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一遂愿》作者:慕栖宁 文案: 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也许有吧,可沈遂和袁唯一终究不是。 10岁那年相识以后,他的备忘录为她而写、自行车后座只留给她、他的眼里只有她。 22岁那年对她很重要,谢谢你的勇敢、你的包容,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有你陪伴的每一个明天,都会是更好的一天。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遂,袁唯一 ┃ 配角:沈定安,程欢,露可 ┃ 其它:双向暗恋 一句话简介:哪怕你是唯一遂愿,也值得。 立意:爱是默默陪伴,也需要勇敢加持。无论亲友,还是爱人。 ☆、他真的喜欢沈遂 沈遂拖着行李箱站在外婆家楼下。外婆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灰墙绿瓦,她一身鲜红的连衣裙,格格不入的。一只手抓着雪白的大箱子,另一只手发着信息。 ——袁唯一,下来帮我提箱子吧。 没收到回复。但默数5秒后抬头,便果然看到从一扇熟悉的窗户探出一颗脑袋,一下子又不见了。 等袁唯一的几分钟里,沈遂一边盯着楼道窗数着他一层一层下楼,一边吸吸鼻子,嗯,谁家又炖鱼了。空气里散发的这股熟悉的饭菜香让沈遂觉得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麻烦。你怎么不让沈定安下来?”袁唯一抱怨着接过沈遂的箱子,一只手拎着已经大跨步上了半层楼。 “沈定安也回来了?沈定安又回来了?” 袁唯一没答话,沈遂知道他肯定在前面翻白眼,紧赶两步跟着上了楼。 “你弟回来你不知道?” “……” “你穿的这啥啊?你就穿这个坐9个小时高铁?不怕被空调吹成老寒腿?”袁唯一已经把箱子放在6楼的楼梯口,扒在栏杆上俯视着跟自己距离一整层的沈遂。 “……我跟你……说,袁唯一……旅途是……很容易偶遇啊……邂逅……什么的……” 袁唯一不屑,转身敲门,“就你这体力,还幻想自己在这演偶像剧呢……” “姐!你回来……唯一哥?我姐呢?” 袁唯一把门口让开,沈遂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往上爬,“我只是……不擅长爬楼……体力好着呢……” 沈遂虽然嘴硬,但同时腹诽着,“我知道自己很狼狈,但你也别说出来啊。” “我回家了。”袁唯一看着沈遂踢了鞋子进屋瘫在沙发上,转身准备继续上楼。 沈遂背对着门口摆了摆手,却听见沈定安的声音,“哥,在这儿吃晚饭吧。外婆应该快回来了。” “好。” 沈遂没理会,随手捡起遥控器换着频道。袁唯一没带手机,便盯着沈定安摆好门口的鞋子又把行李箱推进房间。 钥匙在锁孔里响起的同时,外婆的声音也传进来,“小遂啊,你别给我换台啊,电视剧马上就要播了。” 沈遂体力恢复了大半,到门口接过外婆手里的菜篮子,“沈定安,你怎么不跟外婆一起去啊?让她一个人去市场。” “你别说他了。我让他在家等你的。不过我要知道唯一在家,就带上定安,还能帮我多拿点东西。唯一啊,你怎么没去做家教?”外婆的碎碎念还是老样子,好久没回家了,这声音真是陌生又熟悉。 “我调了课。外婆,我帮您做饭吧。” 还没等外婆拒绝,沈遂先抢了话头,“好啊好啊,外婆你过来跟我一起看剧吧。哎呀,放心吧,袁唯一他家开饭店的,你让他做吧,做的肯定跟你一样好。” 沈遂和沈定安还是小孩的时候,外婆就每天带他们看偶像剧。熏陶得沈定安现在一看见电视机都抓心挠肝的,不得已起身去给袁唯一打下手。这么着,家里两个喋喋不休的,两个安静干活的,倒也其乐融融。 晚饭吃完,天还亮着。外婆出去找自己的小姐妹跳舞去了。 沈遂叼着个大苹果饶有兴趣地看沈定安洗碗。“你怎么回来了?舅舅舅妈又吵架了?” “是啊。”沈定安轻描淡写的,反正他从小也习惯了跑到奶奶家躲清净。 “沈遂,你保研选的哪里?” “唔,我想去莲大。” “莲大?姐,你干嘛非得来我们学校啊。”沈定安关掉水龙头,认真地问。 “这不是离家近嘛。你没出去读大学是没法体会的,想吃外婆做的烧茄子吃不到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袁唯一听到这皱了皱眉,他最讨厌茄子,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 “唯一哥,你也要回来读,是吧?” “嗯。不想待在南方了。” “唉,虽然我们莲大排名也挺靠前的,但你俩现在可读着咱们国家南北方最好的两个大学啊,回来干嘛。” 沈遂也觉得奇怪。她是个待在家里就想往外跑、跑出去了又想回家的性格。但袁唯一不是,袁唯一从小就很优秀、很有野心。上小学的时候,沈遂下课盘算着回家看什么电视剧、晚饭吃几个鸡翅,袁唯一站在教室后面的世界地图那,指着沈遂不认识的地方告诉她,他以后要去这读大学呢。那一瞬间她可崇拜他了,觉得袁唯一跟童话书里描写的冒险家一样。 “你以前不是说喜欢南方、要去最南的地方读大学么?又跑回来干嘛?” “这不是读过了么。”沈遂不知道,袁唯一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填志愿选了现在的大学,所以 这一次,他一定要知道沈遂的选择,他一定要去沈遂去的地方。 到家以后,袁唯一发现爸妈还没回来,应该是还在店里忙,家里黑漆漆、静悄悄的。 一个人躺在床上,袁唯一忍不住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史无前例炎热的夏天。 “呐。你想好报哪里没有?” 沈遂接过甜筒摇摇头。“要是想离家近的话,就莲大。要是想跟我妈在一起,就去南大。但是这都是理科院校啊,我应该也能去雁大的。”沈遂含含糊糊地回答。 废话,这些我也知道。但这几个地方差这么远,你倒是给个准信啊。 “今晚就截止了,你抓紧吧。” 然而一直等到23:50,沈遂也没给自己发消息。于是袁唯一用了两分钟压抑自己下楼敲门的冲动,又用了七分钟分析沈遂的想法。 小学的时候,沈遂的爸爸车祸去世了,后来妈妈去了南方工作,于是她就搬来跟外婆一起住,两个人这才成了邻居、成了朋友。她想留在外婆身边也合理,那就报莲大?但是高考之前她还特意请假去看了妈妈,那是报南大? …… 袁唯一终于在最后一分钟下了赌注。可惜,他赌错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爸妈把店都关了一天,高兴得不得了,难得在家下厨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但袁唯一一点也不高兴。虽然爸妈觉得有点奇怪,但平常忙得也见不到他几面,能见到的时候他也都是这副没表情的样子,所以也没多想,反正考上南大是件好事。 更令袁唯一痛心的是沈遂好像压根也不在乎这事,以前没发现她神经大条到这个份上。填志愿第二天问她的时候、打电话查结果那天,她都没察觉袁唯一的低气压,甚至后来还拿着录取通知书来自己家蹭饭。 终于在他们一起去机场那天,袁唯一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报雁大啊。” 沈遂收拾着安检后的书包,“我妈那天晚上专门抽空给我打了电话啊。说不要考虑任何人,就考虑自己想读哪里。然后我就报了雁大,怕自己还纠结,关了电脑就睡觉了。” 袁唯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身奔向了一个更加炽热的城市。 从那天起,他们每年只有寒暑假能有机会见面,前后加起来一年中5/6的时间都见不到,袁唯一不喜欢这样,经历了三年还是不习惯。大概唯一的好处是,让他愈加相信,距离容易让人冷静,容易让人看清爱真正的模样。 他真的喜欢沈遂。 ☆、第一印象 沈遂上来的时候,袁唯一还没睡醒。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梦见沈遂和沈定安打架,自己是裁判,沈遂不满他只看不说话,一直吵吵嚷嚷的。 “袁唯一!起来开门啊。” 好吧,这不是梦。 袁唯一在椅子上发呆发到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沈遂都已经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水了。 “几点了?” “十点多了。你咋了,没睡好?” “嗯。你今天干嘛去?”袁唯一趿拉着拖鞋去洗脸,经过餐桌看见爸妈出门前留下的面包,嗬,这一觉睡得错过了爸妈回来又出去,把早饭都睡成午饭了。 “一会一起去书店吧?” 袁唯一洗脸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暑假第一天就出去学习?完了还得拉上我一起。” “不是学习,去看看这个月杂志到了没有,还想喝那家的奶茶。你不想去就算啦,外婆让我给你送这个。” “去。你等我换个衣服。”袁唯一拿过沈遂盘子里的点心塞嘴里。“你先下楼吧。” “莲州的夏天也变热了。” “嗯。”袁唯一随口答应着,默默绕到人行道另一侧把沈遂挤到更靠近树荫的地方。 书店就在街口拐角,恰好今天周末,人不少。这家店开了好久了,他们以前一到放假就常常来这自习。算下来两个人有快一年没来过了,但进了门还是特别默契的一个找座位、一个点饮料。 等袁唯一把雪顶乌龙茶端过来之后,沈遂迅速把上面的冰激凌球吃掉,然后去书架之间溜达。 “怎么了?没找到?”袁唯一把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看着空手而归的沈遂问。 “嗯。露可的画册没上新,其他想看的在学校都已经看过了。” 沈遂不喜欢玩手机,百无聊赖地喝着剩下的乌龙茶,从桌上拿起小装饰品来摆弄。 “袁唯一,咱们来玩这个吧。” 沈遂摇晃着手里的摆件,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小纸条。认认真真读着上面的小字。“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觉得你是个傻子。” “什么??” 袁唯一不顾沈遂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说着,“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记不清了。我就记得有一次你在楼下给一大群邻居唱歌,挺好听的,穿着小裙子扎着马尾辫,像个好学生。我当时以为你肯定什么都会,可以有人陪我一起学数学了。可惜后来发现,你更喜欢语文课。” “后来我妈让咱们一起学习,我还跟你说,我只喜欢跟数学好的同学一起玩。” “你还反驳我来着,”袁唯一好像回忆起来停不下来,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当时就拿出语文课本,翻到很后面的一页,指着一行字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还问我是不是还讨厌你。” “特别奇怪,我从那时候好像就不讨厌你了。后来发现,你好像除了好好学习以外,对什么都感兴趣,唱歌、弹琴、画画、跳舞,还喜欢到处拉着人讲自己编的故事。” “我成绩很好的。”沈遂咬牙切齿。 “中学以后是挺好的,小时候时好时坏。”看着沈遂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袁唯一赶紧问她, “那你呢,对我第一印象是啥?” 问完这句袁唯一心里咯噔一下。一来是怕她回想起儿时的家庭变故,二来是紧张接下来听到的答案。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袁唯一就是我的扫把星。” 什么?虽然自己小时候是个闷葫芦、书呆子,但至少没残害过别的小朋友吧,怎么能是她的扫把星呢? “我第一天搬来,外婆让我和沈定安下楼玩,我在楼道等沈定安的时候,就看见有一条巨大的狗跑上来,当时把我吓得石化了,都忘了喊人。然后你就跟在后面上来了。咱们谁也没说话。你看见我之后就站在我和狗中间,狗本来想过来的,一看是你,就不搭理你,继续上楼了。”沈遂认真地用勺子挖着杯底的布丁,毫不客气地回敬对面的人。 “……” “袁唯一,后来那条狗我怎么再也没见过?” “它是我爸的朋友寄养在我们家的,后来就送回去了。” “原来咱们一开始还都不喜欢对方嘛。”袁唯一有点后悔答应她玩这个游戏,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他决定自己抽一个问题。 “你们之间有没有独特的交流方式?” “敲地板!”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倒是让两个人不假思索喊出了同一个答案。 老房子隔音总不太好,恰好袁唯一家正好住在沈遂家楼上。有一次沈遂抱着个布娃娃气鼓鼓地上楼找袁唯一,“你能不能别在家里跑来跑去?影响我睡觉!不对,影响我写作业!”边说还边揉着眼睛,一看就是被人搅了清梦,嘴巴嘟着,特别可爱。 袁唯一想笑又不敢笑,回头看家里寄宿的狗狗正在跟一个球玩赛跑游戏,又转过来看气得直跺脚的小姑娘,“对不起啊,不是我跑,是它。”说着侧身让沈遂看惹祸的正主。沈遂探着脑袋刚瞄了一眼,立刻转身跑了。 后来他们倒是受了启发,发明了一套“专属密语”,现在他们自己也记不清敲两下是“上来吃雪糕”还是“下楼出去玩”的意思了。反正袁唯一就记得妈妈发现他没事总坐在地上敲地板还特别担心地跟他说:“儿子啊,咱家住顶楼,不是一楼,地板下面不会有宝藏的。”“妈妈,我在跟沈遂说话呢。”从那天起,妈妈再看仙侠剧的时候就刻意避着袁唯一了。 最后沈遂弃用了这一套“密语”,因为这个方法只能袁唯一给她说话,反过来不行,她觉得还是跑上楼好一点。不过锻炼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不擅长爬楼。 沈遂看了看时间,“我要去火车站接程欢,你回去还是跟我一起?” “一起吧,家教时间还早。” ☆、当局者,很迷 “小遂遂!”程欢冲着沈遂飞奔过来,箱子都脱了手。幸好袁唯一反应快,截住了它。 沈遂被程欢抱住,感觉她是想把自己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你这次回来的好晚啊。” “学生会有事嘛。以前都是我接你,今天终于换你接我啦,不过这次我也待不久,要回去实习呢。咱们明天就去逛街吧!咦,袁唯一,你也来啦,好久不见。” 袁唯一只来得及点点头,这个吵吵闹闹的老同学就继续拉着沈遂走在前面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袁唯一,谢谢你啦。小遂遂,明天我去找你呀。”袁唯一付了车费下车,“不客气。” 程欢家离他们俩的小区很近,步行回去十几分钟。 “要不你直接去小鱼家吧,我自己回家,反正也快到了。” “不急,先送你回去。” 沈遂抬头看了看天,正是盛夏,白天很长,有零星两朵云孤孤单单往家的方向飘着。这个时间巷子里车很少,偶尔会有一辆单车慢悠悠地从两个人身边经过。 “袁唯一我跟你说,咱们小区附近肯定有个隐形富豪,以前我每天半夜都能听见跑车的声音,昨晚也有。” “是么。我还以为是拖拉机呢。听起来跟我奶奶家的一模一样。”沈遂瘪瘪嘴,袁唯一这人还是这样,无趣。 “你还上去吗?”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楼下,袁唯一摇摇头。 “那我回去做‘母校行宣讲’的PPT啦,你快走吧。” “做了三年了还做。” “每年都有新想法嘛。” 袁唯一的背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黄澄澄的金色,高高瘦瘦的,越走远越与周围的环境融在一起,直到变成一个看不清楚的小金点。 “诶,沈定安,你还没回家?” “明晚回,奶奶说明天吃排骨。” 沈遂扑哧笑了,“好像没吃过排骨似的。” 沈定安往门口望了望,“唯一哥呢?他没送你回来?” “他去做家教了。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邀请他明天来吃排骨。” “母校行宣讲”的活动沈遂坚持三年了,其实就是每年寒暑假都回高中去宣传雁大。袁唯一觉得这活动没什么意义,更不明白怎么沈遂每年都能讲出新花样来忽悠小孩。他的想法是:能考上的、还想考雁大的不需要宣讲也会报考,考不上的、不想去的你说破嘴皮也没用。有时间宣传还不如多用点时间提高成绩,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所以他每年放假回来都帮小鱼补习。 小鱼一家常去袁唯一爸妈的店里吃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小鱼小他们几岁,成绩一般,但很努力。跟同龄人比起来,他特别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只不过他现在需要袁唯一帮一把。 “唯一哥,我语文英语太差了,你有什么建议么?” 袁唯一刚坐下就被问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说尴尬是因为他从小就鄙视这两个学科,能考上南大就能看出来他理科有多好了。不过也正因为这个,他去南大也只是擦着分数线读上现在的数学专业。 “嗯……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就比我强了……回头我帮你借几本笔记你看看吧……”袁唯一似乎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了。 第二天下午去找沈遂拿笔记的时候,她还不在家。 “外婆,我爸让我给您带的卤味。” “谢谢唯一,你是来找小遂的吧?她跟程欢出去玩了。” “我知道,外婆,那我等会再来吧。” “别走,别走。外婆晚上炖排骨,你就在家吃。定安啊,唯一来了,你快点出来!” 沈定安答应着从卫生间出来,边拿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边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 “头发还没干就喝冰的。”外婆回回都嗔怪他,他回回也不听。 沈定安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把其中一个扔给袁唯一。 “快回屋里吧,洗完澡别在这吹风。” 袁唯一跟着沈定安回房间,坐在地毯上拉开可乐罐。 “哥,我姐到哪了?” “我怎么知道?” 沈定安转过头,表情讶异,“哥……”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叫你姐夫啊?”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袁唯一不知道如何回答。 “哥,你们大学都读了三年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啊?” 袁唯一不是不想表白,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白,每次有冲动的时候都开不了口。 “唯一哥,咱不说别的,你看我姐长得那么好看,你没有危机感吗?” “她不是一直都没有男朋友么。”可乐辛辣的泡沫刺激着舌头上每一个细胞,麻酥酥的,说起话来不算舒服。 “以前是你们总在一起,你还看得见摸得着。大学你们离得那么远,今天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哎,我真是替你们都着急。” 袁唯一看着沈定安夸张的动作没回答,起身跨过地上散乱的杂志,挪到窗边望着窗外。 除了不知如何开口以外,他也很怕,怕打破现在跟沈遂相处的习惯和自然。假如沈遂问自己,喜欢自己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透过玻璃看到一个浑身浅蓝色的小人儿进入自己的视线。“你姐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沈遂一直在跟外婆讲下午跟程欢逛街的见闻,左手排骨、右手卤味,什么也没耽误。袁唯一默默看着,嗯,我爸做的卤味还挺成功,有空可以学学。 沈定安回家的时候,袁唯一正趴在沈遂房间地板上抻长了胳膊从床底下够她以前的笔记本。 “小鱼还是想学医吗?” “是啊。”袁唯一艰难的发声。 “真好。真羡慕这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沈遂搅着自己刚泡好的豆浆粉,指挥袁唯一翻找笔记。“不是这一堆,你再去找靠床头那边的。” “……你东西也太多了。”袁唯一绝望地站起来伸展,又继续蹲下。 “嗯,就是这几本。”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不必刻意就可以轻易把关于她的一切记在心里,哪怕是不起眼的笔记本。 袁唯一走了以后,沈遂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外婆已经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着了。沈遂把灯关了,电视声音调小,然后拿了毯子。 家里不算安静,混杂着各种朦朦胧胧的声音。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电视男女主角还是窗外散步的人在说话,甚至觉得好像有一只蟋蟀一直在自己脑子里叫嚣。 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脑袋里总循环着下午程欢说的话。 “你和袁唯一,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就跟我和你的关系一样啊。” “袁唯一动作也太慢了,他到底在等什么啊!不是我说啊,我必须给你个温馨提示,我们认识你们俩的就算了,不清楚内情的肯定觉得你们……呃……占着那啥不那啥……沈遂,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了女朋友你怎么办?该怎么相处?” “你们条件都那么优秀,要前途有前途、要模样有模样,我不相信没人觊觎你们。袁唯一我不清楚,追你的那几个人我还是知道的。你跟我说说,你对袁唯一到底什么感觉?为什么你一直不谈恋爱?” 沈遂应付不来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大学以前,她还真没考虑过恋爱问题,上了大学,陆陆续续开始有那么几个男孩向她抛橄榄枝,她总是不自觉拿所有人跟袁唯一比较,比着比着发现他们谁都不如袁唯一。 袁唯一确实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是,任何两个人认识像他们这么久,大概都很了解对方吧。而且,她不相信距离,哪怕高考前最忙的时候,她也必须南下去看妈妈,时间和距离能击败一切安全感。亲情都需要好好维持,何况爱情呢?就算对方是袁唯一也没法令她相信。再说,沈遂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袁唯一都没开口的事,她迈不出第一步。 也可能是认识太多年了,习惯模糊了情感。她看不清袁唯一是友情还是爱情,她只知道袁唯一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在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和袁唯一的心意之前,她只能保持单身,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巧的是,袁唯一不知为何也一直是单身呢。 外婆醒了,下意识地关掉电视往屋里走,没注意背后站在窗帘阴影里的沈遂。 “睡觉吧!别想了,十几年没想明白的东西也不可能今晚就突然想清楚。”沈遂安慰着自己爬上床,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想尽快入睡,但任她怎么折腾,都只是越来越清醒。她只好拿出自己的终极绝招——开始在脑海里上演小剧场,今天的剧本开头是“假如我有好几个亿……”你别说,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沈遂陷落在自己是全国第一大富豪的幻想中逐渐昏昏沉沉地模糊了意识。 ☆、我们的关系会有变化吗? 伏天的早晨一点也不清爽,即使窗户开着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也一点都不能消退暑热带来的烦闷。沈遂第一次觉得柔软的床和被子没什么吸引力了。 去冰箱里找柚子茶,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她才觉得家里好像过于安静了。但门口并没有外婆出门换下的拖鞋。试探着敲了敲外婆房间的门,倒是得到了有力的回应。沈遂稍稍放下心开门进去。 “外婆你怎么了?怎么起来了也不出来?” “哎呀,不知道是不是快阴天了,早上就觉得腿疼,不想动。没事,就是风湿,老毛病了。”外婆说得平常,但沈遂还是想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外婆倒是没拒绝。打车到医院以后,大夫看了外婆的病历,建议住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两个人简单商量了几句,外婆便去给沈遂的妈妈打电话交代,沈遂去办手续。 沈遂回来的时候拿了两个酸奶,递给外婆一个当早餐。“袁唯一说一会儿送午饭过来,舅舅舅妈下午带沈定安过来。” “不要搞那么麻烦,我是住院体检,又没生病。” 沈遂喝光酸奶,舔着瓶盖含糊地答,“没事,他们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嘛。” “你也回家吧,别老在医院里待着。我自己在这就行。” “下午我再回去吧,等他们来。” 原来不爱玩手机的两个人也可以只用语言和陪伴打发无聊的时间。沈遂陪外婆聊外婆年轻的时候、妈妈小时候、自己小时候,聊待会儿吃什么、晚上要不要出去散步,聊明天要几点起来去检查……不过最后,沈遂还是掏出手机打开外婆昨晚因为在沙发上睡着错过的电视剧。 “唉,好看是好看。就是你这屏幕太小了,看着费眼睛。”外婆摘掉自己的老花镜。 “外婆,沈遂,吃午饭吧。”袁唯一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进来。 “唯一来啦,快进来消消汗,大中午这么热还让你跑一趟。小遂你也是,我就体个检,你还麻烦人家唯一过来送饭。” “外婆,不麻烦。您别跟我客气,我平常还总去家里蹭饭呢,您也没把我当外人。” “就是,外婆,算下来咱们还亏了呢。再说我可没让他送饭,是早上我给舅舅打电话的时候他电话插进来的。” 袁唯一打开饭盒,“是,外婆,我主动来的。您快尝尝吧,我做了青椒肉丝,还有藕汤。” “这可都是小遂爱吃的。”外婆看看袁唯一,又看看沈遂。 沈遂也迅速看了一眼袁唯一,他本来皮肤就白,脸上一片绯红就特别明显。“外婆,夏天吃藕汤最解暑了,你快尝一口吧。” 沈定安一家比说好的时间提前来了,正好沈遂可以和袁唯一一起回家去拿东西。 “晚上我再来送饭吧。” 沈遂连忙摆摆手,“不用啦,你还得给小鱼上课呢,而且你从放假都还没去过叔叔阿姨店里帮忙呢。医院有食堂,我等会回去办个卡就行了。” “听说医院的饭都不好吃。” “体检住院,估计一星期都不到,别弄得太麻烦了,外婆不好意思。” 袁唯一没再说话。 “妈!您怎么了!怎么突然住院了呢!”病房门口出现一个干练利落的女士,随身带的一只精致的行李箱,因为惯性差点飞进房间。所有人都顺着她的声音往外看。 “子薇,你怎么还回来了呢?” “妈,跟你说了,别叫我子薇。”沈遂的妈妈刚回来就开始数落弟弟,问他怎么没照顾好老太太。在南方女强人当惯了,说起话来气场不凡,机关枪一般。沈定安瞅了个机会跟姑姑打招呼,总算让沈女士歇了口气。 “老太太,早上你也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不过检查检查身体也好。” “妈!你怎么回来了?”沈遂手里捧着一大箱子东西出现在病房门口,惊讶得合不拢嘴。 “姐,你跟姑姑好久没见了吧,去楼下转转吧。这些我来收拾。”沈定安接过沈遂手上的东西。 沈遂和妈妈出门找了一个咖啡馆,“小遂,保研你想好去哪了吗?” “莲大吧。你工作忙也不常回来,我离家近点好照顾外婆。沈女士,你是不是想我报南大去陪你呀?” “那倒没有。不过你想去我也不拦着。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假如……假如我要跟一个叔叔谈恋爱……你会反对吗?” 沈遂搅咖啡的动作停了一下,只停了一下,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不会啊,我也不拦着你。” 回病房的时候,沈定安跟舅舅舅妈刚回去。 “小遂啊,你这带的也太齐全了。还专门给我带一个看电视剧的,真好。”外婆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盯着沈定安拆开沈遂带来的东西。从脸盆到毛巾,再到一天换一套都富裕的衣服。 “妈,你住院还惦记着看剧呢。我教你吧。” “行。小遂先回去吧,一会儿天都黑了。让你妈留下来陪我。” “小遂,你打车回吧。”妈妈从包里找零钱塞给她。 “不用啦沈女士,回头你一起给我报销吧。” 沈遂累了一天,一个人在家也没想太多,很早就睡了。第二天还是起晚了,她叼着一片吐司急三火四地开门,看见袁唯一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还举着手,看上去正准备敲门。“你还没走,太好了,我还以为下来晚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嗯,马上走。我没看手机,找我什么事?”沈遂一边锁门一边含糊地问。 袁唯一举起手里的保温包,“这是我早上做的,给外婆中午吃。” “谢谢。”沈遂没多说,接过来就下楼了。 “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沈遂平时体力弱的不行,今天下楼倒是飞快。 “外婆,你都检查完了?”沈遂到的时候妈妈正跟外婆从电梯上来。 “是啊,等结果就行了。你拎的什么啊小遂,一大早拿这么多东西。” “袁唯一做的您的午餐。”外婆笑笑没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电视剧里的人为什么一到医院陪护病人就削苹果。”沈女士剥着袁唯一给的水果,随口说着。 “所以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就为了有点事情做吧。小遂啊,妈妈问个问题你别不高兴。” “你问啊。” “你和袁唯一……” “外婆,您又跟我妈说什么了?又套用了哪个偶像剧的情节啊?”沈遂没停下收拾外婆的床的动作。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没有情况。我和袁唯一就跟十年前你知道的一样。” “好吧。你们要是有什么变化记得告诉我。” “……好。我们,会有变化么?”沈遂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女士。 “看你想不想有了。” ☆、第 5 章 “小遂,我带了好多衣服回来给你。”外婆的检查结果很不错,除了风湿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两天以后就回家了。在舅舅车上,妈妈一边回着工作信息一边跟沈遂说话。 “沈女士,我衣服够多了,下次你人回来就行。” “子薇,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妈妈听见外婆叫自己名字皱了一下眉头,“再待两天吧,我请了一周的假呢。” 听了这个答案,大家都心情大好,决定晚上在家里聚餐。 “喂,袁唯一,你在哪呢?” “我在店里。” “哦,你在店里帮忙啊?晚上你回来吗?外婆出院了,晚上过来吃饭吧。” “好。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袁唯一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正是周末,又是午饭的时间,他应该挺忙的吧。 “小遂,你怎么这么快就给挂了,还没问问唯一想吃什么呢。” “哎呀,他喜欢的就那几样,外婆您不是都知道吗?而且袁唯一在店里帮忙,忙得没空说话呢。” 因为要聚餐,车子改道先去了菜市场。也不知是医院治疗效果好还是外婆心情好,腿脚都变麻利了,指挥着孩子们分头去购买食材。 沈女士回到车上的时候,累得把东西往后备箱一扔,回到座位就开始抱怨,“妈,我以后可是不用担心你会得老年痴呆了。买东西指使人的时候真是井井有条。” “你轻点放我的菜。瞧你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你做你爱吃的菜?才走几步路都出汗了,怪不得小遂弱不禁风的,原来是遗传你。”沈女士撇撇嘴,没争下去,接过外婆递过来的手帕后又把高跟鞋褪了下来。 到家以后,外婆坚持要亲自下厨,沈女士坚决不让。最后还是沈女士获胜,拉了弟弟和弟媳一起进厨房。 “小遂啊,唯一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晚点给我打电话,应该还没忙完吧。”沈遂看沈定安起身去拿饮料,让他顺便给自己带个果冻回来。 包装还没撕开,袁唯一的电话就打来了。 “唔……袁唯一。什么时候过来?” “我现在往回走。刚把一桌客人送走,没想到这么晚了。” 沈遂抬头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厨房还忙得不亦乐乎的三个人,“不着急,饭桌上还一个菜都没有呢。” 袁唯一笑了,“是等着我去做吗?” “……快点来吧,外婆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知道了,20分钟我就到。” 袁唯一时间拿捏得倒是刚刚好,果然20分钟以后,准时响起了敲门声。沈定安抢着去开门,回来的时候被怀里的一个大果篮遮住了脸。 “唯一啊,你来吃饭又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还带东西啊!”外婆一边解救沈定安,一边告诉袁唯一以后不许带东西了。 “外婆,这不是庆祝您身体健康、顺利出院嘛。” “哎哟,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没想着要庆祝呢,还是我们唯一懂事。”果然无论几岁的女人都喜欢惊喜和礼物,外婆乐开了花。 沈女士刚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妈,您眼里怎么只有唯一啊,合着我们张罗做饭聚餐的不是庆祝?” “阿姨,我帮您端菜吧。”袁唯一转身钻进了厨房。沈遂在旁边看着,心想: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袁唯一真会讨上了年纪的女人开心啊。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餐桌“吱吱嘎嘎”的,好像不堪重负地哼唧着。因为人多,大家都挨挤着,最可怜的就是沈定安,他坐在袁唯一左手边,而袁唯一恰好是这桌人里唯一一个左撇子。 “唯一,把杯子给我。”沈阿姨拿着醒酒器。 “阿姨,我就不喝了吧,我帮您倒吧。” “诶,怕什么,这都在家里。”沈女士拿着醒酒器躲开袁唯一的手,“他们都不陪我喝。” 沈阿姨话说到这,只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袁唯一。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连衣裙,跟沈遂暑假回来穿的那一身还挺像的,袁唯一直觉得是成熟版的沈遂在盯着自己。 “好,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吧。” 沈女士好像一下子开心了,举着酒杯,“先要祝咱们家老太太身体健康,你以后可不要没事总把自己弄到医院里去啊。” 外婆拉住她的手笑骂道,“还没喝呢,就说胡话。” 沈女士浅浅一笑,转向袁唯一,“再来,就是我得专门感谢唯一。”吓得袁唯一赶紧抓起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沈遂的汤匙。他感觉到来自右手边灼热的目光。 “谢谢唯一从小一直陪着小遂长大,一直照顾她,对我们家人都这么好。” “阿姨别这么客气……” “就是,我们都把唯一当自家人看呢。快坐下吃饭吧。唯一,你看这几道菜都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外婆动了筷子开席,大家才热闹了起来。 沈遂一边耳朵听着妈妈和舅舅说着工作的事,又是投资又是合作的,她听不太懂也不太关心,甩脑袋的时候倒是撞上同样迷茫的舅妈的眼神,两人同时偷偷笑了。沈遂另一边耳朵是沈定安缠着袁唯一问高数题,甚是头疼。 “沈定安,你又不是高中生了,放假了你还纠结上学期的东西呢?” “姐,我好不容易抓到唯一哥,问问清楚,下学期不挂科。” “好像他多难抓似的。” 袁唯一夹了一只鸡翅到沈遂碗里,“干嘛?”沈遂挑着眉不解。 “怕你手短,够不着。” 沈遂气的不想理他,对着鸡翅咬下一大口。 晚饭后,沈女士切了好几盘水果,一家人齐齐整整,偶尔对着电视里面的情节交流一两句。 袁唯一身为这幅静好画面中的一员,突然感觉自己抽离了出来,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欣赏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这家人也不是没烦恼,但他们现在看上去都特别知足而可爱,尤其是那个嘴里塞满葡萄果肉的姑娘,舒舒服服的坐姿,头斜靠在外婆身上,小腿随意搭在妈妈膝盖上。袁唯一认识她十几年了,她其实还是那个会大方给邻居唱歌、会嘟着嘴跑上来责怪自己的可爱姑娘。 “小遂,明天咱们去龙山吧。”沈阿姨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闭上眼睛捏着鼻梁。 “好。” ☆、第 6 章 晚上沈遂和妈妈躺在一起。“我想去跟你爸爸说,我好像终于快要走出来了。但我怕他误会了,怕他以为我会忘了他。”沈女士声音微微颤抖,好像娇羞的少女为爱情有了强说的忧愁。 “爸爸不会的。他当然希望看见你是幸福的。” 沈女士扯掉脸上的面膜,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沈遂,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他也一定想看到,你好好生活的样子。” 沈遂握住妈妈的手,“我知道。”她翻了个身,平躺着望向天花板,“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每次想他的时候只有一件事记得还算完整。有一次我爸带我去农村玩。我穿的短袖,他看太阳毒辣还有小虫子,就把衬衫脱给我穿。微湿的衣服,袖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一天好舒服好幸福。我爸远远的叼着一根烟看着我,看我甩着长长的袖子笑着、跳着。我真想回去那时候,一直坐着我爸的车子不下来,希望他一直一直往前开。” 沈遂没注意到,妈妈的眼角微微湿润,可能是因为她开口时声音无比镇静。“我有时候也会想回到过去。但是后来一个人在南方待久了,就慢慢想开了。一开始我会怨老沈为什么突然抛下我们了呢,后来我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陪伴我们的一段时光。有他的回忆陪伴我就很幸运了,而且我现在也能生活的很好了。所以我想开启人生的新阶段了。” “妈,时机合适的话,就把那个叔叔介绍给我认识吧。我去找你们也行。” “嗯。早点睡吧。明天早点去龙山。” 不知道外婆是早上几点钟起来的,沈遂和妈妈出门之前吃到了她最擅长的巧克力花卷。 “好久没吃这个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 “我也是!”沈女士舔着手指讶异地说。 外婆把一枚车钥匙递过来,“子薇,昨晚他们把车给你留下了。” “行。我们回来先去送车,午饭在外边吃。” 沈遂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但坐在车里却丝毫没有睡意。原来夏天的天亮是发生在一瞬间的,原来主干道也有不堵车的时候。 沈女士在路上买了一束满天星,“小遂,你爸以前最喜欢送我满天星。” 不逢年节,龙山安安静静的,还笼绕着一层薄雾。沈遂知道妈妈有很多话想跟爸爸说,一起把花摆好后便一个人走出来坐在台阶上。 山上的空气很好,沈遂忍不住使劲吸几口微微冷冽的空气。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很容易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来,比如突然很想去游乐园,比如很想把天上那朵长得像棉花糖的云彩摘下来尝一尝。 午餐就在回程路边一家小小的羊汤馆。“沈女士,”沈遂抽出湿纸巾擦手,“你穿这一身真不适合坐在这种小店里。” 妈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高定,“这不是来见你爸我得穿好看一点嘛。” 餐很快上齐,两人倒是相顾无言,不一会儿,就都一脸满足。 “下午你什么安排?”沈女士咽下最后一口咕咕哝哝地问沈遂。 “我?就回家躺着吧。没安排。” “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无趣,恨不得每天都往外跑。”沈女士拿起提包往外走。沈遂看着妈妈的背影,觉得有些陌生,虽然这些年也常常会见面,但几乎不会看见妈妈工作时的样子,她今天的这身衣服让沈遂有些出戏。 沈遂甩了甩脑袋,为什么今天总是会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到舅舅家的时候,沈遂已经睡了一觉。 “沈定安,下来拿车钥匙。”打电话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 沈遂下车随便踢着小石子,想借此清醒清醒。 “姑姑,你们等一下我吧。”沈定安好像送了个钥匙就急急忙忙跑下来了。 沈遂打了个哈欠,“怎么了?舅舅舅妈又吵架了?” “嗯。他们好像就是,很喜欢吵架。”沈定安把“喜欢”两个字咬得很重。 沈女士倒是不太在乎,“没事的,大概他们就是这个相处方式。” 沈定安长舒一口气,“是啊。他们俩相处舒服就好。还好我还能去奶奶家,给他们腾地方。” 走到楼下的时候,有个沈遂觉得很眼熟很眼熟的女孩子站在单元门口,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害羞。她不停看着手表,好像在等人。 沈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上楼梯的时候刚好碰上袁唯一慢吞吞地下楼,走在最前面的沈定安先看到他。 “唯一哥,你去哪啊?” “没事,出去一下。”袁唯一小声嘟哝着。 “袁唯一,楼下那姑娘是找你的吧。” 袁唯一窘迫不安,沈遂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耳朵就一下子红了。 “哦……应该,是吧。” 在楼梯间错身后,袁唯一突然开始提速,逃跑一样下了楼。 “姐,那是唯一哥……女朋友么?”沈定安一边掏钥匙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不知道,不认识。”沈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她等的人是袁唯一,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异常的平静,也可能是脑子一片空白的那种平静。 外婆果然不在家,估计是继续践行自己“人生七十才开始”的理念去了——要么出去遛弯聊天,要么就是排练广场舞呢。 沈遂也像回答妈妈的一样,回家就进屋躺着了。难得拿出手机,随便划着,想转移注意力。 所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啊? 直到外婆在客厅喊大家吃晚饭的时候,沈遂才意识到自己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夏天真是容易困倦呢。 晚餐后沈遂窝在沙发里没精打采地盯着电视机,麻木地看着里面的男人女人、老者小孩热热闹闹,突然觉得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 “走吧,出去散散步。”回头看妈妈正在解下围裙。 “你和定安怎么那么宅啊,还不如咱家那位老太太有活力呢。” “……” “明天早上我去朋友店里谈点事,就不回来了,晚上直接去机场,你们也别来送了。” “好。” “小遂?” “嗯,妈,怎么了?” “没什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可能……累了吧。” “小遂,你知道吗,”妈妈停下脚步,“我每次见你都觉得好庆幸。你什么都做的很好,还越来越漂亮。最重要的是,你总是坚强又快乐。有时候我想你快点长大,有时候又希望时间慢一点。” 妈妈摸着沈遂的头发,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她,“我想,这已经是老沈最希望看到的样子了吧。我唯一还不满足的,就是偶尔会想让你别那么懂事、别想太多,听从内心的声音做自己。” “我挺做自己了呀。” “其他事情是,袁唯一呢?”沈遂有点不敢直视妈妈犀利的目光。 “……可我还弄不清楚我内心的声音呢。” 沈女士突然狡黠地笑了,“小遂,你听说过‘旁观者清’吧?”沈遂歪着头想了一会,沈女士拍了拍她肩膀又接着说,“想不清楚也没关系,说不定很快就能想清楚了。” ☆、另一个女孩 沈遂的暑假又开始变得乏味平常了。 睡到自然醒,然后看看小说,或者弹弹琴,盯着外婆浇花、煮饭。总之就是——宅。她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床,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床上打滚。 沈遂的朋友不太多,而且她嫌夏天外边热,所以一直习惯无聊了找找楼上的袁唯一。不过自从那天的偶遇,她也不好意思再上楼敲门了。 “小遂啊,你妈不是让你多出去走走吗?别总待在家里了。走吧,跟我买菜去。” 太阳正是努力往上爬的时候,“外婆,现在天气热,别买太多菜啦,咱们回家吧。” 前一秒还一起拎着菜篮子说说笑笑上楼呢,下一秒沈遂看见家门口站着的人就懵了。 “请问,你是沈遂吗?” 姑娘的眼神躲闪着,白皮肤里透着红晕,手指搓着背包的带子,看上去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心理建设,样子有点豁出去之后的可怜无助。 还没等沈遂反应过来,外婆先打破了沉默。“是小遂的同学吧?快进来坐!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快进来。” 就这么半拉半就的,姑娘进了门。沈遂眼见外婆进了厨房,回过头来面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 “我是沈遂。不过,我好像不认识你,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卢琬扬。我是……袁唯一的大学同学。”她说话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是这样。 “那你,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找袁唯一好几天了,他每天都说在店里帮忙,可是也不肯告诉我店的位置在哪……明天我就该回去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带你去找他?”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问,袁唯一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不是我来找他……他很反感……”卢琬扬的声音本来就小,说到后来彻底没声音了。 沈遂失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些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我听袁唯一说过,你是他发小。而且在莲州我也不认识别人了。” 沈遂有点不想聊下去了。这其实一点也不像她的性格,她平时很善良的,尤其对这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但今天这种磨磨唧唧的谈话她真快受不了了。 “这些,我建议你还是找机会亲自问袁唯一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遂。”卢琬扬起身要离开。 “明天几点的飞机?” “诶,小遂,你同学呢?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了留下吃饭吗?” 沈遂敷衍了几句,“……外婆,我出去一趟。”她抓起衣服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啊小遂?一会儿该吃饭了!” “我去袁唯一那,晚上再一起吃吧!”沈遂的声音在门关上的同时戛然而止。 