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造谣有本事假戏真做啊》作者: 徒手吃草莓 文案: 一个儿时玩伴变成大灰狼回国找事儿的故事。 · 民国架空。 娇怂少爷受&反复无常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商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娇怂少爷受&反复无常攻 第一章 占子然披着外衣,屋内炭火刚刚点着,大清早的寒气让他身体微微瑟缩,忍不住喉痒轻咳出声。 雪白衬衫下依稀可见柔韧的肩膀线条,细白的脖颈上青色的血管蜿蜒到领子内,似乎轻轻扭就会折断。 桌子上摆着几本账本,占子然垂着头,凌乱黑发遮住了眼角那颗淡色的泪痣,看着账目,脑片乱糟,眉头紧皱,脸上透着抹难掩的苍白。 他手边放着的空碗,面全被他吸溜进去,汤汁都不剩点。 最近总是面啊粥的,占子然想吃肉。 他捻着笔,皱着眉,思绪飘到了后厨。 不对,不对,现在要看账本。 他又集精神。 书童齐乐神色着急,好像是天要塌下来,他边喊着“少爷、少爷”,边往里屋跑。 占子然突然浑身寒颤,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喃喃:“谁在惦记我?” 惦记占子然的大有人在。 占家在年后财产清算时,占子然就看到本本摞起来像是山高般的“债本”。 这些都是欠了各家商行或供货商的债,码码清晰详尽。 年前,占子然个晚上窝在账房,看着账目,差点直接脑溢血追着占老爷子去了。 这些钱本不应该欠,进项和货款本应该抵消,虽然因为最近生意不好做,颇有些赤字也算是正常。 可这账本上,进项全然不见了,根本没有给供货商的货款,间那些钱就像是被谁吃了般,全没了。 以至于到占老爷子去世时,债务已经滚雪球,形成了个巨大的数字。 占老爷子头七刚过,已经有堆要债的堵住占家大门,占家二太太连夜收拾东西带着占家小少爷回娘家。 占子然这个刚成年的少爷就只能担起大梁。 齐乐心里着急,自从占老爷走了之后,追债人天接着天堵家门口,开始还是正常要债的,到后来…… 占子然生得副好皮相,长相随已故大太太,他皮肤白,像是会发光似得,双黑眸清亮无比,偶尔醒来时双眼雾蒙蒙,像是东城竹林里的晨雾。 年少时,占子然特别惹人喜爱。 长大后,占子然眉目长开,更是惹得注目,白玉般通透的皮肤加上的唇色,看起来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仙童子似得。 少时,还有人会调侃占子然像是个大姑娘,那时候占子然就会大声说,有人比他更像是姑娘。 齐乐心是知道那是谁。 齐乐的声音隔着个走廊就能听到,占子然拢了拢衣服,将袖口的扣子扣紧,丝质感蹭着手腕,有些滑腻。 占子然站起身去开门。 本来身体直都很好的占子然,在去年大太太去世后,便开始日不如日。 齐乐进了屋子,刚刚的火急火燎下子熄了火,帮着占子然将火盆弄旺,等到占子然问了,才挨到他耳边说话。 占子然听罢,喝着的口茶差点喷出来,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拍了拍胸脯,喃喃几句“不生气不生气,别人气来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后,还是飙出句脏话:“我日他二大爷的。” “您这不是还是生气了吗?”齐乐说。 占子然张大黑瞳瞪他:“就你话多,背后再不出出气我就要被气死了。“ 屋内的炭火刚刚烧旺,占子然暖了暖手,手心渐渐变红后,又喝了壶茶这才起身。 占子然起身换上了西服,袖口紧贴在细白的手腕上,血管的纹路依稀透过皮肤,呈淡青色。 再在外头披了件厚重的外套,站在镜子前面梳了梳头发,又将领带系好,这才往外走。 占子然出门前,垂头突然笑了,神情淡然下来,喃喃:“没想到,我占子然居然还有这种价值。” 越是这样齐乐越是觉得占子然不正常,心头难受起来。 占子然从小娇生惯养,太太可是把他宠到了骨子里,像是个粉团似得,捧着也怕磕碰,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占子然不紧不慢地走着,齐乐跟在后面,心里酸胀。 前厅已经等待着几人,奉上好茶,坐在待客厅,就等着占子然出来。 老管家奉上茶水,干笑道:“少爷最近身体不好,起晚了,我已经差人去喊他。” “不着急,子然兄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不差这会。” 来者是黎烨。 黎家在海城是举足轻松角色,海城三大家族之,其是打头的莫家,其二是郑家,最后就是黎家。 占子然不知道占老爷子是怎么和黎家有关系,但是账目本上最大的债主此刻正坐在会客厅。 等到占子然到的时候,黎烨已经喝了杯茶,他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笑容。 占子然已经有大概半年没有出门参加宴会,自从上次聚会黎烨见过次占子然,便忘不掉。 此刻,黎烨见到占子然从后面屏风出来,抬眼望去,瞬间呼吸窒,眼睛像是黏在占子然身上似得。 占子然生的嫩,娇生惯养比女人还水灵,眼角颗浅浅的泪痣,有种奇怪的气质,看你眼,就像是在同你撒娇。 好会,黎烨才回过神,说:“子然兄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近日身体可好些?我那里有棵百年人参,过会我让佣人给你送到占家来?” 占子然心骂了句脏话,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直接让人拿上账本。 “我想黎兄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看看,这账目有没有少?”占子然喝了口放在桌上有些凉掉的茶,慵懒依靠在自己的长椅上 黎烨手指将放在桌上的账目轻轻推开,顺势捉住的占子然的手腕。 占子然下没注意,被抓了个正着,想要抽回手,却没有成功。 占子然干脆不挣扎,都是男人,怕什么?你占我便宜我还占你便宜呢!毕竟他可是众人皆知的“断袖”。 他冷声说:“黎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黎烨笑:“我的来意占兄应该不会不清楚。” 占子然冷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清楚?” 黎烨喜欢看占子然生气俏皮的模样,竟然看得失神,占子然趁他不备,将手收了回来。 占子然不耐烦道:“黎兄看不看账目?不看就请回,我最近身体不好,还在养病,不能受风。” “看看看,我这就看。”黎烨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账本说,“没错,就是这个数,不知道占兄准备什么时候还?这账目的期限可就在明日。” 占子然虽然还不上,可是嘴上不落下风:“会在到期之前还上,黎兄莫要着急。” “你拿什么还?据我所知,占家的餐厅、商行都因为周转不开,马上要关门,欠着供货商的钱还没还上,他们也不会给你供货,你拿什么开张?”黎烨说这话时还带着满脸笑容,他笃定占子然根本拿不出钱来。 占子然拧眉,他很想说———我说有就有,要你管?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在我府里安插了人?这么清楚?等到了期限那天你再来找事也不迟! 特么的,狗玩意! 这些话占子然还是压住了气性,没说出来。 占子然声音有些冷:“我自有办法,黎少爷回去等消息吧。” 黎烨看着占子然张小嘴张张合合,心里阵喜欢,等到占子然到他手里,他要让这张不服输的小嘴说点其他有意思的话。 占子然起身,挥手赶人,黎烨胸有成竹也不在乎这会,他起身扬长而去。 黎烨走,齐乐就开始着急起来,这上哪里去凑钱? 账目上最大的债主就是黎家,就算拆了东墙补西墙,占子然也不能在这两天把账目全还清。 齐乐面露着急之色道:“少爷,上哪儿去找钱啊?” “钱不钱的,先不说,你先帮我办个事儿。”占子然让齐乐附耳过来。 阵耳语,齐乐瞪大了双眼,表情复杂道:“真要……要这样吗?” 占子然冷哼声:“我让你去你就去。” 占子然写了纸条让齐乐拿去:“你就按照这纸条的往外传。” 齐乐看了眼纸条的内容,边走边细读,只觉得世界太疯狂。 隔日,海城传出了新的流言。 路边茶摊,几人聚集。 “这占家少爷是蓝颜祸水,占家老爷子去世,占家债务不断,这要债人不少,可这要保他的人也不少,之前也不是没有,但是昨日,黎家大少居然亲自上门,想抢占先机,千金想买占少爷回房!” “占家破产,占少爷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能还得债,跟了黎家大少兴许能轻松点,继续当他的“少爷”不是?” “你这话说的,嘿嘿,也是没错,我听说啊,男人和男人之间……”这人说着手里还比划了个下流的动作。 他又说:“这黎家根基稳,不比那莫家差,况且莫家那莫叙是个私生子,能有什么用?就怕黎烨也只是时兴起,男人嘛,又不会没了贞洁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到时还给占家小少爷笔安家费……” 茶摊主突然插话说:“可我听说啊,占少爷死都不从!” 另外个直没说话的人,惊讶地问:“为什么?” 茶摊外,正停着辆漆黑的汽车,后座的车窗开了丝缝隙。 前头的开车的强壮司机讷讷的说:“那个,少爷……” “嘘,”后座的穿着西服的男人,皱眉,戴着白手套的食指尖放在唇上道:“继续听。” 司机吞了吞口水,有点害怕往下听。 茶摊上的人毫无察觉,继续聊着。 “你快说啊,别吊胃口!” 摊主说:“据说,占子然大喊,莫叙温尔雅是个绅士,你毛手毛脚像只猴。” “莫叙他出口成章,满腹经纶,你吱吱呀呀像只麻雀。” “莫叙俊美无匹,你黎烨是什么玩意,连莫叙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给我提鞋我都不要。” 所有人皆惊,半响,才有人接话:“这……好像也没错,但不是黎烨得罪透了吗?” “所以我说占家少爷还有身傲骨!” “黎烨要不是生了个好家庭,就他那痞样,能混成个什么?” 摊主感慨道:“虽然这占子然是断袖,喜好男风,可我看他也是个有情有义人,这么多年过去,初心未改……” 接着,那人露出副佩服的表情:“后来他把黎家大少赶出来,嘴里还大喊着,我占子然这辈子只爱莫叙人!” “真的?” “那是自然,我亲耳所听!” 所有人长叹声,感慨世事无常。 司机干笑:“这些传言谁知道真假,说不定就是瞎编,这占家虽然负债,可也不是想进就能进,亲耳所听这话肯定是假。” “即使不是亲耳所听,也是确有其传闻,”莫叙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只钢笔,钢笔在指尖翻飞。 司机彻底没了声音,只觉得自己半截入了土!为什么他要今天开车接莫叙? 坐在后排的莫叙的脸色不好看,从车窗外溜进几丝寒风,外面开始滴起雨点子,打在车窗上,慢慢形成条“小水渠”。 莫叙依旧记得第次听到这种谣言时,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 那时他先听到自己母亲楚梦瑶去世的消息 年仅19的莫叙,原本在异乡就孤苦伶仃,本就靠那么几丝念想继续活下去,可这丝念想也没了,像是缕孤魂,飘荡。 好巧不巧,同时来了封友书,家书上语言不够详尽,似乎难以启齿,只说关于占子然的事情,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听到占子然这个名字,双目灰暗的眸子找到了点点光亮。 封家书说的不够详细,占子然怎么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真的? 隔日,莫叙就在自己认识的海城同留学的学生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件事详细的内容。 他刚到教室,那学生就挨过来,脸探究的神色:“莫叙,你和占子然是真吗?” 少时的莫叙痛失亲人,神色吓人至极,他神情恍恍惚惚,有些富家子弟想捉弄这个莫家私生子。 在有人问到占子然时,莫叙眼有了丝清明:“什么?” 那富家子弟笑着说:“占子然在国内说,说你们两情相悦,你为了和他有好的将来才出国留学,他会在国内直等你。” “他和你是惺惺相惜的灵魂伴侣,少个不行,硬要分开你俩,他宁愿去死。” “我还听说……”这人顿了顿,似乎不好意思往下说。 “继续说,”莫叙从牙缝里憋出这话。 那人继续说,声音放轻:“说……说你们早已有夫妻之实……至死方休。” 这人似乎想要打趣莫叙,说完看了眼莫叙,“是真的吗?原来你……”是断袖。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倏地戛然而止。 莫叙抬起头来,原本斯的脸上突然就露出抹冷笑,对方竟看出了几分痴狂的神色,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哽在嗓子眼,没说出来。 …… 坐在前头的司机听到了咔擦声,暗道“糟糕”,他抬头看了后视镜,那只刚买的纯金钢笔折在了莫叙的手。 他喃喃:“至死方休……” 随后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过了十几秒,方才平息下来。 第二章 下午,占子然在外散播谣言的人就回报了。 “都传出去了?”占子然轻咳了两声。 最近天气转凉,马上入冬,早上起床的时候没注意,喝了几口窗户溜进来的寒风,他只感觉头脑发胀。 “传出去了,”那人说。 占子然点点头。 那人走了,齐乐进来。 占子然眯着眼靠在椅子上,阳光从窗口溜进来丝,倾泻在占子然的脸上,苍白的脸孔似乎吹就会散。 占子然让齐乐下去弄些吃的,齐乐手里端来碗热汤。 吹开热汤的热气,下面是些绿蔬和鸡丝,上面飘着零碎的几颗枸杞。 “哎,咱们都穷到这个地步,枸杞都放不起了吗?”占子然喝了口,自嘲道。 以往这汤里的枸杞都像是不要钱似得拼命加,现在却像是那清汤寡水上面漂了几颗葱花似得。 而且他现在特别想吃大鱼大肉,排骨、酱肘子、糯米鸡…… 给占子然看病的大夫却夏乐狠手,每次方子必有大量忌口,主清淡。 大半年清淡的食谱,占子然几欲飞仙而去。 齐乐很实诚的点点头:“是的,少爷,厨房哪儿的枸杞就剩下半袋,所以我没敢多放。” 占子然差点口汤水喷出来,觉得世态炎凉,不禁有些伤感,不仅吃不起大鱼大肉,甚至清汤寡水都要没了。 “黎家那边怎样了?”占子然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地问。 “大早就听说了,黎烨被黎老爷子大骂了顿,听墙角的佣人说,黎烨被黎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百口莫辩。“ 噗嗤,占子然笑出声。 昨天黎烨压根没对他做太出格的事情,被自己老子骂,还不能还嘴,当然是百口莫辩。 想到对方被骂的模样,占子然心舒坦不少,翘起二郎腿。 “活该。” 老子手不是这么好摸的。 “不过黎老爷命令下属去查,是谁散播的,黎烨立刻说你少爷你……”齐乐说。 占子然笑了笑:“查不到我们这边的,我让他们做的很干净,就算他们百分百怀疑是我干的,没证据,我死不承认,顺带倒打耙,说是黎烨要我不成,故意诽谤我,也不是难事。” 齐乐站在边不好说什么,占子然以往从不想这些。 记得两年前的占子然,还是连说个谎都会被眼看穿的小少爷。 虽然即使如此,占子然却从不知道自己撒谎被人发现,因为会有人惯着他。 齐乐说:“那倒是,黎家那边查翻天,都直没查到源头。” 占子然点点头道:“就算他查到是我,我这边咬死黎烨的所作所为,我府上这么多双眼盯着,总不能有假。” 黎烨那天带着的家仆没有被带进府里。 是黎烨想装好人,不想吓到占子然。 二是占家虽然落败下来,依旧算是个大家门户,他也不好明目张胆,进屋后身边只带了个亲信。 这就让占子然钻了空子。 齐乐想,外头人总不能信是你占家少爷自己败坏自己名声,把这种消息传出去,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况且黎烨的名声也不好。 算到最后,对于占子然来说,好像没什么损失,不…… 占子然无所谓笑着说:“反正我名声早就那样,不干不净,多两件也无妨。” 齐乐听不得占子然这么说自己:“少爷!” “好了好了,你帮我去看看那批货怎样了,”占子然怕齐乐唠叨,打发他走。 占子然有点苦恼,他生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算给他个完好无损的占家继承,他可能都会给搞砸,更遑论这个百孔千疮的占家。 怪不得占老爷子要立马生个,占子然没心没肺的想。 这批货是占子然自己出资进的,他亲自上门找了个老合作商。 百般的保证,还写了白纸黑字的保证书,才要到这些货,希望能周转下,让商行保持继续营业。 占子然的天赋不在这上面,只能根据各种商业书籍来了解,勉勉强强跟着自家管家学了些,但是现在还是上不去台面。 他心里着急也没用,这东西真的看天赋。 就比如自己上学时,占子然因为贪玩成绩很差,前几年都学到了后脚跟去。 结果在最后年半,突飞猛进,学和外语方面都成绩拔尖,最后都惊动几个老师,亲自来考他。 “最后我不是也是高分毕业……”占子然喃喃,可惜想给看成绩单子的那个人不见了。 占子然坐在书桌前,想前向后,他这些年是没谈对象,可是到底也没喜欢上哪个男人。 当初他是因为个冲动,随口胡诌了自己的谣言到处散播,可事实上,占子然到底喜不喜欢男人,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此刻,他脑子里突然想到昨天黎烨捉住自己手时的感受。 黎烨不丑,还算是有些样貌,放在才俊辈出的大海城里,也依旧算得上不错。 可怎么就感觉恶心呢? 占子然昨日可是用香皂洗了五次,这才堪堪觉得算是干净。 连长得还不错的黎烨都不行,这恐怕…… 占子然想到了什么。 垂眸。 随之而来的,脑海就是个声音。 那是个清亮的少年音,和张干净漂亮的脸庞。 那是个阳光格外明媚的天。 占子然在院子里和莫叙起做功课。 莫叙略有些青稚的脸上皱起眉:“占子然,你现在不用功读书,将来我说什么你可都听不懂。” 占子然手里拿着本画报。 莫叙又说:“占子然,这个字不是这么读,你到底上课听没了?” 占子然切了声。 莫叙:“ig不是念屁股,跟我读……” 占子然不耐烦地放下手画报:“好好好,屁股屁股,你看看,我的屁股是不是又翘又挺……好不好看?” 画报上,恰巧有个妩媚女郎,翘着臀。 莫叙整个人憋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占子然边转过身,露出自己的腰身,有些紧身的衬衫将他的背勾勒出漂亮的弧度,腰窝有两个浅浅的腰窝。 白衬衫的下摆与裤腰之间露出条雪白的皮肤,耀眼的很。 占子然边追问:“到底好不好看?” 莫叙别过眼去,憋了很久,半天吐出两个字:“好看……” 能从比自己长得还好看的莫叙口听到“好看”二字,那时占子然得意了很久。 …… 占子然依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差点想着想着就睡着。 可想到这里时,突然惊醒过来。 占子然脸上肉眼可见的涨红,要不是身边没人,他可能要钻到床低下去。 耳朵尖全红了。 他当时都在说点什么啊!? 屁股屁股的,那时候他还小,根本不知道风月之事,现在懂了,男人和男人之间得那事儿用的就是…… 回想到这里,占子然捂着脑袋,滔天悔意汹涌而来,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自尽。 死了算了。 若是这些年在国外的莫叙想到,自己在他心怕不是个不要脸的浪骚…… 幸亏莫叙远在海外,占子然想,而且现在的他……听说……变化很大。 这时,刚刚出去帮占子然确认货物的齐乐推门进屋。 “找人确认过,那边的老师傅说货物在路上,明天就能抵达海城,让我们不要着急。” 确认好货物,占子然松了口气,能拖多久算多久,先周转过来再说。 占子然因为刚刚差点睡过去,头发凌乱的很,又因为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 齐乐担心道:“这几天滋补的药材……” 占子然挥了挥手,无奈道:“哪里还顾得上,接下来我看不只是枸杞,怕是家里的佣人我都要辞了。” 自从占子然身体不好后,他便每天都要吃些滋补的食材或者药膳。 但是占家亏空后,他就很久才能补次,导致他虚得很,三天两头就生病。 占子然有些迟疑的说:“你……” “我要跟着你,”齐乐着急的说,接了他的话,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占子然笑道:“我都要吃不上饭,蔡管家那边我准备给他点安家费,我本来还说要给你找个媳妇……” 齐乐疑惑:“少爷,你哪里来的钱?” “我的私房钱啊!”占子然气的牙根痒痒,他大学毕业后,偶尔会帮忙做做翻译或者给报社投稿。 这些都是瞒着别人做,他懒得去解释为什么不跟着占老爷子做生意,非要去摆弄笔杆子。 这次进货用了大半,剩下的他就想着给管家和齐乐安家,这样他就轻松不少,人吃饱全家不饿。 当然,拿出自己的小金库,占子然肉疼了很久。 占子然想了想,秀白的指节将零碎的发丝从眼前撩开。 占子然嘿嘿笑,对齐乐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贤惠的?静的?还是那种类型的,呃,妩媚的?” 齐乐脸色涨红,连连摇头,他说:“我都不要,我就要跟在少爷身边!” 占子然摇头:“你也“断袖”啊,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齐乐急了:“少爷你明明不是!能不能不要瞎讲!” “你怎知我不是?”占子然白了他眼。 “啊……少爷你真的……”齐乐有点懵,他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占子然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 齐乐算是和占子然起长大的,占子然从小有什么秘密般都瞒不过他,但是他仔细这么想,占子然从来没有和哪个姑娘有过“谣言”! 占子然被齐乐用惊疑的眼光盯着,开始不自在,赶紧打断他:“真个头啊,你赶紧下去给我找点吃的,早餐那么碗鸡汤怎么够,我饿了。” 听到占子然饿了,齐乐只好闭嘴,下去给他安排午饭。 从午饭过后直到深夜,都直风平浪静,占子然松了口气,将白衬衫扣子颗颗解开。 领子紧贴着雪白脖颈,沾染上占子然身上特有的味道,齐乐将衣服抱出来送洗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齐乐给占子然拨了拨火盆,也在侧房睡了。 莫家别馆,二楼书房。 赵止御收拾桌上的书籍,看了眼躺在摇椅上揉着眉心的莫叙。 莫叙挽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截结实精悍的手臂,手臂上的血管微微凸起,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两个,脖颈的线条沿着衣领画出道线条延伸下去,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衣摆跟着。 即使在暖气充足的书房,依旧浑身上下散发这凛冽的寒意。 赵止御是莫叙曾经赵管家的儿子,父亲年纪到了,他就接班,从小就和莫叙起长大,知根知底,和莫叙年纪相仿。 赵止御小心翼翼道:“少爷,那个占家少爷今天的流言,打算怎么办?” 莫叙另只手里的书本,抬起头来,眼神阴恻恻、冷淋淋,看得人心里发怵。 “少爷和占少爷年纪都大了,占少爷那边不知为何会总会传出流言,但是少爷这边总不能坐视不理,您若是避而不谈,以后……” “你是担心我以后找不到女人?”莫叙冷笑了声。 “那倒不是,少爷样貌出众,什么都是最好,当然不会缺……只是总有流言总归是不好的……”赵止御也不太敢管莫叙的事情,只能旁敲侧击几句。 “你说的没错,”莫叙突然坐直身体。 赵止御欣喜道:“少爷,您要辟谣?” “我记得你今早说过,占子然这两天有批货要到海城。” 赵止御今天粗粗找人探听了下占子然的事情。 “是啊,怎么?”赵止御以为以莫叙和占子然的关系,莫叙大概要帮占子然把,买下这批货,帮他渡难关。 赵止御正欲开口阻止,说这帮,可就不得了,怕是会坐实了…… 莫叙将书猛然合上,冷笑着说:“你去找几个手脚快的,把他那批货抢了。” 倒茶的赵止御手指颤,差点把茶水倒出了茶杯:“啊?什么?” “是我说的不是人话还是你耳朵里塞了骆驼毛?”莫叙冷笑。 赵止御还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半响才问到:“不,不是,我只是惊讶。” 赵止御吞了吞口水:“抢货做什么?而且那么多货品抢了要放哪里?!” 莫叙指了指地下:“你就把货放到院子里,应该够大吧?” 赵止御有点害怕莫叙的行事乖张了,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出:“够大是够大,这占少爷好歹和您相识场,您……” “是啊,相识场,我回国了他不得来看看我吗?你说他会不会亲自上门来看看我这个旧识?” 赵止御无语道:“那是定的,”你都抢人救命货了…… 莫叙顺心了。 第三章 隔日。 清晨,占子然是咳醒的,昨天他在书房不小心眯过去了会,就是那会着的凉。 齐乐觉得奇怪的很,占子然少时身体十分康健。 和占老爷吵十几个回合,不带大喘气。 砸几个花瓶,心情舒畅。 熬夜几个通宵,第二天照常上学。 现在呢,要是没睡好,整天都会蔫巴巴。 短短年半,好端端的少爷就变成了个病秧子。 占子然也苦恼,他现在动不动就风寒发热。 咳嗽也直反反复复,偶尔四肢无力,晚上莫名发烧说胡话。 占子然起了床,的确有些发热,坐在书桌前喝了点白粥。 今儿他倒是没想大鱼大肉,身体不舒服,想到油腻就犯恶心。 管家从外面急冲冲进来,都没敲门,齐乐皱眉头,赶紧把门关上,以免寒风进来。 占子然抬起头问:“怎么了?” 管家气都没喘过来,双目通红:“那货,那货让人劫走啦!半道上,都快要到海城城门了,就硬生生被劫走了!” 占子然愣住了瞬,然后强自镇定下来,深吸口气问:“谁劫的?城外山匪?赶紧报警啊!” “不、不是。”管家口干舌燥,捧起桌上的茶水口灌下。 齐乐焦急,又问:“那是谁啊?黎烨吗?不可能啊?总不能身份都不知道吧?蔡管家,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管家表情也很惊疑:“被劫后,有个机灵的工人就跟着那伙人,路跟进了城,最后……到了……” “哪儿?”占子然也要被急死了,说话大喘气要死人的。 “莫家別馆!”管家终于把话说完。 虽然说到莫家,占子然第想到的就是莫叙,但是立刻就撇除他,现在莫家当家的是莫大少爷。 占子然茫然歪头,发丝滑落,他伸手撩了起来,不解道:“啊?莫家?为什么要来搞事?咱们和他们无冤无仇……” “不是莫家大少爷,是、是莫家二少,”管家似乎很忌讳,说的有些小声。 莫家二少?有这个人吗?现在莫家就只有三少和大少…… 等等…… 难道…… 说到莫家二少,当真有,按照年龄来算,那二少就是莫家老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占子然艰难道:“你……你是说,莫叙?” 占子然又急急道:“他不是在国外吗?” 管家点头:“我才探听到,他昨日回国了,现在住的,就是莫家別馆。” 占子然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捧着茶杯的手指竟然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起来,指节握着杯壁泛白。 “他回国……就回国吧,他拿我的货物做什么?”占子然口干舌燥。 齐乐担心的说:“我听说……我听说莫少爷现在不太好说话。” 占子然身上发热,白衬衫里黏腻的冷汗吸住布料,有些难受,有气无力道:“我也知道啊……” “那现在怎么办?”齐乐急的团团转,“今天大早咱们的商行就要开业,些相信咱们的老客户都预约定制西装,我们正等着这批料子……” 占子然不光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还觉得胸团火焰,烧啊烧啊。 他连咳了好几声,突然猛烈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得,满脸呛红。 齐乐登时慌了,赶紧过来给占子然顺气。 好会,占子然才缓过劲儿来。 齐乐刚刚隔着里衣拍到占子然的背,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这时候碰了碰他的额头。 “啊,少爷,你头好烫,是不是烧起来了?”齐乐立刻起身,想要去找大夫。 “别去,只是有些受寒,喝点热水就下去,那些大夫开的药太苦,我吃不惯,”他猛灌口凉水,整个人清醒不少。 占子然喘息了阵子,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眼想了会。 “去,给我喊两辆车来,”仿佛下定决心,占子然猛然张开眼睛,起身,套上了外套。 “去哪儿?” 占子然被问到这个,刚刚积蓄起来的勇气泄了般,有点颓然的说:“还能去哪儿,去莫家別馆。” 齐乐吞了吞口水:“真的要去?” 占子然无奈道:“我和他原来是同学,总要给我几分薄面……或许搞错了也说不定?” 莫叙回来这事儿这天在海城被传的沸沸扬扬,他刚回来就住进了莫家別馆,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家的莫叙直在莫家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可莫家別馆可是新建的洋楼。 在这灰扑扑的矮房子群像是另外个世界,雕花铁门,红瓦白墙,大窗户高围墙,连墙面都是彩纹花砖。 听说里面的家用全都是舶来品进口货! 当初莫老爷花了大价钱找了几个洋人建筑师建成,择算价格能买好几个莫家大宅。 结果莫叙刚从外国回来,就住进去,甚至听说莫老爷子还亲自到洋房嘘寒问暖。 坐在黄包车上的占子然听了个仔细,心也同样困惑。 人力车夫不如汽车来得舒服,会上下颠簸。 占子然胃里翻腾,他闭上眼睛,缓解这种难受。 占家离莫家別馆有些距离,车子摇摇晃晃,齐乐的黄包车就跟在后面,也不担心有危险,占子然便闭着眼假寐。 恍恍惚惚间,占子然总觉得自己回到了第次见莫叙的时候。 那天莫家大少爷的生日宴会,同是富家子弟,他自然也来了。 占子然和谁都玩得开,嘻嘻哈哈到了深夜。 深夜,本应该差不多差不多散场,但是几个少爷却道没有尽兴,想要继续下场。 占子然每日在家被管束,有得玩,自然高兴的答应。 酒水喝多了,他起身去上厕所。 莫家宅子很大,他在交错的走廊里来回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莫大少说的走廊尽头。 越走他心就越着急,尿意就像是洪水,挡都挡不住。 他边让自己沉住气,边四下张望有没有佣人。 占子然张望时,看到了站在走廊边上的人影,他快步走过去,嘴里问着:“离这里最近的厕所在哪里?” 他刚走近,看清人影的脸,脚下顿住。 灯光很暗,对方像是尊瓷娃娃,挨在栏杆,手里抱着本书,静而清冷。 对方看到他走过来时,抬眸,能从依稀的光影看到他睫毛的垂影,像是林间隐隐绰绰的竹叶,在风间微微颤动。 占子然自认为长得好看,甚至有人说他要是再矮点,就可以出嫁当新娘。 虽然说这话的人被他揍了顿。 可他此刻想的是————若是新娘都像是眼前人这般,他拍马也做不了新娘啊。 占子然虽然被眼前人的容貌怔住,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因为此刻尿意更是汹涌而来。 对方给他指了指,占子然不敢大意,赶紧转身跑了进去,等他回来时,对方还在原地。 占子然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喝的迷迷瞪瞪的他竟就这么上前去想要搭讪。 “小姐,我看你人在这也是无聊,不如和我过去喝些,想来莫大少爷不会怪罪。” 占子然自以为自己此刻英俊潇洒,含情脉脉。 莫叙:“……” 莫叙开口,便将占子然的酒直接吓醒。 莫叙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不喝酒。” 这声音有些清冽,像是从窗外钻入的秋风,瞬间让占子然醒了酒。 只是让他醒酒的主要原因是————这声音竟然是男音! 占子然吓的说不出来,扭头就跑,差点自己绊住自己。 他以为自己见鬼,嘴里还结结巴巴喊着:“这家大公子阳气足你去吸他,我体弱多病……” 占子然真的怀疑自己少时那几年脑子不好使。 不过倒是语成谶,他现在现在的确体弱多病。 仔细回忆起来,莫叙那时的确像是个千金小姐。 在学校再见时,他穿着的白衬衫像是姑娘的丝衬衣,黑长裤被他细瘦的腿衬像是黑色长裙。 软软的黑发刚过耳边,说话慢慢的,苦恼的时候会皱着眉思考…… 突然,占子然身体朝前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去,他咬紧牙关,担心自己放松就会吐出早上的白粥。 “到地方了,先生,”车夫掀开车顶棚。 占子然脸色苍白得像是幽魂,他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 只是他下车时,差点就脚踩进路边的结冰的水潭。 “少爷……”齐乐下了车来扶他,占子然勉强点点头。 莫家別馆当真像是他们口说的“花费不菲”,光是站在门前,就能感受到那奢华的气息。 说明来意后,占子然被放行了,齐乐却连门都没进去。 占子然只好给他些茶水钱,让他去旁边的茶楼等。 刚进门,占子然就被气得差点自己绊住自己的脚。 因为他眼就看到了,放在院子里那批货。 赵止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占少爷。” 占子然看来人不是莫叙,心里瞬间松了口气,他直蹦主题道:“莫少爷呢?这些货是怎么回事的吗?” 占子然其实想说,好久不见,就是这样欢迎我的? 不过若是莫叙听到那些谣言…… 占子然不敢往下想。 “这您就误会少爷了,您先进屋,听我解释。” 赵止御告诉占子然,莫叙出门办事,十分不巧,现在只能由自己接待他。 听到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止御的错觉,他觉得占子然本来僵硬的身体松了些。 赵止御让占子然进屋,屋内有暖气,占子然麻木的四肢开始变得松泛,坐在沙发上直往下出溜。 有钱就是好。 占子然的鼻尖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气,这味道很熟悉。 坐定下来,占子然虽然被暖气弄得软趴趴,可没忘记自己来的事情。 “您说吧,”占子然坐直了身体说。 “是这样,这几天城外山匪泛滥,我们少爷听说了,有听闻您正好要运货,怕您货物出事,就赶紧提前给你运过来的,”赵止御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精进不少。 占子然怀疑自己被人当成傻子。 瞬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气结。 但是对方既然敢这样说,说明就是莫叙交代的,不管真假,他现在也不能翻脸,毕竟货在人手上。 “既然这样,那真的是劳烦……莫少爷了,刚好我上门,等会我就找人运回去。” “不着急,”赵止御立刻说。 占子然心道果然,他装模作样的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您但说无妨。” “这货当然是您的,跑不了,您不要着急,少爷说了,您是他的至交好友,如果亲自上门来,他不在也要让您多坐坐,这里有他带回来的格雷伯爵茶,让您喝完再走。” 至交好友…… 莫叙真的这样说吗? 占子然点都不信。 占子然狐疑:“就只是如此?” 赵止御点头:“是,就只是如此。” 占子然心有怀疑,却也没办法,只好定下心来坐着。 这洋房是全封闭式,暖气把整个空间都烘热,暖洋洋, 口暖茶下肚,占子然倒是觉得浑身都暖起来。 只是占子然本来今天就受寒发热,舒服的环境让他更难受,那种晕乎无力感更为强烈。 好不容易撑到壶茶喝完,赵止御问:“您觉得好喝吗?” 到人家里是客,怎么能说不好? 虽然占子然没品出滋味,还是说:“果然好喝,不愧是享誉盛名的洋茶……” 占子然掏空心思想了句赞美。 “好喝您就再喝点。” 占子然:“……”我这张破嘴。 占子然又喝了杯,突然抬起头问:“这屋里养猫了?” 刚刚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猫叫。 赵止御顿,点头:“大概是胖妞出来玩了。” 胖妞…… 占子然差点把茶水喷出来,想象了下莫叙叫胖妞的模样。 又喝了壶,暖暖的茶水下肚,觉得困倦。 占子然整个肚子都是茶水,这时候不敢再说好喝,抹了把脸,撩了撩头发,将放在旁的外套拿起,起身。 他道了声别,赵止御没拦他,提出要开车送他,占子然拒绝,晃晃悠悠起身离开。 外头竟然已经安排好了搬运人手,说是直接会送到府上。 占子然是在难受的紧,就算怀疑也没用,只能点点头,去找齐乐回府。 赵止御忙乎了会,觉得莫叙越来越古怪,费了老大劲儿抢东西又给人送回去。没,费力又费钱,还不讨好 把人弄来就为了让人喝茶,自己偏偏躲在二楼拐角处窥视,不知道什么毛病…… 等事情忙完,赵止御进了书房,莫叙正拿着本书看着,他披着件外套,里头穿了件薄毛衣,黑发略有些凌乱。 他躺在黑色皮毛铺着的躺椅上,大腿上匍匐着只黑漆漆的肥猫,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咕噜咕噜叫。 “少爷,占少爷已经回去了,我也把货给他送回去了,”赵止御想了想说。 “嗯,”莫叙靠在紫檀靠椅上,放下书,眼神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赵止御回想起占子然年少时,有些蛋疼,那时候自己年纪小,懵懵懂懂,经常被占子然忽悠调戏。 可偏偏占子然虽然喜欢开他玩笑,可性格十分好,让人又讨厌不起来。 而且当时自己年纪小,根本不懂人间险恶…… 赵止御嘴角抽搐了下,道:“占少爷似乎没认出我来,他成熟了,少了些少年气性,俊雅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上来就把我臭骂顿,现在倒是可以和和气气坐下来谈,您觉得呢?” 莫叙抬眸:“我觉得?” “是啊,您在二楼也看得仔细了。” 莫叙闭上眼,不知道想什么,半响,赵止御以为莫叙不想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要我来说,屁股又翘又挺,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什么??? 赵止御骇然,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癔症。 他结结巴巴,“刚刚占少爷不是直坐着,您怎么能看得到……”屁股。 莫叙拧眉:“我又不是眼瞎,他转身出门的时候不就能看着了吗?” 赵止御:“……” 赵止御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莫叙揉着猫咪的肚子,眯着眼,轻声道:“接下来要玩什么呢。” 赵止御为占子然默哀几秒。 占子然在家等着货物,等到看到货物检查完之后,心头石头才落下。 看到货物的那样,他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本来全靠口气硬撑着身子,现在颓下来,病来如山倒,喝了碗热鸡汤就陷入深眠。 黏腻的刘海贴在脸上,占子然睡得很难受。 只是睡梦的他,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海城就流出了新的传言。 ————震惊!莫家二少留学归来,与占家少爷旧情复燃,別馆相会后,占少爷满面红光、头发凌乱地从別馆离开! 第四章 占子然深眠时,醒醒睡睡,断断续续的醒来、睡去。 连在外间的齐乐都能感觉到占子然翻来覆去,进来看占子然却是紧闭着双眼。 占子然觉得自己像是陷入水深火热,只有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才能得到片刻清凉。 占子然猛然从睡梦清醒,脑子混沌,迷迷糊糊就想到了昨天那货的事。占子然不知道莫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光明正大抢了货又完好无损还给他。 他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是要做什么? 若是莫叙真的听到自己传出去的谣言,是要羞辱自己,那也应该要出面亲自“羞辱”。 占子然甚至不要脸的在想,他会怎样“羞辱”我。 结果这趟唯的收获,就是占子然在肚子里灌了肚子茶水,人也没见到,就这样回来了。 莫叙只住进那栋洋房几日,进屋的时候占子然就闻到了那股子木质气息,那味道分外的熟悉。 只是那么闻,便感觉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不知道到底是激动,紧张,还是恐惧。 可是伴随着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就像是占子然少时忘记带课本,挨到莫叙身边蹭课本时,挨在他肩膀上,闻到的模样。 占子然:“你是不是用香水了?” 莫叙低头说:“没有。” 占子然:“那为什么你身上有股味道,好闻。” 占子然在莫叙身上猛地嗅下,莫叙什么表情都没有,而后的点点粉起来。 他依旧记得,除了干净的皂角味就是淡淡的木质香气。 时间久远,记忆模糊倒是正常,但是有关于莫叙的记忆却记得格外清楚。 反而是莫叙走之后的那两年,记忆变得有些模模糊糊。 占子然时而想得起来,时而想不起来。 和齐乐聊起时,占子然会恍惚,齐乐所说的事情他真的做过? 大半年的时间的记忆空白,占子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偶尔想起来零散的片段,衔接不起来。 齐乐和管家都觉得是当初占子然母亲过世,他痛苦不堪极度悲伤的情况下选择性忘记了某些事情。 后来,占子然记不起来也就懒得去想。 因为他只要试图回想起那段时光,情绪就连好几天低落,加上他身体差,有时候还会因此生病。 这么想想,他留下病根也是在那大半年的时间。 占子然茫然。 午的时候,占子然醒来了躺,给了齐乐笔钱,说想吃酱肘子,想吃排骨,想吃烧肉。 齐乐无法,拿着钱去东城白华餐厅买了占子然点名的几样菜肴。 回来时,占子然半梦半醒,但是闻到荤腥,他强制坐起,拿上筷子就往嘴里往食物。 好吃。 有油。 肉香。 口气,他吃了两个酱肘子,小半盘的红烧肉,占子然还喝了大碗他市来的新厨师带来的糊辣汤。 齐乐站在旁忧心忡忡,他道:“少爷,你会不会吃的太多了?” 占子然口齿不清:“整天清汤寡水,我都要吃成和尚了,再不让我……” 呕———— 占子然还发着烧,整个人脸上红扑扑,头昏眼花。 所以理所应当就吐了出来。 刚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齐乐阵手忙脚乱。 占子然吐完就昏了过去,身上的热度更加的高,齐乐顾不上收拾,赶紧找来大夫。 大夫来的时候,占子然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对方说了串话。 反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他心心疼吃下去的美食。 胃里如同被绞肉机绞过般,占子然被清晰干净,紧皱着眉头,又陷入辛苦的睡眠。 像是场试炼。 这次他却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莫叙走后的第三年,占子然的母亲常年累积的小病积蓄爆发,个月内就下不来床。 前半个月,她偶尔精神好的时候还会下床在后院走走,看看占子然生下来时种的柳树。 到了后半个月,她就下不来床,需要用药来吊着。 开始,占子然以为和原来样,她总是三天两头受寒什么,没太在意。 占子然每天都会去看她,陪她吃个晚饭。 后来她走了才知道,她那时已经下不来床,为了和自己吃晚饭,硬是吊着口气下床来…… 占子然那段时间收敛的心思,开始好好的上学,功课突飞猛进。 他就记得,那天有个著名的教授到学校演讲,是他很钦佩的位,所以占子然大早就去了。 这位教授知识渊博,讲的知识深入浅出,他受益匪浅,回家时,还在路上停留了会,买了几本书。 结果在半道上,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齐乐截住。 “夫人……夫人咽气了。” 占子然第时间没有反应,愣愣的问了句:“你在说什么?” 齐乐重复了遍,声音发颤:“夫人今早突然病情加重,吃不进东西,大夫看之后突然就大吐起来,然后、然后就……” “我早就想来寻少爷,夫人还清醒的时候说不许,说少爷今天有重要的演讲要听……说少爷难得用功,自己只是小病,不要打扰少爷读书……” 占子然站在原地手上的书本全都掉了下来。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要冲出喉头,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 占子然在这回忆里又昏睡过去,睡梦的胸膛剧烈上下起伏,发出几声喘息,齐乐连忙从屋外走进来查看。 恍惚间,占子然记忆深处的那抹清新的木质香味渐渐让他平息了呼吸。 占子然睡了很久,齐乐途来了好几次换毛巾,占子然身上的温度居然慢慢的下去。 等到占子然做完长长的梦醒来时,身上的热已经退了。 占子然坐起身来,齐乐立刻就进来,扶起占子然。 占子然摆摆手,说:“我没事了,应该是退热了。” 齐乐不放心,找来大夫看,的确是退烧,大夫给开了个调理的方子就走了。 占子然自己想东想西了会,让齐乐搬来浴桶,想洗去身上冷汗。 踏入水,肩膀以下没入水,占子然仰着头,漆黑的发丝散乱着,齐乐在边给他拿毛巾。 齐乐看着占子然现在状态似乎不错,这才开口和他说今早发生的事情。 刚刚觉得身体舒坦几分的占子然差点腰软溺在这洗澡水。 占子然震惊:“你说什么?” “今早城内就在传,传出新的流言……” “我是问你流言是什么!” 齐乐大声朗读放在边的报纸,重复了遍:“莫家二少留学归来,与占家少爷旧情复燃。別馆相会后,占少爷满面红光、头发凌乱地从別馆离开!” 占子然刚刚觉得状态好点,现在又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他头皮发麻,颤抖的抬起手臂,问:“不是我记错吧……我、我没让你去散发这个吧?” “没有。” 占子然松了口气自己没得病的同时,又心如死灰,这报纸版面这个大,只要是没全瞎,也就会看到了啊。 他咬牙道:“能查到是谁散布的吗?” 齐乐摇摇头:“我早就去查了,没有查到,报社说有人匿名投了稿子,但是不肯透露是谁,然后打探消息的小五也没有查到,明面和暗面都没消息。” 占子然真想溺死在这浴桶里算了。 死来想去,占子然也没想出来,不是自己做的,还能有谁会传? 黎家?不可能,对黎家没好处,他们巴不得流言平息下来,这扯出来,又有人会想到黎烨闯占家的留言。 况且,毕竟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即没意义,又得罪莫家。 “其实少爷不用太担心,最近两天,传流言的人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了,最近谈论的人少了。” “就算不肆无忌惮,这可是白纸黑字啊!” 占子然自己散播谣言的时,都只是让人在坊间流传,根本没敢上报。 也不知道这是谁传的传闻,手法也太粗暴了点吧!? 直接登报可还行? 占子然眼前片灰暗。 他有气无力,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问到:“你前面说,谈论的人少了?怎么,现在男人和男人之间都已经不稀奇了吗?” “还是稀奇的……只是前天晚上,在东街口躺了个满是伤痕奄奄息的流浪汉。”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占子然被绕晕了。 “粗听起来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人说他被打的时候,打手放言让他嘴巴放干净点。” 齐乐想了想措辞:“后来我听人说,他最喜欢传少爷你的传言,在茶楼是出了名的好事者,他大多不是玩笑话,而是下流无比,有时还会意淫的荤话……” 占子然眼睛睁大:“那也不定是因为这个……” “但是那片喝茶唠嗑的人,全都觉得有关系,有人认出,说打人的是莫二少的手下……” 占子然说不出话来。 占子然喝了口茶,缓了缓道:“他、他……是……” 他暗暗惊心,莫叙把传谣言的人都打了个半死,要是知道谁是散发源头的人,岂不是…… 占子然扶额靠在浴桶边上,只觉得自己要小命不保,到时候使劲求求莫叙能不能留个全尸? 齐乐又说:“只是今天的谣言实在无从查起。” 占子然想了想,把心怀疑的目标转向莫家大少。 “会不会是莫家大少……?”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莫家大少有嫌疑。 齐乐说:“少爷和我想到块去了。” 莫家老爷年纪不小,莫家家大业大,第顺位继承的人肯定是大少爷,本来只有个三少爷会分点产业出去。 现在莫叙回来了,又要分份,说不定想借此往莫叙身上泼脏水。 如果莫叙真的坐实了喜欢男人的这个批号,那莫老爷子不可能会将产业给个后续无子的私生子。 想了通,占子然嘲讽笑,摇了摇头,现在自己这个落魄样子,居然还有空去想别人。 “只是,莫叙他……竟然会打人了?”他回想起少时的莫叙,斯有礼,连小猫小狗都不愿意伤害,他们当时还捡了只黑猫…… 齐乐道:“我听别人说,莫二少长大了,变了很多,连莫老爷都不敢给他脸色看了。” 占子然又是阵茫然。 水温慢慢的冷下来,占子然起身。 等到他起身穿衣服时,侧头瞄到了桌上的包东西,定了下睛。 不是自己的东西。 “那是什么?”占子然穿好衣服走过去。 齐乐说:“这个是刚刚莫家送来的东西,说要给少爷你。” “什么?” 齐乐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莫家的人说,这是二少爷从国外带回来的伴手礼,是送给您的。” 占子然带着迷惑,拆开看,竟然是只钢笔。 钢笔通体银色,是磨砂质地,笔尾圆润,笔帽上有几个小小的英字幕,镶嵌在方锦盒,看起来奢华无比。 “哇,这不是……那个洋牌子钢笔?”齐乐惊呼。 占子然认得,这种钢笔支价格不菲,曾经有人用只派克钢笔换了半仓库的米面肉,后来又有学大家珍藏此类钢笔,只有签名时才会拿出来用。 占子然苍白的指尖将钢笔从锦盒拿出,他突然玩心动,放到了鼻尖,叼在嘴和鼻尖之。 抹木质气息钻入笔尖。 占子然赶紧拿了下来,细细嗅了下,有点恍然。 难道今早自己迷迷糊糊在闻到的木质气息……是来自这里? 可这支笔该是新的吧? 为什么会有这种气息,明明不是香水的味道。 占子然将笔放到窗前,打开窗,细细观察,在笔帽处找了丝磨损的痕迹,这是用过的痕迹。 用过的痕迹,莫叙独特的味道…… 占子然的心脏漏拍了下。 指尖竟然开始颤抖。 占子然平复自己的心跳,喃喃道:“我要还给他。” 齐乐并不想占子然和莫叙有太多的联系,立刻说:“今晚有个商会,有人送邀请函来,我听说也邀请了莫二少,不如趁此机会还给他?” “怎么是莫叙去,应该是莫大少吧?” “不知道,莫二少刚回国,大概莫老爷想让他露露脸。” 占子然点点头,心就已经开始紧张,这见面第句要说点什么。 指尖在钢笔的笔帽上轻轻的摩挲,有点舍不得地放入回了锦盒之。 落魄少爷也还是个少爷,占子然衣柜里还是有几套西装的,只是这都是前年的款,幸亏当时做大了些,要不然现在都穿不进去。 占子然身高不算高,写几年窜得厉害,前年就像是突然定格般,几乎不涨。 不知道莫叙怎样,记得他出国之前,似乎比自己还矮上半根手指…… 占子然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句:“你说莫叙是不是想被我那啥?” 齐乐表情迷茫,什么?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齐乐道:“你在说什么?少爷。” 占子然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 话是这么说,占子然私下琢磨起来。 第五章 “喵~~”只黑色的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它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眼神没有幼猫那种好奇感,长长的胡须抖抖,蹭着眼前人的裤腿不放。 “哗啦啦,”猫食从量杯倒入猫碗,黑猫立刻放在眼前的裤腿,跑去吃食。 “啧,”莫叙伸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猫咪用咕噜噜的喉音回应他。 赵止御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套新定制的西装。 莫叙撇了他眼,冷言:“不是还有莫佑,非让我去。” 赵止御吞了吞口水:“这说明老爷器重您啊。” “丢掉没用的猫猫狗狗,突然有天猫猫狗狗自己爬回来,你会怎样?” 赵止御不知道莫叙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 “像是逗猫逗狗,也就图个乐子,发现兴许还有用,也不嫌多,”莫叙嘴角微微挑起,话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您这是什么话……”赵止御不知道该说什么,艰难道:“那您今晚还去吗?” 莫叙起身,看了眼他手上的西装,突然问:“我记得你说,这次商会,海城所有商行的老板都要去。” “是的,都会去,能称得上名号的,兴许您能找到用得上的人?” “用得上的人?那倒是不用。去,人越多场子越乱,我还怕人少了不尽兴,”莫叙扣上袖口,突然抬眸:“我让你送的东西你送到吗?” 赵止御是怕了莫叙,莫叙这次回国,性格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去接机时,差点没敢认。 莫叙小时候性格清清冷冷,和自己般大却总是替人多着想分,眼神见人是清清冷冷。 那天莫叙回国的时候下着雨,赵止御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看时,对上了阴恻恻隐隐的眼神,大冬天赵止御整个人像是被灌了冰水似得,在车内喘不过气来。 赵止御回答:“送到了,我看着占少爷的书童收下我才走的。” 他想了想又说:“我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商会的人往占家送请帖,不过占少爷似乎在病着,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去。” 莫叙将敞开的白衬衫点点扣好,泛白的手指停顿了下,蹙眉。 想到昨日见到的人,苍白细腻的的面容下透着丝不健康,厚重的外套依旧可从他细瘦的脖颈想象出他藏在衣服下的身躯…… 捧着茶的细长指节微微发颤时,身体还在轻微的抖动。 原以为是因为从冷的环境变换到屋内,这么想,大概真的病了。 莫叙眸子里多了层浓郁的乌黑,赵止御不敢说什么了,只觉得莫叙应该是想到那些流言心生气。 赵止御怪自己多嘴。 “备车,”莫叙穿上西装,披上黑色风衣外套,随手扣上手表往外走。 冬天的晚上,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车子路畅通无阻,不到刻钟就抵达会场。 门外已经停了很多辆汽车,门口站着堆寒暄的商人。 莫叙从正门进来,身边带着赵止御,赵止御现在是他的秘书,也是正经大学毕业。 莫家二少回来不过两三日,各方势力都对他颇为好奇,刚进门,目光变聚集过去,想探究竟。 宴会多是商人和舞女,推杯换盏,派奢靡的景象,莫叙懒得应酬,面无表情找个沙发坐下。 倒是还真的有人上来和莫叙打招呼,来二去,也和十几个人碰了杯子。 赵止御观察了下,莫叙现在情绪还算是很稳定。 