很懂事,很懂事。 孩子瘦了,齐父伸手摸了摸昆敦的头顶,他的大儿子终于长大了。 “你妈我接回去了,你放心,爸好好劝劝她,她会理解的,给我们点儿时间。”齐父站起来去屋里找昆母。 昆敦就那么看着父亲将母亲扶出家门,他抬起手想向父亲解释,解释他艰难不屈的爱情,解释母亲的逼迫折磨,解释他的无望,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昆敦去看亭谛,亭谛最近很奇怪,他总是在不停的做事情。 亭谛买来成人高考所需要的所有资料没日没夜的看,他不停的画画,画上扭曲的诡异图案接连不断,不停的说话,自言自语占多数。昆敦怕他是在家憋得太厉害了,他带着亭谛去外面,可亭谛变得恐惧人群,甚至会害怕的呕吐,他会在晚上不停的哆嗦,失眠,却喜欢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他开始吃不下东西,常常在角落里待上一整天,但这些时候他都不忘攥着复习资料。 昆敦知道亭谛怎么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门开了,亭谛站在门口,他知道是昆敦来找他,他很开心,但视线没从手里的书上移开半分。 昆敦走上前默默的将亭谛搂进怀里,小孩乖乖的任他搂着,像个漂亮的娃娃。 他的亭谛不见了。 昆敦抱着亭谛倒在地板上,他想就这样歇一歇,等他歇够了,就带亭谛去看医生。 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昆敦侧了侧脑袋,亭藏在床前见他醒了,给他倒了杯水。 “亭谛呢?”昆敦坐起来问亭藏。 “在看病。”亭藏回答。 “确诊了吗?”昆敦的声音有些颤。 “没有,医生说不是抑郁症,只是精神出了些小毛病,会没事的。” “我以为我会保护好他,我......我当初以为,以为会没事的。”昆敦哑着嗓子向亭藏解释“我不知道会到这个地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亭藏对他摇了摇头“我要走了,公司让我尽快去适应适应环境,小奇出国的事也快办好了,到时候来送送我吧。” “你不和老四一起走?”昆敦问他。 “不了,我去那边等他,公司把工作已经做好交接了,我先去。”亭藏看着昆敦“我弟弟交给你了,好好对他。” 说完亭藏就出去了,他到医院住院楼的楼下抽了根烟,看到亭谛坐在前面的长椅上。 “哥。”亭谛瞅着前方浓重的黑夜叫了他一声,“我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好?我学不会书上写的东西,我真差劲。” 亭藏也坐下来,他揽着弟弟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了,弟弟,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当哥哥也没当好,当恋人也没当好,是哥哥的错。” 亭谛转过头看着亭藏,他最近脑袋转得很慢,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安慰亭藏“你是很好的哥哥。” “谢谢。”亭藏很郑重的对亭谛说“谢谢你一开始没嫌弃我是个同性恋,弟弟,哥要走了,我是个很懦弱的人,遇到问题只想到逃避这一条路,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小奇受了很多伤害,他一直在向父母反抗,我却只会躲在一边矫情自己的感情多么艰难,我很没用,我不想让小奇留在这再受委屈,你能理解吗?” 亭谛缓慢的点点头,亭藏见了继续往下说:“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国?我选择了小奇,但我不想把你自己留在这,我从小就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当初接你在身边想补偿你,却没保护好你,你,你怪我吗?” 亭谛奇怪的看了一眼亭藏“我为什么要怪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你会给我做饭,给我铺床,还会帮我揍欺负我的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当初爸妈死了一个月后我才找到你,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那一个月,我想补偿你,弟弟,你跟我走吧,想昆敦了可以回来看他,好不好?” 亭谛听到这,一下一下坚定的摇头“你不欠我的,不需要补偿我,我很喜欢昆敦,我想每天可以看到他,我不和你走。” 亭藏笑了,他拍拍亭谛的后背然后站起来“我家的亭子长大了,弟弟,我知道你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站在他身边,不是懦弱的躲在他身后,是坦然的,光明正大的同他一同面对责难,你会坚持下去的,弟弟,我祝福你。” 他抱了抱自己的兄弟,大步的走出了医院,亭谛在他身后对着他喊了一句“哥,祝你幸福。” 我会的,弟弟,我们都会的。 亭谛坐在昆敦的病床前,他小心的将昆敦输着液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轻轻握住。 “我会好的。”他安慰着昆敦,而昆敦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会好的,我会和以前一样,只是现在有点伤心,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走。”亭谛慢慢的说着,昆敦伸手抹了把脸。 “你说,受了委屈可以来找你,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一直心情不好,我想和你说说,之前我忍了很久,现在想和你说说,可以吗?” 昆敦将亭谛的脑袋搂到胸前,让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耳朵和心都听着呢。” 齐父没有马上带妻子回去,他找了个小旅店,夫妻俩坐在旅店窄窄的床上,相对无言。 “我在家看了很多。”齐父终于开口了“当时你骂大小子是变态,我没有制止你,因为我也是那样想的,他又是你的亲儿子,我不好去管,但是今天我从小子家看到孩子那样,我一下子就心疼了。”齐父抓过昆母的手,两个老人从彼此的身上汲取力量。 “你教训儿子,说我不懂你的感受,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儿子已经够难了,我们现在完全就是在添乱,你说儿子是变态,不停的骂,那是你生的啊,不能那样骂他,他得,他得多疼,孩儿他妈,你是他妈啊,你得是他俩的底气啊。”齐父越说越激动,眼眶红了一圈“老四小时候,我抱着他想,这小子以后长大了会给我领回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我越想越乐呵,以后等四个孩子长大了,都娶媳妇了,生了几个孙子孙女,咱俩也退休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专门帮他们带孩子,小孩围了一圈,多美。现在什么都没了,不是那样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些日子我就在家想啊,想啊,后来老李家儿子出车祸走了,我一下子想明白了,活着就这七八十年,管这么宽没用,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咱俩老了,好好活自己的吧。” “不行,不行!”昆母又哭了,她抽回手,坚决的反驳“我儿子不能是同性恋,多丢人,丢人啊老齐。” “不丢人,这有啥丢人的,咱儿子没偷没抢,挣的比那几个老家伙的儿子都多,有啥丢人的。”齐父给昆母抹掉了眼泪“大小子是你带过来的,他那时候就懂事了,最省心,什么也没用咱俩操心,一转眼就大了,我今天打量他,多好一小伙子啊,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孝顺咱俩就行。”齐父的声音逐渐颤了起来“我今天到那,地上都是血,儿子手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他跪在地上给我认错,我这心啊,这么好一个儿子,咱非得逼死才满意吗?多好一儿子,我舍不得。” 昆母倒在床上哭起来,越来越大声,齐父也开始掉眼泪,两位老人在这家小小的旅店房间里哭了很久。 第23章 生日 天气越来越冷,前天下了一场大雨,雨后气温骤降,小区的地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昆敦拉着亭谛从楼下不大的空地这头滑到那头,亭谛很开心,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倒昆敦总会接住他,昆敦的胳膊牢牢环住亭谛,脑袋砸在胸膛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昆敦将呢子大衣脱下来放在一旁的石凳上,他只穿了一件毛衣,亭谛摔在自己怀里时不会被扣子硌到。 俩人玩了一阵,亭谛的脸冻得红扑扑的。 寿屋和虎殄从教师宿舍搬回了家,昆敦和亭谛一直玩到两位教师下班,他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地蹲在石凳上等,活像两个还没进化完全的马猴。 “你俩是不是有病啊。”虎殄被吓了一跳,气急败坏的冲昆敦嚷嚷。 “去吃饺子,我请客,谛谛馋虾仁水饺了。”昆敦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口罩给亭谛带上,一路紧紧牵着眼睛滴溜溜转得特别欢的小孩。 两勺醋,一勺酱油,稍稍加一些辣椒酱,昆敦调好蘸料将已经上桌的五盘饺子换了位置,虾仁水饺端端正正的放在亭谛眼皮底下,亭谛鼻尖顶着一小滴汗珠吃的飞快。 “你今年的年终酒会是不是快了。”昆敦夹了个鲜肉水饺沾满了辣椒酱塞进嘴里。 “一月十六。”昆敦不愿意吃西葫芦鸡蛋馅的,将咬了半口的饺子扔给了寿屋,寿屋夹着半个饺子一路漏馅的送到虎殄碟子里。 “不爱吃你点什么。”虎殄嫌弃的嚼着那半个饺子,从小到大,只要寿屋送到他眼前的吃的,虎殄再嫌弃也会咽下去。 “为了膈应你。”昆敦见亭谛停了筷子,瞅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盘饺子剩下五六个,十分自然的将剩下的水饺扒拉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全部吃完了。 “哐”的一声,昆敦后背被砸了个结实,嘴里没嚼完的饺子差点喷出来。他诧异的转头看对着他下死手还一脸气愤的亭谛“怎么了?” “我的饺子,我歇一会再吃呢!”亭谛十分生气,他丧心病狂的想要去拍昆敦的后脑勺让他把已经嚼烂的饺子吐出来还给他。 “别闹别闹,吃饭怎么还三起三落的,你以前没这毛病啊。”昆敦放了筷子去攥亭谛作乱的手。 “我消化消化再吃,不行啊。”亭谛窝在一边生闷气,一直到家都没理昆敦。 睡觉时亭谛背对着昆敦不挨着他,摸不着头脑的昆敦从背后抱着亭谛,第二天起床后一条胳膊麻了一上午。 昆敦知道亭谛在闹脾气,但亭谛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为了几个饺子跟他气到现在,不太对劲。昆敦故意不去管房间里做卷子的人,自己在客厅悠哉游哉的吃薯片看电视。 快十点了,昆敦舔完手指头上的薯片渣准备去做午饭。 洗菜的水‘哗哗’放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昆敦勾起了半边嘴角。 “你不去年终酒会行吗?”问的小心翼翼,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 “知名的作者都会去,我也年年都去,不去不合适。”昆敦洗完白菜转身甩水珠。 “就今年不去,就这一次,行吗?”亭谛又问了一次。 昆敦知道了亭谛从昨天晚上纠结到现在的问题所在,他不问,等亭谛自己说出来。 “那你几点回来啊。”亭谛不再坚持。 “十二点之前肯定到家,放心吧弟弟。”昆敦还冲亭谛挑了下眉。 亭谛似乎放下心来,双手环着昆敦的腰粘在他后背,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转眼就到了十六号,昆敦在衣柜里翻出西装换上,硬拉着亭谛教他给自己打领带。 “从这儿穿出来,对,拉紧,再紧,松点宝贝儿,要勒死了。” 昆敦亲了下亭谛,刻意忽略亭谛肉眼可见的纠结。 亭谛整个上午都在刻意表现的轻松,他静不下心做卷子,屋里屋外跑进跑出,晃得昆敦眼花,刚刚他送走了昆敦,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昆敦彻底不可能在家陪自己了,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跑到窗户前看着昆敦的车开出了视线范围。 亭谛在窗户前站了好一会,昆敦再没可能去而复返,他断了念头,跑进屋里继续没做完的习题,心底的失落一股一股的向外冒。