推开饭店的门,沈遂瞬间觉得一阵清凉,才刚刚察觉到外面有多热。因为脑子里一直想事情,这么怕热的沈遂竟然一直毫无察觉。 袁唯一正好在收银台,一抬头就看见她。“我说呢,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客人。找我干嘛?”顺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卢琬扬,刚来我家找我了。”沈遂说完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再看袁唯一的时候他脸都红了。 “这种事也值得你大热天跑出来。” “不是我八卦啊袁唯一,到底怎么回事啊?姑娘都找到我家来了。” “对不起啊。我会处理好的。” “明天早上她9点半的飞机。” 袁唯一在沈遂对面坐下来,“我不去了。” 沈遂想了想,点点头。“袁唯一,给我弄点吃的吧,我早上都没吃饭呢。一会儿客人该多了。” 袁唯一回头看了看时间,确实,再过一会儿周围的上班族们就会涌过来了。他抓紧时间钻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就端出来一碗清汤面,上面还盖着一只金灿灿的溏心荷包蛋。 沈遂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她一边擦嘴,一边听着袁唯一给她洗脑。“中午了,现在你回去也太热了,不如待在店里帮我们收钱,太阳下去了再回。” 嗨,这不就是拉个免费劳动力嘛?还说得这么好听。不过,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好吧。” “哟,小遂来了?”袁叔叔从后面掀了帘子出来,打着哈欠。 “爸,正好妈出去了,我给咱们找了个免费的劳工呢。” 三个人都笑了,“小遂啊,想喝什么自己拿啊。”说完袁叔叔就又钻回厨房了。 “我也得进去帮忙了。” 沈遂便一个人走到收银台坐下,幸好没多久客人就陆陆续续进来了,不至于太无聊。 她看着袁唯一兼职服务员和帮厨,进进出出的,便偶尔也去帮忙点个菜。 这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袁叔叔接了老婆的电话出门去接她。店里便只剩了袁唯一和沈遂。 “喏,中午的入账我都整理好了。” “我不看了,你放进去吧。吃雪糕么?” “好啊。” 沈遂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我觉得卢琬扬,好眼熟啊。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应该没见过吧。我们是大学同学,她是当地人。”不知道袁唯一是不是为了掩饰尴尬,仰头喝着汽水,看起来竟然有些,豪迈。沈遂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会冒出来这么一个词。 “不知道她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袁唯一盯着手里的玻璃瓶,里面透着变形了的沈遂的脸,但奇怪的是变形了也很好看。 “袁唯一,你在大学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追?” 袁唯一愣了一下,“你是说很多人追我还是我追别人?反正无论哪个,都没有。” “没有?都能跨越半个中国来找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啊。” “沈遂,是不是平时看起来越平常又柔弱的女生,做起事来越让人意想不到啊?”袁唯一倒真的是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那你可问错人了。我又不平常又不柔弱,哪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的。”一边说沈遂一边还故意做作地撩了一下头发。 “咳咳,”袁唯一被呛到咳嗽,“你是不是太不了解自己了?上个楼都能累到说不出话,你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生?” “肤浅。我是内心强大又特别。” 袁唯一这次没反驳,他很服气,沈遂就是很有气质、很有气场。初二那年运动会之前的考试,他们班的成绩不大好,大家情绪都不在运动会上,倒是沈遂踏上讲台,几句话就把大家的气势鼓舞起来。 “我知道这次考试咱们班的成绩不太好,但是这跟下周的运动会没关系呀。与其在这唉声叹气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擅长什么项目,不能让别的班的觉得咱们不仅成绩上不去,连运动会的荣誉也争取不来吧。而且这几天全校都在忙运动会的事,我不相信大家能静下心来学习。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做好,等运动会结束,咱们再一起分析试卷,期末的时候就让老师们知道,我们不是什么都不行,而是什么都能做好。” 袁唯一忘不了,她的眼神盯着台下的同学们,见大家还是不太相信,便补充道,“这次考试我成绩也有下滑,我看了咱们班的卷子,有几个知识点是共同问题。咱们可以一起解决嘛,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袁唯一每次见沈遂那双大眼睛认认真真地一眨一眨的,理智就会出走,他默默站起来走到班长那拿起报名表签了名字。这一天的课间总有几个体育不错的男孩子找沈遂商量怎么报项目才能分数最大化。 “沈遂,你记得初中那会儿吗?你明明也不是班长,还煽动大家参加运动会呢。” “嗯。咱们班运动会拿了第二名,期末成绩还进步了好多,校长还专门来慰问了呢。” 是啊,以前大家只知道沈遂是个成绩好的漂亮女同学,从那以后她就多了个胆大心细有魄力的御姐形象了,袁唯一知道身边好几个男生都对沈遂有朦朦胧胧的好感,那阵子他还特别担忧来着。 “不过后来,人生好像再没那种高光时刻了呢。别再提什么运动会了,高中的时候全班就只有我运动会没项目没参与感,连入场式都没我,好丢人啊。” “哦。你不说没人知道。” “也是,连你都不知道那别人应该都不知道。跑题了袁唯一,这不是说你的事呢么?”沈遂敲了敲桌子。 恰好这时,袁唯一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俩便结伴往回走。 “除了卢琬扬以外,真的没有其他女生在追我。” “突然说这个干嘛?” 袁唯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很想跟沈遂说清楚这件事。 “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她了。也很明显躲着她了,可她还不放弃。”袁唯一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沈遂笑了,笑得袁唯一瘆得慌。“所以你是在跟我讨教该怎么摆脱她吗?” “那……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算了。” 沈遂的语气反而开始认真起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穷追不舍的人,毕竟我也没这种烦恼。不过,是我的话,就做好自己就好了吧。反正我是女孩子。” “是啊,你是女孩子,我不能跟你一样啊。不知道我是不是对她太决绝了。” 袁唯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沈遂似乎听到这句一下子生气了。就算沈遂自己不说,袁唯一也看得出来。他太了解她了,她只要一不高兴,眉头就会像上了锁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袁唯一作为一个直男,到底还是不够了解女孩子的心思的。因为这么尴尬的情况,他直到跟沈遂走到家楼下,也没找到一句可以打破尴尬的话。 “拜拜。”沈遂头也没回就上楼了。袁唯一也只好转身往小鱼家走。 沈遂经过楼道窗的时候,看到袁唯一的身影都快走到街口了,就越想越生气。 但是她经历了睡了一觉、又吃了外婆做的糖醋排骨之后,迅速恢复了理智。有的时候沈遂也觉得挺奇怪的,自己好像真是个特立独行又捉摸不透的人,说白了,就是脾气古怪呗。 ☆、第 8 章 第二天,沈遂头一回在暑假赶早班地铁。 早高峰真可怕。沈遂的手腕勉强搭着栏杆,脑子里就剩下这一个想法了。 机场里面倒是没什么人。她都算好了时间,在安检口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卢琬扬。 很快,卢琬扬也看见她了。 但不一样的是,卢琬扬一边朝她走过来竟然一边在掉眼泪。 “你干嘛哭啊。”沈遂低头找纸巾递给她,她可见不得别人哭了。 “沈遂,你,你怎么会来啊。”卢琬扬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说,她其实真是一个挺标致的人儿,楚楚可怜的样子沈遂看了都怪心疼的。 “那你是以为袁唯一会来?”沈遂说了这句话又有点后悔,偷瞄卢琬扬别哭得更厉害了。 “没有,”卢琬扬擦着眼睛摇摇头,“我知道袁唯一不会来的。但我也没想到你会来,你看起来好像是来示威的。”她眨着还泛着泪花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 “我哪有什么资格示威。我只是觉得,女孩子一个坐飞机没人送有点……寂寞。我是想让你知道,每个女孩子都很珍贵、很重要,值得被好好爱护。别再一个人为了奇怪的理由到处乱跑了。” “可我还是觉得,你是觉得袁唯一绝对不会喜欢我才来送我的。而且你说了这些以后,更像女主人公可怜我一样。” “……我好心来送你,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唉。其实我看得出来,袁唯一是喜欢你的。” 沈遂一时语塞,她明明是个脾气骄傲又怼人厉害的角色,怎么每次遇上跟袁唯一有关的问题她就不知所措呢。 “时间快到了,你去安检吧。” “你跟袁唯一都一样,逃避自己的感情。”卢琬扬往安检口走,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来。 “但我还是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你喜欢袁唯一什么?” 巧的是,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于是谁也没听清楚对方的话。 “你先说吧。”沈遂先开了口。 “我说,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袁唯一看上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 “我想知道,你喜欢袁唯一什么?” 卢琬扬想了一会儿,“他是个很绅士的人。除了对我。” 沈遂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卢琬扬临走前说的话。“沈遂,你知不知道你挺让人嫉妒的。” “袁唯一!” 前面的大男孩猛地回头,看到是沈遂后停下来等她。他戴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表情。 “你从哪儿回来?这么早出去,不像你。” “你呢?没去店里帮忙?”这还不到中午,袁唯一要是去店里,应该不会这个时间往家走。 “这个给你。”沈遂这才注意到袁唯一手里拎着一只纸袋。 “哇,露可的画册。这个月的终于出来了,我都没去书店呢。”沈遂迫不及待掏出来翻着书页,袁唯一特别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纸袋举过她头顶挡太阳。 “所以你到底一大早一个人跑去哪?” 沈遂被袁唯一的话拉回现实,才注意到头顶一片阴凉,袁唯一还真的是个绅士。 “我去送卢琬扬了。” 她等着看袁唯一的反应,无奈那顶帽子遮住了答案。袁唯一顿了几秒钟,然后说了一句特别没营养的话。 “她走了?” “嗯,走了。太热了,咱们去买冰激凌吧。” 沈遂的意思其实是想去书店吃冰激凌,顺便看画册。结果袁唯一七拐八拐带她来到了一家小卖部,给她买了一只店里最贵的冰棒——花费2块钱。 也行吧。沈遂一只手举着遮阳纸袋,一只手举着冰棒舔啊舔。卢琬扬倒是从她的脑子里溜走了,取而代之的全是露可的画册。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露可的画册?都几年了,你是不是一期也没落下。” “袁唯一,我不是给你看过么。” “所以才不懂……” “就是,很美好。” 袁唯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她画里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没什么借鉴价值吧。” “并不是要相信这些是事实呀,而是我们看了这么多虚构的作品,然后学会其中的美好,再把他们变成现实才对呀。人类如果没有想象力,那世界该多么可怕。” 袁唯一刚想感慨沈遂真不愧是个作文高手,聊着天也能给自己灌一碗鸡汤。然后就有一只泰迪犬高高兴兴冲着他们摇头摆尾地跑过来。他马上挡在沈遂身前,泰迪犬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好像还在等着袁唯一跟它一起玩。 远处跑来一个中学生,连连说着“对不起”,抱起小狗离开。袁唯一回头看吓傻了的沈遂,摸摸她的头发,“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狗?是咱们认识之前你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么?” “没有。就是天生怕吧。” 袁唯一没再说什么,只是更加谨慎,紧紧把沈遂守在道路内侧。 “袁唯一,明天你有事么?要不要一起去莲大?” “去莲大干嘛?” “开学不就快面试了嘛,而且说不定以后要继续在那念书呢,先去看看呗。反正沈定安要去拿东西,咱们还有个导游。” “行。” ☆、第 9 章 “姐,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小广场,咱们小时候总来这玩。” “嗯。外婆总带我们来。还有很多外婆的朋友也带着家里的小孩来。” “对,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那些奶奶总让小孩表演节目,烦。” “但是外婆总是跟你说不想表演节目就不表演呀。” “所以她在我心里就是我的第一代女神。” “长大之后,倒是好多年没进过莲大了。” 三个人并排走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玉兰叶下,因为是暑假,校园里没有几个行人,沈遂逐渐偏离了石板路,偶尔踏在枯枝上,发出清清脆脆的嘎吱声。 “这栋楼就是我宿舍,对面那个院子就是研究生的公寓,以后你们俩应该就住在那。我先去拿东西,你们自己逛一逛吧。” 沈定安进去以后,袁唯一来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可乐、椰汁和矿泉水。再把椰汁拧开递给沈遂。 “水真的好喝么?”沈遂斜睨着袁唯一喝矿泉水,一脸不解。 袁唯一面无表情把水瓶递给她,好像打算让她尝尝,沈遂摇了摇头,走到旁边体育馆前面的展板。 “袁唯一你看,莲大的社团活动还挺有意思的。有童话社,还有这个,漫画欣赏社。” 沈定安拎着个书包出来,看见沈遂和袁唯一头挨着头凑在展板前面,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姐,唯一哥,咱们去吃饭吧。”沈定安一边背上书包,一边开口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 “西门外那家韩餐馆很好吃的。” 沈遂和袁唯一也没想到,以后这家店他们会无数次的光临。 “嗯,考察结束!莲大环境真不错,还靠海,有风吹着的时候真舒服。” 袁唯一虽然在莲州长大,但以前从来没来过莲大,他对莲大的印象也很好,因为夕阳下的海风吹拂沈遂的头发和裙摆,那场景是他见过最静好的画面之一。 晚上沈定安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了家,因为沈遂不会骑车,袁唯一便陪她坐地铁。沈遂安安静静地看袁唯一打游戏看了一路,因为太专注,他们倒是谁也没注意到其他乘客都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像是看着家里刚谈恋爱的年轻人。 因为家里都没其他人在,沈遂和袁唯一又都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他们就在小区楼下的凉亭坐下。 “奶奶们全去参加广场舞大赛了,院里好安静真不习惯啊。”沈遂扭着身子坐在长椅上,下巴抵着椅背,看着对面的树叶整整齐齐地随风摇摆,像风铃。 袁唯一看着直皱眉,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沈遂。 沈遂不情愿地接过来磨磨蹭蹭擦着椅背,“活得比女孩子还精致。” 袁唯一没搭理她的吐槽,“你喝不喝西瓜汁?” “喝,哪儿有?”沈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家。我去拿吧。” 沈遂有时候真觉得袁唯一性别错乱了,他竟然这么贤惠,榨的果汁好像都比别人的好喝。 “沈遂。你为什么要去送卢琬扬?” 沈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手里的西瓜汁没有刚才好喝了。 “你不是不喜欢她么,还这么关心。” “你别乱想。” “是你别乱问吧。” “我就是有点困扰,毕竟下个月就开学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头疼。” “就是脑子一热就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觉得她很眼熟,想去找找灵感。” “那你知道想起来见过她了么?” “没有。”沈遂心虚地摇摇头,她不想告诉袁唯一她们说了些什么,便提议到周围散散步。 “这个大坡,我好久……没走过了。”沈遂气喘吁吁地爬坡,最后还是袁唯一拉了她一把。 “小学以后应该就没走过了。我记得再往前走拐个弯就能经过一条像迷宫一样有好几个门洞的路,你以前老喜欢拉着我在那捉迷藏……你怎么这副表情,你不会忘了吧?” 沈遂挺羡慕袁唯一爬了个大坡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我记得……啊,这个公园里……我最喜欢的……地方嘛……” 袁唯一在“迷宫”里绕了好几圈,沈遂才从坡上踉踉跄跄走下来。 “去爬山吗?”袁唯一带着坏坏的笑问沈遂。 沈遂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问袁唯一:“你疯了么?” “开玩笑的,下次吧,就那个小山头。下次咱们来看日出。” 沈遂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再见。 这个公园里最多的就是秋千,沈遂坐在其中一个上面轻轻荡着,抬头看着天上好像被撕扯过的棉絮般的云。 “我想去旅行了。” 袁唯一靠在栏杆上看手机,听了沈遂这句话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她,“8月旅行推荐。你想去哪儿?” “唔……推荐南市还挺多的。” 沈遂把目光抬起来对着袁唯一,看到他用手指比着一个相机对着天上那朵云,半闭着眼睛,阳光把他的下颌骨勾勒地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那你就订两张去南市的票吧。” “两张?” “等你玩够了,我也正好差不多快开学了。” “你不是怕回南市跟卢琬扬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南市很大的。” 其实是因为跟你一起去,才觉得哪个城市都是美好的。 “也是,”沈遂绽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还可以去看看我妈的男朋友。” 袁唯一看她好久都没反应,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又不是见你男朋友,笑得这么春心荡漾的。” 沈遂打掉他的手,“什么虎狼之词……那我先拿你手机订票,回头我把钱给你。” 袁唯一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你确定自己会订票?” 沈遂无言可对,继续鼓着腮帮子荡自己的秋千。 “你住沈阿姨那么?还是帮你订酒店?” “就住我妈那吧。你呢?住学校?” “嗯。” 沈遂的暑假可算是有了点儿不一样的内容,外婆似乎比她还开心,帮她叠着漂亮的小裙子, “现在年轻人的衣服可真好看。” “外婆,不用拿太多衣服啦。我妈肯定又会带我买,而且我就去一周就回来。” “出去玩就得穿好看点,然后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 “外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沈遂抱住外婆不肯撒手。 “我可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沈遂分明看见,外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偷笑。 ☆、南市之旅 自从上了大学,机场是袁唯一和沈遂无比熟悉的地方。 “要不要给沈阿姨带个礼物?”袁唯一驻足在一家礼品店前面。 沈遂白了他一眼,“奇不奇怪,我从莲州给我妈带礼物?”抬头看看时间,又补充了一句, “楼下那家甜品店便宜,我想去吃冰激凌。” “走吧。”袁唯一推着两个箱子往电梯的方向去。 沈遂吃着冰激凌就无比幸福的表情,袁唯一又熟悉又喜欢,可又不敢一直看,便习惯性地掏出手机随便刷着。 “你脸怎么红了,这里空调挺足的啊。”听见沈遂这样说,袁唯一更觉得窘迫。把手机塞到 沈遂眼皮底下,“你看看这些,这攻略怎么样。” 沈遂咬着勺子看了一会儿,“你做的?” “就把几个攻略合起来,挑了几个你会喜欢的地方。” “可以啊袁唯一,我都没想着要做攻略呢。” 行,反正以后我都做好就好了。 “所以明天咱们要去欢乐谷?” “嗯。今天下午你可以跟沈阿姨自由活动。”袁唯一一副导游的样子。 沈遂睡了一路,说好要看的电影只看了五分钟。下了飞机她倒是精神起来了,拖着行李一蹦一跳像个小兔子,抻着脖子找沈阿姨。 “妈!” “宝贝!” 袁唯一在旁边看着这副有点肉麻的场景不知所措。 “好啦,”沈女士放开怀里的女儿,“再这样,唯一该多尴尬。” “还好啦,咱们又没有抱头痛哭。”袁唯一这时候只敢微笑不敢说话。 “走,咱们先去吃饭。” 沈女士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开的车倒是很拉风,宽宽敞敞的,只不过袁唯一高高大大又坐得很拘束,显得他占用的那一方空间十分局促。 “妈,咱们吃什么?” “带你们吃正宗的南方菜。”沈女士戴上墨镜,熟练地瞟着倒车镜转动方向盘。 “就……咱们仨?” “对啊,”沈女士微微笑,“不然呢?” 沈遂透着后视镜看看袁唯一,没有说话。 “你栗叔叔出差了,明天才回来。” 袁唯一还没想到一句合适的话说出口,沈女士就解了围,他倒是舒了一口气,不然这饭局该多奇怪。 “你们看右边那个博物馆,可是我参与建设的哦。”沈女士语气里带着骄傲,“唯一,你去过么?” “还没去过。这个应该刚开放没多久吧?沈阿姨?”袁唯一觉得沈遂妈妈的气场太过强大,对起话来总有点紧张。 “也是,就两个月以前吧。有机会以后你们可以去看看。” “是是是,沈女士你是最最厉害的,事业太成功了呢。” 袁唯一在后座安安静静听着两位女士嘻嘻哈哈地拌嘴,一阵困意袭来,想睡又觉得不太好。 “沈阿姨,咱们还有多久到?” “20分钟吧,唯一是不是坐车不舒服,还是路上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袁唯一打着哈欠摇头,“没事儿,阿姨,我不累。”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 “小遂,唯一没有不舒服吧?”沈女士透过后视镜看到袁唯一微阖眼睛,有点担心。 “没事,他从小就晕车,坐车就睡觉。而且刚刚在飞机上我一直睡觉,他应该在看电影。让他睡吧,到了再叫他。” 托袁唯一的福,沈遂母女接下来一路无话。 “小遂,你说你好不容易决定出来旅行,怎么还来南市,都来多少次了。”沈阿姨一直就没有停住往沈遂碟子里叠东西的筷子。 “以前都是来看你嘛,你又那么忙,每次都很匆忙,还真的没有时间在这玩嘛。仔细想想南市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一个都没去过。” “不过这次我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没什么时间陪你。也就明天晚上栗衡回来,咱们吃个饭。但是吧,”沈女士一脸忍不住炫耀的少女相,“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嗯?”沈遂和袁唯一同时停下筷子,“怕不是惊吓就好。” 沈女士没理会沈遂的吐槽,“虽然我没时间,但唯一有时间吧?我给你们定了两天的民宿,后天你们可以去旁边的古镇玩一玩。”沈女士说着说着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好像是她自己要休假去古镇玩一样。 “那袁唯一你做的攻……”沈遂猛地一转头下意识地去问袁唯一,结果被他反手塞了一个奶黄包。 “谢谢阿姨,我也没去过周边的古镇玩呢。让您破费了。”袁唯一反应可真快,还一副乖巧的样子,沈遂都有点震惊。 回头看妈妈,被他几句话哄得高兴,带着慈母笑给袁唯一夹菜。“我都安排好了,你们直接去就行了,吃、住、导游都不用操心。” 送袁唯一回学校的时候,沈女士临别偷偷给袁唯一眨眼睛,好像在说“不用谢我的神助攻”一样。 “你确定下午就在家待着?”到家楼下的时候,沈女士最后一次确认。 “嗯,坐飞机太累了,沈女士你晚上早点回来呀。” “哎。行,我去趟公司,一会就回来。” “没事儿,别耽误你工作,我正好回去睡会儿。” 沈女士实在不知道该夸女儿懂事还是该说她懒。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买菜回来。” “刚想说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结果想起来半个月前才在家吃过呢。” 行吧,这闺女脑子还不太好使。 吃晚饭的时候,沈遂收到了袁唯一的信息,告诉她第二天的时间地点,还告诉她让她带个防晒霜。 沈女士看着沈遂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还一边笑,觉得她反常地可爱,更加觉得自己给他们创造机会去古镇真是太英明了。 “明天你们去欢乐谷?” “对啊。”沈遂敷衍地答应着。 “那可得带上防晒,这边太阳可毒了。” “嗯,袁唯一跟我说了。” “他还真是细心。” “啊?妈你说什么?” “没事。我去帮你收收行李吧。” 沈女士把沈遂留在饭桌旁边,等她把心思从手机上收回来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沈女士所谓的收拾行李根本就是把她带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妈,过两天不是去古镇么?你还拆我行李干嘛,直接带走不就行了?” “少带点东西过去,多买点东西回来。你跟袁唯一聊得真好,我这都快收拾完了你才反应过来?” “谁跟袁唯一聊天了?我跟程欢说话呢。” 沈女士撇撇嘴略显遗憾。“你记得去古镇给我买个旗袍啊,给自己也买一件。” “沈女士,你到底是让我去玩,还是差遣我去帮你买东西啊。” “行了行了,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去游乐场呢,体力本来就不好……” 嗬,真是亲妈。 ☆、坐不成的摩天轮和送不出的礼 “我在门口,背黑书包,穿白衬衫。”沈遂在地铁上收到袁唯一这条消息的时候觉得无比好笑,因为她一抬头看到无数跟袁唯一描述的差不多穿着的上班族。 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还是有点心灵感应的。走近了沈遂才发现袁唯一手上拿着一个与他气质不符的东西——一个兔耳朵发卡。 “袁唯一,这是什么东西啊。”沈遂抢过来发卡踮着脚想给袁唯一戴上。不过被他灵巧地躲开了。 “工作人员送的。”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给沈遂听,那个负责网络取票的可爱小姐姐明明是叮嘱他要给“女朋友”戴上。 “你想玩什么?” “就先从……摩天轮开始吧。” “气势十足的,就坐个摩天轮?听说这里夜景好看,还是晚上坐比较合适。海盗船去不去?”袁唯一不知从哪拿来一张园区地图,头都没抬故作轻松地问沈遂。 “你可对我真好。” 袁唯一抓到机会把兔子发卡戴到沈遂头上,“走!”拽起她的袖子不由分说往左边走。 没想到袁唯一比沈遂还没创意,游乐园最边上的射击小摊竟然是他研究了半天地图的结果。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袁唯一。怎么不继续了?”沈遂拿着袁唯一刚赢来的小兔子挂件意犹未尽。 “见好就收吧。再说拿太多不方便玩了。你喝东西么?” 沈遂以为他要去买饮料,正想着要喝什么的时候,见袁唯一从包里掏出一只水杯,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茶包。 “乌龙茶,这杯子是新的。” 沈遂接过来,觉得蛮奇怪。“你这个哆啦A梦书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她往里瞟了一眼,“你一个男生还带外套,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这边早晚有点冷。我早上还穿着呢。” “……您可真过的跟个老爷爷一样啊。” 沈遂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穿着玩偶服的“小公主”拉去合照,她和袁唯一还迷迷糊糊地被玩偶支配呢,就一转身来到了鬼屋门前,下一秒他们俩就已经被门口的小姐姐稀里糊涂地劝进去了。 但是故事的走向并不像偶像剧里通常上演的一样,因为沈遂并不是个普通的姑娘,自然她害怕的东西也与众不同。反正这种人扮鬼的东西她是毫无惧色。两个人几分钟就一脸淡定地走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跌宕起伏。不喜欢刺激的沈遂拉着袁唯一玩了些旋转木马啊,小火车啊之类的东西,最刺激的是陪袁唯一上了一次激流勇进,搞得身上都是水渍。 再接下来沈遂的记忆点就是游乐园的午餐真是贵。她狠狠咬着汉堡,毕竟是她进餐厅之前阔气地说要请袁唯一吃饭来着。她身上还披着袁唯一书包里的外套,毕竟她连头发都被打湿了,她就不该听信袁唯一坐在激流勇进第一排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默默啃着汉堡的时候,门口进来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沈遂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她马上转头去看袁唯一,他也看见了卢琬扬。 就是这么狗血、就是这么巧。 “袁唯一?沈遂?” “嗨。”沈遂干瘪瘪地打招呼,她看出来卢琬扬身边的姑娘看到他们俩以后一个个瞬间表情僵硬而沉重。 倒是只有卢琬扬最先收回落在沈遂身上外套上的目光,“沈遂,原来你来南市了。来旅行吗?” “嗯。我妈在这边工作,顺便也来看她。” “真巧。南市这么大,我们竟然能在欢乐谷遇上。” 卢琬扬的几个同伴早已经到远处一张桌子坐下了,这时候正招手让她过去。 “那我先去那边了,不打扰你们。” 从头到尾卢琬扬一句话也没有跟袁唯一说,袁唯一也没有看她。 “你们真的好像……分了手的男女朋友啊。” 袁唯一一口可乐呛出来。 “吃完了就走吧。” 沈遂看得出来,袁唯一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好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出现了影响他心情的因素,他便隐藏不住情绪。 “袁唯一,你知道游乐场最让人快乐的是什么嘛?” “嗯?” “其实不是摩天轮,也不是过山车。我觉得最快乐的就是期待去游乐园那种心情。小时候我最盼着春游了,也不是春游去的地方有多好玩,但是我到现在都记得每次春游前一天我就会带着激动的心情去扫荡超市,然后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玩一天,即使那些零食基本上都是被我背出去又背回来,很累很沉,但我还是很开心。”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袁唯一不是不耐烦,是他真的没听懂。 “就是……出来玩开心最重要啦。”沈遂拍了拍袁唯一的肩膀。 不知道是这番话还是她脸上的微笑治愈了袁唯一,“但是你现在已经在游乐园里面了,你所谓最美好的期待时刻应该是昨天晚上,它已经过去了。” “没关系,还有排在第二的开心时刻嘛。你看那边,我小时候每次出去玩最想要的就是棉花糖和泡泡机。” “这个简单。”此刻的袁唯一像个大男孩,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大男孩,给沈遂买了彩色的棉花糖,又自己拿着泡泡枪,到处“biu biu biu”,弄到沈遂附近的时候,看她皱着眉头生气,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手里的糖,“袁唯一!这可是你的外套!你搞湿了弄脏了可要自己洗!” “没关系。”袁唯一满脸不在乎继续冲着她发射连成串的透明泡泡。 沈遂迅速吃下最后几口糖跑到一边把签子扔掉,跑回来的时候怕袁唯一的衣服掉到地上,特地把袖子套上。因为衣服太大,她的手都露不出来,肩膀也松松垮垮的,衣服下摆都到了大腿的位置。 做好万全的准备,她便上手去抢袁唯一的泡泡枪。两个人长大以后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打打闹闹了。上一次这样追逐笑闹还是小学时候在袁唯一家里玩水枪,差点毁了袁唯一家的地板和沈遂家的天花板。 直到泡泡枪空了,他们才终于坐在长椅上吃冰棒。 沈遂伸直了腿翘着脚,“袁唯一,你看我凉鞋都被你打湿了。” “是想再讹我一双鞋?” 要不是妈妈打来电话,沈遂真快忘了自己晚上还有约。 袁唯一送沈遂到游乐场门口,跟叔叔阿姨打招呼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拒绝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又寒暄了几句后,看着他们的车子很快消失在街角尽头。他抬头看着还未开灯的摩天轮轻叹一口气,想跟沈遂坐摩天轮看一次夜景真难。 还有那个在书包底下沉睡的小盒子没来得及找机会送给她呢。 看来又得下次另寻机会了。 ☆、第 12 章 袁唯一搭公交车回学校,一路上都戴着耳机,其实根本也没有在放音乐,就是想让周围的世界安静一点。车站就在校门口,刚下车他便碰上从出租车下来的卢琬扬。 袁唯一尴尬地不知该打招呼还是直接走掉,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那思考,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最不想遇上的人偏偏会一天内遇上两次。 “袁唯一,好巧。” “你怎么来学校了?你那些朋友呢?” “我回来拿东西,她们都先回家了。” “哦,那我先回宿舍了。” “等等。”卢琬扬抬手想拉住他,动作做一半又停住了。“去喝杯咖啡吧?就一会儿。” “……” “别拒绝。就聊一会,没有别的。” 看着简直不像从卢琬扬脸上能看到的坚定的眼神,他没法拒绝了。先是盘算着该向谁求救或者该怎么摆脱,后来想想觉得卢琬扬其实也不能怎么样,自己何必如此惧怕。 “你喜欢沈遂吧。” 看袁唯一没回答,卢琬扬接着说,“那你知道沈遂也喜欢你么?” “你怎么知道?” “直觉。”卢琬扬喝着咖啡,不再说话了。 “你找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反正不是来纠缠你的。沈遂说得对,我明明也是个独立又有魅力的女孩子,也值得好好被爱。你既然不喜欢我,我才不会没完没了地招惹你。不过,假如你追不到沈遂的话……” “你刚才说,沈遂喜欢我?” 卢琬扬气得想翻白眼,合着我说了半天您一句都没听。“我又不是沈遂,我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你得去问她。” 袁唯一却继续像没听见似的,低头盯着还没碰过的咖啡杯,思考着什么。 “袁唯一,你能不能学学我,喜欢就去追呗。” 袁唯一终于被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吸引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以为我喜欢的男孩不是个懦弱又优柔寡断的人。我也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不管平常多害羞多内向,也会因为喜欢而变得勇敢。袁唯一,别辜负了我的眼光。” “小遂你好,我是栗衡。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沈遂挺喜欢栗叔叔的,他把她当同龄人看待,很尊重她,最重要的是沈遂看得出来,他很爱妈妈,对她很在乎,也很照顾。栗叔叔嘴上跟沈遂聊着天,一边把自己面前盛好虾肉的盘子跟沈女士的盘子换了位置。 傍晚恰是这家餐厅最美好的时候,客人们能随着餐厅的旋转看到360度的江景。沈遂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三个人一起吃饭——妈妈和她爱的人,妈妈和女儿。餐厅旋转到夕阳一侧,金色蔓延上妈妈的侧脸,也蔓延到栗叔叔切牛排的餐具上。 久违的安心感。可能是她发呆的时间太长了,妈妈喊她第三次才有了反应。 “小遂,栗衡跟你说话呢。” “对不起,栗叔叔。您刚说什么?” “没关系,我是问你还要不要再加个甜点?” “可以吗?” “当然,听你妈妈说,你跟她一样爱吃甜的。” “那,我要一份妈妈最喜欢的抹茶冰激凌吧。” 栗衡笑了,“小遂是在考验我吗?我猜,抹茶可能是你喜欢的口味吧?” 于是栗叔叔就加了两份冰激凌,一份抹茶的,还有妈妈喜欢的香草的。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栗叔叔没再往前开,也没有下车。 “晚上起风了,你们快上去吧。小遂,托你妈妈的福,认识你真高兴,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她的。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见,有事记得喊我。” 送走了栗叔叔,沈遂挽上妈妈的胳膊,“我还以为,你和栗叔叔一起住在这呢。” “他住在他公司附近。” 沈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遂没看清楚,妈妈脸上是不是多了一抹绯红,“总得见过你外婆以后吧……” “那,栗叔叔有小孩吗?” “没有,他没结过婚呢。” “好可惜,还以为自己会多一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 “好了好了,八卦留着慢慢聊吧。你得早点睡觉,明天你和唯一要赶早班车呢。” “好吧。一次八卦完,下次就没故事可听喽。” 沈遂回到床上也没有很快睡着,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天马行空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尽量克制自己去想小时候的事情,可是很久以前刻在记忆里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忘记。 妈妈刚离开家到南方的时候,她有一阵子没那么活泼开心了,在学校她不愿意做小朋友之中的那个焦点了,也不想跟大家说话。她不是不开心了,只是有更沉重、更超出她年龄的事情需要她腾出时间专门去想。那时候,也只有袁唯一一个同龄人能理解她、陪她聊天。 “袁唯一,我妈叫沈子薇,可一点也不像紫薇。那天我第一次见她大哭,我才知道我妈妈根本不坚强,她都是硬撑。” 沈遂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袁唯一就慌了,伸手笨拙地去抹她的脸蛋,同时咽下了问问她 “紫薇是谁”的问题。 沈遂不知道,袁唯一当时作为一个小朋友其实也不是多能理解她,只是想陪着她,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今晚失眠的不止她一个一样。 ☆、第 13 章 沈阿姨制造的古镇之旅,袁唯一是很感谢,也很紧张。紧张到人生数得上来的——失眠了。 不过睡不着的时候想事情很没有效率,袁唯一挺庆幸宿舍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然他翻来覆去的一定很扰民,况且他还什么都没想明白。 以前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喜欢沈遂,现在突然之间很多人都来推他一把。他本来是个不算胆怯的人,但在喜欢沈遂这件事上,不知道是不是拖的时间太久了,他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表白却错失了机会以后,变得更加迷茫。 迷迷糊糊的,袁唯一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也不知道在古镇是不是该再找机会表白,事实上,直到这次旅程结束,他也没想明白。 沈遂觉得有点奇怪,袁唯一以前从不会让她等,也是被他养成了习惯,她不喜欢等人。但今天在汽车站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到袁唯一,老实说她有点慌乱。 “对不起,我……起晚了。” 袁唯一虽然迟到了,但他还是在发车前跑来了,沈遂没力气嗔怪他——她太困了,不知道沈女士为什么非要订最早的车呢? 沈遂上车就坐在窗户旁边,拉起窗帘,靠着玻璃补觉,也没关心袁唯一在干什么。 所以袁唯一在干嘛呢?他其实也挺困的,但他可一点也睡不着。昨天没送出去的小盒子至今还压在书包最底下,袁唯一紧紧捏着,继续着昨晚没理清的思绪。 想了没两分钟袁唯一就走神了,他以前没怎么见过沈遂睡着的样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虽然没醒,但眉头微蹙。大巴车的窗帘遮光效果一般,这个时间日头愈加厉害,袁唯一找了好久,没寻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帮她挡太阳,最后从书包里掏出帽子扣在沈遂脸上,嗯……还挺好玩的。 袁唯一甩甩脑袋,把耳机塞好,告诉自己说,反正也想不明白,就顺其自然吧。很快就伴着音符沉沉睡去。 两个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其他乘客正在陆续下车,大家都是从市里出来玩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拿着手机自拍经过的时候把他们吵醒了。 袁唯一先反应过来——不知道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多久了,他感觉到沈遂动了,为了掩盖自己脸红的样子便伸手去拉窗帘,阳光瞬间大量涌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一幕刚好被拿下帽子的沈遂捕捉到。袁唯一的小臂就横在她眼前,连血管的纹理都看得很分明。是心动了一下吗?她没完全清醒,判断不出。怪不得袁唯一在大学里挺受欢迎的,他真的,这么近距离的模样,挺好看的。 还是跟他认识时间太长了,都没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五官的轮廓已经长成少女喜欢的样子了。 沈女士果然是有钱人,这民宿一看就很贵。不仅院子里繁花团簇,里面的大套间更是比外婆的家还大。 袁唯一自然把大卧室让给沈遂,他自己的行李很少,收拾的很快。等沈遂的时候他参观了客厅、院子,最后他都泡好了一杯茶在阳台上远眺的时候,沈遂突然跳过来拍他肩膀。 “袁唯一!你怎么像个老爷爷一样在这站着?” “等你啊。这边风景真的挺好的,尤其是这个阳台。” “你都逛了一圈了?都是我妈,我刚才一直在整理她给我列的单子,我就说她把我当个代购。” 袁唯一回到客厅把另一只茶杯递给沈遂,“一会儿是咱们去找导游还是在这等他?” “就在这等,沈女士说他会来接我们。” 沈遂还没喝完一杯茶的时候,门铃就响了。 他们没想到,导游会是个元气满满的小姐姐。 “早上好呀!我叫唐溏,是你们在云乡三天两夜的导游!你们准备好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袁唯一和沈遂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对视了一下之后沈遂先开了口,“好呀,小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包。” 沈遂跑进去的时候,袁唯一其实有点尴尬,他不擅长跟热情又陌生的人相处的,“嗯……要不,你进来喝杯茶吧?” “不用啦,你们是第一次来云乡吗?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哦,等下中午可以带你们去吃小吃,我的委托人还告诉我要留出时间带你们去购物……” 唐溏的话还没说完,沈遂就跑回来了,袁唯一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一站很近,步行可达,袁唯一很满意,他不想再坐车了,再坐下去真要晕车,脑子就更不清醒了。 “袁唯一,你什么都不带吗?”沈遂看袁唯一双手插兜啥都没带就有点好奇。 “没什么好带的吧,平常我出门也啥都不带。” “昨天游乐场你带的东西可不少。” 袁唯一摸摸鼻子代替了说话。唐溏小姐姐一个人大踏步地走在前面,没看到他们在后面干什么。 “现在天气比较热,所以来旅游的人不多,尤其这里,你们看,都没什么人。” 三个人经过空空荡荡的检票口,沈遂一路上努力记住唐溏小姐姐开了二倍速介绍的各种景点和故事,她还没完全吸收就已经被拉到了观光船上。 没想到开船的小哥哥也是个话痨,好吧,怪不得沈女士来到南方以后变开朗了好多。 “你们三个是同学吧?暑假一起过来玩?” “没有啦,我是他们的导游。不过我也就是个学生,兼职而已。”唐溏小姐姐说完还吐了一下舌头。 “原来小姐姐不是真的导游啊,我就觉得怪年轻怪年轻的。”沈遂凑到袁唯一身边跟他咬耳朵。他们就这样小声地聊着天,两组人倒是互不影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遂和袁唯一看着外面的风景聊得入神,没注意到另外两个人早已安静下来,唐溏小姐姐更是毫无顾忌地盯着他们看。 不过下船的时候唐溏就像忘了刚才看到的画面一样,继续投入她的导游工作。 “你们累不累?不累的话咱们就去姻缘庙逛了再去小吃街。” “都听你安排吧。” “好!咱们先去姻缘庙。”唐溏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开心。 “导游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我还没有啦,”唐溏说着用双手捂起了脸,“去姻缘庙也可以求段好姻缘哈哈哈。你呢?在学校里有很多人追你吧?” “没有。” “男朋友也没有?” “没有。” 唐溏可能觉得这小姑娘八卦不出什么,便转移了目标。“那你呢,袁唯一?没有女朋友?” “没有。” “那我看你们俩求个签挺好的。”唐溏是个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姑娘,完全没觉出这句话的不合适。不过她闲不住,立刻带着他们继续逛,场面倒也没那么尴尬。 到了求签的地方,唐溏很认真地去了。沈遂没想到,袁唯一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竟然也相信这个。他回来的时候,沈遂有点好奇他的结果,但袁唯一就是不肯说,说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又不是许愿,说出来还不灵了?” “宁可信其有。”袁唯一嘴角挂着浅浅一涡笑容,难以察觉。 “那看来是结果不错,不然不会舍不得说出来。” 袁唯一没答话,反而心情大好问唐溏,“唐溏,你的结果呢?是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说的?” “其实吧,我都没看懂……”她把纸条递给沈遂,只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 “这不是《红楼梦》上的话吗?所以可能都是些有名的句子让你们随便抽吧。”沈遂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尤其感情这种东西,指望神仙庇佑还不如靠自己争取。 “好啦,咱们去小吃街吧!你们不饿我都饿了。” 沈遂以前觉得全世界的小吃街都是一样的,都要吃臭豆腐、烤面筋和老酸奶,大同小异。但是唐溏七拐八拐的把他们带到偏离主街道的小巷子,烟火气氤氲。有老爷爷摇着扇子坐在门口,也有浓郁的香气从小窗户里飘出来。 “就是这里啦!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哦,一般游客我不带来的。” 沈遂走久了有点累,三个人便走进了一家有座位的小店。在喝了一份甜粥、吃了四道菜,出门又买了一份炸鸡块之后,她终于恢复了体力。 “沈遂,为什么你吃这么多还能这么瘦?”唐溏盯着她往嘴里塞鸡块。 “她可能消化系统异于常人吧。你还是别跟她比。” 沈遂白了袁唯一一眼,含含糊糊地问,“这有卫生间嘛?” 唐溏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就目送她把剩下的鸡块吃光,扔掉包装去了卫生间。 于是袁唯一又单独跟唐溏站在一起等她。 唐溏的性格是不会允许沉默存在的,“明天带你们去逛街,沈阿姨特意交代了我的,有几家店特别好,我常去……” 袁唯一抓住唐溏歇口气的机会,“明天能不能稍微少走一点路?沈遂不喜欢旅行的时候太累太辛苦。” “那你可太不了解女孩子啦。逛街的时候是不可能会累的啦。”说话间沈遂就出来了。 “唐溏,我知道为什么自己很瘦了。我想我可能以前是只鸟,吃完饭就想上厕所。” 袁唯一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背过身去笑到颤抖。 沈遂也没理他,跟唐溏商量着明天的行程,等袁唯一重新加入谈话,她们已经商量着要回家了。 道了别之后,唐溏直接从这里坐车回家,剩下袁唯一和沈遂溜溜达达往回走。 “明天几点出发?” “9点多吧,商店街开门以后再去。” “对了,你留了唐溏的联系方式了么?” “没有诶,忘了……” “好吧,我也忘了。” 沈遂回房间洗澡,袁唯一在院子里吹风。他用双脚蹭着地面控制秋千缓缓晃动,双手来回倒着手机。 这么舒适的环境真不利于思考。袁唯一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合把想对沈遂说的话说出来、把早已准备好的小盒子里的手链给她戴上。可是游乐场错过了、古镇之行又来的挺突然,他想给沈遂最好的,可又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假如留了唐溏的联系方式就好了,还可以跟本地人商量一下哪里是最好的表白地。但是感情的事太多不熟悉的人参与进来似乎也不太好,要是不表白好像又对不起沈阿姨的安排。 想着想着觉得越来越心乱如麻。这时候沈遂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她头发还滴着水,正用手指拧攥着。 “袁唯一,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皱个眉头。” “没什么,咱们进去吧,你刚洗完澡别感冒了。” “点不点外卖?” “啊?” “怕晚上饿。” “下午你吃了那么多,几道菜都是你吃的最多,这才多长时间你又要点。”说是这么说,袁唯一却很诚实地打开了外卖软件。“还是想吃本地菜?吃了这么多天没吃腻?” “回去了就吃不到了嘛。” “那你看看这几家。”袁唯一筛选了之后把手机递给沈遂。 “你吃么?” 袁唯一想了一下,“吃吧。” “我让他两小时以后配送。” “行。” 沈遂刚退出外卖软件还没来得及把手机还给袁唯一,他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吓了她一跳,下意识把手机丢给袁唯一。 旁听了几句,沈遂大概了解了电话那头的故事。袁唯一的一个室友表白失败了,心情郁闷跟兄弟哭诉呢。她听着袁唯一翻来覆去安慰人的话,估计一时半会这电话挂不断,便回去屋里面参观——早上来了以后她还一直没机会好好看看这间民宿呢。夏季的白天很长,这个时间夕阳还□□地挂在天边,阳光把窗户的形状烙印在地板上,让沈遂想起了小时候音乐课在舞蹈教室的钢琴旁跟小朋友们一起跳舞的样子。那时候无忧无虑的,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太大的烦心事吧,但非常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怀念一下。 沈遂坐在这个看夕阳最好的地方目送太阳下班,隐约能看见星星的时候她站起来活动已经麻木的腿脚。百无聊赖,这个时代不爱玩手机的人真的太孤独了,她找了一圈只找到了纸跟笔,便转移到客厅地毯上胡乱涂涂画画。 袁唯一进来的时候,沈遂刚刚画完一个被胖胖的宇航服包裹起来的航天员。 “结束了?”沈遂仰起脖子看着疲惫的袁唯一问。 “嗯。他都一直说些车轱辘话,我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呢。” “刚才还听他挺激动的,以为没个两三个小时你室友不舍得挂电话呢。” “是我挂的,我跟他说你点的外卖快到了,我得接电话。” 沈遂无语,这理由找得真够没诚意的。“说不定过几天冷静冷静他自己就想明白了,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袁唯一接过沈遂递给他的水杯,盘腿坐在她身边。 “你还记得高中学的那篇课文么?《诗经》里的《氓》。” “当然不记得。”袁唯一的语文课从来都是自习课,怎么可能记得。 “我也背不下来了,只记得语文老师当时讲课文的时候跟我们说,喜欢一个人不可以要死要活的,这种人不可以谈恋爱。还有就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要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遂一开始是就事论事来着,后来就变成了自言自语。 袁唯一被她绕的云里雾里,“我只记得你们语文老师特别喜欢快放学了来一番教育讲话,每次你们班都是最后一个放学的。有时候等你我都快饿昏了。” 这时候外卖小哥到了门口,袁唯一取回来想找个东西垫桌子,沈遂顺手把自己画的画和那摞纸一起铺在桌上,袁唯一拿起那张画再把吃的放下,“画的挺好看的,垫桌子可惜了。” “那就赏你了吧。等我以后成了大明星,这张涂鸦就值钱了。” 袁唯一干笑两声,拿着画进了房间又很快出来,“快吃饭吧,别饿坏了未来的大明星。”边说边接过沈遂递过来的饭盒,又把筷子掰好给她。 沈遂吃完东西开始打哈欠,“袁唯一,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 “就是太困了,困到像喝醉了一样的感觉。” “……你是打算要开始撒酒疯了么?” “没有啦,我要回去睡觉了,明早见。” 袁唯一在花洒下面淋水的时候还在想着沈遂的话,他只见沈遂喝醉过一次。其实也不算喝醉,就是高考结束同学聚会的时候,她多喝了两口啤酒,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话会多说几句,后来在嘈杂的KTV里,沈遂还问他喝醉了是不是就是这种很困的感觉,还没等他回答,她就先进入梦乡了。幸好在散场之前她醒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时候正好是袁唯一为了报考的事情耿耿于怀的阶段。 ☆、古镇 第二天,袁唯一醒的很早,可能是被雨声吵醒的。晃神了几秒钟,下雨可不是个好消息,今天不是还要出去采购吗? 袁唯一睡不着,起来看看雨势,好像不是很大,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地皮微湿。看时间还早,他便去厨房翻找东西,煮了粥又做了西多士,吃完了自己那份,留下沈遂那份放在锅里保温。 袁唯一把自己带来的伞和在民宿找到的备用伞都放到门口,做完这一切便坐在沙发上看无声电视。 快九点的时候,沈遂房间的门打开了,她倒是梳洗好了,拿着一张长长的纸条嘴巴里念念有词。 “大早上的念什么经呢?” “袁唯一,你说是大早上念经的人奇怪,还是大早上对着没声音的电视的人奇怪?” “你不是在睡觉吗?我怕你觉得吵。” “你拿伞出来干嘛?” “早上下雨了,你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可能昨天吃太多了,睡得特别好。” “你打算今天一整天都用来买东西吗?” “差不多吧,你看这单子,”沈遂拎着清单的一角,向袁唯一展示它的长度。“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你不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吗?不用非得跟着我们的。” “我猜你可能需要一个拎东西的。沈阿姨请我免费旅游,我不还她这个人情不合适。” “行吧。一会儿咱们就出发,跟唐溏直接在商店街见。” “先吃早饭吧,你想吃什么自己盛。” “袁唯一,你可太贤惠了。”沈遂端着盘子把西多士夹出来。 “你找番茄酱么?在下面那个柜子。”袁唯一看着沈遂端着吃的迟迟不坐下精准地对她进行指导。 “你竟然还有时间熬粥。”沈遂拎着番茄酱瓶子在餐桌旁坐下。 “醒太早了没事干。” 沈遂心满意足吃了西多士之后拿着餐巾擦嘴,袁唯一把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再喝碗粥吧,我怕你一会儿沉迷购物没空吃饭。” 沈遂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行。”沈遂不爱喝粥,碍于面子盛了半碗,又疯狂地往里撒肉松调味。 天气阴阴的,正适合逛街,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唐溏已经到了。 袁唯一也不知道这半天过得到底是快还是慢,“稀里糊涂”这个词应该比较合适。一路上他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偶尔沈遂会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但好像也等不及他回答。他手上物品的数量一直在增加,愈加接近“不堪重负”的状态。 就在他觉得再也拿不了更多东西的时候,沈遂微笑着核对清单,似乎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袁唯一如释重负。 中午匆匆忙忙回去放了东西,紧接着就又被唐溏拉到了公园泛舟。炎炎夏日能享受到一丝湖风可真惬意。袁唯一是挺享受的,沈遂就稍显狼狈——太阳太过毒辣,手里的冰激凌融化的速度超过了被吃掉的速度。 “是不是觉得其实也没去啥景点?但我跟你们说哦,来古镇就应该是这种感觉啦,平平静静享受生活。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一个闪光的记忆就好啦。”唐溏在回去的路上跟他们讲。 要不是相处下来稍微了解了唐溏这个人,袁唯一简直觉得这两句话说得有点像无良导游了。 不过晚上回去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开始相信唐溏了。回想这一整天,确实只记得沈遂从旗袍店试衣间出来的瞬间,大概会记一辈子吧。袁唯一无法用语言形容,非要形容的话,大概跟电视剧里面男主角第一次见女主角穿婚纱的样子是差不多的感受吧。下午的时候,袁唯一就冒出了“盘下这家旗袍店”的疯狂想法来着。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袁唯一越来越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三天的古镇之行过得太快了。 跟沈遂也要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了。 车站分别的时候,沈遂把一只带刺绣的书包递给袁唯一,“昨天给你买的。” “昨天?你能把昨天那些东西塞进箱子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还带了我的礼物?” “当然啦,陪我出来旅游哪能没酬谢。给你买个实用的,你可别嫌弃。”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袁唯一开心地伸手接过,“谢啦。对了,阿姨今天没来接你,我没法当面跟她说谢谢了,你先帮我转达吧。谢谢她请我旅游,回头我给她打电话,有机会再去看她。” “那我也要谢谢你啦,袁唯一。谢谢你陪我出来玩。” 袁唯一脸红了,不过天色昏暗,沈遂应该没注意到。她再跟妈妈待一天,就要回家了,而袁唯一想着都已经回来学校了,不如把学校的事处理处理,等保研面试的时候再回家。 沈遂在回程飞机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她总是离家了就想家,在家待着就想跑出去了。因为好像无论跟谁,待在一起太久就会发现小毛病、产生小摩擦,只有不断制造距离和新鲜感,才是保持感情的最佳方式。她已经开始想外婆了,也已经开始想妈妈了。 ☆、前路光明,很心安 不得不说,莲大在抢生源方面,反应速度是一流的。 要不怎么说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呢,沈遂剩下的暑假由于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简单逍遥的日子飞速流逝,一下子就来到了该去面试的时间。 面试安排在下午,沈遂刚好可以约沈定安吃午饭。 “你们大二的课不是挺多的么?我怎么觉得你一天天的这么闲呢?” “姐,我才不闲呢。一会你去面试,我还回得系里开会。估计你结束以后得自己回家了。” “你开什么会?” “有个老师有项目,本科生可以参与,我先去旁听旁听,以后想跟他做毕设呢。晚上还有学生会的会要开。” “还真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才刚上大二,都想着毕业的事了。” “一开始是为了让自己在学校忙一点,就有理由不回家。现在是真的对那个项目感兴趣,学生会的事也推不开。姐,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你是下午要面试的人呢?你不紧张么?”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从雁大保送过来,他们还不要我?” “这么……有信心?” “开玩笑啦。大概准备了一些,主要现在再临阵磨枪也没用啊。找你吃饭就为了放松放松心情来着。”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不用,”沈遂一边擦嘴一边举起一只手制止沈定安,“你那些冷笑话留着骗别的小姑娘吧。我就想安安稳稳通过面试,别这种关头被你的无厘头给洗脑了。” 沈遂掐着时间到了通知里说的会议室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先到了,都是女孩子,只有一个男生,眼睛很大,皮肤很黑,看到沈遂从楼梯上来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甚至还有两个姑娘是拉着行李箱过来的,沈遂难以想象她们是怎么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上了6层楼的。 大家互相都不认识,没有人先开口,只是用表情做着礼貌而无声的交流。沈遂看着他们每个人,想着他们之中,以后谁会是自己的同学呢? 还是那个男生在大家面面相觑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嗯,大家好,我叫高展,国防生,第一次来莲州,你们呢?” 一旦开口了,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当听说沈遂读的是雁大,大家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片整齐的惊叹声。 不过,他们没什么机会交流太久,老师就来叫他们过去了。 很快他们又回来了,在各位老师一顿操作猛如虎一般的自我介绍过后,大家就得回去在表格上写下自己心仪的三位导师。 沈遂觉得有些头大,这是什么操作啊?刚才这帮有可能的“未来同学”的名字都没记清楚几个呢,更何况就这么简短的介绍之后,就得选未来导师了?这也太草率了吧。不过后来,沈遂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事到如今,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没提前做好功课。 负责的老师过来收表格的时候,顺便叫沈遂过去面试。于是她还没来及慌乱呢,就要成为第一只“小白鼠”了。 当她迎着所有老师的微笑连连说着“好好好”和“谢谢”退出会议室的时候,脑子还是懵圈的。直到回到等待室被大家围住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告诉大家,“嗯,其实没问什么,就是……聊聊天。” 虽然大家都是半信半疑,但每个人面试出来也都在重复着和沈遂一模一样的话。 最后当然是毫无意外地每个人都被录取了,选择权回到学生们手上,连导师都一块安排妥当,就看你想不想来读了。回去的路上,沈遂才渐渐想明白,保研其实是个不必太过担心的事,好像更像是……走个过场,至少自己碰上的这个是这样的。这大概是人生经历过最简单的考试了,之前的担心全是多余。 用时过短,百无聊赖。 “喂,沈女士,我面试通过啦。” “太好啦,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我跟栗衡都祝贺你!不过宝贝,我现在有点忙,回头咱们再好好聊啊。” “沈定安,以后你就是我学弟了,可千万别在学校给我丢人。” 等了一会儿,沈定安才回消息。“好嘞,学姐。” 沈遂微微一笑,知道沈定安肯定还在忙,便打开袁唯一的对话框。 “袁唯一,我面试通过了,你呢?” 袁唯一的消息倒是回复地很快。“我今晚的飞机回莲州,明天上午面试。恭喜你啊。” “你别紧张呀,面试特别简单,就是聊聊天。不过不知道你们系是不是也这样。你要是有空,可得提前关注一下自己想跟的导师。” 袁唯一没再回复。怎么大家都这么忙呢今天?沈遂不知道,袁唯一其实是在想着另外的事情罢了。 “外婆,咱们去市场吧!”沈遂迫不及待打开门冲着屋子喊。 “看来是挺顺利的,恨不得全楼都听得到呢。”外婆笑呵呵地从客厅迎过来,“走吧,看看你想吃什么。晚上把定安他们一家都叫来。” “外婆,再来点炸鸡,好香啊,我想吃。” “行,你想吃什么都买。” 沈遂拉着外婆的胳膊撒娇,卖炸鸡的阿姨特别慈祥地看着她。“小姑娘是外婆带大的吧,再过几年出去上大学,就不能这么天天腻在一起喽。” “咳,这丫头大学都快毕业啦,还过几年呢!”外婆笑着回答。 “真看不出来!小姑娘长得像中学生,老太太你长得也年轻!”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恭维,沈遂和外婆都吃这一套,毫不犹豫多挑了好几块肥美的鸡腿。 回家路上,沈遂拎起东西问外婆,“咱们是不是买太多了?” “没事儿,咱家人口多。” 但给沈遂庆祝的人,加上她自己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三个人。 “沈定安,怎么就你自己?”沈遂打开门往沈定安身后探头,并没看见舅舅舅妈的身影。 沈定安放下手里的饮料换鞋,“我爸我妈今晚都加班,派我来做代表。” “你不是说晚上还开会么?”沈遂拿起沈定安带过来的饮料端详。 “改明天了。买了椰汁和可乐,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就带这个来给我庆祝啊?” 沈定安愣了一下,“那我回头给你补个蛋糕?这都早就知道的事,有啥好庆祝的,我人来了就不错了。”说完,沈定安吐吐舌头抢过饮料放进冰箱。 即使只有三个人,也没能影响沈遂的好心情,有模有样的把饮料倒进玻璃杯,还搞了个挺有仪式感的碰杯环节。 “小遂能回来接着念书了,可太好了。能想见就见着喽。” “那外婆可要多养我几年啦。” “瞧这说的,一直养着你我也高兴。” “哎哟,你们差不多得了,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吗?”沈定安醋劲十足地打断她们,愤愤地撕扯鸡腿。 吃完饭,沈定安急着回学校,沈遂就陪着外婆看电视。没多一会儿,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不是定安落东西了?” “应该不是吧,他来的时候也没拿什么。我去看看。” 竟是袁唯一站在门口,行李箱还在身边,想来是刚下飞机还没回家。 “是谁啊,小遂?” “外婆,是袁唯一。” “沈遂,你出来一下。”袁唯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虽然觉得很奇怪,沈遂还是换了鞋子,“外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大门在身后关上,沈遂才发觉自己跟袁唯一的距离好近,大概一点头就能碰到他胸口。走廊空间本就不大,袁唯一又高,还有个行李箱占位置。 “什么事啊?还叫我出来。”沈遂有种很神奇的感觉,不对,应该是错觉,她总觉得袁唯一好像想要冲动地做点什么,他的脸红红的,像是运动后血液奔涌的结果。 “嗯……我……我想……” “什么啊到底?出啥事了?”沈遂有点着急了,她很少见到袁唯一窘迫到语无伦次的样子。 “没有,就这个,给你。”沈遂低头看到他手上托着一只精巧的小盒子,可能因为一直被紧紧攥着,深蓝色的绒毛外壳显得有点凌乱。 沈遂伸手打开,一个银色的圆圈映在眼前,上面镶嵌着几颗小小的绿色宝石。 沈遂抬头讶异地问袁唯一,“干嘛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不贵重。听说绿宝石代表顺遂,虽然这不是真宝石,不过这是真的银手链。”看沈遂仍然盯着他没有动作,又补充了一句,“庆祝你接下来三年有书念了。” 袁唯一把手链拿出来在沈遂眼前晃,“你不喜欢?” “喜欢啊,还好不是真的,不然也不敢收了。”沈遂接过来套在左手手腕,“帮我扣上吧。” 袁唯一笨拙地用手指控制着链子,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沈遂的皮肤,好不容易将搭扣合拢。 “好看,谢谢你啦袁唯一。不过我还没帮你准备一个这么好的礼物呢。” “你给我准备礼物干嘛?” “明天你面试回来不也应该庆祝庆祝?” “没关系,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袁唯一好像终于放松下来,那种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 “至少,生日还是要庆祝的吧。” 后天是袁唯一的生日,沈遂没忘。说起来,也好久没帮他庆祝生日了,袁唯一生日在10月,不年不节不放假,不在一个城市上学的时候就只能顺着手机发送遥远的祝福。 “好,那后天我请你吃饭。” 沈遂转过身准备回家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只好敲门等着外婆来开门。 “袁唯一,你不回家?怎么不上去?” “还没跟外婆打招呼呢。” “我以为你要来蹭饭呢。” “吃个宵夜也行。外婆,家里有饭吗?”门打开了,笑嘻嘻的袁唯一迎着笑眯眯的老太太直接就问出来。 “你还真是来蹭饭的啊。” “快进来,小遂你给唯一拿拖鞋。怎么能叫蹭饭,你爸妈还没从店里回来吧?刚下飞机哪有力气做吃的,就在我这吃。” “谢谢外婆。” 外婆今天也挺奇怪的,热了菜之后既没看电视剧也没出去跳舞,而是陪袁唯一坐在饭桌前看他狼吞虎咽。 “唯一啊,这么晚还没吃饭,饿坏了吧?” “外婆,您做的太好吃了,飞机餐太难吃,我都没吃饱。” “正好今天买菜买得多,我再给你炒个菜吧?” “不用了,外婆,这些就够吃了。”说着还紧着往自己嘴里送菜,棱角分明的脸上突兀地鼓起腮帮子,别说,还挺……可爱的。 沈遂立在一边倚着厨房门,瞄着袁唯一面前的菜盘,外婆给热了两个菜,刚才还给炒了一盘鸡蛋,这还打算再加菜,是把袁唯一当难民了? 不过别看他瘦,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是真能吃。没一会儿,袁唯一就扫光了三个盘子一只碗。 “真的不再盛一碗了?” “不了,外婆,我吃饱了。”袁唯一抹抹嘴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净。 时间也不早了,袁唯一还惦记着早点回家洗澡睡觉、明天好好面试,也没在沈遂家多留,便拎着他那只大箱子上楼了,沈遂清楚地听见楼上开门关门、轮子滚动的声音。 但她不知道,袁唯一回家的这几级台阶上得有多开心,要不是拎着东西,他都想蹦着上楼了。 她也不知道,这些都拜袁唯一的室友所赐,就上回在古镇给袁唯一打电话哭诉告白失败的那位室友。说起来也好笑,袁唯一竟然会听他的,还听得很开心。 “追女孩啊,得循序渐进。不能上来就表白,你得有个过程,今天送个小东西她不拒绝,后天主动请你帮她个忙,时机成熟了才能水到渠成。” 不过,虽然沈遂并不知道这些,晚上她坐在台灯底下研究这只手链的时候还是觉得,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前路光明,很心安。 ☆、第 16 章 第二天,沈遂决定去市中心溜达,顺便给袁唯一选礼物,不,是回礼。 “天凉了,你正好出去也给自己买件外套吧。”临出门,外婆叮嘱沈遂。 “你女儿之前带我买了挺多衣服了。” “这个时候穿的没有几件,去看看吧,有喜欢的就买。” 沈遂家里虽然不能用“有钱”形容,不过确实过着衣食无忧、不用操心钱的生活。外婆是退休老师,有不薄的退休金,沈女士在外打拼也算小有成就,给沈遂零花钱也从不犹豫。 不过她买东西还是挺有计划、有节制的。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这钱也不是自己亲手赚的。 沈遂逛了一圈,手上多了一件给自己买的风衣外套,一条给外婆买的裤子,还有一只甜筒,别无他物。给发小,而且还是异性选礼物太难了。况且今天还是自己出来,连个帮忙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沈遂正愁着呢,忽然驻足在一家蛋糕店门前。这家店新开的,装修风十分少女,在这条街上很是吸睛,最吸引沈遂的是,门口的大招牌上写着可以DIY蛋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太适合了,就这个吧。沈遂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冰激凌,大踏步进了店。 “欢迎光临!”迎客的小姐姐声音甜美,长相也甜美。 “我想做蛋糕。” “好呀!那我叫我们的蛋糕师圆圆出来哦。” 沈遂便一个人参观起蛋糕来。 “你好,我是圆圆。请问你想做个什么样子的蛋糕呢?”果然是人如其名的可爱,圆圆的眼镜圆圆的脸,拉开一把椅子邀请沈遂坐下。 “谢谢。我想做生日蛋糕,给男生的。” “唔……那你能形容一下这个男生吗?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蛋糕的样式。或者你自己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吗?” “我看你们这里的蛋糕好像都是针对女孩子的,粉粉嫩嫩很可爱。要是给男孩子的话,是不是得简单一点?” “那就要看你想送他一个带有你个人风格的还是希望他会喜欢的。” “既然是他生日,还是应该投其所好。他这个人喜欢的就跟其他男孩子差不多。” “我想想……男孩子……篮球?游戏?动漫?” “我帮你们搜了一下哦,你们觉得这几个怎么样?”这时候刚才迎宾的那位小姐姐拿着一只平板电脑过来帮忙。 “这个篮球的好像挺不错,而且看起来比较简单。就这个吧?”沈遂说完看向蛋糕师。 “可以啊,那你跟我来吧。” 沈遂把随身的东西放进储物箱,跟着圆圆洗手、换衣服,反正折腾了一会儿终于进了烘焙区。 “做蛋糕可太难了。”沈遂弓着腰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想把奶油涂的像只篮球的花样。 “西点还算简单吧,每种东西放多少都很明确。我觉得中餐好难,动不动就适量、适量的,我妈妈总说我,学了那么多年西点还不会做饭。”圆圆推了推眼镜,看着沈遂哆哆嗦嗦地挤奶油。 “你们都太厉害了。”沈遂直起腰,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它怎么就不像个篮球呢?” 圆圆拿着纸巾过来给沈遂擦去额角的汗珠,看起来努力地想说点什么来安慰沈遂,不过终究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沈遂拎着这只费劲心力的蛋糕出门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做蛋糕这件事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又轻松又浪漫,实在是耗时费力让人心累。 出租车里,沈遂小心翼翼护住自己的作品,终于体会到逛街一天加上做蛋糕几小时,再加上忘了吃晚饭的后遗症,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正在被一点一点抽离。 “袁唯一他们家还是开餐馆的,这一天天的,得多辛苦啊。” “但是偶尔看外婆煮饭的时候都是一脸幸福的,果然他们会做饭的人脑回路跟我这种小白不一样。” “这个回礼应该够诚意了吧。我一个不进厨房的人竟然做了个蛋糕,我自己都不可思议。” 反正就在这些胡思乱想中,沈遂到了家,把蛋糕放进冰箱就回房间见周公去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被说话声吵醒。 于是袁唯一就看到了打着哈欠头发蓬乱的沈遂从房间出来。 “呵。袁唯一,你怎么在这?” “我面试通过了。” “恭喜你啊。咱们以后又是同学了。”沈遂说着把自己丢在沙发上,像是要再来个回笼觉。 “都11点了,收拾收拾出门吃饭吧。” “我外婆呢?” “楼长奶奶家呢。说是不回来吃午饭了,让我在这等你。” “那你刚才跟谁讲话呢?” “我打游戏呢。” “好吧,我去换个衣服。” 沈遂洗漱完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袁唯一。” “干嘛。”沈遂从房间冲到客厅,正打游戏的袁唯一被吓了一跳。 “我昨天买的衣服都落在蛋糕店了。” “哪家蛋糕店?” “市中心新开的。” “那咱们去那边吃饭,顺便把东西拿回来。”袁唯一这局还没结束,头也没抬。 “那你玩完这把别玩了,咱们赶紧走吧。” “你把蛋糕给我啊。” “啊?” “你去蛋糕店,不是给我买蛋糕?”袁唯一抬眼望着沈遂,无辜的像只小鹿。 “你现在吃蛋糕,一会儿还能请我吃饭么?” “能。” “好吧。”沈遂把刚穿好的鞋子又换掉,从冰箱拿出蛋糕。 “呣……谢谢。这是个……篮球?” “还是能看出来的嘛。”沈遂得意地挑眉,“看来我这美术功底还在。” “呃……这种时候还是别说自己有绘画功底的好。”看到沈遂抿嘴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其实这个凹凸不平的质感还是很像实物的。” “做蛋糕很难的!烘焙老师也不帮我的忙。我本来还想画个樱木花道呢,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我喜欢流川枫。” 沈遂摆了摆手,“尝尝看吧,说不定会好吃。” “说不定会好吃?” “会好吃啦,我都按照教程来的。” “不行。”袁唯一把蛋糕护在身体另一侧,躲开沈遂想要下手的方向,“回来再吃吧,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那好吧。不是你先说要吃的吗。”沈遂恋恋不舍把目光从蛋糕上收回来。 袁唯一偷偷用手机给蛋糕拍了个照片,跟沈遂一起把它送回冰箱。 “要这个芒果味的米酒吧。”沈遂点了餐撞上袁唯一疑惑的目光,“我们又升学了,不是要庆祝吗?” “芒果味的酒,那能是个味吗?” 吃着最喜欢的韩餐,沈遂很是满足,“你喝呀,别浪费。” 袁唯一于是乖乖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明明是沈遂自己要喝的,她尝了一口觉得难喝再也不碰了。 “我明明记得就在这附近的。”沈遂找不到昨天的蛋糕店,急得脸颊绯红。 “你记得叫什么名字吗?”袁唯一掏出手机导航,终于来到了店门口。 “欢迎光临!诶,是你呀!”还是昨天那个热情的小姐姐在迎宾。 “我是来拿东西的,昨天做蛋糕把东西寄存在这了,结果走的时候忘了拿。” “哈哈,跟我来。你在这里坐一下哦。”小姐姐安排好袁唯一。带着沈遂取东西。 “昨天的蛋糕是给他做的吧?” “是。” “长得真帅!” 沈遂回头看了一眼袁唯一,没头脑地来了一句,“这你应该跟他说呀。” 沈遂回来的时候,袁唯一手里多了一个纸袋,正站在收银的地方。 “你买东西了?” “嗯,新店,尝尝。” “您好,您这次的会员积分已经到账了哦,下次就可以使用了。”收银小姐姐笑呵呵地把账单递给袁唯一。 “谢谢。” “你还办会员卡了?” “是啊,以后你要是想吃,可以用我的卡。” “太不像你风格了。你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 “我今天心情好。”可不是心情好么,这可是沈遂给他做蛋糕的店。 沈遂灵巧地从袁唯一推开的玻璃门旁出来,“这条街上的店总是会换,你一年也来不了一趟,一旦它倒闭了你的钱都没花完怎么办?” “那你就多来几趟,赶紧帮忙吃完。” 天阴下来,他们加紧了回家的脚步。“袁唯一,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周吧,回去该好好搞毕设了。” “我也定的下周末回雁大。又该写论文了哟。” 其实不管是做毕设还是写论文,都没让袁唯一觉得有多难,只是又要跟沈遂有一层楼以上的距离了,他又要开始不习惯了。 “外婆,快出来看我给你买的裤子,还有我给自己买的风衣。” 没听到答话,外婆还没回家。 “好吧,那外婆可就错过我这美味的蛋糕喽。袁唯一你快切吧,我想尝尝,然后你就都拿回家。” 袁唯一看上去有点犹豫,准确地说,是有点舍不得。 “你该不会不打算让我尝吧?” “不是。” “还是我做的实在太好看了,你舍不得破坏?” 看袁唯一还不动弹,“你不是嫌弃它吧……” “……我在想给你和外婆留多少。” “就一小块尝尝就行了,外婆不能吃太甜。” 袁唯一以一个数学系的严谨切掉蛋糕的四分之一,切口整齐又漂亮。 “你这个刀法,我觉得我这个蛋糕都不配。” “行了,剩下的我拿回去了。” 袁唯一刚刚抬腿准备上台阶,沈遂叫住了他,“袁唯一,生日快乐。” “谢谢。”他回头的时候刚好被沈遂搭在门框的手腕反射的光刺了眼——那几颗“绿宝石”的反光。 袁唯一没想到沈遂会亲手做蛋糕,所以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好。明知道爸妈很晚才会回来,还是一直坚持等,等到给他们炫耀沈遂做的蛋糕。 “小遂真有心,老袁你瞧这蛋糕做得有模有样的,又好看又好吃。” 袁爸爸以前觉得老婆的审美没啥问题来着,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附和着,“挺好挺好。袁唯一,等小遂生日的时候你可也得想着点。” “我哪年不想着了?每年我都跟她说‘生日快乐’。” 爸妈听了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直摇头。 袁唯一听到了爸妈夸沈遂,把桌子收拾干净之后心满意足地准备去睡觉。“爸,妈,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周末,别那么早去店里了。” 袁唯一的生日过了,回学校的日子就得数着过了。几年下来,一个人去机场、一个人奔赴远方这套流程实在熟悉不过。 ☆、第 17 章 “走啊,打球去。” “我没听错吧?你是袁唯一么?”大弘丢下手里的鼠标,转过身来看着站起来活动筋骨的袁唯一。 “总看电脑你们不难受?”袁唯一把眼镜摘掉揉着眼睛。 “不难受,你看电脑是写数据,我们是打游戏,那能一样?” “去不去?” 几个男孩默默地扣上电脑抓起篮球鱼贯出门。 “好久没运动了,还有点累。”袁唯一打了十几分钟便在场边就地坐下,随手抓了纸箱里的矿泉水来喝。 “毕设不顺利?上次你主动叫我们出来打球起码一年前了。” “顺利啊。至少比你们顺利,起码我那实验已经开始了。” 大弘他们倒也没计较袁唯一的挖苦,谁让他年纪最小呢,就让着呗。 “那看来是感情有进展了。”没错,这就是出馊主意的那位,麟子。已经从那段没开始过的恋情里恢复了。 “也算有点关系吧。”袁唯一居然没反驳,还笑着附和。确实是有关系,自从收到了沈遂做的篮球蛋糕,他就对打篮球这件事更加热爱。 “走吧,回去开一局?”袁唯一站起来,甩了甩微湿的头发,引得周围散步的几个小姑娘忍不住侧目享受福利。 袁唯一没注意,室友胖子可看见了。踮脚搭上袁唯一的肩膀,“既然你都有着落了,咱们学校这些小姑娘能不能就留给我们了?” “你说话像个人贩子。”袁唯一紧走两步,把背影留给胖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回身冲他招手,“快点儿,不是要开一局吗?” 胖子愣了几秒,扭头冲大弘抱怨,“你说就他这个样子,随手做个动作我一男的都要心动了,他还给我们留机会么?咱们毕业之前还有希望找着对象么?” “别这么想,”大弘拍了拍他,“他不止长得帅,成绩还好,你比不上的地方多着呢。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好像是挺有道理。不对,有毛病吧,我处处不如人还得感恩戴德的?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袁唯一上了大学甩掉了语文课这个包袱以后,一跃成了名副其实一个学霸,但他不仅没有跟一票“学渣”室友划开距离,反而是帮得了他们复习,也跟他们组队打得了游戏。 两局过后,袁唯一站起来,“我先去洗澡。” 本来他该先洗澡再玩的,但架不住室友心急,能忍到这时候已经是袁唯一的极限了。当他听见剩下三个人还准备趁他洗澡再来一次,忍不住小声提醒。 “你们真的还不开始做实验么?” “操心。虽然咱们绩点跟你不能比,好歹还是能考上南大的脑子,毕业还是不在话下的。” “是呗,着什么急,这还大半年呢。你急着跟妹子约会想早点弄完,我们没这牵挂。” “妹子以后常有,兄弟可不一样。明年毕了业,出国的出国,读研的读研,回老家的回老家,还能这么玩几次?” 袁唯一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得他们把话题聊的这么伤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钻进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因为正用毛巾擦头发遮住了视线,过了一会儿才看清,这三位都没再动电脑,而是齐刷刷看着他不说话。 “干嘛?” “袁唯一,月底了。” “月底怎么了?” “你保研成了、还有妹子,不请我们吃饭天理难容。” “……想打劫就直说。” “真的,什么时候带妹子过来?再不来都毕业典礼了。”他们都不知道,沈遂来过南市很多次了,还跟这里有着丝丝缕缕的渊源。 “毕设都没开始做,就毕业典礼了?”袁唯一被他们逗笑了,“你们想见她干嘛?” “你别误会啊,我们就想知道什么样的仙女能把你收服了。” “那就更不能给你们见了。” “什么啊,还搞金屋藏娇这一套?” “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呢,你们看啥。” “你不是吧,袁唯一?你是这么磨叽的人?”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袁唯一的磨叽都不止几年了。 “不是麟子教我的么,让我慢慢来。” “你听他的?他那一套要是好使能表白失败?”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麟子用这一套不好使,袁唯一就好使了。 ☆、你不留在雁城了吗? 雁城的秋天每年都像是在跟人们玩捉迷藏,沈遂经过了三年早已习惯,会早早把冬装从柜子深处掏出来。 冬天快到了,也就意味着又要过年了。沈遂还是很喜欢过年的,过年代表着团聚,代表着可以吃数不清的冰糖葫芦,代表着能踏着软软的雪到年货大集上采购。 “喂?你上车了?行,我现在出发。”沈遂从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件还没被塞回柜子里的短袖,又套上牛仔裤跟风衣,锁了宿舍门出去。 深秋的雁城空气里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像是混合了枯腐树叶和皮革材料后与寒冷空气一同钻进鼻子里的味道。听起来不够美好,但沈遂还挺喜欢的。 市中心的火车站她不常去,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她有些意料之外。 “我在南出口2号门等你。”沈遂发出一条消息后迅速把手机扔回口袋,用手攥着,保暖又防盗。 程欢从隔壁的城市坐高铁过来居然跟自己从学校出发到车站用的时间差不多,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沈遂没多少时间感慨我国铁路的发达,她得睁大眼睛接人。 其实以程欢的聒噪程度和显眼程度,沈遂根本不用担心。从接到人开始,地铁上、校园里,一直到进了宿舍,程欢就没让沈遂的耳朵闲下来。从校园八卦到新公司的面试,上到火星探测、下到环球游轮,没有她不知道、不关心的。 “程欢,你就穿这衣服去上班?”沈遂趁她喝水的空隙插了一句话。 “当然不行了。”程欢低头看自己的这一身行头,橙红色的大衣确实过于艳丽,“下午陪我去逛街吧,有家店只有雁城才有,我想去看看。” 沈遂吮着程欢奖励给她的奶茶,看着她挽起头发,换上成熟的职业装,忍不住感慨:“程欢,你这个衣服让我觉得,青春不再了。” “本来就不在了,”程欢对着镜子整理衣角,“我都要工作了,不像你们还能继续当学生。” “我的意思是,你穿这个衣服显得老了十岁。”沈遂悄悄地说,不管不顾程欢冷下来的眼神。 “小遂遂,我请你吃饭。”程欢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带沈遂往餐厅走。 “还没开始上班领工资就这么阔气。”沈遂抬头看了看她选的这家餐厅的招牌。 “这不是快了吗。周末我约了中介,等我租到合适的房子就从你宿舍搬出去,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玩。” 沈遂点点头,“你打算一直留在雁城工作?” “是啊,雁城多好,我一个大好青年,就该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打拼!实习期过了,就算不能在这家公司转正,也要在这找工作。” 也是,这就是程欢的性格,热血充盈,元气满满。为了喜欢的一切可以义无反顾。 “沈遂,你以后真的不在雁城工作吗?” “我都定了回莲州读研了。” “读完研你还是要工作的呀。” “可能,会留在莲州吧,也不一定,还有三年,谁知道呢。” 程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袁唯一呢?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遂突然觉得太阳穴开始刺痛,“你怎么每次都会问到他?” “你们又要读到同一个大学去了,我怎么能不问?” “你明知道答案还问。要是有什么变化我能不告诉你?” 后来程欢的话沈遂没太听进去,看似专心致志吃着她的椰浆饭,实际上思绪早已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袁唯一是不是还在享受盛夏般的阳光呢? 袁唯一的毕设是不是很忙?已经好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袁唯一寒假什么时候回家呢? 说起寒假,小时候,沈遂总是用自己吃不完的糖葫芦去换袁唯一的酸奶,反正哪个他也不喜欢。 未来,可以跟袁唯一在海岸线旁边的校园看同样的风景…… “沈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程欢在她面前摇晃着手指,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没有。”沈遂甩甩脑袋告诉自己不该随便让袁唯一占据大脑。 程欢没再说下去了,盯着沈遂的眼神像是个老母亲,哀怨又无奈。 沈遂宿舍里有一半的人是本地的,空下来两张床,征得了她们的同意后,程欢选了一张沈遂对面的床。 “你宿舍就你自己?”程欢一边铺床,一边打量着整个宿舍。 “还有一个小茵也在,贺小茵。不过每天忙着跟男朋友约会,晚上才会回来。” “你学学身边的人行不行!你看看人家每天都在干嘛,你再看看你!” “他们每天也就是去图书馆,我偶尔还能遇上。” “……你们学霸的生活真没劲。” 程欢这个人自来熟,晚上遇上小茵三两句话就跟沈遂仅剩的这一个室友混熟了。女生的夜聊其实也挺没创意的。10点半,她们三个人躺在床上,小茵举着手机,沈遂半梦半醒,程欢喋喋不休。聊些有的没的很快就都睡着了,第二天再想回忆,只会不约而同地失忆。 工作和当学生完全不一样,沈遂本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室友,实际上每天还是一个人——程欢太忙了。 “其实也不是很忙,主要是我想学的东西太多了。” 忙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寒假前最后一次带着论文去见了导师后,沈遂收拾一些在学校再也用不到的东西打包,等程欢回来。 “你几号回家?咱们订票?” “小遂遂,我过年应该不回去了。你得自己回去啦。”程欢双手环上沈遂的脖颈。 “没关系啊,本来每次也都是自己呀。”沈遂抱抱程欢,然后钻出她的怀抱,“你这么忙?” 程欢噗嗤一下笑了,“不是啦,我想留在雁城感受一下这边过年的氛围。” “就是想在这玩呗。” “嗯……而且舍不得浪费房租钱。” “你租到喜欢的房子了?” “是啊,这周末搬,你下周过来玩。” ☆、反正袁唯一从来不知道 在雁城读大学的同学不少,程欢又是个好热闹的人,沈遂在楼道里就能听到房间内的喧闹。 程欢好像就坐在门口一样,门一敲马上便把沈遂迎进门,“你们看谁来了?” “哎呀,昔日女神。” 程欢冲说话的人撇撇嘴,“什么叫昔日?” 高中毕业以后大家便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这次倒是借着程欢的“乔迁”见到了很多许久未见的面孔,还挺难得的。 沈遂默默听着大家讨论关于在雁城工作的话题,插不上什么话,对着自己面前的水果补足了维C。 “小遂遂,你看,这么多人都要留在雁城工作或者继续念书呢,你后不后悔?”程欢拉着她的胳膊试图再一次把她留下来。 还没等沈遂回答,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谈话,程欢离门口最近,起身去开门。 看到来人,沈遂愣了,在座的人都愣了。 黄恺和余婧。手牵手站在一起。 其他人惊讶的是昔日的两位同学不知何时已发展成了情侣关系。 而沈遂惊讶的是余婧竟然会来。程欢攒的局,余婧竟然会来。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相同的回忆,沈遂、程欢,甚至余婧都带着相同木讷的表情,没有动弹。 高二分了班以后,沈遂重新变成了班里的尖子生,受关注的程度自然也水涨船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次碰上文艺委员余婧的目光,总觉得对方不甚友好,虽然他们直到毕业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运动会前,余婧组织大家排练入场式,举牌护旗没有沈遂,她身高确实不占优;入场表演没有她,余婧说是需要一个全能的“替补”,所以表演人数一定要比实际人数少一个。反正很巧的是,运动会当天,沈遂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看台上,同班同学不是去表演就是为第一个项目准备检阅,她盯着看台下余婧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有一点点酸涩。 沈遂不是非要追求高调的人,同样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从没得罪过的余婧为什么要给她难堪。 “小遂遂,余婧就是故意的!我刚才都听见别的班在说了。”程欢随着大部队回来,一屁股坐在沈遂旁边,毫无收敛地说着,“他们都说咱们班举牌的余婧除了身高高一点,长相实在一般,还有她那两个闺蜜,要不是因为她怎么可能去护旗。他们还在说,沈遂脸蛋这么漂亮,起码也得在表演队伍里吧……” “行了行了,你小声点。”沈遂把水杯递给她,让她消消气。 “不过我觉得她这个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她肯定觉得把你一个人丢在看台很丢人,但是,正因为你一个人待着,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呢。” “程欢,一会儿你不是还有项目吗?赶紧热身去,别一直念了,念得我头疼。” 回忆好像很自然就会偏离到袁唯一的频道。 那天放学后,袁唯一推着自行车来找沈遂。 沈遂盯着他车筐里大大小小的瓶子,他们不同班,一整天没见竟不知广播里播报的他的好成绩换来了这么多奖品。“袁唯一,你今早骑车来上学是你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袁唯一跨上车子,“上来。” “干嘛?” “赶紧上来,东西太多,我不想推车回家。” 