屋内暖气太过,有些憋闷,莫叙松了松领带,起身在扫了眼会场,没有找到他想找的,转身往外走。 走廊没有与外头隔离,寒气入侵,身体感觉到冷,肌肉紧绷,莫叙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那段在国外的日子,只有感到难受,才能深刻,才能铭记在心。 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有些折磨人的念想。 再往外走,就是二楼阳台。 阳台上有不少人出来透气。 莫叙皱了皱眉头,耳边传来对话声。 “听说没,莫叙今天到场。” “听说了,那占家小少爷不是也说会来。” “有好戏看了。” “那占家少爷确实是生得好看,我之前见过他眼,那模样就像是画报走出来的大姑娘,那嫩生生的模样,啧啧啧。” 叼烟男人说:“我看他就是天生媚货,他母亲当初也是海城排的上名号的交际花,哪知道早早就跟个老实人成婚,结果儿子长得像母亲,就是用来给人玩弄的。” 另外人手里拿着杯酒,道:“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了,你说男人和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滋味?” 叼烟男人:“不知道,等他们玩腻了,能不能他俩弄来咱们试试玩玩……” 他又说:“哈哈哈,黎烨他们上赶着掷千金,个滋味怕是不是销魂蚀骨?” 就在两人又点燃了根烟,嘻嘻哈哈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哦?想试试?” 正在聊天的二人吓了跳,倏地回头,看到个男人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其人吓得掉了手的烟。 阳台上拉了个电线,灯光有些昏暗,背着的光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了?”那人手抖了抖,烟灰掉落。 莫叙勾着唇,看起来在笑,但是却阴沉的吓人,“我问你,是不是想试试。” “是啊,怎么,你也有兴趣?” 莫叙眸色深沉,声音里隐含着丝丝兴奋,哑声冷语:“我能让你体验体验。” 那人咽了咽口水,感觉气氛不对,莫叙身形高大,步步逼近,遮住了大片灯光。 “那个,呃,阁下是哪位?” 莫叙眼尽是戾气,带着丝丝癫狂的意味。 赵止御正从后面跟了进来,看到莫叙这样,吓了跳,停在阳台入口。 莫叙低声笑着,声音毫无温度:“我就问你,要不要。” 那人不敢说话,察觉到有问题,站在身边的人,看到走近的莫叙,因为曾经读同所学校,认出他来。 “你是……你是莫叙!” 莫叙往前走,俩人往后退了步,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不用了,不用,我们就开个玩笑,我们对男人没兴趣的!”那人想到了昨天那个说了流言的小痞子被打成重伤的事,紧张得差点滑了跤。 做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听说他在海外置办了大量产业,没有人愿意触他的霉头。 另外人结巴道:“对对对,莫二少,我们就开个玩笑……” 莫叙没搭理他们话,只觉得自己的理智有些不受控制,拧眉执着地问:“我就问你,要不要?!” 两人被他这模样吓得没了声。 莫叙突然变神情,露出笑容,森森白牙显得那么可怖。 “我莫叙刚回国,给各位没有带什么礼物回来,这点小要求还可以满足的。”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个人来,然后眼前花,蒙住叼烟男人的嘴,几乎是在息之间,男人被拖入了黑暗。 莫叙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在手里翻飞,低低笑起来。 手上拿着酒的男人被莫叙的模样吓个半死,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上砸得稀巴烂,酒味弥漫。 雪越下越大,微弱的灯光下,莫叙修长的身形依靠在栏杆上,像是幅清冷悲伤的油画。 那摔了酒杯的人根本不敢绕过莫叙,莫叙没理他,但是这个位置,把他堵在栏杆的个角落。 这十几分钟内,雪从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变成了大拇指大小,不到会,就将已经结冰的路面铺了层。 这个情景,这个雪。 时间仿佛在这刻停止,漫天飞舞的雪花和空空荡荡的街道,这个世界很安静,如果直这么安静该多好。 莫叙恍惚间,回到了上大学刚认识占子然没多久的时候。 瞬间,他脑内回想起很多画面。 张冬日暖阳下绽放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 …… 那时莫叙还是个受人欺负的私生子,没有朋友。 就在那个冬日,迎来了自己第个朋友。 占子然,坐在自己旁边, 占子然皮子白,这么笑,明媚灿烂,他说:“那日晚上是我喝多,莫兄莫怪。” 莫叙这时候才记起,在莫家主宅遇到的“登徒子”把他认作女人的,就是占子然。 那日太黑,他没太看清。 莫叙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轻声说:“不碍事。” 占子然又道:“既然已经是同班同学,放学了顺路起走?” 莫叙那时候声音还不是现在这么低沉,他说:“我平常不住在莫宅。” “那你住哪儿?”占子然接着问。 莫叙报出了个地名,占子然拍桌子:“这不是巧了,咱们更顺路。” 莫叙怔了下没说话,占子然却缠着他聊天。 很烦,莫叙只觉得这人好生鼓噪,所以下课后,莫叙绕过众人,独自回家。 可偏偏发生了件事。 莫叙被人围住了。 莫叙面无表情,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这些人不就是为了羞辱他,他不还嘴也就罢了。 那时候莫叙年纪还小,万万没想到,这帮人还有其他想法。 莫叙在被撩了下巴时,其实还不觉得怎样,可当对方用下流的话不断调笑时,莫叙心产生了可怕的念头。 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锋利。 那是把削笔刀。 占子然借给他的。 削笔刀已经攥在手,莫叙闭上眼,脑海全然是刀锋刮过脖子血液喷涌的画面。 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远处的占子然高声:“莫叙!我顿好找你!” 的亏占子然眼尖,莫叙个子小,被围在间,很难发现。 “你们在做什么?”占子然眯了眯眼,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欺负他的同桌! “这不是占少爷,没做什么,我们就找莫叙聊聊,聊聊,是不是?”几人附和,哄而散。 莫叙靠在墙上,身上衣服乱糟糟,低着头没说话,发丝遮住了点眼角,将他好看的眸子藏起来。 占子然皱眉,走了过去:“你怎么不等我?” 莫叙冷淡道:“你和他们不是起吗?”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嘛?你被他们怎么了?抢钱了?”占子然不满,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莫叙抬头看了占子然眼,占子然明亮的目光,单纯、纯净。 他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声音淡淡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占子然那时候说:“你生得这般细皮嫩肉,模样比他人好看百倍,我眼就看到了,以后咱们都起回家。” 说着说着,天突然下起了雪,占子然伸手捉住了片雪,惊呼:“哇,下大雪了,走,快回家,我想喝热汤。” 莫叙记不住自己当时说什么,他就记得占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啊,回家。” 占子然笑着,眼角那颗浅浅的痣格外的显眼。 …… “那也是个冬天啊。” 莫叙撑在到栏杆处,那摔了酒杯的人也不见了,他压根不在意,低头俯瞰街道。 路灯零零散散,全部都铺了白,这刻,世界是纯净的,白雪掩盖了污浊和黑暗。 莫叙皱眉,就在这片宁静的雪景,辆黄包车打破了平衡。 车子在雪停了下来,像是破了局,莫叙从回忆抽身而出。 车棚子打开,从棚子里伸出了个脑袋,紧跟着,乘客也从车棚钻了出来。 乘客双臂环抱着自己,口呼出白色的雾气。 画面的平衡被打破了,却重新形成了幅画,这幅画有了主角,有了主体物。 莫叙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是……占子然。 占子然伸出手,细白的指尖接住了片雪花,他因为冰凉抖了抖。 他说:“哇,下大雪了,得赶紧进去,喝点热茶。” 占子然是雪势不大的时候出的门,幸好车夫提前叫好,否则以现在的环境,够呛能叫到车。 想来是定要加钱的。 占子然肉痛的捂着荷包。 结果不只是钱包受损,他的半条腿也麻了,车棚不够严密,风从缝隙里灌进来。 半道上雪越下越大,露面结冰,不好过,车夫打退堂鼓,占子然又加了倍,这才慢悠悠被送到。 会场外全都是奢华的老爷车,只有占子然孤零零的辆黄包车。 他是特意晚些到的,以免被人看到自己这幅穷酸样子。 占子然还没进门,突然阵喧哗声,门内涌出群人。 雪势越来越大,路边已经开始有了积雪,出来的人将门口堵住,占子然站在原地,吸了几口寒风,只觉得浑身冰凉。 占子然在旁等待了会,搓了搓手,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哈了口气,喃喃地骂着什么。 从上方传来声低沉的嗓音:“占子然。” 占子然抬头,对上了双阴翳的眸子,有些模糊,笼罩在黑色阴影,显得那么深沉。 像是着了魔,刚刚冻僵的占子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画面静止,目光对视。 拥挤的人群突然蜂拥而上,占子然踉跄了下,绊倒在门前。 占子然没有低头,依旧抬着头,死死的盯着不闭眼。 那是……莫叙吗? 莫叙低着头,盯着占子然那张脸,甚至看到他眼角的泪痣被片雪花遮去。 莫叙像是着了魔,喃喃道:“你生得这般细皮嫩肉,模样比他人好看百倍,我眼就看到。” 第六章 占子然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恍惚间,有人扶了占子然把,借着力,他吃力的站了起来。 该说是意外吗? 占子然想到在宴会人多时和莫叙会面,想到两人会在走廊上会面,会错过,见不着面,可能会在结束的时候…… 明明站在雪地,却成了烈日下的水滴,瞬间蒸发掉所有的想法。 像是瞬间被摄住心魂,被那双眸子紧紧捕捉,即使他藏在黑暗,看不清。 莫叙敞开的西装外套外还搭着件黑色外套,撑在栏杆上的袖口是松开的,下落的雪花像是将他渡了层寒光,淡黄色的阳台灯光浅浅打在轮廓上,整个人显得那么不真实。 是莫叙。 占子然不会认错,即使他变了很多。 看莫叙的占子然,眸子掉落了片雪花,他找了个空档眨了眨眼,可是他依旧没有闭眼,死死睁着,眼漾起了氤氲。 眼前片模糊,恍惚间,眼前的人似乎消失了…… 占子然垂头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指腹粘了根睫毛,上面有些透明的液体。 再抬头时,栏杆上没有任何人影。 恍如水月镜花,空阁楼,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占子然喃喃:“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雪越下越大,整个人间都被白色覆盖。 在雪站了会,黑色外套上浅浅铺了层雪沫,有人从里面推门出来,热气涌出来,将呆愣的占子然唤醒。 浑身打了个抖,占子然迈了迈仿佛不是自己的腿,好几步才堪堪走进门内。 热气立刻涌来,带着烟酒的味道,占子然只差点就呕出来。 窒息。 热浪合着烟酒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鼻腔。 占子然靠在墙上,仰头喘息,像是上岸的鱼,正在流失生命。 佣人走了过来,占子然勉强勾起嘴角摆摆手。 稍微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下,占子然终于缓过劲来,慢慢往里走,转过道门,人声沸腾,声音像是车子碾过沙土般,碾压他的耳道。 身边传来谈论的声音,占子然揉了揉眉心,强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了杯干净的茶水,抿了口。 有些苦涩。 占子然进来的时候,已经引起注意,他心想着肯定会有人过来奚落他几句,可坐了半天,没有人搭理他,反倒是离得远远的,低声交谈。 占子然听得不真切,像是在说“莫叙”、“阳台”、“周掌柜”什么的。 占子然在人群看到自己的目标,起身走了过去。 大百货的陈老板,是位体面的先生,他们店铺的大主顾。 占家有好几家店铺,西装是主营,如果几位老客户能稳住,或许还有逆转的方法。 占子然起身,走了过去搭话,免不了被其他人奚落番,他结结实实的接下来。 心说说咱们秋后算账。 既然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占子然干脆还自嘲番,像是给自己台阶下,也像是为自己这番行为,倒是引得几人不样的表情。 只是被敬酒肯定是少不了的。 原先,占子然酒量很好,大战好几个回合都不在话下,但是这两年体力不行,酒量也下降,怕酒醉坏事,抬手拒了。 陈老板吸了口烟,笑道:“我听说最近出了新的款式,不知道占小老板家有没有?” 占子然打起精神来,道:“那自然,我们的老师傅手艺向来扎实,款式也是实时更新,您不是不知道。” 陈老板吐了口烟,几乎正好吐到他的脸上,烟雾呛到了占子然,他捂嘴连声咳了几下,就听到陈老板的略带讥讽道:“小老板,这做生意,不抽烟不喝酒可是不行的。” 身边的人附和,拿出酒杯倒了个成,递出杯子。 占子然浑身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又被烟熏熏得他脑瓜子疼,头疼欲裂,口干舌燥,看着那杯酒,犯恶心。 不就是喝酒,占子然心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嘴上却说:“哈哈,我当然不是谁的酒都喝,你说是不是,陈老板的酒我当然不拒。” 陈老板被这话哄得开心。 占子然口灌下去,红酒偏酸,口感还可以,只是酒这种东西,真的算不上好喝。 刚喝下去没多久,占子然腹就感觉开始有灼烧感。 就在这时,边上人又递来杯酒。 陈老板笑着说:“占小老板好酒量,把这杯也喝下去,我明儿就去定西装吗,咱们两家关系直都不错,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杯都喝了,还在意第二杯吗? 占子然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松开领带,嘴角抿了抿,接过酒杯。 杯沿已经到了嘴边,鼻尖甚至能闻到红酒的味道,这红酒品质是好的,可惜现在他没心思品。 占子然心想着,如果这个老东西驴我,你他娘的就完了,老子锤爆你狗头。 占子然脑片清晰,身体却越发的难受。 耳边全然是交谈声,像是无数的苍蝇在脑子边“嗡嗡嗡”,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全天下仿佛只有他人是清醒的。 酒还没有下口,占子然唇挨到了杯沿,耳边的“嗡嗡嗡”里出现了不和谐之音。 是不紧不慢,不缓不急的脚步声。 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这时,脚步声似乎有些凌乱,又觉得发出脚步声的这人似乎兴致高昂,似乎心思急切。 然后酒杯就被夺了下来。 阵令人心安的味道透过令人作呕的烟酒传到占子然的嗅觉,占子然差点站不稳。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离占子然很近,大概侧头就能看到。 陈老板说什么了,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占子然都听不进去,因为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嗓音。 莫叙勾着嘴角,低声说:“你喝我这杯,明天会有十人去你铺子定西装。” 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占子然转动脖颈,手指止不住的要发抖,甚至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心脏开足了马力。 是……莫叙。 他真的在会场。 而且就在眼前。 莫叙另外只手里有酒,指节拖托着玻璃杯,漆黑如墨的头发微微湿润,还挂着没有完全融化的雪花,袖口的袖口没有扣上,小臂的青筋凸起,像是用着力,捏着玻璃杯。 占子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杯子要被你捏碎了。” 这话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刚刚从占子然手上抢走的酒杯碎了。 捏爆的。 碎裂的声音,倾撒的酒液,玻璃戳到了指尖,猩红的酒液顺着小臂流到了袖口上。 “你干嘛?!” 占子然阵手脚慌乱,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帕,伸手抓过莫叙的手指,发现有碎片刺进去了。 陈老板已经不知去向,莫叙死死盯着抓着自己手的占子然,感受到那纤细十指触碰自己指尖的触感。 “喝我这杯,”莫叙重复道,歪过头来的占子然那颗泪痣清晰可见。 占子然恍然,近在咫尺的面容让他阵心乱。 莫叙变了好多,不,好像又没变。 只是面容长开了,硬朗了很多,薄唇,垂眸时的长睫毛看起来很软,下颚的线条更加凌厉,没来由的想人想退缩。 黝黑眸子里没有了温度,黑白分明,明明没有太多表情,却像是刮起风暴。 占子然只觉得,不管是眼神还是面容,都没有太多的温度,以及无端端的多出了几分侵略性。 不,不该说是几分,应该是十分。 很容易让人产生种奇妙的错觉,有种抵死都要纠缠在起的心颤。 占子然心颓然,这哪是我上他,应该是他上我。 莫叙出国后,开始,占子然总会从莫叙老管家那儿打听莫叙的消息。 莫叙成绩斐然拿了奖。 占子然就自豪的想,那是定的。 莫叙论被展出。 占子然心说,那是必须的。 开始总是些好消息,虽然三五个月才能得到次消息,但是每次总会雀跃很久。 后来,消息变得少了。 老管家说,莫叙变了很多,占子然暗暗心疼。 再后来,听说莫叙变得有些性格乖张,占子然想,男人嘛,乖张点总比原来老受欺负好。 在那以后,占子然很久很久才会得到次莫叙的消息。 莫叙在学校里打伤了同学,断了人家的命根子,莫家赔了大笔钱。 莫叙飙车,出车祸,差点见阎王。 莫叙被勒令退学,莫家又花了笔钱。 再然后……莫叙毕业后消失了。 消息也就断了。 去年老管家老了,不在莫家做事,消息彻底断了。 海城留学归来的几个学生都在传,他或许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逃亡去了。 可是占子然觉得不可能,莫叙是个有自己偏执的尊严的人,他会遵守定要坚守的原则行事。 就像是读书时,莫叙知道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所以行事都直都很小心怕留下什么话柄。 哪怕是借支笔,也会在第二天立刻还上,并且还会再多给你块橡皮,当做利息。 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占子然觉得他们统统是胡说。 …… 赵止御匆匆走来,看到莫叙手上的模样,吓了跳,立刻拿来了干净的手帕,给莫叙处理伤口。 可莫叙立在原地,低头盯着占子然,另外只手上还拿着酒杯。 占子然接过酒杯,抿了口,点点将酒液咽了下去。 酒入喉咙,占子然开始觉得有些飘飘然,脚底像是站在棉花上,头重脚轻,退了两步,单手扶住桌面。 莫叙没说话,赵止御处理伤口,待处理好后,他才缓缓道:“我记得你以前酒量很好。” 占子然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说:“现在不好了。” 莫叙没说什么,挑了眉,看着占子然。 两人隔得不远,占子然矮了头,占子然忍着头晕目眩的酒意,低声说了句:“好久不见。” 莫叙顿了下,从口袋里掏出双白手套,给将包扎过后的手戴上。 “过来。” 他转身走向沙发,占子然犹豫了下,跟了过去。 占子然坐了下来,胃里翻腾得更严重,随手拿了杯茶水,握在手心。 莫叙坐在对边,翘起二郎腿,盯着占子然摇摇头,莫名自顾自的笑了声。 占子然偷偷去打量他,心惊讶,变化也太大了吧? 这真的是莫叙吗? 他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深怕是喝酒喝太多,出现了幻觉。 嘶,疼。 是真的。 真的疼。 这捏,太用劲儿了,占子然眼泪下就出来了,将本来就湿漉漉的眸子氤氲得几乎快滴下水。 “你哭了?做什么?我怎么你了?”莫叙眼满是兴味,上下打量着占子然。 占子然摇头,指背划过眼角,“没哭,大概是酒喝多了。” “就这酒量,刚刚还答应得那么爽快?”莫叙讥讽。 占子然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耳边的声音变得有些远,他将被子放下,往后靠去,没了坐直的力气,轻声回嘴:“那不是你给的酒么……” 莫叙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占子然勉强打起精神,抬起头来。 “明知道来这里会被羞辱,干嘛还要来呢?”莫叙情绪不明。 占子然愣了下,垂眸:“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莫叙轻哼声,“所以你也做好面对我的准备?” 占子然不答,莫叙微微眯起眼,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有什么事情找你。” 来了,来了。 占子然心跳的厉害。 占子然想打气精神应对,却浑身无力,“大概……” 莫叙嗤笑声,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就那么直看着占子然。 占子然头疼欲裂,胃里翻腾,用手抵住肚子,额间积蓄了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手指触到口袋时,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他刚想从口袋里抽出来,突然胃里阵抽搐。 占子然手指泛白压在肚子上,阵翻天倒海的恶心感从嗓子眼冒出来。 别吐,别吐。 占子然心里大声的喊。 要吐也不要在莫叙面前吐。 只是眼前阵天翻地覆,占子然缩起了身体,耳边听到莫叙的声音。 “那你觉得我找你要做什么?” 占子然难受极了,脑子根本转不动,觉得连动下都动不了。 他茫然道:“找我做什么……?” 莫叙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你我不是有夫妻之实么?” “啊?”占子然迷茫,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莫叙不紧不慢道:“你说过,你我两情相悦。你说过,你我惺惺相惜是灵魂伴侣。你说过,你我早已有夫妻之实。” 莫叙看了占子然眼,“我来找你,找你履行过去的事实。” 占子然脑嗡嗡,片空白,像是水片落叶,浮浮沉沉,恍若是坐在船上看大海。 “我……我……”两个我字,后面的话,占子然没说出来,哇的声吐了出来,倒在沙发上起不来。 占子然双腿发麻,浑身冰凉,额间全是细汗,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 莫叙阴沉的脸色出现在眼前,皱着眉喊:“占子然!” 占子然心想,我吐了,我完了,我完了。 还是这个档口。 占子然两眼翻,几欲晕厥,他吊着口气道:“我……我只说句!最后条,我真的没说!” 第七章 占子然没有如愿晕过去。 他想着,晕过去多好,两眼翻,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事实上,占子然将喝得太急的酒水全都吐出来,反而感觉意识回笼。 虽然缓解些许,可依旧头晕脑胀,肚子里像是有人拿着细长的绣花针有下没下的扎下。 可他现在还必须要应对莫叙。 会场上时常会有人喝多呕吐,佣人们拥而上将地上擦干净,莫叙又坐会到自己的座位上,皱着眉,打量着占子然。 好小只,好干净,形单影只,仿佛宴会浮躁躁动的无耻根本沾染不上他。 莫叙敛下眼睑。 占子然依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捂着肚子。 终于,等他稍微缓过来些,睁开眼,先是灌了杯茶水,看向莫叙。 莫叙的脸刚刚好近,近得呼吸都浅浅打在他的脸上,那熟悉的味道变得浓郁。 可现在,又淡了。 占子然用手帕将自己弄干净,虚弱笑,觉得自己这个模样丢人极了,但是他刚刚呕吐,居然没有吐到自个身上,也是神迹。 莫叙并没有继续逼问他。 两人之间保持了沉默,可莫叙的脸色太吓人,占子然有些不敢直视他,偏过头去。 因为刚刚呕吐过,占子然血气上涌,面色有些返潮,领口松开了两个扣,顺着脖颈的线条往上,颗圆润小耳珠颜色比脸颊更粉,像是颗粉色的珍珠。 占子然终于抬头,漂亮的眸子水汽蒙蒙,水晶灯的光亮折射在上,片水光粼粼,像是茫然的小兽,令人心疼。 “我喝了酒,有些飘忽,之前莫少爷的话,当真吗?”占子然思来想去,把话题避开。 莫叙点头说:“那是自然,都当真。” 都? 占子然不说话,能不能把这个话题过去? 他在心呐喊。 很可惜,莫叙不想过去。 “所以,我们先来履行哪条呢?” 占子然没敢看莫叙,看到对方的脚尖,和绷直的小腿,西服裤下隐隐能感受到他隆起的肌肉。 听说过国外的伙食也不好啊,为什么莫叙硬生生壮了两倍? 占子然的心又被吊了起来,有气无力道:“那句话,真的不是我说的。” 莫叙将手上的酒杯放下来,嗤笑:“所以,其他俩条都是你说的了?” 完了。 人类怎么可以邪恶狡猾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占子然几乎快要把头埋到自己胸膛上。 “那什么意思,我现在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说给我听,”莫叙又拿起酒杯,等着占子然开口。 占子然真的是用尽了他这年来的脑子,脑飞快思绪,终于,他吞吞吐吐道:“我们当然有情谊。” 莫叙没说话,等他继续发言。 占子然咽了口口水,灵机动,道:“同窗之情!你我那么多年的同窗之情,可歌可泣,不足外人道也……” 他这用词,可谓是狗屁不通,占子然说完就后悔了,这傻子才能信。 可偏生,莫叙就信了。 “同窗情,同窗情……”莫叙喃喃起来,突然口将手的酒全部喝下,露出笑容,“对,同窗情。” 占子然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有把话咽回去。 莫叙眉头又紧皱起来,幽深的黑眸里没有太多光亮。 他低声喃喃:“同窗情好,不会被黏腻又零散的情感牵绊,也可以很自然的交谈,可以不用放在第位……好,很好。” 占子然没听清,伸头去听,莫叙已经说完了。 占子然问:“你说什么?” 莫叙眉头舒展,站起身,“走了。” “嗯?”占子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还想留这?”莫叙将外套披上,大步往外走。 占子然立刻起身,跟着往外走。 留在这里对他点好处都没有。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这是今年第场雪,却格外的声势浩大,只是这么几刻钟,已经铺遍道路,零星灯光下,全是雪白片。 关上大门,切喧嚣都被阻隔,莫叙带头在前,占子然跟在身后。 他变得好高。 占子然茫然地跟着他。 占子然其实有让齐乐晚上来接自己,可家里那辆车早就抵债出去,齐乐要来,也必须先喊得到黄包车。 现在还叫得到车吗? 滴—— 赵止御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灯光将影子拉得很长,飘零的雪花在光线下闪而过。 还有莫叙走在前,鞋底碾碎的碎冰,沙沙的声音。 莫叙停下来了。 占子然因为酒意,反应迟钝了两秒,仅有步之遥,差点撞上了莫叙的背后。 除了车轮碾压雪地碎冰的声音以及汽车的引擎声之外,占子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莫叙的呼吸声…… 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莫叙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占子然犹豫了秒,也钻了进去。 现在根本叫不到车。 莫叙侧头看了他眼,道:“你上来做什么,你没开车?” 占子然哪有车。 他轻咳声,掩饰自己的心虚,瞎掰道:“反正顺路,劳烦莫少爷送我回家……” 莫叙有些无语,皱眉道:“不顺路,我向东,你向西。” 占子然刚刚在雪走了那么几步,攒着的热气全都散了,这会又开始发寒,但是他厚着脸皮钻到莫叙车上,还厚着脸皮让莫叙送他回家,饶是占子然脸皮厚,也脸上发烧。 但是他现在实在难受,不想冻死在这路上,顶着莫叙冷冷的目光道:“其实挺顺的,你走朝门路然后转圈再折回去,送到我巷子口就行,我走回去……” 莫叙:“……” 赵止御在前头,心说,这是哪门子顺路? 饶是莫叙这几年心性变了很多,也被占子然不要脸的行为惊到。 占子然拢着自己的外套,深怕莫叙现在情绪不稳定,脚把自己蹬下去,那他可就不是丢脸,就是丢性命了。 占子然脖子上围着圈狐绒,那是之前占母为他准备的,苍白小脸紧缩着,黑漆漆的眸子像是小动物般,那样小心翼翼。 莫叙收回目光,仰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说:“开车,回去。” 赵止御哎了声,车子开动。 占子然松了口气,虽然莫叙变得好可怕,但是当下的情况,比他呆在商会里任人奚落的处境好上百倍,他松懈了下来。 车内隔绝了寒风,赵止御还提前放了个小手炉,占子然稍稍回暖,便开始有些昏沉沉。 “占子然,”只不说话呃莫叙,突然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占子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莫叙皱眉看着他,占子然避开眼神,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不是假的。 莫叙很想伸手去捏下,他克制了自己。 这不像是以前的梦,梦里没有气味。 车里有占子然的味道。 车上静得诡异,莫叙不说话了,靠在座位上眯眼养神,占子然也不好开口。 车刚开出会场没几百米,占子然见莫叙没有继续为难他,就开始打瞌睡。 占子然这人就是这样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里到占家还有段距离,占子然不要脸的和在前面开车的司机说了句“到了喊我,我眯会”,便合上打架的眼皮子。 赵止御:“……”您可真不客气。 可占子然闭上眼没多久,车子突然停了。 个踉跄,占子然猛然睁开眼。 “怎么了?”他差点睡着了。 前方有人拿着手电筒拦下了车子。 赵止御停下车,开门去问发生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说:“有人报了警。” “发生什么事,谁家报警?”占子然蜷成团,刚刚开了车门,寒气钻了进来。 咚咚咚——— 拿着手电筒的警察敲了敲莫叙那边的车窗。 占子然先把头低了下来,几乎快要埋进胸里去,他将外套脱下,遮住脸。 千万不要看到他,千万不要看到他。 占子然默念。 否则明天报纸…… 莫叙这个时候才睁开眼,慢悠悠打开车门,像是早就知道似得,点都不惊讶。 能开的起车的主儿都不好惹,况且莫叙刚回国没多久,就有要掀起血雨腥风的架势,各方面势力都开始各自调查。 所以哪怕是警察,都要给几分薄面。 “什么事?”莫叙皱着眉,不耐烦。 “是这样的,钟表铺周掌柜朋友报的警,说是周掌柜去了趟阳台,就不见了,有人看见您和他站在起说话了。” 他刚说完这话,身边的另外个警察小跑了过来,来人阵耳语。 耳语完,那警察表情有些奇怪,道:“周掌柜的车玻璃被敲碎,车前盖多了个窟窿……” 莫叙立刻打断他的话,眼神阴恻恻,嗤笑:“你的意思,我敲他车盖?砸他玻璃?” “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您是谁,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儿?我们例行询问下……” 莫叙又打断他的话,冷冷道:“阳台上,见他喝多,就让秘书扶他下去,后没再见他,他喝烂醉如泥,指不定磕哪个路边,与其浪费时间来找我,不如顺着几条路排查下。” 占子然不明情况,不过想起刚刚在会场时,其他老板的耳语。 听了莫叙的话,两人互相对视了眼,选择相信这位莫家刚回国就闹的沸沸扬扬的莫二少的话。 没了声音,两人好像是走了,占子然实在好奇,探头看了眼。 而这转头恰巧就正正好好和探头说话的警察对上了眼。 占子然:“……” “这不是……占少爷……” 占子然心如死灰。 正大光明坐着也比现在藏在衣服下面来得名正言顺。 标题他都想好了————震惊,占家少爷深夜激情私会莫家二少,同乘辆车,占少爷双目朦胧,衣服凌乱。 莫叙没等他们回答,也不管其他,直接关上车窗,赵止御脚油门出去,车子开动。 “不用藏了,”莫叙慢悠悠道,似乎心情还不错。 占子然干笑,从外套里伸出头来。 “我没藏,冷,”占子然哼哼,依旧躲在自己的外套里不出来。 莫叙冷笑,又不说话了,占子然依旧这么坨着。 车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微弱的引擎声和三人的呼吸声。 占子然闭眼竟然迷迷糊糊浅眠过去,再睁开时,车子正在减速。 是到了吗? 占子然撑起软趴趴的身子,朝外头看。 这根本就不是占家。 眼熟,何止是眼熟,前天来过,进去过。 里头有舒服的暖气,壶又壶的茶水。 黑色繁复花纹雕刻的铁门外有两盏明亮的路灯。 这是莫家別馆。 第八章 在见到莫叙之前,占子然心还抱有丝丝的期望,莫叙或者还念这他和自己有那么些情分,可是见了之后,占子然心就凉了。 透心凉,比外头的大风大雪还凉。 莫叙像是变了个人,除了脸和他身上的气息和偶尔流露出点点冷清的表情之外,现在的莫叙和以往占子然认识的莫叙根本不是个人。 占子然自诩厚脸皮,他之前都想好,如果莫叙找上门,自己死皮赖脸,或许可以赖过去,实在不行就撒泼打滚。 现在这个想法全然没了,面对莫叙现在这可怕的模样,他别说哭二闹,上吊都要挪挪位置,离莫家別馆远些。 “占少爷,热茶,”赵止御递出杯热茶。 占子然接过茶的手微微颤抖,这茶像是噩梦,看到这杯子他就想起自己肚子茶水,大晚上病了还不断上厕所的恐惧。 “我已经打电话到占家,通知您的管家了,”赵止御说。 占子然愣了下:“通知了什么?” 赵止御理所当然道:“您今晚不回去。” “我……为什么不回去?”占子然惊得下子坐起来,赵止御顿了下,看了眼坐在边莫叙。 占子然沉下心来,“怎么好意思打扰莫少爷,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看我还是……” 莫叙放下手的茶杯拿起报纸,嗤笑:“你也知道你给我添了很多麻烦?” 占子然不说话了,低下头,装作副小媳妇的模样,只是屁股下面像是有针似得,如坐针毡。 “我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莫叙冷冷道:“穿我的。” 占子然惊了,干笑:“这不好吧?” 莫叙放下手刚刚拿起的报纸,“我这里还不缺几件衣服。” 占子然喝了口茶,轻轻道:“我今晚本来就还有事要吩咐……” 他还想做了下垂死挣扎。 赵止御道:“占少爷有什么事要吩咐,可以用书房里的电话,书房没有佣人在,您也不用担心被偷听。” 占子然:…… 蛋疼。 占子然时间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起身去书房,给齐乐打了个电话。 虽然赵止御说这边没有佣人,但是他害怕隔墙有耳,只是吩咐了明天货该如何用,和西装店的些事宜。 挂了电话后,占子然没有立刻回去,靠在墙上深呼吸了几下。 他四下扫视,这间书房的摆设着实令人惊讶,是比较西洋化的装修,书架是深红色的红木,边角是繁复欧式花纹,镂空的图案也大多是没见过的新花式。 盏明黄色的台灯立在电话旁边,灯罩上也是繁复的花纹,白色小花缠绕在嫩枝上,像是努力汲取阳光。 最吸引他的还是放在书架上的书本,本本码得整齐,大多数都是英标题,粗粗看,全都是英原版。 占子然羡慕了。 占子然的近两年也会帮人翻译些外资料,或者些翻译些非专业性很强的书籍,词汇量还算过得去,可他随意抽了本————《an iry to the nature and ca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 翻译过来,是,《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 占子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这不是他能理解的内容。 占子然不信邪,再翻开本。 《kritik der reen vernunft》,翻译成,纯粹理性批判。 哲学,是门高深的学问。 占子然不想翻了。 然后就是些放在桌面上的工具书,页面翻开在116页,上面画有些小零件,精巧精密,复杂的很。 莫叙到底是学什么的? 他记得当初打听到的消息是商学,可后来听说他转系,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系。 看到这些陌生的字眼,本来就有些醉意的他只觉得脑壳更晕。 胡乱的想着,占子然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莫叙已经不在厅子里,赵止御看到占子然回来,道:“占少爷,您今晚在客房歇息,您跟我来。” 占子然没办法,只能点头跟着他往客房去。 半道上,占子然突然说:“说起来,我直觉得你面熟,你是不是姓赵……?” 赵止御脸委屈:“您才想起来?” 占子然干笑:“其实我早想起来,这不是怕尴尬,不敢认。” 是啊,尴尬。 赵止御嘴角抽搐,没说出话来。 占子然少时,会去莫叙住的地方玩,当时莫叙住的地方不算太小,有个老管家。 老管家带着孙子,是比他们小些的孩童,当时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像是粉团捏的,这个孙子就是赵止御。 小时候的赵止御萌蠢的可爱,特别惹人喜欢,老管家家直十分节俭,所以每当占子然来的时候,总会带些好玩的好吃的给赵止御。 赵止御那时候十分喜欢占子然,天天“哥哥”前“哥哥”后。 占子然多了个小跟班,满足了少年想做大哥的叛逆思想。 赵止御的爷爷在莫叙家当差,莫叙在学校里都被人欺负,赵止御在学校也不好过。 占子然正气凛然,朋友也多,呼朋唤友帮赵止御打跑学校里的小霸王,站在赵止御前,占子然撩刘海说:“哥哥罩着你。” …… 占子然看着脸上表情开始不自在的赵止御说:“然后你看隔壁小姑娘说要嫁给我,你也抢着说,我长大也要嫁给你。” 赵止御想捂住自己的脸。 年少无知。 赵止御尴尬艰难道:“小时候不懂事,占少爷把这件事忘了吧。” 占子然笑道:“当时你情深意切,我怎么忘得了?” 他又说:“况且后来你天天缠着我,时不时还表达爱慕之情,我当时还在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回应。” 赵止御眼前黑,咬牙说不出话来,半响才结巴道:“劳烦占少爷立刻忘了这件事,止御感激不尽。” “上次见你就有些认出来,只是你变化太大,没想到都这么高了,”占子然比划着,赵止御和他差不多高。 占子然就是嘴闲的,即使不是处在什么好的境地,还是忍不住想占点便宜。 赵止御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神色变了下,目光跨过占子然,生生住了想说“别说了,少爷会当场把我撕碎”的嘴。 气氛变了。 只是占子然不仅脸皮厚,有些时候反应也不够灵敏,他什么都没察觉,没脸没皮道:“怎么能忘,我还等着呢,等你嫁给我。” 赵止御:“……” 赵止御半天憋出个:“占少爷,我们不合适。” 占子然歪头,挠了挠自己的侧颈,留下了粉色的挠痕。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长得配不上我?不啊,情人眼里出西施。” “……” “还是你觉得你学历不好?也不是啊,我听说你大学也是挺好的。” 赵止御:“……” 赵止御的眼睛像是抽了筋。 占子然开始还说:“赵止御,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你们少爷是不是整天带你去夜总会。” 再然后发现事情不对。 很糟。 占子然僵硬的转过头,先是看到宽松的白衬衫,有两颗扣子没有扣上,再是结实的胸膛,然后顺着肌肉直往上,脖颈的线条崩得很僵硬。 再然后,是紧绷的下颚线,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双难辨情绪的黑眸。 要说当初占子然能把莫叙看成女生,那是有原因的。 莫叙小的时候,眼眸细细的,虽然是双眼皮,但是看起来像是片宽柳叶。 他唇又薄,斯斯,还瘦,黑发过耳,有时候太长懒得剪,还会有根蓝色的绸子绑起来。 如果不仔细看他的穿衣打扮,十分有可能认成女生。 而现在的莫叙,双柳叶眼倒是没那么细,可眼尾上挑,显得有几分凌厉,加之他紧紧抿在起的唇,让人那么想后退。 是的,然后占子然就因为犯怵,后退了步。 占子然这步,让莫叙心徒然升起团难以平复的怒气。 赵止御几乎是用他平日里最快的业务水平来撇清自己:“占少爷,我们都已经是可以成婚的年纪,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少开些。” 说完这话,赵止御又噼里啪啦说了堆———— “您的换洗衣服在衣架上,浴室在走廊的尽头,晚上有事可以拉床头的铃,如果渴了桌上还有茶水,我房间在楼的走廊后头,有什么急事可以来找我,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晚安占少爷,少爷晚安。” 说完这些,赵止御像是脚底抹了油,溜得比浴室里掉在地上的肥皂还快。 留下独自面对莫叙的占子然。 莫叙:“占子然,你倒是挺自在。” 占子然抖了三抖,硬着头皮去迎莫叙的视线。 占子然嘴角勉强勾着,弱弱道:“做什么,我同儿时玩伴亲近下不行吗?” 莫叙低头看着占子然,占子然虽然已经二十二,可依旧显得嫩生。 发丝看起来极软,软趴趴的趴在头上,皮子比原先还白,眼底好像有星星,亮晶晶,晃得人心头痒痒,眼尾的那颗泪痣。 刚刚占子然在说什么? 什么情人? 什么西施? 占子然他喜欢赵止御? 不可能,也不能。 莫叙脸色转冷,皱眉冷冷道:“你在做什么,赵止御并非断袖,对他名声不好,你离他远些。” 占子然顿了下,没有说话。 莫叙继续道:“你与他不可能,你最好自重,理他越远越好!” 占子然心颤了下,像是心间里那块最软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下。 占子然有些疲惫。 占老爷子去世后,占子然被赶鸭子上架,扛下了占老爷留下的大烂摊子。 占子然经历了被追债人辱骂泼粪水,被不怀好意的堵到家里三番五次调戏。 被些乱七糟的人用恶心油腻的目光打量,像是看戏班子里唱戏的戏子,路边卖笑的舞女。 甚至各大绅豪明里暗里给他开价。 占子然都没想过,海城当真有这么多断袖。 每当他扛过去的时候,都只是想着,过了这道坎,老子他娘的还是条英雄好汉。 但是,突然地,这瞬间有了疲惫感。 占子然嘴角扯出个笑容,故作轻松:“对啊,我名声不好,也不怕再不好点,莫少爷放心,我不会对赵止御出手,毕竟他小时候挺崇拜我,我要在他心里留点清白的形象。” 占子然想了想,又说:“莫少爷最好也离我远些。” 莫叙顿了顿,冷笑道:“我还有名声?况且现在,我也不在乎名声,再坏些,更好。” 占子然哑然,莫叙的名声就是他败坏的,他在断了莫叙的消息后,度以为……以为莫叙不会再回国。 占子然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你为什么……退学?” 莫叙顿了下,没回答占子然,而是嘲笑道:“你以为我不会回来,所以才搞这么出?你也不想想我如果回来,会怎样?” 占子然老早就想过,如果莫叙还是原来的性格,他才不怕,缠会,磨会,莫叙定会红着脸说,“随你。” 如果莫叙还是当初那样…… “你说话,”莫叙皱眉。 占子然不欲与莫叙再说这个话题,偏头开,避开莫叙冷冷得黑眸。 “我累了,莫少爷也早点休息。” 占子然想要从他身侧越过,前面就是赵止御说的客房。 没等占子然走两步,他的胳膊就被只有力的手掌捉住,那边使力,占子然整个人往后倒去。 占子然被这突变惊得手脚并用,企图捉住什么。 然后他就捉住了只胳膊,身后撞到了墙壁,前面那与木质气息撞了个满怀,浓郁得令人想要喘息。 莫叙深呼吸了下,单手将占子然的肩膀按住,将他困在墙角,下颚抵在占子然的耳边,突然冷笑出声,“占子然,我提醒你下,你是不是没察觉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在我手上。” 第九章 占子然之前长得比莫叙高,本以为直会保持住势头,结果在莫叙离开后,开始变慢,更是在前两年变得点都不长。 现在看来,莫叙与他正好相反。 被困在墙与莫叙间,占子然几乎被他整个的包裹住,他手脚并用,将两人分隔开出条缝隙。 “你做什么,让开!”占子然发觉自己是徒劳了,莫叙像是堵墙。 莫叙任占子然挣扎,挣了会,占子然发现自己挣不动,便慢慢的不那么激烈。 可是莫叙也没什么动作,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几分钟。 占子然喝了酒,刚刚在车上也没睡着,困意非常,更不要说还吐了场,整个人气虚得不行,虽然眼下是这个处境,却也眼皮子直耷拉。 没有任何预兆的,莫叙退开了些,却也没有直接将占子然放开。 占子然的小心心因为莫叙退开的那么点,稍微缓了缓跳动的速度。 肩膀依旧被莫叙按着,贴在墙上,冰凉的墙面传达来丝丝的凉意。 占子然觉得自己困极,累极了,要不是被按着肩膀,他可能直接滑溜下去。 “你……究竟为什么退的学?你明明很喜欢读书,”尾音有些颤抖,显得有气无力。 占子然眼皮子不停的在跳动,跳得睫毛乱颤。 莫叙盯着占子然,慢慢松开自己的胳膊,推开两步,沉声说:“与你无关,你可以去睡了。” 占子然睁大眼,莫叙退得太快,有些惊讶。 “哦……” 占子然还想说什么,看了眼莫叙,他脸上的表情很吓人,不敢继续开口。 占子然转身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莫叙还没走。 再走步,还是没走。 占子然回头看了眼莫叙。 昏暗的壁灯光影斑驳,莫叙背对着占子然,他几乎要融入黑暗,光线散射在他的外衣上,隐隐绰绰,像是被吸入深渊。 占子然站在原地,积蓄了勇气,他走向了莫叙。 每步走的略有些艰难,折腾到现在,占子然没有太多力气。 细白的手指捉住莫叙的丝衣角,莫叙回过头来,皱着眉,问:“怎么?” 占子然咽了下口水,喉头滚动:“你陪我吧。” 莫叙仿佛没听懂:“什么?” 占子然豁出去:“我怕黑,能和你睡屋吗?” 有很长段时间的沉默。 占子然觉得自己差点点就被这窒息的气氛吓的转身就逃时,莫叙缓缓转过头来。 莫叙咬着牙,额角的青筋直跳,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你说什么?” 占子然硬着头皮:“我说,我怕黑,我能不能和你房间,我们学的时候不也起通宵过吗?在你房间……” “怕黑?”莫叙简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到了怒极反笑的程度,“我这里有扯了好几根电线,怕黑你开灯。” 占子然:“……” 莫叙突然露出笑容,那笑容看得占子然整个人头皮发麻,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手。 莫叙低头盯着占子然伸过来的手,回想起之前捏碎酒杯后,占子然指尖的触感 莫叙低声说:“还是,你是真想把那最后条实现了?” 占子然头皮发麻,顺带着还觉得腿软,就在他快要放开了莫叙的衣角时,莫叙突然抬起头来,皱眉:“你就是这样讨生活的?” 占子然原本低下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就那么愣愣的盯着莫叙。 是啊,自己将莫叙弄得声名狼藉,莫叙凭什么还会和他像是原来那样。 占子然突然扬起个大大的笑脸,他说:“是啊,莫少爷可能不知道,讨生活挺辛苦的,整天点头哈腰,最近腰都有些疼了。” 占子然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莫叙眉头皱得更厉害,盯着占子然,占子然漂亮的眼睛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占子然松开莫叙的衣角,“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占子然转身。 莫叙说:“你不是怕黑吗?现在不怕了?” 占子然轻声道:“我开灯睡。” 莫叙没有继续说话,占子然顿了下,继续迈开步伐。 莫叙盯着占子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直到客房的关门声响起,他的表情才慢慢变成面无表情。 占子然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瘫在走廊,困极了,倦极了。 只是身上太脏,他嫌弃自己,只好强吊口气,拿了睡袍去洗澡。 莫家別馆浴室也是极尽奢华,浴缸上链接这个管道,源源不断的维持这浴缸里的热水。 正央有面大镜子,全身镜,占子然看到了自己。 衣服那么乱,头发更是结成了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占子然简直无法直视自己。 脱掉衣服,占子然泡了个澡,微烫的热水将占子然的皮肤暖红,脸上也红润些,从之前那苍白虚弱的模样脱离开。 长长了舒了口气,只是占子然却有口气郁结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莫叙,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占子然仰着头,刘海被他撩了起来,湿湿的,露出大片光洁的额头。 他慢慢闭上眼,闭了将近分钟,睁开了眼。 他记得莫叙去留学的头两年,还好好的,他时不时从管家那边打听到莫叙的近况。 管家那时候还给莫叙寄家书,莫叙也会往回寄。 他清楚的记得莫叙会详细在家书里写上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有。 但在这些事里,没有件事是坏事。 他不会说他和同学有矛盾,他也不会说宿舍到底好不好住,吃的东西习惯不习惯,语言是不是交流困难。 他只会报喜不报忧。 他会说自己交到外国朋友,会说自己吃到神奇的食物,会说外进步了。 所以占子然才会这么惊讶,当初那个做事略微有些谨小慎微的莫叙,怎么能变成这样。 不对,第三年也是有家书的,但是在后半年变少了。 对没错,大概是第三年的年末。 占子然头脑有些混沌,想起来的东西断断续续,想到这里太阳穴如针扎般疼痛。 后来,后来,占子然的母亲就去世了…… 到这里,他的记忆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思索无果,占子然只好暂时停止去思考,缓缓从浴缸里起身。 晚上睡觉,占子然翻来覆去,虽然困极了,可睡得很不踏实。 他这年的梦赶上了他的前半生。 恍恍惚惚就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上学放学,路边停下来吃煎饼,半夜去莫叙家抄作业,白天顶着黑眼圈被莫叙从床上喊起来。 莫叙喊:“占子然,再不起来,我作业不给你抄了。” 占子然张张口想要回答,紧跟着,梦瞬间变换了。 回到了那个演讲回家的路上,齐乐紧张的跑来,然后接踵而至的困境。 母亲仿佛就像是把占子然积攒的好运全都带走了。 占子然眉头紧皱,层加层的梦魇袭来。 不过,到了后半夜,突然就什么梦都不做了。 隐约间,有点点清香透过梦境将切的喧嚣都压了下去。 恍若梦里也是场梦。 什么都没有。 好困。 后半夜无梦。 莫叙睡不着,可时间太晚,他又不好把赵止御叫到面前,好好问问占子然究竟是怎么“讨生活”的。 占子然睡到午才醒的,他醒来的时候,有些懵,因为他最近很少睡到大午,因为心事多,所以太阳刚露头,他就会自然醒来。 占子然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赵止御在楼忙前忙后。 赵止御手里拿着件,推了推眼镜道:“占少爷,昨晚睡得如何?” 占子然伸了个懒腰:“嗯,睡得很好,好久没睡得这么香。” 赵止御道:“是这样的,大早,別馆外头有人找您,我说您还在睡,他不信,非要等,不知道这会还在不在。” 占子然知道肯定是齐乐,同赵止御说了句:“那大概是有事找我,他还在门口吗?”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赵止御温和道:“您在这等着,门口怪远的,也冷,我让人去看看,在的话,让他带进来。” 占子然步子顿住,想想这里去大门也挺远,外面挺冷,最关键的是,赵止御恐怕是说客气话,实则担心他直接跑了。 想到这里,他也就收回自己的脚,说:“好。” 齐乐没走,站在门口抓着块饼子吃。 齐乐完全不相信莫家佣人的话,占子然怎么可能没起床? 自从接手占家烂摊子之后,占子然天天早起,除非生病,不是勤奋,只是睡不好。 他才不信占子然没起的鬼话,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占子然真的被莫叙截住,他是去报社,还是去警局。 就在他最后口啃掉饼子的时候,门开了。 他抬眼看去,表情瞬间凝固住,好久才说:“杜云晨,你怎么在这里?” 占子然等了会,齐乐进来了,低着头,带他进来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煞气。 齐乐神情不妙。 出什么事了? 个晚上能出什么事? 是不是昨晚坐莫叙的车被传出去了? 占子然将他带回自己昨晚睡的房间,跟在齐乐身边的男人才冲着他点点头离开。 占子然确认人走了,才开口问。 齐乐摇头,说什么事儿都没有,然后说,他是以为占子然出了什么事。 占子然沧桑道:“我倒是没事……” 齐乐:“您夜未归,电话还是别人代您打的,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占子然松了口气,还以为店铺出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问:“外面有没有什么新的传言?” 齐乐摇摇头:“传言倒是没有,少爷,你什么时候回家?” 占子然被问得噎住,他想到昨晚莫叙的话,和今天赵止御的表现,怕是暂时回不去。 看占子然不回答,他又问:“少爷,你昨晚在这里过得夜??” 占子然白了他眼:“我不是在这里过夜,睡大街去?” 他轻咳声,找了个说辞:“昨晚喝多了,莫少爷刚好开车,就载我,然后我酒疯发作,没法,他就把我带过来。” “那您和他……” 占子然打断他的话:“我昨晚就睡在这个房间!” 齐乐狐疑的打量这房间,倒是没看到什么不可直视的场景。 占子然气结,“你还能不知道我吗?” 齐乐腹诽,就是知道才担心。 齐乐催占子然快点回家。 占子然只说在这里做客,走也要和这里的主人说声,要不然显得不礼貌。 