家里静悄悄的,亭谛做了会儿题,客厅里手机传来嗡嗡的声音,他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手机,是亭藏打来的。 “嗯,嗯,我知道,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好,谢谢哥,你在那边好好的,嗯,拜拜。”亭谛挂了电话,没有心情再回到房间做题,他坐在茶几上攥着手机,整个下午没有第二个电话打过来祝福他。 晚上九点,外面灯火通明,亭谛穿好外套去街角的蛋糕店。 不一会,亭谛拎着一个尺寸不大的蛋糕出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亭谛见街上没什么人就转过身去倒着走,他慢慢的踱着步子,还抬起胳膊用手勾了几下影子的轮廓。 亭谛没回昆敦家,他回了自己的房子,所有的东西都罩着防尘布上面一层灰尘,哥哥才走了一个月,这间房子就已经不像家了。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蛋糕一直用手拎着。他像客人一样打量了一会儿冰冷的家具,然后离开去了隔壁。 换下鞋刚直起身,身体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手中的袋子被拿走,眼睛被身后的人捂的严实,亭谛反应了好一会才惊喜的开口“昆哥你回来了!”连尾音都是上扬的。 “嗯。”低沉的声音从脑后响起,他被捂着眼睛带到了一个地方。 昆敦的手放下,客厅的地上用香薰蜡烛摆成个心形,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生日蛋糕,上面的摆饰很漂亮。天鹅交颈,浪漫忠贞。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昆敦替亭谛脱下厚重的外衣。亭谛看到昆敦又推出了个巨大的礼物盒子,原本就大的眼睛又大了一圈。 “打开看看。”昆敦对亭谛说,那盒子半人多高。亭谛解开丝带,拿下盖子,眼睛里一瞬间满是细碎的星星,闪得昆敦心头发痒。 盒子里全是玩偶,大的小的,黄的绿的,多到亭谛数不过来。全是他喜欢的,全是他喜欢不敢去买的。 “我都这么大了,还给我买娃娃。”亭谛从盒子里捞起这个放下那个,每个都摸一遍。他不好意思去看昆敦,半个身子扎到盒子里傲娇。 “你在我这儿,永远是孩子。” 昆敦上前压在亭谛身上对着他耳朵说情话。 “我,我很喜欢,很喜欢,谢谢你昆哥。”亭谛耳朵红彤彤的,眼睛里却含着一兜水,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昆敦眼前晃“这是第二次有人陪我过生日,真好。” 昆敦把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亭谛的发旋儿。 昆敦买回来的蛋糕十分难吃,厚厚的奶油层上铺满了珍珠糖,一口下去,甜得齁嗓子。 亭谛仔细刮干净奶油然后‘啊呜’一口将叉子上的蛋糕胚吞下去。 “来喽来喽,我这个好吃。”亭谛挥着塑料叉子招呼茶几那头一脸便秘样塞蛋糕的昆敦。 昆敦用手指头挖了好大一块奶油走到亭谛面前,他在亭谛一脸疑问的表情和手指头上的一大坨奶油之间犹豫良久,最后默默的去卫生间洗手。 摸到他脸上还得自己舔下去,擦,操蛋的日子。 后半夜一点,亭谛压在昆敦身上迷迷糊糊要睡不睡,昆敦两只手在被窝里一下下帮身上的人按摩酸疼的腰。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嘿嘿。” 昆敦看不见亭谛的表情,他用嘴唇碰了碰亭谛的头发“我压根就没去。” “嗯?”亭谛动了下身子,压得昆敦闷哼了几声。 “我先去编辑部取我早就在网上买好放在编辑那的几个娃娃,去专卖店逛了大半天买剩下的几个,然后订蛋糕买蜡烛,一下午脚打后脑勺,老子棒不棒!” 亭谛头枕在昆敦的胸膛上静静的睡了,昆敦小心的侧身将他移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闭了眼睛。 放在客厅的手机亮了几下又暗了下去。 第24章 心烦 亭谛的精神一天天变好,话也多了起来。昆敦用最大的耐心去待他,初见成效。 齐奇已经飞去国外了,前些日子还打了通越洋电话回来,是亭谛接的,两个人在电话里胡侃了大半天的时间,最后一个被拉去吃饭一个被拉去睡觉才作罢。 快要过年了,北方的冬天格外寒冷,亭谛每天早晨起床会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把头卡在缝里感受一小会儿,多半时候他会惨叫一声‘咣’的关上窗户接着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再不出门你就要长蘑菇了。”昆敦在给亭谛往脖子上绕围巾,穿戴好的两人准备去逛超市。 亭谛把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前,昆敦不让他吃辣条,薯片也不能多拿,饮料彻底从生活中抹去,只要没有零食亭谛才会老老实实吃饭。 “不要菜花。”亭谛伸手将购物车里的菜花扔回菜花堆里。 “乖,回去给你炒肉吃,多放肉。”昆敦又挑了个比刚刚扔回去的还要大一圈的菜花放回购物车里。 亭谛跑去干果区盛瓜子去了,昆敦严格控制他的零食后他就爱上了嗑瓜子,五香味的,烧烤味的,应有尽有。 “不许用牙嗑,回去我给你用手剥。”昆敦又从身后贴了过来,亭谛听完昆敦说的话后手一抖,半舀子瓜子全洒在了开心果堆里。 白加黑,特别显眼。 亭谛狠捶了昆敦一拳,一边瞄着售货员一边快速的往外面挑瓜子。 昆敦咧着嘴将瓜子混着开心果一起盛起来装袋,还冲亭谛挑了下眉,特别欠揍。 俩人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往收银台走,一辆购物车从侧面冲出来,昆敦伸脚卡住了车轮又扽了下购物车才堪堪没有撞上。 “昆敦?”对面响起一声带着欣喜的寒暄“太巧了。” 昆敦脸上带了笑向亭谛介绍“这是我编辑。” 亭谛冲着对面的女人点点头,昆敦跟女编辑简单客气了几句打算离开,女编辑伸手拦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对昆敦说“这次年终酒会你没出席,我希望过完年的作者线下活动你可以参加一下。” “我不是说过我从来不接线下吗?”昆敦皱了下眉。 “你这次新书销量很好,网上的反响也很大,这次线下是网站自己组织的,读者也不多,哦,你还可以带亲属,可以和你弟弟去。”女编辑说完指了指他身后的亭谛。 昆敦转头看亭谛,亭谛手里拿了一瓶包装巨难看的椰汁在看配料表,他感觉到昆敦的视线抬头瞪大眼睛向对象卖萌。 “行。”昆敦眼瞅着亭谛将椰汁放进车里才回过头继续搭理女编辑“不去,我在家陪对象。” “眼里只有对象的男人是没有出息的。”瞬间理解两人关系的女编辑很是失望。 “眼里没有对象的男人更没出息,而且我感觉我已经很有出息了。”昆敦拉着亭谛越过编辑走了。 “好无聊啊。”林茫靠在蒋超身上左右晃。 “媳妇儿我开学要考证券。”蒋超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他提溜着林茫的后脖领子将人靠在沙发上“乖乖的昂。” “过完年我就十八了,超子。”林茫用脚踢蒋超。 “我记得比你清楚。”蒋超彻底看不进去了,他放下书去厨房转了一圈,王爸爸正在帮老婆洗马铃薯“儿咂,你爹我买的地瓜是黄瓤的。” “爸你初恋多大啊?”蒋超问出了一道送命题。 “老婆你当年二十二?”王爸爸一脸殷勤的看向蒋妈妈。 “二十四。”蒋妈妈正在切茄子,头都没抬“你现在算猥亵未成年,会坐牢的。” 蒋超的心思被打击的七零八落,他接了一杯水边走边喝。林茫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的坐着,瞅见他出来冲他挑眉笑,又乖又坏。 心痒痒啊,心痒痒。 蒋超继续看书,林茫无聊的晃着脚丫子时不时还会踹蒋超一脚。 吃完晚饭的林茫在客厅里遛圈,蒋超刷完碗拿着钥匙和林茫出门了。 “好冷啊。”两人一边喊着一边慢悠悠的压马路。 收银员拿着那袋白加黑看着昆敦,“哪个价高按哪个算。”昆敦从这头不停的往台子上放东西,亭谛在那头不停的往袋子里放扫完码后的东西,分工明确默契。 亭谛窝在沙发上端着一盒半熟芝士吃的正开心,一盒五个,黄黄嫩嫩的鸡蛋大小,入口软糯满嘴的奶香,亭谛吃了两个,他端着剩下的三个‘噔噔噔’跑到厨房放到昆敦眼皮子底下。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不用给老二留,他也不喜欢吃,给老四剩半个就够了。”昆敦抬手想揉亭谛的头发,想起自己刚掰完菜花又把手放了下去“出去坐着好好吃。” “嗯。”亭谛回到客厅想了一会,将剩下的三个端端正正的放在茶几上开始背单词,他背几个瞟一眼盒子,背几个瞟一眼盒子,最后拿着单词本跑回屋里去了,还关了门。 “哟”出去玩了一天的寿屋和虎殄回了家,虎殄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糕点盒子,他自己拿了一个两口就没了,又拿了一个硬是喂给了寿屋,还剩一个。虎殄端着盒子去屋里找亭谛。 “小嫂子,我早上要你背的《逍遥游》你背熟没?” 亭谛正在做理综卷子,他回头看虎殄一边把语文书递给他。 亭谛给虎殄从头到尾的背了一遍,嘴像租来的一样着急还,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挺好。”虎殄将书还给亭谛又把盒子放在他桌子上开门出去了。 昆敦来屋里找媳妇儿时见亭谛眯着眼睛美的冒泡,亭谛心情好,他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乐什么呢,傻兮兮的。”昆敦上前捏亭谛的小肉脸,被挤成鸭子嘴的亭谛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昆敦噼里啪啦的在电脑面前更文,存稿没有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正在更的是一部末世文,情节跌宕起伏,伏笔埋了一个又一个,坑越挖越大,以至于现在脑细胞告罄成功的卡文了。 “怎么还不睡啊?”亭谛已经睡了一会,他今天晚饭西瓜吃多了起来想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刚睁开眼就见昆敦还在电脑前奋战。 “你说我最后是让他们在绝望中挣扎无果凄惨去世比较好,还是大团圆结局比较好?”昆敦搂过揉眼睛的亭谛将头埋到他肚子的位置。 “啊。”亭谛小声的叫出来把昆敦的头推远点“我要去尿尿。”说完‘啪嗒啪嗒’的去了卫生间。 昆敦继续打字,亭谛回到床上蒙上被子不一会睡熟了。写了快五万字,昆敦伸了个懒腰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有一条短信,昆母发过来的。 昆敦刚刚赶完稿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烦躁的回了几个字就关灯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昆敦睡得正香,他往旁边习惯性一捞,扑空后迅速睁眼,亭谛站在床边幽幽的看着他,头发翘起了几根配着一脸严肃的表情颇具喜感。 “怎么了?”昆敦搂过媳妇打算继续睡“我四点才上床,再睡会。” 亭谛由他抱着,手里的手机怼到昆敦脸上“你不能去相亲,听到没有。”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她骂没骂你?说话呀!”昆敦从怀里扒拉出亭谛的脑袋瓜捧着他脸问他。 “反正你不能去,你都有男朋友了,再去见相亲对象就是原则问题,等同于劈腿,不原谅的那种。”亭谛用下巴磕昆敦的胸,一下比一下狠。 “都听你的,再睡会。”昆敦盖上被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亭谛,心烦的一批。 第25章 第 25 章 昆敦中午才起床,亭谛和他一起躺了一上午,早饭也没吃正垮着脸坐在沙发上背英语单词。 “别背了,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想吃啥?”昆敦上半身扎进衣柜里翻出了两件情侣装。 “我想吃鱼。”亭谛蔫蔫的朝屋里说。 “换衣服,哥带你吃烤鱼去。”昆敦把衣服扔给亭谛催他“快。” 重庆烤鱼,先把鱼腌渍入味,上火烤至外酥里嫩,装入不锈钢盆里浇上现炒出来的配菜酱汁,上面再洒上葱段,辣椒段儿和香菜上桌点火食用。 亭谛要了两大碗米饭就着鱼肉吃了个天昏地暗,昆敦忙着给他挑鱼刺筷子就没停过。 “行了行了宝贝儿,我又不跟你抢,慢点吃,万一我刺儿没挑干净扎出个好歹来,不值当,昂。”昆敦见亭谛吃得差不多了带着人去付钱。 “咱去找个甜品店点杯喝的溜溜缝。”昆敦和亭谛手拉手出了门。 “昆哥”亭谛手被拉着,一脚把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你昨天为什么不答应你编辑去线下啊,你不是还去签售会吗?” 昆敦扭头看他,见他脸色正常应该只是无聊问问就好好跟他解释“去签售是必须的,这次线下读者会是网站组织的,作者签售是为了多卖书挣钱,读者会是为了亲近粉丝,性质不一样。” “粉丝多不好吗?有人喜欢多好啊。”亭谛仰头看他。 昆敦笑着跟他说:“粉丝多当然好啊,订阅多收藏多挣的也多。” “俗。”