挺奇怪的,认识那么久,那居然是沈遂第一次坐袁唯一的自行车。她一个人抱着两只干瘪的书包,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速度感。袁唯一的校服灌了风,直往她身上撞。 一路无话。 “袁唯一,你这车子用的是脚刹么!”沈遂差点被晃下来,本来心情就不算明朗,现在更是一脸黑线。 袁唯一傻笑着接过自己的书包,“我减速了来着。” 沈遂把钥匙往锁孔里怼时听到袁唯一跟自己说话,“这些给你。”回头看见他怀里摇摇欲坠的奖品们——洗发水。 “赶紧接着,这些我用到大学毕业都用不完。” ——“程欢,干嘛呢?快坐下。”同学们看着黄恺和余婧进来后并不像这几个人一般尴尬,没停顿的,一群人又三三两两恢复了热闹。 程欢回到沈遂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我只邀请了黄恺,谁知道他竟然和余婧在一起了。早知道谁也不让来。” “没关系。”沈遂轻描淡写的,后来她终于知道,余婧莫名其妙的针对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理由,就是——袁唯一。 不知余婧是不是怕当年的少女心思被当众拆穿,引着黄恺到了距离最远的地方坐下,坚决不看这边一眼。 从桌游和外卖的快乐当中清醒过来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不知不觉只剩下程欢、沈遂、当年奉沈遂为“女神”的李同学,还有黄恺和余婧。 “老李,你把沈遂送到宿舍门口啊。” “知道了,放心吧。” 男生们往往出门比较快,沈遂穿鞋的时候,不知道余婧为什么还在门口磨蹭。 “袁唯一现在好么?”沈遂弯腰的时候听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声音。 “挺好的。”沈遂愣了一下,看到前面的男生没在注意这边,简单答了一句。 “我到宿舍了。”沈遂给程欢发了消息便去洗澡了,等她出来再看手机已经被程欢轰炸地快没电了,无非是唠叨着余婧的事。 ——小遂遂,你说余婧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当年先是处处针对你,后来又托你给袁唯一送东西。 ——你都说了不帮她还是要硬塞。 ——现在又来这一套。 …… 沈遂也不着急,给自己冲了杯牛奶,拉过来充电器,再缓缓划着手机,“哎,我都还没生气,你脾气这么差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就应该赶紧跟袁唯一在一起,气死她。都有男朋友了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替你们所有人生气。” “没关系,反正袁唯一从来也不知道余婧喜欢他。”沈遂啃着苹果轻描淡写地回复。 隔了好久才收到程欢的消息。“小遂遂,你可真狠。” ☆、第 20 章 莲州今冬格外冷。从下了飞机沈遂就舍不得把手从温暖的外套兜里拿出来,无奈一会儿打车、开门、运箱子,每一项都无法让她的双手幸免。 “姐!这边!”沈遂从通道一拐弯便看见沈定安大幅挥着手,有点意外,不过开心还是大于惊讶。 “你不冷吗?”沈遂看着只穿一件短外套的沈定安接过自己的箱子,又低头看看自己长过膝盖的羽绒服。 “还行,一会儿就上车了,车上暖和。” 沈遂不禁要感慨:年轻真好。随即把毛茸茸的帽子扣上。 “诶,舅舅舅妈没来?” “他俩出差了。”沈定安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打开后备箱。 “你驾照拿到了?” “上个月。”沈定安坐在驾驶室向沈遂展示自己崭新的证件。 然而并没有得到褒扬,“安全么?” “放心吧。”沈定安信心满满地扣上安全带,“我爸不用的时候我经常开出去。” 沈遂默默抓紧了手边的扶手。 不过事实证明,她担心的太多了。男生似乎对“车”这种东西有一种控制的天赋。 “外婆,我回来啦。” 外婆从厨房里拿着个手巾迎出来,“回来啦?你们俩赶紧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外婆一直唠唠叨叨的,但沈遂却觉得,外婆的话像是软软的羽毛飘进耳朵里,然后松松软软在心里沉淀下来。 “明天你们都早点起,跟我去市场,这快过年了,东西都贵了……” “下周年货大集就开了,定安,你到时候开上车带小遂去买吃的,还有烟酒糖茶春联福字什么的……” “小遂,你记得问问你妈哪天回来,到时候好去接她……” 晚饭后,沈遂回房间整理行李。电话响了,她随手接起来。 “沈遂,你回家了么?”是袁唯一。 “嗯,今天刚到。你呢?” “实验有点问题,应该要腊月二十九才能回。” “哦,那你给我打视频是有事?” “你帮我上楼扫描个东西传过来吧,有点着急。” 沈遂从抽屉最深处翻到了袁唯一家的备用钥匙。说起来很久没进过他家了,巨大的白色沙发和大座钟这么多年没动过地方。按他的指引传好了资料,又熟练地按掉电灯开关锁门下楼。 “袁唯一?你还在听么?”黑灯瞎火的走廊里,只能听到沈遂慌乱的脚步声,即使只有一层楼,她还是有点忐忑。 “嗯,我收到了,谢谢。” “哦,那我挂电话了。”沈遂还在下楼。 “等等。” “嗯?” 袁唯一没回答,一直到沈遂回到房间重新把手机立在桌上,才又开口。“过年一起出去玩吧。” 沈遂刚坐在行李箱旁的地板上,抬头对着镜头笑了,“好啊,这还用得着特意说。” 收线以后,袁唯一开开心心继续自己的实验,不是因为沈遂传过来的资料,而是刚才她在镜头前拨弄头发时,手腕上那串熟悉的链子尽数被收入眼帘。 她还戴着,真好。 袁唯一的室友都觉得他,笑得像个陷入爱情沼泽的,傻小子。 ☆、第二个睡前喝咖啡的人 要说沈遂这个人很懒,她是不承认的。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这不都是不出门的好理由吗? 不过年货大集是少数几个能把沈遂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的动力之一。 “小遂,快点吧,定安都已经在楼下了,再晚去一会儿人该多了。” 沈遂把自己包裹的像只粽子,又套上毛线帽,才终于勇敢地冲出家门,迅速钻进沈定安的车子。 “啊,真暖和。你开过去要多久?”沈遂把手放在空调口享受着暖风。 沈定安看了眼时间,“可能堵车,得半小时吧。” “那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每年的年货大集上卖的东西都差不多,但沈遂和沈定安每年都喜欢来这里凑热闹,人挤人的,很有年味。 “沈定安,你看,现在的糖葫芦都不仅有山楂和山药了,我想吃那个草莓的。” 沈定安掏出手机扫码,“再拿一个山药的吧,你回去还可以吃。哎呦,你小心点别扎到。” 他皱皱眉躲着沈遂手上的竹签,帮她拿掉包装的牛皮纸。 “嗯。”沈遂咬下一只胖胖的糖草莓咕哝道。 卖糖葫芦的大叔讪讪笑了两声,看着他们嗤嗤地笑,“小情侣出来买年货?” 沈定安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叔您怎么看出是情侣的?急着否认,“不是,这是我姐。” 沈遂倒是丝毫没被影响心情,购物欲愈加膨胀。 “再买点血肠回去,外婆拿它炖酸菜最好吃了。” “哦,对,还有春联,买两副吧,你回家也贴上。” “这个季节竟然有樱桃诶,买一点回去尝尝。” 两个人愣是因为东西太多折回去了一趟,第二次回到车上,还是因为再拎不动、逛不动了。 沈定安整理后备箱的时候,沈遂在座位上接起电话。 “喂,沈女士,你终于定下来哪天回来了吗?” “嗯,是啊。我和栗衡腊月二十九的飞机。”隔着电话,沈遂似乎都能感受到对面那位女士的羞涩和期待。 “终于舍得把栗叔叔带回家了呀。等等,腊月二十九?那天从南市到莲州有几趟飞机?” “就一趟吧。冬季航班从来都是一天只有一趟,是吧,栗衡?” 沈遂听到那边一个沉稳的男声,“隔天一趟。” “沈女士,那你跟袁唯一搭同一班飞机回来。” 又跟栗叔叔寒暄了几句,沈遂迫不及待给袁唯一打电话。 “袁唯一,你已经买了腊月二十九的机票了吗?” “嗯。” “那天回莲州就一班飞机,你跟我妈还有栗叔叔一起回来!” “……” “袁唯一?” “我知道了。” 沈遂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年。以前虽然也盼着,盼着吃好吃的,盼着收压岁钱,盼着买新衣服,盼着妈妈回来。但今年,多少有点不一样,不仅她爱的人要回来,还能看见妈妈向着自己的幸福又迈进了一步,开心无以言表。 听说栗衡要来,舅舅本想请假去接机,无奈年前太忙,只得托付给沈定安去凑这个热闹。 尽管沈遂早就想象过了,然而真的看见沈女士、栗叔叔和袁唯一走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觉得很……奇怪。 但他们三人似乎并没有觉得异样,袁唯一侧身跟栗叔叔说着什么,看起来聊得还不错。栗叔叔两只手都被占着,沈遂想着会不会有自己的礼物在里面……再看亲爱的沈女士,双手把玩着手机,隔着几步跟在他们后面,不知看到了什么笑得风铃一般。 就像想象中一样,栗叔叔风度翩翩,礼数把握的恰到好处,跟两个小孩打过招呼后,将手上的礼盒递给沈遂,“小遂,给你和定安一家带的礼物,你拿回去分分。” “谢谢栗叔叔!” 沈定安领着两个大人去放行李,沈遂就迫不及待跟在后面边走边拆礼物,袁唯一在她旁边默默看着。 “栗叔叔给我这个礼物真的是,这套盒是我妈最喜欢的牌子。”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贵。”拆开了自己的,沈遂又开始觊觎沈定安的,“袁唯一,你说栗叔叔给沈定安带的什么?我拆开看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别拆了,我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收到了同样的礼物。” 不知道外婆当年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光景。沈遂回家看着外婆合不拢嘴拉着栗叔叔聊天的样子,出神地想。 “小遂,想什么呢?”沈女士从客厅出来接电话,挂断后正好看见她呆呆的样子,拉开餐椅坐在她和沈定安中间。 “没有,沈女士,你晚上定了什么餐厅?还不让外婆去买菜,咱们去哪吃?” “栗衡请了厨师来家里。”沈女士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快过年了,厨师不好请,还在一个他不熟悉的城市,想的真周到。” “哎呦,是不是栗叔叔做什么你都崇拜的不行?” 沈女士没有回话,对着手机屏幕整理自己的刘海,“吃完饭,你和定安出去散散步吧。” 沈定安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一脸迷茫。 “栗叔叔是你男朋友,我还是你女儿呢,沈定安还是你侄子呢,怎么能把我们往冰天雪地赶啊。” “那你们就去唯一家里坐一会。”沈女士的语气不容置疑。 袁唯一开门看见沈遂和沈定安的时候,好像并不惊讶。 “小遂和定安来了?快进来。” “叔叔阿姨好,今天没去店里呀?” “这不快过年了嘛,店里没什么人,我们也趁机休息休息。你们快进房间,外面冷。” 于是他们就跟着袁唯一回了房间。像开了暖炉一般,沈遂喜欢这温度,毫不客气地霸占他的电脑椅。 袁唯一便带着沈定安坐在地板上。 “被赶出来了?”袁唯一轮番看着他们好笑地问。 “算是吧。” 袁妈妈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后拿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糖果进来。 “妈,怎么还有奶糖啊。”袁唯一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 袁妈妈用手指头杵着他的脑袋,“你不吃给小遂他们吃。” 袁唯一丢给他们一人一只橘子,“栗叔叔人很好,看起来跟沈阿姨很相配。” 沈遂叹了一口气开始剥水果,“是啊。你们一起回来,路上都聊什么了?” “栗叔叔也是南大毕业的,就聊了聊学校的事。还有,他不是在航空公司工作么,给了我两张飞南市的打折券。” “我都还不知道栗叔叔在航空公司工作呢。”沈遂看上去垂头丧气的。 沈定安突然收起手机站起身,“我妈叫我回家了。唯一哥,我先回去了,姐,一会你跟奶奶还有姑姑说一下吧。” 送走了沈定安,袁唯一回房间看见一个橘子在沈遂手上被□□得体无完肤,一把抢过来帮她善后。 “怎么了?上次不是还觉得栗叔叔对沈阿姨挺好的?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果然是袁唯一,一语道破。 沈遂接过袁唯一递过来的纸巾恍恍惚惚擦着手,“我也不知道,明明我妈妈找到一个爱她的人是好事,而且我也知道爸爸在她心里一定永远有个位置,可是今天看见栗叔叔来我家,就会想着……想着我爸。” “别太担心了。栗叔叔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昨天跟他聊天就发现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而且看得出来,他很照顾沈阿姨。” “我知道。袁唯一,我问你啊,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我的话,”袁唯一把剥的像出自外科医生之手的橘子果肉递给沈遂,“我会觉得挺好的。我会觉得这样一个能让沈阿姨开心、外婆放心,我自己也满意的人出现了,是……很幸运的事情。” “也是,只要我妈妈开开心心的,就很好了呢。就像她也是简单地希望我是开开心心的一样。” “是啊,我们都希望你像小孩一样开开心心的。所以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沈遂的嘴角终于微微向上翘起,“袁唯一,你说人是一下子长大的,还是慢慢长大的?” “不知道,可能我还没长大吧。” “我觉得从我自己决定穿什么衣服的时候,我就已经长大了。人长大了,就学会害怕了。开始怕高、怕分离,现在都开始怕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了。” “那你可是够早长大的了。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对校服指指点点了。” “是幼儿园,我就告诉沈女士不要买什么风格的衣服了。” “长大没什么不好的,害怕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长大了的我有时候也想找一找像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吃喝玩乐。” “要不……我带你去楼下公园里荡荡秋千、滑滑梯,再给你买一份儿童套餐?” “我才不去呢,冷得要命。” “我打算过年约几个同学出去玩,这个总行吧?” “好啊,到时候你叫我。” “你过年没安排?栗叔叔来了,你能随便出来么?” “栗叔叔来了,我妈在就够了,我干嘛要天天呆在家里吃他们的狗粮?” 袁唯一看她终于展颜,起身指着墙上的时钟,“沈遂,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阿姨他们是不是打算今晚把你寄存在我家?” “干嘛,你学她轰我走。” “不是,等我一下。”袁唯一转身往门外走。 “你干嘛啊,给我收拾客房吗?” “……等着。” 沈遂隐隐约约听到袁唯一在外面跟袁妈妈说话。“妈,咱家蜂蜜放哪了?” “里面那个橱柜,你找找吧。八百年没人喝了,你怎么想起它了。” “沈遂不爱喝水,我给她弄点水喝。”袁妈妈觉得他的行为莫名其妙,但看见儿子知道关心沈遂,还是挺满意,专心继续看她的电视。 袁唯一小心翼翼拿着一杯快要溢出来的蜂蜜水回来,沈遂赶紧尝了,嗯……甜的齁。 “我妈该不会真的把我给忘了吧。这都快9点了。” 袁唯一一脸坏笑,“没事,我可以把房间让给你,我去睡沙发。” 沈遂白了他一眼,咕咚咕咚喝着水,放下空杯子,“我回去看看。” 就一层楼,袁唯一还挺绅士,坚持要送她。理由是——楼道灯坏了。 回家就看见栗叔叔站在灶台前踮着脚够东西。 “哎,小栗啊,你慢点。”外婆在旁边战战兢兢地看。“子薇,你也是,这都多少年前了你买这么个做咖啡的回来,也没见你用几回,这大半夜的你非让他找出来。” “这不是有现成的大高个么,你以为我不想用?我每回回来都想喝,你给我放那么里面,我拿的出来么。” “没事,阿姨,是我,我有喝咖啡的习惯。” 沈遂看着妈妈跟栗叔叔一起大半夜的煮咖啡。“小遂,你喝么?” “不用了,栗叔叔,你们喝吧,谢谢。”没想到还真有跟妈妈一样奇怪的,沈遂一直觉得世界上难找第二个喜欢睡前喝咖啡的人了。 “妈,栗衡要走了,你快出来。” “走了?今晚就在家住吧,这么晚还往哪去啊。” “妈,他都定好酒店了,你就别管了。” “那子薇你去送送,给打辆车。” “没事,阿姨,太晚了,别让她出来了,明天我再来看您。小遂,我走了。” “栗叔叔再见。” 妈妈还是到门口送了一下,沈遂和外婆识趣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沈女士就回来了,“累了,我去洗澡,你们也都早点睡啊,明天除夕得早起呢。” “沈女士,你真的能找到一个陪你喝睡前咖啡的人呀,真好。”沈遂捧着脸看妈妈卸妆。 “他不喝,这不是话赶话,他就得喝了嘛。”沈女士熟练地抹掉眼妆和口红。 “那你可真幸福呀。”沈遂看见妈妈腼腆地笑了,像个初尝恋爱滋味的少女。 袁唯一说的没错,她开开心心的就是最重要的事。 ☆、岁岁如今 原来栗叔叔不仅事业成功、体贴细心,还是煮饭的一把好手。从他包出来的一只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饺子,沈遂就看得出来。 趁着栗衡去厨房炒菜的工夫,沈遂拉着妈妈说悄悄话。 “栗叔叔煮饭好吃么?” “当然好吃了,比我做的好吃。” “沈女士,你这副表情该不会要说出‘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他’这种话吧。” “……说是不会说,但差不多是这意思。” “你这样很危险,沈女士。像个刚学会谈恋爱容易被骗的无知少女。” 沈女士倒是没有反驳,而是扭头望着栗衡翻动炒锅的样子,“你看他这副样子,不是也像二十几岁刚谈恋爱的小伙子吗?” 沈遂不想吃狗粮,本想起身去厨房帮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折回来问,“栗叔叔是不是比你小啊。” “嗯,小8岁。” 沈遂安慰妈妈“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妈妈,你们要结婚了吗?” 沈女士抬眼,“是啊,年后回去吧。” 虽说妈妈讲这件事言简意赅,但沈遂甚至觉得自己看得到她明眸里的认真和坚定,像是暗夜里的海潮,似风平浪静,又有着激流澎湃的力量。 “那你见过栗叔叔的父母吗?” 沈女士笑了,眼里染上一层温柔,“小遂,你说我多幸运,栗衡的爸爸妈妈好像是比他还要谦恭温柔的人。我比当年……好像还顺利些。” 沈遂怕妈妈想得太多,“其实,别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女儿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也不用在乎那么多啦,你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啦。” “你都知道我们是成年人,就别替我操心了,真不知道谁是妈妈、谁是女儿。明天咱们烫头发去吧。” “大过年的?” “过年人才少,还便宜。放心,你舅舅不会说什么。”沈女士莞尔一笑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那栗叔叔怎么办?” “反正我们回了南市有的是时间,倒是你,我才不常能见到呢。” 外婆过来喊她们吃饭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春晚就年夜饭,绝配。沈遂礼貌地夸栗衡做的几个菜好吃。其实也不能叫礼貌,是真心话,只不过跟袁唯一比起来,确实还差点。 莲州早已不允许放鞭炮了,沈遂倒是没觉得少了年味,只是庆幸终于能听清楚每个小品演员的台词。屏幕里的节目逗的一家人在电视机前不时大笑,时间也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倒数敲钟的时刻,家里人口多,互相拜年的声音此起彼伏,沈遂也不自觉提高了声调给各位长辈问好,因为栗衡的关系,今年她收到的压岁钱比往年还多了一倍,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偷偷跟沈定安找个角落,数钱。 “沈定安,你看,栗叔叔对我出手好大方。” “你跟我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也收到了。姐,你别盯着我的红包好不好,你想要就直说,我可以给你。” “我才不要呢,你留着以后谈恋爱用吧。” 沈遂闭上眼睛,想要好好记住这一刻,毕竟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如此团圆热闹又暖意融融的新年了。别看只是一个人的差距,他真的是个挺重要的角色。 饺子煮好了,沈遂和沈定安睁圆了眼睛想第一个吃到包了糖的饺子。 “小遂,”栗衡欠身凑到沈遂这边压低了声音,“你多试试我包的,糖都是我包进去的。” 凭借着栗叔叔的助攻,沈遂还是赢了沈定安的,她扬着眉毛看他的时候,他倒是不像小时候一样会生气,只是憨憨笑着轻轻地说,“果然是一家人。” “沈遂,新年快乐。”直到沈定安一家和栗叔叔都回去,沈遂才终于拿起手机。 “袁唯一,新年快乐。” “看春晚了吗?里面说新年的时候许愿也管用,零点的时候你有没有试试?” “虽然我不相信这一套,但我还真许了愿的。希望年年岁岁如今朝。而且我半夜吃到了糖饺子,所以它说不定真能实现。” 袁唯一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点点星光,岁岁年年如今朝,我可能比你还贪心一点,沈遂,我希望每年都能跟你近一点,更近一点。 而此时,袁唯一房间楼下,沈遂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拧亮台灯,拿出第一页贴着爸爸照片的日记本来。这本日记可能称为“月记”或者“年记”更合适一些,偶尔想跟爸爸说说话的时候,沈遂才会把它拿出来,小时候写得多,长大了好像都是些很重要的时刻才会落笔。 “爸爸,今天是除夕,又要迎来新的一年啦,我要22岁了,要大学毕业了,要读研究生了,我要回莲州了。妈妈在南市很好,她又遇上了跟你一样好的人。”沈遂没再写下去,但她抬头看着凌晨的星星在墨蓝色的夜空里一眨一眨,心里默默念着:他叫栗衡,是个很好的叔叔,工作也好,对妈妈也好,对我们都很好,这么说起来,简直比你还要好。哈哈,这么说你会不会生气,还是出现了更好的人连你也会替我们高兴呢。 沈遂想起了什么,又在后面写了几句话:“袁唯一今天问我许没许新年愿望,我说我希望年年岁岁如今朝。我不知道许愿到底有没有用,但我想有个愿望总是好事,因为我想那不只是一个愿望,它是个,目标。” ☆、第 23 章 虽然明知道做头发是很费体力的事情,也做好了在理发店耗费一天的准备,真的坐在燥热的机器底下,沈遂还是困倦地不受控制,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守岁而睡眠不足导致的。 接起电话的时候,只能从喉咙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喑哑。 “沈遂,初四你有安排吗?” “没有吧。” 袁唯一顿了顿,“你在哪?” “烫头发。” “我以为理发店正月都不开门。” “我也以为,可能是被沈女士感动的吧。” 袁唯一笑了,沈遂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他拿着手机勾着嘴角的模样。“陪沈阿姨?” “嗯。” “初四我约了初中同学,密室逃脱。” “好。” “行,你继续睡吧。”沈遂没理会袁唯一带着嘲讽的笑,接着重复“鸡啄米”的动作。 “小遂,我去找栗衡出去逛逛,你自己回去吧。” 沈遂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跟妈妈几乎一模一样的长卷发,“好。不过,沈女士,你真觉得这个发型适合我吗?” 沈女士瞥了一眼,“谁让你一直想睡觉,问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你也说不出来?挺好的,你看我好不好看?我好看你就好看。” 沈遂被她的逻辑击败了。行吧,那就,挺好看的。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沈遂突然改了主意继续上楼。 “叔叔阿姨过年好!” “诶,是小遂啊。过年好过年好,袁唯一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我刚打发他下楼去给你外婆拜年呢。” “阿姨,袁唯一在我家?” “是啊,你没看见他?” “我从外面回来还没回家呢。那阿姨我就不进去了,我下去看看。” “好,好,”袁妈妈转头对着袁爸爸说话,听起来还很兴奋,“老袁你去给孩子拿点水果,小遂专门上来给咱们拜年,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瞧你说的,小遂哪年不过来?” 到了自家门口,门突然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正打算往外走的袁唯一。他一把把沈遂拉进家门,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头发挺好看的。” “嗯。”沈遂随口应着,“你吃苹果么?”她把从袁唯一家里顺来的水果再分给他吃。 “去我家了?” “苹果上有你家标签?你咋知道?” “……我看见你从楼上下来。” “哦。好香啊,外婆你在做什么?” “蒜香鸡翅。”没听到厨房里的外婆回应,倒是袁唯一搭理了她。 “你什么都知道。” “外婆刚想留我吃饭来着。” “那你还要走。” “我说我晚上去给小鱼补课,不吃蒜。” “矫情。” 袁唯一啃着苹果,饶有兴味地看着沈遂,“你知道翟泽开了一家咖啡店么?” “不知道,在哪?” “初四我带你去。” “真好,看来翟泽当年白担心自己学习成绩了,我想开店都未必开得起来呢。” 袁唯一瘪嘴,看起来有点不认同,“你读了书也可以开店。我得走了,到时候我来找你。” 没想到初四一早,沈遂竟然是被妈妈吵醒的。 “沈女士,这才不到7点,你干嘛啊。” “小遂,你石岚阿姨住院了,我得回南市去看看。” “啊?住院了?怎么回事啊?”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得赶紧回去看看。栗衡已经安排了中午的票了。” 石岚阿姨大概是妈妈的翻版,孤身一人在外地打拼,以前的日子,两个人相互扶持,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慢慢都变成了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石岚阿姨是妈妈的一根精神支柱,反过来也是一样。阿姨在南市没有亲人,只和妈妈最好,沈遂很理解妈妈现在焦急烦躁又无助的心情,想帮忙做点什么。 “妈,我帮你收拾东西吧,你去忙别的。” “没事,”沈女士的手机就没离开过耳朵,“你去化个妆,一会儿不是跟唯一出去么。” “是跟很多人。再说了,就算是跟他出去,我化啥妆。” “你这个傻丫头,听我的赶紧去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跟妈妈草草告了别。 “你看到石岚阿姨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沈遂把头埋在妈妈肩膀,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这次回来太短了,都没来得及给你过生日。下次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好像还想交代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交代了让她赶紧回去,便坐上了等在一旁的出租车。 可能是各家儿女都赶回来团聚了,平时那些雷打不动晨练的爷爷奶奶今天一个也没出来,道路上清清冷冷的。沈遂踢着一块小石头一路回了家,想起妈妈说的话,真的坐在镜子前开始挑口红。 “你是说,沈阿姨和栗叔叔现在已经出发了?” “应该正在天上飞呢。” 袁唯一点点头,没说话。 “袁唯一,到底还有多远啊?” “快了,走不动了?” “最多再忍……500米。” “……那剩下的路你打算怎么办?”看着沈遂开始手扶膝盖地爬坡,脸上没了喜色,袁唯一又折回来,“你不会是打算让我背你吧。” 谁知沈遂真的一把拉住袁唯一羽绒服的下摆,顺势蹲下,“我不走了,你也别走。” 袁唯一差点就抵挡不住如此可爱、会撒娇的沈遂,强忍着把她直接端起来抱走的冲动,也缓缓蹲下来,“要不,我去给你买个饮料补充点糖分?应该没有500米了,这个坡爬上去就到了。” 沈遂嘟着嘴把下巴搭在胳膊上,“既然没有多远了,那就不喝了。我休息一下。” 她闭上眼睛的样子像只睡着的小兔子,“你别偷看我啊。”袁唯一被她突然的提醒吓了一跳,很快又恢复了镇静,“我是看你脸色煞白,嘴唇又鲜红鲜红的,吓人。” 沈遂像是慢动作般张开眼睛,那一刻怎么形容呢,袁唯一觉得很像小时候在电视里看见的叫睡美人的公主。“走吧。” “你们可终于到了,喝什么?” “随便来两杯你拿手的吧,翟泽,你这里……好黑啊。”沈遂张望了一圈,不知道看上去阳光帅气的男孩子怎么会喜欢这种昏暗朦胧的装修风格。 “她不喝咖啡。”袁唯一补充了一句,跟着沈遂坐下。 喝到了带甜味的热饮,沈遂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开始自如地跟大家开起玩笑,面对翟泽的油腔滑调也能犀利地反击。 “走吧?不是约了密室逃脱?袁唯一,你定的几点?” “还早呢,可以先去吃点东西。” “翟泽,你走了,你这店要关门了么?” “……好歹我是个老板,我不在还有店员看店好吧!走,我请你们吃饭。” “既然翟老板请客,咱们去吃日料吧。” “……行,反正一年也就这一次。” “算了,你这店才开几天,本钱赚没赚回来还且说呢。” 沈遂全程没插话,但是无论如何没想到,就算日料吃不上,怎么就突然坐在了……全国连锁知名快餐店里了呢? 快餐店就快餐店吧,就当是回忆过去了吧,读初中的时候能吃到这个就不错了。 吃饭的时候指望一群半大不小的人安安静静的是不可能的。话题现在聚焦在了……咖啡店老板娘身上。 “……你们又不认识,她今天进货去了。” “……她比我懂怎么选咖啡,当然是她去了,我去干嘛啊。” “明年婚礼,到时候你们都得来啊。” “对啊,给我送份子钱。有本事你也赶紧结婚,我就还你。” …… 似乎只有沈遂和袁唯一对他们平常又没营养的对话兴味阑珊。沈遂正准备喝冰可乐的时候,杯子被袁唯一伸手拿到自己面前。 沈遂用眼睛瞪他,袁唯一也毫不客气,“你喝这杯。”推了一杯……热奶茶给她。 看她还不服气的样子,袁唯一又补充了一句,“你忘了?过年的时候沈阿姨说的,女生冬天少喝冷饮。” 好吧,回家喝沈定安常年备在冰箱里的可乐也是一样的。 出了餐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周围都是差不多大或者更小的年轻人,寒冷的冬日街道也显得格外有活力。 沈遂和袁唯一走在最后面。 “你还走得动吧?” “袁唯一,我又不是有什么病,早上不过是没吃饭才没力气。”沈遂板着脸答复着他的试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跟个林黛玉似的。“对了,你定的什么主题?吓不吓人?” “不吓人吧,这么多女生在呢,保护不过来。”沈遂抬头想看看袁唯一的表情到底有多不要脸,一束耀眼的阳光突然袭来,她下意识抬起手掌遮挡,指缝里她看见袁唯一的脸好像跟阳光融为一体了,模模糊糊的,好像,奶油哦。 不知道是袁唯一被店主骗了,还是沈遂害怕的点实在异于常人。上次在游乐场鬼屋明明胆大得什么似的,现在倒是各种挑剔。她也不好意思跟别人提无理的要求,只能欺负袁唯一。 “我不要走最前面,也不要走最后面。” “我不能靠着墙,说不定哪就突然开门了呢。” “我不能站中间,说不定会掉下什么。” “我不想拿这个。” 不过有一个房间需要每个人都分散在一个小空间里,女孩子们都战战兢兢的,沈遂也不愿意。 袁唯一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链。 “干嘛啊,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手链里有像柯南的那种能跟你通话的对讲机吧。” “……你少看点动画片吧。” “那你啥意思啊?” “没什么。你实在害怕的话,就……” “就怎样?” “就把门破坏了出来吧。” 沈遂被他逗笑了,紧张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点。 “真的,赔一个道具的钱我应该还够。” ☆、难以克制&多睡觉少做梦 下雪了,从大路拐进回家必经的小巷子时,视线一下子被白色占据了,车水马龙让落到地上的雪花一下子就会消失,但小巷子里没多少人走动,雪片悄无声息铺满了整条街道。 沈遂穿着大红色的外套,戴一顶米色的毛线帽,如果现在有一架无人机来拍摄,她就很像蛋糕上顶着一小撮奶油的新鲜草莓。 “袁唯一,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什么?”不自觉地开始警惕起来,又要挖什么坑给我跳。 “我不仅没有让你赔一扇门的钱,还顺利完成了任务,给你省了钱,你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看见袁唯一想说话说不出来的样子,沈遂继续说着,“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就不要反驳,你可以选择认同我。” 袁唯一停下来,正好看到沈遂的睫毛亮晶晶的,好像落着半融化的雪花。“……你想要什么?” “嗯……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别到时候不认账就成。”沈遂看自己算计袁唯一得逞,十分得意,踮着脚去够袁唯一的脑袋,“你放心,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怎么会不认账,反正以后也都打算听你的。想到这里,袁唯一的耳朵红了,突然快走几步把沈遂赶到背靠着石墙,无处可躲的地方。 上次在楼道里收他礼物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重演了。沈遂甚至感觉得到袁唯一呼吸的频率忽然加快。 对视,沉默了几秒钟,沈遂先开了口,“袁唯一,你干嘛?” 顿了几秒钟,不知袁唯一脑子里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好像逐渐恢复了平静,后退了一步没说什么。 “袁唯一,你最近奇奇怪怪的。我刚才差点就喊人了。” 天知道袁唯一多努力才克制得住,告诉沈遂是因为她距离自己太近才差点失控。 袁唯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像雄狮一样——难以压抑自己的情感。 沈遂好像并不知道这一切,又好像知道。她好像……平静的过了头。 “我妈已经到医院了呢,幸好石岚阿姨没什么大事,只是阑尾炎。”沈遂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哦,那就好。” “袁唯一,叔叔阿姨是不是已经去店里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不了,我不饿。” 沈遂捕捉到了袁唯一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异样,“怎么了?突然闹起别扭来,生理期?” “……后天晚上我再去找你。” 大年初六是沈遂的生日,因为日期特别,所以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每年都过阴历。 其实过生日这个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白了就是看心情,有时候是吃一碗外婆做的长寿面再回复几个祝福信息,有时候能跟一群朋友分享一只硕大的蛋糕,再收到沈女士精心挑选的礼物。 袁唯一从没忘记过这一天,但也不代表每年都一定准备礼物。 但今年不一样,“三天两头送个小礼物”这条路还得走下去呢。然而送什么,真的是个能让袁唯一想到头秃的问题。 “怎么就你一个人?”袁唯一吃了晚饭下楼,没想到只有沈遂一个人在家。 “外婆被楼长奶奶叫去打麻将了。” “幸好我来陪你,不然这生日过得多凄惨。” “我才不凄惨呢,中午外婆给我做了炸酱面,还有你看这个,下午刚到的。沈女士和栗叔叔给我寄来的。你吃蛋糕吗?” “我吃过饭了。哪来的蛋糕?” “沈定安送来的。吃一块吧,有个过生日的氛围。” “沈遂,生日快乐。”袁唯一趁她专注切蛋糕的时候把一个小盒子掏出来放在桌上。 沈遂偏头看到,“什么东西呀?该不会又是手链,还是你买了一整套,打算分好几次给我?” “你自己打开看吧。” “哇哦,好看诶。袁唯一,你最近审美有提高啊,认识了哪个品味很好的小姐姐,介绍给我认识。”沈遂眼角露出一丝……邪魅,让袁唯一还真的想……逗逗她。 “确实是受一个女生的启发。” “哦~我去试试。”沈遂收起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去到镜子前,袁唯一看着她偏着脑袋戴耳钉的背影,两条麻花辫翘起来像小孩子弯起的嘴角。 “好看吗?”沈遂突然转过身来,两只小星球坠在耳边,衬托得女孩刚跑出森林来的小精灵一般。 “像拨浪鼓。” “什么啊……”沈遂鼓起腮帮子,转回去自己照着镜子摆弄,舍不得撒手。 袁唯一靠在冰凉的镜子前,“沈遂,你好好看看,没觉得眼熟?” 沈遂摘下来翻来覆去地瞧,“是有点眼熟……这是露可画的小星球!” “真粉丝还是假粉丝啊,这么半天才看出来。” “我怎么能想到露可还出周边的?” “她不出周边,是我联系的她。” 沈遂睁圆了眼睛,“袁唯一……” “不用太感动。下次想打劫我的时候多看看这个就行。” 听了这话,沈遂收起了讶异,开始缠着袁唯一,“我什么时候打劫你了……不过,你怎么联系露可的?你是不是认识她啊?你见过她吗?她长得好不好看?她是不是有出周边的打算了?” “不能告诉你。我答应她不泄露个人信息。”袁唯一懒洋洋地回答。 “个人信息?你们都这么熟了,还知道个人信息呢?啊,我也想认识露可。” 袁唯一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加油吧小姑娘,人得有梦想。说不定哪天她就主动上门来找你了呢。” 沈遂好好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等会儿,袁唯一,你是不是要帮我追星,要不我怎么可能等到她主动来找我。” 袁唯一走到门口换鞋,“多睡觉少做梦。” “你别走啊。” “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去补课,后天我该回学校了。” “这么早?年还没过完呢。” “回去好好学习,陪陪室友。” 沈遂似乎抓住了言语里难以捕捉的小细节,“是不是毕设实验不好做?” “没有,”袁唯一安慰她一样笑着扯扯她的头发,“放心吧,毕业没问题的,能赶上跟你一起去莲大上学。” ☆、第 25 章 准高三的寒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算是提前体验了一回职场人士难得偷闲的“七天长假”模式。 沈遂之前接到了“母校行”活动负责人的电话,正好是元宵节这天,踩着自习课的铃声进了教室。 现在的小孩真有情趣,不仅在教室门口有模有样的贴上了春联,还在黑板边、窗帘侧挂上了小小的红灯笼,年味正兴。 沈遂熟练地打开讲了几年的PPT,介绍了雁城和雁大的概况,又讲了自己在学校碰上的几个趣事,瞟了眼挂在教室后面那块方方正正的钟表,开始给孩子们播放自己做的视频,或者说是个视频日记的片段吧,记录了雁大里肥硕的猫咪、铺天盖地的凤凰花,记录着沈遂参加的演讲比赛、新年晚会,记录了大学生活那些被记忆筛选下来熠熠生辉的点滴美好。 等其他伙伴的时候,沈遂在狭长的走廊里来回踱着步,透过走廊窗,她看着每间教室其实都有差不多的结构,整齐的桌椅、整齐的校服,一眼看过去觉得没什么新意,但只要你愿意稍微驻足,就能发现哪怕是黑板上的值日表,都有着孩子们不一样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展现着自己的个性。 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里,每个孩子眼里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吧,你为了缓解疲劳盯着看的操场,他又聚焦在谁的身上呢? 大课间的时候,男生女生们叽叽喳喳地竞相涌出教室。一群孩子瞬间把沈遂围了起来,拉起她到一楼大厅去……拍照。 “学姐,你好好看啊。” 面对着学妹们热情的夸奖,沈遂也愿意配合,打趣她们,“你们是不是每天见着校服太枯燥了,所以稍微见到一点颜色就觉得好看?” 然而学妹们的注意力都在问问题上面。 “学姐,雁大的男女比例是多少?” “学姐,学校晚上熄不熄灯?” “大学里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体能测试了?” “宿舍是几人间?条件好不好?” “学姐,你能不能把联系方式留给我们?” “我有学姐的联系方式!学姐之前寄回来过明信片,上面有!” 那张明信片要不是被她们提起来,沈遂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当时被同学拉着,一起给各自毕业的高中寄去了一封明信片,寄出去以后再无消息,沈遂甚至都搞不清楚是否送达了,后来忙着忙着也就彻底忘了。 “那封明信片你们见过?” “见过呀,那时候我们还上高一呢。我带你去看,学姐。因为你寄回来的那张特别鲜艳,写得又好看,所以我就记住了。” 沈遂被一个小姑娘拉着来到走廊尽头的一块展板前面,她没想到,传达室的大叔竟是个这么有浪漫情怀的人,把毕业生们写来的信都贴在这里,她自己的那一页挤在左上角,盛开的凤凰花火红得突兀,一下子就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雁城的凤凰花开了,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人在三中守着操场边第三块砖缝里的小黄花。 “学姐,那束小黄花还在呢。它真的好神奇,孤零零的,但每年都会按时开呢。” “是吗,我以前可喜欢用它写作文呢。” 晚上刚吃了两颗汤圆,手机的连续震动把沈遂的心思全勾走了,是下午认识的学妹给她发来了今天的照片,最后一张她拍了沈遂那张凤凰花明信片。她存下来又转发给了袁唯一。 “你看,我几年前寄回来的东西居然还在学校里放着。” 袁唯一很快给她回了一张照片,是沈遂这几年到各地旅游给他寄的。 “袁唯一,你都没有弄丢,我很欣慰。” “就在手边,怎么会丢。” “袁唯一,下次咱们一起回学校去看看吧。” “哪个学校?咱们一起念了三个学校呢。” “随便。” “去看什么?” “去看……青春的回忆。” “那童年的回忆不去看么?” “袁唯一,你还记得三中操场边那朵小黄花吗?” “嗯。” “它还是每年在开诶,我那时候老拿它写作文,你肯定都不记得了。” “记得。” “你记得?语文课上才出现的东西你居然会记得?” “语文老师老念你范文,听那么多遍还记不住,你当我傻?” “可惜啊,当初就应该把我所有被当成范文的东西留下来,说不定能集结成册。” “干嘛,卖钱?” “说不定真有人愿意买呢。” “我有,你要么?” “你有?” “语文老师印的范文正反全是字,没法当草算纸。应该全在我床底下,你有兴趣可以去翻翻,把你的挑出来。免费送你,赚了钱记得分我一半。” “你还问我要钱?我还没问你要钱呢,那是我知识产权。” “翻的时候顺便帮我给床底下扫扫灰,谢谢。” “我才不去呢。袁唯一,今天元宵节诶,你吃汤圆了吗?” “食堂有。” “行了,我要去阳台赏月了,你继续搞你的科研吧。” 袁唯一抖了抖嘴角,“披件衣服,阳台冷。” ☆、机场车站都是神奇的地方 沈遂没想到,自己这次回学校竟然不是一个人去机场,更没想到竟是外婆跟自己一起,不过这些事情带给她的惊讶程度都不及外婆告诉她,自己要去南市玩一圈这个消息更加炸裂。 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沈遂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像素化了的玩具一样,被人重锤后崩塌了,随后又像是动画片里演的,慢慢的重新聚合起来,控制思想的齿轮又缓缓开始转动。 “外婆,你自己去?” “对,就是你上学那天,咱们可以一起去机场,到了那子薇他们就来接我了。” “外婆,你不是说你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这不是你妈妈说她想我,要带我四处转转吗。你这是要去上学,要不然也带你去。” “我妈以前让你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去?” “之前她工作忙,一个人操心的事太多,现在她也有人照顾、有人分担了,我就不觉得是给她添麻烦了。” 几句话说的沈遂怪心疼的。“那你真的不找人陪你?或者你等我暑假陪你去呢?” “没事,就路上是一个人,你舅舅舅妈也都忙,你和定安还得上学。我还没老到什么都要人陪呢。夏天你妈妈那太热了。小栗都定好票了,你就别担心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沈遂和外婆一起收行李的时候,还嘟着嘴生闷气。 “哟,还不高兴呢,我出去玩你就这么不愿意?” “外婆,你怎么能跟个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跟我们商量。” “这不是跟你妈妈商量过了?” “她比您还幼稚呢。” “出去玩不是好事吗?就许你们年轻人到处转悠,我就不能出去看看了?” “没有,外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好了好了,等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你不是爱吃他们那的水果?” 沈遂扶着外婆肩膀不愿撒手,“那等我回来都该坏了。” ——袁唯一,我外婆真的比我还像个小孩。 ——怎么了? ——她被沈女士怂恿了,要一个人跑去南市玩呢。 ——没事,有沈阿姨和栗叔叔在呢。实在不行,还有我在呢。 等了好久没等到沈遂回消息,袁唯一干脆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去,退出宿舍轻轻带上门。 “干嘛啊?”沈遂声音懒懒的。 “看你心情不好,怕你气出病来。” “我才没有气,我只是担心她。放着一整个寒假她不去,我要开学了,她要出去玩。” “你开学了,沈定安也开学了,外婆每天就一个人在家,应该也挺无聊的,去找沈阿姨也挺好的。” “哼。你们都站在一边。” “行了,外婆出去玩本来挺高兴的,你一闹她再多想,要是最后不去了,回头过意不去的肯定还是你。” 沈遂把手机扔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屏幕。“袁唯一,你是不是在外面?” “嗯。宿舍里他们打游戏,太吵了。” “现在是冬天诶,你在走廊里不冷吗?” “挺凉快的。”袁唯一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身后被夕阳染成粉红色的天空被收进来成了聊天背景。 “袁唯一,你别动,我给你截个图,你这样子还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脸都看不清。”袁唯一把她发过来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你影子比你人好看。” 袁唯一懒得跟她争,“说正经的,别再阻止外婆来找沈阿姨了。他们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才接外婆过来的,你得相信他们。就算他们真的突然有事,我也能照顾外婆,你还怕什么。” “好嘛,我知道了。” 她这副嘟着嘴委屈的样子不常见,袁唯一觉得可爱,学她也截了图。“还说自己长大了,还不是像小孩一样不懂事。” “袁唯一,你再说我挂电话了。” “行,不说了。你早点睡吧,我回去写东西了。” 然而,袁唯一回到电脑前面却没有立刻继续盯着文档,而是对着沈遂截的那张图发呆。 倒不是觉得自己或者背景真的有多好看,而是照片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沈遂,同框了。 “外婆,上了飞机你就得关手机了,你就联系不上我们了,所以你关机之前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然后等降落了第一件事就是开机,你记住了吗?” “你每天都要让我妈给我发照片回来好不好,给我看看你们去哪玩了。” 在沈遂张嘴还想接下一句的时候,被外婆打断,“小遂,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还唠叨?” 沈遂挽上外婆的手臂,“我不想去学校了,我想跟你一起去。” “哎呦,越长大越黏人,以前去上学我看你都欢天喜地的,现在倒来缠着我了。”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登机口,沈遂看着长长的队伍在逐渐缩短,登机桥像是个吸尘器,把人都一点一点吞进机舱里,再让他们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好啦,你快上飞机吧,到了告诉我。” “行,你快去你那边吧,有你妈照顾我呢,不用担心。” 