就这么说着,莫叙就回来了。 外头的车直接开进了门,占子然从窗户那儿看到,下到楼,正巧就碰上进门的莫叙。 莫叙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凌冽的寒风,浑身上下带着股子戾气,不知怎么,就知道他们站在窗口看他,眼看过来,齐乐差点腿软。 占子然倒是没腿软,觉得腰软。 刚进门随手将外套脱下,门房立刻接过,刻不停的将外套挂起。 占子然壮了壮胆子,端着自己,道:“莫少爷,我家书童来寻我了,昨日晚上多有叨扰,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莫叙挑眉,占子然心念着阿弥陀佛。 没想到的是,莫叙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了,还表示他这两天就会去西装店定西装。 占子然愣了好会,他没想到这么轻松。 心松了口气,却觉得哪里不舒服。 齐乐不知道占子然心感受,面露喜色去喊黄包车。 占子然站在门口等在齐乐叫黄包车,莫叙点了根烟站在他身边。 黄包车到了,齐乐在门口挥手。 占子然点头,和身边的莫叙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往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占子然突然就回头。 莫叙还没离开,抽着烟,英俊的面孔在烟雾有些隐隐绰绰。 占子然心没来由慌。 他突然开口问:“莫叙,你这次回来,还会出国吗?” 莫叙叼着的烟猛然变亮,他吐了口烟,慢悠悠道:“不确定。” 占子然垂眸,顿了几秒,哦了声,转身。 就在占子然快走出可听到莫叙声音范围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占少爷真要想在我这里讨生活,不妨可以试试看。” 齐乐挥手喊他的声音,占子然听不清,寒风从裤脚钻了进来,占子然浑身冰凉。 第十章 回到占家,占子然立刻开始打理商铺的事情,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 春节,是唯个能让人毫无顾忌拿出年收入出门“奢侈”的节日。 当然,也是商人的丰收日。 占子然掏空了自己,给几家商铺都进了很多货,希望能靠春节回点血。 而占子然第二天,就收到了大笔的款子。 是十套西装的款子,这笔款子刚好可以让占子然进年货。 占子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着这笔进账,心百感交集。 莫叙他到底想怎样。 虽说那日晚上睡喝了酒就定西装,可这就算是欠下了个人情。 齐乐不明白占子然的心思,道:“少爷,你为什么进那么多药材?” 占子然把很大部分的钱都拿去收药材,占家也有家药铺。 占子然看向窗外,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了,外头的路人已经少之又少,很多人买了大堆的年货几人合运回家。 看着窗外纷纷的雪花,占子然轻声说:“这个冬季,会很长。” “阿乐,那天你来莫家接我的时候,你和带你进来的男人认识?” 齐乐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说:“嗯,以前读书的时候认识。” 占子然回忆了下,那男人看起来很高大,看起来是练家子。 “他现在在莫二少手下当差,大约是保护莫二少安全的。” “他身手不错吧?”占子然问。 齐乐点头:“年少时他就跟着城东武馆的馆主起生活。” 占子然心凛然,更加不敢得罪莫叙,现在自己这个身子像是弱鸡只,可不禁揍。 “你等会去帮我做件事,”占子然拿出几块钱放到齐乐手上,“你拿着去打点下,剩下的你吃点好的。” 齐乐给占子然安排上饭,和管家打了声招呼,独自往外走去。 管家:“少爷,齐乐这是上哪儿去。” 占子然裹着毛毯在火盆边上捧着本书籍,思绪却全然没有在书本上。 “我让他去帮我打听几个消息。” 占子然想了想,又说:“莫叙这次回来,莫家大少这边就没点动静吗?” 他还在怀疑那天的流言是莫佑鼓捣出来的。 管家道:“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呢,莫二少回国时,这莫老爷亲自去別馆看他,莫大少虽然是莫老爷的大儿子,可这么些年过来,他能力没长进,我听别人说,莫老爷有意让莫二少来接管莫家。” 占子然皱眉,心说莫老爷小时候对莫叙就不好,难道莫老爷以为嘘寒问暖几声就能让莫叙心甘情愿回来为他做事? 管家说:“我知道少爷你想什么,但是莫家是咱们海城第大家族,各行各业都有涉猎,放在谁眼前,谁能不心动,毕竟这现成的,谁不想要?” 占子然点点头,放自己面前,自己也不可能不心动。 可是莫叙的表现真的不像是和莫老爷冰释前嫌,反倒是…… 占子然琢磨了下,找到了个合适的词。 玉石俱焚。 是的,是这个感觉。 昨天他就直有这种感觉,莫叙的情绪很不对劲,也很不稳定,占子然想和他说两句话都说不成。 而他身上就带着那种想要不惜切想要毁灭切的感觉。 暴风前的宁静,夜晚前的落日余晖。 “他看起来不像对这些个动了心……”占子然轻叹道。 管家也有些唏嘘,他远远见过次莫叙,吓了大跳,要不是旁人说那是莫二少,他指定是认不出来的。 曾经那么好的位少年,似竹林里的棵墨竹,迎风而立,修长挺拔,虚怀若谷,令人忍不住去欣赏他。 现在,咋看眼,令人有些害怕。 怎么就长歪了呢。 占子然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尴尬道:“前几日我听说,呃,曾经有传闻我和他有过什么……” 蔡管家愣了下,“那么多件,您说的是哪件?” 占子然不自然道:“说我与他有那什么……” “什么?” 占子然脸上微微露出薄红,气恼管家点都不善解人意:“有……夫妻之实。” 蔡管家呛了口:“外头确实有传,可这不是您……” “不是!”占子然提高声调,“我与他清清白白,曾经有过什么,也是柏拉图!” 蔡管家不解道:“什么是柏拉图?” 占子然噎了下:“就是精神上的相爱,没有那什么那什么……” 蔡管家恍然大悟,“那外面的传言是……?” “我就是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 管家道:“传言这东西,传着传着就变味,我传给您,您传给别人,说法上就不同,说不定到最后都说的不是同个东西了,您说是不是。” 是啊,蔡管家这话才让占子然更苦恼。 莫叙肯定以为是他传的,而且看样子也不相信他的话,说不定还想着怎么整他。 讨生活。 占子然脑子里满是莫叙那句话。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怎么讨? 那啥那啥么? 履行过去的事实…… 可占子然心有愧,觉得自个都败坏了莫叙的名声,莫叙没当场把他宰了已经仁至义尽。 只是想着想着就开往些边缘去摩擦。 占子然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问:“传我和莫叙有那啥的,原话是什么?” 这难倒管家,他想了想说:“我问问去再告诉你。” 管家下去了,占子然直阅读到了下午,下午管家拿了笔账进来,说是进的货物都妥帖的上架,但是临近年末,这有批大的债要还。 占子然先把最底层的工人的工资给结了,结完这些,手头上真的是毛钱不剩,幸好货进来,总会回点血。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占子然迟迟不见齐乐回来,找了两个还没走的佣人去寻齐乐,没找到。 占子然急的团团转,齐乐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等到将近后半夜的时候,齐乐突然就回来了,脸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占子然把人从上到下看了遍。 齐乐道:“外面冷,进去说。” 进到里屋,齐乐身上倒是点破损都没有。 占子然:“我还以为你去查莫叙的事情被他发现……” 齐乐想了想开口:“是,发现了。” 占子然差点口气没上来,齐乐让他稍安勿躁,给他沏了杯茶。 “不是被莫少爷发现,是……他身边的亲信。” 占子然愣了下:“哦,因为他,你才这么晚回来的?” 齐乐点了点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没说。 他真的没想到杜云晨会在莫叙手下做事,上次莫家別馆见到的时候,十分震惊。 占子然:“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齐乐把其他抛开,点头:“是,我打听到了点事情。” 占子然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您也知道,莫二少从小不是生活在莫家,因为莫二少的母亲并没有嫁入莫家。” 这些占子然是知道的,莫叙的母亲不是名门闺秀,而是“卿秀吉”的台柱子,曾经红极时的角儿。 说起来占子然这几年似乎没有听到过莫叙母亲的消息。 占子然曾经见过她,是个很清丽漂亮的女子,脸上未着粉黛,素面朝天却依旧十分秀美。 占子然的母亲不样,他母亲是温婉大方的类型,识字,偶尔还能陪占子然读读诗。 占子然:“莫叙的母亲还在戏班?我怎么没在別馆见着她。” 齐乐沉默了下,道:“她去世了。” 占子然整个人愣住,好会才长出口气,问道:“是病逝的吗?” 齐乐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大约三年前,莫二少的出国第三年的时候去世的。” 占子然沉默了。 那是恰巧就是占子然记忆混乱的段时间,那时候他母亲刚去世,浑浑噩噩…… 那时候占子然几乎没办法自理生活,办丧事,戴孝,泪都流干了。 等等,占子然想到这里,猛然抬起头来。 “那……” 齐乐点点头:“大约是在夫人去世后的三个月。” 占子然闭上眼,唇上退了颜色,种窒息感涌了上来,他瞬间像是回到了母亲去世的时候。 愧疚、迷茫、恐惧交织在起的感觉。 自己与母亲常年相伴,母亲去世时,几乎快承受不过来。 那莫叙呢。 莫家容不下他,他和母亲住在起,周末才会回趟莫家。 可以说在没有占子然进入莫叙的生活之前,莫叙只有母亲。 远在他乡,听到自己母亲的死讯。 占子然不敢想象莫叙会怎样。 该是自己的五倍,还是十倍。 该多么伤心。 占子然缓缓的缓和了情绪,才哑声道:“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吧?” 齐乐也心有余悸,上次的莫叙太吓人了。 “你明天再帮我去探探消息,看看莫叙的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齐乐脸色有些为难,占子然问:“怎么了,你和那位关系不好?如果不行就算了,从其他渠道也是样的。” “那倒不是,从小就认识,他就在莫少爷身边,消息肯定是手,那我明天再去趟。” 占子然:“不会勉强吧?” 齐乐咬咬牙说:“不会。” “那就成,”占子然心都在这件事上,没注意到齐乐表情的细节。 仅仅三个月之隔,占子然因为母亲去世,根本没有任何心事顾其他。 那时候莫叙的消息已经开始变少,后来占子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他的消息。 其肯定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 齐乐脸色有些奇怪,说:“还有个事。” “什么?”占子然侧过头来,以为是什么大事。 “前些天商会出了个事,钟表行铺子的周少爷,喝醉酒,被路上的醉汉那什么了……” 占子然脸问号:“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那什么……”齐乐脸色涨红。 占子然下明白了,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会才说:“他是男人,怎么会被醉汉……” “醉汉荤素不忌,怕是憋久了,周掌柜年纪不大,又细皮嫩肉。” 占子然:“……” 幸好那天他搭乘了莫叙的车,要不然自己这细皮嫩肉比那什么周掌柜要嫩多,可咋整。 等等,莫叙的车。 他在车上听到了关于周掌柜的事情。 是和莫叙有什么关系吗? 齐乐看了看占子然,还是把后续说了出来,“我听有人议论,在那之前,周掌柜在商会上嚼过您的舌根。” 占子然:“他……” 占子然感觉自个的小心肝像是那林间小鹿,蹦跶,蹦跶,蹦跶。 齐乐:“兴趣是嚼了您舌根,也带上了莫少爷,总不至于为了您,您不是刚才上过报……” 占子然被齐乐这话猛地戳醒,小心肝也不蹦了。 “你去休息吧,也累了天了。” 齐乐走之后,占子然又坐在书桌前,呆了会后将火盆拨弄旺,熄了灯,躺下去睡了。 · 莫叙书房,杜云晨站在莫叙桌子前,就是他将周掌柜“灌醉”,扔到街边,而后周掌柜才“恰巧”被醉汉盯上。 “我听说你今天碰着个人?聊了会,”莫叙手里这报纸,翻阅。 杜云晨犹豫了下点头:“是占少爷身边的书童。” 莫叙知道,问:“你找你做什么?” 杜云晨:“叙旧。” 莫叙挑眉:“只是叙旧?” 杜云晨想了想,道:“还问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 杜云晨看了眼莫叙的脸色,觉得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道:“是问我打探您的事。” 莫叙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眯着眼,“算盘打到我头上看来?问了什么?” 杜云晨说:“关于您母亲……” 嘭的声,杜云晨吓了跳,桌上的东西遭了罪。 莫叙抬头的盯着他:“你说了什么?” 杜云晨摇头:“我什么都没告诉他,说的那些外头都可以问到。” “他和你关系不错?” 杜云晨稍微思考了几秒,“不算是关系好,只是从小认识。” 莫叙:“他没问到什么,肯定还会再来,他若是再来问你,你把他截下来。” “截下来做什么?” 莫叙冷笑:“截下来,我随便你做什么,但是你直接到占家,告诉占子然,要人的话,到我府上来找我。” 随便他做什么? 杜云晨沉默了几秒,他知道莫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能忤逆他的话,只得点头。 赵止御这时候从外面进来,莫叙情绪稍稍稳定下,赵止御这才开口。 “您让我查的我查了,没问题,还查到了点其他的东西,莫大少最近在收药材。” 莫叙嗤笑:“他收药材关我什么事?” “架势不对,周边好几家大的都答应接下来个月只给莫家供货,占家少爷的定的那份估计也是拿不到了,他这是想垄了药材,接下来天寒地冻,肯定急需驱寒药材和防冻伤药。” 莫叙看了眼外面的大雪,白皑皑的片,非黑即白,没有颜色。 莫叙说:“截,你给截。” “这……这要怎么截?” 莫叙冷冷道:“威逼,利诱,使绊子,还用我教你?走我账。” “可是这么做,您图什么……?”赵止御不明白,这事儿其实不关莫叙的事儿,他也就卦下顺带告诉下莫叙。 “我不图什么,我就图不让他顺心,我不顺心,他们也休想顺心。” 赵止御:“可这样咱们亏的。” 莫叙靠回到皮椅子上,鼻子轻哼了声:“我账上没钱了?” 赵止御:“那倒不是……” “我立刻给你办,”赵止御不敢触霉头,答应下来,出了书房,刚出书房,他就听到身后莫叙的声音。 “怎样才能顺顺心呢,怎样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赵止御止步,想听听。 半响,就听莫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声音里传来丝愉悦,“杜云晨,你快给我把人截来,对,劫来。” 莫叙低笑:“我要找占少爷顺顺心。” 杜云晨从里面出来,看到赵止御在楼下还没走,挨了过来问:“少爷不会是真要把占少爷抓过来揍顿?我看那占少爷身子骨弱,不禁碰,会不会出人命?” 赵止御:“……” 杜云晨又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止御:“你呢,就给全须全尾的把那书童截住,莫少爷呢,也少根头发都不能少。“ 杜云晨愣住,三秒后挑了挑眉毛:“你是说……” 赵止御点头:“现在呢,能给少爷顺毛撸的,只有占少爷。” 第十一章 占子然这天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心神不宁的。 哪怕是白天服用了安神的药汤,也无济于事。 早上醒来时,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早年胡玩时通宵喝酒过后似得。 占子然蛋疼:“不是我不想睡,是我睡不着。” 齐乐担忧道:“我让大夫加大药量?” 占子然赶紧摆摆手:“是药三分毒,你给我灌那么多,我都成药壶了。” 差不多到了年终,进的货陆续到达,占子然大早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去确认货品。 齐乐和他起出的门,却没有和他起,和他反方向岔开,路摸到了莫家別馆附近的栋茶楼。 他在这里约了人。 齐乐穿着身浅蓝色长衫,戴着副眼睛,看起来斯斯,他比占子然稍微高些,像是有些消瘦人。 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壶碧螺春,有些拘谨,双腿并拢,有些紧张的玩着指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安。 齐乐和杜云晨很早就认识,大概要追溯到刚生下来的那天。 有句话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换到这边就是,反话了。 他俩是同天生的,邻居。 齐乐捧起茶杯喝了口,突然肩膀被拍了下,喝进去的茶呛了出来,呛了个大脸红。 齐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打手拍打他的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样冒冒失失。” 杜云晨穿着套黑色西装,肤色是常年在外晒太阳的蜜色,虽然看起来高高瘦瘦,可布料下微微鼓起的肌肉,似乎将西装有些撑开。 是那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类型。 相较莫叙那种沉寂在外表下的戾,他将自己的不好惹直接放在表面。 他刚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过来,他直接坐了下来,将水灌满茶杯,口喝了下去。 “怎么,你找我还有事?”杜云晨喝完茶水,松了松领带,解开了个扣子,挑眉看着他。 齐乐别开眼,错开对方眼神,不去看他的领口。 “我是还有些事想找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杜云晨瞬不移地盯着齐乐。 齐乐只觉得心头那股子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 “呃,是少爷,说想还想知道些莫少爷的事情。” 茶楼是个四方桌,杜云晨没有坐在齐乐对面,而是坐在邻座,他低声笑了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乐乐,我说你,平日见面都难,现在有事儿就来找我问这问那,你怎么就觉得我会把我雇主的消息透露给你?” 齐乐眼神不知道看哪儿,喝了口水:“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就是生活上的点小事……” “你这是让我不好做,莫少爷可是真金白银聘我。” 齐乐跺了跺脚:“你要多少。” 杜云晨愣了下,哈哈笑出声,“你还是这么单纯。” 他伸手将杯子扣了过来,接着嘲笑道:“占家青黄不接,你对你们家小少爷那么好,拿出老婆本?” 齐乐有些生气,但是对方说的是实话,反驳不了,只能暗暗生闷气。 “那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齐乐起身,却被双大手按回座位。 “我没说不帮你,”杜云晨说。 齐乐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更不安了。 齐乐道:“我想了下,这事儿的确不好找你,你现在是莫二少的人,要是害你失了莫二少的信任……” 杜云晨:“失了信任倒也是不至于,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里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茶楼,人多眼杂,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可是齐乐却下意识慌了下。 杜云晨喊来小二,结了账,把齐乐要付账的手按了回去。 “找个清净地方,”杜云晨外往走。 齐乐跟了上去。 杜云晨刚好开着莫叙的车,齐乐心里纠结了下,上了后座。 · 占子然到各家铺子清点了下货物,现在只差药材就全齐了,有数了遍账目后,这才松口气。 只是药材那边迟迟没有人传信过来,占子然也不好催,现在冰天雪地的,他站在这里不到刻钟,就觉得浑身冰凉。 占子然好不容易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车夫,给了双倍加钱,对方给他拉回了占家。 刚回到占家,占子然还没站稳,头发上海落着几片雪花,自家管家就站在门口带给他个噩耗。 占子然深吸口气,差点没站稳,“他想做什么?” 管家心急如焚地开口:“现在该怎么办?” 占子然摇摇头,苦笑。 占子然暗道自己昨天实在没脑子,不应该让齐乐去做这件事,按照现在莫叙的状态,私下调查他太危险了。 “是我的错,这件事是我想得太简单,做得不妥帖。” 管家:“您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您也没办法预料。” 占子然摇摇头:“是我太急切了。” 管家:“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我去了。” 管家大惊:“您不能去,去了怕不是……” 占子然:“你放心,他姑且和我还有些同窗情,不会拿我怎样,顶多就是嘲讽嘲讽我,而且……他不是断袖,我也不是,我那些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全是我瞎编的。” 管家完全呆住了。 “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直以为您……” 占子然噎住。 虽然蔡管家直在这方面有些天生不够敏锐,可占子然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直不知道。 占子然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他心有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占子然道:“哎,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先不和你说了,让门房给我喊车,我去趟莫家別馆。” 占子然进屋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走。 占子然憋足了劲想要从着莫叙要人,即使莫叙为难他,自己也可以勇往直前,把人要回来。 可占子然身劲儿白费了,白跑了趟,坐着黄包车到莫家別馆的时,被门房告知,莫二少没有在家,正巧在刻钟前出门办事,估计今晚不定会回来。 占子然急的团团转,他试着打听莫叙身边跟着的那人名字,可被门房巧妙的挡了回来。 占子然无果,外头是在太冷,只好现在附近的茶馆找了个位置坐下。 可到了太阳落山,茶馆关门,莫叙都没有回来。 占子然只好站在门口干等。 占子然心笃定莫叙肯定不会对齐乐怎样,但是却又害怕,毕竟他变了太多,或许真的…… 他不敢想。 若是放在以往,占子然还能动用人脉去想想办法。 可这半年来,随着占家的破产,占子然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人脉,尤其是连亲戚都想方设法和他撇清关系。 · 莫叙本来想着等占子然送上门,可偏偏途出了些事,截莫佑药材的事儿出了点点问题,他不得不亲自上手。 等到事情都办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大半。 赵止御从后视镜看向莫叙。 “杜云晨已经把占少爷的书童带走,占少爷恐怕这会急的团团转,我听门房那边说,占少爷已经来过了。” 莫叙:“什么时候。” “吃完午饭差不多就过来了,说是挺着急的。” 莫叙冷冷道:“倒是挺心疼那那小书童。” 赵止御想到占子然为自己出气那时的场景了,干笑道:“占少爷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您还记得吗,当初我被我那便宜继姐欺负,占少爷给我出头,最后还落下个欺负女人的恶名头。” 莫叙眸子微微颤了下,还没开口说什么。 赵止御在前头惊呼:“那、那不是占少爷吗?多大的雪,他怎么还在门口站着?” 莫叙浑身震,抬头看去,透过车窗,外面白皑皑的片,即使太阳已经落山。 大雪铺路,车子开得很慢,还加了链条。 莫家別馆大门口有几处铲了雪,灯光只照亮了门口的片空地,有个圆鼓鼓的身影在这几处来回的晃荡。 巴掌大小脸在毛帽子和围脖里只能看到半张脸,身子全都藏在大衣里。 占子然居然没有走。 “少爷,占少爷身子骨看就弱,这在外头冻着别留下什么病根子。” 莫叙没说话。 赵止御急了,刚要开口,莫叙说:“你开车进车库。” 说罢,莫叙开了车门下了车。 他步步朝占子然走过去。 · 占子然从茶馆里出来,又蹭了几个关门晚的烧饼摊子。 吃了几个饼子,围着烤炉暖手。 这些天大雪断断续续,停了又下,现在越下越大,占子然心里有了回家的心思,但是想到齐乐,就又收回迈出的退。 齐乐这些年跟着他,没捞到什么好处,现在还因为他的关系下落不明,占子然实在是有愧。 占子然呼了口热气,暖暖手,小声喃喃:“这是做什么去了,总不能寻花问柳去了吧?” 他越想越气,自己搁这儿冰天雪地,莫叙说不定腻在温柔乡,指不定抱着哪个温香软玉开心呢。 占子然鞋底子漏水了。 本来这鞋子很防水,可雪几乎要没过鞋子底子,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占子然恼了,虽然大半年都在乱七糟,可是他毕竟娇生惯养了十几年,受了委屈心里酸酸。 他忍不住骂道:“莫叙是不是掉到温柔香里起不来,怎么还不回来,我不会是要等到明天吧?不,不行,到时候我就传,莫叙他始乱终弃占家少爷!” 越想越生气,占子然心想这么晚,只能明天再来了。 在他转身要往街道走去时候时,用力踢了脚脚下的石子。 石头凹凸不平,在地上滚了滚,占子然的视线随着石子往前挪去,然后就看到了双皮鞋。 看起来是双很昂贵的皮鞋,往上是丝不苟的西裤,再往上,披着件敞开的毛领子大衣,里面是笔挺的西装。 毛领子上的黑色狐毛顺着风点点抖动,将莫叙那张俊美的脸衬得极为不凡,本来就皮肤冷白,在衬托下,更显白。 占子然呼吸瞬间被夺去,不是因为那张脸的完美,而是在门前的亮黄色路灯下,他的表情可怕极了。 莫叙带着身寒气,压抑着火气,步步靠近占子然。 占子然腿麻了,往后退,自己绊住自己的脚,差点摔屁股墩。 莫叙轻轻松松就将占子然扶稳。 “占子然。” 占子然被吓得心脏只突突,赶紧站直,腰却被莫叙胳膊圈住,下意识回了句,“阿叙。” 莫叙眸子颤,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句话:“占子然,你刚刚说什么?” 占子然讷讷,结巴道:“我就是随口说说……” 莫叙将占子然的腰掐得紧,“你知道不知道,就算要始乱终弃,也得我先动了你身子,得到你,才能弃?” 第十二章 即使是大冷天,占子然听了这话,脸上也开始发热。 他想挣开莫叙,无果。 他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乱说的,真的,你、你先放开我。” 莫叙直直地看着他,没说话。 莫叙的提问隔着手套穿到占子然的手腕上,他只手腕被紧紧握住。 占子然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道:“齐乐呢?他在哪里,你没有对他做什么吧?” 莫叙突然露出笑容,“你对他还挺上心,你不是已经有婚约,你和他这样厮混,那女人不在乎吗?” 占子然愣住,什么婚约?什么厮混? “你在说什么?” 莫叙冷冷道:“两年前的婚约,现在还没成,对方嫌你穷?还是因为你散播你和我有什么,她嫌弃你有污名。” 占子然本来挺害怕,可这会下懵了,不知道莫叙在说什么。 莫叙看占子然不说话也不反驳,还副委屈的模样,心腾地下冒了火气,双目发红。 赵止御在后面,看情况不对,赶紧插话:“外头太冷了,少爷进去说话,占少爷冻了半天了。” 莫叙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些,冷哼声,放开占子然道:“你想找你的书童,就进来。” 黑色的铁门缓缓从里头打开,莫叙迈开修长的腿往里走,占子然被冷得直打哆嗦,犹豫了秒就跟着往里走。 刚进门,股子热气迎面扑来,有淡淡的木质香气。 他还在想,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婚约? 占子然进了房间,身上的雪慢慢融化,变得湿哒哒的,赵止御泡来茶,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衣服。 “占少爷,快擦干,这样太容易受寒。”赵止御拿来毛巾和毛毯。 占子然说了声谢谢。 毛毯入手,绵软蓬松,像是得到了救赎般,占子然觉得浑身的冰凉都被温柔的毛毯包裹。 莫叙坐在旁,就这么看着。 看着占子然慢慢擦拭他的头发,然后犹豫了下,转过身去,脱掉外套,脱掉马甲,脱掉……衬衫。 莫叙刻不停的盯着占子然,面无表情。 占子然为什么要脱衬衫? 哦,是因为衬衫也湿了些。 占子然为什么还脱掉了裤子,裤子也湿了吗? 是湿了。 占子然穿上了我的衬衫,有些大。 占子然穿上了我的裤子,好长。 占子然很瘦,但是没有瘦到皮包骨的地步,还是带着些平日里养下来的嫩皮肉、 略有些湿的衬衫贴在身上的时候,骨骼和肌肉和紧贴的衬衫线条很柔和。 当他背着莫叙换衬衫时,可以看到他漂亮的蝴蝶骨,骨骼的线条蜿蜒在洗白的脊背旁。 占子然的皮肤很白,给人种近乎透明的错觉,清晰可见他脖颈上的青色血管,似乎轻轻折,就可以将他折断。 占子然没穿衣服的模样,莫叙不是第次见。 莫叙看着他,恍惚间,回到了学的时候,占子然生日的那天。 占子然十六岁生日,宴请了很多的朋友,闹腾的很晚,占子然还喝了酒。 莫叙因为被占子然闹,也喝了些,最后还因为太晚,留在了占家睡。 占子然的母亲很温柔,虽然占父显得略微不开心,可毕竟是占子然的生日,占父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 留下来后,本来莫叙住了客房,刚洗澡完,准备睡觉,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是占子然,他推开门,露出双眼睛,笑得眼角弯弯,他穿着薄薄层睡衣和短裤。 他轻声道:“阿叙,去我房间睡呀!我房间有冰块,凉的。” 天气正直七伏天,热得有些躁,外面的蝉叫让人心烦意乱。 莫叙喝了些酒,又看到占子然亮亮的眼眸,鬼使神差的答应,偷偷的和占子然回到他的房间。 占子然房间放了好些冰块,很凉爽。 “快,我还想和你边聊边睡,我想这样很久了,”占子然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他快点上来。 莫叙盯着占子然白净的脸庞,垂眸,脱掉外套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有股子占子然自带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很干净很清爽,只是掺杂了很浓的酒气。 “你没醉吧?”莫叙试探地问。 占子然下就扑过来,抱住莫叙道:“我怎么会醉,你才是醉了吧,刚刚过来时,你都是飘着的。” 莫叙知道占子然醉了。 占子然喝多了酒,浑身燥得慌,即使有冰块,也觉得很热,拿出扇子使劲儿的摇。 “你不热啊?” 这酒后劲大,占子然现在有些大舌头,摇头晃脑给自己扇扇子。 莫叙说:“心静自然凉。” 占子然哈哈笑:“阿叙,你读书读成仙了。” 占子然越扇越热,喝了凉水之后还不满地辱骂这水都被热气弄热了。 莫叙也喝了口水,喝完水还没几秒的功夫,转头时,占子然已经把睡衣脱了。 占子然嘿嘿笑,冲着莫叙说,“你也脱了吧,多热。” “我不热。”莫叙撇开眼,不刻意去看他。 可即使撇开,他还是看见了,占子然很白,像是块白玉,仿佛能看见心肺般。 “脱啦!”占子然酒意上来,非要让莫叙脱。 莫叙就是不肯,占子然嘿嘿笑,嘴里说着:“嘿,小丫头,让哥哥我调戏调戏。” 莫叙:“……” 占子然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莫叙的衬衫给扒掉。 衬衫扣子掉了颗。 这时,突然外面响起脚步声,莫叙伸手捡扣子,吓得脸色大变,赶忙钻进被子。 “少爷,夫人让我给您送点醒酒汤。” 莫叙贴着占子然,占子然不满被人打扰,冲着外头喊:“不喝,拿走。” 外头的脚步声缓缓离开,莫叙正打算从被窝里出来。 被子动了下,占子然居然钻进来了! 屋子里本来就只有盏小煤油灯,被子里黑漆漆的,只有边缘有丝光亮。 只能听到互相的呼吸声。 莫叙有些茫然,他意识到自己心跳的极快…… 占子然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用手指挑起莫叙的下巴:“嘿我的好姑娘,来,给哥亲亲。” 事情来得太快,在莫叙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双灼热的唇贴了上来。 莫叙瞪大了眼睛,慌忙推开,“你做什么!” 仅仅秒而已,唇就分开,热感却没有散开,仿佛整个唇都开始发烫。 占子然被人推开,被子也从身上掉了下来,扁了扁嘴巴,“甜甜的!就亲亲怎么了嘛,我回家就和我母亲说我娶你!” “我不是姑娘。”莫叙垂眸。 占子然:“你不是姑娘你是谁。” 莫叙无奈,耍酒疯的小疯子他奈何不,想伸手擦擦嘴,动作顿住,也没有去擦,转过了身,说:“睡觉。” 占子然还在嘟嘟囔囔,整个人贴了上来。 两人打闹间,出了身汗。 最后莫叙总算是将发酒疯的占子然哄睡着,可他睡不着了。 莫叙本来整个人趋于冷感,平日皮肤也都比较凉,此刻却像是发烧似得,整个人像块烙铁。 翻过来翻过去,床上流了汗渍。 莫叙只记得那晚上虽然在放了很多冰块,可睡得满身大汗。 冰块融化了,门外的知了燃烧自己的生命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莫叙几乎夜未眠。 隔日,占子然对昨晚的事问三不知。 “我昨晚喝多了,都不知你什么时候来我房,”占子然这么说到。 后来,占子然对莫叙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 莫叙松口气,可是心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难受。 …… 莫叙这时再想到这段记忆时,恍然发现,原来占子然喜欢姑娘。 是把他认成了姑娘。 也是,第次见面时,他就说自己是姑娘。 占子然穿好了衣服,有些战战兢兢的坐会沙发上,小声道:“莫少爷,不知道您刚刚说的婚约是什么……” 莫叙眯着眼睛看他。 占子然吞了吞口水:“不瞒你说,我有段时间的事儿记不太清。” 莫叙讥笑:“不记事?你想用这个忽悠我?” 占子然无脑道:“真没有,不过也不算全不记得,断断续续还记得些。” 莫叙想到占子然还忘了生日那晚的事儿,冷哼道:“占少爷这是选择性忘事儿?” 占子然不敢怠慢,可脑子里压根没有婚约,他往自己他平日里不敢乱想的事儿去想,脑袋立刻如针扎般疼痛。 占子然脸色逐渐苍白,咬了咬牙道:“莫少爷,有没有提示?” 莫叙咬牙切齿:“你的婚约,做什么要我来提示!?” 赵止御拿了壶茶回来,轻咳了声道:“我听说占少爷和虞家的虞小姐曾经相过,还验了字,说是挺合得来,是多子多孙的字……” 莫叙冷冷斥道:“多什么嘴?!” 赵止御立刻闭上嘴。 占子然立刻说,“虞小姐是和我相过!” 莫叙眼神登时变了。 占子然赶紧道:“可是我和她性子上不合,所以压根没有后续!” 莫叙冷笑:“你还在蒙我?” 占子然道:“我蒙你做什么,虞小姐今年都有婚约,你可以去查!” 见莫叙有些不信,他立刻又说:“之前有过算命神婆给我算过,我是后续无子,怎么可能多子多福。” 莫叙沉默了很久,依旧盯着占子然,像是从高处俯身的黑影,目光紧紧摄住正在地下逃窜的小白狐。 占子然没敢多话。 “算命神婆?”莫叙露出鄙夷的表情问到。 占子然点头:“就是东城最厉害的那家,叫什么神婆,说是会请什么大仙上身,喝了口酒就开始说胡话。” 那日那神婆喝了口不知什么酒,酒味难闻的很,突然就阵抽搐颤抖。 再看向占子然时,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那神婆长得丑,吓了占子然跳,差点就破口大骂。 他声音苍老,却与他平日里的海城口音不样,带了点北方的味道。 “这小娃子有贵人护体,大富大贵是肯定,可是……” “可是什么?”占母急切问。 神婆眼神像是眺望远方,迷离了阵,回到占子然脸上。 “无后,无妻,莫要强求。” 可占母还是强求了,不断找人给占子然相亲。 占子然眼神回到莫叙的脸上,有些气愤道:“她说我娶不到老婆,还不会有儿子,因为这样,我娘还带我去看过大夫,怀疑我那方面不行……” 莫叙:“……” 这话虽然荒唐,可莫叙的表情似乎有所缓和。 占子然之前被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见他缓和下来,胆子又回来了,忍不住道:“那什么,你管我婚约做什么?” 莫叙似乎情绪全都稳定下来。 他喝了口热茶,道:“你与我惺惺相惜是灵魂伴侣,甚至行过房,你将我始乱终弃,我脾气不好,若真的有这种消息传出,城外乱葬岗就要多两具尸体。” 这次轮到占子然表情崩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占子然心道幸好没有惹怒莫叙,否则两具尸体! 等等,难道自己还尸两命吗? 占子然想了会,哦,是说和自己有婚约的另外个人。 “你别这样,怪吓人的,”占子然感觉要带上了哭腔。 莫叙冷笑看着他没说话。 占子然嘴角发干,艰难道:“流言都是假的,况且、况且你不是说,要……那什么才算弃……” 莫叙皱眉仔细思考,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说说看。” 占子然不明白:“说什么?” 莫叙坐直身体道:“你是不是想成真,成真后再对我始乱终弃?” 占子然被这话说懵了,这是什么逻辑。 他张嘴说不出话,还怨自己为什么要提这茬! 他好不容易才说出:“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况且这些都是假的。” 莫叙笑了,笑得很大声。 占子然头皮发麻。 莫叙声音里有些抑制不住的痴狂:“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做,我也是要面子的。” 占子然绝望道:“你上次不还说不要名声了吗?” “面子是面子,名声是名声,若是以后同我合作的商人知道我比不过个女人,我岂不是很不体面?” 莫叙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下,喃喃:“对,应该成真。” 占子然头皮发麻。 莫叙说:“你是喜欢女人的吧。” 占子然本来想脱口而出“是”,答案卡在喉咙里,他没办法说出“是”来。 莫叙突然抬起头,对着占子然露出笑容:“喜欢也无用,你喜欢的是我。” 占子然整个人酥在沙发里。 第十三章 “你……你在说什么?”占子然讷讷,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莫叙有点可怕。 莫叙道:“不是吗?所有人都知道,我心悦与你,你心悦与我。” 占子然:“这些都是……”假的。 莫叙严重闪过丝煞气,飞速打断他的话,“我要让它成真!” 占子然:“……” 占子然喉咙发干,哑声说:“怎么成真?” 莫叙低头出皱眉想了会:“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占子然无力地陷在沙发,包裹着赵止御给的毛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灯光斜斜的打过去,濡湿的发丝软趴趴的贴着,他有些向下垂的眼角看起来乖乖的,眼角那颗泪痣,有种娇奢萎靡的美感。 莫叙慢慢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恍惚。 占子然觉得心惊胆战,捧着手上的茶杯口口的灌给自己茶水,赵止御已经悄悄溜走。 佣人们下了班,住在別馆的别院,没人能在这个时候打扰。 偌大的洋楼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点点外面下雪的簌簌声。 占子然都要将这杯水快喝掉时,突然的,被吓了个激灵。 因为刚刚低头思考的莫叙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看向占子然,眸子里竟然泛着血丝。 要来了,占子然心道。 像是要被宣判的犯人,占子然手心出了汗。 莫叙终于开口,说出判决:“演出戏。” 占子然:“什么?什么戏?” 戏班子吗? 莫叙因为想到了办法,似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慢悠悠道:“你与我演出戏,演出郎情妾意,情意浓浓的戏。” 占子然开始没懂,后来好像是懂了,“你是说……” 莫叙站起身来,走到占子然身边坐下,沙发陷了下去些,占子然因为角度倾斜,盘腿的他滑了过去。 占子然怂了下,下意识往边上缩了缩。 占子然没敢看莫叙,问:“干什么……?” 莫叙侧过脸来,占子然那颗泪痣分外明显,他伸出手,指尖差丝就轻触到那颗泪痣。 占子然因为他的举动,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要演,就演嘛……!”占子然声音声调乱七糟,。 莫叙因为指尖碰了个空,脸色阴沉,可是看到占子然泫然欲泣的模样,嘴角浮现出丝弧度。 “那要我怎么演?”占子然飞快的问,他像是小动物般,用来警报的感官像是感觉到了猛兽的气息,瑟瑟发抖。 “你在外人面前,与我恩恩爱爱,将这谣言坐实,”莫叙不紧不慢道。 占子然心口竟然有点微微心悸,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像是要跳出心口。 “恩爱……如何恩爱?”占子然口干舌燥。 莫叙笑道:“同进同出,勾肩搭背,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必要时我最好可以亲亲我。” 占子然被最后几个字给惊到了:“亲……亲?” 莫叙斜眼看过来:“你我都行过房,只不过亲口而已。” 占子然噎住,这人怎么可以把没做过的事,说得这么熟悉? 他干笑:“不用吧,在外人面前,不用……” “別馆里不止有我的人,”莫叙说。 “你是说还有……” “有莫家老家带过来的,面上说是服侍我,可其实就是想我这里打探消息,作细要做全套,在自己屋子里稍稍亲热,并不伤风化,若是在屋里还相敬如宾才令人起疑,”莫叙胳膊勾住占子然的肩膀。 占子然缩了锁脖子,咽口水:“那……” 莫叙轻描淡写道:“哦,对,你也得和我睡块。” 占子然差点就没把自己舌头咬断:“呃……!?” 莫叙笑着:“你不是还说怕黑,想让我陪着吗?” 占子然想打自己的嘴:“不是,可我还是要回占家忙事情的。” “没事,你隔段时间找我会,隔得时间不能太久,毕竟我们这种年纪,久了就不像话,你说是不是?” 占子然细品了下,才明白过来莫叙的意思,整个人涨得通红,忍不住道:“我听说海外民风开放,你……你这是……” 莫叙轻笑:“我懂的比你多,你若想知道……” 占子然崩溃大喊:“不,我不想知道!” 占子然整个人像是只红虾,只觉得浑身都发烫起来。 离得这么近,占子然浑身的反应莫叙都看在眼,胳膊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急促的呼吸,甚至心跳的加速。 去了国外趋于冷感的莫叙体温似乎升高了几分。 莫叙眸子微颤,放开占子然肩膀,道:“今天先住下吧。” 占子然突然想起正事,拉住他的衣服:“等等!你把齐乐怎么了?” “你好好陪我演戏,他保证安然无恙。” 占子然那肯:“不,你现在就把他放了,我肯定配合你。” 莫叙冷哼:“我早就让他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回到了占家。” 占子然愣住:“什么?” 莫叙整了整衣领:“我早就吩咐下去,你到,就让他走。” 占子然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莫叙点头:“嗯,我就是故意的。” 占子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但齐乐安全就好,他深呼吸让自己降降火。 他其实很想说,莫叙要是只是想见他,只要托人带个口信,不用劫人,他自己就会来! 占子然依旧保持怀疑:“你没骗我吧?” 莫叙冷笑:“我骗你做什么,有什么好处?况且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毕竟你这少爷还在这儿,我要他做什么?” “我姑且信你……”占子然说。 莫叙起身,说:“止御也去休息,你跟我去主卧。” 占子然刚要起身,身体凝住,讷讷道:“今天就……” 莫叙:“明儿早你要不是从我房间里出来,明天头条就会是你占子然与我莫叙闹不和,两人感情出现裂痕!” 占子然头皮发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事儿源头就是在自己身上,他有什么脸好拒绝。 声不吭的,占子然跟在莫叙后头,上了二楼。 “我要先洗个澡……”占子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媳妇,跟在地主后头唯唯诺诺还不敢出声。 “你还是用你上次那个,你知道怎么走吧?”莫叙回过头来问占子然。 占子然点点头,从莫叙手里接过换洗的衣服,溜烟就跑掉了。 看着占子然消失的身影,莫叙站着没动。 莫叙想到刚刚差点触到占子然那颗泪痣,想到刚刚自己圈着他的肩膀。 想到刚刚占子然那湿漉漉的目光。 他呼吸变得急促。 良久,他呼吸从急速慢慢变弱,渐渐平复,进了房间去了另外个浴室。 等到莫叙出来,占子然已经回到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翻看则报纸。 倒是轻松。 莫叙刚淋浴完,周身的煞气变得少了不少。 占子然本来还挺轻松,看这份全英报纸啃得很起劲,上面有些很难以形容的新闻。 比如个外国人因为光着上半身吃意大利面而被拘捕。 比如个人带着狗子去游泳因为狗不会游泳而背着他游。 可是莫叙出来了。 他穿着睡衣,平日比较偏向冷感的他,此刻也多了几分人气,冷白色的皮肤被热气熏蒸得带了些血气。 占子然把手里报纸放下来,紧张地盯着莫叙。 莫叙嗤笑:“不用直盯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占子然被这么说,撇开脸有些尴尬,说困了,光着脚从沙发蹦到了床上,钻了进去。 床边陷,占子然就知道莫叙上床了。 占子然呼吸窒了几秒,才敢继续呼吸。 占子然:“那个,我睡了。” “睡就睡,告诉我做什么?”莫叙道。 占子然不说话了,侧着身子闭着眼,准备酝酿睡眠。 今天是挺累的,占子然站了天,冻了天,没生病已经算是上天开眼。 整张床特别的干燥舒适,被子的布料很丝滑,可是不冰凉,盖在身上轻轻的,还带有莫叙身上的味道。 占子然意外的角色好舒服。 本以为会沾枕就睡,可没想到竟然精神得睡不着。 占子然试探地问了句:“你睡着了吗。” 等了几秒,莫叙才回答:“做什么?” “你晚上绝对不要做什么哦。” 莫叙皱眉道:“我没兴趣。” 占子然这人,就是嘴贱,觉着自己倒了安全区,平白无故也要多嘴句。 “他们都说我这些年没长歪,比小时候更好看,你会不会把持不住?” 莫叙像是从鼻子里笑出声,道:“我对男人没兴趣。” 占子然来了好奇心:“那莫少爷,你这些年在外,肯定遇到很过洋妞,有瞧得上眼的吗?” 莫叙嫌恶道:“没有。” 占子然哦了声,静默了好会,久到莫叙都开始有了困意。 可是占子然却想要多和莫叙说会话,他觉得现在的莫叙没那么可怕。 占子然轻笑道:“怎么会没有人看上你?你看你,生的好看,哦对了,咱们和他们看到的美丑不同,或许你在他们眼就是丑怪,哈哈哈……” 占子然的笑声戛然而止,莫叙转过来,胳膊碰到了他的背。 莫叙刚刚因为占子然身上的清新气息,变得有些困意,本来都快睡着,下被唤醒,火气十足。 他咬牙道:“占子然,你不想睡是不是?不想睡觉我们来做点什么?” 占子然立刻禁声,会才小声道:“我困了。” 占子然这人就是这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副贱兮兮的性子,可又不讨人厌恶。 莫叙说:“我又不想睡了。” 占子然想给自己嘴巴。 “你想聊什么?”占子然忽略那个‘做点什么’,岔开话题,变成‘聊点什么’。 莫叙还没开口继续说话,占子然因为害怕莫叙接着刚刚的话题,自问自答,“我们来聊聊学时的事情吧?” 占子然不顾莫叙的反应,接着开始个人侃侃而谈,为自己转移了话题感到庆幸,自己个人唱独角戏也能说得起劲。 小事儿都被他翻出来说,块橡皮,把削笔刀,本书,首诗词。 “对了,你还记得你收到过女校友的手帕吗?”占子然问。 莫叙没说话。 读学时候,有姑娘给莫叙送手帕,占然每次都飞快抢走,揶揄他,忿忿说:“我不能总和你在起,你长得太好看,把我比下去,你看,就没有姑娘送我手帕!” 占子然自嘲道:“你小时候就比我好看,每次她们都让我给你传情书,我不肯,她们还说我小气。” 莫叙挑眉,稍稍有些愕然,这些他从没听说过。 占子然没收了他的情书。 虽然莫叙那时候身份不怎样,人也内向,可这样反而激起不少女校友的同情心。 占子然性格外向,好接触,便有好多女校友拖他转交信件,他说:“女孩子们没有那么开放,不是什么真的情书,大多是些诗歌,古词,只是细品总是有钦慕,爱慕的意思,你不会怪我挡了你的桃花吧?其实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就是馋你的身子!” 说着说着占子然就有些困了。 不过他继续说:“我还记得以前咱们也曾经这样起通过宵,我记得第次是我去找你抄作业,那次开学前我抄了个通宵,最后还因为错别字和你样,您必备罚站了……” 可莫叙似乎来了兴致,“还有吗?” 占子然犯了困就有些迷糊,“还有啊!” “后来就是那次我们去野炊,咱们是在外头通宵的,不过校友多,大家挤着起,他们浑身汗臭,不如你香。” 占子然想了想,“再然后,再然后就是我那次我生日,我不是喝了些酒,你也喝了酒,我去房间找你,让你来我房间,有冰块,比较凉快,然后……” 声音戛然而止,占子然瞬间清醒,闭了嘴,不敢说话了。 占子然说漏嘴了!! 双有力的胳膊探了过来。 占子然被用绝对陌生的拥抱方式给圈住。 莫叙高大,肩膀很宽,几乎将占子然整个人裹住。 他咬着牙,几乎想把占子然吞下去 他的唇就在占子然耳边,声音低沉得不像话,他说:“原来,你记得!” 占子然懵了,好会才结巴道:“我就记得点,后面都不记得了。” 莫叙冷冷道:“你不记得,我记得,那日我看因为你唇红齿白,皮子嫩,把你误认为女人,所以亲了你口。” 占子然反声道:“你瞎说,明明是我……” 占子然立刻明白自己计。 人类,怎么能无耻狡猾到这个地步!!! 莫叙怀的占子然似乎在轻轻颤抖着,“继续说,明明是什么?” 占子然闭嘴不言。 莫叙唇几乎快挨到占子然的耳廓。 他说:“你不说,我要亲你了。” 占子然闭上眼,颤抖着嗓子道:“是我……是我被你美貌所迷惑,借酒行凶,亲、亲了你……” 第十四章 占子然是记得的。 他那天醒来后,整个人慌了。 记忆涌入脑海,自己做了什么?他亲了别人! 那触感是软软的,温软的。 亲的那个人是莫叙,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是那个讨厌别人过分接触莫叙。 是男人。 占子然醒了,可占子然没敢睁开眼,他能感觉到莫叙躺在他身边,呼吸浅浅的。 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冲淡了房间的酒气。 然后占子然就感觉到莫叙起身了,慢慢的从房间里出去,悄悄打开门,悄悄离开。 全程他僵着身子。 等门关上后,占子然才松口气。 他心开始担忧,莫叙会不会因此讨厌自己。 那时候占子然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小孩,他知道了当年很多人对莫叙欺负,其实是掺杂着龌龊。 自己轻薄了莫叙,莫叙不会生气吗? 占子然翻来覆去,心既害怕又有种莫名的感觉。 那嘴唇好软,好想抱抱他。 可他们都是男人。 占子然不知道到底是后悔,还是害怕,还是…… 但是占子然那时候只想————莫叙不要生气。 于是他用了他最经常用的那招,装蠢。 他撒谎他忘记了,他喝醉了,他断片了! 莫叙在看到他这样说之后,似乎松了口气。 占子然也松了口气。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 莫叙的声音打断占子然的回忆。 胳膊依旧紧紧箍着占子然,他问:“是现在想起来的,还是你当时故意撒谎的。” 如果在莫叙还是原来那样时,占子然可能会坦白,可现在…… “是刚刚突然想起来的,你也知道,人嘛,偶尔会有灵光乍现的时候……”占子然手心出汗。 莫叙不说话,占子然把头快埋进了枕头里,不敢让莫叙看到自己的脸。 他很不擅长撒谎。 沉默。 占子然害怕这种气氛,憋不住,道:“干嘛,年少无知,你总不会要让我负责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了!” 莫叙整个人将手臂收了收,占子然陷进床铺正央。 “你要怎么负责?” 占子然吓得大声道:“你是第次亲,我也是第次,咱们打平的啊!我都给你道歉了!” 胳膊还是没有放开,占子然心脏七上下的。 “你先放开嘛,”占子然轻轻的说。 莫叙胳膊松开了。 占子然调整了下姿势,偷偷看了眼莫叙,莫叙闭上了眼,占子然稍稍放心。 又是段沉默,沉默到占子然以为莫叙都睡了,他也想闭上眼睛去睡时,突然听到莫叙开口。 “既然都亲过了,那之后可以随意亲了?” “才不是!”占子然颤抖嗓子:“这是哪门子逻辑?” 莫叙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逻辑问题,他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接下来也是你的第二次,我的第二次,我的第三次,你的第三次。还是说,你早就不是第二次了?和订婚的哪位?” 占子然无力道:“没有!没有!我和她什么都没有的!” 占子然伏在枕头上,又道:“我没有同虞姑娘亲热过,也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莫叙饶有兴味道:“真没有?难道你在为谁守身如玉?还是说你当真像是你自己传的那样?” 占子然愤慨:“我又不是大姑娘,守身什么如什么玉?我只是没有喜欢的人!” 莫叙没说话,似乎怀疑占子然话里的真实性有几分。 占子然拿出自己的撒泼劲儿说:“我才要问你,你在海外这么多年,民风开放,你还保留着第二次?” 莫叙:“我懂不代表我定要做,这方面知识的书籍不少,若你要看,就在书架最上层,还有洋画……” 占子然捂住耳朵:“我不看!我没兴趣,我最近心扑在商务上,哪里会有这种兴趣!” 莫叙低低的笑了。 占子然心累,与现在的莫叙打交道,真是如同荡秋千,上下。 “不感兴趣就别问,问了我就给你看。” 占子然默然,这人怎么变得这么霸道了。 占子然又看了眼,莫叙表情缓和了不少钱。 