亭谛评价到。 “我就是一俗人,天天想着怎么挣钱养你这个小鬼,瞧谁不起啊。”昆敦用另一只手去捏亭谛的脸。 “我也是俗人,咱俩正好凑一对儿。”亭谛还挺乐,原地蹦了几下任由昆敦捏脸。 路过街角的一家宠物店,都走过了亭谛还一直回头瞅,昆敦用肩撞了下亭谛“想养我给你买只。” 亭谛摇头,他的铁板烧被无情的遗忘在床底下饿死了,自己还没学会怎么对另一个弱小的生命负责,暂时不去考虑了。 昆敦一路目标明确的带着亭谛走,他们进了一家装修极温馨的小店,店里暖气开得足足的,昆敦脱了外套拎在手里。 亭谛见昆敦径直朝着一桌有人的位置走连忙拉他,昆敦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指头插进他的指缝,俩人十指紧扣的走到桌前。 “走着来的?”原本坐在那的一位女士见到昆敦主动开口。 “嗯,不算远。”昆敦先将亭谛的外套脱了露出里面跟他配套的情侣T恤,让他坐在靠窗的里面,把两人的外套放在自己的右手边抬手招呼服务生“一份香橙炖蛋,一份草莓酸奶杯,不加酒,谢谢。” 亭谛懵懵的看着俩人熟络的说话,一句话也搭不上。 “这是小奇吧,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变样了,我上一次见他他还上初中呢。”那女人十分自然的将上来的香橙炖蛋放在了自己面前“你还和以前一样,从来不喜欢吃这些女人爱吃的玩应儿。” 昆敦见状只好将草莓酸奶杯放在亭谛面前又嘱咐他“这个有点凉,少吃。” 亭谛将装饰用的整颗草莓塞进嘴里愤愤的嚼着。 “这是我男朋友,小奇去国外上学了。”昆敦一点不避讳的对那女的说“青芒,我妈跟你说的事儿我从来没答应过,我是个同性恋,就算我不是,我也从来没喜欢过你,我不可能和你处对象,结婚就更不可能了,我很爱他,不能对不起他。” 昆敦说完没等那个叫青芒的做出反应就拉着旁边正在端杯子喝酸奶的馋猫走了。 “爽!”昆敦出了店门揽着亭谛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哪爽?”亭谛没搞懂。 “能跟熟人毫无顾忌的说我是同性恋,能把她怼到说不出话,都挺爽的,我从小就烦她,我妈怎么把她给找来了。”昆敦发完牢骚冲着亭谛乐“还是我家宝贝儿招人疼。” “嗯。”亭谛大言不惭的点头承认“我招人疼。” “小不要脸的。” 昆敦牵着人往家走,俩人肩靠肩挨得紧紧的。 快要过年了,国外的也有了些许气氛。齐奇今天放假,他一整天都待在亭藏租的公寓里看书。 “我们出去玩儿啊。”亭藏知道齐奇刚到国外不适应想带他各处走走,放松下心情。 “不想去。”齐奇放下书拿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双眼放空。 “那我们就待在家哪也不去,我去给你做鸡丝凉面,喜不喜欢吃?”亭藏起身蹲在齐奇面前仰头看他“宝贝儿,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齐奇低下头看亭藏“我想我哥。” 亭藏站起来也拉着齐奇从沙发上起来,他知道齐奇从来没离家人这么远过,陌生的环境,不熟练的语言都成了让齐奇越来越安静的因素。 “不怕,我陪着你呢。”他将人搂在怀中慢慢左右晃着身子安慰“我们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我们走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能一直在一起吗?慢慢来,不着急。”他哄着齐奇,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他也想亭谛了。 “好了好了”齐奇把脑袋从亭藏怀里拱出来“我怎么现在这么矫情。”他拽着亭藏往厨房走,亭藏在后面不轻不重的拍他的屁股“小娘炮。” “滚一边去,我要吃鸡丝凉面,你不是说给我做吗!”齐奇撸袖子准备打下手。 “好嘞。”亭藏去洗胡萝卜,幼稚的把水珠甩了齐奇一脸。 寿屋和虎殄去街上□□联和福字,俩人从街这头逛到街那头,虎殄手里多了个五颜六色的福字,上面鱼眼睛还是立体的,十分贵气,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人审美出现了严重问题。 “二哥咱们买个灯笼给小嫂子玩吧。”虎殄拎着一个六角宫灯跟寿屋商量“买一个吧。” “嫂子不喜欢玩灯笼。”寿屋从墙上贴的对联样里挑合适的对偶语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虎殄手里的灯笼面无表情的对虎殄说。 “不,嫂子喜欢,重要的是我也喜欢。”虎殄走到寿屋身边伸手从寿屋的裤子兜里掏钱。 俩人回家时,寿屋拿着福字和对联,虎殄抱着灯笼,窗花,挂钱和四个上面写了福字的葫芦。 “你有病啊,买葫芦干嘛!种葫芦娃吗?挂钱儿往哪贴?门框上吗?老家的房子都不贴这玩意儿了。”昆敦十分嫌弃的扒拉着虎殄买回来的一堆东西挨个数落他。 “我愿意。”虎殄跑到厨房里洗西葫芦,将昆敦的数落挡在门外。 昆敦拎着那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灯笼去屋里找亭谛“弟弟,看!”亭谛拿下耳机回头,乐呵呵的捧着昆敦递给他的宫灯“好看,能亮吗?” “亮?”昆敦拿过灯笼摆弄了一会对亭谛点头,说“能。” 寿屋在炒鸡蛋,虎殄在旁边的菜板上将西葫芦切片然后剁碎,剁完后他习惯性的将菜刀‘当’的一声斜钉在菜板上。寿屋把炒鸡蛋盛出来放在盆里和西葫芦碎混合搅拌好,还加了许多虾皮提鲜,然后倒酱油,醋,盐等一系列调味品调味,这些都做完后他洗了把手一巴掌抽到等在旁边的虎殄脑袋上。 “你咋又打我?”虎殄猫着腰往客厅蹿。 “我说过多少次!我他妈又要换菜板!”寿屋追上去揍了个痛快。 第26章 第 26 章 可能是白天在客厅里画画时受了凉,亭谛傍晚开始发烧。他躺在床上被裹得严实,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慢慢从屋内消失,灰蓝色爬满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 亭谛将头扭向窗户那边,外面的建筑渐渐隐于黑暗,房门外是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伴着模糊的笑,他静静的数着窗外的天空上挂了几颗星星。 外面很热闹。寿屋和虎殄在厨房包饺子,排骨馅,是寿屋自创的。 虎殄夹起一块明显难以驾驭的排骨放在饺子皮上,他的手指头像是刚长出来一样笨拙的合上面皮,幸好没漏。 昆敦没去帮忙,他在客厅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钉什么。 寿屋烧开了水炖了一大锅酸菜,他又加了豆腐和海带提鲜,等汤差不多开了下饺子,吃的时候饺子,酸菜,豆腐,海带一起盛到碗里,汤汤水水的,是独属于寿屋的美味。 “好了,老三,拿碗。”寿屋使唤着虎殄又朝着客厅招呼“大哥,饺子好了。” 昆敦站起来拍拍衣服将他钉了一晚上的底座安在前些日子买回来的六角宫灯上,一只小蜡烛稳稳当当的立在中间。 门开了,亭谛只是大致瞅了个轮廓,他烧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昆敦没说话,他把两碗热汤饺子放在书桌上,伸手搂起亭谛让他靠着枕头半坐着。台灯映亮了床头两人的脸。 “吃饺子了。”昆敦的大手摩挲着亭谛烧得惨白的脸蛋,用拇指帮他擦掉了眼眶边溢出的生理盐水。 “头疼。”亭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昆敦已经在汤里加好了醋和酱油,他一个饺子一个饺子的戳破挑出里面没骨头的盛了一碗,筷子将白胖的饺子夹成两半,昆敦夹起一半在碗里浸饱了汤汁后放在嘴边吹凉喂给亭谛。 “烫吗?”昆敦盯着亭谛慢慢的嚼着,给他擦掉了嘴边沾上的汤渍。 亭谛摇摇头,他第一次吃热汤饺子却赶上嘴里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心情更低落。 “喝口汤。”昆敦酸菜,豆腐,海带舀全了一口一口的喂着。 “吃饱了。”亭谛吃了大半碗饺子就吃不下了,照平常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吃两海碗。 “我给你盛半碗汤去,连菜带汤再吃一点儿,暖暖胃。”昆敦呼噜呼噜的吃完自己的那碗又去给亭谛盛汤。 他再进来时不光端了汤,那个里面点了蜡烛的六角宫灯被他提在手里,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映出灯壁上的图案。 昆敦关了台灯只留宫灯在书桌上亮着,他盘腿坐在床上紧挨着亭谛,亭谛捧着半碗汤小口小口的喝,不时还能听见牙齿咀嚼菜叶的声音。 昆敦安静的看着亭谛的侧脸,心头莫名有种奇异的酸楚,眼前的少年温暖美好的待在身边,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也这样爱着他,这是多么让人庆幸的事。 明暗在亭谛的脸上跳跃,他喝完汤出了一身薄汗感觉好多了。活过二十一载,头一遭觉得以前一个人的日子难以忍受,他仍捧着碗却歪着脑袋向旁边靠去,那里的肩膀完美的接住了他。 “好一点了,温度下去了。”昆敦转头用嘴唇贴着亭谛的额头感受热度。 “嗯。”亭谛重新躺下去,他仰着头和昆敦一起看着书桌上的宫灯慢慢闭上眼睛睡熟了。 再睁眼时是被窗外的爆竹声惊醒的,亭谛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一沉,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附上自己的额头“不烧了。” 昆敦从旁边起身下床,去衣柜最底层找了一条薄毛毯出来。 “来,起来咱们去看春晚。”昆敦把亭谛扶起来用毛毯裹了一圈搂着他出了房间。 “哟,真会赶时候,马上倒计时了。”虎殄一脚蹬着茶几坐在沙发上正在剥开心果,寿屋在往嘴里扔蓝莓干。 四个小伙子并排挤在沙发上,周身实实在在的触感提醒着亭谛,他不是一个人。 倒计时结束,昆敦稍稍侧过身让靠在他身上的亭谛姿势舒服些,寿屋又去煮饺子了,三鲜馅的水饺里面包了蜜枣和杏仁,吃到的人往后一年里生活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寿屋给包了东西的饺子褶上都捏了花,他和虎殄眼睁睁的看着昆敦把花边饺子一个不落的全夹到自己面前的碗里,然后一个一个喂给亭谛。 行吧,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亭谛自己不好意思,固执的夹着碗里的饺子想放回盘子里,又突然想起筷子被自己用过,脸臊得通红,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座位上。 “还是嫂子心疼我们,你瞅瞅你。”虎殄伸筷子从亭谛的碗里夹了两个饺子,一个给寿屋,一个自己吃了,边吃边不忘怼昆敦。 吃完饺子,几个人各自回屋,昆敦怕亭谛再烧起来,又加了一床被子,俩人紧贴在一起躺着,窗外的烟火还噼啪作响。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家里人都去睡觉了,林茫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和蒋超的一局竞技场输掉后他扯掉耳机,下了线。 还睡不着,林茫躺在床上,盖着的棉被把身体烘的暖呼呼的,提不起兴致再去玩手机,他又往上拉了拉被子,半梦半醒间,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将他惊醒。 ‘这是我们的第十八个春节,林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终于等到了祝福,林茫握着手机不知短信发没发送成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年。 蒋超在阳台等着林茫的回信,王昊宇打着电话走到身边,顺手点了一颗烟。 “行了,你在那头好好过吧。”他弹弹烟灰,挂掉了电话。 “睡觉去吧,两点半了。” “林茫没给我回短信。”蒋超翻过来调过去的玩着手机,隔几秒按亮屏幕看一眼。 “就一句新年快乐,我给你说,睡觉睡觉,小孩不早睡长不高的。”王昊宇推着老弟回房间,自己在房子里转悠一圈关了所有的灯也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蒋超拔掉手机充电线,短信的图标上有一个红色的气泡,上面写着二。 ‘新年快乐。’ ‘昨天太困睡着了,对不起。’ 看时间是今天一大早发过来的,蒋超还是很开心,他又盯着那几个字瞅了一会,放下手机去洗脸刷牙。 亭谛的手机又来短信了,昆敦趁着小孩还在带着耳机听歌,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然后不动声色的点了删除。 “弟弟,过几天去换个电话卡吧。”昆敦从亭谛身后对他说。 亭谛摘了耳机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反应过来了,没心没肺的冲昆敦笑“没事儿。” 昆敦走过去搂住他,低头亲了亲亭谛的发旋“再等等,等到时间了,我跟他们说清楚。” 亭谛摇摇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他。 “没关系,她只是说说,又没怎么样我,我不在意的。”亭谛说的轻松,眼里的落寞和自卑昆敦看的清清楚楚。 怀里的人这样好,昆敦轻轻晃着他,说不出的心疼,亭谛没日没夜的学习,卷子一张接着一张摞了半人高,一切都是因为母亲口中的‘配不上’三个字。 “宝贝,你非常好,特别好,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昆敦知道自己在放马后炮,可他现在只能这样不痛不痒的安慰着亭谛。 伤害已经形成,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第27章 第 27 章 大年初八,商铺陆陆续续开门营业,一大早,虎殄去街上转了一圈,回家时手里拿着一个新的手机盒子。 “多少钱?”寿屋见人回来了去厨房把冻梨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擦擦手接过虎殄递过来的盒子,利落的插上新电话卡开机。 “三千多。”虎殄把羽绒服挂到衣架上,他穿了一件高领的褐色毛衣,衬得肤色浅了点儿。 寿屋鼓捣了一通,将亭谛喜欢用的所有软件全下了一遍,接着就是找个借口劝亭谛换个手机了。 “麻烦。”虎殄听了几个寿屋提的方案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一口将冻梨咬掉一半,随意的抹了把嘴,起身去敲昆敦的屋门。 没等昆敦的进门邀请,虎殄紧接着闯了进去,在昆敦的骂声中顺手拿出了亭谛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咚’的一声,亭谛的手机光荣的报废在了马桶里,虎殄扯了厚厚的一层纸巾拧着鼻子将手机捞出来,那手机一路滴着水被虎殄拎回了昆敦的房间。 “嫂子,我上厕所不小心把你手机掉马桶了,你擦擦,应该还能使。”虎殄挺直了腰杆,在床头站成了一支钢枪。 “滚出去!”昆敦搂着惊恐的盯着水珠下落轨迹的亭谛冲虎殄咆哮。 “妥妥哒。”虎殄擦干净手机对沙发上坐着的寿屋挑眉邀功,“中午想吃啥,你说。”寿屋默默的挪了下屁股离虎殄远点。 挑起一筷子面条,虎殄吹了吹就放进嘴里,被烫得张着嘴吸气,寿屋给他倒了杯凉水。 昆敦和亭谛还在睡,不知道俩人昨晚几点才睡,面条下多了,寿屋给剩下的面条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虎殄坐在沙发上玩着新手机。 “该存的号码存好。”寿屋嘱咐道。 “差不多了。”虎殄放下手机冲寿屋呲牙笑。 “你说你当初是不是闲的,给妈嫂子的手机号干啥。”寿屋埋怨虎殄。 “我手机又没密码,妈自己从通讯录翻着的,怪我咯。”虎殄接了一嘴,从果盘里挑出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着。 昆敦终于起床了,他揉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一屁股坐在饭桌前叫着要吃饭。 “自己热去,该起不起,烦人。”虎殄眼瞅着寿屋又进了厨房,拿起一个橘子冲昆敦丢过去。 昆敦捡起地上的橘子扒开吃了,他转过身把脸朝向虎殄,一边塞橘子瓣一边和虎殄犟嘴“我们凌晨两点才睡,十点起怎么了?保证八小时睡眠懂不懂。” “老畜生。”虎殄不倚着客厅门框了,他改去倚厨房的推拉门。 寿屋端着两大碗青椒肉丁面出来,每碗面条上还切了几片火腿,卧了一个水波蛋。 昆敦端着面回屋,特意走到虎殄身边踹了他一脚。 “你看你看,欠不欠。”虎殄向乐呵呵的寿屋告状,转身去厨房洗了根黄瓜。 “起来吃饭咯。”昆敦将碗放在桌子上,亭谛正在穿他的小裤衩,见了吃的抻脖子瞅碗里是什么。 “辣椒有点辣。”昆敦尝了一口,把自己碗里的所有火腿全拖到了亭谛那碗面条里,亭谛只穿了裤衩,他光着两条大白腿蹭过来,‘吧唧’亲了一口昆敦的侧脸,留下一个口水印子,喜滋滋的端着碗吸溜面条去了。 吃完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两人重新躺回床上,昆敦给趴在被窝里的亭谛细致的按摩腰,小孩舒服的在拱在被子里。 “我一会出去给你买个新手机。”昆敦使着劲,声音一顿一顿的。 “不用。”亭谛闷在被子里说话“暂时用不着了。” “嗯。”昆敦应了一声,俩人都没再说话。 蒋超和林茫去影院看最新出的电影,片子是大年初一上映的,口碑不错,林茫捧着一小桶爆米花慢慢吃着,蒋超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食品袋,里面应有尽有,他一会给林茫递瓶酸奶,一会帮林茫撕包薯片,弄得袋子‘哗啦哗啦’响,把林茫烦的不行。 “消停儿待着!”林茫扭头训了蒋超一句,那人立马像只被骂的大狗狗一样蔫了下来。 林茫吃光了爆米花,电影也正好放完,蒋超从身后小步的跟着他,不往林茫身边走。 “超子,我想吃寿司。”林茫转过身站在原地等蒋超赶上来,蒋超把食品袋抱给林茫然后去给他买寿司。 “要咸蛋黄的。”林茫在他身后喊。 两排寿司在盒子里码得整整齐齐,林茫捏着一个蛋黄溢出来的寿司喂给蒋超,又催他去买章鱼小丸子,蒋超很快回来了,他又插着一个上面料撒的最多的丸子喂给蒋超。 投喂过后蒋超心情明显好了一大截,走在林茫身边看他一口寿司一口丸子吃得头都不抬,任劳任怨的帮林茫端着小吃盒子。 昆母没心情去给齐父做饭,过年时一个孩子也没回来,听寿屋说小儿子去国外念书,年前就走了,她一个当妈的什么都不知道,前些日子给大儿子介绍的对象也没成,年后的日子她脾气越来越爆,动不动就发一通脾气,齐父一开始还劝劝,时间一长,听着她语气不对,早早躲出去。昆母对着一间空屋子,心底凄凉与气愤交织,最后总是要哭一场的。 快要元宵节了,眼瞅着这个年马上就过完了,家里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昆母站在厨房的煤气灶前擦眼泪,齐父走进来扶着她肩膀问她怎么了,昆母扭过头说眼睛里进了根睫毛,又揉了揉,利索的开火炒菜。 吃饭时昆母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齐父叹了一口气,该说的该劝的他都做过了,昆母转不过弯来,只能这么熬日子。 他没说话,夹了一筷子昆母往常爱吃的炒猪肝给她,两位老人默默的坐在餐桌前吃着四菜一汤,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没尝出来。 家里空荡荡的,碗筷碰撞的声音透出让人心酸的凄凉。 齐奇去货架前找薯片,亭藏提前结完账向收银员买了几个套子,等齐奇抱着两包比他头都大的薯片回来,亭藏正拎着袋子在门口等他。 收银员在给齐奇找零钱,一个穿着灰色帽兜衫的男人走进超市,他不去找食物,在齐奇身边晃了几下后,冲着收银员掏出了一把枪。 齐奇的动作瞬间僵了,他眼珠子死死的钉在那把枪上,男人在用英语嚷着什么他完全分辨不出来,他让那男人推搡着狠狠的摔在地上压碎了一包薯片的包装。 包装袋发出的响声吓了所有人一跳,那男人神情激动的冲着收银员咆哮,齐奇双手抱头蜷在地上,他的手肘和膝盖火辣辣的疼,整条右胳膊酸麻的让他想哭。 齐奇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窝在那不敢抬头不敢动,生怕那男人一激动给他来上一枪。 一直懵懵的齐奇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扶起,随后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抬头,亭藏眼睛通红的打量着他,眼底全是后怕和心疼。 那个男人被几个人放倒在地,脸压在地上看不见表情,露在外面的脖子青筋暴起。被打落在一旁的□□里没有子弹。 警察很快到了,齐奇一直被亭藏抱着,亭藏把他死箍在怀里不停地用手顺着他的后背,齐奇缓过来一点,耳边嘈杂的声音褪去,只剩下抱着他的这个人擂鼓般的心跳声。 “哥们,你男朋友很猛啊。”那个收银员对他说了句话,齐奇睁大眼睛慢慢辨认他的嘴形,脑子艰难的运转,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等两人狼狈的回到家,筋疲力尽的感觉快要将人压垮,亭藏还是攥着齐奇的手腕,仿佛一松劲身边的人就要飞走了一样。 “你干什么了,我没看见。”两人一起倒在床上,齐奇蜷在亭藏怀里问他,腰上箍着的两条胳膊让他安全感倍增,全身的疼痛被放大无数倍。 “我看见他踹你,枪没对准你,脑子一热上去给了他一脚。”亭藏闭着眼将脸埋在齐奇的发间,贪婪的呼吸着,怀里的这个人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抱不到了。 亭藏没敢回想当时的情景,那种肝胆俱裂的恐慌太可怕,他看到齐奇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就疯了,后来做了什么全凭本能。 劫后余生的两人没温存多久,齐奇身上疼得厉害,亭藏要带他去医院,齐奇嫌太麻烦,只让亭藏给他用酒揉了揉受伤的关节。 亭藏一边揉一边轻轻的给他吹着受伤的部位,揉完后擦了些跌打药。 亭藏哄着齐奇睡了。 黑暗里,亭藏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人还在不在自己身边,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折腾了一晚上。 第28章 第 28 章 亭谛这两天有些咳嗽,昆敦一大早去早市挑梨子,又顺路买了一大包冰糖,回到家时其他人还在睡。 他关上厨房门拿出个瓷锅洗刷干净,将买的雪梨切丝开了小火慢慢的炖。昆敦等的无聊又用手机查了查炖梨汤都可以加些什么辅料,查到川贝时觉得这个东西似曾相识,于是打开各个橱子翻找,最后他找到一个超市买散装米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大概有小半斤形状相似的东西。 昆敦掌握不好用量,他四根指头捏了一小撮扔进锅子里,刚刚盖上盖子又想起来似乎应该先洗洗,然后他就在锅前捞也不是不捞也不是的纠结着。 寿屋起来时不到七点,往常这个时间只有亭谛在客厅或者阳台背单词,这些日子昆敦硬是搂着亭谛睡到□□点,所以寿屋推开厨房门看到昆敦后吓了一跳。 “我去,哥你起这么早。”寿屋见灶台上炖着东西好奇的往前凑。 “去了趟早市,给亭谛炖点梨汤喝。”昆敦退到一旁收拾让他翻得乱七八糟的橱子,他正蹲着在塞几个装米的塑料桶就听见寿屋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问他“老哥,你炖梨汤加薏米做什么?” “这不是川贝吗?”昆敦拎着那个塑料袋仰头反问,表情充满了对知识的迷茫。 寿屋没理他,自己用筷子一下一下的去夹锅底的薏米,昆敦自觉的穿衣服下楼去药店。 买回来的川贝砸成粉末和冰糖一起放进锅里又炖了几十分钟,盛出来的梨汤透亮带着微黄,热气腾腾的,昆敦尝了一小口,还行,不苦。 亭谛不知道几点起来的,正戴着耳机小声读单词,昆敦关门声都没听到,他读几个单词先停一下,小幅度急促的吸一口气再闷着咳出来,听着都替他嗓子疼。 “歇会儿。”昆敦把梨汤放在亭谛手边用勺子轻轻的搅拌着。 “哇!”亭谛摘了耳机猫腰凑到碗边吸溜着喝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 昆敦让他拿着勺子一口口慢慢喝着,期间亭谛呛到了好几次,咳得惊天动地,眼角通红。 “快开学了。”昆敦给亭谛抹了眼角咳出来的生理盐水提醒他。 “嗯。”亭谛端起碗仰头喝光梨汤,然后眨巴着眼睛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让寿屋去查了,你学籍还在,谛谛,你去学校上课吧。”昆敦揉了把亭谛的头发“寿屋今年还带高三,你去他的班上,好好学。” 亭谛捧着碗低着头默默想了会儿,他不知道昆敦和寿屋为了他求了多少人,费了多少心思,他觉得很对不起昆敦,从他们在一起后,都是昆敦在照顾他,他反倒一点忙没帮上,还把人家的母子关系搞得一团乱。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亭谛还低着头对昆敦说“我可以参加成人高考,去培训班上课,我哥走时给我留了钱,不够的话我可以自己打工挣学费,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有些怕。”他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昆敦听着他话里的意思越来越跑偏,无奈的笑了笑,亭谛开始钻牛角尖了。 “宝贝儿,你是我爱人啊,是我媳妇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昆敦单膝跪在亭谛坐的凳子前的地板上,抬起头深情款款的盯着亭谛的眼睛“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你想要变好,我肯定要帮你呀,是不是?” 看到小孩儿点头昆敦继续维持着动作往下说:“所以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亭谛将碗塞给昆敦转过身不去看他,戴上耳机拿着英语书叽里咕噜的念着单词,从昆敦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通红的耳尖。 