沈遂站在候机厅玻璃旁边,盯着一会儿要带自己离开的飞机,有补给车和工人围绕着它,她看着人们忙忙碌碌的,一会儿就走了神。 第一次来机场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她在这里旁观过很多重逢,也与很多离别擦身而过,见过久别的情侣,也遇上过归家的旅人,这里有离合有悲欢,有眼泪有笑容,机场既能让人背井离乡,让人漂洋过海,也能带人从全世界任何角落回到始终放不下的家乡。 ☆、第 27 章 曾经以为大学毕业会有多么轰轰烈烈,憧憬过的毕业旅行也终究因为凑不齐时间而搁浅。最后一学期过得格外快,忙着论文,忙着答辩,忙着焦虑未来,忙着毕业琐事,沈遂感觉还没腾出功夫跟外婆、跟妈妈视频几次,就到了要领毕业证的时候了。毕业照、毕业典礼、毕业聚餐……一项一项流程打卡一般走完,好像就真的要跟雁城说再见了。 没有电视剧里的抱头痛哭,没有别人口中的心绪翻涌,没有酒醉的男同学,没有没开过口的表白。沈遂只是把东西清点好,给宿舍拍了几张照片,拿好学校给毕业生们准备的小礼物,安慰舍不得离开的室友,然后,上交钥匙再踏上已经不能更熟悉的归途。 这一站的终点,是家。 “又不是毕业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是说好了要在小茵的婚礼上再聚吗?” “我们只是又各自奔向了新的方向而已。” “说好了还要顶峰相见呢。” ——那些陪我走过18岁、走过20岁的人啊,愿我们对着流星认认真真一起许下的愿望有一天不再只是愿望,愿我们无论何时身处何地都还会愿意再回望,甘愿时光倒流,也不惧大步向前。 “袁唯一,你的毕业照好傻。”沈遂倚着袁唯一家的茶几,脚搭在沙发座上,翻着他的平板电脑。 袁唯一从厨房转头回来看她,“是你自己说要看的,傻也忍着。”他用小臂抬起了水龙头开关,把手冲洗干净,回到客厅从茶几上捡起毛巾擦手,皱着眉头坐在沈遂对面,“别坐地上。” 沈遂没理他,“袁唯一,你跟好多女生合照诶。” “是么?”袁唯一也凑过来看。“哦,好像是别的系的吧,你看领子颜色都不一样。” “你涉猎范围可真广。” “她们自己到处找人拍照,大弘他们估计最后也没看,就全发给我了。” 沈遂点点头,“原来你是个景点。” 还没等袁唯一想明白该怎么怼回去,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像是快递,沈遂继续划拉着照片,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楼下602有人在吗?我刚才敲门没人应,这通知书也有他们家一份。” “诶,我在这呢。”沈遂一骨碌爬起来,迎到门口。“沈遂的是吧,是我的。” “袁唯一,9月2号报道,然后一直到月底都是各种什么讲座选课,正经上课看来得到国庆假期以后了。” “那不是挺好的?”袁唯一也动手拆开自己那份通知书。 “没想到读研究生这么爽。” “你该不是又想着去旅游了?” “以后三年都要待在莲州了呢,想出门旅行不是很正常吗?但现在太热了,我懒得动。” “嗯,近郊可以考虑。” “暑假还有那么长呢,慢慢想吧。”沈遂站起来伸着懒腰,“我下去了。好困啊,我回去补觉。” “等等。”袁唯一从冰箱拿出来两个盒子装上递给她。 “什么东西啊?” “卤味。” “袁叔叔做的?” “我做的。” “你不是说这个特别麻烦,你不会做吗?” “前几天学的。” “看来你暑假过得也挺无聊。” 袁唯一的暑假其实一点也不无聊,他就差自己写个日历倒数着开学的日子了。 回莲州的前一天,麟子语重心长地跟袁唯一作“最后的交代”。 “袁唯一,你也不小了,找个机会就赶紧该表白表白、该成家成家吧。去了新学校,可别再祸祸其他小姑娘了。” “我什么时候祸祸小姑娘了?” “袁唯一,作为你的室友,我必须得让你认清现实,不能糊里糊涂毕业了。你,只要是单身,出现在学校就是在祸祸小姑娘。” 袁唯一睁开眼睛,一把把窗帘扯开,实在抵挡不住刺眼的阳光,又用手背遮挡,转而揉搓着眼睛,去摸索手机。 没多久就刷到了沈遂发的朋友圈,早上7点,配图是她倚靠在栏杆远眺的背影。许是山上的早晨气温低,她裹着雪白的长外套,显得一头黑发瀑布一般,连每一根发丝弯曲的角度都好像精心雕刻一般恰到好处。冒出这些词汇的时候,袁唯一自己都吓得一激灵,是不是被室友给带坏了,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不正常。 因为认识太久又从小读同样的学校,他们俩共同好友不胜枚举。照片下面拖着长长一串评论。袁唯一逐条看过,基本是都是在夸“好美”。 “是挺美的。”袁唯一顺手点了赞,又点进沈遂的对话框单独留了言。 “袁唯一,这个温泉度假村真的好舒服。山上特别凉快,风景也好,还很安静。” “那不正好是你想要的?能像个老年人一样过去休养生息。” “袁唯一,你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 “哪天回来?” “周日晚上,舅舅公司忙,不能请假。” “我还挺佩服你的,坐4个小时长途车还能玩得风生水起的。” “跟你说了不要用成语!” 袁唯一收了手机爬起来,经过书桌拿笔又划掉一天。9月2号越来越近了,袁唯一越来越开心了,也越来越紧张了。 每个夏天都绵长而慵懒吗?想想好像是吧,暑假奶奶家的池塘边有恼人的蝉鸣,也有脆甜脆甜的西瓜瓤。有写不完的暑假作业,也有邻居女孩附赠笑容送上来的奶油冰棒。 想到那个女孩,连黏腻的夏天都变得清爽,你说,我到底要给她什么,才算是倾尽所有,才说得上是最好的呢? ☆、表白 9月初谈不上是秋高气爽的温度,车子经过暴晒后更不是个舒适的空间。沈遂还在计较沈定安为什么非要大中午去学校,另一边袁唯一的电话也一直忙音,接不通,心绪更加烦躁。 “报到一整天都可以,你干嘛非让我中午最热的时候来啊?” 沈定安耐心地给她解释,“姐,我爸刚刚才把车送回来,下午我还有事呢,你就凑合一下吧。有人帮你搬行李总比没有好吧?” “还有袁唯一,向来接电话挺快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要不……咱们先走吧,说不定唯一哥不用咱们送呢?” 沈遂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再打一次,如果他还不接……喂,袁唯一,你在哪啊,赶紧到楼下来,该去学校报到了。” 电话那头十分简短地说了些什么,沈遂表情稍暗,很快挂断了电话。 “走吧。”她伸手去抓安全带的搭扣。 “不等唯一哥了?” “他说有点事,让咱们先去。” 沈定安没有追问,发动了车子。 到了学校门口,马路快被来送学生的车彻底塞住,门口的保安也在不厌其烦地解释着今天情况特殊,外来车辆不让进。 “沈定安,要不你也像他们那样开远一点找个地方停下吧。不然一会儿出都出不来了。” “不用,咱们不是外来车辆。” 于是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他们终于从浩浩荡荡的队伍中脱颖而出,一溜烟停到了小广场旁边。 “姐,人文学院的帐篷在最边上,左边那个紫色的,看见了么?” “嗯,你别下车了,一会儿我领了东西咱们直接去宿舍。” 看沈遂头也不回下了车,沈定安才把手机掏出来发消息。 人文学院可能本就人丁不兴旺,大中午的更是没几个人,沈遂没用上两分钟就从温柔热情的学姐手上拿到了所有材料,她在旁边的空桌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学姐还热心地又讲了一次沈遂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以及分别办什么事。 “沈遂。” 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孩低声唤她,转身看到袁唯一竟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 阳光太强了,她下意识举起双手遮在眉间,还退了一小步。大概是被微微吓退? 袁唯一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一大束娇艳赤红的玫瑰花。 “沈遂,”他开口略微喑哑,声音低沉,大概只有沈遂听得清楚。“刚认识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会唱歌、长得挺好看又有点傻却不怕生的小姑娘,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你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又很有魄力,有时候会脆弱,有时候也很有韧性。” “小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之后,会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陪着你、保护你,后来我以为,你从小可能缺少爱,所以下定决心要好好爱你,不过现在,我想法又变了,你其实不缺爱,那我必须更要好好爱你才行。” “沈遂,我想过你可能会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喜欢你什么,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也许有十二年了吧,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也许在这期间的每一天里,我都在不断强化着喜欢你这件事。” “上大学的时候,我离你太远了,每天我都过得挺慌的。我才发现,距离是有问题的,你不在我是不习惯的。不过现在,我觉得有过离你远距离的四年也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说给你听。” “所以,沈遂,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袁唯一的声音是一向都这么好听吗?绵糯深沉,像哄人入睡的手掌一下一下轻叩到沈遂心里。 袁唯一略显笨拙地把那捧连他都遮得住的花束往前递了一下,沈遂仿佛才刚刚听得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袁唯一觉得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之久,又不敢催,只能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猛烈撞击胸口的心跳。 “好啊。”面前的女孩朱唇轻启,探过身子来取自己手上的玫瑰。 沈遂的手指刚刚贴上外包装,袁唯一借力一拉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过了好久,因为听到周围似是响起了掌声还是惊呼,才终于舍得放开。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袁唯一好像真的挺兴奋,声音变得粗重有力。“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不知道。” “你不意外?” “也不意外吧。” 袁唯一皱起了眉头,低头看着终于可以有正当理由扣住双手的女孩,“我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好像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难道不是你等这天等很久了吗?”看她俏皮地向上望着自己,袁唯一拉起她摆弄花瓣的手。 拿了报到材料,沈遂任他牵着往回走,“袁唯一,都怪你,我忘了学姐跟我说的接下来的流程了。” “没关系,你陪我再报到一次就能想起来了。” “你不是早就来了?怎么还没报到?你都在干嘛?” “背词。” 听到这里,沈遂扑哧一下笑了,“袁唯一,你刚才说的那一段是我听过你写的最好的一段小作文了。” “是啊,我写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就写个这?你看你明明就是早有预谋。” “你不满意?” 沈遂低头抿嘴偷笑,风把她的头发撩起来,刚好让袁唯一看得到她的表情,“挺好的,够拉风了,再接再厉。” 两人来到沈定安的车子旁边,他已经把沈遂的箱子搬下来等着他们了。“就这两步路,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走了那么久。哥,我姐这行李我就不负责继续运送了,都交给你了,我去宿舍了。” 沈定安跑得比……逃犯还快。 于是沈遂负责抱着花,袁唯一负责拿着她的东西带着她满学校跑。 “累么?” “不累。” “热么?” “还行。” “要不要休息?” “不用。” 袁唯一像没听见一样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来,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袁唯一?” “嗯。” “你好能忍啊,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是不是沈定安早就知道了?该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吧。”她举起手腕,“你送这个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心怀不轨了?” “你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只鸟,叽叽喳喳的。”袁唯一拉起她戴着手链的那只手,“赶紧去你宿舍收拾,我饿了。” ☆、第 29 章 宿舍里没人在,但有一张床已经铺好了,估计是出去吃午饭了。袁唯一把沈遂按在椅子上,然后熟练地把床单抖开铺好,套被套的时候,沈遂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摇摇头,沈遂便拿出维C泡腾片,出去找水喝。 回来的时候,袁唯一正在扫地。沈遂把水杯递给他,“其实你就扔在这,回头我自己收拾也行。” “第一天当你男朋友,还抓到机会进了回女生宿舍,你就不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吗?”说着喝了一大口水,结果被酸的拧起了眉毛。 沈遂笑他,“活该。” “你今晚住这吗?还是回家?” “住这吧。” “行,差不多了,”袁唯一扫视了一圈,“先去吃饭吧。” 沈遂被袁唯一带到上次他们吃过的西门外的韩餐馆,把菜单往他面前递,“干了那么多活,让你先点。” 等餐的时候,袁唯一没有玩手机,而是非常突兀的把手拿到桌上来,冲沈遂勾勾手指。 她挑了眉,没懂,袁唯一再次不耐烦地重复了同样的动作,沈遂试探地把手也伸到桌上,便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掌心,把玩着她腕上的链子。 “袁唯一,你能不能不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你见过我幼儿园的时候随便拉人家女孩的手?下午去商场吧。” “去商场干嘛?” “给你换个真的绿宝石。” 逛商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真去买个绿宝石手链就算了。 然而站在柜台前面,沈遂才发现,袁唯一并不是开玩笑的。 她把他拉到一边,“不行,宝石太贵了。” “可我不想让你戴个假的。” “之前我都戴了这么久了,不是也挺好的?” “想给你买真的,这是女朋友的待遇……”袁唯一声音没那么强硬了,更像是……恳求。 沈遂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更何况面对的是袁唯一,顿时也没了脾气,“那行吧,但是我不要宝石,最多一条……银手链。”她一根手指制止了袁唯一想反抗的话,“再贵我就不收了。” “……行。”那这笔钱就攒到结婚的时候花。 沈遂心满意足坐在冷饮店欣赏男朋友的第一份礼物时,袁唯一的手机一直在震,她好奇,还没等她开口问,袁唯一主动把手机转了个圈送到她这里。 “你看看你弟弟在干什么。” 沈遂看见一大堆图片,往上划了十几条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沈定安把袁唯一拉进了家庭群里,然后发了一串他偷拍的袁唯一表白的照片。 “你没收到么?” “我手机静音了。”沈遂有点咬牙切齿。“以前没发现他有狗仔队的潜质。” 袁唯一反而笑了,“别怪他。” “不怪他?他比我还先广而告之了,现在让我怎么回?” “你不用回,一会儿我回。” “袁唯一,玫瑰花该怎么养?” “回去我帮你查查。” “再怎么养这花也养不了几天,要不,过几天我把花瓣摘下来跟室友一起泡脚吧,行吗?” “随便。” 沈遂看上去心情很好,沿着窄窄的路边条石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像是踩着平衡木的运动员,时不时就会一大晃。 袁唯一像牵着年幼女儿的年轻爸爸,她越走越高,他便越是紧张地攥着她的手,终于又一次她差点掉下来,袁唯一伸手接住,“沈遂,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抱你?” 沈遂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你扶着我就行。” “你想我抱你就直说,回头再把自己摔了。”转而又换了调侃的语气,“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你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不用藏着掖着。” 看着她被自己气得涨红的脸蛋,终于不用再忍着去捏一捏的冲动了。 “你不住学校啊?” “嗯,我什么东西都没带过来,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吧,那你明天能不能给我带一个冰激凌过来?” 面对小姑娘的撒娇,袁唯一本来不想惯着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赶紧上去,都秋天了,这边还靠海,晚上冷。” “知道了,袁唯一老爷爷。” 沈遂还挺庆幸的,自己的宿舍在二楼,不用费多大劲就能爬上去。看着黑灯瞎火的宿舍窗,她掏出钥匙开门,果然室友又不在,只不过屋子里多了一只画架。 是个爱画画的姑娘呀。 沈遂摆弄了一会花,发现室友好像帮她在花瓣上喷了些水,看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又翻出了奶粉泡上才终于坐下掏出手机打算好好看看沈定安今天拍的照片。刚好一条显示是袁唯一发来的消息出现。 但他冠冕堂皇的话显然不是单独发给自己的,而是发在群里的。 “谢谢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阿姨放心。” 什么啊? 沈遂翻上去发现舅舅舅妈,甚至是外婆都在群里表示祝贺呢,尤其自己亲妈,跟沈定安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把细节都挖出来一般。最后还发了个红包出来,接着一句话,“唯一,这是阿姨远程的祝贺红包,你收着。对我闺女好点啊。” 原来袁唯一回复的是这条。“沈女士,你是在卖女儿吗?”沈遂忿忿地回复。 没想到沈女士又甩了一个红包过来,“你虽然是小姑娘,谈恋爱也不能手上没钱,这个给你,助你幸福肥。” 气是气,钱还是要收的。 没想到袁唯一也单独发了一个红包给她,“助你幸福肥。” “……你是不是拿我妈的钱来气我?” “你拿着吧,我今天已经够幸运了,再收红包会有不真实的感觉。” ☆、露可 “诶,你回来了?”宿舍门打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进来,她脸上架着一副又大又圆的眼镜,衬衫上的太阳花图案跟她的床单几乎一模一样。 “你好,我是沈遂。以后咱们就是室友啦。” 女孩捂着嘴笑了,“我知道,我是孙露可。” 孙露可……露可?“呃……露可?” “嗯,是我。” 沈遂迅速瞟了一眼阳台附近的画架,“你是漫画家露可?” 女孩拿起桌上的数位板递给沈遂看,“漫画家可说不上,就是个画漫画的,也没几个人知道。” “啊!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没想到露可跟我一样,也还是个学生。”沈遂捧着画稿贪婪地舍不得抬眼。 “谢谢。我今天来了就在咱们班的女生宿舍转了一圈,最后发现曾经联系过我的那个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居然是我室友。” 沈遂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从收纳盒捏起来袁唯一送的那对耳钉。 “对,就是这个。沈遂,你这副耳钉可是全世界唯一一对。” 露可应该没想到,沈遂突然扑上来抱住她,“我室友真的是露可吗!这个研究生也读的太值得了!” 露可愣了一下,也用手环住她,“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很值得,今天你和那个男孩轰轰烈烈的行为还给了我新的灵感呢。” 沈遂松开她,疑惑地看着。 “你不知道吗?你们的照片视频都已经在学校论坛上传开了,我找给你看。” 沈遂甚至不知道,学校还有个论坛,更不知道她和袁唯一已经被人讨论了一整天。 “别担心,都在夸你们是俊男美女呢。” 这时候,袁唯一的电话打了过来,沈遂跑到阳台去接。 “我到家了。” “袁唯一,你知道我室友是谁吗?是露可诶!是画漫画的露可诶!她真的主动上门来找我了!” “这么巧,她还是你室友呢。”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你们会是同学,室友可不知道。” “啊,我好开心啊。谢谢你,袁唯一。” “谢我什么?” “给我这个惊喜呀。” “露可是你同学我可控制不了,只不过比你早知道几个月罢了。要不,你谢谢我让你摆脱单身吧。” “说起这个,你知道我们的视频照片都被放到学校论坛上了么?” “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说你长得好看,不知道怎么让我骗走了。” 袁唯一笑了,“你说反了吧。” 沈遂从阳台上回来的时候,露可已经洗了澡爬上了床。沈遂兴奋地睡不着,有源源不断的问题冒出来要问她,而露可就跟普通同学没区别,也对沈遂有着各种各样的好奇。能互相吸引、互相欣赏都是有道理的,她们觉得差不多要把对方的家底都搞清楚之后,露可说明天晚上带沈遂去认识班上其他宿舍的女孩子,两个人就再也支撑不住,几乎同时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遂赴袁唯一的约,一直止不住的打呵欠。 “怎么了?兴奋地一晚上没睡?” “跟我偶像聊天聊得太晚了。”沈遂无精打采地抿着袁唯一带来的冰激凌。 袁唯一掏出一张纸巾抹掉沈遂嘴边的巧克力,“你周末回家吗?” “回吧。但我好舍不得露可啊。” 袁唯一心里不爽,男朋友和偶像都是刚刚才拥有的,怎么自己的地位掉落的这么快呢? “下午想去哪?” “不知道。莲州该玩的咱们都玩过了,该去的也都去过了。” “去海边吧,我想去。” 已经不是旅游旺季,沙滩上并没有多少游人。袁唯一因为穿着牛仔裤和帆布鞋不方便沾水,于是抱着膝盖坐在远处看沈遂蹲在水边……洗手。 “怎么回来了?”袁唯一双手撑着沙滩,伸直了腿舒舒服服看着她。 “海水好凉,你看我鞋子都湿了。”女孩轻轻甩着凉鞋,反而又沾上了几粒细沙。 “过来坐一会儿。” “不要。沙子会进衣服里。” 沈遂往前走几步,张开手享受着海风,风太大了,吹得发型愈加往美杜莎的方向发展。袁唯一便在后面看着她尽力把头发拢到一侧,十根手指灵活地绕着发丝,不一会儿蓬乱的散发变成了一条麻花辫,楚楚动人。 袁唯一偷偷用手机拍了一张相片。然后拉开拉链脱下自己的外套大步来到沈遂背后,像理发师一样把衣服裹在她身上,“你看看咱俩像不像两个季节来的。夏天都过去了,你还穿这么少。” “我又不知道你会想来海边。” “歌里头都唱了,天凉了就应该少吃冰激凌,少穿裙子短裤。” 沈遂本来想说袁唯一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可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带你去骑车吧。”袁唯一指着另一侧的广场,有一排一排的自行车。在横向并排和一前一后的款式里,沈遂选了后一种,理由是自己可以不用出力。 袁唯一默默地付钱,然后跨上车子等着沈遂。 “你骑了么?” “没有。” “那你在干嘛?” “自拍。” “……” “袁唯一,你教我骑车吧。”正遇上一段下坡路,沈遂在后面觉得兴奋又刺激,袁唯一也稍微获得了休息的机会。 “不教。” “为什么?” “还没等你学会,我可能先累死了。” 沈遂想了想,“也对,我更喜欢坐你的车。” 决定骑车之前没想到广场这么大,绕一圈需要这么久,等他们推着车回到起点的时候天色已经稍稍暗下来了。 “袁唯一!你听。” 他听话地认真听了一会儿,“什么?” “你听,是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沈遂闭上了眼睛,好像真的挺享受。 袁唯一等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扯扯她的手指,“走了。” “嗯,你带我走。”她依然闭着眼睛,放心地把手交给他。 袁唯一没想到自己找了个小朋友当女朋友,沈遂以前好像也不总是这样,但是莫名其妙的,这感觉还不错。 “沈遂。” “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睁眼睛是个损失。” “什么?” “有挺多女生,都巴不得能看我一眼呢。” 沈遂一下子把眼睛睁开,“袁唯一,那你知不知道,你这话真的……挺不要脸的。” 袁唯一无辜地继续往前走,“爱信不信。反正你要是再不回去,就赶不上社团招新了。” “哦,对哦!我还约了跟露可一起去呢。” ☆、第 31 章 公交车是不是都有魔法?为什么每次有热恋的情侣时,乘客就特别少呢?袁唯一一直领着沈遂走到了车厢后面并排的座位,把她让到靠窗的地方坐下,然后一把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沈遂也没反抗,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顺势伏在男孩的肩头,“袁唯一,我想吃你做的炸茄盒了。” 袁唯一听到这个菜名,喉咙里泛起一丝异样,“行,你答应我周末陪我去看日出,我就给你做。” 沈遂的脑袋弹起来,“袁唯一,你哪个世纪穿越来的人?现在哪还有人约会去看日出?” 袁唯一自顾自地问,“你去不去?” “再加一份卤鸡爪。” “……成交。” 沈遂找到露可的时候,她手上已经有一小叠宣传单了。“沈遂,你看这个,漫画欣赏社,要不要一起?”露可抽出来其中一张塞到她手里,眨巴着被大眼镜遮住的大眼睛等着答案。 “好啊,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谁,是不是就要换社长了。” 露可挥挥手,“我猜除了你之外,根本都没人听说过我。怎么样,你不是也喜欢看漫画吗?要不要一起?” “好啊,去填报名表吧,顺便去其他地方也逛逛。” 沈遂陪露可申请加入漫画欣赏社之后,又自己填了童话社的申请表。后来,两个人也没逛多久就不得不打道回府。因为……她们发现沿路有几个学长好像不仅是在招新,更想要沈遂的联系方式…… 回宿舍的路上露可比沈遂还激动,大有程欢在身边的错觉。“被你男朋友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他们肯定是黑灯瞎火没看出来,要是认出来你就是视频上被表白的姑娘,肯定不敢再追着要联系方式了。” “没事的,露可,袁唯一知道了也没事,他又不是没见过。” “唉,真羡慕你们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露可,你又不难看。” “是吗……”她推了推脸上那副大眼镜。 “明天学校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我带你去买衣服。” “没有是没有,就晚上有个讲座。不过,你不去跟你男朋友约会吗?” “不去,总出去累得慌。” 露可抬手扶额,姑娘,不知道你男朋友听了会怎么想啊…… 因为前一天晚上在隔壁宿舍聊得太投机,沈遂和露可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一直磨蹭到晌午后才擎着遮阳伞挪出门。 “我自己出门,从来不打伞。”露可抬头看看黑漆漆的伞面。 沈遂笑笑,“那今天再给你买把遮阳伞。” 露可是有稿费拿的人,自然不缺钱花,只是……缺个人帮她把关审美。 “露可,你是不是很喜欢太阳花的元素啊?我看你床单和衣服都是太阳花的。” “是啊。” 沈遂点点头拉着她继续上电梯,进了一家店,连露可都眼前一亮。 “怎么样,”沈遂得意地问,“我之前发现这家店的时候也特别兴奋,他们的老板和设计师跟你风格很像吧。” 露可抚摸着一件T恤上的小风车图案,还有印制的小星球、宇航员和小雏菊花纹,爱不释手。 沈遂推她去试衣间,“我跟你说哦,它们不仅好看,版型也特别好,你快去试试。”听了这句话,正往这边笑脸相迎的售货员都愣住了,不知道还需不需要自己。 回了宿舍,沈遂先把空调打开,然后催着露可去换上刚买的连衣裙,又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化妆刷等她出来。 “这套刷子呢,就送给你,虽然不值钱,但这个牌子挺好用的。”沈遂正在露可眼皮上扫着眼影,一边轻轻柔柔的告诉她。 “谢谢。” “好啦,你看你眼睛那么大,稍微做点文章就很好看啦。” 露可睁开眼睛,沈遂简直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的模特底子太好了,还是应该夸耀自己的技术太高了。果然女孩子都是散落人间的精灵啊。洋娃娃,就是小时候玩的洋娃娃的标准模样。杏眼樱桃口,腰细腿又直。 “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片。” 沈遂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露可,“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这是我啊,你开美颜了吗?” “才没有,不信你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一样。” “哎呀,沈遂。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手一滑就翻到这张了。” “怎么了?” “你这张照片可真好看啊。” 沈遂整理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扭头过来看,是那张她对着大海理头发的。“哦,没关系,这是昨天去海边袁唯一偷拍的。” “那我能把它画下来吗?” “当然!” ☆、第 32 章 沈遂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埋怨袁唯一,世界上最不尊重周末的方式就是——早起。 虽然家附近的公园里小山头一点也不高,虽然现在入秋了天亮的稍晚,虽然袁唯一再三保证如果沈遂真的爬不上去他愿意背她,沈遂跟着他出发的时候仍然不情不愿。 “袁唯一,我采访采访你,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爬山爬楼爬大坡,为什么非得约我上山看什么日出呢?”沈遂开始微喘。 “因为就想让你锻炼锻炼。” “袁唯一!你搞清楚,你是我男朋友,不是健身教练,也不是体育老师。” 男孩大步流星地如履平地,回头伸出一只手等她,“要不我背你?” 沈遂犹豫了一下,“算了,你再给我摔了。我怕明天跟你一起上新闻头条:莲大新生凌晨被困山中,提醒广大市民观看日出注意安全。” 袁唯一好笑地看着沈遂挥舞着手臂一字一顿,“还有力气开玩笑。”背过手掏出背包里的水杯冲她晃晃,“赶紧上来,给你西瓜汁喝。” 看着沈遂咕咚咕咚喝着水,又抬腕看了看时间,袁唯一问她,“说真的,我背你上去吧。以你的速度咱们怕不是去看日落的。” 看沈遂依然用怀疑的眼神看自己,袁唯一又补充,“这都是修好的楼梯,不会给你摔着的。” “不是,最近我胖了……” 袁唯一一听这话,马上站起身来,把背包背到身前,一把抓住沈遂的胳膊把她拎到背上。开口却是判若两人的温柔,“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沈遂几点钟睡着的,反正在袁唯一背上反而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惧怕和担心,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女孩缓慢的呼吸蹭的袁唯一脖颈酥痒,余光看到她水蜜桃一样的脸蛋,只觉得看不够,看了十几年还是看不够。 “沈遂,沈遂?”袁唯一轻声唤着身后的女孩。 “嗯……”女孩揉搓着眼睛,更紧地勒住袁唯一的脖子。 “快醒了,”袁唯一用手轻轻拍她的腿,“太阳快出来了,再不醒看不到了。” “嗯……我看着呢。”袁唯一感觉到沈遂的脑袋动了一下,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 “下来吗?” “好。” 沈遂在地上站稳,听见很轻的一声书包落地的声音。下一秒……袁唯一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沈遂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嘴唇马上被覆盖住,周围的气息被袁唯一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侵略。 柔软,袁唯一的嘴唇柔软得像一把薄刃的竹刀,把沈遂的意识都一丝一丝抽光了。他的手掌也那么柔软,扶着沈遂的脑袋,让她自然而然地仰头,大概是一切都恰到好处又舒舒服服,沈遂后来回忆起这个瞬间,真的,记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袁唯一才舍得松开她,放她顺畅的呼吸,沈遂大口吸了几口气,忽然看见天边泛红,指着远处大声喊着,“袁唯一,你看!太阳出来了!” 然而过了好久袁唯一都没有回答,沈遂把眼神收回来,发现袁唯一好像一直都只在盯着自己,眼神里像有朦朦胧胧的雾气,“袁唯一,你干嘛呢?再不看,日出就结束了。” “我看太阳呢。”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一下子就让沈遂的脸红的如初升的日头。 袁唯一突然鸡啄米一般又亲了一下沈遂,敛不住笑地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刺绣花纹。 “走,我背你下去。” “不要,我能自己走。”沈遂咕哝着。 袁唯一看着羞红了脸的女孩,大大方方牵住她的手,把书包甩在背上,一脸胜利者的姿态往山下走。 走到半路,袁唯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瓶花露水,“喷么?” 沈遂摇摇头。 又扯出一件衬衫的衣角,“冷么?” 沈遂还是摇摇头。 袁唯一眯了眯眼睛,“沈遂,你是不是害羞了?”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伸手一巴掌打在袁唯一肩膀上,然而这反而更激发了男孩使坏的心思。 “初吻的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初吻?” “难道不是?” 沈遂避而不答,“倒是你,袁唯一,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是不是有在我之前跟谁演练过?” “没有。” “那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袁唯一特别不要脸的回头冲着沈遂微笑,“谢谢。天赋异禀。” 好不容易被袁唯一拖着上了六楼,他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去我家吧,我家没人。” 沈遂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 “你,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跟你看个电影……”他可能不知道,这句话更容易让人误会。 进了门,沈遂熟练地换了拖鞋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跟进自己家没区别。 而袁唯一呢,进屋把书包放好,又去厨房给沈遂冲了一杯百香果果汁,刚想端过去又停下来问,“你吃水果吗?” 沈遂哼唧了一声,袁唯一理解为不要的意思。 “你想看什么?”袁唯一把水杯递给她,抓起遥控器随便按着。 “随便吧。袁唯一?” “干嘛?” “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袁唯一听了心想,又闹什么妖?赶紧转过来正对着她的眼睛。 “就是,我在你家看过无数部电影了,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我昨晚睡着的时候,想到楼上那个男孩是我男朋友了,就觉得……像做梦一样。”沈遂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神定在地板上十分迷离。 “那我让你有点真实感。”袁唯一扔下遥控器,一骨碌爬起来跪在沙发上,两只手撑着,把沈遂牢牢地圈起来。 袁唯一慢慢地靠近,额前的碎发贴到沈遂脸上,他的鼻尖碰到了沈遂的皮肤,然后还没等袁唯一继续俯身,就先听到一声轻呼“哎呀”。 袁唯一睁开眼睛,看到沈遂侧身弹起来捂着眼睛,“我隐形眼镜掉出来了。”接着便摸索着去了卫生间。 袁唯一抹抹嘴唇,愣了几秒问她,“要帮忙吗?” 沈遂没答,按着眼角走出来。 “好了?” “嗯。” 袁唯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坐姿,摆弄着遥控器,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看这个吧。” 沈遂在他身边坐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其实也不难,袁唯一选了一部美食片,沈遂喜欢的。看得她不住地用舌尖在两排牙齿间滑过来滑过去,袁唯一不小心瞟到以后便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咳得沈遂把电影都按了暂停。 “喝口水,头一次见突然被自己呛到的人。”沈遂拍着他的背,还不忘了吐槽他。 “是你,别再做些诱惑性的动作。否则,我会把持不住。” 沈遂不理他,继续看电影。袁唯一太了解她了,沈遂有个很奇怪的特点,只要电影超过两个小时,她看不到结尾必然会睡着。 果然,沈遂好一阵没动静,脑袋已经歪到沙发另一侧了。袁唯一轻手轻脚拿起自己身后的靠垫给她垫上,又拉了毯子给她盖上,转身去了厨房。 “唔……”沈遂揉着眼睛往袁唯一这边走。 “醒了?”袁唯一甩着手上的水,“是不是吵醒你了?你怎么又不穿鞋。” “你在做什么啊?”沈遂也不回去穿鞋,头靠在门框上,朦朦胧胧地问。 “炸茄盒和卤鸡爪。” “哦。上我家蹭一顿得了,现做怪麻烦的。” “外婆肯定没备咱们的饭。” “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个菜?你不是不吃茄子吗?”沈遂往嘴里塞第3块茄盒的时候才发现袁唯一一直在吃白米饭。 “你点的菜那么麻烦,我哪来得及?” “那我还想吃葱炒蛋。要葱白,不要太碎。”沈遂咬着筷子含情脉脉望着对面的人。 袁唯一也没说话,放下碗又钻进了厨房。 “袁唯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沈遂喜滋滋地往嘴里送吃的,也喜滋滋地看袁唯一挑葱白吃。 而袁唯一呢,好像不太饿,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嫌我对你太好了?” “我是说,你还只是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嗯,我知道,你想让我再接再厉。” 沈遂挑了下眉眼,表示赞同。 吃完饭,沈遂下楼了一趟,家里没人,于是她又折上去,“袁唯一,咱们来干点什么吧。” 男孩猛地一抬头,显然是被她的话吓到了,眼神忽而变得暧昧而迷离,声音也变得沙哑, “你想干点什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沈遂踮起脚去敲他的脑袋,“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给我找点好吃的好玩的。” “我怎么样?”袁唯一顺着她踮起脚的动作顺势揽住了她的腰,看着怀里距离自己不到1厘米的女孩的眼睛,自己的眼神也被那灵动所感染,变得柔情蜜意。 “袁唯一,你这人……” “你说什么?”袁唯一收了收手臂,把她揽得更紧了些,威胁一般问她。 女孩想挣脱,但随意扯了两下又不动了。 袁唯一反倒笑了,松开了箍住她的胳膊,“不欺负你了,你去我屋里待着吧,我收拾完厨房就过去。” 沈遂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只发现一套已经被袁唯一拆了装、装了拆无数次的乐高,她拿下来摆弄。袁唯一回来后,发现她在玩,也就没管,自己拿了平板电脑看资料。 袁唯一对这个玩具熟悉得近乎变态,闭着眼睛都能拼好,但他没去干扰沈遂享受这个过程,只是在女孩实在一筹莫展向他开口求助时才缄默地挥手指导。 直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之前,两个人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听到声音,他们几乎同时回头,然后跳起来去门口迎接。 “叔叔阿姨,你们这么早回来啊。”沈遂觉得好奇怪,以前袁叔叔和袁阿姨不舍得这么早离开店里。 “小遂来了?来来来,我泡茶,袁唯一说啊,你不爱喝白水,我给你泡茶啊。” “谢谢叔叔。” “没事儿,给我儿媳妇泡茶,我乐意我乐意。” 沈遂被袁叔叔一句话说的脸颊涨红,袁唯一咳嗽了一下出面解救,“爸,你在家偷着乐就行了,别总说出来。” “就是,小遂啊,你进去坐,我们去切水果啊。袁唯一,你赶紧带人进去,别在这杵着。” ☆、你是我未来女主人 沈遂接过袁叔叔递过来的茶杯,虽然平时不喝茶,但想想总比白水好,便抿了一口。哦,好苦……下意识咧了咧嘴,把茶杯放在手心里。 袁唯一特别自然地从她手里取了茶杯一饮而尽。 袁爸爸看见了问他,“你渴了?抢人家的水喝。” 袁唯一抹抹嘴,把茶杯还给爸爸,“茶又不能加糖,别给她喝了。” 袁妈妈端着果盘进来,正好听见袁唯一这话,“老袁,你看看,你还不如你儿子呢,他可比你会疼人。” 袁爸爸不高兴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比他会多了。而且也不像他似的,磨磨唧唧……” 袁妈妈立刻打断他,“小遂,来,吃水果,你俩在这玩吧。老袁,你跟我给孩子们做饭去。” 于是两个人就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房间很奇怪,好像会被人误会,不回的话,也放不开,主要是沈遂放不开。 她正襟危坐,抱住袁唯一一只小臂,摩挲着男孩子胳膊上凸起的血管。 “怎么了?”袁唯一任她摸了一阵,像过敏一样麻痒难耐,又不好抽出来。 “没事,就突然发现你手长得挺好看的。”沈遂又捡起他的手正面反面、一根一根手指看了一遍。 “以前不是都当自己家的么?怎么突然不习惯了?”袁唯一瞄了一眼在厨房忙碌无暇顾及他们的爸妈,压低了声音问。 “不知道,可能……太突然了吧,一时角色转换不过来。” 袁唯一凑近了在她耳边轻笑,“怪我表白前没给你打个招呼。要是别扭,咱们今天去外面吃。” 沈遂摇摇头,“才不要呢,我好久没吃到叔叔阿姨做的饭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适应一下就没事啦。” 袁唯一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又举起自己的手盯着看,“我手长得好看?我看看你的。”说着拉起沈遂的手腕,马上皱起眉头补充了一句,“你看你太瘦了,不过……脸上肉那么多。”顺势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沈遂的脸蛋。 晚饭的规格超过了沈遂的想象,鱼虾肉蟹,她甚至怀疑叔叔阿姨是不是把冰箱都掏空了。 “妈,咱家是……不过了么?” “去,别胡说八道。你去拿碗拿筷子。” “阿姨,我去吧。”沈遂从客厅过来帮忙。 “你坐着,小遂,让他去拿。”就这么被袁妈妈一把按在椅子上。 “妈,你别突然这么客气,搞得沈遂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相处了。” 袁妈妈接过袁唯一拿来的碗,“现在不是你未来的女主人吗,我们不应该对她更好一点吗?” 袁唯一笑着摇摇头,“你这话听着真别扭,但我又不知道哪不对。懒得跟你争” “跟你妈好好说话。”袁爸爸从厨房端着一盘青椒肉丝出来。 袁唯一吐吐舌头,坐在沈遂旁边,“你看见了吧,我在家地位有多低,以后你对我好点行吗?” 还没等沈遂回答,袁妈妈先把盛好的饭递给她,“小遂啊,你是不是不自在了?我和老袁就是太兴奋了,从小我们都把你当自家女儿一样,现在就是想更好地疼你。平时我们也忙,好不容易看见你一回可能有点高兴过头了,要不我俩控制一下?” “阿姨,没关系的……” “妈,你眼里怎么只有她了,我才是你儿子啊。” 袁妈妈被他气得拿起勺子作势要打,袁唯一灵巧地一躲,靠在沈遂身上。“你好好照顾小遂,听见没有。” “知道了。”袁唯一接过妈妈递过来的一盘虾子,熟练地剥壳。剥一个往沈遂嘴里塞一个,直到她被填喂得小仓鼠一般。 袁妈妈看着直摇头,“你这都跟谁学的?” 袁唯一淡定地答,“看电视学的。”然后继续剥了一小盘虾肉,放在沈遂面前。 “我吃不掉这么多……” “你先吃吧,”袁唯一擦着手,“吃不完我吃。我爸妈特意给你做的,别跟他们客气。”说着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吃完晚饭,袁阿姨说什么也不肯让沈遂帮忙,别说洗碗了,连桌子都不让她擦,催着袁叔叔加紧收拾,又推袁唯一把她带去客厅。 “袁唯一,家里有蚊子。”沈遂用手在左腿膝盖后面摸索,摸到一团圆鼓鼓的蚊子包。 袁唯一本来走在前面,听了这话把她拉过来看,“我去拿药。” 从书包里掏出来为了看日出准备的对付蚊虫的药水,袁唯一回到客厅看沈遂背对着自己,便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涂药。“袁唯一,你要用指甲给它划一个十字,才会止痒。” “那还涂药干嘛?”话是这么说,袁唯一还是轻轻划了两下。 “咳,老婆,你陪我出去遛弯吧。”收拾妥当的袁爸爸和袁妈妈没想到一出厨房看到儿子蹲在地上摸人家女孩的腿,而且看到他们以后眼神里一点羞怯和躲闪也没有,于是他们只好给年轻人腾地。 大门“咔”地一声轻轻关上。 “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袁唯一站起身。 刚下完所有的楼梯,袁唯一突然转过身来,沈遂还在台阶上,被他吓得差点绊倒,“你干嘛?” 袁唯一扯出一丝坏笑,“没事。”沈遂发现自己在平视他的眼睛,站在台阶上自己就跟他一边高了。突然袁唯一一条腿跨上来,沈遂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往前送了一下,然后就结结实实地接触上袁唯一的嘴唇。 因为在走廊的公共区域,沈遂做不到忘我。只晕了几秒钟便推开了他,“像发情的狮子。” 袁唯一微蹙眉头,踏上一级楼梯,身高的压迫感重新回到两个人中间。 沈遂赶紧催他下楼,生怕他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袁唯一没做什么,在门口跟外婆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去了。 沈遂回家先洗了个脸,想把燥热和绯红用物理方法退却,但效果并不好。 “外婆,你在看什么啊?”沈遂看到她带着老花镜认真地翻着一本书。 “看照片。小遂,你过来看。” 沈遂凑近了才看到是她之前去旅行发给外婆的照片被放大了洗出来做成了一本书。 “外婆,你还知道照片书呢?” “你妈妈找人做的,手机上的太小了,看着累眼睛。” 沈遂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着。上次唐溏帮她和袁唯一拍了好多照片,她都没仔细地过一遍,那时候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小遂,你看,唯一的眼神永远都在你身上呢。” “是吗?我都没感觉。” “照片是不会骗人的。” 不看照片的话,也许连袁唯一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事就是无法控制难以察觉,就像现在翻书页的沈遂,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不住。 “今天起太早了,早点睡觉。”沈遂躺在床上收到袁唯一的消息。 想着楼上的男孩子其实早已经眼里全是自己这件事,沈遂就舍不得睡着,舍不得放下这种周身暖洋洋的感觉。 “我睡不着。” 铃声骤然响起的时候,沈遂下意识想把手机丢了。本来只是想拖着他再聊一会儿,没想到袁唯一竟然拨了电话过来。 “为什么睡不着?”