占子然犹豫了下,问:“我能问你件事吗?“ 莫叙:“嗯?” 占子然小心问道:“你的母亲到底……” 莫叙笑容立刻消失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探这件事。” 占子然迅速把嘴闭上,心腹诽,这莫叙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莫叙又说:“你以后不要再查这件事,或者你不要让我发现,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占子然吞了吞口水。 莫叙冷冷道:“我就让你有点别的第次。” 占子然彻底禁声。 什么别的第次? 占子然心痒痒。 他突然有点想试试…… 占子然缩进被子里,半张脸埋进去,努力酝酿睡眠。 不知道莫叙是不是为了报复,在占子然快睡着时,突然开口道:“你怎么这么变得这么瘦了?” “啊?”占子然刚刚都快要开始做梦了。 “抱着硌手。” 占子然被气到了:“那你别抱啊。” 莫叙:“……” 莫叙转过身子来,借着点点微弱的光线仔细审视着快要睡着的占子然。 他根本就没变。 原以为占子然这些年被磨了傲娇的性子,变得没那么骄纵。 可现在看来,点都没变。 从以前开始,莫叙就觉得占子然虽然幅富家公子浪荡的样子,可他娇气的很。 吃不了鱼,因为刺多。 搬不了重物,胳膊会疼。 走几步路就喊累。 这么多年,以为他变了,原来什么都没变。 还是那样的骄纵。 给点颜色,大概就可以开染坊。 莫家別馆的暖气火力十足,后面莫叙也没再开口。 占子然沉沉睡去,睡了无比舒坦的觉。 隔日,占子然没回占家。 莫叙出了门,可他留下了赵止御看着他。 占子然百无聊赖,在沙发上侧躺着看本小说。 到了下午,赵止御拿进来点心,并告诉占子然,齐乐要见他。 占子然起身:“你能让我见他?” 赵止御脸无辜:“您这话说的,少爷只是因为多年不见占少爷,才想多留您住住,不是别的,您别多想。” 占子然佩服赵止御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好会才说:“那你让他进来找我,你不要听墙角。” “没问题。” 齐乐被带了进来,赵止御点点头,离开了房间,还贴心的关上门。 占子然等了好会,才拉过齐乐,左看看右看看,问:“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是都是内伤吗?” 齐乐摇头:“没,我没受伤,我都听说了,他截我是为了少爷你,少爷,我对不起你!” 齐乐双眼朦胧,差点就开始掉眼泪。 他带着哭腔边说:“少爷你……你……”边打量着占子然的身体,上上下下的看,然后停留在某个地方。 占子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他的屁股。 “别哭了!你哭什么,这不怪你,而且你别看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齐乐哭腔渐渐缓下来,“真的?” 占子然重重点头:“是的!他就是无聊,想消遣我!” “消遣!怎么个消遣,少爷你就别骗我了!”齐乐自然想歪了。 占子然憋屈得头上要冒烟:“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走下了沙发在屋子里饶了好几圈,“你看看我这健步如飞的模样,你看看我能蹦能跳……” 这话还没说完,占子然被地毯撇出来的毛边给勾到脚,吧唧下摔倒了。 占子然:“……” 齐乐的眼瞬间红了。 占子然头都大了,大吼:“你……你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占子然发了火,齐乐才揭过这茬,进入正题。 “少爷,咱们的药材直没有到。” 占子然揉了揉屁股,皱眉道:“怎么回事,你去看了吗?” “原本答应给我们货的赵老板突然就联系不上,我昨天找人直接去寻赵老板,人家却直接把定金还给我,说缺货,不卖给咱们了。” 占子然道:“违约金呢?” “违约金他也给我了。” 占子然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齐乐摇摇头说:“我又去了另外家,您说的备用的那家,他们也说断货,不卖。” 占子然:“不可能啊,前段时间还说货源充足,我要多少都可以卖我多少。” 齐乐:“怎么可能货源充足,我今儿大早就走好几家去问,想收点散货,结果他们仓库全都是空的,还告诉我,去别家也样,都没了。” 占子然虽然不适合经商,可头脑还是灵活的,下就明白过来,气愤道:“有人囤货!” “囤货?” 占子然指了指外面的大寒天:“这场雪来势汹汹,指不定什么时候停,我也是想到这里,才多给药房进些放寒冻的药材,我能想到,别人不是傻子,肯定也能!” 他呼吸急促骂道:“这些狗东西,成是想囤起来,到时候高价卖出去,这帮人丧心病狂,这种钱赚着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他气得心梗。 就算是再想赚钱,占子然都不会想赚别人的救命钱。 这场大雪下得突然,好多人都没有防备,海城好几年没下雪了,人们早就放松警惕,也不知道家里备不备碳火…… 可占子然发现自己多么无力,他现在身上没有几块钱,家里揭不开锅,甚至还被人“软禁”住。 这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让占子然长叹口气。 很不甘心。 占子然发觉自个现在真的是忧国忧民,以往他从来不去深想这些。 齐乐:“那咱么怎么办?” 占子然摇头:“没办法,咱们现在自己血都没回过来,黎家那边是不是又来催,你把这些定金和赔偿金先还部分给他们,我现在不在家,黎烨也没法子来搞我,先这样吧。” 齐乐点头。 齐乐还立在边:“少爷,那你不回家啦?” 占子然本来想说,我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回不去啊! 可他不敢说,怕齐乐又误会,说:“咳,莫二少与我多年不见,想要与我多多叙旧,让我多住几日。” 齐乐说眼红就眼红,占子然当即让他停下来:“你怎么就不信少爷我呢,我说叙旧就是叙旧,你也不许和管家说。” 齐乐走了,占子然留下来。 午饭吃的是牛肉小排和奶油蘑菇浓汤,完全的西式料理。 占子然吃过几回,他还蛮喜欢这种纯肉,吃得算是满意。 嘴上满意,脑满是今天齐乐带来的消息,心闷闷不乐。 下午,他在莫叙的书房继续看书,莫叙的书房藏书量非常巨大,古今外,应有尽有。 坐在窗边,占子然边看着外头的雪景,边读着本国外的小说。 《ride and rejudice》傲慢与偏见。 难以想象,莫叙会读这种类型的小说。 读洋书籍让占子然很疲劳,他看了几页后站起身到窗边,放松放松眼睛。 刚站到窗边,便看到有人从大门往里头运东西。 箱接箱,马车不断。 有箱货物在卸货时出了点小差错,散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占子然扶着窗户,手心贴在玻璃上,刺骨冰凉,他在散开的木箱子看到了药材。 莫叙这边完事,确认没有漏下的仓库后,开车往回走。 雪停了些,车子开得快了些。 莫叙这时想到的是占子然,他在家里做什么,还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看书,还是着急的想回家,坐立不安? 昨晚的占子然在他怀里动不敢动,打着颤,像只猫。 车子开的飞快,莫叙进了院子,院子高墙内已经摆满了木箱子,莫叙没管这些箱子,往里走。 刚推开门,便看到光着脚急匆匆冲着自己走来的占子然。 他满脸怒气,像是怒不可遏。 莫叙皱着眉头道:“穿好鞋再……” 这话还没说完,占子然的拳头就已经冲着莫叙的脸上来了。 莫叙当真没有躲。 占子然打完这拳,因为生气,声音都发着颤:“莫叙,我道你只是性子变了,良心还在,做人的品性没有变,谁曾想……” 这拳对于莫叙来说,并不疼,因为占子然已经被病掏空,真的没什么力气。 莫叙转过头来看他:“然后呢?” 占子然被这句话更是气得浑身发颤:“你这些药材哪里来的?我原以为你品行还是好的,没想到你居然想赚这种钱,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多少平头百姓受到伤害?钱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不能赚?你非要赚这种黑心钱吗?” 占子然说着说着眼睛红了,他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说:“我看错你了。” 从后面进来赵止御立在莫叙身后,被这幕震在当场。 居然有人敢打莫叙。 莫叙盯着占子然没说话,占子然只是气得站在原地打颤。 沉默了良久。 莫叙突然走上前,把将占子然横抱起来。 “你干嘛啊!?混蛋!”占子然挣扎。 莫叙言不发。 赵止御跟在后面,直到了外头的院子,莫叙将占子然抱到堆药材面前,用下巴指了指药材:“这堆是你家的。” 占子然气死了,怒道:“你放我下来!” 莫叙带着占子然绕了圈,带他看了圈的药材,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占子然。 占子然双目通红,眼角带着点点泪,气得浑身发红。 洁白的脖子上因为生气变得粉红,青色血管顺着脖子蜿蜒而下渐渐消失。 睡衣没扣紧,可以看到精巧的锁骨。 莫叙问紧紧抱着占子然,简直像是要嵌入怀。 占子然说:“你弄疼我了,放开点!” 莫叙淡淡道:“我莫叙就是这样个赚着别人救命钱的没良心的狗东西?也是,我处处为难你,刁难你,你心我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占子然别开眼:“我没骂你狗东西,话也不能这么说,码归码,你为难我是我做错事。” 莫叙盯着占子然没说话,占子然光着的脚缩了缩,很冷。 直跟在他们后面的赵止御,见两人都没说话,试探着出声:“占少爷,您误会了。” 占子然梗着脖子:“我误会什么了?” 赵止御吞了吞口水道:“这些药材少爷都准备原价出售,您要的药材也原价发给您,这是别人截了药材,少爷给截回来的……” 场面安静了十几秒,占子然惊讶地看向莫叙,莫叙没什么表情。 占子然:“真的?” 赵止御:“千真万确。” 占子然脸上肉眼可见的整张脸变得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胸口涌上股子热血,口干舌燥。 “莫叙,你……” 赵止御:“少爷是因为发现有人开始断药材才出手……” 莫叙皱眉打断他的话:“我不过是为了让莫佑不顺心而已。” 赵止御立刻改口:“是,少爷就是因为发现莫大少开始垄药材才出手,为的是让莫大少不顺心……” 占子然脑子嗡嗡作响,自己根本没想太多,只是看到药材就完全乱了头脑。 然后就冤枉了做好事的莫叙,自己是个大蠢货。 占子然是个犯错就会道歉的人,从小如此,直未变。 所以莫叙听到了自己想要话。 占子然大声道:“对不起,我……没弄清楚就打了你,你打回来吧!你骂我吧!” 这话说完,占子然竟然听到轻轻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着往屋里走。 莫叙抱着占子然往屋子里走,坐到了沙发上,找来了鞋子,给他穿上。 脚心已经冰凉。 他觉得自己稍稍用力,占子然就会碎在自己怀里,脚腕也会折掉。 莫叙垂眸,占子然果然没变,还是那个好好的占子然。 莫叙说:“我不会打你的。” 占子然却固执道:“你打吧,我不会喊疼的,这样公平。” 莫叙声音慢慢悠悠道:“我不打你,我还有其他办法让你疼。” 第十五章 占子然感觉自个浑身都麻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加上他还在莫叙的怀里,吓得直哆嗦。 他结巴道:“算了,莫叙,你还是用其他方法讨回来吧,我怕疼,你还是别打我了。” 莫叙捏过占子然另外只脚腕,说:“你又知道要我怎么弄你?” 占子然目光不自在:“我不知道,但是我怕疼,你看我,现在风吹就会倒,你要是用我刚刚揍你那劲儿倒是还可以,可是我怕你控制不住力道,这拳下去,我可就没了。” 说到这里,莫叙有些不明白,皱了眉头,“你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占子然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愿说?”莫叙道。 “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占子然无奈。 莫叙依旧以为占子然不想告诉他,脸上神色变淡。 占子然苦笑,他是真的不知道,在母亲过世后的两年,他那时候好像还可以,后来,后来就不记得了。 莫叙没再说这个,将手上捏着的脚腕穿上鞋子,这是双纯白色的羊毛绒拖鞋,说是纯白,可偏黄,穿在占子然的脚上,显得占子然的皮肤的颜色偏向粉白。 占子然缩了缩脚。 莫叙也没有为难他,放开脚腕,但也没把占子然放了下来。 “那个,莫叙,你先放我下来,”占子然说。 占子然整个人都在莫叙的包裹范围内,像是莫叙怀里抱了那只猫。 莫叙不动反而调整了下姿势,将他更好的抱在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抱着的是非常脆弱的猫咪幼崽, 方才大厅没有人,占子然还没那么紧张,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整个人绷紧了神经。 有佣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清扫工具。 刚刚赵止御因为占子然换衣服,让人都下去,这会他们才重新进来打扫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占子然觉得他们的眼神都在自己身上。 天哪! 他头皮发麻,心惊胆战的。 占子然挨到莫叙耳边,压低声音道:“莫叙!来人了,你快放我下来。” 耳边痒痒的,莫叙垂眸,也挨到占子然的耳边,“你忘了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了?” 热气传到占子然的耳尖,他忍不住颤了颤。 占子然自然记得,但是被莫叙这么说,又尴尬又纠结还害臊。 莫叙又道:”这佣人里,大概有三人,是莫家带过来的。“ 占子然只敢偷偷抬头,飞快瞧两眼,低声问:“哪三个?” 莫叙随意瞄了两眼佣人,占子然耳边传来丝丝热气:“红色衣服的和蓝色大褂的最矮的那个。” 占子然又飞快地看了两眼,低声说:“我会好好扮的,你放我好好坐行不行?” 莫叙斩钉截铁道:“不行,你我如此恩爱,为什么要分开坐?” 占子然头皮发麻,他不会真的要直与莫叙这样亲密。 喵———— 从厨房的方向,传出来声猫叫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占子然见到只通体全黑的黑猫。 莫叙皱眉,训斥:“胖妞,回房。” 占子然听到胖妞这个称呼,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他咳了咳道:“它……昨天怎么没见到他?” 莫叙:“晚上我不会让它进卧室。” 那猫不听莫叙的话,蹭了过来,在莫叙的裤腿上蹭了下。 占子然伸了伸手,胖妞竟然用他软乎的侧脸使劲的贴了过来,然拱了拱背,使劲儿的磨蹭了下占子然的手心。 “这猫你是在国外就养了的?” 莫叙点头,不欲多谈。 黑猫跳到了沙发上,占子然伸手去摸她,她却别开头,不愿意,占子然知道猫的规则,收回手。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引你过来吗?”莫叙道。 占子然摇头。 “今晚我有个宴会,要带伴儿,我没有,你陪我去,”莫叙说,他嗓音有些低沉。 莫叙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让人定了西装,你去试试。” 说罢,他放开了占子然,起身去了书房。 占子然皱眉,莫叙到底怎么了。 回到卧室,西装放在沙发上,他拿起来试穿,赵止御从外头敲门进来,给他拿来了领带。 看着赵止御,占子然想了想,问他:“赵止御,莫叙他怎么了?” 赵止御道:“您是问什么怎么了?” 占子然想了下措辞,道:“他的性子变了好多。” 赵止御点头:“不瞒您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您只能问少爷本人。” “我问他……”占子然苦笑,“我哪敢?” 赵止御心说,你不敢,我更不敢啊! 赵止御不说话了,占子然也没奢望能从他身上知道点什么,其实他已经找到了关键点。 那就是莫叙的母亲。 衣服穿到身上,刚刚好,不大不小,仿佛就是为他定制般,占子然嘟囔,“怎么刚刚好。” 这是件米白与藕粉相间的西装,用色十分大胆,竟然用了几乎在国内看不见的粉色。 占子然外貌虽然线条柔和,穿上之后并没有因为颜色而女气,反而增添丝微妙的气质。 英气里带着丝的娇。 这是两种相悖的气质,却在种人身上出现,呈现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错觉。 莫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或许出现过这种场景。 莫叙走过去,牵起占子然的手,占子然手微微抖了下,然后触到片冰凉。 相较于占子然触到的冰凉,莫叙只觉得手的手掌软的很,温热,虽然出了些冷汗,可很却很细腻。 这种触感难以言喻,他从来没有过。 外面的车子已经在等待,大雪纷飞,门房撑着把伞在车门前等待。 莫叙从门口的伞筒抽出柄黑伞,轻轻勾住占子然的腰,将他路带到了车里。 占子然在车上询问了莫叙这次宴会的性质,大概了解。 是次商人内部的会议,之前占子然参加的商会是面向所有商人公开的,这次,则是私下的次宴会。 最主要的区别就是————这次参与的成员在商界都是金字塔的存在。 “莫老爷子……会在?你怎么不早说!”占子然问,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紧。 “他挑起的宴会,自然有他,”莫叙道。 占子然浑身都紧绷,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太过于刺激,他有点害怕。 “你带我去做什么,你不怕……” 莫叙皱着眉,想到等会的事儿,头疼欲裂,闭着眼小憩,却没有睡着:“我就是为了让他看的。” 占子然心下不安,禁声。 外头的天色渐暗,冬天本来就容易天黑,大雪更是阻隔光线,不多时,外头已经有些摸黑。 车子很快就从主道上开往偏道,远远从车窗看去,能看到不远处有亮光。 莫叙带着占子然来,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所以当所有人看到莫叙身旁站着的不是穿着旗袍的女人,而是扎着领带的男人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本来他们都以为这莫叙和占子然不过是夸大事实的流言。 就算他们有人信了这个流言,也只道他俩不过是玩玩,好男风这事儿虽然不算新鲜,可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 参加的宴会的人数不多,不到十位,美人身边都有位穿着旗袍的曼妙美人。 占子然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脸上的笑容假得像是隔壁钟表铺的宋朝怀表。 等到人物到齐落座,占子然刚歇口气,就差点口气上不来。 莫老爷子出现了,他看到占子然时,面色铁青,但是碍于人多,不好说什么。 他们开始介绍自己身边的人。 “这位是游小姐,海城第会唱歌的金嗓子。” “你们今儿可以饱眼福,这位是华悦门第舞姬,蔷薇小姐。” …… 挨个介绍,终于轮到莫叙,占子然颗心都要跳出来。 所有目光集了过来,占子然觉得自己要当成表演心跳停止。 可是莫叙迟迟都没有开口,他副,你们看我做什么,丝毫没有要开口介绍的意思。 众人遗憾,他们倒是真的想听听莫叙是怎么介绍占子然的。 占子然松了口气。 他们开始聊商业上的事情,占子然听得似懂非懂。 开始他们表情是有些严肃,聊了很久,莫叙被单独拉开去聊,占子然个人坐在沙发上。 莫叙和莫老爷子站在起,他们长得并不像,莫叙长得像是母亲,莫老爷子长相并不出众。 紧跟着,有美人走到麦克风前开始唱歌。 首曲罢,所有人都鼓掌点头叫好,接着怂恿下位上去唱歌。 占子然越发不自在,因为个轮个唱,这总要轮到他啊。 莫叙终于回来,占子然立刻就挨过去:“喂,莫叙,他们唱曲的唱曲,跳舞的跳舞,我总不能上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莫叙:“……” “你好好坐着就行。” 事情大概是聊完了,所有人就放开了开始娱乐,场面有些不堪,莫叙独自饮着酒,占子然低头剥花生。 虽然想到这种宴会,到了后面必然会变成这样,可是依旧很不自在。 占子然紧紧地挨着莫叙,为了表示自己和莫叙的恩爱,占子然剥完花生,会留粒给莫叙,自己剩下粒,每五粒交次粮。 莫叙就这样看着占子然给自己递花生米,紧紧的握在手心,几乎要将它碾碎。 占子然轻声说:“快吃,要满了。” 身边不知道是谁,抱着女人两人卿卿我我,就差没躺到沙发上。 两人太过于激烈,扑倒的时候倒向了占子然这边,占子然浑身个激灵,往莫叙身边挤。 莫叙胳膊将他牢牢圈住,轻轻托起他,放到了腿上。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若是平常,占子然可能会脸上发烫。 可是当下的场景,占子然觉得浑身难受。 不多时,他耳朵竟然传来点点可怕的声音。 占子然觉得那个像是莫老爷。 本来他整个人就十分不自在,此时心态崩了。 小声骂了句“操,去你大爷的!!” 这种宴会大多带的都是逢场作戏的伴儿,男人的聚会嘛,谁不知道,占子然也知道点的。 可是莫叙带自己做什么? 情人吗? 谁会带家里正房去这种没名头的宴会? 占子然身上的温度全然降了下来,像是被浇了盆冷水,垂眸坐在莫叙的怀。 占子然颤抖着嗓子轻声道:“莫叙,你该带个女伴,你带我做什么,我是男人,你带我来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你是不是留学学傻了,还疯了。” 莫叙额角起了青筋,忍下胃里的反胃感,“我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羞辱你,没这个必要,我若是不带人,他们就要往我怀里塞人,这不是我的主场,我要做生意就得先入乡随俗,这次避不掉。” 占子然只觉得莫叙浑身都紧绷,像是到了极限。 莫叙深吸口气,他不喜欢参加什么鬼宴会,也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什么伴儿冲自己撒娇,再用廉价脂粉味熏他的鼻子,用身软肉挨着他。 他恶心。 可这次他有点事儿必须谈,身边只能是占子然。 莫叙在他耳边道:“是,我疯了,我就愿意带着你去,除了你,谁要出现在我边上,粘着我,我就掐死谁。” 占子然气结,心下惊骇:“你……你……” 莫叙闭上眼:“占子然,你放心,决计不会用这种事侮辱你,我不会这样对你,我……我只是想……” 这话没说完。 占子然心像是被扎了好几下,他轻轻抱住莫叙的胳膊,轻声说:“你别睁眼。” 莫叙没明白占子然的话。 可下刻,莫叙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像是春日嫩芽,顶着还未消融的雪水,从细缝里钻出两片青色。 触即分。 莫叙先是愣住,然后像是要疯了般,将占子然搂紧。 占子然亲完就后悔了,补救低声在莫叙耳边说:“咳,那个,我演的好吗?我们像是对吧?” 莫叙浑身颤,哑声说:“很好。” 第十六章 隔日,占子然回到了占家,带着大堆的药材。 齐乐的表情像是好几天上不出厕所般。 占子然立刻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装什么,可是他不好解释,就干巴巴的命令他快点。 齐乐扁着嘴把东西都弄好后,进到屋子里,占子然坐在火盆前吃烤地瓜,桌上还放了个,占子然努努嘴:“喏,你的。”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占子然遇到买烤地瓜的,好久没吃,忍不住就买来吃。 结果嘴上就烫了俩泡,舌尖个,嘴皮上个。 刚好就把身上的那俩子给用掉。 他现在真的是身无分。 结果齐乐看到占子然嘴唇发肿,当即就红了眼,幸好占子然喝住他,这才没看到豆子。 算了算时间,大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占子然没那个闲钱置办很多年货,管家有家室要回家过年,只有齐乐还跟着他。 占子然打算了番,准备买点鸡鸭鱼,随便吃吃,然后两人再下下棋就这样过去。 大雪下个不停,果然如同占子然所预料的,很多批人对这次的大学没有防备,上药房开药的人多起来。 在过年前的天,齐乐从外面采购回来年货,放到后厨后,就往占子然房间跑。 “打听到了什么?”占子然放下书。 齐乐关上门,以防寒风进来:“莫少爷的母亲死得蹊跷!” 占子然皱眉:“怎么个蹊跷法?” “我去戏班子探了,说是病死,可之前根本没有她生病的传言,我在戏班子逛的时候,遇到了莫少爷母亲生前的好友,她说莫少爷的母亲之前压根没有任何病。” 占子然:“不是病,又是因为什么?” “在死讯传开前,她被人叫出去过。” “叫出去?” “听说是女人叫的,但是她只是看到两眼,说是穿得雍容华贵,不止个人,还说是熟人。” 占子然眉头皱得更深了。 齐乐:“按理来说,她与占老爷子并没有成亲,不算是真的占家人,应该结识不到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占子然点头,男人倒是有可能,富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断然不会去与戏子结识,这有辱身份。 齐乐:“接下来就更奇怪了,”齐乐继续说:“我还遇上个看见了她遗体的帮工。” 占子然:“帮工?” 齐乐:“是在戏班子打杂的,说是他将人运回来下葬。” “莫家没有打理?”占子然皱眉。 齐乐摇头:“应该是没有。” 占子然:“你继续说。” 齐乐:“他发现莫少爷母亲的身上,有很多暧昧的痕迹,像是……像是那事。” 占子然心猛然下坠。 占子然咬牙:“他还说了什么?” 齐乐道:“他还说,这痕迹看起来挺新的,不像是之前的,就像是才……” 占子然深吸口,如果真的按照齐乐所想,那事情就变得恶心起来。 这些东西连在起,大概率就是他所猜想的那样。 占子然曾经见过莫叙母亲几次,他都是卸了妆从戏园子赶回来,占子然和莫叙做作业时,她会拿上甜汤过来给两人润喉。 占子然好会才平静下来,道:“那娘的去世和这件事应该只是个巧合。” “那是必然,夫人走的时候,我还在身边……”齐乐看了眼占子然的脸色,不敢说太多。 占子然道:“还有问到什么吗?” “没有了,我本来还想再聊聊,结果他们快开戏,要上台了。” 占子然点头,好会不说话。 他低声说:“难道莫叙知道这件事……?” 齐乐敲了敲脑袋,“您不说我都忘了,那打杂的说,之前就有人过来问过这件事,是个高个子看起来比较凶悍的人。” 占子然:“那不是……” “是,应该就是莫家少爷身边跟着的那位,杜云晨杜先生,”齐乐说。 看着占子然脸色很不好看,齐乐叹气:“莫少爷怕是也打探到什么,而且肯定比我打探到的全。” 莫叙和他母亲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子孝母慈,只是身份的关系,并未得到太多人的认可。 可及时这样,每次占子然在家里被占父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都会躲到莫叙家。 即使处在相当差的境地,那个家依旧祥和、温馨,不知不觉让他变得很舒适。 他记得有个夏天,莫母会亲手从冰点点刮下碎末,然后放上甜的红豆,酸枣,给在屋内背词的两人。 口下去,酸酸甜甜,冰凉整个夏。 占子然闭上眼,喃喃:“若是换做我,换做我……我也……” “当初阿叙性子那么好,我就是亲了他,还骗他,还经常闹他,他都不怪我,现在……” 他脑立刻回想起前几日那个宴会,莫叙那时的模样…… 莫叙他,到底心里该有多恶心。 齐乐没听清占子然说什么,“什么亲了?” 占子然摇头。 过了好会,齐乐的地瓜全都吃完,火盆又加了极快炭,占子然才开口:“我记得般过万三十,戏班子会连轴唱好几天,你帮我弄几张票来。” 齐乐点头,刚想说好,突然想到什么:“少爷,你哪来的钱买票。” 占子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说:“报社给我结稿费了。” “稿费?您什么时候投的?”齐乐不记得占子然最近有给报社投过稿子。 占子然情绪稳定下来,稍稍带了点得意,抽出份报刊,指着上面个豆腐块大小的专栏说:“你少爷我好歹是大学毕业,有个专栏很正常。” ————【黑圈儿与三花儿】 “是主讲生活趣事,宠物花鸟之类的章吗?” 齐乐拿过来之后,看了两行觉得不对劲了。 【黑圈儿是只公猫,霸道惯了,在十胡同是霸。 都说山容不下二虎,这猫也是如此。 可偏偏就这地盘上出现了另外只公猫。 我唤他叫三花儿,因为他背上有朵三瓣花,黑白黄三色。】 齐乐看懂了,艰难道:“这是……猫猫狗狗的章?” “不,这是两只公猫的章,讲的是这只黑猫喜欢这只三花猫,允许这只三花进入自己的地盘,两只猫道夜晚就……” 齐乐打断他的话:“这我知道,内容我看到了,只是,这种章也有人看吗?” 占子然扔过去那封装着稿费的信封:“这是稿费加打赏,你说有人看吗?” “打赏?” 占子然:“有读者看了章,嫌我写的慢,特地跑到报社,说是给我打赏,让我多写些。” 齐乐:“……” 快到除夕夜,齐乐将鸡鸭鱼肉都给处理。 鸡汤里加了草药,鱼肉是清蒸加几滴酱油,鸭子就拜托还未关门的食堂烤了烤,做了个烤鸭,还有之前剩下的猪肉烧了锅红烧肉。 蔬菜汤,凉拌黄瓜丝,还有碗肉末蒸蛋。 为了好看,占子然还把玉米大米豌豆地瓜和在块,做了个看起来颜色很漂亮的杂粮饭。 摆在桌子上,倒是还挺像模像样 除夕夜是少不了鞭炮,可占子然今年没买鞭炮,是觉得浪费钱,二是他和齐乐都怕鞭炮声。 索性就干脆不放。 看着冷清的大堂,占子然吃了饭,没呆太久,就和齐乐回到了房里。 外头是串接串鞭炮连天响,屋子里却空荡荡。 不过是差不多七点,占子然挨在躺椅上,撑着脑袋看书,外头鞭炮的声音反而让他恍恍惚惚,竟然开始打瞌睡。 连续点头几下,竟然真的睡过去。 占子然睡眠总是多梦的,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那年,占子然才十七岁,占家就想着给占子然物色对象,找了好几个富家千金,带着占子然和他们见面,相亲。 占子然不胜其烦,推了很多次,总算是被逮到次,不得不和已经上门的姑娘见个面。 齐乐是欢天喜地,他自然希望占子然早些有个夫人。 上茶时,从假山转过来,齐乐正巧碰见来找占子然的莫叙。 他远远站在假山后面,齐乐叫了他句,他回过神来,冲他微微点头。 “您怎么来了,要不要我过去告诉少爷声?” “不用了,”莫叙有些犹豫道:“不知道哪位姑娘是谁?” 他指了指和占子然坐在起,正聊着天的女孩。 两人似乎聊得正欢。 “是虞家小姐,夫人给少爷相的亲,我看虞家小姐温柔娴静,少爷应该会喜欢吧?” 莫叙是占子然最好的朋友,齐乐自然多说了两句,还问莫叙意见。 莫叙垂眸,看着脚尖,道:“嗯,应该会喜欢。” 说完,莫叙就说不打扰,转身离开。 齐乐没放在心上,也就没通报。 没过多久,莫叙出国留了,甚至没有和占子然打招呼。 占子然开始是茫然的,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寂。 每天都在问齐乐,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了也不和自己说,自己还是不是他的朋友…… 等到齐乐有天想起莫叙之前找过占子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占子然。 占子然先是愣,然后瞬间像是发了疯,拎起他的衣领,眼睛发红道:“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齐乐懵了,当时只说:“莫少爷说没什么事的,不用通报……” 后来,占子然好长段时间都不爱出门,甚至变了性子开始好好读书,等到夫人要给他安排又次相亲时,他突然就开始到处传谣言,说自己和莫叙…… 占子然下巴从手掌滑了下去,瞬间惊醒,放在边上的茶杯被震了下发出响动。 从外面走进来的齐乐看到这个情景:“怎么了?少爷,我刚刚出去拿了个东西。” 看着齐乐手上些年货,有些茫然,还有人来走亲戚? “是串门的,带了些礼物,”齐乐本来没想到,可这里有不少补药,占子然需要这些。 占子然脸奇怪:“是谁?” 齐乐吞吞吐吐,道:“是杜云晨,就是莫叙身边的那人。” “莫叙……他来了?” “不是,只有杜云晨人,今儿出戏,莫少爷大概是会回到莫家老宅吧?” 占子然眸子暗了暗,齐乐放下手的东西,“我去送送他,他还在外面等着。” 齐乐往外走,只脚迈出了门槛,占子然突然叫住他。 “那个,杜云晨是吧,他能联系到莫叙吗?你能让他带个话吗?” · 莫叙阴着脸坐在莫家客厅,眼前是副子孝父慈的场面。 他压根没心思吃饭,更不想看到这些人,他几乎达到了极限。 从懂事开始,小时候的莫叙渴望进入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家,崇拜着升为商业翘楚的莫老爷。 他想名正言顺的进到莫家,同那些富家子弟起玩耍。 儿时的梦想,现在被实现了。 却宛如个恶心的梦。 “叙儿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打算打算了?”大太太倚在沙发上道。 二太太笑了笑:“的确,佑儿都已经结了婚,该轮到叙儿了。” 莫老太爷看向莫叙,莫叙面无表情,莫老爷子的脸色不好看。 莫叙的流言在海城已经不是天两天,几乎都快要成真。 “我不需要,”莫叙冷冷道。 “你难道和那占子然还……”大太太故意道。 莫叙撩起眼皮看她,仅这眼,大太太便觉得浑身发寒。 莫老太爷是见过莫叙带占子然到宴会上的,突然猛地拍桌子,将所有人都吓了个颤抖。 “胡闹!” 莫叙丝毫不动容。 大太太给莫老太爷顺了顺气,安慰道:“哎呀,这种事肯定是玩玩的,叙儿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女人的好,等他……” 门,突然被推来,大太太的话没继续说下去,门外的冷风吹了进来。 有人走了进来。 莫叙定了定神。 杜云晨披着大衣从外面走来,所有人看了过来。 莫叙问:“你来做什么?是铺子出什么事了?” 杜云晨脸不自在:“不是出事……” “那你来做什么?”莫叙皱眉。 “是……是占少爷。” 莫叙眉头更紧,占子然? “他怎么了?吞吞吐吐做什么。” 莫叙起身,走到杜云晨身边,杜云晨却想到占子然的吩咐。 还没等莫叙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杜云晨大声道:“占少爷说今晚踢了被子着凉,现在头疼睡不着,还说……还说……” 莫叙脚定在原地:“他……还说什么?” 杜云晨字正腔圆:“还说,他需要莫少爷亲亲才能睡得着!” 第十七章 这话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杜云晨甚至觉得这会掉根针,都会听得见。 莫叙脸色铁青,目光阴恻恻,他咬牙问到:“你再说遍。” 杜云晨又重复了遍。 他没听错,莫叙长出口气,转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就想往外走。 后面是莫老爷的怒吼声,还有大太太挑事,火上浇油的话。 走出房门,世界终于清静了。 虚假的父慈子孝,虚假的夫妻恩爱,虚假的面孔,切切,都在寒冬的裂缝下变成支离破碎的碎冰渣子。 车停在外头,莫叙直接上了车。 莫叙眯着眼,对杜云晨说:“你与占子然有联系?” “不是,除夕串门,送了点年货,我不是与占少爷的书童认识,便聊了几句。” “真是他让你带的话?” 杜云晨点头。 他心说,不是占子然让我带,我敢瞎说吗? 而且他不明白的是,占子然还特别要求,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的说。 杜云晨当真佩服占子然,好男风就好男风吧,城里也不是没有,当时刚大张旗鼓到处宣扬,并且大过年上门撒娇的是第个。 啧,要亲亲才能睡着。 杜云晨忍不住看了眼莫叙,自家阴恻恻的老板亲嘴…… 他脑有了画面,不敢细想。 占子然坐在火盆旁,心神不宁,已经开始后悔。 齐乐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他刚刚传的是什么话? 亲亲,是那个亲亲吗? 是他想的那个吗? 不过齐乐好歹是传过各种骚话的人,倒是没有太过于震惊,很快就镇定下来。 “咳,少爷,你和莫少爷怎么回事?” 占子然拿着书翻阅,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什么怎么回事,我就是觉得过年太冷清,这才喊他过来,” “莫少爷肯定在老宅,和莫老爷莫夫人过除夕,您这……” 占子然冷哼,没说话,心说莫叙指不定还要感谢我呢。 喝了口茶,占子然又开始咳起来,他喃喃:“是不是今天回来的时候等烤地瓜的时候受了风?” 听到受风,齐乐如临大敌。 “我去给少爷你煮碗姜汤。” 占子然道:“煮两碗。” 齐乐心说为什么占子然能和那么可怕的人交流,还大晚上去带话让人过来,睡觉不怕做噩梦吗?! 他嘟囔:“莫少爷还不定会来呢。” 占子然:“快去做!” 齐乐应声去了。 占子然在房间里翻着书,可是眼神凝时,发现自己连书都拿倒了。 他的脸肯定很红。 他说出去话的瞬间就后悔,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杜云晨露着惊悚的表情就这样去了。 “这都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占子然喃喃。 外头传来脚步声,齐乐做完姜汤回来,占子然背着门道:“你说莫叙到底会不会来,他要是不来,我能不能过去,过去会不会被莫老爷拿着棍子打出来?” 齐乐推门进来,占子然又道:“哎,他不会不来吧,我很丢面子的,我也是要面子的人,要不然你给我找件大衣,我亲自过去?” 齐乐放下手的姜汤,转头就看到占子然已经穿好衣服。 “这大冬天的……”齐乐看占子然都已经穿完整,也无法,配着占子然起往外走。 占子然边走边喝掉姜汤,皱眉头说不好喝。 穿过弄堂,前面还有走廊,占子然絮絮叨叨:“其实这事儿怪你,要是你当初早点和我说莫叙来找我过,就没这些事儿了……” 占子然此刻絮絮叨叨完全是因为他内心也是七上下,他虽然以前做过其他事儿,传出那么多流言,可那些都是背着正主,现在可是直接往正主家里怼…… 两人走到了前厅,再往前走,就要出门。 齐乐委屈:“我哪里知道您和莫少爷……” 不对啊,齐乐发现了个盲点。 “少爷,你和莫少爷不会是真的那什么吧?” 占子然立刻说:“不是的啦……!” 前面就是正门,齐乐说:“现在外头都叫不到车,您准备走路去啊?” “往前走点不就有个夜总会,那门前肯定有排的车夫。” 齐乐还是觉得占子然没对他说真话,有些不愉,他跟了占子然那么久,有些话不愿意和外人说就罢了,总他和他说。 “少爷,当时莫少爷为什么会走,是因为你相亲吗?” 占子然没回答,伸手要去开门。 “少爷,你别和我打马虎眼,就咱俩,你不给我说,我就不帮你叫车!” 占子然无语,齐乐有时候也是轴,他只好放开打开门的手,站定下来,道:“莫少爷干嘛要因为我相亲就出国?” 齐乐:“因为他喜欢你!” 占子然:“你别瞎说!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喜欢我的话,早就拿钱砸死我了!” 齐乐此刻头脑清晰,忽略占子然的胡搅蛮缠,道:“还有,少爷你为什么知道莫少爷出国后,消沉了个月。” 占子然立刻回答:“我那是因为我的最好的朋友走了,他还不告诉我,我生气!” 齐乐就等着话,冷冷笑:“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消沉,偏偏在我告诉你莫少爷在你与虞小姐见面那天来过,你才消沉。” 占子然:“……”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齐乐这么缠人。 齐乐总算捋顺了自己的逻辑:“然后在夫人说要给你和虞小姐定亲后,你急眼了,隔天就传出流言,说你喜欢莫少爷,夫人提次定亲,你就传次,到后来虞家那边忍不住,上门退亲。” 占子然艰难道:“是……凑巧。” “喜欢就是喜欢,你还与我撒谎,少爷我跟了你多久,你居然还想着瞒我!”齐乐说着说真,似乎真的伤心了,竟然就要开始抹泪。 占子然头皮炸,他最怕齐乐哭哭唧唧,无奈挠了挠头,跺了跺脚说:“是啊,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我是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紧了,我就告诉你了,你不许告诉别人。” 齐乐抬起头来,占子然苦笑:“可你其实说错了点。” “说错什么?” 占子然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 院子很安静,占子然仿佛听到了自己这话的回音。 齐乐没了声音,好会才说:“少爷,你总个人憋着不好,以后有事都告诉我,我也不要成亲,我就想直跟着你,从你五岁就扎猛子跳下水,自己没能力差点淹死,也想我从水里救上来时,我就跟定你了。” 占子然点了点头,齐乐这才止住要往下掉的泪珠子。 等齐乐擦完眼角,占子然才说:“走吧。” 齐乐:“嗯!” 占子然边打开门,边道:“你既然知道,就别学我,偷摸喜欢个人,挺累的……” 占子然还想说什么,瞬间禁声了。 门慢慢的被打开,外头竟然有光亮,是车灯。 车灯从后面照过来,将站在门前脸惊诧的面孔衬得看不清。 站在门前的,是从莫府一路踩着油门过来,差点滑路边去的莫叙。 第十八章 占子然本来因为和齐乐坦诚, 脸上发烫,这一瞬间, 绯红退去。 像是撒谎被人抓到, 像是吹牛皮被人揭穿,像是……在暗恋的人面前不小心被发现。 关卧室的门,桌上还有热茶,有重新端上来的姜汤。 刚灭的火盆被重新加上炭, 正烧得很旺。 占子然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绯红的耳垂藏在毛茸茸的毯子里。 姜汤最后到了莫叙的手上, 隔着薄薄碗壁,莫叙手心烫烫的。 占子然挺直的背一直都紧绷着, 没有放松,莫叙盯着占子然, 慢慢地将手中的姜汤喝掉。 莫叙刘海有些凌乱, 全都耷拉下来,遮住一点点他的目光。 可难以读懂的目光直直地摄住占子然,深邃的眸子中似乎映衬着占子然的模样。 那感觉就像是在喝占子然。 艰难地捧着热茶, 占子然根本找不到什么话题,齐乐收了碗筷, 飞快地说了一声, “我先休息, 如果有什么事, 喊我就行, 我就睡在侧室。” 很快, 房间里什么响动都没有,占子然蜷着的脚趾藏在毛毯下面。 “你让杜云晨来找我?”莫叙面无表情,有些难揣测。 占子然羞耻地点了点头,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带上了粉,像是做寿时放在桌上最显眼处的寿桃。 只是这寿桃不是面做的,大概是水做的。 空气里传来木质香气,耳边还能听到莫叙的呼吸声喝姜茶的吞咽声。 “你让他传的话,真的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莫叙放下碗,不可思议地看着占子然。 占子然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当然记得,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有脸去承认。 他装傻。 “什么话?我就让他代我问好,祝你新年快乐。” 莫叙和占子然的区别就在这上面,一个想绕弯子,一个直捣黄龙。 “你果然没变,”莫叙放松脊背,靠在了长椅上,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占子然的房间有一张书桌,上面的摆放着乱七八糟的纸张、账本,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没有拆封的方格纸。 被子也没有叠,像是搅碎的饺子皮,地上放着凌乱的鞋,每个都没成双成对。 仿佛这一切都还在少年时。 占子然什么都没变。 变得是自己。 “你今儿让杜云晨送话的时候,莫家人都在。” 占子然僵住脖子,缓缓转头看莫叙。 他的头发全都顺了下来,像是一只小猫咪,幸好头发遮住眼神,这能让占子然稍微不那么尴尬一些。 他艰难道:“是吗……?” 莫叙讲出残酷事实:“嗯,莫家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莫佑,还有南城读书的莫励。” 占子然脑中嗡嗡嗡。 虽然这的确是占子然想要的效果,但是亲耳听到现场效果,他还是尬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他干笑着没说话。 莫叙也没说话,看着他。 场面沉默了两分钟,占子然就开始坐不住了。 刚刚在门口,这家伙都听见了吧? 隔音不好,虽然有鞭炮声,可就隔着一道门,什么都听见了吧? 为什么不问,他想做什么? 占子然这话在心里都还没想完,莫叙就沉声道:“我一件事一件事同你说清楚。” 张大了双眸,占子然不可思议,这家伙会读心术! 随后他把这句话的意思品清楚,也就是说,莫叙要一件事一件事和自己清算。 莫叙站起身来,占子然吓了一跳,看着对方从自己书桌上拿起笔来,在草稿纸上写上了个“一”字。 “你若是撒谎,这‘正’字便会多一个笔划,最后看笔划的多少……” “看笔划的多少怎样?” 莫叙偏偏话不说完,给人留下遐想,占子然心中痒痒。 “占子然,你若是打牌输了,都是怎样惩罚的?” “付钱咯。” “你现在没钱。” 是啊,占子然摸摸口袋都不一定能捞到一个子。 可是这没钱,没钱要怎么惩罚…… 占子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他和莫叙曾经一起玩过牌。 少时,占子然弄到一副稀奇的纸牌,说是洋牌,便兴冲冲找了莫叙一起玩。 那是也是个大冬天,外头没下雪,但是整个天阴恻恻,黑色的乌云像是马上要从天上掉下来,他一路跑到了莫叙家,一口气喝了桌上的热茶。 他把牌给莫叙看,莫叙那时候还年轻,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给莫叙介绍完规则后,就想要与他试玩一下。 占子然古灵精怪,想法也是多的很,便说:“玩这种东西都要彩头的,输了没惩罚多不好玩。” 莫叙道:“我没钱。” 占子然了然一笑,“咱们谈钱多伤感情,不如这样,我和其他人玩的时候,如果不玩钱,就脱衣服,睡输呢,谁就脱衣服。” 这话一出,莫叙就用怪异的眼神看占子然,占子然皮厚,依旧笑嘻嘻。 一开始,莫叙输了两次,脱掉了外套和中衣。 到了第三局,莫叙就开始以横扫之势,将占子然的的赢面全都截下来。 不过占子然鬼灵精,眼见自己不能赢,就开始喊停。 莫叙好说话,便依了他。 到最后,俩人都剩下身上最后一件薄衣。 占子然为自己没有看到莫叙的身子感到遗憾。 莫叙总是穿得密不透风,占子然太好奇,莫叙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胎记,也好奇他冷白冷白的皮肤在衣服下是怎样的。 占子然回到眼前,火盆的碳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炸了一下,崩出两三个零星的火花,占子然缩了缩头,吞了吞口水道:“脱……衣服?” 等他回过神,莫叙就站在他面前,他表情变味淡然,道:“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占子然盯着莫叙的脚尖,背后出了冷汗,只是在灵光一闪中,他想到了什么。 他叫句“停”,莫叙低头看他,占子然绞手指道:“这不符合规矩,既然是打牌的模式,总有输家或者赢家,总不能我一个人又赢又输。” 莫叙挑眉,这时候变聪明了。 占子然猛地抬头去看莫叙,没想到入目的是莫叙的皮带扣。 自己这个位置正好在莫叙皮带的前面。 占子然微微侧脸过来,没好意思先动,动了反而就更那什么,而是等莫叙开口后,才悄悄往后靠去。 莫叙眯眼看着占子然:“那这样,你问我,我问你,一人一次。” 占子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就没法子了,你说的真假,我也无法考量,自由心证,若是你觉得我撒谎,那就算我输。” 占子然心说,不管莫叙说什么,都说是谎言!处处都是谎! 面对这么好的条件,占子然自然不会说不,而他也说不了不字。 “你先还是我先,”莫叙把纸放在靠椅的把手上,三指宽的把手面前可以写字。 占子然抢先说:“我年纪小,你要让着我。” 占子然上学那会,年纪不到,占老爷花了一笔钱疏通关系给他送进去,所以他比莫叙小那么一岁。 莫叙回到座位,道:“可以。” “第一个问题。” 占子然低头沉思了一下,问:“你是不是真的退学了?” 莫叙点头,“是。” 占子然脱口就想说,你骗人,可被莫叙堵住话头。 “我后来转校,转到了商学院,有毕业证为证。” 那莫叙就是没放弃学业? 占子然心中轻松了一些,可他被堵住话头感觉憋屈,觉得不甘心,道:“谁知道真假?” 这明显的胡搅蛮缠,没让莫叙皱一下眉头。 然后占子然就眼睁睁地看着莫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到了门边的衣架上。 “你……你做什么……” 莫叙有力的指节握着钢笔,在纸上添上一笔,道:“你说了算。” 占子然心中的气瘪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喃喃:“你做什么突然这么好?” 莫叙没表示,坐直身体说:“该我了。” 占子然心中大敲警钟,弓起背一脸防备。 这模样让莫叙有些好笑,眼中淡淡露出些许笑容。 “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生日那天,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占子然听到问题松了口气,挠了挠脖子,都没过脑子就回答:“那天我都喝醉了,哪有什么感觉,能记起来亲你就不错了。” 莫叙抬手在纸上画了一笔,占子然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大叫:“哎哎哎,你做什么,我可是说真的。” “占子然,我们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你大概不知道,你一旦撒谎,不是眼神乱飘,就是摸脖子,”莫叙冷笑。 占子然:“……” 莫叙敲了敲椅子的把手:“给你一次机会,脱还是说。” 占子然不是玩不起的人,立刻就将身上的外套脱掉。 外套下面是一件薄毛衣,再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衬衫袖子扣子没扣上,露出细细的手腕,青色血管缠绕在手背。 “行了吧?” 游戏继续。 占子然其实非常想问莫叙母亲的事情,可又担心惹怒莫叙,就换了另外一个好奇的问题:“你转学后消息就断了,你做什么去了?” “做生意,这几年经济大动荡,百业待兴,我挑了几个有前景的行业发展。” 占子然愣住:“就这样?” 莫叙撩起眼皮,“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你搁哪儿生孩子去了,”占子然胡言乱语,他其实是担心莫叙做什么坏事。 莫叙从牙缝里挤出笑来,看样子有点恐怖:“我不会有孩子。” 占子然一愣,“那……那真巧,算命的也说我不会有。” 莫叙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该我了。” 占子然看着莫叙嘴角往上翘,吞了吞口水。 “占少爷,第二次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占子然表情一颓,“你怎么和亲亲杠上了?” 莫叙冷笑,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知道是谁和亲杠上了。” 这话说的占子然没话说,今天是他先动的手。 “我脱!”占子然双手一撩,把毛衣从肚皮上撩起来,穿过头,直接脱了下来。 “可以了吧?” 现在占子然就剩下一件衣服,莫叙还穿着西装,衣冠楚楚。 莫叙伸手将边上一床毛毯挑到占子然腿上。 占子然披着毛毯,喃喃:“不公平,我比你少穿了一件。” 莫叙挑眉:“占少爷是要耍赖?” “谁要耍赖,我只是抱怨一下,”占子然抱住毛毯,把凳子往前拖了拖,靠近火盆取暖。 “那莫少爷呢,你被我亲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占子然一开始觉得这话太羞耻,绝对说不出口,更不可能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说。 可是就这么快问出口了。 莫叙应该不会好意思回答的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莫叙的西装上。想想这么多年,占子然除了那次生日会一眼瞥见之外,就没见过莫叙身体! 那日他还醉了酒,不清醒,其实压根都没看清。 莫叙放下笔,竟然垂眼开始仔细思考。 占子然心惊肉跳! 想好之后,莫叙抬起头来,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娓娓道来:“你的嘴唇有些软,带着些许花生的味儿,比我的稍微厚一些,亲的时候还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紧张呢,还是……” 他话没说完,占子然几欲昏厥,怒喊:“你别说了!!!” 莫叙充耳未闻,继续道:“是你问的问题,哦对了,如果是你生日那次,虽然是夏日,你的唇却意外地冰凉,加上酒气,吻上之后让人有些发醉,像夏日里的一碗红豆冰,冬日里我面前的这一碗姜汤,是可惜都太过短暂,如果能好好的细品,应该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早的事情!”占子然在心里嗷嗷叫,烦死了烦死了!莫叙这个大傻子! “还有,你这些年根本不是去学商了吧?是去学国文了吧!你是不是还会写风月文??” 占子然这人,别看平日一副厚脸皮的样子,要是戳到他什么点,立刻就像是软脚虾一样,轻轻松松就被人捏住。 莫叙认真道:“我一直都记得。” 占子然脸颊,耳珠,侧颈,耳后,甚至于锁骨上的皮肤都开始发烫发红,不敢去看莫叙的眼睛。 没等占子然有太多反应,莫叙突然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绝杀。 占子然有失神的片刻,为了拖延时间,脚丫子从毛毯里钻出一个缝隙来,假装伸出来烤火。 火光下,白色皮肤与青色血管颜色相间分外明显。 占子然心中疑惑。 若是莫叙刚刚没有听到自己的话,问这个问题,他还可以理解,若是听到了,问这个不是多此一举? 难道莫叙就听了个尾,没有听到前面的话? 占子然琢磨着,莫叙有些不耐烦了,敲了敲桌面,把送占子然的那支笔支起来,在手里翻飞。 赌他就听到个尾! 占子然咬牙。 占子然伸出手来,一颗一颗扣子慢慢解开,如果仔细看,还能从他指尖的颤抖看到一丝丝他暴露的情绪。 “我不告诉你!”占子然高声说。 然后白得过分的占子然,就这样展示在莫叙的眼中。 莫叙觉着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乱了。 乱得没了节奏。 念想了无数次的身体,就这么展示在眼前。 只这么一眼,就全看清了。 占子然虽然瘦,可是还没有到皮包骨头的地步,身上的线条很柔和,皮肤很白,烛火下,仿佛能看到心窍。 他的长相一直都没有攻击性,直白来说,就是容易被原谅的那种。 即使他做错了什么。 占子然就迅速的钻到毛毯里,避开了莫叙的眼神。 半响,莫叙呼吸平稳,在纸上给占子然添了一笔。 占子然想要立刻脱离这种尴尬的境地,他听到莫叙的呼吸声,比他来时还沉。 