昆敦站起来亲了一口亭谛的脸蛋子,满意的看着亭谛红了整个耳朵,微眯着眼睛出去了。 就是要对他好,把他宠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一辈子不想着离开他,永远不怕麻烦他,泡在蜜罐里过完两个人的一辈子。 蒋超和林茫在路边逛元宵摊子,金黄色的元宵在滚油里翻滚,空气中飘着一股劣质油炸物的香气,长长的一条街望不到头,两边数不清的摊位后面都标配了一个嗓门冲天的大妈。 “我想吃汤圆。”林茫对五花八门的元宵馅实力拒绝“黑芝麻的。” “乖,草莓和菠萝选哪个?”蒋超站在他面前用手指头指着盛元宵的塑料盒念口诀“公鸡头,母鸡头......” “我要吃汤圆!”林茫拽着蒋超往不远处的超市使劲。 俩人站在拐了十八个弯的结账队伍里一点点的往收银台蹭,“看,革命的曙光。”蒋超用手扣住林茫的脑袋让他判断离收银台的距离“我是预备党员可不可以插队?”林茫拎着两袋黑芝麻汤圆绝望的站在原地。 “发扬精神你现在应该站到队尾去。” 两人打着嘴仗随着队伍龟速移动,后面的人突然贴上来挤得蒋超一个趔趄撞在前面人的后背上,“挤个JB!”那人回过头满脸不爽的骂道。 “我几个JB,我他妈一个JB!”蒋超同样被挤得心烦意乱,抬头怼了回去。 旁边的林茫表情严肃的盯着货架上的口香糖,在蒋超拍肩膀招呼他时一脸茫然的转过头“先生,有事吗?” 昆母一大早起来煮汤圆,齐父下楼去遛弯了,汤圆刚盛出来敲门声也正好响起,昆母打开门,三个儿子站在门外。 寿屋在厨房帮着切菜,昆敦在陪齐父看新闻,剩下的虎殄穿梭在屋子里无聊的这翻那翻。 “你消停待会儿不行啊。”昆敦从果盘里抓了一把杏仁嚼。 虎殄挤到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寿屋不断地从厨房端着做好的菜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吵吵闹闹的吃饭,昆母忙了一上午一点不觉着累,她给大儿子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乐呵呵的看着昆敦吃下去。 昆母逮着机会老毛病又犯了,饭桌上不住的唠叨,她说完了寿屋和虎殄停了一会儿把话题引到了昆敦身上。 “昆儿啊,我听青芒说你上次” “妈”昆敦打断昆母的话头,他放下碗不看昆母,只是盯着眼前的一盘地三鲜里的茄子“我有对象。”说完这句话昆敦抬眼看向昆母。饭桌上的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虎殄伸手够了片猪肝慢慢啃着。 “今天是元宵节,亭谛把我们赶回来过节,他现在自己在家。”昆敦顿了一下,吸口气继续说:“我出去抽根烟。” 关门声响起,没有人再动筷子,昆母慢慢起身回了房间,齐父却没动作,他坐了一会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爸。”寿屋轻声叫了一声齐父,老人夹了一个虾仁放嘴里对虎殄说:“给你哥把大衣套上,门外冷,家里有你俩,让他不用闹心,少抽烟。” 虎殄应声去了,再回来时寿屋已经在洗碗了。 “我还没吃饱呢!”虎殄去冰箱拿了个馒头夹了几片香肠就着老干妈又自己吃了一顿。 昆敦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去买了几个亭谛爱吃的牛肉饼。 亭谛没开灯,他坐在地板上呆呆的望着窗外,天上没有星星,月亮很亮,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昆敦挨着亭谛坐下来,给他披了个毯子,牛肉饼摆在地板上,旁边搁了两袋咸菜。 “好香啊!”亭谛扭头笑眯眯的看着昆敦,话里的尾音上扬,让昆敦知道他很高兴。 “嗯,还是热的。” 两人贴的紧紧的,一起坐在地板上望着月亮,直到牛肉饼吃完都没有起身。 第29章 第 29 章 天气回暖,学校里的柳树开始抽芽,亭谛已经上课一个多月了,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墙的座位上,每周五也不用调座位,同桌换了一个又一个,亭谛还是很开心的。 每天看到寿屋站在讲台上讲课时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但寿屋平时学究气很浓的,亭谛没花太长时间适应,等一起和寿屋带高三的虎殄来上语文课时,那种别扭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亭谛,每到语文课他都瞪着眼睛死盯着老师,试图用前面一本正经讲课的人扭转虎殄在他心里吊儿郎当的形象。 “亭谛,你不看卷子知道我讲哪儿呢?”虎殄两条胳膊撑在讲台上训人,“这次月考考好了?看你的答题卡了吗?整个年级组就你作文分最低,三十一,好意思写,我都不好意思说。” 亭谛垂下头用笔戳着卷子上的条形码,整节课没再抬过头。 吃中午饭时虎殄特意来班里找人,亭谛果然还坐在角落里看书,他许久不动笔写作文,阅读量和理解力都不行,只能多看多写多练。 “吃饭。”虎殄把一个不锈钢保温桶放在他桌子上,抽走了亭谛手里的作文大全。 烧茄子和西红柿炒鸡蛋,上面摞了一个大鸡腿,热气腾腾的分量特别足。 “每次考试前背我给你的模板,然后往里面套话,基础分要拿到,阅读每次都要选社科文,不要选小说,小说变数太大,社科文万变不离其宗,古诗词都背熟,这几分是必拿的,慢点吃别噎着。” 虎殄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絮絮叨叨,亭谛一边扒拉饭一边分精力去听,寿屋经过门口时看到的画面无比和谐。 晚自习现在只上四节课,前三节课有老师讲课,第四节学生自习。亭谛不在学校住宿,第三节下课就可以离校。 昆敦的车早早的等在校门口,亭谛‘嗒嗒’的跑过去蹿进车里,车里暖气开的足足的,他先把书包扔到后座,脱了外套盖在身上,系好安全带,等他舒舒服服的坐在副驾驶扭头看昆敦时,每次都会得到一个吻。 “我们去吃门钉肉饼!”昆敦气势十足的发动车,俩人讨论着一会儿吃几个的问题,轿车在沥青马路上行驶,一点点隐入黑夜。 蒋超的四级没过,开学到现在他每天要背八十多个单词来保证单词量,睁眼就开始练听力,比高三时还要刻苦的学英语。 “超子,轮滑社活动,走啊。”室友穿好衣服催他,蒋超套了件薄棉袄,长时间在室外活动还是有些冷。 社里的女同学滑的歪歪扭扭,蒋超连轮滑鞋都没穿,他买了根冰棍站在垃圾桶旁边啃,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的社员。 “好冷啊。”一个女同学滑过来勉强在蒋超旁边站定,歪着头跟蒋超搭话“蒋超,你不冷吗?” “冷,不借你衣服。”蒋超叼着吃剩的木棍拢了把外套,充满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同学。 “小气。”那女同学歪歪扭扭的滑走了,背影坚定又单薄。 “你他妈真是个gay吗?直的这么通透”室友离得老远冲他喊,蒋超冻得跺了几下脚冲他翻了个白眼。 早上五点半起床,三碗拉面冒着热气放在餐桌上,每碗面上搁了三个翅中,葱花翠绿翠绿的飘在汤上。 “行啊老哥,厨艺可以了。”虎殄秃噜秃噜的吃着面条,看昆敦从卫生间出来难得夸了他几句。 “我给你煮了荷包蛋,在面下压着呢。”昆敦凑到亭谛耳边大声说着‘悄悄话’。 “喂!你过分了啊。”虎殄‘砰’的放下碗想站起来谴责昆敦转圈秀恩爱的行为,寿屋伸筷子从他碗里翻出个荷包蛋,夹起来塞进自己嘴里,伸手摁住了虎殄。 昆敦照着虎殄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打完后和寿屋击了下掌,庆祝又一次完美的配合。 亭谛把汤喝光,去刷牙,昆敦拎着他的书包从屋里出来,提前下去开空调热车。 操场上每个班的学生围成一圈聚在一起读单词,背古文。亭谛没回班直接去了操场,他刚把书拿出来,和他当过一星期同桌的生活委员就过来提醒他“亭谛,今天你值日,快回去拖走廊啦。” 亭谛又把书装回书包颠颠的跑走了。 数学课下课是大课间,寿屋单独叫走了亭谛,他拿着刚讲完的卷子问亭谛还有没有不懂的,亭谛把题号上画着小圆圈的几道指给他看,寿屋就再给他讲,用到的所有定理都仔仔细细的写在旁边。 “这是定理,不用知道为什么,背下来直接用。”寿屋看了一遍亭谛的卷子鼓励他“下次争取考到60分。” “好。”亭谛认真的点头。 他现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我去楼下一趟。”齐奇弯腰穿鞋,亭藏从厨房出来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去还乔治。”乔治是一只布偶猫,前几天楼下的一对老夫妻去看儿子,借给齐奇玩两天。 齐奇在那对夫妻家里小坐了一会,回来时,亭藏站在门外等他。 “怎么出来了,一会儿菜要糊了。”齐奇推着亭藏回家,炖着的排骨闷在锅里咕嘟咕嘟响,亭藏揭开锅盖,一大股热气冒出,浓郁的肉香也跟着飘出来。 “好了吗?”齐奇凑过来看,踮脚亲了一口亭藏。 亭藏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有了笑摸样,他又盖上锅盖打算再炖一会儿,齐奇挨着他和他一起盯着往外冒白气的锅,眼巴巴的等着开饭。 “这块好啃。”亭藏给齐奇夹了一块排骨,齐奇从菜盆里翻出一大块土豆夹给亭藏。 “我周末要参加一个聚会。”齐奇吐出一块骨头,嚼着嘴里炖的软烂的肉。 亭藏沉默的吃着饭,他不放心齐奇一个人去,自从超市那回后,齐奇去哪他都不放心,总要把人放在自己视线内才好,可那样的话,齐奇会不自在。 亭藏扒拉着米饭,碗里被放进一大块排骨,齐奇在对面若无其事的继续在菜里找土豆吃“你要穿的帅一点。”他笑着冲亭藏说话,眼睛里闪着光。 亭藏提着的心瞬间落地,他的不安,他的纠结,齐奇全都知道。 “好。” 第30章 第 30 章 周日有半天假,昆敦的车开不到校门口了,整条街全是出笼的学生,警车停了一半在马路牙子上,半打交警都在疏通道路。 亭谛走了大概五分钟,远远的看见昆敦站在车旁跟几个拉活的出租车司机在唠嗑。 “想不想吃涮锅?”昆敦超过一辆白色轿车问亭谛。 “想吃泡面,加肠加蛋。”亭谛有点蔫,上午的两堂化学课他什么都没听懂,连方程式都花了好久才配平,深受打击。 昆敦没再劝他,开车回了家。 走到半路,昆敦将车停在路边去街边的小吃店买了一大包吃的回来,整整一斤的牛肉粒和半斤牙签肉,外壳炸的金黄酥脆,肉质弹牙有嚼劲,亭谛时不时喂给昆敦一个,垮着的脸眼瞅着恢复了。 泡面只用了面饼和料包,昆敦把菠菜切段烫熟,给亭谛加了两个荷包蛋,面条煮的稠稠软软的,上面撒了一层切的碎碎的猪头肉,葱花和去了皮的西红柿压在肉下,面底藏着两个荷包蛋,豪华版泡面。 亭谛挑了一大筷子面条吸溜进嘴,烫得直吸气。 吃完饭后亭谛去洗澡,昆敦在厨房刷碗,亭谛从浴室出来时虎殄和寿屋正好进门,手里拎着两个汉堡和一大杯可乐。 “晚上当加餐吧。”看样子两人都吃过了,寿屋把汉堡放进冰箱,叼着吸管喝可乐。 亭谛去睡觉了,剩下的三个人挤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水果。 “香蕉递给我根儿,香蕉。”虎殄横躺在沙发最里面,朝着茶几上的果盘伸手,指挥昆敦给他撅相中的那根香蕉。 “我是不是惯的你。”昆敦随便扔给虎殄一根,继续给苹果削皮切块。 寿屋拿着梨‘咔嚓咔嚓’啃着,时不时从昆敦眼皮子底下顺一两块苹果吃。 晚上的自习没有老师坐班,昆敦不想让亭谛去上课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昆敦心疼。 “我好多题不会,要问同学的。”亭谛用牙签扎着苹果吃,腮帮子鼓起一块上下动着。 昆敦放弃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认命的去给亭谛热汉堡。 面包和肉饼煎了一下,昆敦又给亭谛加了四五片培根和一片车打芝士,整个汉堡放进纸袋里,亭谛拎着,昆敦去开车。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整个班都是盒饭和红烧牛肉面的味道,亭谛拿出汉堡,已经彻底凉了。 “亭谛,我好饿,给哥们咬一口。”一个男同学凑过来跟他讨吃的。 亭谛把汉堡伸到他嘴边,那人深渊巨口咬掉了小半个,还叼出了一片培根。亭谛傻眼的看着他嘴都闭不上的嚼着,替他噎得慌。 “谢啦。”男同学走了,亭谛咬着汉堡看错题,刚看了一行,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放着两个风干西梅。 “很好吃的。”那男同学把西梅小心的塞进亭谛拿着汉堡那只手的手心里,嘻嘻哈哈的回座了。 亭谛含着一个西梅做题,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亭谛吃完果肉又把果核含了好一会。 蒋超叫了一份外卖,新开的一家店,店里主打的鱼丸米粉特别好吃,店名叫鱼丸小妹。 外卖小哥给他打电话让他下楼取餐,蒋超打完一局游戏,披了件外套下去,楼门口站了七八个人,送餐取餐的都有,蒋超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着“鱼丸小妹,鱼丸小妹在哪里?” 蒋超黑着脸站在最后让两个同学挡着自己阴森森的回答“在这儿呢。” 刚推开寝室门,室友齐声冲他叫“鱼丸小妹回来啦!” “知道不告诉老子!”