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比面对面时好像更多了一分磁性。 “不知道。诶,你今天没有开视频。” 袁唯一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才答话,“我刚洗完澡,没穿衣服……”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沈遂说话,料定对面是害羞了,便继续大胆地试探,“那我换成视频?” “别!你早点睡吧,我挂了,晚安。”语速快的像调了倍速一般。 “等等。” “还干嘛?” “你不是睡不着吗?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沈遂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听过很多很多睡前故事,爸爸讲的,妈妈讲的,外婆讲的。但这种在意识逐渐朦胧的时候还能享受到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故事的感觉,太久没有过了。 袁唯一的声音沉沉的,像汩汩流过的安静的泉水,也像铅笔沙沙得地划过画纸。沈遂不知道他具体讲了些什么,大脑被很多曾经见过的美好画面占据了,逻辑和判断的能力便消隐无踪了。因为太安心了,疲累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就真的通着电话进入了梦乡。 ☆、原来你一直是翩翩少年的样子 周一上午袁唯一有班会要开,沈遂不想早起,便磨磨蹭蹭吃了午饭才慢悠悠地一个人上了去学校的公车。 耳机里是十年前袁唯一推荐给自己的歌,车窗外是结伴骑车的中学生,而这辆车经过的每一站都是一如既往的样子。这一刻好像真与十年前没什么不同,沈遂甚至几乎忘了自己的年龄,一晃神还以为目的地是三中,待会儿放学的时候可以去袁唯一家的店里蹭牛奶喝…… 幸好手机铃声惊醒了沈遂,不然她一定会坐过站。 “袁唯一?” “你到哪了?” 沈遂四处环望了一下,最后还是播报站名的声音告诉了她答案。 显然袁唯一也听到了,“再有一站你就到了,准备下车吧。我在车站等你。” “你等我干嘛?” “下午你不是去综合楼开班会?” “是啊。” “从西门到北门,你打算走着去?” 莲大的位置偏僻,到了这一站基本没什么乘客了,车站更是空空荡荡,老远的地方就能一览无遗。袁唯一跨在他的车上,一只脚撑着地,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刷着手机。眸子低垂,只在有车进站的时候抬头看一眼。 沈遂坐在窗边,就这么随着减速的车子缓慢地与袁唯一擦身而过,荡起的一阵微风把他的发梢和衣角掀起。四目相对,沈遂一下子绽开了笑容,袁唯一也展开了眉眼,沈遂把飘扬的碎发捋到耳后,迫不及待站到车门附近,看着安静等待自己的男孩,刚才睡着之前那些奇妙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嗅到的是当年坐在男孩自行车后座钻进鼻腔的洗衣粉味道,心脏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膛,好像比自己还焦急地要扑到男孩怀中,眼睛好像变成了带滤镜的镜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被锐化了的男孩的身影。 原来你一直是翩翩少年的样子。 沈遂扑上来抱住自己的时候,袁唯一挺意外的。 “怎么了?”手机扔到车筐里,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 “没事呀,刚才梦到你眼里有星星。”怀里的女孩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声音软糯,袁唯一简直觉得心脏都要被揉化了。 “说什么呢?上车吧。” 终于可以大大方方扶着他的腰坐他的车,沈遂像小动物一样靠在袁唯一背上。不过,校园里行人很多,一小段路下来她就感觉到周围刺目的凝视,便稍稍松了手。袁唯一马上腾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拉回来按在自己腹部,比沈遂自己抓着的时候还要用力,沈遂甚至能感觉他肌肉的凹凸。 “你两只手骑车好不好?” “不好。” “那你骑慢点。” “好。” 骑慢点是挺安全的,但是沿路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灼热,袁唯一满不在乎,好像还挺享受这慢悠悠的速度。 “那我上去了,你赶紧回去吧,怪晒的,你看你胳膊都两个颜色了。”说着沈遂掀了掀袁唯一的袖口。 “我在这等你。” “不行。” “为什么?” “你往这一站,肯定有好多学姐学妹过来。反正不行。” “……那我去找个自习室。” 袁唯一待着的教室就在沈遂开班会的隔壁,综合楼年头不短了,隔音很差,加上教室门窗都是打开的,旁边的哄堂大笑和阵阵掌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一阵惊呼之后,他猜想大概是沈遂做完了自我介绍。这局又输了,索性扔下了没退出游戏界面的手机望着窗外发呆。唉,心思都在隔壁,没法集中注意力啊。 沈遂出来的时候,袁唯一正插着兜靠在墙边,斜斜的背着书包,眼睛盯着教室门,一眼都不往旁边看。看见她被男生女生簇拥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眉飞色舞的,抬腿便走过来牵住她。 去食堂的路上,袁唯一一直踢着一个小石子。 沈遂快速打着字,随口问他,“你怎么了?不高兴?” “大活人在你旁边,你还玩手机,我能高兴?” “跟我们班同学聊天呢。” “你们班男生虽然不多,长得还挺帅的。” 沈遂放下手机,“怎么了,看见我跟他们有说有笑,你吃醋了?” “嗯。”袁唯一停下来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你在教室门口耍帅,引得那么多女同学偷偷拍照,是在报复我?” “我没有……” “那咱们扯平了。” 袁唯一哑口无言,这什么逻辑?不过他突然想起了麟子毕业前跟自己说的话,只要自己站在那,就是在祸害小姑娘。 晃过神两步追上沈遂,“我总不能在脑门上贴着‘有女朋友’了吧。” “你贴了也没用,不能阻止她们欣赏美。” “沈遂,你给我买个东西戴在身上吧。” “这么明目张胆要礼物?” “嗯。” “袁唯一,你问人要礼物跟点菜一样。” “研究生院组织的篮球赛你知道么?” “嗯?”沈遂夹起袁唯一餐盘里的肉丝塞进自己嘴里,一时没想明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生日那天开赛,也没几天了,你知道的,我打球很帅的。”袁唯一的话点到为止,也从自己餐盘挑了一大块肉塞进沈遂嘴里。 “帅怎么了?帅你也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可你不能阻止她们欣赏美。” 这次换沈遂吃不下饭了。 “你回宿舍吗?”食堂门口沈遂看着给自己买酸奶的袁唯一问。 “回。你不回?” “我有社团活动。” “我送你。” “不用,就在前面教学楼。” “那你结束了我接你。” “也不用,露可跟我一起呢。”沈遂双手搭上袁唯一的肩膀,故作郑重地拍了拍,“你呢,就回去好好待在男生宿舍里。” 沈遂拿了他手里的酸奶,得意洋洋地往教学楼走,去找露可汇合。 “沈遂,你看。”露可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给沈遂看自己的画。 “咦,是我那张照片啊,你还真的画了。挺好看的。” “沈遂,我跟你商量件事。”露可下意识推了推根本没有戴在脸上的眼镜。“微博上有个漫画比赛,我能不能用这个参赛?” “可以啊!当然可以!”沈遂浏览着露可给她找出来的赛事报名页面。 “照片上的人是你,拍照的是你男朋友,所以我想,虽然你已经同意我画下来,但要参赛的话还是应该征求你们的同意。” “版权意识很强嘛,行,我问问袁唯一。”消息发过去之后立刻收到了同意的答复,沈遂和露可都很高兴。 “要是获奖了,露可你得请我吃饭。” “不获奖也请。” 社团负责人此时站上了讲台,调试着话筒设备。 “我们这个社团,有一条最重要的宗旨,就是——随心所欲。你想来也可以,想趴在宿舍看漫画也可以,想画画也可以,想听我给你们推荐也可以。反正就是,很随意。” “我很欣慰,又看见水灵灵的新社员加入了。你看,喜欢看漫画的不止我这种眼镜片瓶底厚的宅男。” “今天我给大家放一部作品,看完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有兴趣的话回去以后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一部作品写写自己的赏析,下次咱们可以交流一下。” ☆、画里画外 “沈遂,你觉不觉得咱们社长挺有意思的。” “露可同学,你审美好像跟大众不太一样。” “哎呀,我又不是说长相。再说了,我要是跟大众一样,你会喜欢我画的东西?” “嗯嗯嗯。”沈遂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你打算写什么?” “写你的作品呀。” “呃……” “放心,我不会给他们看的,写完只给你看。那你呢,要写什么?” “写完给你看。” 沈遂和露可恰好都是不喜欢拖拉的人,当天晚上回去就都一气呵成,写成了稿子。 ——露可给我们建立了一个新世界。就像哈利波特回到了他所属的魔法世界,爱丽丝跟着兔子先生钻进了梦游仙境,我们看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在露可的世界里,每个小星球都像是地球上的一个人,带着胖胖头盔的宇航员像是远方来的客人。这里是乌托邦,是理想国,有爱有情谊有热情有礼貌,但没有悲伤没有眼泪。你可以跟小星球喝下午茶,可以跟小雏菊谈恋爱,可以把自己丢进那个世界里短暂地做他的居民。你问我这个世界完全是虚构的,再美好又能有什么用呢?我想告诉你,美好的东西怎么会没用呢?我们在虚构里学会的美好,都会变成我们努力在现实世界里实现美好的动力。 ——蛇吞象和大礼帽。全世界都记得他的玫瑰花,他的小狐狸,我却只记得他画的大礼帽。他说那不是大礼帽,可我也不觉得那是蛇吞象。我想那是一只魔术箱,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从里面变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对一切充满幻想,就是小王子教给我最初的道理。 她们互换了笔记本后,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直觉得对方写下来的东西似曾相识,也像是出自自己笔下一样。 沈遂洗了澡出来发现露可又在画着什么。“参赛须知上说,要至少两张图,我就上论坛找了报到那天的照片,你看。” 露可笔下的人物看不清楚模样,简单几笔勾勒了五官,但是男孩揽着女孩的手、艳丽的玫瑰花束倒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露可,没想到你竟然有一天会画写实的作品。” “以前觉得我虚构的东西更美好,不过现在发现了比虚构更美好的现实呀。” 手稿完成,露可用打印机把它们洗出来,“沈遂,这两张送你,你可以贴在你照片墙上。”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露可又把手缩回去确认了一下,“我留了签名呀。” “我是说,单独给我的那种。”沈遂想羞怯的小粉丝一样,眨巴着小鹿一般的眼睛盯着人看。 “行,”露可转身就拿了马克笔,“以后一但我真成了艺术家,你还可以像电视剧里的贵妇人一样,把这画捐到展览馆去。” ——我是个很珍惜愿望的人,而这是一个我愿意分享自己的愿望给她的姑娘。如画如照片,愿她的笑容可以定格,愿她的幸福能够永驻。 落款是沈遂很熟悉的笔迹,她简直恨不得裱起来收藏,不过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夹在墙上,放在很显眼的位置。 自己和爱人成了画中人,而这画又出自偶像之手,何其有幸。 ☆、第 36 章 时间晃晃悠悠就到了国庆黄金周,袁唯一老早就问沈遂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出去旅行,而沈遂也老早就一口回绝,她实在不觉得在这种人流量堪比春运的时间凑热闹能感受到“旅行的乐趣”。 事实证明,幸好他们没有任何旅行的计划。 袁唯一很不幸的,在假期的头一天,患上了急性肠胃炎。 “小遂,你来啦,那我和老袁就去店里了,袁唯一就拜托你照顾了。今早我们已经送他去医院挂了水了,你看着他吃药就行,别的没什么了,辛苦你了啊。” “没事,阿姨,我去看看他。” 袁唯一倒是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与以往不同的大概只是把短袖换了长袖,抱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玩得正欢。 沈遂把手里的毛毯丢给他,“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人。” 袁唯一腾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毯子,迅速结束了游戏放下手机,“挂了水好多了。” 沈遂在床边坐下帮他把毯子裹在身上,“怎么突然就肠胃炎了?” “不知道,大概因为吃了你昨天剩的半个冰激凌吧。” 沈遂噘着嘴,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袁唯一伸手揉搓她的头发,“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不是说挂了水就好了吗?”沈遂把自己头顶的袁唯一的手拿下来看,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针眼,“是不是很疼?” 袁唯一屈了手指去蹭沈遂的脸,“不疼,都没感觉。我说好多了,没说好了。”一边说一边顺势躺下,把毯子拉到下巴的地方,真像个可怜巴巴的病人。 “你吃药了没?吃完药再睡。” “吃了。我睡一会,你别走。” 沈遂点点头,替他把被角塞了塞,又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袁唯一抓住这只送上门来的手握在胸口得意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好安静,安静地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没一会儿,袁唯一向里侧翻身,又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手的意思。 沈遂的胳膊不够长,若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必须得整个人爬上床,想到这就血液上头,于是稍稍用力抽出了手,滑到床边地毯上,捡起袁唯一的平板电脑看小说。 大概是药起了作用,袁唯一睡得很沉,沈遂出去倒水他也没醒。一直到沈遂察觉到自己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袁唯一才终于有了动静。 “醒了?喝水吗?”沈遂把马克杯举给他。 看着坐在地上只露出脑袋的沈遂,袁唯一慢慢清醒过来,接过杯子缓缓补充着水分。“几点了?” “快5点了。” “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说着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坐起来以后一只手扶着额角,许久未动。 “还是我去吧,你现在是病人,还要给我做饭,这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袁唯一揉揉眼睛,已经穿上了拖鞋,“就因为我是个病人,才得吃点好的。” 沈遂跟着他来到餐桌坐下,随手拿起吐司片往嘴里送,袁唯一听见她打开包装的声音眼都没抬一下,“你少吃点,一会吃不下饭。” “袁唯一,”沈遂嘴巴里塞满了面包,说话呜呜噜噜的,“你到底想让我送你个什么?” 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什么都好,你送的都好。”语气里是意外的真诚和温柔。 “嗯……要让你在篮球赛的时候也能带在身边的话……我也送你个手链吧?不然项链?对戒?要不水杯吧?” 看袁唯一还在煮面没什么反应,沈遂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要不我跟你穿个情侣装吧,这样别人就都知道不可以太靠近你了。” “咱们一起穿了那么多年长得一样的校服,你还没穿够?” “那能一样?难道你跟所有同学穿的都是情侣装?” 袁唯一无言以对,继续搅着锅里的面条。 “其实吧,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是你,非要我送你东西宣示主权。其实,从小到大,咱们互相不都见过挺多次对方被表白的场景吗?没什么好在乎的。” 袁唯一放下筷子,走过来双手撑着桌子,认真盯着女孩的脸,“我在乎。我不想看你被别人表白,也不想你看有女孩跟我表白。”眼睛里忽然就没了肠胃炎引起的飘忽不定。 沈遂为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愣了,马上到沙发上拿来袁唯一的外套给他披上,撒娇一般挽着他的胳膊,“那你什么都不满意,要不我给你在身上纹一个我的头像好了。” 袁唯一眼里的微愠瞬间就消失了,迅速化成了浓情蜜意,他低头吻了一下沈遂的额头,玩味地回答,“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撞上袁唯一奇奇怪怪的眼神,沈遂一把推开他,生气的样子像一只跳脚的小猫,“袁唯一!” “不是你说的吗?”语气依然无辜,还欠打。 “好啊。”沈遂伸手向他的腰间,寻找他的软肋进攻。 “别闹,”袁唯一微蹙眉头,两只手轻松钳住了她,“去坐好,我去把火关了。” 沈遂端着筷子像幼儿园等着开饭的小朋友,舔着嘴唇望着袁唯一,等他一起坐下来 “你那碗为什么没有牛肉?”沈遂把自己碗底那只荷包蛋也挖上来。 “医生让我吃清淡的。辣椒在你身后的柜子上,自己拿。” “那你看我吃不会馋吗?”沈遂把牛肉片夹起来在他眼前晃。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赶紧吃饭。” “袁唯一,我知道送你什么了。” “嗯?”袁唯一强迫自己把碗里的面都吃了,虽然一点胃口也没有。 沈遂盯着他的腕表旁边那块因为太瘦而凸起的骨头,“反正,不管我送什么,你比赛的时候都得戴着。” 袁唯一瞄了她一眼,本想问她要送什么,转念一想不管送什么都要答应她,“知道了。” 晚饭后,袁唯一裹紧了衣服坐在厨房小板凳上陪沈遂洗碗。 “你是不是发烧啊?”沈遂摘掉橡胶手套,试探袁唯一的体温。“唉,摸不出来,走,咱们去量一下吧。” “没发烧啊,”沈遂甩着体温计,看着缩在沙发上的人无可奈何,“怎么吃个饭反而更不好了呢?还是应该多休息,让我去煮饭的。” “那可能更不好了。” “袁唯一。”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吃药吧,然后回屋睡觉。” “我先送你回家。” “就一层楼,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赶紧回屋睡觉。”听着沈遂的命令,袁唯一眨巴眨巴眼睛,还想挣扎一下。 沈遂觉得有点好笑,“袁唯一,你是觉得这层楼楼道里会有什么?” “咱们这老旧小区,随便进……而且天都黑了,楼道灯也不好使。” “……我回去给你发消息。1分钟没收到你就来救我。” “好。” “那你现在回屋,看你躺下我再走。” 袁唯一听话地回到床上躺着,沈遂给他接了杯水便下楼了。 ——我安全地到家了。 ——好。 ——睡得着吗?不需要我给你打电话吧? ——嗯,吃了药就想睡。不过你要打电话我就等会睡。 ——赶紧睡觉! 收了手机才腾出手来换鞋,“咦,沈定安,你怎么在这?” “姐,我是不是连个手机都不如,你才看见我?” “不是不如手机,是不如袁唯一。” 沈定安翻了个白眼,“我被差遣来送东西,顺便住几天。” “小遂回来了,唯一怎么样?我还想跟你说让你送点水果给他呢。” “不用了,外婆,他什么也不想吃。吃完药已经睡了。” 一起看了会电视,外婆便回房间休息了,剩下沈定安和沈遂两个人在客厅。 “姐,和唯一哥谈恋爱感觉好么?” “挺好的,怎么了?你想取经啊。” “没有,想取经的话我就自己谈了。我就是看你不太高兴。” “不是不高兴,”沈遂用手撑着头,出神地望着电视屏幕,“是想到现在回到莲大读书,觉得挺幸福的。” “啊?姐,你在雁大经历了些什么?” “在外读大学是件让人常常很心慌的事,每次暑假剩下一星期左右的时候,就开始倒数着过日子,每天都慌慌张张、战战兢兢的。生病的时候最难熬,室友都回家了,或者出门了,必须要一个人去医院,那种时候就会想,假如留在家乡或者谈一个男朋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可怜了。而且这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同身受,是没办法靠想象来描述的。” “姐,唯一哥生病的事是不是刺激你了?” “也没有啦,就有感而发。现在我回家了,也有袁唯一在身边,已经可以放下焦虑了。早点睡觉吧,小孩,别想太多。”说完,沈遂起身回了房间。 沈定安怔怔地看着在她身后关上的门,到底是谁想太多? ☆、小作精的恋爱日常 二十几岁的男孩子身体素质是真好,第二天袁唯一就活蹦乱跳了,剩下的假期每一天都定点来沈遂家打卡,天天把她往不同的商业街带。 直到第四天,沈遂受不了了,“袁唯一,你成天往外跑不累吗?” “不想跟我出去?” “不是……” “唯一来了?快带小遂出去走走吧,这个懒丫头啊,平时也不愿意出去锻炼。” “外婆,你去管沈定安,别来说我。” “你还没起床,定安就回家了,快出去溜达溜达吧,放假了就只知道在家躺着,一点没个年轻人的样子。” “外婆,您就交给我吧。”袁唯一拉了沈遂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袁唯一,出去可以,你得给我买两个甜筒。” 袁唯一看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你自己能吃完?” “能!” “能也不行。这都几月了,吃什么冰激凌。”袁唯一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牵着女孩,“好好扶着,一会车开了别摔了。” 沈遂低头慢吞吞地把公交卡放进包里,像是没听见一样。 “不吃冰激凌的话,我中午请你吃火锅,怎么样?”袁唯一无奈地哄她,又把她拉近些。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重庆老火锅?” “行……鸳鸯锅。” “那也行。”美滋滋地享受着车子开动灌进来的凉风。袁唯一看着她发丝胡乱飘动着,忍不住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鲜鸭血,鸭肠,虾滑来一整份,再加一个脑花,还有冰粉。你点吧。”听着沈遂点的菜,袁唯一每次都头皮发麻,真是素净的外表都有一颗狂热的心,摇摇头加了四盘肉。 “你饿了?” “不太饿。”袁唯一伸手帮沈遂拆掉餐具包装,又给她续上了水。 “那你点这么多?” “给你点的。” 沈遂沉了脸,“我看起来像是能吃这么多的人?” 袁唯一淡定地说,“每次吃火锅,你都比我吃得多,你承不承认?” 沈遂歪着头想了一会,好像也是。食堂里卖的盖饭每次都要跟室友拼着吃,但麻辣香锅之类的恨不得再抢别人半份。 锅底上来了,沈遂馋的眼珠子快掉进锅里,袁唯一看着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了掩饰尴尬,沈遂起身问袁唯一吃什么酱料,“麻酱。” “加糖加腐乳?” “嗯。” “一点新意也没有。” 袁唯一抬眼看人,“在这方面,我挺专一的。” 沈遂瞪了他一眼,打调料去了。 不说不要紧,这一说,沈遂除了给袁唯一弄了一份麻酱,又给自己打了香油碟、干碟、麻酱三个碗碟摆在面前,一应俱全。 菜很快上齐了,“袁唯一,你肠胃炎刚好,别偷吃我的辣锅。” “你求我我都不吃。” “这家的脑花好嫩啊,张嘴,分你一口。” 袁唯一皱着眉往后躲,“不用了。” 沈遂也没坚持,继续大快朵颐。 “哎呀。”她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裙子上滴了一滴红油。下意识地抬头求助。 “怎么了?”袁唯一已经开始拿着纸巾擦嘴。 “弄衣服上了。” “没事,大不了一会给你买件新的。你还加菜吗?” 沈遂摆摆手,“不加了,这些能吃完就不错了。” “那我先去结账。” “给我拿个雪糕。” 袁唯一正好走到她身边,听了这话停下来低头看人。 沈遂也停下筷子,换了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人不眨眼,还伸了手软绵绵地抓着袁唯一的衣角。 袁唯一叹了口气,什么原则什么规矩在她这都不好使了。“今天就这一个。” 袁唯一眼睁睁看着女孩用力地点头,转头继续去咕嘟咕嘟的锅里捞肉片。 “吃完了?” “嗯,谢谢。”沈遂接过奶油冰棍,一脸惬意地一边欣赏外边的车水马龙,一边舔着冒着凉气的雪糕。 “一会儿去看电影吧。” “嗯。走吧。”沈遂看了眼时间,举着手机和她的宝贝雪糕。 袁唯一脱下外套大步走过来,直接把衣服系在沈遂腰间,“先这样吧,一会遇上你喜欢的店给你买件衣服换上。” 雪白的衣服配上女孩蜜桃般的脸颊,倒是没什么不合适的。 喜欢的衣服还没看中,上次袁唯一办了会员卡的蛋糕店倒是赫然出现在眼前。 “走吧,给你买蛋糕回去吃。” 袁唯一进了店,熟练地捡了椰子奶酥、岩烧乳酪和芝士蛋糕,转头找还在货架之间晃悠的沈遂,“你还要加什么?” “不用了,你把我爱吃的都已经拿了。” “这么了解女朋友的口味,我在这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店员小姐姐偷笑着说。 “真的吗?这很难吗?”沈遂觉得诧异,她已经习惯了。 “很难的,听起来挺简单,还真的没有几个男孩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小姐你很幸福呀。” “不用太感动,我就是脑子好使。”袁唯一脸不红心不跳轻描淡写地溜达到结账的地方。 “一共59元,这边有店里新出的豌豆黄,要试试吗?” 袁唯一面无表情地回头问沈遂,“要么?” 沈遂点点头,袁唯一随手抓了一把,有四五个。 “你这买蛋糕,跟买菜一样。” 去电影院的路上,沈遂蹦蹦跳跳的,心情大好。“袁唯一,我觉得你有点精神分裂。” ……到底是怎么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我精神分裂?” “一边给我买蛋糕,一边不让我吃冰激凌。吃蛋糕我就高兴,不吃冰激凌我就不高兴。你到底想不想让我高兴?” “……不是让你吃了一个吗?” 沈遂没接话,继续踩着袁唯一的影子往前走。袁唯一发现她在身后干嘛以后,也一路躲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就来到了取票处。 取票的最后一步,都会为顾客推荐小吃套餐,沈遂眼尖,一眼看见了圣代,也不说话,拦着袁唯一不让他点跳过,指着圣代的图片不挪窝。 “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 “可我看电影都得先吃一个圣代,你知道的。” 哪来这么多歪理……“不行。” “你是不是舍不得?”沈遂稍稍提高了嗓门,眼眶也瞬间红了一圈,楚楚可怜的模样真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袁唯一警惕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人挺多,但没几个人看他们。抓了她的手,然后按屏幕、取票一气呵成,又拉着人到隔壁的饮品店买了两大杯奶茶才罢休。 “沈遂,你当年想没想过报考戏剧学院?” 女孩正专注地吮吸杯底的珍珠,“啥?” “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精神分裂?我看你才是个妖精,磨人的戏精。”说着用指关节去敲她的头。 “哎呀,你打我,我要喊人了。”沈遂偏着头怒目圆睁。 袁唯一冷笑着,“你喊。” 女孩转转眼球,“算了,你把你的奶茶分给我喝,我就不喊了。” 袁唯一把杯子推过去,“一会看电影你要上厕所可别拉着我。” ☆、比赛,加油啊 长达一个星期的假期结束,全国人民都恢复到正常的工作生活中,沈遂和袁唯一也终于正式开始了各自的研究生生活。研一课挺多,也跟之前听老师在讲台上念PPT不一样,找资料、做发表,事事亲力亲为,因为不适应所以偶尔也会焦头烂额。 袁唯一比沈遂还要忙,他还要抽出时间跟球队磨合,虽然不是多正式的比赛,但只剩下半个多月了,大家都不想在全校面前丢人。 时间一下子就摇晃到了十月底,沈遂裹紧了外套,跟露可一起对抗着寒风往篮球馆走,心里默默嘀咕,幸好篮球是室内项目,不然真冻死了。 她们本以为自己去得挺早,没想到体育馆里已坐满了大半,露可一眼扫到了同班同学,拉着沈遂过去找座位。 “不是说研究生的新生篮球赛没人看么?”沈遂在靠近过道的地方坐下来,环视着周围发问。 “数学系和计算机系诶,沈遂,你看看周围多少女孩子啊,谁来看比赛啊,都是来看人的。” “咱们学校不是个理科学校么,哪来这么多女生?” “一看你就没做过调查,这两个系的新生颜值有目共睹,吸引女生来看也正常。” 露可和沈遂对视了一下,悄悄提醒她,“我刚刚也听到前排有女生在讨论数学系6号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 沈遂看看周围满眼桃心的女孩们,仔细听了听附近的窃窃私语,她忽然觉得袁唯一不是吹牛,他是真的挺受欢迎的。转眼看看正在三分线外投篮的袁唯一,好像确实是很出众、很吸睛。 趁着他到场边拿毛巾的时候,沈遂下到台阶底下,袁唯一看见她,冲她迎过来。 “你坐哪?” “那边。”沈遂回身指了指,“你还没开始打就一头汗。” 袁唯一把手里的毛巾塞到她手上,又用手撑着膝盖,把微湿的脑袋凑过来,毫不避讳。 沈遂也自动屏蔽了场外的惊呼,接过来毛巾仔细擦拭,像对待一只精密仪器。“我下来是有东西给你,不是来给你擦汗的。” 袁唯一直起腰,“什么?” 沈遂从兜里掏出一只粉红色的口袋,又从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护腕——玫红色的。她把护腕撑开,等着袁唯一自己把手伸过来。 她本以为袁唯一会嫌弃这个颜色,然而他并未置喙,迫不及待就戴上欣赏起来,“这个,是你绣上去的?” “嗯,我让外婆教我的。” “好看,真够显眼的。”远处有人在喊袁唯一的名字,他招了招手,又扳过沈遂的肩膀,迅速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坐那么远,要是找不见我,就找你送的东西。” 袁唯一跑开了,沈遂没来得及说呢,她并不是随便选了个好看的花纹绣上去,那是护身符的样式,希望袁唯一比赛的时候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许受伤,还有,不要总是引得女孩子们尖叫。 沈遂顺着过道走回露可身边,身上的长风衣走路带风,鞋子踏在台阶上也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露可上下看了眼自己的室友,“沈遂,你们说什么了?怎么回来这么……自信满满的?” “有吗?我平时也是这样。” “好吧,你说的也没错。” “我们沈遂平时就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其他人看见那个帅哥的女朋友是她,谁还敢有什么想法啊。沈遂,以后能不能让我也认识认识数学系其他的男生啊?就那个,9号我看着就不错。” “有机会我帮你问问。” 球场上哨声响起,接着就是山呼海啸的叫喊声,沈遂她们抵不过这要掀翻房顶的架势,只好结束了闲聊,没过一会儿,沈遂便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以外,大家都挺不淡定的,包括几秒钟前还跟自己说话的同学。 她其实对篮球赛不太有兴趣,要不是冲着袁唯一,来都不会来。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他打球,以前都是被同学拉着凑热闹。 他摔在地上会害怕、会心疼,他投不中会惋惜、会揪心,他得分了会安心、会激动,会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报以奖励的笑。 比赛毫无悬念,数学系实力太强,从头碾压到尾。然而比赛结束了许久,观众们也迟迟不肯离开,都继续留在座位上,没欣赏够。 “沈遂,你赶紧下去呀,他在等你呢。露可你就交给我们,先走啦。记得帮我打听9号那个帅哥。” 袁唯一在看台的栏杆旁边喝水,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沈遂敛着衣服下摆,生怕跟稍显混乱的人群撞在一起,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出口,袁唯一也挪到这边来接她,“喝水么?”冲她摇晃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算了,这个太凉,你也不爱喝。” 沈遂拿了他肩膀上搭着的毛巾,踮着脚去够他湿漉漉的头发。 突然袁唯一大口喘着气,剧烈咳嗽了几下。“怎么了?” “没事,太久没打这么长时间了。” “袁唯一!聚餐去不去?带女朋友一起来吧。”沈遂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同学看上的9号么? “不去了,”袁唯一拿过沈遂手里的毛巾胡乱擦了脸,“下次吧。” “行,你们约会去吧,我跟他们说。”袁唯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走了。 “你同学吗?” “嗯。” “长得挺好看的。” “有我好看?”袁唯一的毛巾掩了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是我同学喜欢,让我来问问。”沈遂两只手背在身后,扭捏地晃来晃去。 袁唯一挑了眉看她,“有女朋友了。” “哦。”沈遂惋惜地停下了动作。 袁唯一摘掉护腕,“你失望什么。” 沈遂看他吃醋时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他,“那你摘它干嘛?” “准备洗干净了供起来。你今晚回家还是住宿舍?” “回家呀,今天周五了。” “那我冲个澡,一起回。包先放你这。” “那你快点。”沈遂回到看台第一排坐下来。 “10分钟。”袁唯一走出去几步又回来,“包里有衣服,掏出来给我。” 袁唯一刚走没多久,来了一拨男学生打球,看到看台上有一个眉眼清秀的女生一个人手插兜坐着望着球场发呆,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打了没几分钟,还真有一个人过来搭讪。 “同学你好,你几年级?” “研一。”沈遂其实刚才正在用鞋跟打着节奏默默哼歌呢,一下子晃过神来。 “哦,学姐。你在等人吗?” 沈遂看了一眼场边的时钟,又望向袁唯一刚才出去的方向,刚好他换好了衣服,正在使劲揉搓着头发向这边走过来。 “是啊。”沈遂微笑着站起来。男生也顺着她的眼神望,看到袁唯一后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讪讪离开。 袁唯一加快几步走过来,“谁啊?” “不认识。” 两个人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沈遂深吸一口气,“袁唯一,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冷死了。”袁唯一打了个哆嗦,吸吸鼻子。 “你头发都没擦干就跑出来,会感冒的。”沈遂绕到袁唯一身后把他的卫衣帽子扣上。 袁唯一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书包的带子在身后荡悠。 “怎么啦?赢了比赛也不高兴,好好的眉毛都拧成蜡笔小新了。” “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买个什么戴在显眼的地方?一眼看不见,就被人盯上了。” 沈遂扑哧一声笑了,“袁唯一,你属醋坛子的?我都跟你说过了,这种事你得习惯,也得相信我。” 看着女孩星辰般的眼睛,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脸都深深埋在她的围巾里。“明天咱们去买一副对戒吧。” 沈遂愣了一下,摸摸他的背,“好啊。袁唯一,你是不是很怕失去我。” “嗯。” “那你要对我好点,我就不会跑啦。” 虽然沈遂语气里都是开玩笑的样子,袁唯一却真的搂紧了怀里的女孩。“好,不能给你跑的机会。” 下了出租车,沈遂看见自己家和袁唯一家都是黑着灯,“袁唯一,我想在院子里看星星。” “好啊,那就坐一会再回家。” 沈遂摇摇头,“你上去拿两件厚衣服再看。” “真难得你还知道冷。” 袁唯一不仅拿了两件厚外套,还捧来了一只保温杯,装着热牛奶。 “星星的脚一定很短,我连续好几天晚上看见那颗星星了,他还没走远。”沈遂吹着奶茶,指着远处的星星告诉袁唯一。 “可能他在等别的星星吧。” “袁唯一,”沈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刚才应该给我普及天文知识了。” “可能他喜欢的星星腿很短,走不快,只能自己在原地等了这么多天。说不定明天你就能看见两颗星星在那了。” “……你是变得浪漫了,还是单纯在讽刺我?” 袁唯一看向她,她眼睛里刚好盛着月光,亮晶晶的,“你过来。” 没等沈遂站定,他拉着她跌到自己腿上,女孩挣扎着想站起来,被他牢牢按住。 沈遂感觉到他的鼻尖在慢慢靠近,因为距离过近而模糊了视线,目之所及只剩下一层层的光晕,袁唯一那熟悉的气息涌上来,压迫性的封住了她的呼吸,是因为缺氧吗?大脑好像都停转了。 “唔,袁唯一。”摸到男孩的肩头赏了他一巴掌。 暂停。“怎么了?”开口没有嗔怪,还是无尽的温柔。 “这里……这是大街上啊。” 袁唯一轻笑,“大街上怎么了,你又不是我偷来的,再说,我问你讨个生日礼物不算过分吧。” “快让我起来。”沈遂撑着他的手,用脚尖去够地面。 袁唯一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手搭在她腿上,也不放她起来。沈遂扭过头,忍不住伸手去摸袁唯一的鼻梁,再往上探,抚摸他眉毛的轮廓。 “痒。” 轻吐的一个字让沈遂重新恢复了理智,立刻抽回了手指。 袁唯一挠挠鼻子,打趣她,“大街上呢,你干嘛呢?” “太冷了,我不看星星了,我要回家。” 袁唯一托着她站起来,收拾了东西陪她上楼。 “明早我来找你。” “别太早。” “给你带早餐。” 沈遂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他叫住,“袁唯一,生日快乐。” 于是他又走下来,摸摸她的头,“嗯,早点睡。” ☆、对戒 “唯一来了?正好,你快进去催催小遂,一大早就在屋里不知道自己鼓捣什么,一直不出来。” 袁唯一敲了敲沈遂房间的门,应声进去。 “你干嘛呢?拆家?”看着她丢了一床的衣服,袁唯一有点困惑。 沈遂接过牛皮纸袋,从里面掏出还温热的三明治大口咬下,“我挑今天出门穿的衣服啊。” “你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你帮我看看,什么颜色好?” 袁唯一不假思索,“红色,你穿红色最好看。”然后帮她把其他衣服挂起来,“这几件红的,你选一个。” “我选不出来。” “那就这件。”袁唯一拎起其中一条红色格子裙。 “行,你出去,我换衣服。” 袁唯一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收进柜子,走到门口又轻轻笑着,“搞得跟要去结婚一样,还挑衣服。” 沈遂照着镜子比量裙子,气鼓鼓的,“今早我醒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一定要穿好看一点出门。说不定今天能有什么奇遇呢。” “迷信。” “还说我呢,上次去云乡姻缘庙,还不是怎么都不肯把求签结果告诉我。” 袁唯一愣了一下,“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能。” “切。”沈遂推着袁唯一往门口去,“你去鞋柜那帮我把那双黑靴子找出来,到这的那双。”袁唯一低头看她比着自己的脚踝。 “……我试试吧。” 打发袁唯一去干一件让他头疼的事以后,沈遂专心换了衣服扎起头发。 外婆看见她的时候,惊讶极了,“小遂,你们俩今天要出去干嘛?你穿这么隆重?” “就出去逛逛啊。外婆,你不懂,这是仪式感。” “行,行,仪式感。你仪式感够了,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上次那个零食回来,玉米的那个,好长时间没吃怪想的。” “知道啦。”沈遂套上袁唯一帮她展开的外套,又缠上围巾,戴好帽子。外婆说的没错,这么一看,她确实隆重地像……准备去体察民情的欧洲贵族。 袁唯一不知道哪找的专门做手工的工作室,沈遂没想到他竟然是想亲手打一对戒指。 沈遂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能自己动手的地方,哦,除了上次的蛋糕店。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弯腰在各种机器面前凑近了看。 工作室的小哥哥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把她叫回来。 “可以让她逛一逛吗?你先教我,一会我教她。” 小哥哥如释重负,叮嘱沈遂不要随便开机器就好,便带着袁唯一来到了另一侧,一边讲解一边手把手教学。 没一会儿,沈遂也站在他们身后。很快,小哥哥让开了位置,让她坐在袁唯一旁边。 好奇是好奇,真要上手的话,沈遂还有点害怕,尤其是护目镜架在脸上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往后躲。 袁唯一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帮她把东西往前送,说话的声音就萦绕在沈遂耳边,倒是给她紧张的神经松了松弦。 “要不这样,我把前面的做完,到最后刻字给你?” 沈遂回头眨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女孩主动仰着头转向自己,袁唯一不想错过这种机会,一低头,就能吻到,丝毫没考虑旁边人的感受,随即伸手把她拉起来。 “哦,对不起。”袁唯一眼角扫到那位小哥哥的时候,才发觉刚才行为略有不妥。 “没关系没关系,我见多了……”倒是旁观者显得更加窘迫地连忙摆手。 沈遂在一边看久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手机给袁唯一拍照,快门刚刚按下,镜头里的人就忽然转过来,“帮我量一下手指。” 皮肤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有种冷热接触的刺激感。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让沈遂想起了采耳时的舒适感和理发师缓缓给自己梳头时的安心感。 “好了,刻什么?”袁唯一摘掉护目镜,问沈遂。 “简单一点就好了。” “一般是名字首字母或者特别的日期。”旁边的小哥哥补充道。 “那就,9月2号吧。” “为什么不是首字母?” “因为S拐的弯太多……” “行,反正总有一天,这戒指我也会帮你换掉。” “你说什么?”袁唯一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太轻,沈遂没听清。 “没事,你过来坐。”袁唯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戴上护目镜在后面扶着她的手。 面对这种精细活,沈遂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按照老师的指导一点一点进行。 “呼……”如释重负,沈遂刻好了袁唯一的那一只以后立刻给他戴上,“怎么样?” “有点烫。” 等另一只更精巧的戒指也完工,袁唯一擎着女孩纤细白皙的手指,哆哆嗦嗦为她戴上。 沈遂把手举得老高,笑嘻嘻地对着灯光看,“挺好看的,要是再细一点就好了。” “下次给你换个细的。” “啊?” 袁唯一过来抓着她的手牵住,“你可不能摘下来了。” “知道。” 吃了午饭,两个人没什么地方可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压马路。 “袁唯一,我想去唱歌。” 真正坐在KTV里,两个人才发现,只靠两个人想撑过三个小时有点困难。于是点了又懒得唱的歌就成了背景音乐,沈遂拉着袁唯一在昏暗的灯光下……自拍。 “我难得今天这么好看。” “那我帮你拍。” 最后半小时,沈遂半靠在袁唯一胸口,翻着拍好的照片,“袁唯一,你说我们是不是迷惑行为大赏。” “什么?” “花钱跑来KTV拍照。” “……反正都是消遣。” 袁唯一手机界面上是他常玩的游戏,虽然一只胳膊被沈遂压着,也丝毫没影响他发挥,沈遂能微微感觉到他手指快速移动的节奏,于是翻了身转过来看。 “教你?” 沈遂又看了一会儿,深陷在他手指滑屏的华丽操作里,“嗯。” “过来。”袁唯一松开一只手把她揽进来,“你看……” 说实话,沈遂听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了。 “什么啊,什么啊!这什么啊……”一局游戏就在她不停歇的感慨中结束了,袁唯一几次想抬手帮忙,都被她张牙舞爪地打下去。 袁唯一贴着她止不住笑,“没事,挺好的。你要是不打我,应该会更好。” “什么玩意,你自己玩吧。”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去超市给外婆买吃的然后回家?” “好。” 去了超市当然不可能只买个外婆要的玉米零食。沈遂驻足在巧克力货架、薯片区和冰激凌柜台前面。 袁唯一真有一种养女儿的错觉,有时候觉得她好像从来没长大过,口味跟小朋友一模一样。 “你不买什么吗?” 袁唯一摇摇头,“没什么要买的。” “吃的?” 袁唯一还是摇摇头,又突然开口,“要不你把喜欢的再来一份,我放家里。” “放你家干嘛?你又不吃。” “勾引你来。” “袁唯一,你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流氓的话的?” 袁唯一抱住女孩的肩膀,笑着不接茬。“明天什么时候回学校?” “上午吧,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太难了。” “什么作业?还能碰上你觉得难的作业。” “一个实操软件,有统计学的东西。大学都没学过,太难了啊。” “沈遂,你知道自己男朋友读的什么系么?” “啊?” “明天下午你把书带上,我带你去个新开的咖啡馆。” ☆、袁老师你好 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男生好像从来就没断过,袁唯一也身处这一阵营的时候,看着接到自己女孩的男孩们还没走远就按耐不住搂搂抱抱的,作为旁观者看得脸红心跳,开始默默反思自己平时的行为。 “想什么呢?”沈遂熟练地往袁唯一自行车后座坐。 “没什么。抓好,走了。”袁唯一接过她的包扔在前面,使劲一蹬车子,逼得沈遂不由自主地抓得更紧。 “这里新开了店,我都不知道。”沈遂等着袁唯一锁车,看着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的新店。 “南门这里的店好像就是总换,上次跟室友过来吃饭看见的,好像环境看着还不错。走吧,进去。” 袁唯一拎起沈遂的书包,拉着她进去。 二楼有一个很大的观景台,沈遂悠闲地端着咖啡杯数着楼下经过的车子,几本书摊在袁唯一面前。突然沈遂猛地回过头,“10分钟到了,可以了吗?” “好了,你坐过来吧。” “真这么快?”沈遂半信半疑地挪步过去。 袁唯一不愧是个好老师,重新梳理了思路之后沈遂马上就懂了。她用笔头轻轻在头上画圈,“袁唯一,我头一次觉得你好厉害啊。” “头一次?”袁唯一一只手撑着脸侧着身盯着她。 沈遂不搭茬,继续皱着眉看书。 “你都在额头画了一个圈了。”袁唯一抬手拨弄她的头发。 “啥?”沈遂立刻放下笔,仔细瞅了瞅,“袁唯一!笔盖都没打开,我真以为画在脸上了。” 袁唯一笑着看她,“懂了没有,再给我十分钟,我看下一章。” “懂了,你看吧。”沈遂把书推给他,两只胳膊搭上桌子,下巴落上去,转脸欣赏袁唯一的侧颜。没一会儿,就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袁唯一看完用笔轻轻蹭她的脸。 “没有。”沈遂坐起来整理头发,“讲吧。” 袁唯一讲课的时候很温柔,温柔到让人控制不住的走神,沈遂甚至看得清他脸上泛着金色的细小绒毛…… “干嘛呢?”袁唯一蓦地拿笔在她眼前晃,“你听我说话了吗?” “啊?听了,你接着讲。”沈遂晃了晃脑袋,努力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讲完之后,袁唯一靠着椅背伸懒腰,看着女孩的轮廓舍不得眨眼。 “袁唯一,”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立刻凑上前去,“这个是什么意思?” 果然刚才就是没听,于是又耐心地讲了一遍。 “我懂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嗯,这学生还算聪明,讲两遍就懂了,也挺厉害的。” “那当然,”沈遂站起来够对面的杯子,语气欢快,“我们班同学还都等着我回去给他们讲呢。” 