他粗声反问道:“我说莫少爷,那你呢,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看起来像是稚气幼稚的反弹法,可是占子然却心跳加速。 莫叙没说话,盯着占子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西装纽扣。 占子然失望,面上“切”了一声,表示不屑。 莫叙里头也有一件的淡色毛衣,加上浅灰色衬衣,上面有暗金色祥云纹,紧贴在脖颈和手腕的领口和袖口很贴服,根本没办法一窥其貌。 这人当真不能吃一点亏! 轮到莫叙的会合,占子然心脏咚咚跳,像是被打年糕的锤子反复锤锻。 “占少爷为什么要传你与我的流言,惺惺相惜,灵魂伴侣,夫妻之实。” 占子然忍不住了,插嘴道:“都说了最后一个不是我说的!” 莫叙道:“那前面两个,解释一下。” 他娘的。 占子然往毛毯里看了看自己,还可以再脱一件裤子。 “因为我娘要给我相亲,我不胜其烦,就拿莫少爷你当挡箭牌,第一二条的确是我说的,第三条绝对不是!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居然造这种谣!!!” 莫叙眼神轻飘飘的看了占子然一眼,冷笑:“占少爷自己造的还少吗?” 占子然本来愤慨得不行,被这一眼怂得声音立刻轻了下去,觉得脖子发痒,挠了挠脖子。 “我那些传言虚虚实实,很多人都不当真的……” 四处的鞭炮声还只是稀稀拉拉,不过即使在屋内,他也闻到了一些烟火味。 说到这里,占子然突然想起来。 “上次登报那个,不是我!不知道是谁,我也没查出来,估计是哪个与你作对人放出来的,你一定要好好查查,”他压低声音,“我怀疑是莫佑!” 莫叙说:“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莫叙没继续说这个,而是把话题转移回来:“占少爷这解释,我觉得倒不假。” 占子然小狗点头般:“是啊是啊,我怎么会说谎呢?” 莫叙突然话风一转,淡淡道:“可是我觉得是半真半假,你刚刚挠了脖子。” “挠脖子怎么了??”占子然怒了,掀开一丝毛毯,将自己的侧颈亮出来,白皙的侧颈上有被挠的红痕。 “我脖子突然痒死了!我不挠,你帮我挠啊?” 莫叙眸子微颤,当真伸手过去,占子然没注意,后颈被碰个正着。 手指冰凉,虎口处还有些粗糙,刮过喉结,停在他有些发痒的侧颈上。 占子然不得不稍微仰起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想要歪身去躲,却被另外一只手捉住的肩膀。 “你做什么……” “不是痒?”莫叙皱眉,“别动。” 占子然只感觉那冰凉的指尖在自己侧颈稍微用了点力摩、挲。 那无端端发痒的侧颈皮肤变得发烫。 “好了……我、我不痒了!” 莫叙听到这话,手收了回去。 占子然别开眼:“这局怎么算?” 莫叙:“不如这样,我们各让一步,都脱一件。” 占子然:“……” “你这是在诓我吗!莫叙!!我明明回答了!凭什么?而且为什么都要脱一件,我们可以打平,都不脱。” 莫叙敲了敲桌子,皱眉:“占少爷既然接受了规则,就要愿赌服输,我给你让步,你还得寸进尺?” 占子然要被他气死。 “我……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莫叙说:“你把你书童叫进来。” 占子然不明白:“叫进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他,平日你撒谎的时候,挠不挠脖子!” 占子然就不信这个邪了,当真吼了齐乐进来,齐乐其实已经睡下,包着外套进门。 “少爷……怎么了?”齐乐迷迷糊糊,仿佛在梦游。 占子然一拍桌子:“你说说,你说说!你少爷我,平日撒谎吗?” 齐乐仿佛在梦游:“不多。” 莫叙冷笑:“那就是有了。” “你放屁!” 齐乐继续说:“少爷不怎么撒谎,偶尔撒谎的时候也特别容易看出来,他总会……” 占子然一声呵斥,让齐乐醒了神,目光凝聚,分分钟改口:“少爷从不撒谎!” 占子然:“……” 不如不说呢! 冷笑声从莫叙的喉咙里发出来,占子然面子全都要丢光,挥挥手让齐乐继续睡去。 他无力地伏到椅子把手上。 “占少爷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来?” 占子然脸色憋红。 外头开始响起除夕的鞭炮声,噼里啪啦。 半响,他躲进毛毯里,窸窸窣窣开始在毛毯里解腰带,不多时,一件裤子从毛毯里被扔出来。 “我冷,我就这样包着毛毯了。” 莫叙打开了笔帽,又在纸上添了一笔。 占子然咬牙,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没有什么让莫叙答不出来的话题,或者能让莫叙羞死的问题。 只让他一个人出洋相,不公平! “莫少爷摆在书架上头的那些书籍我看有不少,莫少爷都看过吧?说说最喜欢里面的哪本?然后详详细细的说一遍我听听,等什么时候我去看,如果和莫少爷说的有出入,哼……” 莫叙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占子然,占子然梗着脖子与他对视,表示:小样,快给哥哥脱。 莫叙没回答,而是问:“你真想知道啊?” “呃……”占子然立刻就犹豫了,但是又不好露怯,昂着头道:“你快说,不要打马虎眼。” 莫叙放下笔来。 他不紧不慢道:“倒是有一本,我挺喜欢,是全英文的,占少爷如果想看,我可以借给你。” 占子然:“我要你说!” 莫叙:“最喜欢的一本大概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主角喜欢上了另外一人,而另外一人心有所属,喜欢一个女孩。可主角不愿放弃,毕竟世上凡人千千万,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容易。” 占子然被他这三言两语的剧情吸引住,只是心中略有古怪,道:“然后呢?” 他皱眉:“等等,这主角是男是女?” 莫叙看向他:“男。” 占子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有一天,这位青梅竹马来找他,说是自己要订婚了,请他出席。” 占子然愤然:“他蠢吗?” 莫叙笑着看着占子然,继续道:“主角并没有出席,而是将婚前一天,将已经要做新郎的竹马灌醉了,弄到床上……” 占子然:“……” 天哪! 莫叙还要往下说。 占子然赶紧捂住耳朵:“好,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莫叙:“下面还有不少。” 占子然面色全然涨红:“好了好了,算你过了,你快问下一个问题!!” 莫叙挑眉:“真不要了?” “不要了!” 放在桌上的纸条里,占子然那一栏的“正”字,就差一笔。 可是莫叙那边才只有两笔。 占子然总觉得这个场景太蠢,自己光溜溜像只羊羔,莫叙衣冠楚楚像个刽子手!磨刀霍霍向猪羊! 莫叙丝毫没有同情心,冷漠道:“第五个问题,你就剩一件衣服了。” 占子然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输不起,都是男人谁怕你看?而且不见得我会输,下一题我肯定知无不言!你也要注意下一题,我肯定问到你的痛处!!” 占子然这话刚说完,房间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他一抬头,目光直接撞入莫叙的眸中,像是黑鹰俯冲摄住猎物的眼神。 莫叙呼吸突然有些沉重,连续几个长呼吸,稳定下来。 占子然吞了吞口水,“快点,我已经有些困了……” 啪嗒一声,莫叙将笔放下,他道:“莫少爷今晚在门口说的话,喜欢的人,是我吧?” 这话一出,房内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占子然:“……” 他娘的,果然是听到了!!! “你你你你,都听到了,为什么要还要问这问那!!”占子然真的要脑溢血,差点气死。 既然听到了,占子然才不可能去脱最后一件!! 莫叙表情却是有些呆住,好一会才说:“我想听你亲口说。” “是是是是是,是你,你了不起啦!!”占子然气得肝疼,完全没主要到莫叙的脸色。 莫叙垂眸,好一会才喃喃:“果然。” 这个“果然”,占子然回味了一会。 占子然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咬牙道:“你其实根本没有听到吧?!?” 莫叙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刚刚莫叙没喝完的茶:“听了一半,大概知道,不确定。” 占子然快昏厥,他怎么能就这样中了计?!! 他低着头,脖颈和耳朵都全然红了,比之前的红得更深。 “那我不用脱了吧!?”占子然哼了一声。 莫叙沉默了一下,道:“你当真喜欢我?没有撒谎?” 占子然之前已经被气饱了,这时候竟然气不起来,无力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吗?” 本以为这样,莫叙就要顺心了。 可是莫叙却像是忍着什么似得,开始低声自言自语:“你不会喜欢我的,你不会喜欢我的,” “我怎么就……”不会喜欢你? 占子然本想立刻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羞。 莫叙低头低语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莫名的让占子然酸楚。 他伸手递过去毛毯,想给莫叙披上, 莫叙突然抬起头来,“你说谎。” 占子然手顿在半空中,这次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不是就是想看我脱光!” 莫叙喉结滚动,他声音低沉:“你在说谎,输了就要脱。” 占子然眼珠子都要瞪酸了,死死瞪着莫叙,咬牙:“我没说慌!” 莫叙盯着占子然,死死盯着,仿佛在琢磨,占子然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半响,他低声说:“你不可以喜欢我。” 占子然懵了一下,莫叙这也管得太宽,我喜欢不喜欢,他都要管? “等等,你不是前几天才说,我只能喜欢你吗?” 莫叙又是一个长长的呼吸,他说:“那是演戏。” 占子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他总觉得莫叙变来变去的态度很奇怪,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心里软下来。 “好好好,你说演戏就演戏,我不喜欢你!”占子然像是哄小孩似得。 哄小孩的方式没有奏效,莫叙紧皱眉头,眼角有些发红,眼中的神情也不似刚刚清明,他道:“不,不对,你喜欢我,全部人都知道你喜欢我,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占子然脸上全都是茫然。 这人怎么回事? 金鱼吗? 三秒记忆? 莫叙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眼神扫了一圈,视线对准了桌上的钢笔,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拿了起来,笔在手中上下翻飞。 占子然看着翻飞的动作,愣住,小心翼翼低声问:“莫叙,这不是我教你的玩笔技巧吗?” 莫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眼中也恢复了一些清明。 “是,你教的。” 占子然不知道说什么,微微起身,将毯子给莫叙披上。 沉默了一会,莫叙呼吸开始平稳回来。 “那个,时间不早了……” 刚刚一直在紧张的问答环节,占子然都快忽略外头的炮竹声。 看了一眼桌上的怀表,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了十二点。 十二点一道,外头的炮竹声估计会像是接龙似得,从开始放到天亮。 莫叙拢了拢毛毯,点了点头:“嗯,不早了。” 占子然松了一口气,应该好了吧? 占子然从茶壶里倒了一些已经凉了的水,递给莫叙,自己一口闷了。 莫叙喝了茶,面色缓和下来。 见莫叙已经正常,占子然低头不满地嘀嘀咕咕,“要不是我中你计,我可以少脱两件,说不定就是你光溜溜的了。” 说完这话,隔了一会,占子然听到了一阵布料声。 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到莫叙居然已经把衬衫脱了下来,正在解皮带。 “等等等等!!你在做什么!!??” “按照你说的话,如果不是你中计,就是我光溜溜,”莫叙一改之前带着戾气的表情,显得很柔和。 占子然吞了吞口水,眼神没从他身上移开。 占子然在少年时期,没有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窥得莫叙身体一丝一毫,此刻全都连本带利看回来。 可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这个情况可不太妙啊!! “你快穿上,我看完了,咱们游戏结束!这样容易着凉。” 莫叙身上的肌肉纹理顺着他的动作起伏,侧过身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背上肌肉毕现。 占子然酸了。 酸得很。 他忍不住问道:“莫少爷这些年出去,怎么突然长得这么高这么壮,莫非有什么长高偏方?” 莫叙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皮带从腰带上抽了下来,侧头回答占子然的话,声音有些轻:“多吃肉食,多运动。” 话说的同时撇了一眼占子然露出毛毯外精巧的锁骨,“你太瘦了。” 占子然撇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有肉吃。” “还有,你快穿上,别受寒。” 莫叙看了占子然一眼:“夜深了,要睡了,何必穿。” 占子然呛了一口茶:“你要裸睡啊?” 等等,这个意思,莫叙要留宿? “你先穿上,我这里客房也没整理出来,你不如回別馆……” 莫叙突然提高声调:“占子然,你把我喊过来,我过来了,你让我走,我就走?” 占子然:…… “况且,你不是说你睡不着?要什么来着?” 占子然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他睁眼说瞎话:“我……我什么都没说。” 莫叙盯着他,却不放过:“你是要我亲你,还是你亲我?” 占子然不爽,反唇相讥:“亲嘴这种东西要用上两个人的嘴,还分你的我的?你怎么不说夫妻行房,只需要一个人?” 这话只是刚刚说完,那浓郁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 外厅的一座时钟传来深厚悠远的钟声。 响了十二下,十二点了。 鞭炮声瞬间盈满耳廓,同时还有软软的触感。 占子然被莫叙隔着毛毯锁在怀里,一只手掌将他的下巴高高抬起,接受他的深吻。 鞭炮声让占子然什么都听不见,紧张得让他抓紧对方的肩膀,指尖几乎快镶到肉里。 鞭炮声骤停,似乎有人没跟上除夕的节奏,刚刚的炸裂声衬得现在安静无比。 占子然耳边响起莫叙的话:“行房的话,是需要两个人,但是动的话,只需要一个人动。” 占子然惊得使劲推开莫叙,却怎么也推不开。 在下一个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又是一个悠长的吻。 第十九章 占子然被莫叙的那一番话给镇住, 不可思议瞪大眼,这货刚刚是不是说荤话了 莫叙脸上依旧是冷冷的, 但是从占子然嘴边退开后, 明显柔和了不少。 占子然的客房到底是没收拾出来。 也不是第一次同睡,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占子然胳膊肘子碰了碰莫叙:“我床小,我晚上说不定会把你挤下去。” 莫叙今天在莫家呆着, 耗费了很多心力,此刻已经有些困倦。 “那你睡外头?”莫叙皱眉道。 占子然想了想, 自己怎么也不能吃亏:“不行,你等会把我踢下去怎么办?” “我晚上睡觉没有踢人的习惯。” “人自己睡觉是不会知道自己晚上做了什么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叙情绪回到了稳定,道:“你知道贫民窟吗?在国外, 每个城市都有, 哪里聚积了很多穷人,其实海城也有,睡在地下通道里, 睡在路边。” 占子然顿了一下:“你是说……” “毕业后有一段时间,我和莫家失去联系, 大部分时间都在哪里, 没人说我晚上踢人。” 占子然无法想象, 莫叙不管是现在还在以前, 都非常爱干净, 身上一直都有淡淡的属于他的香味。 他想象不到, 莫叙会像是流浪汉一般,睡在街边,睡在地下通道里。 占子然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突然,占子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莫叙的脸色,片刻,他才开口:“你……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给你寄的信?” 莫叙侧过头来,皱眉:“信?” 看莫叙的表情,竟然似乎丝毫未知,占子然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他一直都以为是莫叙收到了,不肯回。 半响他才道:“你果然没收到。” “你给我写信了?”莫叙转过头身来,死死的盯着占子然,声音暗哑。 “写过几封吧。” 何止是几封,占子然在莫叙出去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写,尤其是在莫叙消息断了之后,频率更加频繁。 他不好拜托莫家管家一起顺着家信挤出,而是偷偷的到邮局去寄,连齐乐都不知道。 占子然声音有点点的发颤,“我一直以为……你是生我气,然后不回我,想要与我断绝联系。” “我并未收到一封,”莫叙突然伸手将占子然的肩头捉住,指节不自主的用力,泛白。 占子然皱眉:“你弄疼我了。” 闻言,莫叙手上的劲儿放小。 占子然依旧皱着眉,“我明明投到邮箱里,为什么没寄出去?有人故意拦截?” 莫叙也不知道,但是也皱着眉。 “过几日我去查查,”占子然道,既然这事儿真相大白,他心中也舒服点。 不是莫叙想和自己断绝关系,而是没收到信。 只是占子然想了想,又想到什么:“不对,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莫叙松开占子然的肩膀,声音又变回冷冷的:“我为什么要给你写。” 占子然鼓起两腮,道:“因为我们关系好。” 莫叙闭上了眼,当初接到莫家消息,说要送他出国,他是不同意的。 拒绝后,莫叙来找占子然,那日到占家,气氛有些微妙,不少佣人脸上都带着笑,窃窃私语。 然后莫叙转过假山,看到占子然和一名女性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 那姑娘很漂亮,面若桃花,身量小巧玲珑,比占子然矮了半个头,走在他身边时,满脸都是羞。 很登对。 佣人端着甜点、茶水,占子然与那女孩坐定了下来,就在他们曾经一起写作业的亭子里。 莫叙听到佣人交头接耳,什么“门当户对”“早生贵子”“相配“的话。 大夏天,莫叙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寒,整个人像是被冰水从头往下浇灌。 最后,齐乐出现,告诉了他,这是莫叙相亲的对象,是虞家的小姐,还问他是不是很相配。 那时候,莫叙看怔了,恍惚间就觉得,占子然就应该这样。 找个门当户对的温柔女子,和她牵手,和她玩闹,和她相爱,一起过下半生。 和自己这样的人参合在一起,做什么…… 最后莫叙连齐乐去打个招呼的提议都没回答,就兀自离开了。 出了占家,莫叙直接坐车去了莫家大院,然后告诉莫老爷子,自己要出国,出国留学,要上最好的大学。 …… 莫叙压着嗓子:“我不知道该写什么给你。” 占子然叹了一口气,“算了,都过去了。” 静默了片刻,占子然突然开口:“这样吧,我把里面让给你睡。” 半响占子然掀起被子想要起身。 自己晚上的确会踢被子踢人,齐乐以前时不时就要来看一眼,要是真的将莫叙踢下去,那怕是要完犊子。 刚被掀起来的被子,被莫叙按住。 “外面冷,你等会又受寒,从被子里和我换。” “哦……”占子然刚刚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外头好冷! 占子然在被中摸索了一阵,撑起身子,然后占子然就面临了一个很难的境地。 他胳膊撑起来,一只手环绕过莫叙,想要怕爬过去,可是被子的重量将他往下压,他无线接近于莫叙。 再然后,那只颤颤巍巍支撑着的胳膊被往里面挪的莫叙碰到,瞬间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占少爷是投怀送抱吗?”鼻尖满是占子然的味道,莫叙的胳膊情不自禁地将他的腰圈住。 占子然呼出来的热气全然打在莫叙的侧颈,侧脸贴在他的肩上。 “你做什么碰我胳膊!”占子然迅速撇开头,伸手将他推开,一鼓作气翻了过去。 但是莫叙还没挪到里面,占子然翻过去的一瞬间,感觉身侧空了,他有一半的身体似乎离开了床。 啊啊啊……? 往后跌去的重力忽然止住,一只胳膊将他捞了回来。 占子然吓得捉紧了莫叙的肩膀,莫叙往里挪的同时,也顺达的将占子然带进去,几番颠簸,终于安稳。 两人并肩而躺。 “你……”占子然眼睛蓦然睁大,屋内还有一盏煤油灯没有熄灭,他偷偷侧脸看了一眼莫叙。 莫叙躺在一边,闭着眼,像是忍耐着什么说:“睡觉。” 占子然哪里睡得着,他刚刚被莫叙往上捞的时候,分明碰到了…… “你困了?” 莫叙本来脑壳有些痛,被占子然的传话,加刚刚的赌局一搅合,似乎没那么痛,但是现在已经开始困了。 莫叙:“我昨日回老宅,没睡好,凌晨就醒。” 占子然:“哦,那你是要早点睡,但是你刚刚是不是……” 莫叙闭着的眼没有睁开,他又冷冷道:“睡觉。” 占子然又是“哦”了一声,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又问:“莫叙,你刚刚……” 莫叙差点睡着,被占子然吵醒,头又开始疼:“占子然,你要问什么。” 占子然道:“你刚刚是不是那啥。” “那啥?” “那啥就是那啥,都是男人,你别说你不懂。” 莫叙忍着头疼,突然侧脸过来,语气轻佻道:“你说的我不明白,你想要确认,你自己来。” 占子然哑然,脸色迅速涨红,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的红润,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久他才憋出三个字:“不要脸。” “不想晚上睡不好就好好睡觉。” 占子然哪里甘心:“你是怎么回事,你对我……” 莫叙转过头来,这会,语气里不带着丝毫调笑的意味:“我是说真的,占少爷要是想好好睡觉,就安分点,要不然……” 这要不然里,是无线的遐想。 占子然禁声了。 屋内恢复好安静,占子然本以为自己又要失眠,结果在两人有节奏的呼吸声下,他渐渐开始犯困。 到了外头鞭炮声变少时,他睡着了。 齐乐觉得自个很倒霉,他偶尔起夜嘘嘘的时候,会来看一眼占子然是不是踢被子,习惯成自然,所以他今天也依旧这样。 只是齐乐迷迷糊糊起夜时,就把今天屋里还有莫叙给忘了。 他进到了屋内,走进看了一眼,顺带想吹灯,结果就正正好好看到床上的情形。 怎么有两个人? 齐乐瞬间惊醒,一下子不迷糊了。 对了,是莫少爷! 自家小少爷侧着睡,看被子的下的形状是蜷着的,然后被后头的莫少爷紧紧的蜷着。 莫叙一有响动就容易醒来,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有人。 “谁?!” 齐乐赶紧道:“我是给少爷来吹灯的,打扰您睡觉了,我先出去了!” 然后齐乐就飞一般吹掉煤灯的迅速离开了屋子。 屋内陷入了一片漆黑,莫叙察觉占子然在自己怀中不耐地动了动,他动作变得僵硬,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好一会,占子然转过身来,往他怀里钻,莫叙彻底僵住。 莫叙看向窗外,似乎能听到凌晨的鸡鸣,他觉得自己别睡了。 隔日到了将近中午,齐乐才听到占子然屋里有了响动,他立刻敲门,问需要不需要洗漱。 占少爷伸了个懒腰:“要,然后给我添点炭,冷!” 等到屋内暖和起来,占子然才缓缓爬起来。 莫叙早就穿戴整齐坐在一边。 齐乐早上已经去买好票,这时将票给了占子然,莫叙挑眉:“你还有闲心去看戏。” 占子然横了一眼齐乐,“就不允许我有点精神追求吗?” 齐乐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做了傻事。 莫叙看了一眼戏票,表情有些微妙,道:“下午这场戏我也定了票。” 占子然心道不好,要是莫叙一起去他岂不是白买票了。 “哎,那我估计我和莫少爷位置不在一处,我买的是大堂票。” 莫叙扣紧自己的袖口,淡淡道:“我让止御去补一张。” 占子然:“……” 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莫叙以为占子然是闹这种小别扭,所以立刻让早就在外头等的杜云晨去把赵止御喊来,直接把票定了。 占子然无语,可是又不能说,只好勉强的道了谢。 中午这一餐,吃的很诡异。 吃的是昨天的剩菜,就是齐乐做的那些鸡鸭鱼肉,以及新从酱菜罐子里掏出来的咸菜,加上新蒸的米饭。 五个人就这样围坐在一个小桌子对着几道剩菜大眼瞪小眼。 占子然尴尬道:“我们不如去外面吃吧?” 齐乐忍不住小声道:“少爷,这菜不能浪费。” 占子然脸上一阵红,被昔日玩伴看到自己这副穷酸样,纵然已经快习惯,还是免不了有一丝窘迫。 莫叙第三次看着占子然塞进一口咸菜,放下了手中筷子。 赵止御立刻明白莫叙想做什么,起身对着齐乐道:“我想借占少爷家里电话一用。” 齐乐道:“电话在这边,赵先生跟我来。” 占家唯一值钱的也是只有这个电话了。 占子然觉得莫叙真的变的太多了,现在就是个蛮横骄纵的人! 他竟然就这样把占子然最喜欢的酱黄豆酱萝卜给倒了! “没营养,”莫叙冷言。 占子然立刻炸毛,忍无可忍:“我就喜欢吃这个,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你还倒我食物,快还给我,要不然就赔钱。” 然后气急败坏的占子然就被送上门精致的食物堵上了嘴。 赵止御是打电话去定了大饭店的美食。 占子然只觉得,真香! “这道芙蓉鸡做法相当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芙蓉鸡了,你快来尝尝,”占子然夹了一筷子给莫叙。 莫叙难以置信地看着占子然,好一会才低声喃喃:“看来我低估你了。” 占子然吃得正香:“低估我什么了?” 莫叙将占子然夹过来的鸡肉放进嘴里咀嚼,慢条斯理道:“脸皮的厚度。” 占子然:“……” 戏班子是在午饭后才开戏,吃饱后的占子然就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完坐到了亭子里,围着火炉和莫叙一起看书。 齐乐熬了药给占子然喝,占子然皱眉,齐乐一顿好哄后,捏鼻子喝下。 莫叙也在一边皱眉,闻着那药的味道,应该很苦:“你到底是什么病?” 占子然心中曾经有过怀疑,但是没什么证据,也不好说什么,他把药灌下,说:“这病已经好久了,但是最近我觉得似乎有好转。” “看过大夫了吗?”莫叙嘴角抿成一条线。 “看过了,大夫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赵止御在边上,出了个主意:“前几天有几个洋人医生在附近开了一个诊所,其中有莫少爷你的同学,不如择日去看看?” 占子然脸立刻黑了,他最怕洋人医生了! 他拒绝道:“别,不用了!这病看不好的!就这样,也不是什么大病!” “不看怎么知道看不好?”莫叙挑眉。 占子然吞了蜜饯,口齿不清道:“真的看不好的!” “你老是回避,我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病?”莫叙被他这么一搅合,来了兴趣。 “莫少爷就别问了。” “不,我非要。” “你做什么嘛?” “你快说,要不然我今晚不去看戏,只带你去看大夫。” 赵止御在边插了一句:“咳,我听说那西医见效快,一针扎到屁股上,隔天头疼脑热都能好。” 占子然急了,觉得自个屁股凉飕飕,大吼:“你别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莫叙作势要让赵止御去给他找医生。 占子然连忙道,“别!” 莫叙瞥了他一眼,“说。” 占子然憋红了脸,大声嚷嚷:“我告诉你,你别不好意思!我这是心病!” 莫叙:“我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到底什么病,心脏方面的疾病?那一定要去看看。” 占子然将手里的书都攥皱了,站在边上的几人全都看向他,占子然咬牙憋出三个字:“不用看了,是相思病!” 第二十章 莫叙不可置信看着占子然, “你在说什么?” 占子然道:“都说了,相思病!” 齐乐站在一边低着头, 努力憋笑, 肩头微微颤抖,赵止御默然,杜云晨盯着占子然,觉得此乃神人。 半响, 莫叙竟然别过头,说:“别闹。” 占子然说:“我哪里闹了。” 莫叙:“你当我是傻子吗?” 占子然:“莫少爷在外求学, 没听说过心理疾病吗,我听说这种病比身体疾病更难治愈。” 莫叙皱起眉来, 他竟然开始思考其真实性。 占子然这病虽然主要是身体上的问题,可听说这心里疾病是可以将身体疾病加重…… “你……”莫叙斟酌着开口。 占子然此刻已经是满脸绯红, 眼睛瞪大, 像是一只小仓鼠,索性不要脸到底,叉腰道:“怎么, 莫少爷不相信?” 莫叙断不能相信占子然的话,可是占子然这模样, 他竟然没出言将他的谎话拆穿, 只是紧紧地盯着占子然, 占子然被看得差一点点就缴械。 过了好一会, 莫叙才说:“不管什么病, 过几日到医生那边去看看。” 占子然头皮发麻, “其实真的没什么……” 莫叙打定主意了,占子然怎么说也没用,最后只好退一步,说不许打针。 火炉子的碳快烧完,天也快黑了,风又开始刮了,众人回到了屋内。 晚上的饭菜也是赵止御定的,占子然胃口不太好,中午吃多了,积食,晚上就吃了一碗鸡汤煮的线面,就完全饱了。 其实占子然中午吃的也不多,杜云晨看他吃的那么少,感叹:“占少爷这食量就是小猫,我看着都饿了。” 说着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猪肘子。 占子然换上了莫叙之前带他去宴会时定的西装。 坐上了车,占子然还有点小激动,他好久没去人多的戏园子嗑瓜子了。 路上很安静,车窗外是飘零的雪花,打在玻璃上,变成散开的水沫,化成一道道细长的水痕。 占子然忍不住侧头去打量莫叙。 莫叙其实挺瘦的,只是他瘦归瘦,身材高挑又结实,尤其是昨晚占子然翻身的时候,直面感受到力量的悬殊。 说起来莫叙少时,看起来清瘦羸弱,而自己看起来结实有力,现在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纯色风衣,搭着一条薄款围巾,是赵止御今早送来的,整个人显得挺拔又英俊。 占子然打量的眼光太过于明显,莫叙本来看着窗外,这时回过头来。 虽然莫叙有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起来也难以接近,可是现在他大概心情还不错,眼神柔和了一些。 他被车窗一条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吹散头发,略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狭眸带着一丝柔和下来的茫然。 占子然不由自主喃喃:“你还是这么好看。” 莫叙皱眉,“你在发什么傻。” 占子然甩了甩头,“没有,夸夸你。” 坐在副驾驶的赵止御眼观鼻鼻观心,杜云晨专注开车,齐乐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开得很快,大道上的雪都被铲除,一路畅通无阻。 大多戏班子一般都在白天开戏,可是这家戏班子是海城的当家一号,所以用了打戏园子的场地,剧场扯了好几根电线,中间锤了一个很大的水晶灯,整个剧场富丽堂皇。 戏园子里是一片火热,占子然并肩莫叙往里走,一路上各色目光投来。 戏班子的人见到了莫叙来,立刻迎了上来,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男人走了过来,莫叙看到他时,微微点了头:“陈叔。” 占子然意外地看了莫叙一眼,而后才想起来,原来莫叙的母亲就是“卿秀吉”的台柱子,自然莫叙就会和戏班头认识。 两人稍微聊了两句,那戏班头还要说什么,看了占子然一眼,没说。 莫叙不在意地随意摆摆头,带着占子然上了二楼,能到二楼的大多是达官贵人,所以每个位置都有屏风隔开。 座位不是分开的,是长条的沙发,红木桌子上放着茶水和点心,是一些瓜子花生凉糕水果,占子然顺手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 瓜子是咸香味的,磕了几把后,下嘴唇感觉有一部分被盐给染麻了,只是嘴里仍旧停不下来,于是他猛灌了几口茶,但是嘴还是闲不下来,又继续磕。 大过年的,唱的戏都是喜庆的。 莫叙看戏很认真,几乎不说话。占子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安安静静的。 占子然其实对看戏没兴趣,偶尔有个打戏他还能稍微注意力集中点,鼓个掌,其他的他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茶水喝多了占子然开始想上厕所,在座位上憋了好一会,等到一部戏完了之后,他终于起身。 莫叙看了他一眼:“我让杜云晨陪你去?” 占子然摇头,而后道:“我又不是什么孩童,还怕走丢吗?” 下了楼,齐乐在楼梯边上的座位,看到占子然下来,过来陪着他去。 在剧场里绕了一会,终于找到人问路,火急火燎的上完后,占子然觉得一身舒畅,洗洗手走出来。 就在他们转了个弯进到二楼最靠近戏台的楼梯时,占子然撞到了一个人。 占子然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头晕,他回过神道:“抱歉,不过是你先撞过来的,所以咱们都有过失。” 他抬起头来,撞他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不过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这不是占少爷吗?您最近还好吗?” 她认识我? 占子然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经常在外面走动,认识他也不奇怪,但是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便没有敷衍,而是问她:“您是……?” “您肯定不记得我,我是在三年前,占家婚宴上见过您。”女子笑了笑。 “婚宴?”占子然愣了一下。 占子然记起来了,三年半前,占老爷娶二妻,娶了现在在娘家的二娘。 “是啊,您父亲的婚宴,我记得那天您也在。” 可是如果自己没记错,自己的二娘是个富家千金,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不是富家千金。 虽然占家没落,占子然也变成大穷鬼,可十几年的富养生活,他还是会看人的,眼前的女子全身上下的装扮都不像是哪家大小姐。 “哦,我记起来了,但是人太多了,我没记起你来,”占子然非常直白。 “我想也是,”女子笑了笑。 占子然想了想,道:“您今天也到这儿来看戏呢,您坐那儿我送您过去。” 女主咯咯一笑,“您说什么呢,上一场戏是我演的,我刚洗完妆,准备去给前面帮帮忙,今天人太多,有些忙不过来。” 占子然没认真看前一场戏,有些尴尬。 这时候齐乐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帮占子然去买东西了,他看到女子:“您……不是上次那个……” 占子然还想问什么,前面有人喊了一声“燕虹,来帮忙给十三号桌上个茶”,她立刻应声,然后转头和占子然道:“我先去忙了,今天还有两场戏,您慢慢看。” 还没问出什么,女子就挥挥手离开。 占子然心中疑惑,但是也不好追上去,齐乐刚刚去给占子然买了了两串糖葫芦,冲着女人消失的背影说:“好眼熟啊。” 占子然:“她来过咱们家吃过婚宴,走了,回去吧。” 占子然回到了二楼,莫叙还在目不转睛看着戏台,动作像是从刚刚就没变过似得。 “怎么去了这么久?”莫叙转头问。 占子然:“有点远,演到哪儿了?” 莫叙说:“不知道。” “你不是看得很认真吗?”占子然惊讶。 “我不喜欢看戏,”莫叙把脸转回去,盯着台上有些出神,像是在缅怀什么。 占子然突然懂了,没再说这个,他手里两个糖葫芦,递给莫叙一个:“吃不吃。” “我吃这个做什么?”糖葫芦上面包着一层晶莹的糖浆,里面是饱满的山楂,占子然一口吃了一个,包了一嘴的籽儿。 莫叙皱着眉接过来,拿在手上不知如何是好。 占子然道:“你不吃给我吧,我吃俩串也是可以。” 莫叙将糖葫芦放到嘴边,咬了一颗,放到嘴里咀嚼,衣冠楚楚的莫叙脸颊鼓出一个大包,莫名的滑稽,占子然咯咯笑起来。 将所有糖葫芦吃完的莫叙,觉得自己竟然蠢到吃糖葫芦,可看占子然笑得那么开心,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莫叙后面几场戏都不是太专注,不像是前面几场那么目不转睛。 占子然看着台上的武生翻了一个后空翻,精彩极了,莫叙脸上也只是淡淡的,还吃了一口凉糕,看起来兴趣缺缺。 “这场不是你喜欢的戏?” 莫叙摇摇头:“也不是。” “我也觉得有点无聊,就当凑个热闹,吃吃吃。” 莫叙坐在一边也跟着莫叙一起发呆,手上剥着花生,自己吃一粒,存着一粒,然后给莫叙。 莫叙盯着手里的花生米出了神:“你给我做什么?” 占子然嘴里咀嚼着花生米道:“你一半我一半,咱们不是恩爱吗?” 这会戏台子上换上了很漂亮的角,占子然有了一丝兴趣,嘴上继续咬开花生壳,一边看着戏台子。 好一会,占子然突然发现莫叙一手的花生没有吃,“你干嘛,不吃还给我。” 莫叙拿出一颗花生米,指了指上面有点微湿润的地方,“占子然,这是你的口水吗?” “……”占子然满脸通红,伸手赌气道:“还给我,我自己吃。” 莫叙却没有还给占子然,而是当着他的面,将那颗花生米吃了下去,然后一颗一颗全部吃完。 “你……”占子然只觉得浑身都开始紧绷。 莫叙嗤笑:“更直接的方式不是也试过吗?” 占子然口干舌燥,“……” 二楼的沙发挺软,占子然陷在里面,因为屋内热,他已经脱掉西服,里面穿的是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一大片微粉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莫名的,莫叙觉得自己发紧,从口袋里抽出一盒烟,叼起一根,啪嗒点燃。 占子然昨个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小猫一样钻进来,发丝软软的,蹭过鼻尖还有些痒。 身上的温度不算烫,一直是很温和,靠近的味道很清新,有一种淡淡混合的奶香味。 烟雾将莫叙的困轮廓晕开,如梦似幻,莫叙感觉自己好一些了,用力抽了一口,吐出白烟。 占子然灌了一口水,将自己心头的邪火压了下去,侧头去给莫叙也加点茶水。 水晶灯明黄色的灯光打在莫叙的轮廓上,像是渡上一层光华,可是莫叙困在烟雾中,莫名感觉到一种孤独感。 占子然突然想抱莫叙。 莫叙一根烟快抽完,只剩下一个烟屁股,就在他最后一口时,突然身侧的占子然挨了过来。 刚刚好一些的莫叙现在觉得抽了烟后,嗓子更干了。 占子然道:“这烟好抽吗?” 莫叙看了一眼食指和中指即将燃烧殆尽的烟蒂,问占子然:“想抽吗?” 占子然点点头,像是探索新事物的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莫叙将最后一口烟吸入嘴中,占子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侧过头来将他脑袋摁住的莫叙攻击个正着。 烟草的味道从唇缝里渗透进来,莫叙刻意放慢速度,没有呛到占子然,占子然一开始惊到,挣扎,可是后头那手将他牢牢按住。 莫叙脸庞离开时,占子然还是呛得咳了几声,他眼角发红,眼神湿润,氤氲着丝丝水汽,像是一捏就会滴出水。 “你你你……” “好抽吗?”莫叙眼神也发了红,嘴里干得很,他又道:“占子然,不想我做点别的就理我远点。” 占子然发红的眼睛渐渐张大,圆溜溜地看着莫叙,“你……我……” 莫叙低下头,垂眸道:“要是再发生昨晚的事情,我就保不齐做点什么。” “昨晚?你说什么……?” 莫叙看着占子然,他一脸迷惑,莫叙低笑起来,占子然睡着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什么,”莫叙收敛表情,“这沙发大得很,别挤着我。” 占子然云里雾里,有些不服气:“我就要挤着你,还有,刚刚那是哪门子抽烟,给我一根。” 莫叙不给,将烟盒收起来:“别抽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占子然瞪他:“那你为什么要抽!?” 莫叙不答,占子然哼了一声,想去抢他的烟盒。 莫叙已经把烟放到了大衣里的内袋里,占子然就去内袋里摸索。 戏班表演结束了,楼下的人开始散场,赵止御见俩他迟迟没下来,便上来,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结果就见到了这一幕。 占子然整个人都快要爬到莫叙身上,伸手在莫叙大衣里不知道干什么! 虽然有屏风挡着,其他人看不见,可这也太……大胆了吧!!! 占子然翻找了一半,发现烟盒没在上衣内兜里,才发现裤子口袋里似乎有东西,他便伸手去找。 然后……占子然便不找了。 莫叙斜眼看了占子然一眼:“不找了?” 占子然垂眸,乖乖道:“不找了……” 莫叙倒了一杯凉掉的碧螺春,全数喝了下去。 坐回到座位上的占子然看见下面已经散场,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脸上愈发的滚烫,转头就看到赵止御站在屏风旁边。 占子然声音大得很,像是在掩饰尴尬:“赵止御,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出声!” 赵止御心里说,老子早就来了!可老子不敢出声!! 第二十一章 赵止御面上稳如一匹, 冷漠道:“我也是刚到,两位少爷, 散场了, 该走了。” 莫叙整了整风衣,起身,占子然什么地方都不敢看,低着头径直起来往下走。 走到最后一层阶梯时, 莫叙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占子然还没问怎么了, 侧脸就险而又险地擦过路人的身侧。 占子然定下身来,定睛一看, 太巧了,居然碰到刚刚上来时候碰到的那个女子。 但是莫叙在场他不好问什么, 便浅浅点头:“又差点撞上了。” 燕虹一看, 又是占家少爷,咯咯笑起来:“原来又是占少爷”,她目光一凝, 看到走在身后的莫叙,也喊了一句:“莫少爷!” 占子然心中立刻掀起巨大波澜, 她认识莫叙?可转而一想, 莫叙这些天在海城名声大躁, 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他还是感觉很微妙。 莫叙看了一眼女子, 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少见的, 莫叙居然会和她打招呼。 占子然侧头去看莫叙,莫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心情好坏。 她和莫叙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认识? 等等,这女人肯定当初是和莫叙的母亲认识,所以才会和莫叙认识,这么说来倒是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和自己的二娘认识。 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可是占子然却因为多人在场,憋了回去,什么都没问。 聊了几句,燕虹就被人叫走,莫叙和几人往外走去。 占子然到底还是没憋住,“莫少爷,刚刚那个是谁?” 莫叙皱眉道:“我母亲的朋友。” 果然。 占子然低头思索,思考个中关系,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那不是东城神婆吗?” 跟着人潮往外走的队伍中,有个年纪颇大的老妇人,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可满面红光,虽然脸上有十几层褶皱,看起来非常狰狞,可是比上次见的时候胖了不少,显得颇为富态。 莫叙挑眉,“这就是你说的神婆。” 那神婆也看到占子然,竟然还走过来,“这不是占家小公子,好久不见。” 占子然看到这个神婆,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自己无后还无妻就罢了,可占母竟然怀疑到自己是不行,还到处给他求药。 那段时间,不少药房都流传着占家少爷不行的传闻。 他咬牙切齿:“好久不见,您看起来依旧身体健康,”还富态了不少。 神婆仿佛听不到他的话外音,把眼神移到了莫叙身上,突然露出了一道精光。 “这是莫少爷吧?” 莫叙从来不信神神鬼鬼,但是对之前这人说占子然无妻无子的话很感兴趣。 然后占子然就看着明明不感兴趣的莫叙,约了神婆,决定算一卦。 占子然惊了:“你不是不信吗?” 莫叙笑道:“纯当乐子,如果给我说瞎话糊弄,那就……” 明明莫叙笑着漫不经心说这话,占子然却心惊肉跳。 大年初一的晚上,占子然没有在自家过,而是打包了几件衣服被莫叙直接带走。 齐乐还在心疼那些剩菜,最后全拿出来,挑出肉块,喂给巷子外徘徊的大黑狗。 占家的门用一个大大的锁给锁了起来,屋里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占子然就惦记着那几袋大米。 占子然觉得世事无常,前几天还是自己被威逼利诱过来,今天就能正大光明的走进来。 莫家別馆的佣人只剩下两位,不少回家过年,还有一些回莫家大院,莫家那边亲戚不少,缺人手。 整个別馆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本来就不热闹,倒是显得清净,舒服。 赵止御给莫叙和齐乐安排地方,莫叙一回去就和杜云晨进了书房。 莫叙挑眉:“确定是明晚九点半?” “绝对不会有错。” 莫叙拿着钢笔来回的翻转,思考了一下。 明天他需要去一趟大百货谈一笔生意,然后中间去养护一下汽车,午饭可以随意找个地方吃。 等等,午饭还是去望风楼,把占子然叫上,那时候他应该已经醒了。 下午把占子然放到戏园子,自己还要去看一下仓库,晚上吃饭在程凤庄,然后让赵止御先把他带回来。 想罢,莫叙将安排说出:“就这样安排。” 杜云晨小心地道:“少爷,真的要这样?” 莫叙往椅子靠背上后仰,大腿上突然跳上一只猫,黑猫在他的大腿上趴了下来,莫叙自然而然地去揉黑猫的脑袋。 “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 杜云晨只能点点头,出了书房。 莫叙仰头躺在靠椅上眯了眯,猫咪咕噜声让他感觉很缓和,黑猫的圆乎乎脑袋好像不满足于他轻轻的揉,用脑袋顶着他的手心。 莫叙突然想到,占子然昨晚也用毛茸茸的脑袋拱自己的肩窝,呼吸就打在侧颈,鼻尖被发梢扫过的时候,很痒。 赵止御安排好占子然和齐乐,进到书房,莫叙让他将水壶灌满,赵止御有点疑惑,之前不是满的吗? 从戏园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这么一弄,就差不多十一点,占子然抱着睡衣准备去洗个澡。 他按照记忆往浴室走,他想到这边的浴室有暖气,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步伐便更欢快。 二楼的浴室有两间,占子然在里面的一个浴室,进去之后他就往浴缸里放水,然后关上门后,就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拿毛巾,便开着门冲外头喊:“阿乐,你过来一下,阿乐!” 齐乐住在一楼,但离这里不远,占子然叫了几声,没回应,但是不会听到了脚步声,占子然说:“阿乐,给我拿个毛巾,我忘记拿了。” 齐乐没回应,占子然以为齐乐是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大声,也没在意。 听到脚步声往外走,占子然就继续脱衣服。 门被敲响了几声,占子然道:“进来吧,你挂在那边的架子上就行,帮我搓搓背吧,我懒得弄。” 占子然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歌谣,他已经淋湿了全身,然后在身上打上肥皂,肥皂特别滑溜,他一不注意,肥皂就掉到了地上。 占子然弯腰去捡,从小腿边上看到了一双脚在不远处。 · 莫叙从书房出来,往卧室走,突然听到了占子然的声音,叫着他的书童,可是书童没有回应,大概不在房间。 莫叙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到了浴室。 占子然吩咐要毛巾,莫叙从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条,想要敲敲门就挂在门口时,占子然突然说,让他进去,要他搓背。 当然,这要的人不是他,是齐乐。 莫叙眯了眯眼,伸手推门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占子然第一时间发现这双脚的主人并不是齐乐,浑身的汗毛像是波浪抖了一遍,然后他捂着屁股看到了莫叙。 “你……” 莫叙说:“我帮你拿毛巾。” 占子然:“你……你挂到一边去就行了!” “不是要搓背?” “我哪里敢劳烦莫少爷给我搓背!!”占子然稍稍一想象,就能想象刚刚莫叙看到的场景,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止不住往外冒。 死了算了。 “没事,我给你搓,你的书童不在,可能去洗澡了。” 占子然涨红了脸,疯狂摇头。 莫叙走了过来,拿着一块毛巾,他看起来冷静极了,“以前都是让你书童给你搓背的?” 占子然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莫叙走近,占子然差点一嗓子嗷出来,没想到莫叙将手中的毛巾系在了他的腰间。 “进浴缸,给你搓背。” 这话像是有魔力,占子然就这样照做了。 跨进热水里,莫叙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把小木凳子,坐在了浴缸外拿着一块小毛巾,缓缓地给占子然搓背。 占子然皮肤太薄了,他不敢用太多力,似乎就会将他搓破。 莫叙控制力道,用毛巾在他背上仔细的搓着。 薄薄的皮肤染上一层红,占子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盘起来的腿。 占子然突然开口问:“莫叙,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这话刚说完,占子然就觉得背上一疼,“哎哟,疼。” “抱歉,”莫叙停止搓背,用淋浴给占子然背上淋了一遍,“搓好了,你继续洗。” 莫叙转身就想走,占子然回过身来,捉住了莫叙的胳膊,“我问你话呢!” 莫叙盯着占子然,对方薄红的脸上双眸像是要滴出水,像是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 足足盯了有半分钟,他没开口,占子然也没放手。 半响,莫叙说:“不喜欢。” 占子然不死心:“真的不喜欢?” 莫叙没说话。 占子然:“你骗人,那你今天在戏园子干嘛那样,演戏就演吧,你这演得也太真实了。” “那是正常反应。” 占子然:“放狗屁,我又不是女人,昨晚睡觉也是。” 莫叙声音很低沉:“你不需要知道。” “我就要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不,你既然知道我喜欢你,你给个回话?拒绝也好,拒绝了我就去找别人。” 占子然觉得自个是被刚刚刺激到了,现在几乎是豁出去的一个状态,非要问一个结果出来。 听到占子然说这句话,莫叙眼角发红:“你想找谁?!” “关你什么事儿?多的是人喜欢我!” 莫叙眯着眼看他,“你可以找试试,找一个,明儿黄浦江多一只手,他哪只手碰着你,就剁了扔下去!” 占子然倒吸一口气:“你你你……” 莫叙冷冷道:“全海城都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占子然被气坏了,觉得自己根本说不过莫叙,气得另外一只手直拍胸膛,自己给自己顺气。 莫叙像是忍耐着什么,另外一只手将占子然的手从自己小臂上掰下来,转身将手里的毛巾挂起来,走出了浴室。 “莫叙,你个二狗子,你给我回来!!” 占子然起身就想去追,莫叙刚关上门,突然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咚的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占子然!?” 莫叙迅速转身推门进去,占子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滑到在地,正颤颤巍巍的支起胳膊,但是手边的毛巾又一滑,倒了回去。 占子然差点就哭出来,硬是把泪逼回去:“我、我压到那里了!” 莫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问:“哪里?” 占子然眼泪被逼出来,痛的说不出话来,“你先给我扶起来!” 莫叙一下子显得笨手笨脚,小心翼翼地把占子然扶起来。 占子然在莫叙怀里姿势怪异,泪直往外冒,冲着莫叙道:“那神婆是不是给我算准了,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你帮我看看!!我不敢看!” 莫叙:“……” 第二十二章 占子然看大夫也不用跑一趟了, 莫叙直接将人喊到了別馆。 医生匆匆上门,身后跟着三四个助手, 在海外时, 他们就给莫叙治疗过失眠和精神上的一些问题。 几人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提着药箱大半夜就赶来。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并不是莫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另外一位。 莫叙面无表情站在床边, 医生再一次确定:“是摔伤?” 占子然蒙着头:“是的。” “摔伤在哪里?” 占子然:“……” 莫叙铁青着脸:“大腿以上,腹部以下。” 占子然觉得自己刚破产时候都没现在窘迫, 现在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光。 最后大夫听完描述,很冷静, 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想直接诊断, 也就是想要看看伤处。 所谓望闻问切。 占子然脸都绿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可是医生已经戴好白色塑胶手套,举着双手,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 等着占子然脱裤子。 占子然死死捂着,却被莫叙冷着脸捉住胳膊:“听话。” 啊啊啊啊啊。 然后占子然从未面世的“小子然”就被诊断了。 医生脱掉手套, “没什么大问题, 很健康, 一两天应该就不会疼了, 卫生状况也很好, 嗯……也很精神。” 很精神…… 占子然瘫在床上, 仿佛像是被无数人揉过铃铛的猫咪,绝望,自暴自弃。 