蒋超搬了个凳子坐在寝室正中间‘秃噜秃噜’的吃着,香味飘满整个寝,晚上九点半,十分丧心病狂。 王爸爸今天和王昊宇一起下班回家,蒋妈妈晚饭要炸茄盒,所以车后座堆了七八根茄子。 蒋妈妈在热油,王爸爸在洗生菜,王昊宇给电饭煲插上电,无所事事的等开饭。 “诶呀,儿子你有点碍事啊。”王爸爸吭哧吭哧的切黄瓜和胡萝卜,把厚度明显超标的几片挑出来喂给一旁的王昊宇吃。 饭桌上,蒋妈妈尝了口王爸爸拌的小菜,长叹了口气抬头问王昊宇“你为什么还不处对象?” “啊?”王昊宇一脸懵逼的看着老娘。 “你三十好几还没有人喜欢,”蒋妈妈停了一下,似乎在安慰自己“你真惨。” “啊?”王昊宇扭头看老爸,满脸迷茫。 “你看,”蒋妈妈指王爸爸“人高马大,人模狗样,喜欢我。” “嗯。”王爸爸自豪的点头附和。 “但是做饭难吃。”蒋妈妈把拌菜推到王昊宇碗边,继续吃饭。 老娘到了催婚的年纪,真可怕,王昊宇夹了口拌菜吃,然后一脸痛苦的咽下去,让蒋妈妈知道自己对爱情迟迟不降临的愤恨和对它的渴望。 亭谛解不出卷子上的物理题,他一遍遍的画着受力分析,直到纸面被碳素笔戳出一个小洞。他难受的闭了闭眼睛,想深吸口气放松下来,再睁开眼时看到乱糟糟的笔迹,心底又慌又急,脸上无可避免的挂了相。 昆敦在床上盘腿坐着敲字,他听着书桌方向的声音不对,转过头看见亭谛要哭不哭的乱划着草纸本。 “宝儿,咱不做了,昂。”昆敦利索的保存文档关电脑,已经快一点了。 “我做不出来,整个班里我是倒数第一,我理综才考了84,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写作文,读不懂英语完形填空,我考不上。” 亭谛窝在昆敦怀里,嗓子发紧。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你一看就做出来了,我宝儿这么聪明,先睡吧。”昆敦摸着亭谛的后脑勺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亭谛好受点。 “我累。”亭谛喃喃自语,不多时就睡着了。 昆敦在黑暗中叹气,亭谛心里的倔强让他心疼,可他没办法,谁能阻止一个人用尽全力的变好呢。 你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我会一直陪着你。 今天送完亭谛,昆敦又爬回床上补觉,敲门声急促的响,昆敦不耐烦的起身开门,昆母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站在门外。 昆母看昆敦衣冠不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给那女人解释了两句就要带着人进门。 “妈。”昆敦撑住门框阻止两人进来“她是谁?” “这位是黄灿,你老姨同事,就你刘姨家的闺女,你俩年龄合适,我让你见见你肯定又嫌烦,我今天直接带过来,你俩好好聊聊。”昆母解释着,要推开昆敦的胳膊请人进去。 昆敦的胳膊纹丝不动,他胸膛起伏着,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我有对象。” 昆敦转头控制全身的力气对那女人好言好语的说到。 “你那算什么对象,俩人就玩玩,灿灿啊,我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你俩这回能定下来就定下......”“妈!” 昆敦忍无可忍,冲昆母狂吼“让她滚!” “你怎么说话呢!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昆母也吼出来,声音刺得耳朵生疼。 “我今天最后跟你说一次,我有对象,以后你要是再这样,”他指着不明所以的女人对母亲无比郑重的说:“我们就不用来往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养了你三十多年你说这种话!我白养你了!你这个不孝子!”昆母一耳光扇上去,昆敦脸都没动一下,他咬紧牙,表情扭曲的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的两人,心底一片悲凉。 “我每月照常给你打钱,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见到你。”昆敦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话。 从下一秒起,他只有亭谛了。 第31章 第 31 章 齐父打电话过来,语气平缓又沧桑,带着独属于父亲的威严,语气平静“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我知道了,爸。”昆敦在炖鱼,他在汤汁沸腾的咕嘟声中轻柔的应下来。 “我们都老了,她做的不对,也不会改了。我还是那句话,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好好对他,不要后悔。” “我后悔,我一直都在后悔。”昆敦盖上锅盖倚在灶台边对父亲倾诉着“我辜负了她的期望,我成为了让她不耻的人,我很后悔。我没有保护好亭谛,让他在家里受了委屈,两头我都对不起,我妈还有你,还有寿屋和虎殄,亭谛只有我一个。” “母亲和爱人,我选亭谛,我不孝,你们养我这么大,我......”昆敦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最亲近的人,他总要伤一个。 “我理解。”齐父声音依旧平缓有力“儿子,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他跟你以后是两口子,过日子,多点依靠和理解,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嗯。”昆敦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向瓷砖。 “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爸’,爸给你做回主,不用管我们,以后好好过。” 昆敦挂掉电话,蜷在地上,痛哭一场。 亭谛一路都在担心,昆敦面色如常,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但亭谛就是觉得他不开心,像崩溃前反常的平静。 “我不想回去,我们去吃馄饨吧。”亭谛问他,盯着昆敦的脸。 “不要闹,弟弟,回家。”昆敦没分给他眼神,又踩了下油门。 昆敦解开安全带下车,亭谛在身后没跟上来,昆敦转头看他仍然站在车前没挪步,压着火气招呼“走,弟弟。” 亭谛几步跨过来和他一起站在电梯前等着。 到家后,亭谛继续去做卷子,昆敦洗漱完直接上床睡觉,这是他第一次没等亭谛。 亭谛做完题,小心翼翼的掀起被子躺在床边,他不敢挨着昆敦,昆敦有火却不发出来,他一整晚都在琢磨这件事情,题都没心思做。 要不让昆敦揍我一顿出出气,脾气发出来就好了,以前妈妈和爸爸吵完架总不高兴,就总是揍他,揍完后心情好了还会给他做好吃的,昆敦发完火会不会像妈妈一样给他做好吃的。 亭谛顺着想歪的脑回路一路琢磨下去,睁着眼睛望天花板,愁死了。 “怎么不睡?”昆敦转身捞人没摸到,把床边的亭谛揽到怀里摸着他后背问他。 “你要揍我吗?”亭谛身体绷得发僵,没头没脑的说着。 “揍你干嘛?”昆敦伸手捂住亭谛睁着的眼睛,没好气的训他“睡觉。” “你揍我一顿吧,揍完心情就好了,然后你给我做红烧肉吃,我不生气的,真的,我妈以前就”他没说完,听见昆敦抽了一下鼻子吓得没再往下说。 “我也没妈妈了,谛谛。”昆敦搂住亭谛,鼻音超重的对他说。 “阿姨出事了吗?严不严重,说呀!”亭谛声音都变了,一边问一边要坐起来。“没。”昆敦压住亭谛“我跟她以后不来往了。” “你......”亭谛躺在床上,浑身冰凉,冷汗出了一后背,那种让他心脏痉挛的感觉令他手指间都在颤,是因为自己吗?自己害得昆敦没有妈妈了。 “宝贝儿,你抱我一下。”昆敦紧紧的搂住亭谛,现在,这个人是他的全部。 亭谛胳膊虚虚的环着昆敦的后背,他撑了一会儿,还是埋在昆敦怀里哭出声来。 “你以后要对我好,知道吗,不能离开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要我,知不知道?”昆敦抹掉自己的眼泪哑着嗓子哄亭谛。 “嗯。”怀里的脑袋动了动。 昆敦抱着亭谛睡了一整晚,彼此汲取着今后走下去的力量,路还很长。 回到家时气氛就不对,寿屋没说什么,去做了晚饭,虎殄也没在客厅瞎转悠,回房间备课。 昆敦整个下午没从屋里出来,十点左右他开门穿外套去接亭谛,一句话没说。 齐父打电话过来,寿屋接起来去了阳台,出来时脸色铁青。 “到底怎么了,一个个拉着个脸。”虎殄插腰站着,在阳台门口等寿屋说话。 “哥和家里闹掰了,爸让咱俩没事少回家。”寿屋脸色还是很难看,虎殄刨根问底儿,非要知道为啥。 “妈今天领一个女孩儿来家里非要哥定下来,老哥那脾气你不知道啊。”寿屋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嘱咐虎殄“这周末务必回去一趟。” “知道了。”虎殄的脸色也阴了下来,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气愤和难受,想抱怨几句,但那个人是长辈,他没有资格,最后还是把话压了下去,长叹了口气。 “我让你别去别去,现在你满意了吧。”齐父这一天哪儿都没去,自从昆母跟他说要领女孩去大儿子家时,他就知道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要出现裂痕,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我是为他好!”昆母哭了很久,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了还在和齐父吵“我以后的脸往哪放啊,家里人都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作孽呀。” “我不管你,都是你自己作的。”齐父待在客厅不去看屋里朝夕相对的老婆,他稳住了三个儿子,身心俱疲。 “我养了他三十多年呀,他就这么对我,我是为他好,没良心的白眼狼。”昆母还在念叨,齐父心里的火慢慢烤着五脏六腑,他想狠狠的骂醒屋里不知羞耻的女人,给儿子找小三儿还说的冠冕堂皇,不可理喻! 可那是自己的老伴儿,和自己辛苦把四个儿子拉扯大,没说过苦没叫过累,落了一身毛病,和自己过了大半辈子,他心疼她。 昆母在不停的哭,齐父坐在沙发上佝偻着,他没了安慰的力气,随她去吧。 蒋超和林茫打完电话去食堂吃饭,证券从业这周末就要考了,林茫把重要的知识点和他容易背错的地方挑出来给他发了文档过来,还单独给他整理了一份证券业重要年份时间表,蒋超大致扫了一眼,特别细。 他心情很好,现在俩人一周五六个电话,有时候还要视频,林茫大事小事都和他说,哎呀,粘的不行。 王昊宇打电话问老弟钱还够不够,蒋超端着一大碗烤肉拌饭边找座位边听着电话,一转身撞到一个准备去倒餐盘的女生,餐盘里剩下的菜汤全都淋在了蒋超的外套上。 “我......”蒋超把脏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对那个吓到愣在原地连道歉都没说的女生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 “咋啦!”王昊宇没工作正在茶水间喝咖啡,听着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提高音量和老弟唠嗑。 “没事儿,给我打五百块钱我去买件大衣。”蒋超改口要钱。 “我前些日子买了一件,有点小,给你呗。”王昊宇想了想衣服样式“灰的,能盖住屁股,我穿肩窄,毕竟你哥我这身材是吧,我给你发顺丰,明天就能到。” “打钱,挂了。”蒋超残忍的拒绝。 “臭小子。”王昊宇一边喝咖啡一边摸着自己的腹肌,心里美滋滋。 蒋超吃完下楼时,身后追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那个扣他一身菜汤的女生。 “对不起,我找了你一大圈儿,衣服我给你洗吧。”那女生看样子很诚恳。 “不用,是我撞的你。”蒋超拒绝,转身继续走,另一个女生伸手拦住他“那加个微信吧,回头大家吃个饭,就算交个朋友,给朋友洗件衣服总行吧。” “真不用,谢谢。”蒋超绕过两人走了,听见身后传来的“直男癌”无奈的笑笑。 第32章 第 32 章 五一放了四天假,亭谛先是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床,昆敦上半身倚着靠枕在床上盘腿码字,亭谛毛茸茸的脑袋在他大腿旁翻过来翻过去,昆敦隔一会摸一把,有一种养了只橘猫的错觉。 亭谛睡醒了,他闭着眼伸手从旁边的书桌上摸水杯,昆敦每天早上都会给他倒一杯水放在那儿。 “这儿呢。”昆敦从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把水杯递给亭谛。 亭谛喝完将脑袋扎在昆敦的怀里,脸贴着昆敦的肚子蹭,睡衣都蹭皱了。 “饿不饿?嗯?”昆敦保存文档,不去管笔记本电脑,搂着怀里亭谛的脑袋俯身亲他。 “腰酸。”亭谛小声哼哼,肚子咕噜咕噜叫。 “吃饭喽。”昆敦把人抱起来,两人黏在一起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间。 