袁唯一宠溺地把玩她的发尾,“快做作业吧,我也写东西。”转身去拿自己的电脑和眼镜。 于是世界突然就安静了许多,只有并排的两人各自敲键盘的声音,偶尔沈遂会再问一两个小问题。 “好啦,我做完啦。”沈遂扣上屏幕,把脑袋搁到袁唯一胳膊上去瞅他的电脑。 袁唯一揉了揉眼睛,“我也快了,等我一下。”翻过手掌去摸了摸她的下巴。 沈遂舒服地像只小猫,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坐回对面。 坐在烤肉店里,袁唯一拿着剪刀和夹子问沈遂,“你真的是为了感谢我才请我吃烤肉?” “不然呢?”沈遂拿着筷子等着肉进自己的盘子。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算计着让我伺候你呢?” “那我来。”沈遂放下筷子去抢他手上的工具。 “别别别,我来我来。”说着把烤好的肉夹进对面的盘子里。 沈遂挑了一片圆圆的生菜叶,扯掉菜梗喂给袁唯一,他也没看就张了嘴。然后仔细地用肉片蘸酱,方方正正地包好送到对面。 袁唯一一口咬住,开心地像个孩子。“把水递给我一下吧。” 沈遂端起他的水杯送到他嘴边倾斜。 一直到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肚子鼓鼓了,沈遂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袁唯一透过淡淡的烟雾望向对面,递过去一张纸巾。 “嗯,你快自己吃吧。” “不得先把你给喂饱了么。” 烤肉店离学校有段距离,但也没有超过一站地,于是两个人决定溜溜食回去。学校周围的街道总是聚集着各种小摊,明明刚才自己说饱了的女孩,现在又买了一份臭豆腐,还举着一个棉花糖。 “沈遂。” “嗯?”舌头还在往里卷着丝丝缕缕的棉花糖,含含混混地答应。 “你是不是有好几个胃?” “袁唯一,你是在说我像牛吗?” 男孩被他逗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能吃。今晚你晚点睡,不然明天胃疼。还有啊,臭豆腐和棉花糖一起吃,你怎么想的?” 沈遂用竹签扎起一块豆腐,又把棉花糖往他面前递,“你尝尝?” 袁唯一偏过脑袋,“你自己吃吧。”说着把帮她举着臭豆腐的手又往她那边挪了挪。 沈遂的竹签像指挥棒一样被她拿在手里画着圈,“挑食会长不高的。” 袁唯一低头看看比自己矮了20多公分的女孩,换了只手拿东西,腾出靠近她的手掌盖上人的脑袋,“你跟我说这个?” “哎呀。”沈遂跳着躲开。 “多吃饭,少吃零食才能长得高。” “反正我都过了能长高的年纪了。”沈遂跳到另一侧扳过他的手拿吃的。“袁唯一,你说为什么我小时候喝了你那么多牛奶,你还能长这么高?” “不知道,不过我怀疑我妈准备的那些牛奶本来就是给你喝的。” “啥?” “她知道我根本不喝牛奶酸奶,还是每天都给我带。除了给你喝,还有别的可能吗?” 沈遂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蹭了多少袁唯一的东西,慢悠悠地说,“那阿姨对我可真好。” “当然,我早就觉得她对你比对我好多了。” ☆、袁唯一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有个说法,大一圣诞节的时候是表白高峰期,不知道读了研究生,这规律还适不适用。 反正露可突然约沈遂吃饭的时候,她有点意外。 “可是我答应了陪袁唯一……” 露可挑了眉,故作伤心,“还说是我粉丝呢,这才认识几个月,果然新鲜感没了,地位也就下降了。” “哎呀,不是啦。” 看着沈遂两难的样子,露可不忍心再逗她,“说真的,你带上他一起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圣诞节一大早,沈遂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圣诞老人——圣诞老人的女儿吧,更准确些。露可在一边看着,心里感慨着果然红色和白色搭配起来是很衬女孩子的气色的。 而沈遂看着她还穿着睡衣戴着大黑框眼镜啃苹果,“你还不收拾?咱们约的是中午饭吧?” “不着急,离中午还有时间呢。你不也先要去约会吗?” 沈遂放下卷发棒,“行,那我们到时候见。” 露可招着手目送她出门。 “袁唯一,你说今天会下雪么?” “不知道,你想看?” “我就是觉得我穿成这样需要一点氛围。你想象一下,我穿着我的红毛衣,躺在雪白雪白又松软的草地上……” 袁唯一冷冷地打断,“那我只会被你气死。大冷天的你往地上躺。” “袁唯一你真无趣。” 回应她的是男孩掌心的温度顺着自己的手传到全身。“你自己感受一下,手都这么冰了,还想下雪呢?” “我那是比喻和幻想!” “行行行,你还往前走么?离你说的饭店越来越远了。” 沈遂抓过袁唯一的腕表过来看,“往回走吧,露可应该已经到了。” 虽然圣诞节不是公休日,饭店里依然人声鼎沸,沈遂不得不感慨露可的机智,不过推开包厢的门,她还是愣了。 “露可?高展?” “别站在门口啦,快进来坐。”露可站起身拉沈遂坐在自己身边。 “你们俩……” “是啊。”露可摘掉了大眼镜,也换上了衬衫牛仔裤,沈遂判断这妆容应该是出自隔壁宿舍姑娘们的手。低头浅笑时,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脖颈上的银链。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沈遂迫不及待地发问。 “就前两天吧。”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每天除了上课、社团,就是忙着约会,哪有精力发现?前几天在南门咖啡馆,你都没发现我们吧。” 说到这,沈遂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了袁唯一一起来的。不过大家也都熟悉,人文学院的老师不约而同地特别喜欢拖堂,所以袁唯一总有机会来接沈遂下课,一来二去,沈遂的同学都认识他,不需要特别介绍了。 袁唯一打了招呼之后也变得很安静,安静地挂外套,安静地给大家倒水。沈遂也就没管他,任他一边安静地坐着喝水,一边拉着自己的手。 “我说怎么想跟我吃饭,原来是这样。高展,你下手真是又快又隐蔽。” “应该是夸我眼光很好吧。” “沈遂,我跟你说件正事,请你们吃饭不单单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还有什么?”沈遂拿起袁唯一给自己倒的菊花茶送到嘴边。 “还有就是,咱们获奖了。”露可的眼睛轮番盯着沈遂和袁唯一看。 “什么奖?” 菜上来了,沈遂只注意到高展给露可夹菜,丝毫没反应过来袁唯一也给自己的盘子摞上了几块虾肉。 “就是我上次用你们的画参加的比赛啊,忘了?你还贴在宿舍照片墙上呢。” 沈遂回头看袁唯一,“我记得,恭喜你啊。”袁唯一撞上沈遂的目光,越过她向露可表示祝贺。 “你们反应怎么比我都淡定?”露可疑问地拿起筷子。 “被你和高展的事惊到了。” 露可摆摆手,“好歹这个奖也有你们的份。” “我们可不贪功,今天的饭请我们就行。”沈遂眨眨眼睛吞下一只虾球。 “那肯定的啊。” “对了,开学以来这么忙,好久都没去书店了。” “你要看画册吗?” “对啊,说了是你粉丝嘛。”沈遂用肩膀去蹭露可。 “没空去书店我可以给你看原稿。” “露可,你最近是不是灵感爆发期啊?我晚上回去看你总在画东西。” “是呗,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断更,咱们可是脑洞少女。” “以前我觉得,沈遂脑洞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越长大好像越严重了,尤其是最近,稀奇古怪的想法真多。你们可真适合做室友。”袁唯一站起来给大家添水。 “那可能她认识了我以后才愈演愈烈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啦,脑洞少女其实就是童心泛滥,多可爱。” “露可,你最近是不是跟高展待在一起太久了?夸自己都这么大言不惭。” 午饭吃完,四个人便在餐厅门口分开。高展是国防生,晚上不能在外面待太晚,打算跟露可去看个电影就回宿舍。而袁唯一准备带沈遂等晚上的烟花表演。 “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挺高兴的,装的?” 沈遂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听说露可和高展都是头一次谈恋爱,有点替他们担心。” “……你不也是头一次?” 沈遂点点头,“倒也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弯着眼睛挑逗地看人。 “怎么不是?我谈恋爱的话,你会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要不是找上门来,我可不知道你那些故事,说不定还有更多事情我不知道呢。” 袁唯一看着她开玩笑的样子也不生气,两只手去捏她的脸,“没有故事。故事都是要两个人你来我往才能叫故事。” “强词夺理。” 袁唯一扳过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你不需要担心他们,也要对我们有信心,尤其是要对我有信心。” 袁唯一第8次被她拉着进了一家彩妆店,听着她跟店员云里雾里叽里呱啦的一串串难以厘清的数字,作为一个数学系高材生,也终于投了降。 “都不喜欢?”袁唯一被拉起来的时候觉得这次的时间也太短了,不太正常。 “那些色号我都有差不多的。” “我帮你挑?” “你能看出区别?” “看不出来。”袁唯一诚实地摇摇头,又补了一句,“想提前做做功课,省得下次买错了。” 沈遂笑他,“反正你觉得也都差不多。” “你不是觉得不一样吗?” “哦,那我回头给你列个单子。” “那还叫什么惊喜?” “袁唯一,你变了。” “啊?” “变得有仪式感了。” “高展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会越来越像的。” 沈遂对这句话若有所思,袁唯一两手插着兜,周围灯红酒绿的世界像是男主角黑色身影的背景,两条长腿没停过,于是只是几步功夫,沈遂就被落下了挺远。 “袁唯一!” “嗯?”他回过头张开手迎着冲自己跑过来的姑娘,她帽子上的绒球弄得自己下巴很痒,低头抵住,在寒冷的街道上享受温暖的拥抱,这种时间静止的感觉,可真美好。 “烟花什么时候开始啊?” “十点,走吧。” “去哪?” “带你去个好位置看烟花。” 好位置就是……袁唯一的家。 “……” “真的是好位置,我研究过,这里人又少还看得清楚,我家这位置真是绝了。” 沈遂接过他手上的杯子,甜牛奶的香气扑鼻。“你什么时候研究的?” “下午。” “……” “你不是想看雪吗?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没雪,要是你觉得烟花替代不了的话,我去给你找点纸片撒在头上。” 沈遂气鼓鼓地看着坏笑的袁唯一。 “开始了。”袁唯一的声音轻轻的,把她拽起来到阳台。 广场距离很远,听不到什么噪声,烟花不大不小,看得很清楚。袁唯一从背后抱着沈遂持续了几分钟,沈遂慢慢感受到袁唯一的脑袋在不断往下滑,柔软湿润的触感从耳朵落到了脸颊,最后手掌轻推自己转脸的时候,沈遂停顿了一下,“叔叔阿姨该回来了。” “不会。今天过节,会很晚。”袁唯一拖着低沉的尾音,手上的动作继续。 “啊?” “不会回来的。”男孩的语气里已经开始不耐烦,变得更加强硬。 大脑空白的感觉又来了,浑身酥麻,为什么没有换短袖而是还穿着毛衣呢?燥热感瞬间席卷了全身。整个大脑的控制系统好像也失灵了,全身上下还有知觉的似乎只剩下双唇。 “袁唯一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下雪的跨年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似乎会把跨年夜当作很重要的日子来过。 “沈遂小姐,能预约一下跨年夜的时间吗?” 沈遂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让袁唯一安静,完全没有看到他小狗乞怜般的眼神。袁唯一也只好收起用来打扰沈遂的钢笔,顺手将眼镜也搁到电脑上,专心地闭目养神。 很快,沈遂看完了一整章资料,转过头来看袁唯一。他的手撑着头,把半张脸都压得变了形,可还是让沈遂产生了奇怪的疑问,为什么男孩子的睫毛可以有这样的弧度呢?于是决定肆无忌惮地欣赏一会儿。 直到,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然后她看到袁唯一脸上露出一抹令人熟悉又抓狂的坏笑。 “你装睡?” 袁唯一浅浅笑着睁开眼,把手挪到沈遂嘴边,“图书馆不要吵。” 没想到冬日里的阳光会那么温暖。沈遂出了图书馆的大门本想拉上羽绒服的拉链,随即又很快解开。想从袁唯一手上拿回自己的书包却发现他已经背上自己的肩膀。 沈遂也就欣然接受,把手揣回自己暖暖的兜里。“所以你刚才在图书馆想跟我说什么?” “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假装学霸的样子。” “期末了诶。”沈遂看见袁唯一推眼镜的动作,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也是一样。” 袁唯一低下头腼腆地笑,指指自己的脑袋,“万幸,脑子还算好使,可以还不费力地陪着你读你想来的学校。” 食堂里人很多,从自习室、图书馆、宿舍楼、教室等等各种地方涌来的学生络绎不绝,吃饭时间是考试周的大学生们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 袁唯一把沈遂安置在角落里的位置上,然后耍杂技般躲着人潮打饭回来。 “所以,跨年夜要不要一起出去?” 沈遂举着筷子凑近他,“元旦放完假就考试了,我每天都有复习计划要完成呢。” “没关系,就一个晚上。你应该体验一下身为学生这种为了约会而挤时间学习的感觉。” 莲州今年不知是别出心裁还是邯郸学步,要在中心广场举行跨年敲钟的仪式,不过沈遂和袁唯一看到这个新闻之后对了个眼神就彼此明白,绝不能去凑这个热闹。 然而他们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莲州的人口数。 沈遂对着烤鱼大快朵颐的时候,袁唯一皱着眉头刷手机。“你看这个。” 沈遂立刻也皱起了眉头。 没有什么浪漫的跨年仪式,没有什么小情侣的仪式感,甚至这一天过得比平常的任何一天都还要惨一点——袁唯一牵着沈遂顺着地铁站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因为莲州市民过于热情,公共交通和中心广场的承载力都超了负荷,于是,地铁停运了。两个人的目的地虽是市中心的反方向,但仍然只能惨兮兮地在冬日流落街头。 “袁唯一,你看这些车子肯定都是准备要去参加敲钟仪式的。但现在进退两难都塞在路上,简直比我们还惨。” “还是我们更惨一点吧?要是为了去看敲钟仪式被堵在路上也不算太亏。你还乐在其中。” “不然呢?这么美好的跨年夜难道在大街上哭?” “我发现了一点我应该向你学习,你可真乐观。冷么?”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沈遂捏了捏袁唯一的手,又往他衣服口袋深处探了一探。“这么美好的夜晚,和喜欢的人手牵手压马路,他还会关心我冷不冷,多幸福啊。” “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凑热闹。沈遂,你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跑出来跨年啊” “你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话音未落,沈遂的电话响起来。 “程欢?” “小遂遂!新年快乐!” 沈遂拿远了手机,让袁唯一也入镜。 “你和袁唯一在哪跨年啊?”程欢身边吵吵嚷嚷的,好像正在参加什么庞大的聚集活动。 于是沈遂给她复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和袁唯一是如何因为在外面吃晚饭被困在街头的。 程欢听得断断续续,一惊一乍地自说自话,“哇!你们在压马路,好浪漫啊!小遂遂,马上就要12点了!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你和袁唯一要快点有进展啊!让我磕了这么久的cp多多营业!” “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小遂遂你看!”程欢把镜头换了方向,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正在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小遂遂,新年快乐!” 程欢打来的电话让沈遂和袁唯一远距离感受了一下雁城的繁华与热闹,嘈杂的人声混着“给我一个吻”的背景音顺着手机传过来,沈遂转过头冲着袁唯一,“新年快乐。” 袁唯一深情脉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回应她的是低下头一个专心致志的吻。 “喂!你们两个!挂掉电话再继续好吧!” 袁唯一一只手继续扶着沈遂的头,另一只手接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机,轻轻按掉。 等到袁唯一放开她的时候,沈遂不用触摸也可以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热。 “嗯……已经是新的一年了,袁唯一。” 他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嗯,新年快乐。” “袁唯一……” “沈遂,我好像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出来跨年了。” 沈遂没有追问原因,她在享受脸颊绯红的后遗症。 跨年夜其实跟每一个平凡的夜晚没有任何区别,但心里有爱的人们会为它赋予特别的意义。只要跟爱人在一起,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喧闹也好、独处也罢,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程欢享受着她爱凑的热闹,情侣们分享着彼此的时间,感受着人为制造的恰到好处的美好。 ☆、两个菜鸟的滑雪场之旅 寒假在袁唯一家查成绩时,沈遂叹了口气,“袁唯一,都怪你,害我考试的时候没法专心。” “什么?哦。” 果然一抬头就撞上了他梨涡带着一抹浅浅的坏笑——那副熟悉的表情。 “你‘哦’什么啊。” “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袁唯一你很……” “沈遂,城南新开了一家滑雪场,要不要去?” “袁唯一,你真的变得很爱凑热闹诶。” “嗯。”他突然凑过来,沈遂通过自己薄薄的镜片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点了点头,等他早已经去剥水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盘腿盘到腿麻。 “袁唯一,你是不是会什么巫术啊,最近总有一种被你控制的感觉。” 他扬扬下巴,“没想到,我能制服骄傲的沈小姐。” 沈遂气得故意鼓起腮帮子,落回沙发上等着果盘。 “袁唯一,你去滑过雪吗?” 他摇摇头。 “两个菜鸟一起哦?” “你肯定是菜鸟,但我说不定是天才。” 沈遂瞥了他一眼,这句话倒是激发了她的斗志,哼,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是菜鸟、谁是天才。 换装备就已经耗去沈遂大半的力气。当她看到雪场巨大的斜坡时,整个人是崩溃的。 “幸好不用爬上去对不对?”袁唯一兴奋地牵起她的手。 袁唯一跟着教练练习的时候,沈遂怕自己会不小心滑到坡底,于是找了个边角,直接坐了下来。而没过多久,袁唯一就熟练地向她滑过来。 “走,我教你。” 沈遂费了好大的劲才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她很清楚自己的运动天赋有多么糟糕,但是她不清楚,袁唯一对她的耐心比她自己还要好。 “没关系,我带你滑。”他似乎真的玩得开心地像个孩子,丝毫不在意沈遂在这方面笨得让人无可奈何。 可是骄傲的沈遂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想扶着他不摔跤,她想既然都来了,总要有点成绩才能打道回府吧。就像小时候学游泳一样,总要能憋着气前进几米才算没白来游泳馆一趟。不然她真的会崩溃大哭,现在虽然不会大哭,但仍然可能会崩溃。 于是她歪歪扭扭地往下蹭,当然毫无意外地,她的路线越来越倾斜,最后摔倒在半路上,一个菜鸟们很容易聚集的地方。 “喂,小姑娘!你把我撞成这样,要赔偿吧,至少也要道歉吧!” 旁边的人都开始为这刺耳的喊声侧目,袁唯一当然也第一时间过来,先拉起了沈遂,揽她在怀里轻轻地问,“怎么了?”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对面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能看出满脸横肉的男子。 “没事。”沈遂站直身子,“这位大叔,我没有撞到你,我摔倒的时候是冲着这边网去的,没有撞到人。” “你都不会滑雪,哪能控制得好?小姑娘怎么撞到人连道歉都不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可是我摔倒的时候自己感觉到没有撞到人啊……” “我还觉得被人撞了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遂还想反驳的时候,袁唯一拉住她站到她身前,“这位先生,你保护现场的意识还挺好的,不过如果这就是当时你被撞之后的场景的话,按照你身后保护网的凹陷程度还有这个雪场的倾斜角度,即使我女朋友从顶峰全力加速到你这里,也不可能把你撞成这样,至少体重是她两倍的人才能做到。” “你……”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具体帮您计算一下。” 袁唯一的语气不容置疑,搞得刚才振振有词的碰瓷大叔哑口无言。还是他同行的伙伴来打圆场,“好了,可能是没看清楚吧,咱们走吧。” 旁边也有人在附和,“滑雪场摔倒很正常,不要抓着小姑娘不放嘛。” 大叔站起来,念念有词准备离开,“我不跟你们计较,撞了人还……” “等等。”袁唯一用雪杖拦下对面的人,“既然大叔也觉得道歉是有必要的,那您是不是还欠她一个道歉。” 不知道是袁唯一气场过于强大还是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那位大叔真的咕哝了一句“对不起”之后蹒跚着离开了。 换回衣服之后,沈遂意外地并没有被插曲事件影响心情,反而开心地哼着小曲,从后面攀上袁唯一的脖颈。 “怎么这么开心?” “很爽诶。你替我出了一口气,很爽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读书还是有用的。” 袁唯一低头绑紧鞋带,“以前你可喜欢替我出气了,记得么?” 工作人员送来橘子水的时候,袁唯一帮她回忆十几年前的故事。 “小学的时候总有两个同学笑话我是小书虫,但凡咱们放学回来遇上他们,你就会先跑过去把他们往路边推,喊我先上楼。” “时间过得真快,你看现在,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挤在一起喝橘子水。”袁唯一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沈遂垂下眼睛偷笑,“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一起喝饮料,怎么现在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不堪?我准备明媒正娶的,怎么就不堪了?”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面对袁唯一说这种话的时候,沈遂开始越来越淡定了,“袁唯一,我记得小时候保护过很多小朋友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自恋。” 这一局,完胜。 ☆、周随安:沈遂,我是喜欢你。 寒假过得很漫长,再开学的时候都难得让人产生了期盼的感觉。 沈遂早早就到了宿舍打扫,准备给露可一个惊喜。 “沈遂?你怎么回来这么早?”隔壁宿舍的姑娘叼着苹果来串门。 “这个假期太长了,赶紧回来换换心情。尝尝这个。”沈遂把袁唯一做的蛋挞分给她。 “你们在吃什么?” “露可!” “唔,楼下有个男生找你。” “谁?我?” “嗯,你。”露可艰难地咽下一口蛋挞,指了指沈遂。 下意识地去看手机。“袁唯一说回宿舍了啊。” 露可摆摆手,“不是他。是一个我没见过的男孩。” “哦……好,我下去看看。吃的你们自己拿。” 走到一层半的时候,沈遂还特意往楼下看了一眼,确实有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在踱来踱去。 “你好,是你找我吗?” “沈遂,”男孩转过身来,张开手臂,“好久不见。” “我们……认识吗?” 男孩丝毫没有尴尬,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周随安?”沈遂没有回应他的拥抱,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好久不见!” 沈遂带他去了西门外那家常和袁唯一去的咖啡店。 “你怎么会突然来我学校?” “我上周刚从意大利回来。打听了好几天,才知道你在莲大上学。” “意大利?” “嗯。我爸妈在那边工作,我初二开始就在那上学了。沈遂,你转学以后好像跟大家没什么联络了,找你好难。” 沈遂笑笑没说什么。 “五年级你突然就转学了,我当时偷偷哭了好几天。老实说这次来找你之前,我心里还有点没底,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那个说要当我保护神的男孩子。” “哈哈哈,对。那时候,有好多小男孩喜欢围着你转,当时流行什么动画片来着,反正全都争着抢着要当你的保护神。我记得老师、校长都特别喜欢你,你当时怎么就转学了呢?” 沈遂当然不想提起,是因为爸爸的突然离世才导致了自己被迫跟过去的生活割裂。“我记得李老师当时还叫我去办公室,问我想不想转学,我记得她眼圈红了,当时我不懂,她是舍不得我。” “说起李老师,咱们好像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她好漂亮,长得像水蜜桃。毕业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后来我见过她一次,她来我们学校的小学部开会,我在走廊值周。她穿衣服风格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听说当时已经升了主任。” “你转学以后,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我们。沈遂,你还记得万嘉伟吗?也要做你保护神的那个男生。” 沈遂点点头,“我记得。有一次体检我低血糖晕倒了,他就在我后面,吓得大叫,后来还专门买了糖去家里看我。他以前是我邻居,小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玩橡皮泥。” 说起邻居,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袁唯一。所有这些美好的、残忍的事情发生以后,袁唯一就像厚厚的日记本当中崭新的一页,翻开了沈遂人生光明而全新的篇章。 “沈遂,你去了好久啊。”露可在窗边支起画架,房间里响起好听的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这个你们打开吃吧。” “这上面一个中国字都没有诶,沈遂,这巧克力谁给你的?是不是楼下等你的帅哥?” “嗯,是我小学同学。” “沈遂,你应该知道男生给女生送巧克力是什么意思吧?” “想多了,他从国外回来的,思维本来就开放得很。” “沈遂,你跟袁唯一说过了吗?”露可停下笔,转过身来问,摇摇头没有接同学递过来的巧克力。 “说什么?” “说你的青梅竹马来找你啊。你如果瞒着,后来被他发现的话,不是麻烦?” “第一,说不上是青梅竹马。第二,袁唯一不是家长也不是老师,我不用事事报备吧。” “好吧,我们可是提醒过你了,回去睡觉啦。巧克力,谢谢啦!” 宿舍门被带上后,露可兀地来了一句,“如果是我,我是会告诉高展的。” 沈遂很自信地觉得这种事即使袁唯一后知后觉了也没事。她不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袁唯一实际上会比跟她在一起之前更紧张。 后来几天,周随安几乎每天都来找沈遂。说来也巧,袁唯一的导师最近有一个项目,很忙,他们有好几天都没有见面。 “姐,你跟唯一哥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沈遂被沈定安约在食堂,怀疑是因为太嘈杂听错了。 “你不知道吗?你都不上网的?” “你到底要不要说?” “你自己看吧。” 沈遂看着论坛里的帖子,一群不知名的人在为袁唯一鸣不平,甚至有人在胡乱猜测他们已经分手了、沈遂骗了袁唯一等等各种各样离奇的说法。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关注袁唯一的女生连续几天看到沈遂跟别的男生在一起。 “所以,你们俩还好吧?”沈定安不确定地试探着,小心翼翼抽回了手机。 “真无聊。袁唯一不会这么无聊。” “不过,男生应该无法忍受女朋友趁自己忙的时候跟别的男孩在一起吧。” 同学的提醒、网上的帖子还有沈定安的话终于让难得迟钝的沈遂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了。 于是她主动约了周随安一次。 “沈遂,听说莲州新建的海洋馆挺好玩的,要不要一起去?” “周随安,我今天不是来给你当导游的,我是……”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导游。” “周随安,你回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随安耸了耸肩,“没什么事。我回莲州,就是来找老朋友的。” “周随安,既然是老朋友,我有话就直说了。最近我们学校论坛上有一些关于我们的帖子。” “我不在乎,我也不是你们学校的。是影响到你了?” “我也不在乎,但是,周随安,我有男朋友。” “他在乎?” 沈遂仔细想过,这几天袁唯一一点异常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非常正常地忙里偷闲给她发着平常的消息。 “他也没有,但为人女友,总得对人负责吧。” 周随安笑了。“沈遂,我是喜欢你。” ☆、不必说 沈遂呆呆躺在宿舍床上什么也不做的时间不多。而现在她在想,她在想袁唯一,在想周随安下午那番话之后自己眼里的袁唯一。 “我想我小时候就很喜欢你了,假如我们能一起读完小学、再一起长大,我说不定真的会跟你表白,真的想让你做陪我一辈子的人。但是你转学了,我出国了。”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老朋友。我回国想捡回来的,就是不想再次失去的友情而已。如果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说起你男朋友,如果他不是根本不关心你的话,那他一定是个不错的人,会百分百相信你的人,一定很爱你。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希望有一天,能托你的福,认识认识他。” “这周末我要回意大利了,沈遂,我找回我的老朋友了吗?” “当然。” 沈遂一骨碌爬起来给袁唯一发消息。 ——晚饭的时候,我去教研室找你。 “怎么了?”不知道袁唯一多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平时一样的温柔。 沈遂打开自己那盒排骨饭,思索着措辞。 “你都不好奇最近我在做什么?” “所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袁唯一扒了一口饭,认真盯着她。 “我的小学同学从国外回来,还来学校找我了。” “哦。” “我们最近几乎每天都出去。” “嗯。” “袁唯一,你怎么跟知道了一样?你不吃醋吗?你不怕我们……?” “怕你们什么?”袁唯一扭过脸,眼神充满了演绎出来的困惑。 沈遂被他盯得脸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我确实知道你每天都跟一个男生出去。” “那你怎么……不问我?” 袁唯一挪了椅子正过身来冲着沈遂,“你既然不想告诉我的话,我也没理由兴师问罪。”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我室友前几天去咖啡店就拍到你们的照片了。” “然后呢?” “然后我让他删了。” “就没了?” “沈遂,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一张照片或者几个帖子就随便怀疑。”他的眼睛里,沈遂这次读懂了,是爱和信任,是十几年沉淀下来的。 “假如你愿意告诉我,我会愿意听,假如你有自己不愿说的朋友和故事,我就尊重你。” 沈遂伸手摸摸他的脸,“那假如,我要是真的出轨了怎么办?” “要是你真喜欢上别人了,就直接告诉我。你几年前不是给我看过露可的一幅画吗,反正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是开心的,为什么她说她要走就会开心,你不能放手呢?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原来他都记得。沈遂像是被冬日里的热汤滋润了一般,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我会努力不让你有出轨的想法。” “袁唯一,可是我觉得出轨这件事已经超越了喜不喜欢的范畴,而是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告诉我这件事不能被我自己允许。” 袁唯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既然我女朋友这么明事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沈遂探身拥住了袁唯一,他转脸就蹭到了沈遂的脸颊。 “哎呀,都是油。” 袁唯一拿湿巾帮沈遂擦脸的时候,教研室的其他人推门而入。 偷笑的、愣住的、假装若无其事的,每一个都刻意躲避得可爱。 沈遂落荒而逃以后,师姐不由得大声地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即使我们小袁师弟降了无数女孩子,终究还是有一个女孩能降服他。” 其实,袁唯一还是有些话没有跟沈遂说出来的。 比如,周随安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沈遂其实还有他没有参与过的人生,他得正视那段时光,也得尊重那段时光。 比如,时间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感情本身才是。所以袁唯一爱沈遂,不是因为习惯。沈遂喜欢袁唯一,也不是因为他们相识了多少年。 比如,深陷爱情中的男孩不可能听了这样的事情真的保持无动于衷,但袁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决心要更好地爱她、呵护她。不是怕她有一天会转身离去,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值得。 比如,他没有告诉沈遂,他觉得爱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所以享受热恋的他,恐怕她做什么都能容忍,却从不奢求有任何回报。而这个热恋的状态,他自己预感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年轻人,是不会听劝的 沈遂问袁唯一,有没有觉得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时钟就像被人调了倍速一样,过得飞快。 可能是吧,研究生的同学还没来得及挨个了解,就到了着手毕业论文的时候,要为又一次离别做心理建设。 于是在终于结束了一个学期繁重的课业任务之后,沈遂并没有迎来能够稍微喘息的暑假,而是投入了更加令人头秃的论文撰写的深渊中。 唯一一天印象深刻出门放松的是高考那天。沈遂陪着袁唯一送小鱼上考场。 小鱼是很有医学生的潜质的,永远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就这么胸有成竹、毫无惧色地踏进了学校。反倒是来送考的老师家长表现得更像是即将上场的考生。 袁唯一带沈遂穿梭过一条小巷子,来到街心公园,这里树荫茂密,适合乘凉,又距离学校不远,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常年在这里驻扎的爷爷们早早支起了象棋摊,微微拂过的凉风不仅送来好听的树叶声,还像奶奶的大蒲扇一样,难以察觉又让人舒服。 “袁唯一,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公园?” “我高考也是在这个考点。” “哦,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沈遂在一块石凳上坐下来,“袁唯一,你说为什么老师和家长们都要小孩子好好读书呢?” “书还是要好好读的吧,不然为什么经历过这一切的家长们,总希望孩子成绩好呢。大概不是吃过亏就是占过便宜吧。” 沈遂觉得好笑,“袁唯一,你有时候说话像40岁的人。那你告诉我,你是吃过亏还是占了便宜?” “应该是,占了便宜吧。”袁唯一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要不是他那张脸是少年英气的样子,沈遂大概会觉得这句话油腻到忍不了吧。 沈遂以为,出了考场的小鱼要不然就还是平常淡然的样子,要么就是喜形于色,兴奋到让人彻底认不出来。然而,事实却是,他阴沉着脸,气场黯然,没人敢多问。不用问,一定是对不够理想的成绩心里有数。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小鱼。”袁唯一悄悄跟沈遂说,然后迈开步子从后面赶上小鱼,沈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几天以后,沈遂听到外婆说电视新闻上讲报志愿的事情,便上楼去问袁唯一。 “袁唯一,你给小鱼什么报考建议了?” “什么也没给。” “你这个老师不称职哦。” “那如果是你,你会给什么?” “我啊。”沈遂若有所思,“我当年就按照喜好报的专业,现在一定会劝他们现实点,想想以后的就业问题。不过,我其实也没资格这么说。毕竟当年的我也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袁唯一笑了,“说得挺对。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报考了,也这么跟他说。” 沈遂撇撇嘴,没有接这一茬。“听说小鱼为了报考的事情跟爸妈闹得挺不愉快的。” “嗯。他估的分数大概上不了南大的医学系。于叔他们的意思是还是要上南大,选个别的专业,哪怕调剂。但小鱼一心就是要学医,填的全是医科大学。” “没想到小鱼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骨子里是个这么倔的小孩。” 袁唯一苦笑着,“而且,于叔说学医不适合小鱼,经管类才是他的正途。所以我给不了什么建议,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之分。任谁给了什么参考,以后都可能被埋怨。” “不过,”沈遂顿了顿,“我还挺支持小鱼的。就算很适合,也不代表我喜欢。衣服是这样,人也是一样,选专业也是。而且能拥有喜欢的东西多难得,虽然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其实是很可能不会成功。” 喜欢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呢。 ☆、本命年的水逆 沈遂以前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本命年水逆这种说法。但是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为什么毕业论文写得让人直想退学呢? 为什么自觉学历还算漂亮的人,想找个合心意的工作这么难呢? 上一次露可请沈遂到外面的餐厅吃饭,是宣布跟高展恋爱那次。这一次,也有大喜事要宣布。 “沈遂!谢谢你和袁唯一,授权让我把你们的经历画下来。这个绘本能出版、我能全职签约都要感谢你们。” “是你自己有实力,而且还是得谢谢咱们社长帮你投稿呢。” “高展呢?毕业要回部队了吗?” 嗯。高展没多说什么,拉紧了露可的手。 席间只零星几句闲谈。 饭后,露可拉着高展离开,剩下袁唯一陪着沈遂。 “怎么了?不开心吗?”袁唯一给沈遂斟了一杯甜茶。 “这么明显么?”沈遂捧起杯子收起了笑容。“我以为至少能骗过露可。现在看来也没成功。” 袁唯一握住她的手,没有追问。 “露可的未来不用发愁,当然是值得幸福和骄傲的事。但我也控制不住联想到我自己。” “别急,毕业生找工作本来就是世纪难题。” “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又眼高手低。” 袁唯一把她从桌子上拉起来,“沈遂,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严格来讲,应该是焦虑。” “看着你们一个两个都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我却没有任何方向,什么公司的简历都投,可是面试几乎都没有下文,只能越来越焦虑。” “现在还有很多时间的。” 沈遂似乎也没有在听袁唯一没什么实质的安慰,突然直起背来,“不行,我一定要找一份好工作。因为至少我知道自己喜欢那种没有压力、没有牵绊、可以自由的生活。所以我也不想给我的家人、爱人或者孩子造成负担。我有了经济实力,大家以后才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其实,有牵绊也挺幸福的。所以,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负担。” “袁唯一,你说我会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你听说过吸引力法则吗?你相信的话,就会有的。别将就。” “但愿吧。” 袁唯一有点心疼她,其实,小时候那些伤痛从来就没有痊愈过吧,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爸爸的突然离去瞬间击垮了她幼小的安全感屏障。所以她才会如此渴望赶快独立起来,哪怕一点点不顺利都会害怕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那么骄傲的沈遂,让袁唯一觉得骄傲的人其实都是脆弱的人。 “只要你给自己一点时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国外还有gap year呢,你也放过自己吧。” “gap year是这么理解的?” “不重要。你只要开开心的就好了,这就是我们所有人所希望的。” “那我不是成了个傻子?” “有时候当个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会照顾好我的小傻子的。”袁唯一摸摸沈遂的头,眼神宠溺。 “有时候会想自己好像活得挺不明白的,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好像总想重新来过。” “本来人就是在不断试错中才能越活越明白吧。而且现在永远是最及时的时候了,说不定40岁的时候你都得感谢现在的自己呢。” “袁唯一,以前你好像没这么会开导人。大概,你真的是个好老师吧。” “先别说这些,你刚才说,你不想给自己的孩子造成负担,让他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我是被你洗脑了。” 袁唯一得意了,“看来我洗脑是有用的。” 手牵手回学校的时候,沈遂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袁唯一,你硕博连读的面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还操心我。你得相信我。”他捏了捏女孩软软的指关节。 “嗯。情绪发泄出来就感觉好多啦。袁唯一,接下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情来找我。”沈遂踮起脚,故作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 “好。”看着女孩终于恢复了活力,才是最安心的。 “沈遂!”宿舍门刚打开,沈遂就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遮住了视线。面对露可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有点不知所措。 “沈遂你别不开心,是我之前没意识到……” “不是的,”沈遂拍拍她,“是我应该道歉的。露可,恭喜你。” “沈遂,你那么喜欢漫画,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帮你内推的。”露可眨着大大的眼睛认真盯着她。 “我想,再找找我内心的声音,如果有需要,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呢。” 谁说只有男孩子的友情很简单呢?女孩子也是一样的。 ☆、江兰,有只小萌娃 到了某个年纪,你就会发现,无论你还是学生,或者已经踏入社会,每一个超过三天的假期都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一定会被还在联系或者许久未见的各个时期的同学们的——婚礼邀约占满。 比如说这个国庆假期,沈遂要先带着袁唯一飞到江兰参加小茵的婚礼,再赶回来出席翟泽的婚礼。袁唯一还是翟泽的伴郎,时间很赶。 莲州明明是初秋了,江兰却还是一片盛夏景象。因为以前从没有来过,所以袁唯一和沈遂特意提前了几天到达,想腾出几天先好好逛一逛。这也是袁唯一的小心思。 沈遂有个优点,她做事很专心,就连旅行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袁唯一知道,带她出来散心是正确的,因为他感觉得到她玩得很忘我。 因为主角是沈遂,所以袁唯一特意选了一些她会喜欢的博物馆、古迹之类的景点。哪怕每天都陪她走上两万步也毫无怨言。 不过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晚他们去坐摩天轮。 江兰的摩天轮是地标,立在湖边,只有天黑了才开放。袁唯一很激动,他牵着沈遂的时候,就想做一些浪漫到俗套的事情。 沈遂也是跟袁唯一谈了恋爱才知道,有时候男生真的幼稚执拗得可爱。 她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问袁唯一,“为什么你对摩天轮这么有执念呢?” “因为跟你一样,是个完美主义者。” “对不起,小姐,您不能带食物上去。”门口的小姐姐笑容可掬却又斩钉截铁。 于是袁唯一便在一旁跟沈遂一起消灭这只冰激凌。后面排队的三五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沈遂隐约听得到她们在感慨自己的男朋友很帅。而对面这个当事人呢,一心都在冰激凌上。 等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沈遂搭着栏杆,随着摩天轮的车厢缓缓上升,她盯着地面上越来越小的建筑物们,“袁唯一,你真受欢迎。” “嗯?” “你没听到吗?在下面的时候。” “哦。只要没直接面对我说出来的表白,我一般都不在意。” “那到面前的呢?” “除了沈小姐的表白,我都会拒绝。” 沈遂转过身,看到倚靠在对面栏杆上的袁唯一,侧颜线条分明,摩天轮内外的灯光斑斑驳驳停留在他脸上。 然后沈遂看见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一种夙愿达成的感觉。” “什么?” “跟你一起坐一次摩天轮啊。”袁唯一把视线从湖景收回来,从背后环抱住沈遂。 “上次在南市的游乐场,我本来很期待晚上跟你坐一次摩天轮看一看夜景的。可惜没实现。” “那现在……” “嗯。没遗憾了。”袁唯一低下头去找沈遂的脸庞和嘴唇。 “等等,袁唯一,那时候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吧。还说你没有非分之想,我看你觊觎我很久了吧。” “很多年了。”袁唯一含混不清地回答,然后闭上眼睛封住了沈遂没来及说的话。 