医生再询问了几个问题,出了房间,莫叙看了占子然一眼,他满脸绯红,像是要出嫁的新娘,有些滑稽,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不过很快收敛表情,跟着医生出了房间。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 “莫先生请说。” 莫叙就将占子然的情况讲了讲,医生略微一思考,道:“这个情况还要进一步诊断,不明原因的长期发热发寒……这样,你明天带占先生来一趟。” 莫叙想了想:“明天不行,我有事,后天。” 大夫点点头,“莫先生若有什么不舒服,也及时同我说。” 莫叙摆摆手:“无事。” 送走医生后,莫叙回到房间,占子然已经钻到被子里,无颜面对莫叙。 莫叙将被子掀起来,占子然像是贴在被子上似得,通红着脸嚷嚷:“我困了!” 莫叙在外头盯了他一会,留了一句:“那你好好睡。” 占子然闷着被子回应了一句,听到了莫叙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等莫叙走了,占子然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太丢脸了。 想他占子然读了几年圣贤书,却没有任何一个词语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算了,睡吧睡吧。 占子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醒来时,齐乐拿了一杯水给他。 “少爷我听说昨晚你……” 占子然一个手势让他打住,反将一军:“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我喊你你也没在。” 齐乐眼神乱瞄,“昨天睡太熟了,没有听到。” 占子然:“算了,这几天你也累了。” “少爷,赵秘书在外头等着,说要等少爷起床去饭店吃午饭,莫少爷在等着。” 占子然睡了一觉,昨晚的事儿被他抛到脑后:“我去洗漱。” 洗漱完,下了大厅,赵止御已经在门口等着,直接将占子然带到了望风楼,莫叙已经在雅间等他。 早晨没吃,占子然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懒觉,肚子空空,这时候只觉得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莫叙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下午我有临时点事,我在戏园子买了票,我去不了,你代我去。” 占子然点点头,心说刚好可以去打探消息,立刻就答应下来。 吃完饭,赵止御还给占子然打包了一些糕点,说看戏的时候吃,就开车带着占子然去了。 送完占子然,他回头来接莫叙。 莫叙:“人送过去了?” “送到了,看着他上楼的。” “嗯,留个人。” “我知道的。” 莫叙上了车,杜云晨已经在里面了,他刚刚去了仓库,东西的确是不对劲了。 等车开动,莫叙开口:“老东西想染指工业机械配件,让我把国外置办的挪到国内,你猜我怎么说?” 杜云晨:“怎么说?” “可以是可以,国内有关的归我管,他没答应。” 赵止御:“莫老爷精明惯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答应,他还不相信您。” “自然不可能相信,我也没打算让他相信,可没答应就想动我的东西,想得倒是挺好。” 杜云晨道:“莫佑不适合从商。” 赵止御道:“莫老爷这时候出来主事,应该是相当忌惮您,本来海城这片莫家稳得很,只是您突然回国,搅乱了局势。” 莫叙在海外置办的产业规模不小,赵止御当时过账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怪不得莫老爷这么忌惮。 “他是担心我想把莫家也吞了。”莫叙靠在座位上,闭眼笑,“那么脏的东西,给我我都不要。” 莫叙又道:“我就是要搅乱,还要更乱一些,我才开戏,上次的药材的事,我死都不承认是我弄的,他拿我没办法,呵呵,那那时候的脸色太有趣了。” 这些天海城商界明里看似乎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光是昨天一天,莫叙的四个仓库都有动静,莫佑之前囤药材没成功,又开始换了一个方向,囤其他东西。 那天宴会起,莫老爷找了五家,开始囤米,因为莫家一个人吞不下。 莫叙阴恻恻道:“当市场量数超过五成掌握在一帮人手里,他们就可以掌控价格,这个道理应该没几个商人不知道。” “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几家大的米行都被他们掏空,几家的大伙计都在奔走。” 莫叙冷笑道:“才刚开始,从大到小,先让他们弄着,最后再来釜底抽薪。” 赵止御转过头来,不知道莫叙要怎样做。 莫叙也没告诉他:“你先安排下去,把散户收一收,如果我没估算错误,散户手上至少两成半。” “两成半是少的,一般来说有三成。” “他们掌握几家大的就够了,散户应该不会去在意,到时候你再帮我跑几家大的用双倍价格给我弄。” 赵止御:“这……您不划算。” 莫叙慢条斯理冷冷道:“在绝对的财力面前,一切算计都不算什么。” 莫叙打定主意是不会改的,赵止御耸了耸肩,老板怎么说,他怎么弄咯。 占子然坐的位置是昨天的坐的那个,算是整个剧院最好的位置,边上是齐乐,桌上全部是糕点瓜果。 不是戏班子准备的,而是赵止御买的,那两大袋子在桌上平铺开,壮观的很,上茶的伙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有昂贵漂亮的奶油蛋糕,还有常见的一些糕点,有东城老字号的桃酥、蝴蝶酥、云糕、桂花糕、酸枣糕,还有城西的干果店的花生、瓜子、腰果、莲藕干,以及装好的酒酿,土蜂蜜水。 占子然光是每个尝一下,都已经撑得不行。 看了一半,占子然竟然有些困倦,坐在沙发上打瞌睡起来。 就在占子然隐隐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声响起来。 “占少爷,是你呀。” 占子然一下子就惊醒,迷迷蒙蒙地抬头,“是燕虹小姐。” “我今儿听说占少爷又来,特意过来找您。” 占子然坐起身,“燕虹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不瞒您说,我这自身难保,你找莫少爷都比找我好?” “不是,您想岔了,我就想找您聊点旧事。” 占子然猛地坐起身,拍了拍沙发:“坐下说。” · 莫叙看完仓库,吩咐了杜云晨单独行动,自己和赵止御却开车去了城东,停在了一个宅院门口。 宅院门是开的,莫叙直接走了进去。 坐在大厅烤着火的是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转头过来,莫叙走近,在她边上坐了下来,竟然就是那位给占子然算命的神婆。 “好久不见,陈姨,没想到你居然干起这个行当,”莫叙竟然叫这位给占子然算命的老妇人陈姨。 “我也就混口饭吃而已,”老妇人低着头不敢放肆。 莫叙开门见山:“我来的原因你也应该知道,说吧。” 陈姨想了想,思考从什么地方开始,莫叙说:“不要企图说些胡话,癔症不好治。” “楚夫人是我10岁开始带大的,她父母走的早,托付给我。” “十几岁那时候戏班头找到我,说楚小姐适合唱戏,我就带她进了戏班子,结果一场成名,好多贵人都开始上门,楚小姐从不答应这种事情。” 莫叙:“贵人?” “是的,戏班子唱戏,没有贵人的支持,过的也很清苦,但是各种交易也都是那些尚不得台面的事情,这个不用我细说吧?” 莫叙立刻了然:“不用,继续。” 老妇人搅动了火盆:“有一次有位贵人在找到了我,说要找楚夫人上门唱几曲,说是请了身份贵重的客人,会给重金,只是唱曲而已。” “那时候楚夫人不接受贵人打赏,仅靠唱戏的收入,实在太微薄,我便替她接了下来,收了定钱。” 莫叙冷冷道:“你收下了?” “是的,夫人回来之后怪罪了我,说我不应该收,我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更何况戏班子学戏太苦,吃的穿的必须跟得上……” “她就去了?”莫叙眯着眼睛低低地问。 “去了,然后隔天才回来,哭着回来的,怎么都不肯说到底怎么了……。” 老妇人低着头,似乎带着一丝悲伤:“我其实也隐隐有点晓得,但是等她开口,才知道,她这是被……后来,后来您就出生了。” 莫叙闭上了眼,长呼出一口气,随后想到什么,良久才问:“是莫成雄上门找你请她去唱戏的?” 妇人摇头:“不是,这个人不是莫老爷,要不然我之前就说了。” 莫叙迷上眸子,“别给我绕,是谁!” “这人您也认识……”老妇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叙声音嘶哑,像是忍耐着什么,道:“你知道不说我会怎样吧?” “是……是您昨日带的那个小少爷的父亲,占老爷。” 莫叙猛然睁开眼,眼角发红:“你说什么?!” 老妇人看到他这个模样,有些害怕,还是重复道:“是……是占家前几年去世的占老爷,他那日宴请的是莫家老爷莫成雄。” 第二十三章 坐着的妇人重复着这话, 莫叙眼神红了, 死盯着她, 企图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这句话的真假。 “当初付你定金的,你确认是占家老爷, 他是亲自上的门?”莫叙就坐在她身边, 手指颤抖,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将她掐死。 “是的,亲自来,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雨,我出门买菜, 然后回来时,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等着我,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洋包车, 说他们老爷有事情要商量,我过去后,坐在棚子下的就是占老爷,”妇人说。 她声音很低沉, 对莫叙来说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莫叙嗓子有些嘶哑:“你确定她当时是被莫成雄……” “是,一开始她不肯和我说,后来她和我说的清清楚楚,不会有假。” 莫叙感觉自己的呼吸稍微松了一些, 但是却仍旧急促。 良久, 莫叙侧过头来, 冷冷道:“我找你这么久, 没想到你会变化这么大,还给占少爷算过命。” “我真的是混口饭吃……”妇人低垂着眼。 妇人继续说:“原本夫人是想要把孩子拿掉的,是我拼了命的阻止,孩子是没有罪的……” 莫叙蓦地冷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没有罪?只要她没有我,她还可以另做他嫁,可以过的平平安安,可以安心在房间里做绣工,可以继续唱曲!” 妇人抬头去看他,被他脸上可怖的笑容震慑到,吞了吞口水,当年待人有礼貌的秀雅少年已经消失。 “我……我真的觉得孩子是无罪的。” 老妇人脸上有了泪痕。 “原本她想着自己独自抚养,可莫少爷你一岁时,莫家寻来,说要认回你,她一个人无力抚养,便只能答应,只不过您仍旧生活在她身边……” 莫叙知道这些,因为莫家大太太二太太容不下他。 莫叙不喜欢谈这些,转而问:“你接近占子然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确实只是巧合,那日我开张,占夫人带着占少爷来……” 莫叙打断她的话,皱眉道:“别给我说这些虚的,你原本会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占卜之术后天也可习,我师承……” 莫叙摆了摆手,懒得听那么多,“你做什么打他的主意?” 妇人问眼神闪烁:“我为什么要打他的注意,我与他又无冤无仇,少爷我讲的是真的。” 莫叙紧紧盯着她,突然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妇人突然回过头来,高声说:“莫少爷,你现在是要开始追究以前的事?” “关你何事?” 妇人嘴角翕动:“或许,少爷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莫叙往外走的步伐没有停下来。 妇人又道:“那少爷你是不准备追究了吗?” 莫叙停了下来,转过头,从门口的撒进来光将影子被拉长,像是君王降临,眯着眼道:“我不希望在占子然口中知道这个事情的一丝一毫,如果他知道了什么吗,你也就到头了。” 门关上了,妇人垂下头,低声喃喃:“其实……莫少爷你没有变。” · 占子然从戏园子里走了出来,想透透气,后头跟着齐乐。 齐乐表情不知所措,忧心忡忡地问占子然:“少爷,刚刚这燕虹小姐说的事,您觉得是真是假?” 占子然摇摇头,他不知道。 半个小时前,燕虹小姐过来来打招呼,然后说有事要说,占子然请她坐了下来。 “您肯定好奇,我怎么和认识您二娘,”燕虹开门见山。 占子然点头:“不瞒您说,我听说她是一位富家千金,这么说对您有点失礼,但是您怎么会同她认识,还参加她的喜宴。” 燕虹道:“我与她是同门师姐妹。” 占子然惊讶:“她也唱过戏?” “她从小就与我一起长大。” 占子然沉吟片刻:“那她为何会以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嫁到我家?” 燕虹叹了一口气,齐乐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 “莫少爷的母亲,想必您认识?” 占子然:“是的。” “您的二娘与莫少爷的母亲,是至交好友。” 占子然脸色骤然变化:“您是说……” 燕虹点点头:“楚孟娆也就是莫少爷的母亲与你的二娘赵紫君,比我与赵紫君的关系还要密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却想法不同,我喜欢踏踏实实,她性子刚烈从不喜欢规规矩矩,不愿意与那些讨好男人的人为伍,而楚妹妹则性子温柔,她便担起了守护楚妹妹的职责。” “那她为什么会嫁给我父亲?”占子然皱眉。 “您听我细说,我先说前面的,楚妹妹嫁给莫老爷并非自愿,而是有了莫少爷,迫不得已,而紫君她最疼爱的就是楚妹妹,楚妹妹一夜未归,回来后躲着哭,第二天就被紫君知道她昨晚被逼迫行那事儿,肝胆欲裂。” 占子然闭眼,面露不忍:“楚夫人……是被……” 燕虹点点头:“我听楚妹妹的姆妈讲,姆妈趁着楚妹妹不在时,收了别人的定金,要上门唱戏,楚妹妹不得不去,只得去了,结果回来就……” 占子然低声道:“那人就是莫老爷?” 燕虹摇了摇头,看向占子然,占子然愣住,燕虹说:“我听楚妹妹姆妈说,那个上门给定金的是……” 占子然心里有了很糟糕的预感:“请讲。” 燕虹:“占老爷过世 ,这话本来不好讲,上门交定金的,是占老爷。” 占子然捧在手里的茶杯,噼里啪啦,掉落了下来,砸了了一个粉碎,吓了齐乐一大跳。 戏园里立刻有人上来收拾,等人走了,占子然深吸一口气问到:“你是说……莫叙是我的同父异母的……” 燕虹愣了一下,飞快摇摇头:“您想岔了,那交定金的是占老爷,但是怀的是莫老爷的,那时占老爷有一笔生意需要莫老爷帮衬,听说莫老爷天天上门听戏,便打听了莫老爷的喜好……” 占子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随之皱了眉头。 占子然:“还是那个问题,那我二娘为什么还会嫁入我家……?” 燕虹:“后来紫君知道了这些,紫君性格刚烈,差点就想去……守在莫家,取莫老爷的命。” 她叹了一声:“后来,楚妹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他们打算自己抚养,等到莫少爷生下来的时候,莫家却来人了。” 占子然明白:“他们要认回去。” 燕虹说:“知道是生的是男子后,莫老爷亲自来了一趟,以可以上学的条件让莫少爷认祖。后来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您大概也知道了,莫少爷一天天长大,认识了您,然后还上了大学,最后竟然还留洋了。” 占子然点点头,手指在坚果壳上不断搅动。 燕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脸上的悲伤:“后来楚妹妹突然暴毙。” 占子然抬起头来:“我听说是因为……” 燕虹点点头:“上次这位小先生来问过我了。” 占子然点头。 燕虹:“得知楚妹妹身亡,紫君悲痛欲绝,却在几个月后,嫁给了占老爷。” 占子然摸到了一点点的由头。 “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她后来给占老爷牵线了几桩买卖……” 占子然全明白了,然后占家便破产,占老爷死了,自己也因为债务变得生活艰难。 这一切…… 占子然突然想到什么:“那为什么怎么凑巧,若不是我母亲突然病逝,她也不可能会嫁进来……” 燕虹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凑巧?” 占子然脸色发白。 “紫君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她原本根本不想生子,也不喜欢小孩,我问她值得吗,她说为了爱的人值得……” 占子然捏着手中的核桃,简直要将它捏碎。 讲到这里,差不多一切都要理清。 …… 站园子外头,占子然深吸一口外头的寒气,呛得连咳了几声,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因为他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 齐乐道:“少爷,咱们进去吧?“ 占子然摇摇头。 “我是不是亏欠莫叙太多了……” 齐乐道:“那是上一代的事儿了……” 占子然继续摇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齐乐:“可是赵紫君也将占家弄得家破人亡。” “因果报应吧,”占子然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恍如在飘荡,每一步都踏空…… 然后就真的踏空了。 齐乐大喊,伸手去抓他,没抓住。 “哎哎哎!少爷!!” 占子然踏空了一步,摔倒在地,仰头看着天上又下起的雪片,齐乐手忙脚乱要将他扶起来,突然有人将他一拽,轻巧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莫叙:“你在做什么?占子然。” 占子然侧头去看莫叙,英俊的脸庞就在眼前,蹙眉抿唇,眼中带了些许怒气。 莫叙:“问你话,你做什么?” 占子然低头:“我不小心踩空了。” 莫叙将占子然放了下来,呵斥:“好好走路,别刚刚养了一点的身体又回去了。” 占子然心中苦涩,他的阿叙对他太好了,好到眼睛在洗澡。 缓了一阵子,占子然回过神来,压下情绪,这才问到:“你怎么来了?” 莫叙带着他往外走:“接你去吃饭。” 天空已经隐隐有些要黑的趋势,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哦……” 占子然跟着莫叙上车,先上了副驾驶,莫叙上来,车子关好,启动,占子然突然捉住莫叙的袖子。 “怎么了?”莫叙侧头去看占子然。 占子然或许是被冻了,嘴唇发白,手很冰,头发上还有几片没融化的雪花。 莫叙有一种想把他揉进身体的冲动。 他握紧手掌,抑制住。 占子然艰难的咬了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道:“莫叙,我能不能给你做小的吧!我不管你以后娶不娶别人!我可以给你暖床!我还可以给你养儿子!” 莫叙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就是做梦,杜云晨眼睛张大看向后视镜,齐乐更是像是见了鬼。 莫叙咬牙:“你在说什么??” 占子然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男人,但是我可以给你做小!你别抛下我就行!” 莫叙深吸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说会抛下你,还有,我不会有儿子,不需要你养。” “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怎么可能去哪儿都带上我?不养儿子也行,我可以给你暖床的。” 莫叙皱眉,好一会才说:“占子然你是今天看了什么戏,哪根筋搭错了吗?还是说,你这是向我在撒娇?” 占子然:…… “没有,我就是……” 占子然说不出话来了,车子不断前行,安静了一段时间,莫叙突然开口:“你要是真的想给我暖床,搬我房间来。” 占子然立刻看向他:“可以吗?” 莫叙转过头:“你知道暖床的意思吗?” 占子然刚刚还因为太冷而脸色发财,此刻慢慢地红了起来:“大概是知道的。” “知道你还要给我暖床?” 占子然:“给的。” 莫叙一下子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占子然,你确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占子然又不敢说话了。 莫叙冷冷道:“以后不要说这些,我要是当真……” 占子然打断他的话:“我又没说假的……” 紧跟着,占子然被温热的怀抱裹住,冰凉的唇触及了温暖的唇。 第二十四章 占子然少时是肆意妄为的, 很多事都是绕过大脑直接从嘴里出来, 就算吃了一两年的亏, 可他还是保留下这个“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很久很久。 像是一个世纪。 与之前的不一样, 莫叙只觉得浑身冒烟, 从冰凉转至温软, 最后是甜的。 让人抛弃理智, 发疯。 舌尖细细描绘着香甜气味的源头, 抿紧的一线被撬动,顺其自然地搅合在一起。 吸入嗅觉的是一片淡淡的奶香,掺杂着酒酿的酒香,眼前人的湿润惊恐眼神搭配着他揪紧自己肩膀衣服的力度,仿佛堕入一大片娇奢的玫瑰花瓣中, 层层层叠叠的花瓣淹没所有。 占子然是没想到, 莫叙这么大胆, 就算自己说话不经脑子,他做事也不经脑子吗? 前面还作者杜云晨和齐乐呢! 从后视镜里瞟过来的两个目光, 迅速移开, 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车内一片寂静, 只余下那听起来像是被不胜其扰而发出的咽唔声。 把占子然从窒息中解救出来的是饭庄。 饭庄就在眼前, 车子尽量开得很慢了, 可是终究要到, 车子停了,占子然用力将莫叙推开。 莫叙单手撑在车窗上,嘴角又在占子然耳边碰了碰:“怎么,敢说不敢做了?” 占子然比莫叙小一岁,终究是比不过那多一年的经验,听到车子门“咔吧”一声,飞快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到地方了!” 下了车,人一多,占子然砰砰跳的心脏又回归原本的位置。 同样的,莫叙也表情缓和,平静下来,两人入了座位。 齐乐和杜云晨两人其实不想太过明显,但是占子然嘴肿了。 杜云晨实在看不下去,趁着莫叙去找饭庄老板说话的时候,指了指占子然的嘴:“占少爷,你的嘴……” 占子然后知后觉,整个人涨红起来。 这顿饭吃的是乱糟糟,一道一道喜庆菜接着上,伙计还报菜名,一副过大年的喜庆样子,可是占子然只敢低着头,抬起头时,捂着嘴。 莫叙给占子然夹菜,嘴角上扬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说:“明天我约了医生。” 占子然闷闷地回答:“哦。” “我晚上有些事,吃完我让杜云晨先送你回去,你早些睡。” 占子然闷声吃饭不说话,这念念叨叨的怎么越来越像是有别的滋味,什么关系的人才会念叨这些。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在车上的“豪言壮志”。 刚刚一路羞过来,他想让自个把之前说的全忘了,可怎么能忘得了呢。 在戏园子刚刚知道了那么多事儿,心情差得很,结果被莫叙这么一搅,心里的阴霾散了一大半。 这么想想,莫叙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杜云晨和齐乐去结账,占子然抬头看了莫叙一眼,道:“那晚上……” 莫叙也抬眼,擦了擦嘴:“东西都搬我房间来,都二十几了,说话算数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占子然差点一口没噎住,他本来也不想反悔,但是莫叙这个态度就让他忐忑不安。 “谁说我说话不算数,我只是想问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占子然喝了最后一口甜汤。 莫叙看他:“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暖床的?我如果是不回来呢?” 占子然:“那我就将你的床霸占,再上面打滚,好不自在。” 吃完饭,占子然上车,杜云晨要开动时,占子然伸出窗外:“你等会要见谁?” 莫叙仍旧不放占子然先前的梗,伸手去碰了碰他的头发:“你一个暖床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占子然别过头,耳朵通红,撇嘴,“我怕我暖好的没人来睡。” 占子然是把自己的羞耻心全都抛了,但是齐乐在副驾驶差点把头窝进胸腔里。 杜云晨满眼的佩服,心里琢磨着什么,侧眼去看齐乐,齐乐稍稍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看自己,又连忙低下头。 车子开动了,很快占子然就回到了莫家別馆,杜云晨放下他俩,给赵止御交代了事情,立刻返回去找莫叙。 找到莫叙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莫叙在饭店的茶楼里呆着,将近八点半的时候,他们才出来,去了城西。 莫叙约了人商谈商务上的事情,还成三大家族外,还有单打独干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位和莫叙有着共同的经历,留洋回来的。 他三年前就回来,书香门第的少爷摇身一变开始做生意,也不知道在外学的什么,搞的是风生水起,主要就是做舶来品,洋货的生意。 两人就在一家很清净的咖啡馆见面,咖啡馆按理来说九点就打烊,可是这家老板正坐在厅里,伙计没人敢下班。 不过很快领班的就说有加工费,都别走,就伺候这俩主。 作为咖啡厅老板,傅进灵敲了个二郎腿,什么端着的形象都没有,他喝了一口咖啡,道:“arsh,好久不见。” 莫叙点点头,道:“flynn。” 眼前的男人他与在海外曾经有过一段生意往来,很短,会有往来是因为他们就读于一所大学。 莫叙开门见山:“我听说你最近货源有问题。” 傅进灵嬉皮笑脸,“你果然还是这样,和你说话不费劲,爽,最近我的渠道出了问题,那边的人给人挖走,断了一部分的渠道,配件少了三分之一。” 傅进灵很多资产,饭店百货什么的,可是主要是做机械,也就是汽车摩托车还有一些工业商品。 “我可以帮你弄,”莫叙直接说。 傅进灵立刻挑眉:“条件。” 摩西惜字如金:“农产品。” “什么?” “我有大量的农产品,想借你手进来。” “你自己为什么不弄?”傅进灵倒是知道莫叙在海外有好几个农场。 莫叙:“你就说你弄不弄吧。” “弄,不弄白不弄。” 两个人继续商讨了一会,墙上的时钟一点点往下挪,时针指在了九点至十点的中央,莫叙稍稍颔首,翻了翻钢笔,继续和他讨论,道:“我听说你手头有一家米铺。” 提到这个,傅进灵眼中立刻透出几分明白,“不算是大铺子。” 莫叙:“仓里有多少米?” 傅进灵:“算算份额,海城一成左右。” 莫叙:“还有吗?” 傅进灵:“我的进货源是在苏城那边能再给我提供一成。” 莫叙:“我都要了。” 傅进灵笑道:“前几日有伙计跑我米仓来要买米,说是高于市面价,我还说是哪里闹饥荒,他们准备过去发难财。” 复而傅进灵又说:“你手上有三成?” 莫叙:“更多些。” 傅进灵挑眉:“你要与我合作?抬价?” 莫叙:“不抬,降价。” “啊?”傅进灵看着莫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发出疑问,想了想道:“你这人看起来疯的很,其实菩萨心肠?还是说疯过头了??” 莫叙冷笑出声,道:“你只管做,赔的算我的。” 傅进灵要靠莫叙走渠道,无法,只能答应。 差不多十一点,两人谈完,准备离开咖啡厅,突然傅进灵的助手进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傅进灵问:“怎么了?” 助手:“听说东城的仓库九点多时着火了,火势大得很,离我们的米仓就一条街,幸好没蔓延,十点多扑灭了。” 傅进灵猛然看向莫叙,挑眉:“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叙边走边说,嗓音似乎有些愉悦:“搅得越乱越好,渠道我会给你弄得好好的,你只管配合就好。” 傅进灵也笑了:“有意思。” 赵止御早就开车在外面等着,傅进灵站在车外目送,莫叙道:“我会让我秘书再来找你签合同。” 赵止御推了推眼镜,斯文道:“傅老板您好。” 傅进灵笑得格外随意:“您好,秘书先生。” 占子然这边离着火的地方不远,听人说的时候,从窗户外看去,有一个地方有很大的火光。 后来多听说火扑灭了,但是粮仓烧了大半,幸好没有波及到住房。 占子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全搬到了莫叙房间,他光脚在地摊上来来回回的走,看了火灾熄灭后,翻来覆去在床上躺着,竟然迷迷糊糊睡过去。 莫叙到家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半,二楼的灯没有开,他进门不由的放轻步调,走了几步后,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些愕然,可也继续轻手轻脚。 他推开房门,屋内只有一章很微弱的台灯,床上有一个鼓起来的包,占子然果然睡着了。 莫叙松了松领带,喝了一些咖啡,毫无睡意,他去洗个了澡。 随意冲了澡,莫叙就出来,他随意围着一条浴巾往往房间走,却听到吧唧嘴的声音。 推开门,莫叙走向占子然,占子然脸颊鼓了起来,莫叙看到床头上放着一包八宝糖。 吃着糖睡觉? “占子然,把糖吐了,睡着了会噎到,”莫叙皱起眉头,轻声喊他的名字,结果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 莫叙伸手去推他,占子然啪的一下,将莫叙的手打开,翻了一个身,大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果然会踢人,”莫叙低语。 占子然鼓鼓囊囊的嘴还在吧唧,但是突然占子然皱起了眉头,嘴里好像再说什么。 这样太容易被噎到,万一睡着睡着就被糖球呛死。 莫叙将占子然的脸掰了过来,捏他的脸颊,脸颊热乎乎的,被他一捏,居然嘴角流出了口水,将莫叙的手指打湿。 莫叙:“……” 嘶———— 莫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占子然将他的手指当成糖球,裹到了嘴里。 他心脏狂跳,竟然比当初占子然少时生日那天,突袭那个吻更让人血液倒流,仿佛一切都开始逆行,直冲头顶。 莫叙长长的吸了口气,压住那十分狂热,在他嘴里搜寻那颗糖球。 糖球不在脸颊,似乎滑到了嗓子眼,莫叙赶紧将那糖球勾了出来,滑到嘴边的时候,又被占子然裹了回去。 莫叙哑声低语:“成心的是吧?” 莫叙不信邪了,这次用食指和中指直接将就要滑进喉咙眼的糖球夹了出来。 吧唧的一声,糖球终于安全离开。 莫叙觉得自己刚洗完澡就发了汗。 占子然突然挥动了胳膊,似乎是挥手将扰人清梦的虫子打走,却直接将莫叙虚虚围在腰间的浴巾给打散。 与此同时,占子然湿漉漉的眼睛睁开了,像是刚刚出生的小鹿,茫然了一阵,才将视线定在莫叙的脸上。 再然后就看到他手上的糖球,“你回来啦?你在做什么……?” 紧跟着视线就往下,占子然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这事情,你还是先和我商量一下,看起来会很疼的样子……” 第二十五章 其实光线不是太亮, 占子然没看清, 隐隐看见了一个形状。 看见一个形状就够了, 怎么能不够呢? 至少是能够估量出来, 并且还能知道它的精神状况。 很精神。 占子然本来想等到莫叙回来才睡, 拿着一本书在沙发上阅读, 可是像是没骨头似得, 总想躺下来, 最后就躺到了床上看, 再然后就看到床边有一包八宝糖, 是自己带来的, 于是便放了一颗到嘴里。 八宝糖是占子然自己带来的, 这种糖含在嘴里很久都不会化, 特别耐吃。 可占子然发现自个困了, 但嘴里的糖没化,他便强打起精神来, 结果含着含着就睡着了。 糖也没化完。 占子然口腔里麻麻皱皱的, 看着莫叙两指间的糖, 再看看他往下滑的浴巾, 觉得这个姿势甚是怪异。 “那不会是我嘴里的糖吧?”他指了指莫叙的指尖。 莫叙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手帕,把糖包了起来放进了床头柜里, 然后捡起浴巾重新将自己围住,再用另外一张干净的手帕将手指擦干净。 占子然窘迫地看着莫叙将那颗糖放进他那边的床头柜, 出声:“你做什么啊?扔了呀!” 莫叙回过脸来看他, 黑漆漆的眸子里头似乎蕴藏压抑着什么。 “不扔, 留着做纪念。” 留作纪念? 莫叙脑子有问题吧!? 占子然翻身就要去找床头柜里的糖球。 他撩开被子,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去够台灯下的抽屉,结果刚伸出手,被人单手按住了,碰巧就将台灯给暗灭了。 像是刚上岸的鱼,被宰鱼人捉住了尾巴,用力一甩,甩回到案板上。 灯也没开起来,眼前一晃,就回到了床铺的中央,紧跟着床就往下陷了。 占子然一个人躺着的时候,这床可没这样往下陷。 黑暗中,占子然只感觉自个身上多了个重量,被人欺身而上。 本来还能看见窗外一些月光,现在全被遮住脸。 占子然感觉莫叙的发丝弄痒了他的脖子,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不是说不出,是不敢说。 心跳如雷,占子然发誓自己从没心跳过那么快,他今天刚说了要给“暖床”的荤话,而现在这么个状况,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轻举妄动。 “子然,”莫叙低声叫了一句。 占子然浑身一震,这是当时他俩关系好的时候,只有他俩的场合莫叙才会这样亲昵的喊他名。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占子然不禁鼻头酸了一下。 竟然想要哭出来。 占子然压下眼泪,“嗯”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喊了一句:“阿叙。” 那一丝香软的气息,这一丝舒坦的温度,莫叙终究是没有是没有克制住,细密的吻落了下去。 鼻尖绕着那一丝淡淡花香的香皂味,手腕被紧紧捉住,温热又顾及了手腕,轻轻打圈。 莫叙嘴唇翕动,在干燥清爽的手腕上流连。 被圈在了床上,占子然缩着,手腕传来触感,他不禁喉头滚动,声音哑然:“阿叙,你到底喜欢我不。” 占子然感觉到对方身体一顿,心是凉了半截,在对方嘴离开手腕时,突然伸手将他的嘴捂住。 “别说了,不喜欢也成,反正你知道我喜欢你,要是什么时候你觉得对我有那么一点喜欢,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莫叙是整个人觉得要疯了。 什么身世背景,什么世家纠葛,什么残酷真相……统统都滚蛋! 再怎样,都骗不过自己。 他早就应该将这个人纳入怀抱,与他抵死纠缠,早上睁眼时能看到,晚上合眼前还是他。 掌心传来一丝湿润,占子然瞬间松开,羞道:“你做什么……” 占子然感觉上头的躯体靠近,靠近,对方的胳膊弯曲下来,似乎要亲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一个亲吻,占子然感觉到耳廓被呼吸打上,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占子然,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 感觉到占子然瞬间的僵硬,莫叙又补了一句:“比你喜欢我早一些,比你喜欢我多一些。” 明明隔着睡衣,离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占子然却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对方的心跳,对方缠绕上来的木质体香。 像是被敛进一片竹林,风吹起飒飒的竹叶声,他躺在堆积的落叶上看着蔚蓝的天。 想要永远躺着,闭上眼睡着。 “你跳得好快……”占子然指的是心脏,然后下一刻他被莫叙拥入怀中,像是要沁进皮肉,死死的拥在一起。 啪嗒一声,占子然听到了开灯的声音,这个时候开了灯,除了羞还能有什么,占子然反手想去关,手腕立刻被抓住。 “让我看看脸,”莫叙嗓音依旧是冷的,可是却没那么冷硬。 指尖停在占子然眼角的小痣上,捻了捻,紧跟着是一个吻落在眼角,占子然眼前一翻,整个人被翻了上来,莫叙在他下头了。 “做什么……?” 两人缠绕着,像是藤蔓缠绕在花枝上,呼吸打在占子然刚刚凌乱敞开衣领的肩头上。 让他颤栗不止。 彼此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台灯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占子然涨红的脸色像是助兴似得,莫叙手掌按在占子然的后颈,将他贴了上来…… ————叩叩叩。 突然的,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占子然恍若如梦初醒,挣开莫叙。 占子然那么一低头,才发现莫叙别在腰间的浴巾早就不知道混着被子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莫叙皱起眉头来,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谁。” 赵止御:“少爷,是我,外头莫老爷要见你。” 占子然浑身紧绷起来,莫老爷?他来做什么?想到刚刚的情形,占子然一下子羞赧起来,一头钻进了被子。 莫叙就这么敞着躺了片刻,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让自己完全冷下来,才坐起身来。 他差点忘了,是该来了,来得还挺快,他冷笑了一声。 莫叙穿上睡衣,拍了拍被子里鼓出来的轮廓,道:“我去应付一下,你先睡吧。” 占子然翁里翁气:“你尽管去吧,管我做什么。” 莫叙顿了一下:“你要是自己平息不下来,可以去洗个澡。” 占子然觉得自己无言面对江东父老。 不知道莫老爷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占子然听到莫叙脚步声下去了,外头就传来非常微弱的交谈声。 占子然凌空蹬了一脚,这不是坏人好事吗? 临门一脚的事儿了!! 不过占子然寻思了一下,这是不是好事还不一定呢。 他之前是了解过一些风月的事儿,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资料太少了,几乎没有。 可是他刻意打听过,就听人说这事儿第一次第二次必是血光之灾,上头那人还好,下头那个就遭罪了。 他本来之前想着,我准是上头那个,现在他觉得就算自个在上头,也不是上头那个。 意料之外的,占子然很快就认清事实。 占子然来来去去想了半个小时,怎么也睡不着,也冷不下来,刚要冷静下来,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就这翻来覆去,一直到外头没了声音,门口响起脚步声。 莫叙回来了! 占子然猛然闭上眼,佯装自己睡着了。 莫叙推开了门,里面很安静,占子然闭着眼左边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睫毛一颤一颤,还在抖动。 装睡。 莫叙没有立刻将他的装睡给识破,而是掀开被子捏了一把。 “嗷!!” 占子然猛然惊醒:“你做什么呢!” “不是让你去洗澡吗?” 占子然别开眼:“懒,不想动。” 莫叙眼神垂下,占子然被看得口干舌燥,转移话题:“莫老爷找你做什么。” “今天有一场火灾你知道吧?” 占子然点点头,把被子拢了回来。 “你以为是我的干的。” 占子然摸不着头脑,为莫叙道不平:“和你什么关系,他有毛病啊?” 莫叙:“那是他们的仓库,米仓,烧了大半,他上次就怀疑我截药。” 占子然愤然:“你没事烧他们仓库做什么?还大半夜来找你,闲得没事干,凶手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呢,不找凶手去,来找自己的儿子?我看就是有毛病!!” 不在莫叙面前装鹌鹑,占子然就开始骂骂咧咧,莫叙坐了下来,看着占子然骂骂咧咧,竟然勾起一抹笑容。 占子然看他的神情,噎了一下,试探的问:“真的是你烧的……?” “我八点半到十点在咖啡厅与人商谈商务。” “哦,那就不是你。” “是我做的。” 占子然本来又要开始骂骂咧咧,一下子没了声音,好一会才说:“你……为什么?” 莫叙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占子然瞬间又恢复骂骂咧咧的模样,“你做的对。” “你觉得我做的对?旁人都觉得我六亲不认。” 占子然很坚定地确认自己的观点。 莫叙看着占子然,又有想亲上去的冲动,占子然低头想了想皱眉问:“他找到你的证据?” “没有,怀疑而已,杜云晨手脚很干净。” 占子然放下心来,重新躺会床上。 睡衣敞开,几乎什么都能看得见寻得着,待占子然发现的时候,莫叙已经全然窥得一干二净。 占子然这时候立刻想到刚刚自己还在纠结的时候,慢慢地缩进被窝:“我要睡觉了。” 占子然藏头不藏尾,一只脚露在了外面,被一双手抓了个正着。 “哎哎哎……你干嘛!” 占子然慌忙收回去,没成功,然后两人又搅合在一起。 占子然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毕竟两个大男人要是万一忍不住,遭罪的是自己啊! 手掌里的脚锁着,脚趾都蜷了起来,莫叙低声笑了,这笑声让占子然血液倒流。 莫叙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莫叙附耳,霎时间耳朵了一大片。 占子然忙推开他:“不要!” “那你想一个。” 占子然憋了半天,想不出来。 莫叙又伸手去捉弄他,占子然低喘着:“你这人坏心眼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捉弄人的人没说话。 良久,占子然瘫在被窝里,莫叙从床头柜里抽出手帕又擦了擦手:“你现在身体不行,明天随我看医生。” “你他娘才不行呢!”占子然分外敏感这个词。 莫叙愣了一下,笑了。 占子然红着脸:“我不要打针。” 莫叙没回答他,心说,需要打时,他会按着占子然打。 占子然以为莫叙答应了,开心地去睡了,而莫叙冲了澡,躺在床上好一会睡不着,直到占子然往他怀里钻,他才不敢动,睡着了。 到了中午,占子然才醒来,莫叙已经不在,占子然喊了喊齐乐,齐乐从外头进来。 占子然:“乐乐,给我点水。” 占子然翻身下了床,齐乐递过来水杯,视线突然停留在占子然的脚上。 “少爷,你的脚怎么红了?有红点点了。” 占子然低头去看,立刻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留的,没回答。 齐乐却像是吃了不懂眼色药丸似得,还继续追问。 占子然大声嚷嚷:“问什么问,你这人怎么那么烦,都说了脚上那不是虫子咬了,不需要看医生!” “那是什么?别是什么传染病!” 占子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传染个屁!是莫叙那张嘴嘬的!” 走廊外,莫叙和赵止御杜云晨正要往书房走去…… 赵止御道:“占少爷……这……整个別馆都能听见了。” 杜云晨点头:“是啊。” 莫叙:“……” 第二十六章 占子然在莫叙家吃了睡睡了吃,养了好几天, 本来说是要去看医生, 可是那位洋大夫突然去了临城, 说是办点事,大概要一周后才能回。 占子然躲过了一劫, 一周内不用担心会被扎屁股。 到了大年初五的时候,占子然出了莫家別馆,去看了自家的铺子, 春节依旧开门的就只有三家。 一家是糕饼店, 初二开门营业, 一家是药材店,一直无歇, 是这些天生意最好的铺子, 还有一家就是西装店,有人定做就开开门。 三家店铺的掌柜对占子然还算是态度好, 毕竟占子然费了大力气让他们不用关门走人。 三家店都走了一遍,占子松了口气,一切正常, 而且最近盈利不少,全部拿出来可以填上工友劳务费的空缺了。 只是在他路过一个茶馆想进去歇息一下的时候,遇上了已经解除禁闭的黎烨。 黎烨在家里憋了好几天,心情不爽, 想上茶楼来听听小曲, 身边跟着几个狐朋狗友, 说说笑笑。 说笑声突然停了下来。 占子然正在柜台付钱,转身就看到黎烨,而黎烨也看到了占子然。 黎烨看到占子然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占子然现在的小模样实在太养眼,他又气不起来。 “哎哟,这不是占家少爷,最近过得不错嘛,小脸都红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滋润的。” 占子然早就练就了一脸的厚脸皮,不痛不痒,顺带心里将这货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占子然:“黎少爷,好久不见,上次见面后,我等着黎少爷来我家收款,怎么等了这么谢天都没见您人,您干什么去了?” 还能干什么去了,被黎老爷教训了呗。 占子然这红润娇俏的模样在黎烨眼中更是挠得他心痒痒,他就好这一口,喜欢这伶牙俐齿的野猫。 虽然有些气恼,可是却更心痒难耐 黎烨表面上云淡风轻:“占少爷不说这事儿,我还忘了,不知道那笔款子什么时候能到我手上,这违约金呢?” 占子然灿然一笑:“我早就备好,就等黎兄上门来取,可我这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 黎烨背地里咬牙,道:“就算我上门,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占少爷吧?我听说这些天占少爷都不在府里,不知道都上哪儿去了?” 黎烨身边几人发出了几声笑声,占子然将钱袋收起来,故意面露好奇道:“黎少爷消息这么不灵通?我听说您被黎老爷被罚紧闭,原来是真的啊?” 被占子然戳到痛处,黎烨偏偏又不好发火,便道:“那钱呢?今天恰好碰上,咱们就把账款结了吧?” 占子然:“这么多钱,我怎么会带在身上?那我岂不是浑身叮当响,我放在了莫家別馆,要不然您跟我来拿?” 黎烨这几天被黎老爷削了一顿,后来又得知莫叙回国,在国外置办了大量的产业,现在莫家捧着他像是捧一尊大佛,谁也惹不起,况且这些天出的几件事,都指向了莫叙。 “哪有债主还要亲自上门的规矩,况且我带着几个朋友来喝茶,总不能抛下他们,这样吧,我在这茶楼等你,你去拿来给我。” 占子然耸耸肩:“好。” 占子然带着齐乐走出了茶楼,刚要叫上洋车,齐乐突然想起:“少爷,我们不是还要回家拿东西吗?” 占子然一拍脑袋:“对哦。” 这里也就在这里也不会跑,占子然索性决定先回去拿东西,拿完再回莫叙哪儿。 于是占子然就转头回了占家。 占家的门紧闭着,到了初七佣人和管家蔡会回来,到时候占子然准备结算工钱,管家给一笔安家费,将占家的人都散了去,这样以后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而且占子然还盘算着把几家店铺盘出去,集中经营几家。 从占家拿了一些换洗衣服,拿了一些平日里一定要用得上的东西,两人大包小包的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她推开门往里头看,正巧和占子然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二……娘?”占子然脱口而出。 赵紫君穿着浅色大衣,外头披着皮草,带着厚厚的手套,精致的面容藏在围巾中。 平心而论,这位赵紫君在占家时,对占子然其实不错,平日里也会嘘寒问暖,偶尔还会给占子然亲手炖一些补品,一开始占子然对她没好脸色,后来也愿意喊她一句二娘。 再后来,他不太记得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占子然恍若隔世。 赵紫君说:“占子然,你这是要去哪里?” 占子然没有回答,动了动嘴唇,问出:“你与莫叙母亲认识吧?” 赵紫君脸色微变,眯了眯眼,好长时间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占子然:“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包括你与莫叙母亲的交情。” 赵紫君估量着占子然的话,突然笑了。 占子然看着她,有点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赵紫君幽幽地说:“你还是知道了,你不应该知道的。” 占子然皱眉道:“我为什么不应该知道?” 赵紫君淡淡笑了,可是没有太多笑意,看起来有些苍凉,“你是个好孩子。” 占子然面色淡了下来,“我不是什么好孩子,各种意义上的,我前天翻了账本,那些凭空消失的款项有了一些眉目,峰汇钱庄,地下钱庄,我打听到和你有关。” 赵紫君脸色如常,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什么反应,反而直接说:“你现在想怎样,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 占子然默然了一下,冷声道:“你们的恩恩怨怨我不插手,和我无关,现在只想赶紧把债务还上,过我自己的,将来如何也与你无关了。” 赵紫君摇摇头:“占少爷此话差矣。” 占子然看向她道:“什么?” “占少爷能猜到我的来意吗?” 占子然盯着她的眸子,低头思考,突然想到她刚刚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占子然你要去哪里?” 他还会去哪里? 稍微八卦点的人都知道,占子然与莫叙两情相悦,莫叙回国两人陷入热恋,目前占子然入住莫家別馆…… 占子然猛然抬起头:“与莫叙有关?” 赵紫君挑眉:“聪明。” 赵紫君走进了门,转身将门虚虚的掩上,齐乐跨出一步,挡在占子然前面,赵紫君摇摇头,走到占子然面前,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占子然对齐了摆摆手,对赵紫君说:“不明白。” 赵紫君:“我希望莫叙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占子然觉得很莫名:“你觉得他现在不正常?” 赵紫君抬眼看他:“两个男人哪里正常?” 占子然反唇相讥,冷言:“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当初会和她在一起吗?” 赵紫君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占子然看到她的神情,心说果然。 燕虹当时说过,赵紫君爱护楚孟娆,大概是把他们想成姐妹之情,可占子然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赵紫君眯着眼睛,表情有些捉摸不透,而后轻声道:“当时我想,只要她过得好,一切都可以。” 占子然摇摇头,面对着赵紫君坦然道:“我觉得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她能感受到你藏着的心思,你会和我一样,义无反顾跳下去,如果不会,那我就要怀疑你到对他是什么情感。” 赵紫君王者占子然,久久没有说话,良久她才说:“这种感情是不被允许的,我不会这么自私,让她抛弃正常的生活……” 占子然表情突然放轻松,说:“你能忍受她嫁给别人与你分开,你能忍受她牵别人的手欢声笑语,你能忍受她与别人亲吻与别人肌肤之亲,夜夜……” 赵紫君脸色猛然变得不好看,低声说:“别说了。” 占子然拢了拢围巾,也低声说:“我不能,一分一毫我都不想让出去!” 赵紫君走之前问了一句话,“现在按照你的说法,莫叙暂时不知情,倘若莫叙知道事情的始末,你怎么办?” 占子然说不知道。 赵紫君定定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然后她走了。 齐乐道:“少爷,你说莫少爷会不会也知道这些事?” 占子然顿了一下,摇摇头。 齐乐:“莫家少爷比我们消息灵通,说不定早就知道。” 占子然摇头:“知道的话,他早就把我赶出来了。” 占子然最近这种死皮赖脸也要巴着莫叙的态度,本着一种,快享受吧,享受完就没了的理念。 莫叙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估计到时杀自己的心都有。 他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要告诉他这件事呢……?” 齐乐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先搬出来吧?” 他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一提出来,要是莫叙那天真的知道了,自家少爷会不会直接被莫叙弄死? “不,就当我自私,就自私这么一会,让我多呆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告诉他的,亲口会告诉他。” 齐乐没说话了,替占子然叫了车,两个人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 回到莫家,莫家有些冷清,只有两个佣人在打扫门口的积雪。 两人见到占子然给他开门,杜云晨和赵止御出门,莫叙也不在家,占子然把东西搬到客房放着后便到了书房去看书。 被赵紫君打断了一下,占子然完全忘记还有黎烨这号人的存在,窝在沙发里好生自在。 黎烨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占子然,知道自己被驴了,他气得想直接冲到莫家別馆,可是想来想去,又没敢。 狐朋狗友替他骂了一顿占子然,他稍微舒坦点,起身喊伙计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身影。 黎烨万万没想到,没等到占子然,等到了莫叙。 黎烨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到了莫叙面前,阴阳怪气道:“我道占少爷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原来是搬救兵去了,莫少爷好威风,是替占子然来还债的?” 莫叙刚进门就被黎烨堵住,眯着眼阴阴地盯着黎烨:“占子然刚刚在这里?” 黎烨一听,“原来你不是替占子然来还债的?” 莫叙稍稍一思考,就明白个中关系,挑眉:“黎烨是吧?” 黎烨要说害怕也不至于,但是莫叙这阴恻恻的模样有些吓人,他道:“嗯,怎么。” “我听说你打占子然的主意?” “怎么?我原来喜欢他,追他不成么?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喜欢谁?”黎烨犟嘴。 莫叙冷笑:“我是管不着。” 黎烨:“哼,既然你和他现在关系那么好,你替他把钱还了吧。” 莫叙冷言:“我为什么要替他还钱?他欠你的钱他自己还,关我什么事?” 黎烨不可思议:“你、你就这么抠门?” 莫叙不想与他多废话,杜云晨读懂了莫叙的脸色,“黎少爷你让让,我们要上二楼,几位掌柜等着呢。” 黎烨突然为占子然抱不平:“占子然怎么会喜欢上你,真的是瞎了眼!” 