亭谛蘸着昆敦调好的蘸料一口一个吃着煎饺,饺子有点凉了,吃着有些腻。 “不许放辣椒!”昆敦抢过亭谛手里的辣椒酱又截断了他伸到一半的筷子“蒜也少吃。” “烦人!”亭谛扭头不看他,筷子转弯去夹昆敦面前的饺子“我把肉的全吃了。”他愤愤的说。 “下午去买衣服啊谛谛。”昆敦给亭谛往碗里夹驴肉馅的饺子。 “嗯嗯,我要买双鞋。”亭谛答应下来,低头不说话了。 老哥给的钱他还没动,自己打工剩下的不多了,可能还有三四百。 亭谛几口塞完碗里的饺子,跑去屋里找自己的钱夹。 昆敦去洗碗,亭谛在房间里穿衣服,收拾好的两人一同下楼去逛商场。 “这款很适合学生,如果是水泥地篮球场的话,我还是推荐您左手拿的这款,这款是专门针对外场运动设计的,非常耐磨,透气性也好,性比价很高。” 昆敦捏着手里的鞋子,不时对推销员的话点一下头,亭谛坐在沙发上试穿,他一边解鞋带一边盘算怎样不丢脸的拒绝推销员的推荐,他钱没带够。 “谛谛,试试这双。”昆敦又拿着一双运动鞋过来了,亭谛冲他做手势招呼他低下身,然后捏着他衣领在他耳边小声提醒昆敦“太贵了,我......我买不起。” “哦,好。”昆敦转身走了,不一会换了双运动鞋回来“试试这双,这双便宜。”亭谛抬头用眼神问他,昆敦把鞋放到亭谛脚边,冲他伸出四个指头晃晃。 亭谛挺满意的穿着走了一圈,轻快,也合脚,他去交钱,昆敦在身后等着。 买完鞋的小孩情绪高涨,昆敦带着他去买卫衣和长衫,他都乐呵呵的一件件试,蓝色很衬亭谛的肤色,亭谛又喜欢,昆敦一口气买了七八套情侣装。 逛累了的亭谛坐在冷饮店里喝草莓牛奶,昆敦还给他点了一份红丝绒蛋糕,亭谛喝一口牛奶,挖一口蛋糕,昆敦在店门口的自助打印机那儿打印照片。 “好吃吗?”坐回来的昆敦张嘴,亭谛挖了一大口蛋糕给他,“还行,放了柠檬片解腻。”昆敦把打出来的照片一张张给亭谛看,不时地从亭谛面前把牛奶拖过去喝一口。 昆敦给亭谛买了份伊童外带,外壳是白巧克力,里面抹茶味的慕斯还带着蓝莓果酱的夹心,做成雪糕摸样的甜点,亭谛一边吃一边在烧烤摊前等自己的十根烤鱿鱼串。 “馋鬼。”昆敦拿着一大把烤鱿鱼站在一旁等亭谛吃甜品,亭谛不舍得吃完伊童,又想吃烤鱿鱼,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甜品,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烤鱿鱼,把贪心的吃货演绎得淋漓尽致。 天暗了,昆敦拉着亭谛的手往家走,亭谛还在和鱿鱼串作斗争,不看路,任由昆敦拉着。 “吃好了。”亭谛满足的将竹签子扔到垃圾桶里,扭头去追假装没等他的昆敦。 蒋超和室友出去看电影,顺便吃晚饭,两个大小伙子一人点了一份海鲜饭,要了两大杯可乐,上菜时海鲜饭用一个小铜锅盛着,饭上摆着八只大虾,连着配菜一起满满当当的挤了一桌子。 两人边吃边唠嗑,讨论刚才看的电影情节,吃了一会儿,林茫给蒋超发了一条微信,蒋超拿起手机看看,放下手机后室友看似不经意的问他“那个,超子,你和你对象挺好的哈。” 蒋超拎着虾尾把虾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他“我俩发小。” “哦。”室友歇歇又问“那个,和男的处跟女的不一样吗?” 蒋超歪头想了想,很认真的对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就处过他一个。” “那你咋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的啊,你又没试过。”室友挺惊讶,玩笑的说出来打趣他。 蒋超摇摇头,放下筷子正经的回答:“太重要,不敢试。” 室友点头,换了个话题,蒋超脑子里想着刚才的问题,走了神。 他从小到大的感情里只有林茫一个人,他将全部的情感依托在林茫身上,其他人也看不上,那如果没有林茫自己会不会喜欢女孩子呢?蒋超试想了一下,打了个冷战,将念头甩出脑袋。 年少无知到意气风发,只有他一个就好。 齐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亭藏开门时看见他滑下靠枕倒在沙发的软垫上睡得香甜。亭谛换了拖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拨开额上的碎发,齐奇安静的呼吸着,似乎做了个好梦。 醒过来时窗外天已经黑了,脑袋枕着亭藏的大腿,那人虚环着齐奇在看一本杂志。 “有饭吗?”齐奇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睡得有些懵。 “买了披萨,我去热一下。”亭藏起身去了厨房,齐奇坐了一会儿,又躺下去,眨着眼睛四处看,没个目标。光线自顾自地消失,亭藏开了灯。 躺到床上,齐奇没有睡意,他和亭藏面对面躺着,用眼神描摹着眼前人的脸庞。 “小奇,”亭藏叫他,齐奇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结婚吧。”亭藏说得像是明天吃煮面条般从容。 齐奇盯着亭藏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回答他“好的。” 目成心许的当初,只为了这句话。 亭藏还睁眼看着他,齐奇故作镇定的翻身,冷气从被子与脖颈的缝隙中钻进来,下一瞬间,亭藏贴的更紧了。 “嗯?”齐奇不敢用屁股去拱亭藏的肚子,只好伸着小腿肚子一下下的轻蹭着身后人的腿弯。 “你怎么还不来亲亲我啊。”亭藏的声音在脑袋后响起,带着三分委屈。 “没有戒指,戒指拿来。”齐奇把脑袋使劲在枕头上转了几下,钻出一个和脑袋匹配的小坑。 亭藏就着后脑勺亲了齐奇一下,搂着人假装睡着了。 齐奇等了一会,身后的人一点动静没有,再转头看见真睡过去了的亭藏,又好气又好笑,他把亭藏的胳膊拉高压在脖子下,躺在自己的小坑里愤愤的一直睁眼到后半夜。 第33章 第 33 章 又是夏天了,校门口的柳树叶子变成深绿色,水池里的观赏鱼一会浮上来一条,三三两两的女同学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说着平平淡淡的日常,手里把玩着对方的头发,互相帮着揪掉分叉的头发。 “这有条黑的,亭谛,这儿呢。” 亭谛凑过去,那条鱼冒了头,一眨眼又找不到了,他揪了一把柳叶,一片片抛到水里,看波纹一圈圈的荡着。 明天要拍毕业照了,今天的体育课班主任大发慈悲没有占课,操场上到处是撒欢的学生。 “吃不吃雪糕?”同班的男生站在远处冲亭谛喊。 “不吃啦。”亭谛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回话,那男生向超市跑去,亭谛继续去看鱼。 第二天一早,亭谛盘腿坐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背笔记,排在前面的几个班已经开始换班服了。 预备铃响,大批大批的学生涌回教学楼。 上午应该轮不到拍照了,亭谛在桌洞里找昨天写完的卷子。 教室里开始是小声的交谈,班主任不在,几个女生的胆子逐渐大起来,后排的男生不时咳嗽一下,声音变得复杂,音量慢慢拔高,班级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嘈杂达到了顶点,突然有那么一个契机,声音瞬间消失,默契的可怕,亭谛终于把卷子鼓捣出来了,他茫然的环视安静的班级,已经经历过半学期这样的场景,但他还是会为人类的直觉感到惊叹。寿屋站在后门平静的看着井然有序的班级,满意的推了下眼镜。 大课间是毕业典礼,严肃的老校长在话筒前长篇大论。 “同学们,I LOVE YOU!” 最后的表白激起一片笑声,原地解散后,亭谛跟着寿屋去办公室补课。 “怎么了?”寿屋讲完一套卷子,亭谛还是皱着眉头,寿屋摘下眼镜放在一旁问他。 “我,高考能考多少分呀。”亭谛盯着寿屋,话里透着点可怜兮兮的意思。 “呃。”寿屋不喜骗人,可要是过多打击亭谛,他也不忍心。 “我还是考不上是不是。”话虽是问句,亭谛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我真没用。”亭谛低下头自嘲的说了一句,手里的碳素笔攥的死紧,在卷面上划下一条深深的长痕。 “在学习上,的确是。”寿屋一本正经的回应他,果不其然,亭谛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段时间,我哥很辛苦。”寿屋继续说下去,不管亭谛的反应“他自从和你谈恋爱到现在一直很辛苦,他谈过几个女朋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力不从心过。没有你之前,我家的气氛一直很好。” ‘啪嗒’一声,寿屋转头看着窗外,努力忽略身旁压抑的哽咽。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大哥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他心甘情愿为你操心,能让这样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喜欢你,嫂子,你很厉害的,你很优秀。”寿屋拉开抽屉递给亭谛一块巧克力。 “人生优秀不是只有学习这一条路,成绩不好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差劲的人,同样,它不会阻止你变得更好,它只是你一方面能力的表达结果,我们不能用成绩去否定一个人,那样不公平。”寿屋抬了一下胳膊,似乎想摸摸寿屋的脑袋,但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我当老师没有几年,学生却见过不少,从老师的角度来说,你很上进,很省心,是个好学生。从家人的角度来说,你很温柔,很细心,很坚强,我哥不会爱错人,你配得上他。亭谛,我和虎殄都很高兴,有你陪着我哥。” 亭谛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口中的巧克力回甘,唇齿留芳。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寿屋还是很担心,亭谛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拿着卷子离开了办公室。 “他怎么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虎殄推门进来问他,寿屋摆摆手,没回答他,反问虎殄“你觉得亭谛这个人怎么样?” “嗯......”虎殄想了一下“背后不论人是非,一定要说,我很......很庆幸大哥选了他吧。” 寿屋点点头,带上眼镜继续研究数学题。虎殄坐在他旁边转着椅子玩消消乐。 躺在昆敦的身边,那人温热的呼吸仿佛打在耳边,黑夜里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很踏实。 “昆敦。”亭谛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突兀的响起,昆敦没有睁眼却及时的给了回应“嗯?” “你......很累吗?”亭谛又往昆敦身边凑了凑“和我在一起,很辛苦吗?” “既然选择留在我身边,就不要怕我会累。”昆敦吸了下鼻子,从平躺改为侧躺,面对着亭谛,眼神蹭过亭谛光洁的额头,挺立的鼻梁,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嘴唇上,也只是顿了一下,他转而深情又温柔的望着亭谛的眼睛,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煽动时露出明亮的双眼,黑暗里看不清,昆敦自己回想着那如同蝶翼般迷人绚烂的心动,嘴角勾了勾。 “你这样的人,心思细腻,又太细腻,想得多,老是否定自己,无时无刻觉得给谁添了麻烦,小心翼翼的圈在壳里,可怜兮兮的。”昆敦越说越来劲,听得亭谛伸手捶他。 昆敦用自己的手包住亭谛的,拉到胸前抱住,大拇指来回摩挲着亭谛的手背“我不怕麻烦,我想给你拽出来,万幸你也想和我出来,我很开心,谛谛,我不辛苦,我很幸福。” 亭谛眨眨眼睛,温热的手掌附上来,身侧的气息更浓,虽然看不见,但他安心极了。 “我也很幸福,昆敦,谢谢你。”亭谛柔柔地说。 “不用谢,宝贝儿,睡吧。” 窗外传来汽笛声,悠长着飘向梦的深处。 亭谛一步步的走下楼梯,走廊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批大批的考生在交卷后争先恐后的蹿出教学楼,亭谛故意错开了人潮。 昆敦和寿屋站在树荫下,虎殄跑去买水了。昆敦不知道第几次看表,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拥挤嘈杂的校门口逐渐归于平静,他终于看到亭谛从校园里蹭了出来。 “怎么这么磨蹭。”虎殄拎了四瓶饮料回来,远远的看见亭谛冲他喊道。 亭谛抬起胳膊冲他挥了挥表示自己听到了,他慢慢的走到昆敦面前,因为寿屋在,只是抬头疲惫的看着昆敦,没有其他动作。昆敦主动将亭谛手里的文具袋拿过来自己拎着,然后搂着亭谛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吃烤肉,好不好?”昆敦松开亭谛柔声问他。 亭谛点点头,几个人上了车往饭店开去,亭谛一直望着窗外,景色飞速倒退,昆敦开车的空当里抬手揉着亭谛的头发,发尖柔软,手感很好。 