不知道这是不是接吻的正常反应,每次沈遂都会大脑空白,只剩下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全身游走。 “袁唯一,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他却只是甩甩头发,“谢谢夸奖。”然后指着垂直距离已然很远很远的湖面说,“咱们一会儿也去坐船吧。” 沈遂没想到,在最高点看到的小船实际上会是个庞然大物。确实,只有庞然大物才和这无边无际的大湖相配吧。 “江兰好舒服。我在莲州好像没感受过这么惬意的晚上。” 沈遂相信,人和人之间会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但她没想到,人和城市也会有。比如,下一秒,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江兰这座城。 “那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吧。”袁唯一侧身撑着脑袋,眼神没离开过身旁的姑娘。 “想来的时候可以来就很好。也不用非得每年一次这种kpi。” 回宾馆的路上,沈遂又在心里默默为江兰加了分。南方城市的夜生活实在美妙,她在莲州过了九点半连个外卖都点不到,更别说沿街热闹的夜市了。 不过,在袁唯一的坚持下,他们并没有逛完一整条街。 “留些明天逛,不然你会对这条街失去兴趣的。” “太晚了,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安全。” 在袁唯一列举的诸多理由中,沈遂打断他反驳了这一条。“我跟你在一起,还不安全吗?你不会保护我吗?” “会,”袁唯一揽过她的肩膀,“但是,明天咱们还要早起,睡太晚会变丑。” 小茵婚礼前一天,请远道而来的姐妹们吃饭,袁唯一作为为数不多的家属,当然不能只蹭饭吃,干活是少不了的。 袁唯一有身高优势,小茵找了一个矮凳给他,请他帮忙装饰天花板。几个许久未见的女孩们凑在一起给气球打气。 “沈遂,这是不是那位神秘男友?” “什么神秘男友?” “就是,只闻其人、不见真容的袁先生。” “是袁先生没错,不过没有你说的那么暧昧。” “啧啧,你脸上明明都是浓情蜜意了。” “沈遂,明天我是不是该把捧花给你了?” “千万别。” “开玩笑啦,会给我表妹啦。” “小茵,嫁到陌生的城市什么感觉?” “还好吧。我家离这里也不远,不会不习惯,还能在大城市生活,目前感觉还蛮好的。” “我们才毕业几年啊,小茵就已经过上有屋有老公有体面工作的日子了,再过几年我们都可以过来玩你的娃娃了。” “而最惨的是,你自己却还是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小遂也蛮好的,还是学生。我好怀念当学生的时候。” “正好我把当时的毕业照也搬过来了,我去找找。” 于是几个人放下了手边的活,对着一张一张冒着傻气的照片大笑。 “沈遂,你是不是很快又要拍毕业照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很快就能参加你的婚礼了吧。对了,你们毕业以后做什么?” “袁唯一打算继续读书,我,还没想好。” 等到两个男生来领新任务的时候才机灵地意识到,剩下的活都是他们的了。 星星跑出来时,大家才清点好房间。袁唯一打着哈欠倚在门边等沈遂,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小茵给他们交代第二天要几点到、堵门都有些什么问题和环节。 电梯里,袁唯一靠着电梯,一脸疲倦。沈遂有点抱歉地揉揉他的头发,“明天你晚点起吧,我早上直接上楼找小茵。”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男孩撒娇般的把头磕在沈遂肩膀上。“别动,我实在太困了。” 沈遂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小茵的房间里挤满了亲戚朋友,所以即使她跟袁唯一待在远远的角落观望热闹的堵门也没人发现他们。闹了好一阵,沈遂跟着笑了好几回,便终于看到美丽的新娘。 人们都说新娘永远是最美的。平常看惯了小茵生活里的样子,也见了她的婚纱照,可见到凤冠霞帔的真人还是会见一次被震惊一次。 像屏幕中才能见到的明星一样,还自带着幸福的粉红色光环。 婚礼彩排沈遂前一天没有旁观,所以初次见到这清冷的蓝色调现场,她有点意外,又有点觉得暖心。是小茵最喜欢的百合花的样子。 沈遂见过小茵的男朋友,现在应该是老公了。是个比小茵更加内敛的男孩子,他自己也说了,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事就是娶小茵回家,这个大胆的决定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他下定决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给心爱的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就连一向不相信誓言的沈遂,都要被哽咽发言的新郎感动。好在煽情环节并没有持续很久,开餐之后,现场开始热闹起来,因为有很多小朋友在。 还没等沈遂尝遍每个菜,就被小茵叫到候场房间去帮忙。回来的时候发现袁唯一蹲在门口,怀里有个小萌娃。 “袁唯一?” 男孩抬起头,“佑佑,这是沈遂姐姐。” 软软糯糯地喊了人,袁唯一将他抱起,这位叫佑佑的小朋友便乖乖趴在他肩头。 “哪里捡来这么软萌的小萌娃?” “你出去以后我去上厕所,回来发现他在我座位上。我想,在门口应该能碰上他的家人。不过没想到,先碰上你了。这么快回来?” “嗯。没什么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给他吃吧。” 娃娃坐在袁唯一膝盖上,开心地咀嚼着沈遂姐姐拿来的水果,听着唯一哥哥给他讲着故事。 “佑佑!”一位优雅的女士步履急促地走过来,接过小男孩,“谢谢你们!” “佑佑,这是谁?” “哥哥,这是我妈妈!妈妈,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见了妈妈,小宝贝像换了频道,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是你走错了桌呀,佑佑。”女士换了手抱着小朋友,对着袁唯一和沈遂微微欠身,“谢谢你们照顾佑佑。” 小茵来敬酒时,还特意偷偷问沈遂,“我刚看到袁唯一捡了个小孩?” 然而直到婚礼结束,小茵拉上自己的闺蜜还有最重要的新郎跑去附近的KTV,才让沈遂有机会给她讲“捡到小萌娃”的故事。 “听起来他可比你会搞定小孩子。” 沈遂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人凑得这么齐来唱歌是几年前了,更数不清有多久没跟袁唯一来这样的场合。 到了最后一个拥抱的时候,沈遂舍不得,小茵舍不得,可是还是会留下让彼此期待的告别。 “沈遂,你婚礼的时候,我就能去莲州旅行了,到时候给你包大红包!” “小茵,我太喜欢江兰了,以后恐怕会来常常借宿啦。” 没办法,这个假期太忙了,沈遂不得不跟袁唯一早早离开。 回程的飞机上。“袁唯一,”沈遂凑到他面前,“下次我其他室友结婚了,我带你去看看雁城吧。” 好。那个让我又爱又恨、又想了解的城市。 ☆、有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陌生的 回到莲州,沈遂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袁唯一就不一样了,他作为伴郎早早就赶去了翟泽的咖啡馆。 “小遂,怎么这么多糖盒啊?” “外婆,那是我从小茵那拿回来的喜糖,你拆开看看喜欢哪个尝尝吧,但是别吃多了。” 于是外婆就像拆小孩子盲盒一般认认真真给糖果们分类。“小遂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别忙了吧,好好歇一歇。” “我知道,外婆,你看我连电脑都没打开。今天我打算泡个澡敷面膜,看看书喝喝茶。再说我都出去玩了这么多天了,其实不用歇的。” “出去玩是放松心,你还该放松放松身体。” “明天我早上开始就得跟着翟泽了。”袁唯一西装还没换掉就来找沈遂。 “嗯,我知道。”沈遂拉开椅子陪他在餐桌坐下,看他狼吞虎咽,皱了皱眉头,“翟泽怎么只知道用人,不知道管饭。” 袁唯一摆了摆手,“他们晚上去聚餐了,我跑回来找你。”一句话说得自然。 “唯一这衣服真好看,穿得像新郎似的。” “外婆!您是不是很久没参加过婚礼了,现在伴郎都这样,您说什么呢……” “那可不是,我哪有什么机会参加婚礼。我就等着你的了。” 沈遂脸颊透红,不再理睬。 “明天早上程欢的飞机落地,我中午跟她一起去酒店。” “嗯,你给我发消息吧。” 说起来有大半年没见过程欢了,她瘦了,更加精干了,但是那股活泼劲一点都没变。 “小遂遂!” 她们约在从前的街角,程欢带着一阵凉风给了沈遂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不冷吗?露着腿。” “雁城比这冷多了。”程欢毫不在意地拉着沈遂往前走。 “这才去多久,都成了雁城人了?” 婚礼大概能反映主角的性格吧,翟泽的婚礼跟小茵的完全不同,是红红火火的中式风格。不知道早上经历了什么,袁唯一跟其他伴郎一样头上沾着乱七八糟的彩色纸片,看到她之后匆匆忙忙摇了摇手,便又继续投入忙前忙后。 程欢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拉着沈遂聊东聊西的,又八卦地问了沈遂很多的恋爱细节。 分发饮料的时候,沈遂特意帮袁唯一留了矿泉水,程欢凑近了小声感叹,“我们小遂遂现在都会照顾人了。” 不过因为这一桌都是熟识的同学,很快新话题就打断了程欢的话。 “没想到,我们中间最早结婚的会是翟泽啊。” “就是,我前两天碰见咱们教导主任,他不是住我们小区吗,还说起来他也想不到当年老给他找事的问题少年就这么结婚了。” “我还以为会是袁唯一和沈遂。” 突然被提到名字,沈遂吓了一跳,而且这时候刚好袁唯一跑过来喝水,“在说我什么?” 不过他来不及听答案,迅速亲了一下沈遂的脸颊就又跑回去了。 剩下沈遂一个人面对他们的起哄,不过倒是顺利化解了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 袁唯一穿正装是很有型的,虽然他在台上是配角,但在沈遂眼里,无论他一本正经还是耍赖打闹的时候,都是耀眼的,这一点实际上在十几年前她就发现了,可是直到今天,才能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陪着翟泽敬了一圈酒下来,袁唯一饿极了,落座在沈遂旁边“嗯嗯啊啊”地跟周围人寒暄。也大概确实是从翟泽过来敬酒之后,这一桌老同学才真正聊开,讨论着跟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同一个世界的新娘,讨论当年谁和谁有着桃花故事。 “沈遂,可以出去说句话吗?”突然之间,座位对面的男同学借着酒劲站起来。沈遂看了一眼袁唯一,站起身来往外走,“出去说吧。” 程欢看着沈遂风情万种的背影,担忧地问袁唯一,“你不去看看吗?” “等等。” 程欢反应也快,立刻转回去缓和被这突兀事件惊到了的同学们的情绪。 没等几分钟,袁唯一好像终于吃饱了,擦了擦嘴跟大家打招呼,又去找翟泽耳语了几句,小跑着出去找沈遂。 走廊尽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虽然袁唯一大概也猜得到。沈遂雪白的裙子在阴影里显得很明亮。 远远的,袁唯一喊她,“沈遂!”走到身旁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好意思,聊完了吗?我叫的车到了。” 沈遂作势要走的时候,那位男生拦住了他们,“我开了车过来,我送你吧。” 沈遂下意识从他的皮鞋向上看到他的眼睛,“你喝了酒,我建议你也叫个代驾。抱歉,我跟我男朋友先走了。” 款款而行的女孩子,优雅而迷人。 可惜站在她旁边的男孩子,是自己永远取代不了的。 “刚才他找你说什么?” “你应该大概都知道吧。” “还应付得来?” “比单身的时候更能应付了吧。” “哦。我去解救你的时间应该还不错吧?” “其实,对付一个喝醉的人,我还行的。” “沈遂。” “嗯?” “最近婚礼参加太多了。”“也可能我今天也喝醉了。” “你想说什么?”沈遂不再看着窗外。 “想说,我也想结婚了。”袁唯一凑过来,沈遂一下子又被大脑空白的感觉侵袭。 袁先生,这可是出租车上啊。 几天以后,袁唯一整理翟泽发来的照片,沈遂大概翻了翻,突然感慨到,“哎呀,我知道卢琬扬像谁了!” 袁唯一接过她手上那张照片,“怎么突然想起她?” “你看这张照片上的余婧,是不是挺像卢琬扬的?”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个么?挺像的。不过,余婧是谁?” 这句话让沈遂出了神。关于余婧那不多却深刻的糟糕回忆涌了上来。她如何小心翼翼处处讨好袁唯一,如何辗转把心意随着吃喝用度送到他身边,如何打压沈遂,如何转变态度从仇视到乞求自己。 可是沈遂当然不会送她这个人情,即使她从未针对过自己,沈遂打心底里也是不愿意帮这个忙的。何况当年余婧的宣战是多么明显而刻意。 沈遂没理会过,也从没告诉过余婧,她的方式完全错了,拐弯抹角的示好不会让袁唯一注意,卑微的姿态不会委屈来想要的结果。 一开始,沈遂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击,比如在讨论班服颜色的时候,故意否定余婧“粉蓝搭配”的提议,坚持要用黑白,僵持不下的时候,再冷冷告诉她,这是袁唯一喜欢的,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束手就擒。后来,沈遂觉得让袁唯一毫无察觉才是真正的报复。这是邪恶吗?沈遂怀疑过自己,但确实,这就是她觉得正确的做法。 袁唯一真的不知道,他对余婧从始至终是陌生的。现在更是“一个长得像卢琬扬的姑娘”而已,大概明天会连名字都记不清。。 “沈遂?” “嗯?没什么,就是咱们同届的一个女同学,估计是咱们走了以后她才到场吧,我印象里婚礼上没见到她。” 沈遂没兴趣给袁唯一讲当年这些发生在他背后的故事,事实上,她也没时间。假期过后,她真的到了露可签约的公司实习,做新媒体运营。 其实,这份工作她可以胜任,可是,她的想法总是跟带她的“禹哥”有冲突,屡屡如此,她焦头烂额,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上次漫画周边是否要量产的事还没定论,新的策划又接踵而至,毫无疑问,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觉得应该做线下宣传,可禹哥说我年轻的外表下有一颗衰老的心,他说线上活动就是最合适的,让我不要想其他的,继续跟着他做方案。” “沈遂,世界上有两类人无法说服:一类是比你睿智、比你厉害的;一类是没有文化、不讲道理的。你觉得禹哥是哪一种?” 沈遂抓着头发思考了一会儿,“兼而有之吧。不对,也好像哪种都不是。” “所以你看,人就是这样复杂的,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也说不上对错。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就把你自己的方案也做出来,我可以帮你。” “这样不好吧。要不我打个电话求助职场达人沈女士吧。” 说起来,这还是沈遂第一次为解职场之惑向妈妈求援。沈女士是又惊又喜,“你要是像我这样的性格,恐怕根本不会纠结。” “所以我这不是在问你吗。不对,我性格内向就是不好了?” 沈女士耐心解释,“不是不好,只是面对这种事情会倾向于折磨自己。如果是我20岁那年,可能会直接找大领导或者在开会这种公共场合说明白自己的想法。不过我现在建议你,去找一个有话语权的人帮忙。” 有话语权的人,除了领导还能是谁?客户吧。等等,对于宣传自家画手的策划,谁是客户?画手也算吧。 于是沈遂立刻给露可打电话,一口气说了自己的想法。露可在第二天的会议上提出了新的设想,点名让沈遂和禹哥联合做出线上线下联动的签售活动。 临睡前,沈遂感到一段时间以来无比的轻松。她告诉自己,其实我已经足够幸福了,幸福到如果对着厄里斯魔镜,看到的人都会是自己现在的样子。虽然童年时候就被无情夺走了父亲,可是多么有幸,有亦师亦友的家人、不离不弃的爱人和情同手足的朋友始终没有缺席。这一夜,沈遂睡得很好。 ☆、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虽然不同系,但巧的是沈遂和袁唯一同一天答辩,早上沈遂跟同学从寝室出发,只来得及给袁唯一发了条加油短信,便匆匆忙忙赶去教室。 袁唯一结束的比较早,在楼下等她。沈遂一步两台阶跑下来,把同学室友都甩在后面。 “这么着急见我?”袁唯一伸手接她的电脑,咧着嘴不住地笑。 “我是怕你在楼下太久引起围观。何况今天还是,制服诱惑。”沈遂点了点他的领带。 袁唯一跨上单车,“既然如此,咱们快点离开这吧。”一溜烟载着她骑到西门外。 还是那家从入学以前就喜欢上的韩餐店。 “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答辩怎么样?” “这种事不需要问。” 沈遂摇头笑着,“你这是比我自己还有信心呢。” “我大概是比你还了解你。” 沈遂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正装,“咱们穿成这样来吃饭,真的怪怪的。” “既然你说到这的话,把你电脑借我。” 袁唯一不知在对面按了些什么,噼里啪啦的,沈遂没在意,埋头吃着东西。 “好了,你看。” 沈遂接过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放映着幻灯片。他们一起看过的透粉色的夕阳和大海,他们在游乐场抽绳游戏中拿到的小玩偶,袁唯一备忘录上记下的沈遂喜欢的饮料清单,姻缘庙求来的上上签,沈遂送他的那只被保养的很好的刺绣书包,沈遂随手在纸巾上画过的宇航员…… 不知道为什么,沈遂眼睛开始湿润,“袁唯一,你给我看这些,是想说什么?” “想说,”袁唯一掏出一个小盒子,“你可以把旧手链和戒指都收藏起来了,换上这个。”里面是闪亮亮的一对精巧的指环。 “袁唯一……” “你不喜欢大阵仗,我知道。不过,仪式感还是需要的。我确实是这个意思,上次翟泽婚礼结束以后我说的话不是玩笑,我也没有喝醉,我是真的,想结婚了。” 晚上,沈遂斜靠在袁唯一怀里,对着顶灯摆弄手上的戒指。“鬼使神差。” “什么?” “袁唯一,为什么是今天?” “今天挺特别的啊,我们顺利拿到了学位、你拿到了转正通知、我……被博导安排了新任务……”袁唯一掰着手指头细数着。 “什么啊,不是,谁会穿正装求婚啊?” “挺正式的。” 沈遂扭过身子,刚好看到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可我看你准备的东西,可不像临时起意。” “求婚这种事情,怎么会临时起意。我时时刻刻都在准备,只不过,突然觉得今天阳光很好。” 油然而生的害羞涌上面庞,沈遂拿起手机掩饰,“你看看,群里都炸锅了。我妈一直发长语音,沈定安还在怪你没有提前通知他。” 袁唯一倒是很淡定,“没关系,我来回。” 沈遂便肆无忌惮盯着他看,“袁唯一,我有种我们已经结婚很多年的错觉。” “嗯?那不是很好吗?” “是好的吗?” “是。”袁唯一的眼睛在对她说:他很确定。 对视了一会儿,袁唯一放下手机拉她起来,“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去看看老房子。” 沈遂没想过,小时候偶尔会跟袁唯一去玩的老房子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家。我们的家。 “对了,我爸妈说如果家具不喜欢,我们选,他们付钱。” “不用,好看,有小时候的味道。”沈遂把家具上的花布扯平整。 “那也行,反正他们说不换的话就直接把钱都给你。” “你借着结婚捞金。” “袁太太,你注意,他们说的是给你,不是我。” 沈遂羞红了脸,转头去开窗户。 傍晚的时候,他们牵手顺着老洋房往家走。“要不,去学校看看吧?” “哪个学校?” 袁唯一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小学肯定是放学了。顺路的只有三中了。” 于是两个人路口一拐,就这么心血来潮到了三中门口。 等老师出来接的时候,沈遂靠着栏杆使劲吸着鼻子,“凤凰花开得真盛。不知道那朵小黄花开了没有。” 说起来,高中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久到班主任已经是教导主任了。 袁唯一这人真的挺欠的,还追着主任问当年为什么没有一个老师管他们。 “管你们什么?形影不离?距离太近?所有老师都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都觉得你们是在学习上一直互相飚着劲,有啥好管的。”主任顿了顿,“谁想到你们来真的。” 聊了些当年和未来,主任要去盯晚自习了,便送他们到校门口。 “沈遂每年都回来宣讲,但袁唯一,我真的好多年没见到你了。”谁能想到,这种依依不舍的表情有一天会出现在班主任的脸上。 “老师,以后我都得跟她一起来了,让您看我看到烦。对了,邀请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现在请柬还没印好,回头我亲自送过来。” 主任带着老父亲一般的眼神轮流盯着他们俩看。然后拍了拍沈遂的肩膀,又作势给了袁唯一一脚,扯了扯嘴角说,“你对沈遂好点。” 回到家,沈遂看见外婆戴着老花镜翻相册。陪她感慨了一会儿时光飞逝。袁唯一小时候的照片还挺逗的,呆呆的,谁会想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跟旁边碎花裙子双马尾的小女孩有一天会结婚呢。 “外婆,别看啦,老房子离这里也不远,袁唯一你又不是不熟悉,一切都跟从前一样的。” ☆、踮起脚尖,吻到爱 一切如旧如故,明日如昨日,原来是难得的幸运。 婚礼前一天,程欢特意从雁城飞回来,晚上跟沈遂躺在一个被窝里面,说了很多话。 “沈遂,你以后一定要幸福啊,要比现在还幸福才行。” “小遂遂,明天我一定会是个称职的伴娘,在你身后替你打点好一切的,别紧张。” 以前的沈遂会觉得,婚礼那天一定是浪漫到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日子,任何一个细节都会终生铭记。可是实际上,后来的沈遂再回忆那一天的时候,只记得些重要的片段了,流程都变得模模糊糊,清晰的只剩感觉,或是心境。 比如婚礼就是莲州的盛夏、晚风和甜腻的玫瑰花香。 比如袁唯一特意把沈遂随手的涂鸦作品都拿给露可看,请她帮忙做现场布置的设计,刚好戳中女主角的心坎。 比如袁妈妈拉着两个人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 比如沈女士难得流泪,感叹着“我女儿果然跟我一样有魄力,说结婚就结婚。”又大声跟栗衡说,看了年轻人的甜蜜和浪漫,也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 不过记得最清楚的,还是袁唯一给自己写的那封信。那封信不短,可沈遂听了一遍就记得异常清楚。 谁说袁唯一是个讨厌语文的理科直男,沈遂越来越不相信了。 “沈遂,你常常感慨,时间变得越来越快了。但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却觉得,时间一直停在那,你没走过,也没变过。 小时候,我想有个特异功能,除了自己以外我还想承受你的不开心。 上大学之前,我跟自己较劲了很久,后来我告诉自己,距离这个东西,容易让人跟自己和解、让自己清醒,也明白自己一直想告诉你,沈遂你永远被需要,你永远最重要。说直白点,就是我不想再离你那么远了。 就算你不相信承诺,我还是要说:未来,我还是那个会替你剥螃蟹、做零食的人。你继续负责做你喜欢的事,无论别人觉得多么不切实际,我也会是最后守护你梦想的人。你不喜欢的事也不必勉强,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我自行车的后座随时都听你差遣。 在我看来,表白、求婚或是婚礼,都是要把爱情展示给所有人的过程,但总有些话,我只想告诉你,也只有你能真听得懂。以上,就是这个意思。 最后我想说,我今年25岁,如果暗恋算恋爱的话,那我已经跟她共同走过15年。希望80岁那年我还能对大家说,我今年80岁,跟她在一起70年。” 沈遂是怎么回应他坚定又柔情的眼神呢?她说: “听说‘我爱你’有很多种表达方式。 ‘今晚的月色真美。’ ‘乌鸦为什么会像写字台。’ ‘声乐分几种唱法。’ 可这些都不属于我,最美的‘我爱你’大概我刚刚才听过。 从前,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相信爱情,谢谢你,袁唯一,让我知道爱情不仅仅是出现在是小说、漫画里的虚幻的奢侈品,它是真真切切美好又真实的。 我在童话社的时候,曾经写过一个故事,描绘了我想象中恋爱的人要做的事、女孩梦中婚礼的样子,以及未来的三餐四季,袁唯一,还要请你跟我一起去体验这平常的生活了。 长大的日子格外漫长,但回忆会让人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就像你说的,80岁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品味吧。” 这些话说完,沈遂放下话筒,踮起脚尖,吻到爱。 捧花直接给了程欢,“愿你找到那个会觉得你眼前一亮的人。” “昨天我说,会站在你身后帮你打点好今天婚礼的一切。其实我是想说,以后我都会像今天一样站在你身后,你需要的时候就回回头。” 老房子里,沈女士和沈定安早早帮她把衣服日用都搬了过来,只有跟爸爸说话的那本日记,是沈遂自己带过来的。沈遂想让他看看,也怕自己忘了这一天的每个细节,所以那天的日记,写的很长。 ☆、尾声——哪怕你是唯一遂愿 婚后一年的某个平常的一天。 “袁唯一。” “嗯。”他放下鼠标,转头答应。 “我想休息。” “好啊。请假吧,想吃什么?咱们一起去超市。” “我是说,这份工作让我心累,不想干了。” 不知道袁唯一是不是看到自己认真的神情,还是同样感受到了她扣上电脑啪嗒一声的坚定,他没有诧异,也没有敷衍,上前给了她拥抱。“那就辞职吧。” “我想休息几个月再回来找新工作。” “好。要我陪你吗?” 沈遂在他怀里摇摇脑袋,“不用,我想出去旅行,一会儿陪我选一选地方吧。” “好。” “对了,”沈遂抬起头,“我不打算告诉家里人。” “知道了,跟你统一口径。” 第二天,沈遂就拉着休年假的程欢飞去了海南岛。本来露可也想去的,可她还有画稿要交,沈遂不想拉上她胡闹。 丢掉工作,甩开烦恼,甚至远离爱人,疯玩,像小孩一样。无论是职场新人沈遂还是努力爬升的程欢,都太需要这个假期了。 晚上回酒店洗澡的时候,程欢拎着沈遂的沐浴液出来,“这种东西你还自带?太讲究了吧。” “习惯用这个了。” “我记得你大学也用的这个牌子。” “高中开始就是了。” “为什么?” 于是沈遂给她讲了高中运动会后,袁唯一把作为奖品的沐浴露都送给她的故事。 “就因为这个?没看出来我们小遂遂还真痴情。” 沈遂笑笑没说什么。 “沈遂,你带没带精油啊?” “你看看我洗漱包吧,没有的话就是没带。” 程欢翻找着,“你自己带没带东西都不知道了啊。” “行李是袁唯一收拾的。” 在海南呆了一周,每天都过得悠闲,这天吃晚饭时,沈遂突然跟程欢说,“味觉是有记忆的,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回家吃袁唯一做的饭了。” ……明明是闺蜜之行,怎么天天还能被根本不在现场的男主角撒狗粮呢。 沈遂并没有告诉袁唯一自己要回去的事,所以她突然敲门的时候,真吓了他一跳。 “谢谢你,袁唯一。”他没有问谢自己什么,只是单纯享受着拥抱她的感觉。“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顺着袁唯一的指引,沈遂拿到了一条新裙子。“明明是我出去旅行,怎么是你给我礼物?”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怕你穿着漂亮衣服出去玩还会想着有什么巧妙的邂逅,所以从源头解决。” 他声音变得黏腻暧昧,突然一把抱起沈遂往卧室走,“袁唯一!” “嗯?你之前不是说,家里只有两个人太冷清了么?” “可是……” “放心,小鱼是个很好的妇产科医生。” ——谢谢你,袁唯一。让我实现了人生角色的转变,让我能无所畏惧去探索崭新的梦想,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也谢谢你,27岁的沈遂。 ——谢谢你,哪怕你是此生唯一遂愿,也值得。 ☆、番外——中奖 事实上,沈遂还没有等到小鱼成为一名真正的妇产科医生,就必须去医院报到了。 突如其来的“中奖事件”让她着实慌了。她的生活又一次在自己掌握的节奏之外制造惊喜,只是这个惊喜太隆重,她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你知道的,沈遂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而且身边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让人火大。 比如沈女士,“这种事你永远准备不好,反正他已经来了,就迎接吧。我先给你转账,有事再给我说,我马上开会了,回头再聊。” 比如外婆,每天都能从菜市场买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煮成奇奇怪怪的菜式投喂给她。 比如沈定安,常常脑子一热给姐姐姐夫提供他新想的小孩名字。什么“袁月亮”“袁圆圆”“袁圈圈”之类的,沈遂要不是顾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生命,真的很想跟他打一架。 当然了,也是有些人能宽慰她的。 比如程欢,整理了身边朋友的各种经验案例让她学习。石岚阿姨给她寄来了无数个母婴用品的包裹。 比如露可,跟她不知道第几次探讨一起开工作室的事,还大包大揽地把更多事情接过去。她没有说这个天降的小朋友影响了她们本来的创业计划,也从没有说过要放弃梦想,更没有说沈遂比自己更需要一份事业来完善自己的新身份。虽然所有这一切,沈遂都想过不止一遍。 “可是露可,你还要筹备婚礼呢,这几个部分还是我来做吧。” “婚礼是我和高展要一起完成的事,工作室是我和你要完成的事,把小袁同学带到这个世界上是你们仨的事,你明白么?” “我明白,所以,你可以平衡好这么多事情,我也可以呀。” “你就不要争了,这是露可阿姨给小袁同学的第一份礼物。” “什么?” “教他学会像露可阿姨一样关爱他妈妈。”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故事的男主角。袁唯一的生活好像比沈遂发生了更大的改变。他的周末不再打开游戏页面,而是捧起图书馆借来的书认真学怎么照顾新妈妈和新生儿。 “你现在看这些会不会太早?”沈遂从沙发后面攀上他的肩头。 “为什么会太早?”袁唯一架上他那副文质彬彬的眼镜。 “因为,小袁同学还要好多个月才能出来跟我们见面。” “可是,你现在已经需要我重新学习怎么照顾了啊。” 除了工作、学习,袁唯一还要动脑筋battle自己爸妈。他们当然也是兴奋的,只不过……可能兴奋过了头,一定要向儿子安利他们精心研制的菜谱以及祖传的习惯。 怎么说呢,外婆至少是更了解沈遂的,所以做的东西再奇怪,也不是难以下咽的,而且再不济,她不吃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面对袁爸爸和袁妈妈……就苦了袁唯一。沈遂不吃的他要帮忙消灭,沈遂想吃自己爸妈不让吃的他要偷偷买回来,沈遂要做的事他爸妈不让的他要提心吊胆打掩护。 终于,他忍不住摊牌,当然是瞒着沈遂的。 “爸妈,我知道你们关心沈遂还有我们的小孩。但是吧,沈遂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妈妈、谁的老婆之前,先是她自己,她最有权力决定自己吃什么、做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是要当爸妈的人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当事人,我们又不是没分寸……”几句话说得硬气又卑微,说得老袁夫妇一愣一愣的,也小心翼翼地回答,“那我们下次都先跟你商量一下,让小遂别多想……” 袁唯一也愣了,“谢谢二位……”他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落跑的少女漫男主角,现实世界里的事情怎么会解决地如此顺利?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沈遂,“真的可以随便开窗户、吹空调,可以随便吃零食了?” “嗯……也不能说是随便,但基本是这个意思。” 沈遂被他的严谨逗笑了,又忽而正色,“谢谢你,袁唯一。” 他慵懒地歪在椅子上,一双眸子盯着对面的人儿,“放心吧,有我在呢。肯定让你一直舒舒服服的。” 日子变充实之后,时间也过得飞快。陪产检、备日用品、学习工作,还有哄她开心,成了袁唯一慢慢习惯的日常。 他知道,她内心是很惶恐的,她本来的计划是先扮演好“女老板”的新身份,再好好筹备“当妈妈”的事。 他知道,她其实很慌乱,因为她是个完美主义者,想给小朋友最好的,可她偏偏不熟悉一个所谓合格的妈妈应该如何陪伴自己的小孩一天天长大。 他知道,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说,她都很需要人理解和陪伴。 他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一切,因为无论她是否准备好,自己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又一个平常的睡前夜聊时,袁唯一把电脑扣上,决定第二天再操心手上的项目。沈遂也突然放下了平板电脑,扯出了一个陈旧的话题。 “袁唯一,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他把电脑拿开,揉捏着鼻梁,冲着沈遂躺下来。 “反正不是男孩就是女孩。”她也转过身来,平视着他,甚至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袁唯一再睁眼的时候没想到她贴的那么近,但最终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整天跟数字打交道,还是你们搞人文社科的起的名字好听。” “那你对他有什么希望?” 袁唯一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天花板,“没有什么吧,做个好人就行了。反正,如果他像我们的话,我们说什么他也未必听。” 沈遂抢走他一只手臂,“那你觉得他会是男生,还是女生?” “嗯,其实我希望他是男生,等他长大以后,即使我老了,还有人可以保护你。” “油嘴滑舌。” “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不过看他这么安静,大概是个女孩子吧。” “我室友以前说我适合养个女孩。”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看我对你就像对待女儿一样吧。” “什么啊,占我便宜。袁唯一?” “嗯。” “我每天问你这些没营养的问题,你会不会烦?” “有营养啊。跟你探讨未来,为什么会没营养呢?”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跟你说话,无论内容是什么都有营养,无论重复多少次都不会厌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跟你说些有的没的也觉得安心一点。” 我也不知道因为你还是因为我,每天听你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也都有新鲜感。 “放心吧,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我从没见过什么事是你做不来的。” 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时候到了有些事你控制不来,期待也好,害怕也罢,你能做的只有勇敢。 “你真的能去吗?”袁唯一有些担心地看着镜子里的沈遂。 “反正你也陪着我呢,东西也都随身带着,没什么好怕的。” “你还真是个……勇敢的妈妈。” “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是不是,我发自内心的赞叹。” 露可的婚宴设在室外,非常简单的小仪式过后,就是宾客们自由快乐吃喝玩耍的时间。袁唯一帮沈遂端着盘子,看着她老佛爷般挑拣着食物放进来。 “沈遂!”露可小新娘跑过来。 “露可,你这个新娘做得可真滋润啊。” “是啊,婚礼嘛,还要受人摆布的话岂不太难过了?”她扯了扯裙角,露出了脚上的帆布鞋。 “我们去那边坐。”他们一起走到高展身边坐下。 “我婚礼那天,在宴会上都没吃一顿完整的饭。”看着露可大快朵颐,沈遂安静地控诉。几个人的眼神齐刷刷看向了袁唯一。 “那个……那天晚上我给你做了大餐。” 沈遂点点头,“嗯,那倒是,好吧。” “本来公司想借我结婚的事搞个大阵仗出来,说要帮我造势出圈。可是你看现在多好,来的都是朋友,大家玩得也自在开心。” 原来露可下定决心自己开工作室是因为这个。 “放心吧,我的大画家,我做你合伙人,不会强迫你、摆布你。” 露可轻轻环住沈遂,闭上眼睛,什么还没来得及说。 “哎呀……” “怎么了?”随着沈遂的一声惊呼,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还是袁唯一反应最快,掷地有声作了决断,“走,去医院。” ☆、番外——小袁宝宝 如果医生护士们不是都在忙碌,我猜他们一定会好奇这位家属袁先生的职业,毕竟能在这种突发时刻还能有条不紊安排大小事情的人平常并不多见。 袁唯一深呼吸了一次,准备打下一个电话,手指放在拨通页面还没按下,他倒先瞥见走廊拐角熟悉的身影。 “唯一,小遂呢?”沈女士努力克制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今天的她不是什么女强人,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妈妈。 “在里面。阿姨,您从南市回来了?” “早就算好了大概是这几天,没想到赶得这么巧。” 栗衡拉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可她没过多久也像袁唯一一样站起来来回踱步。 后来的事情其实跟外面的紧张画面不太匹配。沈遂甚至还有心情嘲笑沈女士,“你自己都是有经验的人了,怎么会比我还害怕。人家都说,女儿会像妈妈的,所以我生他肯定也像你生我一样顺利的。” 沈女士只是微笑看着她,没有跟她斗嘴。 袁唯一自诩是个幸运的人,在自己必须开会、写论文的时候有人可以帮忙照顾沈遂和小袁宝宝。而且这些人还是值得放心的,当然,最让人放心的还是沈遂和小袁宝宝两位当事人。沈遂自不必说,袁唯一万万没想到这个盲盒礼物一般的小男孩居然会是个乖巧的宝宝。 “袁唯一?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沈遂皱着眉迎上去,拿纸巾帮他擦脸。“你跑回来的吗?出这么多汗。” “差不多吧。”袁唯一灌下一大杯水,“得赶紧回来看看你和袁小孩啊。我爸妈今天也不能过来,沈阿姨和栗叔叔也回去了,我一整天都在想着赶紧回来呢。” 沈遂翻着他带回来的面包,“没事的,你自己不是说我们都特别省心吗?” “再省心我也不放心啊。怕你吃不上饭,怕小孩给你找麻烦……” “我儿子才不会给我找麻烦呢,你去看看他睡得有多好。不过,袁唯一,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你想给我儿子添个妹妹吗?” “袁唯一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嗫嚅道,“想的就是正常人会想的事啊……” “你说什么?” “没事。你要跟我说什么?”袁唯一脱去外套准备去瞧一眼小朋友。 “工作室现在很多事情,但是说起来也就两三个人,我不能让露可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下周我想出差去谈一下联名款的事,因为对方是个童装品牌,露可好不容易有合作的欲望。” “好啊。” 沈遂等了几秒,“就答应了?” “嗯,不然呢?我一个成年人,能照顾好我自己,不用你操心。你要操心的只有他。”袁唯一指指旁边胖乎乎阖着眼的小娃娃,“不过你也不用征求他意见了,他表达不出来。所以你想去就去吧,我能搞定一切的。” “行,实在忙的话……” “实在忙我会请我爸妈来帮一会儿忙的。” 看沈遂还是一脸忧郁盯着小床上天真无邪那张小脸后,袁唯一不由分说拉她进自己的怀抱,“舍不得吗?出差就几天,我保证能照顾好我们两个的。” “唉,也不是。我今天想了一下,比起他需要我,我好像更需要他,但是我又想做一个很酷的妈妈,所以要克制自己。唉,反正无论选择陪他还是去工作,最后都是会后悔,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吧。” “嗯,没几天你就可以回来看他了,别担心。” “嗯,还有看你。” 于是四个月的新手妈妈沈遂就一发不可收拾投入了自己很珍惜的事业当中。跟其他所有妈妈一样,她在偶尔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也问过自己,想过另一种生活的模样吗? 没有。创业已经算是时间自由的工作了,而沈遂就是希望自己是个酷酷的妈妈、酷酷的妻子、酷酷的女儿、酷酷的自己,所以现在这样充实自主满意的生活,就是梦寐以求的样子了。所以沈遂针对这个问题只想了那一次晚上。 小袁同学的人生经历确实与众不同,比如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博士毕业典礼这种场面,他在还没什么记忆力的时候就参加了。 沈遂做梦也没想过袁唯一会在自己的相机里有这样一面:把丑丑的博士学位服穿得不突兀,怀里还有一个吃手指头的小孩。那小孩眨着大眼睛指着沈遂的位置叫嚷,袁唯一也陪着他一起兴奋,冲着镜头夸张地挥手。 你说照片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呢?大概就是在你感慨白驹过隙的时候帮你回忆原来咫尺的昨天我长这样、他长那样吧。 沈遂是个喜欢许愿的人,无论人生更新了多少个新身份,这一点总是没变。而且,她最习惯向爸爸许愿。于是在主席台宣布毕业名单念到袁唯一名字的一刻,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在心里跟爸爸对话了:爸爸,你看到我们了吗?我们都过得很好,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会保佑你的外孙跟我们一样顺遂,对吧? 当然没有人给她回答,但她低头看看在婴儿车里熟睡的宝宝,很安心。原来做妈妈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做妈妈会有这些想法,原来做妈妈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你不得不承认,小孩子头几年的生长速度是惊人的。沈遂觉得过去的时间仿佛一瞬间,他学会了说话走路,慢慢可以画画写字,喜欢上唱歌跑跳,弹琴游泳。 “沈遂,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熟悉的开场白沈遂觉得似曾相识。 “学校有去加拿大的访问学者名额,我想报名。” “好事啊,袁老师。” “要去两年,而且我有个想法,想带你们一起过去。” “我们?” “你和儿子啊。” 沈遂停下了选第二天衣服的动作,慎重地想了一会儿,“你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我不能去,我得留在工作室坐阵。” “那我还问他么?” “问啊。我不想去,说不定他想去呢。” “那你不会舍不得?” “嗯,会。不过,只有你去了我一样是舍不得,舍不得不代表就要阻止你们。这么好的机会出去长长见识挺好的,再说我有空可以过去找你们玩。” “我打算带他是学习,是教育,怎么是玩呢。” “玩也是教育嘛。” “不过,你现在可真潇洒。” 沈遂从最终选的两件衣服上抬眼,“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当然。”袁唯一痴痴地笑,指指左边的黄裙子,“这条好看。” “我也觉得,这条是我大学时候买的呢,现在看还有点……复古风。” “参加个幼儿园的家长会,你真的要打扮这么年轻漂亮吗?” “我本来就年轻漂亮。而且,一会儿你也要选衣服。” “我配合你就好了。” 沈遂本以为,小朋友不会想太多,换个环境出去交新朋友,他会开心到毫不犹豫地答应跟爸爸走,可是,她听完小孩井井有条的分析之后,折服了。 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家里所有他认识的亲戚开始,到他的小伙伴、老师、关系好的邻居,最后到他自己,长篇大论之后的结论就是:妈妈,我会想你的,你也得想我。 机场送别的时候,沈遂在拥抱之后还是产生了极大的空虚感的。理智告诉她,袁唯一带儿子出国是好事,而且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实在想念就打飞的去见面。而感性又来撩拨她的情绪:袁唯一尚且还犹豫不舍,怎么那个小孩一点都不留恋苦恼呢?这还没分别,感情就消失了么? 不过这些情绪很快被治愈了,袁唯一过了安检便发来信息,说儿子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喊着想妈妈,自己正在录视频准备以后嘲笑他。沈遂没他那么蔫坏,发了语音过去安慰。行吧,合着小男子汉都是装的,在妈妈面前还故作坚强,怪可爱的。 沈遂也没想到,自己会过上一两个月就出一次国的生活。赚钱的时候全在告诉自己这是机票钱。露可是在几个月后才敢跟她探讨这件事,故作轻松地问她有没有打算跟过去? 沈遂回答的倒是很干脆,“我们仨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现在这样各自走上正轨挺好的,我不想教我儿子什么为爱牺牲的桥段,我想让他明白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嗯,”露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要有爱和信任做基础才行呢。” “当然啦,我得让他时刻感受到被爱的安全感啊,不然我眼都不眨一下这么挥霍机票钱图什么呀。” 别看离上一次见面只是几个月功夫,这中间沈遂还看过视频和照片,真的在祖国机场的土地上拥抱到这两个熟悉的人的时候,还是觉得他们都有了些许的变化。袁唯一更瘦削了,棱角分明,大概是国外的食材差异也限制了他的厨艺吧。而小袁同学更是柳树抽条一般长高了个子,沈遂快要抱不动他了。 “妈妈,你为什么一点都没变?你看我都长高了,可你还跟我第一次认识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妈妈没有变得更漂亮吗?” 小家伙还真的偏头去想,然后笃定而理性地告诉她,“我见过爸爸给我看的你以前的照片,我出生以前你就长这个样子的。” 沈遂下血本订了莲州高级餐厅的位置,给二位归国人士接风洗尘。收了两位直男的一箱子礼物后,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自己也有准备礼物。 “那天我闲的没事收拾家,发现了这个。你可不要小瞧它,”她冲着小孩夸张地描述,“我跟你爸一起读过四个学校呢,这件衣服就是用三种校服改的,瞧我拼接地多有范。还有这个呢,是莲大的校徽,给你别上做装饰。” 沈遂一边说一边把这件手工改良的外套给儿子穿上,求夸奖一般把他推向袁唯一。 “外婆教你的吧?” “是。但这可都是我一针一线搞出来的,喜欢吗?” “喜欢!妈妈,我要穿它去上学。” 沈遂和袁唯一对视着笑了。“好啊,学校不必穿校服的那天就给你穿这个。” 小孩听傻了,“这到底是不是校服啊……”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同意带小袁同学去旁边的公园溜达一圈。天性活泼的小孩早跑到前面去了,袁唯一拉着沈遂的手,“谢谢。” “谢我什么?” “谢你送我那么好看的礼物。”袁唯一努着嘴示意前面奔跑的小孩身上的衣服。 “那明明是送给他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和那件衣服都是沈小姐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呢?” “那,你是不是得礼尚往来?” “看来以身相许都不够了。” 沈遂笑笑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不远处跟许久未见的小伙伴笑着闹着的小孩,“谢谢你,袁唯一,我突然觉得好幸运啊。” “什么?因为我么?” “因为看着小袁同学,觉得自己都变年轻了,好像要跟他再长大一次的感觉。” “什么啊。”袁唯一怒意微嗔,把她的头扳过来,撞上她满含爱意的眼神,迅速吻她一下。 “干嘛,宣示主权?儿子的醋你都吃。” “当然。如果我也幼稚,你也爱我。” “你幼不幼稚我都爱你。不过,你得承认,你可能真的比他还幼稚。” “那你是在养两个儿子?”袁唯一很快又摸摸她的头,“放心,不白养,以后就是两个男人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