莫叙懒得理她,直接上了二楼。 杜云晨在上楼时有些不解问:“您怎么不替占少爷还了这笔账呢?” 莫叙道:“他想让我帮他的时候自然会开口,没开口就是有自己的打算。” 杜云晨恍然大悟,点头说是。 到了晚上,占子然从杜云晨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才恍然记起自己放了黎烨的鸽子。 但是他更在意其他事,莫叙说的那番话。 杜云晨边说边赞占子然:“占少爷好骨气,莫少爷与您也好默契,我原以为少爷会替您还了账,毕竟欠少爷的总比欠别人的好。” 占子然牵动嘴角,勉强干笑:“呵呵,是啊,我自己会想办法……” 想个屁! 他本来就想向莫叙借点周转一下,利息就算低一些,毕竟关系好嘛。 现在好了,周转个屁,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占子然把这笔账算到了黎烨头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占子然有苦说不出,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莫叙忙得很,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出现。 占子然一个人迷迷糊糊睡着。 半夜占子然突然梦见自己找厕所,找啊找啊,突然掉了下去,也不知道掉哪儿去。 与此同时,占子然猛然醒来,原来是想憋急了! 占子然摸了摸床边,莫叙还没睡,他在地上找了很久的拖鞋,没找到,干脆光着脚就往厕所跑。 我的亲娘,要尿出来了,要尿出来了……! 在走廊转角处,嘭的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 莫叙正从书房出来,揉着眉心,一个投怀送抱就上了门,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人抱住,没让对方跌倒。 各种乱七八糟的商场上的事儿让莫叙烦得很,占子然软绵绵刚睡醒的模样让莫叙忍不住动了点心思,他顺从自己的想法亲了上去。 占子然伸手推拒,却被莫叙搂得结结实实,好一顿吻,吻的占子然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莫叙放开了占子然,占子然双目泛红,眼神氤氲,好一副模样,却不断伸手挣扎。 莫叙低声道:“占子然,你挣什么,不愿意?” 占子然委屈道:“不是……” “人我也碰了,嘴也亲了,不愿意也晚了,”莫叙的手掌心贴着占子然的颈部,将他整个人贴到身上,转身抵到墙上。 占子然整个人被尿意和莫叙这番话逼得起了两头大,带上了一点点哭腔道:“我没有!” “那你挣什么?” 占子然无奈道:“我是起夜去尿尿,你快点放开,要不然……” 莫叙抱着占子然的胳膊一僵,缓缓放了手。 占子然擦了擦眼角,飞快跑了起来,只是他被吻得有点软了脚,歪七扭八的,莫叙在身后喊:“要不要我扶你?” 占子然:…… 占子然跑得飞快,扶什么?扶哪里?! 第二十七章 占子然爽快地放了水, 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缓缓地洗完手往外走。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占子然刚出门,就见到靠在走廊栏杆上的莫叙。 “你好了吗?” “嗯……”占子然警惕地看着他。 莫叙说:“我洗澡。” “哦, ”占子然别开身让莫叙进门。 莫叙已经一只手放在了皮带上, 叮叮当当解开了一半, 占子然连忙撇开眼。 占子然站着不走,眼神飘来飘去, 道:“上次你给我搓背,要不然……我还回你一次?” 起夜上厕所, 导致占子然一点睡意都没有,又被莫叙截住了那一段,现在哪儿睡得着, 倒是浑身都很躁。 莫叙回身盯着占子然,道:“你想给我搓背?” 占子然:“这不是还你么,你上次给我搓, 我也给你搓,礼尚往来……” 莫叙突然想到了,笑了, 说好,让占子然进来。 占子然两步进到了门里,莫叙啪的一下将门关了, 占子然被关门的声音惊了一下, 浑身抖了一下。 “愣着做什么?”莫叙扬了扬下巴。 占子然啊了一声, 后知后觉, 莫叙将胳膊抬起来,这是要让自己服侍他脱衣服呀。 占子然自小就有佣人服侍饮食起居,心里有些许别扭,只是他转念一想,莫叙从小就过得不好,前几年还在外飘荡,肯定吃了很多苦,当下心一软,走了过去。 隔着衬衫,占子然能感受到莫叙有力的躯体,莫叙伸手去挂外套,手臂和背上的肌肉的轮廓显现出来,占子然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显得笨手笨脚。 最终是从扣子开始。 喉结下方的第一颗扣子,一颗又一颗。 “这扣子怎么这么难弄……” 占子然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似乎因为手有些抖,而且这个孔比其他的都小,导致弄了几次,都没有解开。 莫叙低头盯着那双细白的手指在自个腰间的扣子上努力的掰扯,莫叙顺手就捉住了一只,占子然一下缩回手,莫叙笑着说:“占少爷连扣子都不会解,还要替我搓背?” 占子然被嘲笑,有些不爽,立刻反驳道:“莫少爷你与我亲热的时候就叫我大名,捉弄我的时候就叫我少爷,你这是故意的还是那啥薄情寡义,拎起裤子不认人?” 莫叙挑眉道:“我什么时候脱裤子了?” 占子然:“……” 占子然伸手去解莫叙的皮带,拉了拉链,松手往下拉的时候抬起头,对着莫叙得意道:“现在脱了。” 得意的小模样落在莫叙眼中,着实可爱得不行,莫叙将占子然的手捉住,往他腰上一放,还有呢。 占子然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了红,甩手不干,“别欺人太甚,自己脱,快点,我就负责搓背,其他概不负责。” 没有让占子然继续给他脱衣服,而是自己快速除掉衣服,进了浴缸。 占子然佯装在选搓澡的毛巾,恰好就把莫叙进水里那段给略过,他松了口气。 水汽氤氲,热水将镜面都弥上了一层白雾,占子然的模样迅速在镜子里消失,整个浴室也都变得有些雾蒙蒙。 热水下的莫叙皮肤也开始隐隐显出红色,占子然撸了一下袖子准备开始搓。从没给人做过这种事,占子然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也不敢用太大的劲儿。 “你这是给我挠痒痒吗?”前方传来莫叙的声音,占子然啧了一声,开始用上了劲儿。 莫叙鼻音嗯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正好。 占子然搓了一会,觉得手酸,偷懒,忍不住轻了下来,只是他易轻下来,莫叙就出声提醒,连续这么十分钟,占子然胳膊整个都酸了道:“不弄了,你上次也就弄了我这么多会,就这样吧。” 莫叙仰着头,一副很受用的模样,颇有些享受的长出一口气道:“不够。” 占子然说:“不够也不行了,我没力气了。” 莫家別馆有客人了,傅进灵上门要见莫叙,赵止御连忙上来通报,刚走到走廊,顿住了脚步。 他细微的听到了浴室传来对话声。 莫叙道:“那轻点?” 占子然怒道:“轻点也不行,我不是说了吗,没力气了。” 莫叙有意与占子然闹一闹,道:“大不了下次我再帮你。“ 可占子然打定主意不搓,他这劲儿用了这么久,现在都有些细微的手抖,他将毛巾一扔:“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莫叙被他这劲儿给逗乐,低声笑道:“这么娇气。” “我就娇气怎么了,也有十分钟,你怎么就不够呢?非要使多大劲儿啊?你是不是皮太厚?”占子然不满。 莫叙没说话,将淋湿的头发理了理,撩了起来,好一会才突然说:“力大些才舒服。” 占子然眸子一颤,随即磨牙不自然道:“那你自己来,我可不动了!”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赵止御在门外等了一会的,可是死活不见莫叙出来,傅进灵又在楼下催得急,他就被迫听完了这一段话。 赵止御实在是没法了,“傅进灵在大厅要见您,已经等了十分钟了……” 赵止御其实敲门前想了很久,他当真想找一个空档敲门的,结果他手都伸出去了,这俩来了这么一句对话。 他根本不敢想象里面在做什么。他的职业生涯遭遇了最可怕的一次任务。 赵止御觉得他上辈子肯定是个墙角精,真的害怕自个耳朵第二天会出毛病,一个大男人站在外头听两个男人的墙角? 占子然完全愣住,这才发觉他们的对话不对劲,用他不太正经的脑瓜子想了一通,脸上炸开一般的红了 莫叙侧头,只能看到半张脸,嘴角有些上扬,眼神揶揄。 看惯了莫叙面无表情,此刻他带了些许除了冷笑外的笑容,在这个场景下格外的让人蠢蠢欲动。 占子然吞了吞口水,也气得想要锤人。 莫叙突然站起身,占子然猛然捂住眼睛。 莫叙对外头说:“我就来。” 赵止御应声赶紧离开,溜得那叫一个字快。 占子然冒着气儿站在一边捂着眼睛等莫叙穿好衣服,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拿开手,睁开了眼,却直面一张俊脸靠近,克制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莫叙道:“先去睡,我一会就来。” 占子然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跑。 傅进灵见赵止御一脸微妙的回来,打趣:“小秘书先生,怎么了?莫叙不方便?休息了?还是说……” 赵止御打住他的话:“少爷马上就来。” 傅进灵喝了一口红茶,“小秘书先生,莫老板的事儿一直都是你打理的?” 赵止御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也没表示什么,皱眉道:“是的,少爷的事儿都是我来打理安排。” 傅进灵冲他桀骜一笑:“啧,真羡慕莫老板,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若是我用五倍的薪资,你愿不愿意跳槽?” 赵止御只道他是开玩笑,冷漠道:“傅先生不要开玩笑。” 傅进灵:“你别看我这人挺不正经,我从不开玩笑。” 赵止御刚要说什么,莫叙从楼上下来:“什么事?” 傅进灵当着别人的面挖墙角完全没有一丝窘迫,转头就道:“货源的事儿有眉目,和你对一下路子。” 占子然回到了房间,心跳迅速,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他连续喝了两次水在屋子里饶了几圈,才堪堪地冷静下来。 自个也是老大不小的男人,这莫叙三番五次撩自己,任谁都把持不住。 怎么办,要自己主动点吗? 可是不是说先主动的不占优势么? 占子然心中纠结万分,想要做点什么,又缩手缩脚。 最后他又想起了关于男人与男人之间那啥还需要有一些准备活动,而且听说挺难,想到这里,他又退缩了。 太难了吧! 想到这里,占子然突然想到莫叙书房的那些书籍。 莫叙曾经说过有那种书刊,他蠢蠢欲动,悄悄看了一眼一楼大厅,莫叙和客人正在谈论事情,没有注意到这边,悄悄地流进了书房。 莫叙回来的时候,占子然蜷在被子里,精神的很,根本睡不着,俩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怎么还没睡。” 占子然很难开口自己是因为那些书睡不着,只道:“睡觉打岔就睡不着了。” 莫叙上了床,关了台灯,就剩下一盏很小的壁灯,莫叙忙了一天,刚刚又废了心力和傅进灵聊事儿,现在已经有些困,沾枕头差点就睡去。 可是占子然睡不着啊,他想闹莫叙,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别满脑子刚刚书里看到的事儿。 “莫叙,你陪我说说话呗,你说你也喜欢我,喜欢我哪儿?什么时候喜欢的?你有喜欢过别的什么人吗?男的女的,你是原先就喜欢男人还是后来喜欢……” 莫叙刚睡过去,一下被吵醒,听到这么多个问题,皱眉,不知道回答那个,好一会他舒展眉头,愿意和占子然聊一下。 只不过他仍旧没太多表情:“嗯?你想听?” 占子然立刻转过身来。“想啊!” 莫叙侧头就看到占子然亮晶晶的眼睛,他伸手将占子然圈了过来,道:“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很多。” 占子然不依不饶:“那些都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唬我。” 莫叙略微有些烦躁:“我与你说的都是真话。” 很显然,占子然不太信,他想从莫叙的臂弯里出来,怕牵动感官自个难受。 莫叙没让他出来,圈着他不放,他有些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也被莫叙钳住手腕,拧在身后。 占子然放弃,道:“你说了什么真话?就是外头打拼的那些事儿?” 莫叙低声:“嗯,那些是真的,还有先前和你说的也是真的。” “先前,哪些?”占子然不太记得了,“你再与我说一遍,我要详细的,最好前前后后都给我说。” 莫叙顿了一下,似乎来了什么兴致道:“就刚刚说的,你忘性怎么这么大?” 占子然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嗯?” 他刚刚说什么? 刚刚没说什么吧?再往前就是搓澡的时候。 占子然瞬间想起来什么,没等他开口,莫叙认真道:“先前说的,力大些才舒服。” 占子然先前想说话的张开的嘴都没阖上,浑身都酥了,窝在莫叙怀里半天没动静。 好一会,他才佯装听不懂:“我明儿拿铁丝球给你刷后背,保管你舒坦。” 莫叙道:“医生已经已回城,你明天随我去一趟。” 占子然觉得不对劲:“好好的,你干嘛说这个?先前说好不打针的。” 莫叙道:“该打还是要打,占子然,你这身子骨,能使大力吗?” 占子然张了张嘴,满脑子刚刚书房书里看到的东西,嘴上干巴巴道:“不能……” 莫叙掌心放在占子然的喉结处,轻轻收了收细颈,拇指卡在脸颊的骨头上,将他的脸转过来,占子然脸上全然是羞恼。 莫叙蹙眉道:“不仅不能使,而且使不得,占子然你早点把身体医好……” 占子然没管住嘴,接着他的话说:“早点医好怎样?” 莫叙喉咙发干:“让我想怎样就怎样。” 第二十八章 初八, 占子然被莫叙一大早就塞到了车里去往诊所,占子然惴惴不安, 生怕屁股上多个洞。 然而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恐怖, 医生非常和蔼询问他的饮食起居,然后给他抽了一管血,说是化验,占子然也没听懂, 反正是很西洋的手法。 几天后才会出结果,所以暂时不用吃药, 主要保暖和饮食规律即可。 检查完,占子然全须全尾地出了诊所。 接下来莫叙要去见合作商,而占子然要去忙铺子和债务的事儿。 莫叙:“你要回占家?” 占子然:“我去把佣人辞了,然后再将店铺盘出去,我用不上。” 莫叙皱眉:“我帮你?” “不用,小事儿,很快就好。” 莫叙点点头没在意。 两人分道扬镳往两个道分别离开。 占子然将筹集好的钱先还给了拖账的工友,还有一些铺子里的伙计, 拖欠的工资都平了。 之前一共八家铺子, 关了五家, 就剩下最后的三家, 这三家的正式过年时间还开业的三家。 初八下午, 是约定的复工日, 佣人和管家陆续回到了占家, 结果占家大门紧闭, 几人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少爷呢?”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开门,管家急得团团转,后来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小少爷现在在莫家别馆。 占子然差点就忘了复工这件事,到了中午匆匆回到了占家,老管家已经回家拿了备用钥匙进了门。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管家面露委屈之色,占子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寒暄了几句,占子然宣布自己的决定————决定下个月终止与所有人的雇佣契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本来各司其职的佣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带着惊讶的神情看过来。 反应尤其大的是管家。 老管家在占家有很多年,多到占子然根本记不得,也不是不记得,只是占子然生下来时,他就已经在了。 占子然都想好了,他会给老管家一大笔安家费。 而据他所知,老管家家人十分和睦团圆,不用担心会苛待她。 而他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可以好好养老,不用再忙里忙外。 老管家拿着钱袋子,老泪纵横,“您是不是……被莫家……” 占子然摇头:“不是,你也知道我不是经商的料子,我这几天把不要的铺子都盘出去了,只剩下三家。接下来应该也会陆续的还完债,等还完我就准备都盘出去,或者剩下一家。你现在年纪大了,在让你跟着我忙里忙外我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让你早点回去享福。至于其他人,我以后估计也用不着佣人,而且也付不起,这两月欠下的薪资的我会给大家结算双倍,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占子然扫了一眼,发现有不少没回来的,他又说:“我会想办法联系上没回来的人。” 老管家劝占子然改变主意,占子然道:“我意已决,不用多说。” 佣人都下去收拾东西,老管家跟着占子然到书房。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这几天的情况,还有铺子的事情。 面对老管家的询问,占子然回答得有条有序,似乎在几日一下子变成熟。 老管家长叹一声,侧头看坐在靠椅上的占子然。 占子然面色比过前年红润了不少,精神也足了,甚至于脸上的神情都有微弱的转变。 前一年的占子然多数皱眉,平日也总是病怏怏,眉眼之间不欢快,和以往精神头十足闹腾的模样相差甚远。 当下,他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以往的模样,却也多了几分欢快的样子,亮晶晶的眸子也有了往日的清明。 老管家知道没办法改变占子然的主意了。 “少爷与那莫家公子当真……?不是和我说都是假的。” 占子然一下子脸色不自然起来,喝了一口水含含糊糊答到:“嗯,先前不是不好意思么……” 管家擦去泪痕,抬起头来:“他与你,是真心的?” 占子然有些惊讶管家能问出这话,他还以为管家这种年纪的男人不可能会理解。 不开口骂他不孝就已经算是开明。 管家又说:“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这段时间太多事,让你一下子长大,可是我其实希望你永远长不大。我是看着你长大,你的性子我最了解的,我担心的是那边……” 占子然低下了头,片刻抬起头认真道:“能得到你的理解,我是万万没想到的,你担心的事情或许可能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我认栽。” 老管家着急说:“那哪儿行,你不能这样赌自己的后半生!!” 占子然淡淡笑了一声:“可是不赌,我可能没有后半生都没有了。” 管家脸色骇然,不过随之想到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管家道:“果然,我那时就发现了,莫家少爷来家中做客,你不管心情多差,都会立马变得开心起来,我当时没觉得怎样,后来传出流言时,我便立刻相信了。” 占子然想到老管家那么早就察觉,脸上微热。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不孝,毕竟我不会有孩子了。” 管家摇摇头:“可以找人过继一个,莫家不是那么多少爷。” 管家都想到这茬了,占子然差点笑出声,不过他没接话,他应该是不会要孩子的。 占子然让齐乐拿出一个小木盒,他递给了老管家,“赵叔,这里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虽然和你照顾我们家多年的功劳没有办法相比,你先收下,以后我会多去看你。” 老管摇着头,明显不想就这么走。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莫家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占子然无奈笑了笑,摇头,关系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怎么说,也就不开口解释了。 老管家也是知道一些情况,不住的皱眉。 占子然道:“不用担心,顺其自然。” 老管家这边还是不断的想留下来,说是想看占子然过得好之后再走,不要什么安家费。 “问在这里这么些年,吃喝就在东家,存了钱,儿女也都结婚,需要用钱,你留下来还了老爷留下来的外债吧。” 占子然坚持要他收下来,“问这边马上就会有入账,不用担心,而且债务那么多,也不顶用,你就收下来,到时候等我有什么好消息,问在亲自请你回来吃饭。” 拉扯了来回几个小时,老管家被占子然硬推硬塞,终于是收了下来,占子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几人吃了最后一餐,占子然给雇佣的佣人结了薪资,而后,老管家被占子然借了莫叙的车送他回到城郊的老家去。 老管家下车的时候抹着泪,喃喃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何时,占子然笑着说:“请你喝喜酒的时候。” 回到占家时,已经是八点多,占家只剩下占子然和齐乐两人,一年里,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陆陆续续都卖得差不多,零零散散还有些不值钱的东西,显得格外的凄凉。 占子然靠在院子里的亭子中,望着开始化雪的庭院出神。 齐乐收拾好东西在边上等着占子然, “少爷,真要要卖吗?” 占子然点点头,“过几天应该就能找到买家,卖掉差不多能填上几个大口子,接下来的小债靠三家商铺就能还清。” 是的,占家这套院子,占子然准备卖掉,这里虽然有很多回忆,或酸或甜,可是这里也承载着很多难堪。 卖掉或许能重新开始,占子然这样想着。 接下来的两天,占子然一面找房子,一面找卖家,很快,两天后就找到了一个买家。 买家是从杭城过来的商人,打算在海城长期住下来,正在买院子,他不习惯洋楼,就喜欢这种几进几出的院子。 当天看完房子就付了订金,本来还要多讨价还价一会,结果知道占子然与莫叙关系好之后,就立刻付了现金。 后来占子然才知道,他是过来要和莫叙合作的商人之一。 签完合同,占子然看中了一套二层小洋楼,小洋楼正在出租,出租金额合理,占子然看了两回就想要租下来。 这天,拿了钱,他就直接到付了几个月房租,签了一年的合同。 齐乐:“咱们什么时候搬出来?” 占子然低头想了想:“就这两天吧。” 晚上忙完,占子然回到了莫家别馆,莫叙不在家。 吃完饭,听齐乐讲了外面的消息,上次那个米仓被烧毁,里面有六成海城的大米。 短时间内大米虽然不至于短缺,可是再过一段时间,如果不着临城进大米,海城的米粮酒会十分紧张了。 占子然皱眉,是上次莫叙放火烧的那家:“怎么会那么集中?” 齐乐:“对啊,六成的话,除了散户,肯定搬空几个大米行。” “难道……”占子然猜到了,“蓄意囤粮。” 那晚莫老爷那么气急败坏来找莫叙,应该就是因为莫叙乖张行事导致他囤货涨价的计划告吹,才气势汹汹大晚上找上门。 这里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莫叙究竟是知道这个计划刻意捣乱,还是误打误撞。 占子然想去问莫叙,但是莫叙又不在家,想想和自己无关,只好憋着。 晚饭时,占子然下去餐厅用餐的时候,莫叙还没回来,可是餐厅内却坐着另外一人。 莫励。 “你好,你就是占子然咯?”莫励还没满十八,看起来很嫩,穿着一套浅色的西装校服,嘴角边还干干净净没有胡须,显得很有精气神。 占子然拘谨点头:“你好。” 莫励对莫家别馆似乎还不是很熟,东摸摸西摸摸。 占子然道:“是开学了吗?” 算一算时间,应该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呀。 他记得莫励和当初自己就读的大学是一个大学。 莫励侧头过来,压低声音:“我叫你占哥吧,我和爸妈吵架,现在想到叙哥这里躲几天,你帮我向叙哥说些好话呗。” 占子然差点笑出声,这不是他曾经做过的事儿,离家出走。 年少轻狂,谁都有,占子然突然有些羡慕,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正是大好年华。 “这里是莫家别馆,你是莫家少爷,为什么还要来拜托我?”占子然不解。 莫励啧啧了两声,露出暧昧的表情,“我哥肯定嫌弃我,我听说他现在最听你的,你帮我说句好话,你俩的事儿我就不反对了。” 占子然哑然失笑。 占子然有点捏不准莫励和莫叙的关系,便去询问了赵止御,赵止御告诉他,莫励虽然是二太太所生,可是和莫叙的关系还算好,算事整个莫家唯一能和莫叙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大概是莫励年纪小,肚子里没有装着那么多弯弯绕绕,莫叙倒是待他如亲弟。 占子然心里有底了。 晚上莫叙回家看到莫励,还是皱起了眉头,占子然立刻上去插科打诨,说刚好可以凑一桌麻将,就当是多个人过年。 莫叙冷笑:“杜云晨,你,我,止御,早就可以凑一桌。” 占子然立刻反驳:“杜云晨不行,他半天打不出一张牌,我都要睡着他才能放张下来。” “那还有你的书童。” 占子然:“我家齐乐不会。” 莫叙虽然一开始不允,皱眉说不行,可占子然捣乱,莫励哀求,总算说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莫叙冷冷说:“你住在东边那件客房,不许捣乱,捣乱我立刻将你送回去。” 莫励一口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占子然不敢和莫叙在房间里吵闹,也有点不好意思过于亲密。 但是一睡着,莫叙还是被占子然钻了怀抱。 隔日,占子然一大早就出门,同样出门的还有莫叙,占子然下车前突然在莫叙的侧脸碰了一下,当莫叙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唇的触感。 占子然租的房子已经整理出来,占子然找人打扫,齐乐隔了半小时才来,他带着一部分的行李,整理齐后就可以住人了。 小屋子也有暖气,欧式装修显得宽敞明亮,占子然坐在沙发上发呆了一个下午。 晚饭前,整个房子都整理好,直接可以住人,齐乐望着房间出神。 “少爷,咱们住莫家别馆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浪费钱出来住。” 占子然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你少爷我朝不保夕,万一哪天莫叙知道真相,将你少爷先那啥后那啥,咱们至少还有个去处。” 齐乐茫然:“先那啥后那啥?” 占子然不打算细说这个话题,直接略过,“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这儿也挺舒服的。” 占子找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给莫家别馆打了个电话,正好赵止御接,他谎称自己住在占家,今天不回莫家别馆。 打完电话,齐乐从外面买回了吃食,两人已经饥肠辘辘,大快朵颐。 · 戏园二楼。 别看戏园子全都是别人看不上眼的戏子,但是比其他地方干净,谈完事莫叙起身往外走,下楼时看到一楼后台拐出来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 他觉得眼熟,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母亲曾经的朋友,燕虹。 她刚下了戏,卸完妆,看起来有些憔悴。 似乎是感应到莫叙的目光,她看过来,看到莫叙后,她神情闪烁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莫叙站在原地,她走到莫叙跟前,问到:“占少爷近日可好?” 莫叙挑眉,不是问他,而是问占子然? 她没回答,燕虹喃喃:“我不应该和他说那些事儿的。” 莫叙本来有些漫不经心,此刻眯起了眼,“什么事儿?” 燕虹:“我去洗个妆,您在这边等我一下?” 莫叙看了一眼怀表,点点头。 等到莫叙从戏园子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外头又开始飘雪,化了表层的雪壳子又被雪花覆盖上。 莫叙浑身发寒,有些冰凉,坐在车后座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前后后的事儿拼凑起来了,之前他就觉得少了几块,现在一切都清晰。 杜云晨没敢出声,若是能看到莫叙的脸,他就会看到自家少爷阴测测面目有些狰狞。 肯定是那个女子和少爷说了什么,杜云晨当时见莫叙正常的走进雅间,再出来时就是这种混身散发着煞气的模样。 “开快些。”莫叙下意识命令道。 一回到家中,莫叙外套都没脱,上了二楼,只想快点找到占子然。 “占子然。”莫叙喊道。 可是房间空荡荡,甚至又了回音,床上躺着看书的身影并没有像是前几日那样七歪八扭地蜷着。 在书房? 莫叙脚步急促,打开书房门,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 还有客房! 当莫叙打开客房的门,里头依旧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大喊来了赵止御。 赵止御一拍脑袋:“我忙昏头了,忘了和您说,占少爷今晚不回来,说是累了就在占家歇下。” 莫叙眸子一颤:“占家?” “嗯。” 莫叙思考了片刻,打开了几个柜子,里头的行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走,去占家。” 赵止御看道莫叙这幅模样根本不敢说什么,立刻去开了车。 占家灯火通明,赵止御这么一问,占家易主,前几日就卖了。 莫叙坐在后座眼神发红,嘴里低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少爷,占少爷会去哪儿了啊?” 莫叙深呼吸了一下:“我不知道。” “那……”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莫叙回到了莫家别馆,想找到占子然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眼神一瞥时,看到书房最上层的书似乎被动过。 莫叙吞咽了一声,喉结滚动,扫了一眼书名,书架上的书他熟记于心,这些小说中,唯独少了那本当初自己和占子然讲过的那本关于竹马的那本书。 那本书最后,男主角将自己的竹马灌醉,放倒…… 临近十一点,赵止御回来了,“少爷,找到了,占少爷新租了一套房,不远。” 莫叙披上外套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对赵止御说:“把酒窖里那瓶傅进灵送的红酒带上。” 第二十九章 占子然看了一会书, 暖气有些不给力, 虽然穿了一套不算薄的睡衣,可也感觉有些冷,他找了件毯子披在身上,蜷了起来。 看到后面, 占子然昏昏欲睡,趴在沙发上几乎快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疲惫,只看了两页,就睁不开眼, 身上还有些发热, 占子然多年生病的经历告诉他, 该生病了。 等到他完全睁不开眼的时候,顾不得身上的发热感, 他将手边的书一放,缩成一团三秒就睡着了。 明天醒来应该会好一些吧。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让占子然整个人惊醒,手边的书本落了地, 他感觉自己身上更热了。 齐乐从隔壁房间慌忙跑了进来,看着占子然慌张道:“什么情况?” 占子然茫然摇头:“是不是催债的?大晚上的催什么?” 此刻,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急促且下手重, 占子然有点怂了, 可是窗户刚好看不到门口。想了一下, 他趴了下来, 看了一眼门底下的缝 ,外头太黑,根本看不到。 占子然捏着嗓子道:“是谁呀?” 他捏着嗓子的手感觉到皮肤发烫,果然还是发热了。 外头传来房东太太的声音。 “是我,占少爷,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找你商量一下。” 占子然愣了一下,有些觉得古怪,便道:“太太,是这样的,我现在也睡下了,您明早再来吧?” 房东太太却道:“合同的事情,有两个点我需要和您核对一下,就五分钟,不耽误太久。” 占子然思考了几秒,打开了门。 齐乐就站在边上,却被门的门风给扫到。 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被大力破门而入,占子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当时的念头,第一就是真的是来催债的!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大半夜的来催债还这么暴力,自己要不要让齐乐去找警察。 然后占子然就看到了莫叙。 外头没下雪了,下着一点点雪米,所以莫叙肩膀上全部都湿了。 占子然愣了一下。 莫叙就这样盯着他。 莫叙用最快的速度查到占子然的踪迹,杜云晨大气都不敢喘,飞快地把脸色阴沉的莫叙开车送到这里。 一路上,车里的温度甚至比外头刮着的寒风更冷。 莫叙眼角发红,发梢湿润,垂了下来,遮住了他凶狠的眼神。 占子然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柔软的睡衣,整个人红扑扑的,黑色的发丝有写凌乱,软趴趴地垂在额头上,目光写着茫然。 “占子然。”莫叙低声叫他的名字,挥手让其他人出去,房东太太看了他们一眼,有写担心占子然,她目光有些歉意。 齐乐也被杜云晨拉了出去,占子然不允,被莫叙扣住了腰,往怀里一带,占子然感觉莫叙胸膛起伏得厉害,像是忍着什么,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么一想,占子然瞬间觉得不安起来。 门,啪嗒的一声,被轻轻关上,关门的声音比开门得轻多了,可是占子然却因此手心发汗。 屋内的灯光突然有些闪烁,将气氛烘托得有些诡异,占子然抬头看莫叙,莫叙眼中全然是煞气,眼角发红。 就像是刚回国前几次见面那样。 占子然惊恐,吞了一口口水,被吓得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莫叙将占子然箭头捉住,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占子然被弄疼了,挣扎了一下,结果这一挣扎,莫叙镇压回来的力道更大了。 占子然忍不住说:“有点疼,你轻点啊!” 莫叙死死盯着占子然,缓缓放松力道,然后放手,又叫了一次占子然的名字。 占子然忐忑不安,不知道莫叙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来的,占子然给莫叙倒了一杯水,莫叙没接过去。 占子然握着水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一口全喝了。 体温渐渐升高,喝下去的凉水让他打了一个冷颤,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 占子然坐回到沙发上,轻声问:“怎么……了?” 莫叙听到这话,眼神立刻撞上占子然小心翼翼的目光,占子然缩了缩头。 这几天莫叙对他好,他差点忘了前些日子莫叙是怎么为难他的,果然人一点要居安思危。 莫叙突然眼神一变,冷然地看着他,冷声说:“还说怎么了?你同赵止御说,你要回占家住。” “我……” 莫叙冷笑:“你就这么想逃开我?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吧?缓兵之计?怕我因为你造谣为难你?” 占子然满眼惊诧,连忙摇头:“不是……” 莫叙突然轻下声调,继续说:“真的是苦了你,与我同床共枕这么些天,怕是心里恶心极了。” 莫叙敛下眼睑,想到今天那女人说的话。 ————“若非莫老爷心血来潮看上楚妹妹,占老爷也就不会因此用计,也就没接下来的事儿了,赵紫君是为了楚妹妹才给占太太下药……” 占子然狂摇头,莫叙这是想什么呢? 占子然极力否认:“不是,我没有……” 莫叙抬眼,道:“我今日与戏班子的燕虹,见了面,聊了一会。” 这话一出,占子然刚刚还留有侥幸的想法全然崩塌,心脏几乎停了一秒跳动,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干涩道:“你……都知道了?” 莫叙死死盯住住占子然,点头:“知道了。” 占子然本来几乎依着莫叙,猛然往回缩了缩,一下子束手束脚起来。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占子然说。 莫叙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占子然听到他压低声音,像是忍耐着什么,有些提心吊胆,担心莫叙突然暴起,老老实实回答:“就是那日,晚上谷仓着火那日下午,你送我去戏班子打发时间。” 那已经是前几天的事儿了,这几天占子然都没有任何异常,莫叙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颤了颤道:“你没什么想说的?” 占子然低头搅动手指:“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事情都这样了,也没办法挽回,你……你要是觉得我们不合适,那我也不死缠着你。” 这话说完,占子然只觉得手臂一疼,莫叙钳住了他的小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占子然垂眸不敢看他:“就是刚刚话里的意思。” 占子然心跳噗通,有被人揭开丑事的窘迫,也满心的不安,手心冒了冷汗,额间也细细密密沁出一些密汗。 只要莫叙说一句让他滚,占子然肯定不会再厚着脸皮粘着莫叙了,占子然之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临到头,真的要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占子然又觉得害怕,害怕听到这话。 莫叙突然想到什么,眉头紧皱,他道:“她与你怎么说的?” 占子然闭上眼,原原本本将那日燕虹说的事儿说给莫叙听,他几乎是一回想,就能背诵,这几日一睡觉总是梦到这些。 莫叙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搬出来?行李也拿走了。” 占子然低着头,颤声道:“我吃你的喝你的,还同你祖上有过节,我心里过意不去,我也是男人,不想依附你而过。” 莫叙眯着眼,一下子就知道那个女人耍得什么花样。 他仍旧有些怀疑道:“就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占子然搬出来当真不是因为父辈那些事,单纯是这种想法。 当然,不想这么快让莫叙知道那些事,是私心。 占子然:“我也不想被人说仰人鼻息过日子。” 占子然垂着脑袋,仿佛等待审判的犯人。 莫叙突然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你原先传谣的时候怎么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呢?” 占子然被他的冷哼声吓了一跳,本来因为发热和突然被人叫醒昏昏欲睡,这一声直接将他背后惊出冷汗来。 莫叙像是魔障了一般,低语,嗓音有些沙哑:“全海城都知道你与我在一起,全海城都知道你我相爱,即使发生那些事,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你想抽身离开,晚了。” 占子然目光惊骇,“莫叙你……” 莫叙伸出手,轻轻地拨过占子然的发梢,细软的发丝划过指缝间,那触感让他忍不住柔软。 “晚了,占子然,无论是怎样,终究我不会让你走的。” 莫叙经过占子然的三言两语便知道占子然得知的版本和他的版本不太一样,大概的事情是对的上的,但是小地方被改动,导致结果相悖。 他几乎没有过脑,就将真相隐下来。 他又道:“那些事终究是上一代的纠葛,我与你,与他们无关。” 占子然不可思议地看着莫叙,心口涌上一阵热流,手指发颤:“莫叙,你……” 莫叙手掌心将占子然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带,占子然本来就有些手软脚软,这时候停了莫叙的话,整个人更是软得不行,莫叙几乎手上没用力,就将人圈到臂弯。 他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突然停顿下来。 占子然侧头去看他,却看莫叙脸越来越近,占子然第一时间是有些迷乱,紧跟着却想到自己的发热,连忙把头撇开,这口对口,容易传染! 然而占子然没成功,很轻易地被莫叙将脸掰正,然后贴了上去。 占子然紧闭着的嘴没有如期而至的温热,而是感觉自己的脑门贴上了对方的脑门。 “好烫,你发热了?”莫叙直接将掌心伸到占子然的后颈,后颈已经很烫。 占子然只感觉自己突然被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灼热的体温碰上冰凉的手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惊得脚趾都缩了起来。 “你做什么!?凉的!”占子然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猛然炸毛,却在跳开前,被莫叙单手抱了起来,放了床上。 莫叙皱眉:“怎么不早说。” 占子然睁着大眼,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水汽:“我习惯了,也没太在意。” 在外的杜云晨终于被莫叙喊了进来,齐乐也一并进来了,杜云晨手里拿着那瓶酒,心说要派上用场了吗! 结果并没有,莫叙剜了他一眼,杜云晨见状把酒藏到了身后。 齐乐看到占子然又生病,有些着急有些心疼:“您生病了一定要告诉我,别像是当初夫人,总觉得是小病、小病,结果……” 莫叙看了一眼齐乐,对杜云晨说:“去接医生,让他过来一趟。” 杜云晨点头出去,齐乐端来一盆水,莫叙看着占子然,说:“不怕羞吧?” 占子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下意识摇摇头,然后被子被掀开,莫叙开始动手解开占子然的纽扣。 占子然大惊,有气无力怒道:“你做什么,我发热了……现在不行!” 莫叙手猛然停顿,问到:“那意思,不发热就行了?” 齐乐在边上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因为占子然说:“嗯……” 莫叙皱眉,继续解扣子:“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脑子里想什么?什么都不顶用吧?” 占子然被刺激到:“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男人怎么能说不顶用,齐乐你出去,我……” 莫叙有些无语看着占子然,明明发热全身瘫软,却仍旧这么“精神”。 “我只是想给你擦擦汗,一会医生就来了,你现在还可以眯一会。” 占子然脸一下子红了,“哦……” 莫叙脚步声离开后,占子然立刻躲到了被子里。 齐乐和莫叙来到另外一个房间,莫叙冲他招招手,齐乐立刻挨上前去:“莫少爷,有什么事儿要办的?” “你刚刚说占子然的母亲的病,是怎么回事?” 齐乐不知道莫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少爷记不得那段时间的事,想来是受太大刺激,但是那时候夫人的病便是由小病堆积,慢慢成大病,一开始也只是时不时头疼脑热。” 莫叙眯起眼睛:“只是发热吗?” “是啊,一开始都当小病,随便吃吃风寒的药,后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 齐乐不知道莫叙问这个做什么,莫叙没说什么,点点头,让他再打一盆水,给占子然敷额头。 医生来了,占子然睡了过去,医生只是用听诊器听了听,然后给他量了一个温度,便出了卧室。 “是发热,不太高,吃一两天药就能下去。” 莫叙松一口气,医生又道:“只是上次化验血液的事情,有了结果。” “什么结果?”莫叙心中有了预感。 “占少爷似乎曾经中过一种慢性毒药,我检测到一种长期存在于血液中的不良成分,如果长期潜伏,是致命的,不过没有传染性。” 莫叙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医生斟酌了一下,说:“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莫叙皱眉:“有什么困难?” “有几种药物国内不容易买到,需要到黑市上才能拍到,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门路……” 听到这话,莫叙舒开眉头,还没有他弄不到的东西。 医生走了,莫叙回到了房间,齐乐已经不在了,莫叙走到窗边,却见到占子然醒了过来。 “你今晚还走吗?”占子然弱弱地问。 莫叙:“你……” 占子然道:“床上有些冷……” 莫叙明白过来,惊讶道:“占子然,你在撒娇?” 占子然本身有些迷迷糊糊,被人戳破也没有立刻反应,而是红着脸别开眼:“撒娇不行吗?” 莫叙盯着他片刻,解开了扣子。 刚钻到床上,莫叙便感觉温热的身体粘了上来,四肢攀附于他。 “你做什么?” 占子然说:“睡觉呀。” 莫叙沉默了。 过了一会,占子然却感觉到什么,莫叙连忙说:“我还在生病,我不会动你。” 占子然有些遗憾,轻声呢喃:“其实我也想……” 莫叙闻言一颤,咬牙说:“这种时候说这个话,你就不怕我禽兽?” 占子然更遗憾:“可惜阿叙你一点都不禽兽。” 莫叙转过身子来,面对着占子然,道:“先这样。” 紧跟着一个吻连绵而至,耳边传来莫叙的声音:“我帮你。” 占子然软着嗓子:“我要礼尚往来……” 第三十章 占子然的发烧来势汹汹, 更何况发着热还胡闹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 神志都有点不清楚,整个人都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 占子然发热表现, 在于他整个人会懵住, 尤其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机, 可以安心的时候, 他就像个大傻子, 整个人赖在莫叙身上不放。 他反应了好一会, 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收回四肢, 脸上更红了。 莫叙倒是没好脸色,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昨天医生说了,吃点药就会压下去, 可是今天看来更严重。 莫叙将手贴上占子然的额头,上面有细细的汗珠, 拿手一抹, 是冷汗。 “很难受吗?”莫叙心疼得不行,想到自己昨天气势汹汹过来,结果发展成另外一个状况, 心中既是心疼, 又有些旖旎。 当下见到占子然这个模样, 眉头更是一直没舒展开。 占子然迷迷糊糊摇头:“也不算太难受,习惯了。” 莫叙没说话,给占子然擦了擦身上的汗。 擦完汗,安排好齐乐守着,莫叙出门去找医生。 医生很快就来了,火急火燎,可是到了之后却说情况是好转了。 医生:“吃西药也有过程的,最少也要一天,能出汗说明正在退,”医生颇为无语,难道莫叙以为吃了药当场痊愈吗? 莫叙哪管这些,挑眉:“一天能好?” 他这话仿佛————如果一天没好,有你好果子吃。 医生无奈道:“这个要看……个人体质。” 莫叙冷言:“看病吃药怎么成了玄学,还没个准数了?” 莫叙这话明显没什么逻辑,但是医生根本不敢还嘴,只能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占子然懵的劲儿回过来,心里觉得好笑,莫叙这个胡搅蛮缠的样子和他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相衬。 “阿叙,我要喝水。”占子然软绵绵的嗓音立刻让莫叙没了和医生皱眉的时间。 温热的水送到嘴边,里面还有淡淡的甜味,放了一点点蜂蜜,让占子然有点苦涩的嘴里有了一丝甜蜜。 久旱逢甘露,占子然把整整一杯都喝了下去后干涸的喉咙才稍微感觉舒服点,他长长出口气,又躺了回去。 医生看到这个场景,悄悄出去。 占子然其实早就习惯生病,但是这种事情,身边有一个人,总想着想要依赖一下。 “阿叙……”占子然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莫叙走了过来,以为他难受,放轻语调,“怎么了?” 占子然拢了拢被子,“我没什么胃口,只想吃东塘街的烧鸭,西城的桂花酥,还有采风酒楼蜜汁鸡,汪洋肆的清蒸黄花鱼……” 莫叙:“……” 莫叙不可置信看着他:“你不是没胃口?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占子然:“又没人规定生病了不能吃肉,我就是没油水了。” 莫叙皱起眉头,片刻舒开,挑眉:“占子然,你怎么老撒娇,生病的人吃太多油水不好。” 被人一语道破,占子然脸皮厚,恍若未闻。 莫叙不敌占子然撒娇攻势,被一双扑闪扑闪大眼睛给打败,好一会才说:“你等着。” 莫叙出了门,占子然总觉得这像是梦境,莫叙居然对他百依百顺,就像是小时候他们在学校边上,有一些卖糖果,卖饼子的店铺,占子然上课的时候馋,自己爬不出去,便让莫叙来当垫脚石,踩着他肩膀出去。 莫叙是个好学生,一开始是不允的,说:“放学了再买。” 后来他被占子然缠得不行,拿了一张报纸垫在肩上,占子然顺利的翻墙,可他傻眼了,回不来了,最后还是占子然偷偷从一个还没修复的后门狗洞钻进来。 占子然想了一会,傻笑了一会,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又睡着。 杜云晨给莫叙开车,有点奇怪,说:“占少爷不是生病了吗?怎么想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这三样东西可要绕东城一圈了。 莫叙说:“他不是嘴馋,他是就是想让我放心,放我知道他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身体没问题。” 莫叙敷衍回答,心里一清二楚,占子然就是想撒娇,这几年他恐怕想撒娇也没个人能撒。 想撒,便依了。 杜云晨哦了一声,眼神却在后视镜里反复上下打量莫叙。 莫叙察觉,抬眼看他。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杜云晨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少爷,能不能问你件事。” “什么事?” 杜云晨道:“您和占少爷,嗯,那啥过没?” 莫叙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对这个有兴趣?” 杜云晨:“不是,我就是好奇,那个男人和男人……” 莫叙不欲与他人说这件事,皱起眉头:“我和占子然什么都没有。” 杜云晨惊讶:“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没碰他。” 杜云晨一副不信的样子,仍旧觉得不太可能,“您和占少爷不是睡一起好久……” 莫叙不悦:“睡一起就要那什么?” 杜云晨小声嘀咕:“您怎么能忍住?” 明明前几天一副恨不得吃了人的模样。 莫叙回想,确实有几次忍不住,可一看占子然那软趴趴的身体,就瞬间收了念想。 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 “什么?”杜云晨不明白。 莫叙几乎可以想象占子然那副模样,真到了那个时候,肯定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又想起昨晚,闭上眼就是昨晚的情景。 昨晚占子然钻到他的怀里,对他上下其手,他差点就,可惜不能。 现在他一闭上眼睛,不再是乱七八糟的面孔,而是占子然昨晚那发红的脸颊,连同脖颈都泛粉,低喘的呼吸。 莫叙觉得,占子然就是仗着自己顾及着他的身子,才敢这么放肆。 莫叙冷笑:“快了。” 杜云晨:“什么?” 莫叙冷冷道:“就快了,等把他治好。” 等治好…… 杜云晨咂舌,明白了点什么,心说这架势也太猛,到时候是不是还得请医生蹲着? 杜云晨没问到自己想问的,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作罢。 结果等莫叙买回东西到家,占子然早就睡着,纤长的睫毛打在下眼睑,看起来乖极了。 莫叙没叫醒他,退了出去,刚出了房间门,莫叙就遇上刚回来的赵止御,赵止御与他耳语一阵,莫叙面露寒霜,说了几句什么,与他出门了。 占子然到了晚上才醒来,醒来时,屋内还有一点点肉味,他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热退下去了一些。 “阿叙……?” 房间漆黑,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快响起了脚步声,齐乐进来了:“少爷,莫少爷出门办事了,渴吗?” 占子然嗯了一声,齐乐把水送了进来。 “他做什么去了?” “不真的,莫少爷也不会和我说这些,只是他与赵管家出的门。” 占子然点点头,也没问什么。 没过多久,莫叙就回来了,浑身带着不可靠近的戾气,只是进门后,那气就消散了。 占子然正光着脚给他开门,地毯是房东阿姨之前新换的,指缝之间有些许毛毯的细绒毛穿过,看起来有些痒。 莫叙不满的皱起眉头:“退热了?” 占子然说:“差不多了。” 莫叙冷声:“差不多好就不穿鞋子?嫌好得慢?” 嘴上这样冷语,莫叙却将占子然带到沙发上,给他穿上一双毛茸茸的厚袜子。 修长有力的指节握住占子然的脚丫,热度穿过袜子到脚底,占子然痒痒的,把脚抽了回来,感觉自己整个脚都酥麻了,他眼神不自在:“你今天忙什么了?” 莫叙收回手坐了下来,道:“还是米仓的事情,不过很快就会好,你不用操心。” 占子然:“哦……” 时间不早,占子然虽然没睡意,却因为吃药,昏昏沉沉,看着书就靠着莫叙睡着了。 隔日,占子然被莫叙带回了莫家別馆,房子租金也没退,只是因为病还没好利索,莫叙用这个利用直接将人带走,没给商量的机会。 莫家別馆,莫佑还住在这里,竟然还没走,看到占子然笑着说:“嫂子,你回来啦!” 占子然被他喊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随便应了一声,溜回了房间。 莫叙跟着他进来,占子然问:“莫佑还不回去啊?” “他要在这里一段时间,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 “这么久啊……” “怎么?你不喜欢他?” “也不是啦,我是觉得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 占子然含含糊糊,“我这不和你那什么……” 莫叙侧过头来指尖抖了两下,“那什么?” 占子然前天刚有退缩的念头,被莫叙找上门弄得完全消散,现在理直气壮:“咱俩都互相表明心意,你别说你忘了,咱们俩昨晚还那啥了呢,虽然没正式说过,但是咱么这不就是心意相通?如果你是大姑娘,可能咱俩孩子都有了!” 