亭谛抬手扒拉掉昆敦的手,转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他好好开车。昆敦歪头咧嘴笑了一下。 凌晨三点二十,亭谛趴着躺在昆敦的身上,脑袋下的胸肌枕着很有弹性,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汗,紧贴着感觉黏的一批。 “还胡思乱想什么呢?”昆敦用气声问身上装死的亭谛。 “嗯?”亭谛跟蚊子一样出了一声,转头换了另一侧脸躺着,眼睛都没睁开。 “想不想出去玩?”昆敦继续问,亭谛的脑袋随他的一呼一吸跟着胸膛上下浮动。 “我还想去放风筝,想爬山。”亭谛抬脸仰头瞅昆敦,用下巴戳昆敦的胸。 “睡觉睡觉,好好躺着。”昆敦翻身卸下亭谛,给他拽过被子盖好,自己起床去找毛巾给两人擦擦身上的汗。 第二天一早,亭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连带搂着他的昆敦一起被吓了一跳。 “几点了,卧槽!”亭谛咋咋呼呼的要弯腰够昨晚甩在地板上的衣服,昆敦一把搂过他将他撂倒在床上厉声说:“睡觉。” 亭谛撑着意识反应了几秒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昆敦的胳膊横在腰间,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按摩着腰。“我好饿,快要死了~~。”亭谛躺着享受昆敦的全身服务,张嘴嚷到。 “寿屋捏了馄饨,一会我去下两碗。”昆敦使着劲,断断续续的对亭谛说,按完最后几下,他拍了把亭谛挺翘的屁股,“啪”的一声脆响,惹得小孩一声惨叫,随后亲戚被周到的问候了一遍。 虎殄从厨房端着一碗煮泡面出来,面上翠绿的葱花勾引着昆敦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多瞟了几眼。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问候我亲爱又慈祥的大爷”虎殄一边往客厅挪一边揶揄昆敦。 “不你没听见。”昆敦去煮馄饨,寿屋接过虎殄手里盛的满满当当的面,拧开一瓶老干妈的盖子。 亭谛从房间里出来换了个地躺尸,虎殄拽掉草莓蒂朝着亭谛的脸瞄准“张嘴。” “啊~~~”亭谛做好准备迎接,水灵灵的红果准确命中目标。 馄饨的馅是小白菜鲜肉的,昆敦最喜欢,亭谛爱吃纯肉的,俩人腻腻歪歪的把有数的几个馄饨从两个碗里舀过来舀过去,馅露了一碗,最后谁也没吃几个。 “老哥你回屋里去被窝好好找找,”虎殄嚼着苹果对昆敦满脸喷渣滓“我怀疑你俩把智商落里面了。” 寿屋:“哈哈哈哈。” 昆敦呼了虎殄一巴掌,用脚踹他“去洗碗。” 虎殄用脚蹬寿屋,对着人扬下巴“去洗碗。” 寿屋判断了一下自己隔着两个人够到亭谛的距离,认命地起身收拾碗筷。 昆敦在没命的赶稿,亭谛彻底没了事情,正趴在让阳光晒得‘暖乎乎’的床上玩游戏,他在和虎殄联机。 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象模像样的基地被一脚踩回公元前,亭谛隔着两间屋子都能听见虎殄的咆哮“我r......我的太阳。” 虎殄控制着自己的小人跑了大半个地图找到亭谛建的基地,赖在里面白吃白喝。 “你在家里砍木头。”亭谛嘱咐虎殄“天黑了要点篝火,不要跑太远,不要去惹牛群,出去记得拿火把。” “知道了知道了。”虎殄把人撵走,自己在冰箱里找亭谛刚刚放进去的肉丸吃。 “我找到了曼德拉草。”虎殄的小人站在桦树林里围着一棵三片叶子的植物转圈圈。 “哇!”亭谛在这边叫。 “哇!”虎殄在另一边配合。 “我捡到一个蛋!”虎殄在矿场转了一圈背着一颗巨鸟蛋朝着亭谛的基地狂奔“有东西追我!” “快跑快跑!”亭谛隔着屏幕咋呼,自己在沼泽地急得直蹦高。 “我死了。”虎殄面无表情的陈述。 “你死了。”亭谛复述,额头被热得全是汗,精神很是亢奋。 昆敦在电脑面前听着BB机似的俩人对话,三心二意的赶完稿,顺便写了下个文的大纲,全当自己在听相声吧。 第34章 第 34 章 还是那个低矮的土房子,门尴尬的卡在门框里,裂的缝里被胡乱抹了些黄土黏住,锁头锈的连钥匙都插不进去,倒是没什么关系,门框变形,门根本关不上,锁头被按死挂在门上,孤单的左右晃着,一开一关门就能听见‘咣咣’的响声。 院子里的菜长得很好,土地湿乎乎的,踩上去脚印实实在在的,应该刚浇过,昆敦像上次一样,揪了两根黄瓜递给亭谛。 “我想去爬山。”亭谛搓掉黄瓜的白刺,‘咔嚓’咬了一口。 “走吧走吧。”昆敦拍拍手上的土去揽亭谛。 山顶的风吹的很猛,却感觉不到冷,亭谛站在一棵榆树旁边想办法爬上去看看。 “你想干什么都给我打住。”昆敦揪了几根狗尾巴草拧成一只兔子脑袋的模样递给亭谛,警告他“地上不够你待的啊。” 亭谛拨弄着昆敦给他的小玩意,上树的念头来的快去的快,昆敦在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棵足够大的杏树,树荫足够遮两个人,他拉着亭谛过去,自己直接坐在地上,把外套脱下来给亭谛垫屁股。 “困了?”昆敦看着开始磕脑袋的亭谛把他扒拉到自己怀里哄道“睡吧。” 亭谛睁着眼睛撑了一会,慢慢睡着了。外套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昆敦的大腿当着枕头,动作别扭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寿屋发过来的。 昆敦静静的抱着亭谛待了一会,怕人着凉,拍拍亭谛的肩将人叫醒。 手机里的短信只有一个数字,昆敦仍然让亭谛躺在腿上,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晃了晃。 亭谛盯着那个数字沉默了很久,山顶的风吹过,树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阳光很好,朗照大地。 亭谛笑出了声,然后猛的从地上蹿起来,他大吼着,尾音都带着波纹似的勾心,昆敦没起来,只是看着亭谛在身边撒欢笑弯了眼睛。 闹腾够了的人蹿回昆敦身边,红着眼睛望着昆敦,指着手机磕磕巴巴的昆敦“我,我能上二本不?问,问问寿屋。”昆敦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歪头坏笑了一下,挑眉拐人“求求我。”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呀。”亭谛正兴奋着,所有要求照单全收。 昆敦利索的打电话,挂掉后不要脸的继续提要求“你亲我一下,亲了我就告诉你。” 亭谛凑上去‘吧唧’一口,又火急火燎的分开,磕的牙疼。 “过了二本线二十分,妥妥的。”昆敦说完张开怀抱,亭谛小牛犊一样扑上来,两个人一起大叫“哇!” 齐奇回到家时亭藏还没有下班,家里静悄悄的,他脱了外套去厨房煎牛排,别忘了意面还有红酒,齐奇一边将牛排翻面一边嘀咕着一会要准备的食材,天刚刚黑下来时,亭藏到家了。 意面煮的太久,牛排有些老了,这都不影响两人的好心情,亭藏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叉子站起来,对面的齐奇也跟着站起来,看上去比他这个正准备求婚的人还要紧张。 亭藏深吸了一口气,去掏戒指盒,一边掏一边对齐奇说“小奇,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也有。”齐奇也在掏东西,俩人各自站着低头鼓捣了一会,同时举着一个丝绒盒子朝对方递过去。 “你要求婚?”齐奇举着盒子瞪着亭藏。 “我要求婚。”亭藏挺紧张,齐奇把自己的戒指盒盖上,走到亭藏面前站着。 “宝贝我有点儿忘词。”亭藏拿出戒指去拉齐奇的手“我想你嫁给我,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抱歉戒指这么久才准备好。”他停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全忘光了,在齐奇面前临场发挥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么好,很胆小,很懦弱,有时候还有些幼稚,我,我很不好,但我想你嫁给我,我想对你好一辈子,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可以吗?” 一段话说的颠三倒四,逻辑混乱,但齐奇还是很开心,他以为等不到这个人的求婚了才会自己准备戒指,都是男人,哪有什么我嫁你你娶我的顾虑。 他只是想和亭藏走下去,这个人快要三十岁了,在他面前还是会像小孩子一样,没错,他是很胆小,很幼稚,像圈地盘一样将自己圈在他的领地里,谁来了都要吓唬,可自己就是喜欢,他不懦弱,刚刚成年就可以独立生活,自己打拼,照顾弟弟,保护他,扛起了两个人的明天,他是自己见过最强大的人。 “唉呀。”齐奇由着亭藏给自己套上戒指,踮起脚去亲吻他。 “同意吗?”亭藏搂着他的腰,在接吻的间隙问他。 “我想和你结婚,你同意吗?”齐奇反问他。 回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亲吻和带着哽咽的肯定。 傻子。 林茫在火车上站了一夜,没买到坐票,后脚跟站得生疼,他下了火车,呼出一口浊气,伸懒腰时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响。出站口有很多人,林茫推着行李箱出来,在人堆里一眼看到了蒋超,他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半袖,看起来很清真。 “累不累?”蒋超帮他推着行李箱,林茫慢悠悠的跟在身后,蔫蔫的不说话。 “德行。”蒋超伸手冲林茫晃,示意他把手放上来。 林茫和蒋超牵着手走,有蒋超拉着他,脚步不自主的快了一些跟上蒋超,同他并肩。 “先睡觉。”蒋超到了酒店房间放好林茫的行李,催促着身后低头耷脑的人。 “洗澡。”林茫摇头,游魂一样飘进卫生间,蒋超怕他洗到一半睡过去,跟着进去了。 “柳下惠呀。”林茫隔着玻璃门有气无力的打趣蒋超,门外传来了一声冷笑。 林茫栽倒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了,连衣服都是蒋超帮忙脱得。 再醒来时俩人都是光溜溜的,林茫窝在蒋超肩窝的位置,无意识的蹭蹭,下一秒就被翻过身揍屁股。 “疼呀!”林茫要去薅蒋超的头发,让蒋超按住手又揍了两下。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终于消停的躺在一起不动了。 “那个,”林茫别过头不面朝着蒋超,小声提醒他“我包里有套子。” 蒋超在他身后阴笑了两声,扭过林茫的小俊脸嘬了一口下床取套。 蒋超今天不知道什么毛病,动几下笑两声,动几下笑两声,林茫让他乐的慎得慌,自己却也止不住想要笑,一使劲后面就难受,最后在床上要哭不哭的哼唧了一个多小时。 “睡觉。”洗完澡重新躺下的两个人搂在一起,也不嫌热,林茫没骨头似的贴在蒋超身上,一觉睡到天亮。 要回去填志愿,亭谛坐在土房子的大门洞前的石头上啃着馒头,里面昆敦给他夹了厚厚的两块猪肘子肉和一大勺老干妈。 吃的正香时,昆敦一手一个白面馒头出来蹲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啃着,风柔了很多,虫子的叫声藏在草丛里,快要黑天了。 “嘿。”亭谛笑了声,昆敦转头看他,傻乎乎的一个人,越瞅越稀罕。 “笑什么呢?”昆敦咬了口馒头,揉了把亭谛的头。 “我考上了大学,就稍稍能配得上你了吧,等以后我有正式工作,你妈妈就不会那么生我的气了。”亭谛畅想着,感叹了一句“多好!” 昆敦站起身,揉着亭谛柔软的头发,一下一下,不说话。 “昆敦,你喜欢我什么呢?”亭谛吃着馒头,含糊不清的问。 “是啊,我喜欢你什么呢?笨笨的,呆呆的,吃得又多,整天想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操心些没有关系的人。”昆敦揶揄着他,小心的拿捏着措辞“可我就是喜欢你啊,第一次见你就忘不掉你,然后每天都越来越喜欢你,为什么呢?” 亭谛依然在啃馒头,嗓子涩涩的,老干妈也太辣了。 “谛谛,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时候吗?”昆敦问他,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最怀念的,是三步跨上楼梯,站在我眼前的你。” 亭谛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我最爱的,是现在的你。”昆敦弯腰,看着亭谛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亭谛又在不安了。“日子久了,冲动和激情都磨没了,我为什么还是喜欢你呢,大概是因为你还在喜欢我吧。” 亭谛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眼睛胀得疼,苍蝇蚊子绕着他飞,几声驴叫从远处飘过来,这个时候说情话,一点都不浪漫。他胡乱蹭了把眼睛,仰头冲着仍然在看着他的昆敦笑。 真好看,昆敦这样想着,又吻了下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