莫叙被他说得一时间没做出反应,片刻,语气有点怪:“孩子……?” 占子然因为说这些话,有些紧张,整个人圈在沙发里,脚趾都紧缩着,他积蓄能量,快速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我是个大男人,名分啥的不重要,阿叙,你就给我个准话,你现在是我谁?” 莫叙被占子然的直白震惊,不过随即他笑出声来,说:“不愧是你,占子然。” “什么?” 莫叙坐了下来:“当初上学的时候,你非要拉着我一起回家,非要我和同桌,还要罩着我,句句话都直白了当,我还以为你懂得收敛,没想到还是如此,一点都没变。” 占子然眸子颤了颤:“别转移话题……” 莫叙笑了,道:“你好歹是莫家少爷,我怎么能让你没名没分?” 占子然不解,怎么地,莫叙还能和他成亲? 莫叙突然转移话题,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等会医生会上门,他让我按住你。” 占子然瞬间把刚刚的事儿忘了,警惕道:“做什么?” 莫叙咧开嘴笑,道:“打针。” 莫叙在占子然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将他擒住,占子然扭得像只蚯蚓,滑溜溜,可莫叙直接将自己的领带抽了下来,将占子然双手束身后。 占子然面色通红:“不是都好了吗?还打什么针?莫叙,你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快给我松开,我又不是不答应。” 莫叙手一顿,“不是不答应?” 占子然连连点头:“都是大男人,咳……” 然而很快,外头传来脚步声,医生带着药箱子进了门。 压根就没人要和占子然解释,莫叙直接将占子然的裤腰带松了,扒拉一块白屁股出来。 占子然大叫:“有事好商量!!!!” 医生说:“放松。” 然后针就扎进去了。 占子然能放松就有鬼了! 结果打个针像是杀猪,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有些莫名其妙,这里是富人区,哪里来的屠夫? 打完针的占子然不搭理莫叙了,连睡觉都不搭理,因为屁股一边疼,他还抢了莫叙的那一边,侧着躺,避开针孔。 只是到了晚上,打的针里头有些许安神作用成分见效了,占子然睡得很快,一睡着,他还是往莫叙的怀里钻。 隔日,占子然醒来,屁股还是疼,齐乐看了憋着没笑出来,占子然冷笑:“笑,你就可劲儿笑,下次你生病,少爷出资给你打针。” 齐乐不笑了,出去准备早餐。 只是刚出去的齐乐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份报纸,面带震惊,“少爷!快!快看!!” 占子然莫名其妙,接过报纸,就看到一条大大的标题————“莫成雄带头联合几位商户意图垄断米面,知情者写信举报,事件正在调查中!” 占子然睁大眼,大骂:“啧啧啧!活该!” 占子然拍着报纸说大快人心,但是齐乐却指了指另外一页:“不是,不是!少爷,我是让你看这里。” 占子然翻开另外一面,版面比刚刚那事儿还大,几乎占了半个版面。 上面洋洋洒洒是几个大字。 ————【我莫叙与占子然,于昨日互相表白,互通心意,将携手今后,特此登报声明。】 第三十一章 占子然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是经常传自己和莫叙的谣言,可这都是坊间传闻,上不得台面。 上一次登报, 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这一次,却是直接…… 这个年代上报意味着什么? 大多数要结婚的, 或者订婚的。 占子然手心发烫, 甚至出了一点点汗。 莫叙, 这个人……他真的好喜欢。 占子然觉得心烫烫的, 齐乐看占子然发呆, 没说话,离开卧室, 去忙自己的了。 占子然盯着报纸发愣, 他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将这几个字看得清清楚楚, 仔仔细细, 来来回回地读。 盯得这字儿都快认不出来。 “携手今后, ”占子然冷却下来后, 盯着这四个字喃喃。 如果他的国文没有学岔,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出问题, 如果他的理解能力没有走弯路。 莫叙这意思是要和他白头偕老? 今后这个词, 囊括得太多了,代表着从今往后,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直到牙齿掉了, 头发白了。 莫叙懂不懂这个意思? 占子然放下报纸起身,心中百感交集,不自觉在屋内踱步,转啊转啊转啊。 别看占子然平日里没脸没皮,表白的时候还大胆直白,但是一旦到了别人给他表白的时候,就会扭扭捏捏,有一种害羞的心情。 平时浪惯了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反而意外的不知所措。 占子然就在房间想着想哪,一直耗到了中午。 占子然的烧退下去后,吃嘛嘛香,但是因为这张报纸,反而变得没有胃口了,心一直都悬在嗓子口,像是在摇着秋千,一上一下,摇上去的时候感觉无比畅快,却担心在下一刻从座位上掉下来。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了莫叙回到家。 莫叙今天一天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心情却一直都很好,一想到占子然看到这张报纸的表情,他就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以至于莫叙在下某种狠辣的命令时,带着的却是和蔼的微笑。 杜云晨的手,微微颤抖。 莫少爷今天是怎么回事? 因为太过于生气以至于气极反笑?还是说对这件事已经胸有成竹,这是冷笑? 吓得手底下几个人战战兢兢。 只有赵止御一人,知道莫叙为什么有这样的表现。 傅进灵挨了过来,唇就差一丝碰到赵止御的耳廓,问到:“老莫今天怎么了?” 赵止御突然被人挨近,耳后还传来热气,吓了一大跳,差点反手一拳,幸好听出了声音。 赵止御整了整衣裳,脸色不好,冷淡道:“少爷或许是有高兴的事情。” “哦?什么高兴的事情?” 傅进灵松松垮垮穿着一件衬衫,外头披着一件墨色大衣,看起来用些慵懒。 赵止御避开他的眼神,别过头:“或许您有今天的报纸?” 傅进灵随手就拿起了报纸,看到那硕大的标题,哑然失笑。 “老莫果然是有个有趣的人,哈哈。” 傅进灵整个人笑的前俯后仰,本来敞着的领子就更开了,赵止御歪头看他的时候,猝不及防将这一幕看得仔细,很不自在的转过头:“莫少爷差不多了,我先走,您忙。” 傅进灵坐到自家店铺的沙发,仰着脑袋道:“期待下次见面。” 赵止御皱眉头,没说话。 傅进灵又说:“我的意思是再见面又是合作,我可是很乐意的哦。” 赵止御略微点点头,跟着忙完的莫叙离开了。 傅进灵又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一眼标题,面露思索,挑了挑眉,把报纸放回桌上,喝了一口还有点温度的咖啡。 莫叙在回家的路上还买了一些糕点,是占子然以往爱吃的,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是饭点。 回到別馆时,时间掐得很准,饭刚做好,占子然刚上桌。 占子然看到莫叙回来,本来歪歪斜斜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挺直起来,低着头喝碗里的蔬菜汤。 他喜欢吃肉,平日里绝对不喝蔬菜汤,齐乐惊呼:“少爷,你口味变啦?你原来从不喝蔬菜汤,你说你又不是兔子,干嘛吃草。” 占子然差点把汤勺滑落到碗里。 叨叨叨,平时怎么不见你叨叨,现在叭叭叭个不停。 占子然没说话,从碗里把差点掉下去的汤勺捞了起来,继续喝。 桌上重物落了下来,一大盒包装新颖的糕点放到了桌沿,占子然浅浅抬头看了一眼瞥到了糕点,然后看到莫叙被赵止御卸下外套,走了过来。 莫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到了一眼大厅,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他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往座位上一坐,轻飘飘地将夹在胳膊下的报纸放在饭桌上。 可惜他估计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过于紧张,放错面,没有将标题放到正面。 “咳,睡得怎样?”莫叙喝了一口佣人递来的茶水。 占子然咀嚼着嘴里的蔬菜,看到了报纸,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突然好笑起来,也变得没那么忐忑。 他抬起头来,眉眼弯弯,“我最喜欢的冬瓜糖有买吗?” 莫叙立刻道:“买了,你打开看看,我让赵止御每样都买了一些。” 占子然作势伸手去看糕点,莫叙的眼神跟着占子然的动作移动,可是占子然仅仅打开食盒,捏了一块冬瓜糖到嘴里。 放在边上的报纸,连看都没看。 莫叙提高声调:“吃饭了就别吃零嘴。” 占子然不满:“你买来不就是让我吃的吗?” “现在不准吃,吃饭。” 占子然一口把冬瓜糖吃了半截,剩下的放了回去,依旧故意没有注意到报纸。 莫叙吃了几口菜,估计是有些憋不住,拿起了报纸抖了抖佯装看了起来,占子然吃了一片冬笋,咯吱咯吱像只兔子。 他眼角看着莫叙,占子然又开始心跳加速了,这次不是因为忐忑,而是因为看到这样的莫叙。 就像是儿时的他们在一起的模式。 年少的莫叙虽然冷静矜持,可经常会流露出一些情绪。 比如成绩拿了第一,虽然表现得不骄不躁,可在不经意间会对占子然流露出一些傲气,也会急不可耐却又表现得云淡风轻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 占子然那个时候就喜欢戏弄他,现在嘛……也动了心思。 占子然起身擦了擦嘴,“我吃饱啦。” 齐乐:“少爷,一碗素汤就饱啦?多吃点!” 占子然从没这么想打齐乐一顿。 莫叙皱眉,占子然错身他座位时,他一把将人手腕捉住。 占子然的手腕很细,纤细得仿佛一个手掌就能圈住。 莫叙皱眉,“占子然,你是不是想饿出病来,然后反过来讹我?过几日传出我莫叙虐待你。” 占子然转身笑道:“那能啊,你对我可好了,对我守身如玉,对我宛如那柳下惠。” 莫叙愣了一下,忽而笑了。 笑声低沉,占子然莫名得觉得发热,脑中全然想的是发烧那天的晚上。 “你笑什么……”占子然瞪回去。 莫叙突然站起身,手上轻轻用劲,占子然就猝不及防带入怀中。 三下两下,占子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莫叙抱了起来。 莫叙坐回到桌子上,对赵止御说:“时间不早,佣人可以回去了。” 清场得迅速,赵止御在指挥完,也寻思消失,拉走了刚从厨房出来还不知道状况的齐乐。 气氛变了。 占子然咽了咽口水,桌上的牛排都不那么香了。 莫叙盯着占子然,轻声道:“占子然,你以为我不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 “你莫要骗我……”占子然心跳如雷。 莫叙指尖穿过占子然的发丝,捻住发尾,轻轻的摩挲着。 莫叙轻轻叹了一口气,占子然抬头去看他,他坚毅的下巴似乎有些微微颤动。 莫叙道:“我刚出国时,每日都在想,占子然会不会忘了,占子然是不是结婚了,占子然是不是拥着那位姑娘。” 莫叙:“我总是情不自禁去想,你拥着她时,是什么样子。” “莫叙你……”占子然只觉得心中变得好软。 莫叙继续说。 “可是后来想想,你就应该那样,和相配的人站在一块。我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我每次看到有新鲜的东西,还是会不自觉想到,占子然会喜欢吗?这新鲜的玩意,他肯定会特别喜欢。” 占子然张张嘴,要说什么,哽住。 莫叙低头看着占子然的眼睛,说:“可这外头全都是新鲜的东西,每时每刻都有。” 所以每时每刻都在想。 占子然炸了眨眼,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莫叙指腹划过占子然的眼角,突然换了一个语气,“后来成年了,想的事儿就不一样。” 占子然吸了吸鼻子,“想什么事儿?” “成年人的事。” 莫叙轻而易举就将占子然的领子挑开,指尖在他侧颈上划过。 “我总在想,占子然现在如果在我身边,是什么样子,皮肤还是那么白?小腿依旧那么细?还是说原本就很翘的……” 占子然捂住了莫叙的嘴。 “你说出来做什么!”占子然紧张地扫了扫四周。 莫叙拿开他的手,唇在他的指尖轻轻抿了一下:“没人。” 占子然:“那你……” 这几日他可是天天和莫叙睡一起,都是男人,大家心知肚明某些反应,可莫叙仿佛像是柳下惠,什么都不做! 莫叙慢些漫不经心道:“占子然,你好好吃药,过几天再打一针。” “你做什么提这个?”占子然警惕。 莫叙露出一个笑容:“占子然,你与我都正值壮年。” “嗯?”占子然摸不着头脑,“什么?” 莫叙:“你不是姑娘,用不着我想太多,也不用我过于小心翼翼,不用怕伤着你。” “嗯?” 莫叙皱眉道:“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 占子然无语,明白什么? 他满脸疑惑。 莫叙将占子然的脖颈按了按,圈住他后脑,覆上一吻。 唇分后,他在占子然耳边道:“占子然,我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我是对你好,等你把身体养好。” 占子然眨眨眼,好像知道了什么。 莫叙道:“我会把你艹得下不来床。” 说罢,莫叙将人放开,继续拿起刀叉吃牛排,像是在吃眼前的人。 占子然整个人通红,站在原地发烧。 莫叙就算是变了性格,也向来用词文雅,突然说了粗鄙之语,还是这种…… 啊啊啊,这怎么让人受得了? 占子然觉得自个像是锅里的粥,粘稠,沸腾,冒着泡。 莫叙抬起头来:“明日约了医生打针。” 占子然总算是没拒绝,讷讷道:“哦……” 莫叙到底没让占子然看到这则报纸启示,然而就在第二天的早上,莫叙照例拿起报纸,却将指尖的香烟掉落至桌面。 映入眼帘的是————我占子然与莫叙,心意互通,与昨日定终身,无论家长如何,誓不分开。诸亲友处恕不一一函告。谨此启事。 比昨日更大的版面,更大的字,更多的花样,更……进一步,定终身。 仿佛在昭示着————我占子然比莫叙的爱更热烈。 第三十二章 自从两个人表白后,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暧昧, 同时处在一个屋子时,空气总像是满了几分。 尤其是莫叙说了那些话, 占子然被他说得浑身燥热,忍不住就想扑上去…… 算了,指不定是谁扑谁呢? 经过这么一次, 占子然总算是自己情愿看病, 又被抽了两管血后,医生给出了治疗的方子。 药大多数是西药,但是也有作为辅助作用的中药方子,固本培元, 再有就是还要打针。 避开占子然, 医生与莫叙道:“占少爷体内有淤积残留的毒素, 需要长期调理, 这个针也必须打, 这样比较快一些。” 莫叙点了点头, 医生离开, 他从怀里抽出一根烟, 点燃。 他脑中慢慢清晰了一些事情。 占子然母亲生病, 断断续续, 和占子然症状相似,再然后就是关与占子然二娘。 而他的二娘就是赵紫君。 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捻掉烟头, 莫叙叫上了赵止御往外只去。 赵止御看了一眼莫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上满是肃杀的气息,“去哪儿?” 莫叙声音很冷,像是冬天刮来的寒风:“东城城郊。” 两个人刚走出两步,就被不得不停下来的理由而顿住。 占子然的杀猪般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哎哎哎!阿叙你别走啊!!!我害怕!!你别走啊!!” 一瞬间,莫叙身上的肃杀气息消散,回过头立刻变了表情。 赵止御叹为观止。 占子然眼泪汪汪,坐在床上撸起袖子,“阿叙,你要去哪儿,谈买卖吗?” 莫叙:“不是,一些小事。” “我是不是比小事大一些?” 莫叙默然了一下,随后说:“是。” 占子然拍了拍床铺:“来坐下,别走。” 赵止御默默出去了,表示不想吃这口狗粮。 占子然又要挨针了,这次不需要莫叙给压着,自己拉开一点点裤带,露出白白的小半个屁股,挨了一针。 打到后面,泪花又出来了。 “占子然,你怎么这么娇气。” 占子然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瓣,故意肉麻:“叙哥哥,才知道啊?后悔啦?晚了。” 莫叙笑:“我后悔什么?我只不是不记得你以前也这么娇气。” 占子然想想,“是吗?” 莫叙也回忆了一下,觉得好像不是,占子然其实从小就有娇气的苗头。 占子然指着边上的水果篮:“这橘子谁买的,为什么有皮?” 莫叙气笑:“我买的,什么橘子没皮?” “那你给我剥一个吧。” 莫叙顺手就拿起橘子剥起来,动作自然,像是演练过多次似得。 占子然就看着那双修长指头翻飞,有些入迷,不一会就将橘子剥好。 “看傻了?” 占子然脸一下红了,他刚刚在想很不正经的事情,被莫叙这么一打趣,整个人热了起来。 他粗声道:“才没有,你看你,你都把里面的皮剥破了,笨手笨脚。” 莫叙把橘子往他嘴里塞:“爱吃不吃。” 占子然嘴上哼唧,还是一口把橘子全吞了,塞满整个口腔,尤其是两颊,像是仓鼠似得,鼓鼓囊囊。 “甜……”占子然哼哼唧唧,心里却甜滋滋的,忍不住就伸出一只脚去夹莫叙的袖子。 脚趾幼白,莫叙眼神有些直。 “老实点,”莫叙在第一时间捉住那只乱动的脚,把心里的邪火压下去,问道:“关于你的病,医生说是有个几年了,你还记得得病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占子然摇头:“没有呀,我之前身体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他们都说可能是因为我妈走了我伤心……” 莫叙心软了下来,摸了摸占子然的头发。 占子然不满:“你这像是在摸狗。” 然后占子然想到了什么,“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太清楚,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具体做了什么,很的记不清,你可以问问齐乐,再不行就问问老管家。” 莫叙陪了占子然一会,又找到了齐乐,齐乐挠了挠头,告诉莫叙,其实那段时间,主要照顾占子然的是老管家,他本来是陪占子然读书,后来占子然毕业了才贴身跟着占子然。 “老管家现在在哪儿。” “少爷给了他一笔安家费,他老人家现在已经在乡下儿女家了吧。” 莫叙点点头,转身要走,齐乐突然说,“其实二夫人对少爷也挺好的,像是待他如亲生的,少爷是不太记得了,二夫人似乎想安抚少爷失去大夫人的伤痛,每天都会炖吃的喝的给他,偶尔两人也会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不过那时候少爷因为过度伤心,经常发呆,对二夫人并不亲近,前几日也不知二夫人为什么会那样……” 齐乐说完,便自知漏了陷,捂住自己的嘴,莫叙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你说子然见到过二赵紫君?” 齐乐有点怵:“嗯……” 莫叙声音冷冽:“什么时候?为什么没和我说?” “是少爷啦,少爷不让说的……”齐乐跟着占子然这些天,就算懵懵懂懂也知道了一些豪门恩恩怨怨,只是他不是当事人,还是少了些串联起来的线索。 莫叙让齐乐说详细点,齐乐不愿意,说少爷知道了会弄死他。莫叙冷笑问他,是想被我弄死还是被占子然弄死。 齐乐选择被占子然弄死,断断续续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了莫叙。 “莫少爷,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什么都不知道……”齐乐慌了,他说完才想到占子然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莫叙。 莫叙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齐乐心中不上不下,不知道怎么办,莫叙摆摆手让齐乐可以去忙,他要出去一趟。 齐乐走后,莫叙没有立刻出门,而是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低头思考,等赵止御来了之后,他换上外套出门。 占子然迷迷糊糊睡过去后,到了快晚上才醒来,他叫了齐乐,齐乐慢吞吞从门外走来。 占子然喝了一口水,挑眉:“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齐乐顿时慌了。 “你每次做错事总是这样,别人还没说,自己就露马脚,你以后怎么办哦,不得被你老婆吃得死死的?” 齐乐不满:“少爷,你有本事说我,自己不是也一样……” “哪有,我瞒得不是挺好的吗!”占子然突然就懂了,表情一下子变了,“你……你是不是被莫叙问出什么了?” 齐乐:…… 他哪里晓得占子然突然变得这么敏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占子然见自己猜中,心中急切起来,光脚跳下来,“你你你,真的告诉他了?” 齐乐点点头,愧疚难当:“少爷……我还有点私房钱的,你要出去租房我可以拿出来。” 占子然气笑:“你那点私房钱我要来做什么,你告诉他,他居然没有气势汹汹来找我,他做什么去了?” “不知道,说是要出门……” 占子然也没心情怪罪齐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办。 他喜欢莫叙,莫叙喜欢他,本来是是做好一件事,可硬生生就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恩怨给隔开,占子然就怀疑有人在他和莫叙的红线中央,绑了一个死结。 占子然这边束手无策,莫叙的车缓缓开向了赵止御查到的地址。 这是一个弄堂,隐藏在深处,横插着几个更细窄的巷子,莫叙皱着眉一点点往里走。 很快,他走到了一家朱红色的门前,敲开了门,里面很长时间才有人应声,然后出来开了门。 开门人本来脸上带着笑,打麻将刚打到了一半,看到来者,脸色顿时变了。 莫叙:“请我进去吗?” 很快,赵紫君把打麻将的人打发走,屋里只剩下赵止御和莫叙。 屋子里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潮味,应该是地面没做好,所以不防潮,但是桌上还摆着几个花瓶,插着梅花,看起来很清雅。 两人坐了一会,莫叙沉得住气,赵紫君先开口了。 “你……变了好多。” 莫叙没说话,赵紫君自顾自说起来,她说当初还小的时候,我带着你去买过小吃,说当初你被周边大孩子欺负的时,还哭着来找我…… 莫叙眼神变得柔软了不少,赵紫君也有点红眼,看着莫叙,仿佛隔着他在看某个美丽动人的那个影子。 聊了一会,莫叙终于不再沉默,切入了主题。 “你见了占子然。”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院子的气氛都变了,赵止御坐在门口啃西瓜的手都顿了顿。 赵紫君也收起刚刚的心情,“是,你是为他来抱不平的?阿叙,你大约还不知道……” 莫叙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赵紫君一噎,连忙说:“你知道了,你知道还这样帮他?而且你与他是怎么回事?” 莫叙语气十分舒缓:“是你与我母亲之间的关系。” 赵紫君:…… “你……” 莫叙:“我其实早就发现了。” 赵紫君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大约是我是天生,所以对这方面很敏感,挺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对她不一般,别的阿姨来找她,就只是拉拉家常,说一些有的没的八卦,你来时,总是与她分享心情,然后再哄她开心,尤其是你的目光,那时候我还小,只觉得你和别人不同,再长大些,我大约就明白你的感情。” 赵紫君说不出话来。 他继续说:“后来我就知道,我与你是一路的。” “可你……是男的,需要传宗接代。” 莫叙向来最讨厌性别这一套,在海外时间久了,更对国人对男女性别差异感到厌恶。 不过他懒得很和对方说这个,他换了一副口气:“我去过东城了。” 赵紫君立刻脸色变了。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但是不要算上我。”他脸色很冷。 “到最后都是你的!莫家家大业大,就算这一波有所损失,你吞下,就是海城最大的企业。” 莫叙沉默了一下:“要弄莫家我可以帮你。” 赵紫君以为莫叙想通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莫叙立刻说了下一句。 “我莫叙不需要莫家的东西。” 他还真的就是看不上,假以时日,超越莫家体量是一定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莫叙接着说:“我会给他们找一个继承人。” “这些都是应当属于你的!!”赵紫君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莫叙说不要就是不要,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话锋一转:“占子然的病与你有关。”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赵紫君刚刚情绪激动,一下被问了个正着,“不是我……” 莫叙敲了敲桌子,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可瞬间也想到那时候的占子然少年青春有力健康…… 他闭了闭眼,在睁开时,“我不太想追究什么,你告诉这病该怎么治。” · 占子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说齐乐这个臭小子,自己刚和莫叙互通心意,他就整了这出,他本来还想稳固那么一段时间,再坦白,现在可咋整呢? 想来想去,占子然咬咬牙,决定还是坦白吧,实在不行就卖惨,再不行…… 嘤。 要不然…… 色诱? 呸呸呸,这不行…… 可是占子然想到以前占家还没破产时,有段时间挺不正经,和狐朋狗友出去,认识了几个新朋友。 当时有不少陪舞的,其中一位长相秀丽清纯,似乎对一位公子哥念念不忘,他们的狐朋狗友为了好玩,出谋划策,“你勾引他呗,男人嘛,让他们舒服就成了,食髓知味,等他忘不掉你,你就成功了。” 他反正不知道当时那个女人有没有照做,占子然是觉得,啧,又出馊主意。但是朋友却说:“哎,都是男人,这道理你还不懂啊?” “不过啊,也要看那人喜欢不喜欢,要是真的不喜欢,估计也只是偶尔吃吃,要是喜欢,说不定就成了。” 本来觉得这些话都没啥道理,可当下心思乱撞,脑中乱七八糟的占子然,竟然会觉得…… 呃…… 好像有点道理!? 他一时间觉得心中悲凉,自己居然会想到这个办法! 不管了不管了! 一向做事不管前后的占子然心说:得不到你的心,我还得不到你的人吗!! · 莫叙皱着眉头,对赵紫君那句“没有解药,但是药量不大,或许可以治”感到头疼。 不过他好歹要到了那慢性毒药的配方,到时给医生那边送去。 莫叙到家时,屋内灯光很暗,大概是已经睡下,他动作放轻,洗了个澡,发现浴室还留有水汽,心说占子然大概刚睡。 占子然刚睡下很浅眠,想到这里,他更是放轻脚步。 占子然果然睡了,闭着眼缩在被窝里,床头放了一大杯水,莫叙皱眉,是不是占子然又发烧了。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伸手想碰碰占子然的额头,却被像是八爪鱼一样的四肢缠了上来。 莫叙眉心一跳,占子然……像是一条大白鱼,白溜溜! 他居然什么都没穿。 第三十三章 秉承着勾搭的原则, 占子然支起身体,凑近,然后轻而易举地吻到了对方。 “占子然?……呃……!” 没给莫叙说话的空隙, 刚发出一个名字的声音,莫叙就重新被豁出去的某人堵住了嘴。 眼前的青年,纤细,漂亮, 像是一个易碎品,似乎稍稍用力,腰肢就会折断。 对方浑身的力量全都压在身自己上, 然后……一点都没有技巧性的撩拨。 过于生涩,过于不熟练。 却带来超出原本多得多的感官体验。 “嘶……”莫叙将占子然不安分的手捉住, 虎口扣在对方细白的手腕上,“你在做什么?” 占子然: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这项失败了。 占子然不得不使出另外一招:“手腕疼……” 低垂着眼, 声音很轻,莫叙下意识就将对方的手放开了。 而放开后, 占子然立刻又缠了上去。 莫叙:…… 他好像知道占子然要做什么了。 电光火石间, 刚刚还在主动的占子然眼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颠倒过来。 双手被轻轻捉住, 困在头顶。 莫叙那张俊美的脸, 至上而下地看着占子然,只被这么看一会,占子然就觉得呼吸急促。 “你怎么没睡?” 占子然眼神飘忽, 轻轻挣扎, 发现虽然很轻, 但是自己居然动不了, 也就是说,莫叙克制着自己的力度,可以控制住他却伤害不到自己。 啊,好温柔。 占子然忍不住想,心里好柔软。 可是莫叙不是应该知道了吗? 为什么还这么温柔? 占子然未了自己的计划,忍不住又故意卖惨:“手腕还疼。” 莫叙挑眉:“这样也疼?” 占子然连着点头:“疼。” 莫叙盯着占子然的手腕出神,突然轻笑一声:“就这样就疼了?还敢招惹我?” 占子然闻言满脸通红。 不管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占子然猛然一个起身,虽然手腕被按住,但是还有一定的弹性空间,足以让他吻到莫叙的下巴。 很显然,占子然抱着“必死”的决心。 只不过本来就没有太多力气的占子然,很快就陷落回去,仰着脸大喘气。 那个动作好累。 占子然没敢再去看莫叙,歪过头去,“那个……要不要那什么……” “嗯?”莫叙低下头,声音离占子然很近。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占子然很没出息地感觉到浑身紧绷————明明是自己先出手的不是吗? 嘤嘤……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他还没有经验啊喂! 这样不行啊,肯定会很痛的。 莫叙就看着眼前的占子然表情变幻莫测,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了,但是刚刚对方的举动,分明是————诱惑。 莫叙另外一只手伸手去碰他的额头,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又烧了。 占子然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你……不是知道了吗?齐乐说的……” 莫叙稍稍顿了一下,立刻明白占子然说的是什么,他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本来莫叙的脸就是偏冷的类型,脸色又冷下来,登时把占子然吓得僵住。 他这张破嘴哦! 刚刚是不是莫叙还没记起来,被自己这么一提醒,就记起来了? 啊啊啊啊! 莫叙拧眉,盯着躺在身下的占子然,软软的,香香的,凹陷下去的锁骨窝映着大片阴影,阴影顺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因为这些事,想用身体诱惑? 呵。 占子然没有得到回答,下一刻,他感觉到肩头一沉,莫叙空出来的一只手压在他的肩头上,低着头吻了下来。 亲在了嘴角,下巴,顺着线条一路到了侧颈,而后缓缓往下。 明明是长时间来的臆想,却在这种不乐观情况下实现,占子然身体颤了颤。 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手腕依旧被按头顶,这个情况下,几乎可以任对方为所欲为。 那一抹温热顺着侧线一点点往下,似乎牵动起燎原的热度。 “占子然,你是想要这个吗?” 莫叙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隐隐带着嘲弄,让刚刚有些热起来的占子然整个人都凉下来。 是被看不起了吗? “喜欢这样?” “还是说这样?” 占子然被按在头顶的双手忽地被松开,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却又被翻转了一遍。 这次是被翻身。 背对着,被按着腰,略带薄茧的手掌使劲地按在他在腰上,用了劲儿将他往下压。 然后占子然感觉身体被微微往上带,一方枕头垫到了他的小腹下面……! 他不喜欢这样,像是某种兽类。 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 他想回过头去看,却被莫叙用掌心按住了脑袋,压制在枕头中。 不是吧,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不行吧,至少要准备一下什么的…… “看什么呢?”那凉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声音里透着不可违抗命令的意味。 为什么不让看? 连看都不能看吗? 是什么,冰冰凉凉地散在背上? 凉凉的,滑溜溜的。 这种姿势,这种语气,这种情况…… 占子然油然生出一种羞辱感,可……一开始,就是想这样的吧? 占子然埋着脑袋,自暴自弃。 感觉到有所动作,占子然想蜷起来,下意识躲开,却被牵制住,被迫展开四肢,死死地固定成那个姿势。 是要……那什么了吗? 莫叙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情景,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深怕折断那白皙的腰肢。 占子然的肩膀在抖动。 莫叙伸手。 就在占子然察觉到莫叙的手握住他的腰时,占子然反悔了,害怕了,彻底的慌了。 “不,不要!”占子然试图离开对方的压制,往前爬去,却在瞬间就对方轻松扯了回来。 “别这样,我……”话还没说完,他往前撑着的双手就被对方控制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圈住。 在这期间,莫叙一直都没有说话,这让占子然很害怕。 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的冷漠的表情。 就像是他刚回国那时的模样。 占子然又挣扎了片刻,却被完全压制。 力量太过于悬殊,以至于他还没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就已经被完全掌控。 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莫叙的掌心停留在他的侧颈,似乎在一点点用力。 占子然吓得出了哭腔,“莫叙,莫叙,我错了,快放开我。” “嗯?”一直没有出声的莫叙终于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鼻音。 占子然不敢动了,心跳得过快,似乎快要蹦出胸腔,浑身都僵着,但是因为刚刚过于觉得耻辱,眼角忍不住就开始湿润。 脸颊痒痒的,似乎眼角的泪往下掉了一颗,划过嘴角,下巴,到了侧颈,似乎滴在某人的手背上。 莫叙手顿了顿,突然开口。 “占子然,我这样对你,你就开心了吗?” 占子然浑身一顿,呼吸有瞬间的停止。 “你……”占子然身体止不住的微颤。 “我要是真的只想要你的身体,在回国见你的第一天,就可以得到。” 莫叙将占子然的脸转了过来,看到了对方睁大的双眸和已经浸湿的眸子。 “我可以用各种方式玩你。还可以让你失去尊严,这些我都能办到。但是我没有,为什么,这些天你还不明白吗?” 占子然说不出话来,却也不敢动分毫,因为他能感受到对方一丝丝的不和谐。 “你错在哪儿了?” 占子然睁着眼茫然,莫叙又问了一句,语气生硬,占子然连忙回答:“不应该这样勾丨引你!” 莫叙收紧自己圈在占子然腰上的胳膊:“错。” 像是被判刑,占子然连忙又说:“那,那就算……瞒着你关于父母的事!” 莫叙还是不说说话,嘴角在他的耳尖啾了一下,惩罚式地咬了一口。 占子然湿润的眼眸像是装满了,接连掉了几颗。 莫叙声音带着沁骨头的凉意:“你不相信我。” 莫叙给占子然当头一棒。 然后他完全松开了占子然,起身下了床,没回头,离开了房间。 占子然整个人瘫在床上,懵着的,各种愧疚感涌上心头。 自己错得离谱……! 行动派的他虽然还有点懵,但是立刻拿起了外套,跌跌撞撞下了床,光着脚追出去。 “啪”的一声,占子然拦腰抱住了莫叙。 “对不起!” 莫叙脚步定住,转过头来,眉头拧得很深,冷峻的脸庞带着浓厚的戾气。占子然有点害怕,仿佛他们的关系在一夜之间跌落到最开始的那个起点。 静默的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啧”。 通常这个声音代表了不耐烦,厌烦…… 占子然心头揪了起来,连声说着抱歉。 莫叙看着占子然,占子然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 半晌,莫叙转过身来,占子然等待着他的宣判。 莫叙看着只披着外套浑身上下白条条的占子然,而他连鞋子也没穿,就这么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不冷?”莫叙一把将占子然抱起来,“不穿鞋,还不穿衣服,光着脚不怕着凉?” 占子然愣住,身上的冷汗刚刚全都憋着,这一下子就全冒出来。 因为害怕从他身上掉下去,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不生气了?” 莫叙冷哼一声,没回答。 占子然也立刻闭了嘴。 被莫叙轻轻地放回到床上,占子然的心不知道怎么,就这样轻飘飘地落了地,像是含着一块桂花糖,浑身都软绵绵。 莫叙将被子给占子然掖好,找到他的睡衣,给他重新穿上。 占子然愣得像是一块橡皮擦,愣头愣脑地被对方像是摆弄洋娃娃那样穿好衣服。 就像是刮骨疗伤,占子然心头那块因为时间而溃烂的肉被挖掉,正在重新生长。 他突然更想哭了。 没有任何预兆,占子然哗啦啦地掉了很多泪珠子下来。 莫叙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看着占子然捂着眼睛,哭得抽抽,整个心碎成了八百瓣:“怎么……了,你哭什么?别哭了,是不是刚刚哪里弄痛你了?” 现在,莫叙才发现,占子然伤心,他会比他伤心一百倍。 占子然摇着头,一遍呜呜呜,一遍说:“呜,没有……呜呜呜!” “那你怎么了?我不生气了,别哭了,”莫叙不太会哄别人,刚刚的戾气完全消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抱住了占子然。 占子然反向也抱住了他:“阿叙……” “嗯?”莫叙拍了拍占子然的背。 占子然积蓄了半天,在莫叙的怀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洞房吧……!” 他这会只能说得这么含蓄的词汇了。 莫叙:“……?” 莫叙不明白,怎么话题又绕了回来。 占子然真的把他一辈子的脸都用掉了。 “我现在就是很像和你那什么……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 莫叙:“你身体不行。” 占子然抽出自己的手,用食指比划了一个“一”。 湿答答的大眼睛看着莫叙,说:“一次,应该没什么吧?” 第三十四章 “是你的一次, 还是我的一次。”莫叙看着占子然。 占子然愣住,脸颊像是傍晚的云彩,整个人烧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的!” 后来,占子然才知道,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这么直白的话,衬上湿漉漉的眼睛, 再加上青年身上散发着澡后清新的味道,莫叙眼眸暗了,在昏黄的灯光下没了眸光。 白皙的手腕被轻轻握住, 指尖微微地擦拭了一下腕骨。 “疼吗?” 占子然先是没懂,然后明白过来, 微微摇头:“不疼,刚刚你又没用力。” 莫叙看起来很平静, 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 这感染了占子然,让他不那么紧张, 似乎这事儿不是大事儿! 但是等到被对方圈住时, 他才感觉到那点平静和淡漠,并不管用。 心跳如雷, 仿佛整个世界之剩下心跳声。 莫叙在占子然耳边说:“慢慢来。” 占子然闭着眼连连慌张点头, 什么话也不敢说。 指尖顺着腕骨上凸起的骨头,向上,顺着蜿蜒的曲线, 停留在占子然的侧颈, 轻轻摁了一下。 占子然微颤的同时, 觉得有些痒, 忍不住偏开了一点,而他却因为这个动作,惹来莫叙的控制,另外一只手掌从侧边,罩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 占子然差点忘了,莫叙现在的性格。 他忍不住侧头去看莫叙的表情,淡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虽然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占子然却意外觉得他似乎……有些迫切。 指尖继续,沿着侧颈到了耳廓,粗糙的薄茧滑过耳朵,引得心间一阵低颤。 修长有力的指节顺着发际线探入,深入细软的细发指指间,轻轻顺着发梢。 轻柔得仿佛像是在替他梳发,缓缓的,轻轻的。 只是,很显然,这不过是捕获猎物前的把玩罢了,当青年沉浸进去后,突然感到那掌间使了力,然后就被一把捉住脑袋,轻轻揪住头发。 在占子然慌张地侧过头想说什么时,莫叙捉了个正着。 被吻住了。 刚刚的都是假象,占子然忍不住想。 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原本波澜不惊,却在下一刻将不知迷途的小兔子吞噬进去,掀起大片的涟漪。 嘴麻了。 不,身体也都麻痹了,心脏胀胀的酥酥的,这种感觉又由心脏输送到全身,让他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占子然伸手去推拒,却被反向捕捉,牢牢困住。 迷迷糊糊之间,占子然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有了危险意识,感觉到对方的控制的举动,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但是猎物就在嘴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就是主动送上的祭品,脸餐具都准备好,张张嘴就能吃到嘴里,怎么可能让猎物逃走。 一点都不行。 “别担心。” 这个安慰像开餐前的最大限度温柔,极尽缱绻。 然后便是一阵翻天蹙地,占子然惊呼着,不知所措着,今日积蓄起来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慌乱地捉住对方的肩膀。 占子然昏昏沉沉的,却意外寻找到了一个空档,想要暂且逃离,却很快被堵住出路。 手掌握住脚踝,轻轻一捉。 柔软的床单轻轻扬起,身影跌回中央,看着那宽大的身影渐渐靠近,说不出话来。 眼前就像是太阳升出前的黑暗等待着那耀眼的阳光,如同等待朝阳,看着那一点点白光从天际如期而至,最后在眼前照耀出热烈而绚烂的金色。 脑海中只有等候已久的欢呼声,和那融入一切的交错呼吸声。 理智什么的,占子然觉得已经轰然倒塌、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只有呼啸而过的轰鸣声,以及占子然对自己的心灵拷问————这事儿是自己起的头! · 少爷没事吧? 齐乐这样想着,昨天做错事,他一整天都没睡好,黑着眼眶战战兢兢,连行李都收拾好,就等占子然一声哭声,就准备跑路。 然而并没有。 齐乐忍不住看向二楼,上面的动静不大啊。 但是都快十点了,自家少爷嗜睡也就罢了,那莫少爷呢?平日里一大早就会出门办事,这会却怎么也染上恶习了? 等等。 齐乐脑中出现了一副血流成河的画面。 莫叙对占子然施以暴行,画面过于不可描述,以至于莫叙累得晚起……?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便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赵止御这时刚好从门外回来,身上的衣服显得不太规整,齐乐因为心中有事,没有注意到,而是随便客套?:“赵秘书,你这是一大早出去呢?” 赵止御动作一顿,有点心虚,但是面对齐乐丝毫没有露出“一夜未归刚从外面回来”的窘态。 “嗯,办事去了。” “那个……莫少爷怎么还没醒?这早餐都要凉了!” 赵止御顿了顿,莫叙没醒?做啥呢? 不过他也没露出心中想法:“大概是昨晚累到,早餐就先放着,等会再热热,我去看看。” 赵止御也有些好奇,莫叙基本上不贪睡,更何况最近事情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就差临门一脚。 作为一个有学识的秘书,赵止御理所应当地先敲门三下。 里面并没有回应,等待了一分钟后,他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回应。 一般来说,敲第一次的时候莫叙就会醒来,敲第二次的时候,他应该去沐浴了。 这时候,就可以开门进去…… 开门…… 个鬼啊!!! 当赵止御打开门时,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独特的气味还没有散去。 虽然赵止御不是什么有经验之人,却也无师自通,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味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房内因为一直没有通风,温度很高,有些憋闷,所以床上的人踢开了被子,仅盖住了肚子。 赵止御:…… 开门的动静还是能让某个“不早朝”的大少爷醒来。 莫叙就像是老胡同里的霸王獒犬,一个扭头就将自个小崽子互护在身后,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 赵止御木着脸,用他毕生所学保持镇静:“抱歉,我十五分钟后再来。” 然后干脆利落地向后一步走,啪地关掉门,头也不回。 占子然被这动静弄醒了,虽然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还是有危机意识,哑哑地问:“谁……?” “没谁,再睡会。” 占子然摇头,缓缓悠悠坐起来:“上厕所……” 本来早上起来就会头晕的占子然,这会一下就栽了下去,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给捞回来。 好不容易解决了三急,占子然又睡不了,被捉住了下巴,温存了一会。 再然后,就是赵止御十五分钟到了,推门进来,看到更辣眼睛的一幕……! 啊。 能请辞吗? 终于,到了中午吃饭时,莫叙出现。 最近的一些事情让他格外厌烦,对于处理这些“家务事”,莫叙的状态一直都是不耐烦的,鲜少露出正面表情。 可现在,他一直紧绷的唇线带上了弧度。 啧,真烦人。 赵止御心想,原来这就是陷入爱河的男人,看来现在兴起的小说也不是全都是瞎写的。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莫叙抬眼看赵止御,他现在心情十分舒畅,以至于观察力提升,察觉到赵止御并未更换衣服,还是昨天那套。 赵止御僵了一下。 “昨晚傅进灵先生给我一些情报,所以晚上陪他喝了一杯。” 莫叙挑眉,格外敏锐。 “只是喝一杯?” 赵止御一口面包差点噎住,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与傅进灵先生很友好地喝了一杯,也没有喝醉,今日也能很好的工作,但是少爷您呢,今天还有精力工作吗?” 莫叙放下手里的餐具,冷冷“呵”了一声。 赵止御发觉自己失言了。 每个人男人都对于这种话很在意。 · 占子然睡了很久,睡得还格外的踏实,一个梦都没有。 温软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浑身都陷在被褥里,齐乐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着呼吸均匀的占子然,齐乐松了一口气。 在占子然的睡眠时间里,外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少人高呼,“海城要变天了。” 的确,是变了天,莫叙强硬的手段横扫整个商界,更是被冠上“六亲不认”的称号,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莫家老宅在这一天内,像是破败的门庭,仿佛连梁上的粗木都发了霉。 如果离得近,还能听到震天响的哭叫声。 ————“老爷,老爷” ————“佑儿,佑儿,你去求求你弟弟!” 一直待在莫家別馆的莫励在大厅内坐立不安,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在莫家这种环境成长,必然是早熟。 他被莫叙留下几天,本来前几天就要走,可莫叙突然改变了态度,不赶他,甚至强行留她。 然后他又得知莫叙的一系列手段后,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果然,这个猜想就在今天实现了。 晚上,莫叙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莫励呆在大厅里看书,似乎像是有了默契似得,莫叙交给莫励一堆文书,然后让赵止御与对方交接。 莫励终究是太年幼了,还是没做好准备,和赵止御对话时,声音显得很慌张。 “爸……我妈……” 赵止御:“我们不做进警局的事。” …… 莫叙没管这些,挂起外套就往卧室走。 齐乐一直守在卧室外厅,看到莫叙回来,立刻迎来上来。 “子然今日用餐如何?” 齐乐:“就喝了一些汤,吃了点粥,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但是又不知怎么了,没发热。” 莫叙太阳穴一跳,立刻推门进去。 占子然瘫坐在床头,整个人懵懵的,像是一只走错路的白兔子,看到莫叙进来,他一惊一乍,手边的书本掉落,伸手想去捡起,都有些力不从心,可以看得出来整个人都很软,直不起身。 脚软,手软,病恹恹。 莫叙摸了摸他的额头,占子然微微别开眼:“没发热。” 虽然的确没发热,但是莫叙总觉得有问题,这样太不健康了,不像是被累着,有点不一样。 大半夜的,没症状也不好总是喊医生,莫叙便打了个电话到对方的家里,描述了症状。 也不知道医生在做什么,接了电话带着情绪。 他的情绪又不能发出来,但是被打断和老婆二人时光,实在是不爽。 他没好气地说:“占少爷本来底子就差。肾阴虚,禁房事!!” 电话被狠狠地挂掉,莫叙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自己压根没有怎么吃,怎么就已经没馅了呢? 第三十五章 病来如山倒、如抽丝。 虽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病”, 可占子然本来底子就薄,这一下把原来的问题全都暴露出来。 腰膝发软,眼神迷茫, 叫他一声,得隔着好一会才有反应,原本吃出来的几斤肉虽然没掉光,但是也不见涨。 一大早, 莫叙睁眼,感觉着怀里软软的怀抱,忍不住在他嘴角留了一个吻, 对方迷迷糊糊睁开眼,四肢粘了上来, 蹭蹭脑袋,然后又睡死过去。 给占子然掖了掖被子, 莫叙好不容易在不把占子然惊醒的情况下, 抽身,然后揉着额角, 去洗了个澡。 赵止御在外等着, 两人吃了早饭,便去出了门。 占子然悠悠醒来, 发现被子里已经空了, 脚下头也有点凉,不太开心,翻来覆去哼哼唧唧。 齐乐在外头听墙角, 很快就进屋:“少爷, 饿了吗?今天是鸡丝粥, 要不要我拿上来?” 占子然摇头, 挣扎着起来,心说在房间里窝了这么久,总是要见见光的。 他虚浮着步子下床穿衣服,然后慢吞吞地往楼下挪。 这感觉很不对劲,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前虽然也老是生病,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走三步喘一下,简直比林黛玉还林黛玉。 莫不是好男风后,自己真的变成林妹妹了? 他前几天还觉得,是因为和莫叙两人做了一些费体力的事儿导致,可这都几天过去了,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心里不免产生了一种想法。 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一有这种想法,便如同被藤蔓缠绕,浇了水,施了肥,在心底疯狂滋生。 莫叙是不是瞒着自己? 上次和医生打完电话就不对劲,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自从上次那一次完了之后,莫叙就不抱他了? 是自己不够劲,还是莫叙不行。 行是肯定行的。 那只有一个答案,莫叙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占子然打探过齐乐的口风,但是很明显的,齐乐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毕竟这小子口风一点都不严。 然后就是赵止御。 与之相反的,赵止御口风是相当的严,几乎问不出什么。 再然后是想问杜云晨,但是三天过去,也没见到这货。 有一次见到,还是见他和齐乐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就走了。 倒是齐乐,回来后,满脸通红,像是被登徒子调戏了一般。 不过占子然心里有事,没在意那么多,吃完饭就穿衣服准备出门。 天气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寒冷,可外面依旧很冻人,占子然刚穿上衣服就被齐乐拦住:“少爷,你上哪里去?” 占子然:“成天躺着,我现在想找点乐子去。” 齐乐:“少爷,现在外头风还大,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占子然:“你少爷我又不是小豆芽,风一吹就倒。” 齐乐是说不过占子然的,无奈,只好也穿上大衣,备了车,陪占子然出门。 但是他们卡在了大门处了。 “不让我出门?” 门前站着几个面生的人,各个膀大腰圆,像是街上要债的打手。 “莫少爷有吩咐,最近外面很乱,占少爷最好呆在府上。” 占子然要气疯,莫叙这是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他冷静下来,莫叙那天就与自己和好,两个人还共享鱼水之欢,没理由这样。 昨晚他还好好的呢。 这时,黑色的汽车从铁门缓缓行驶了进来,赵止御和莫叙从上面下来。 占子然气势汹汹拦住他俩,大有一副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男人的气势。 后来,占子然才知道,原来他在家懒散的这几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过几日便好,这几日暂时不要外出。” 齐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他总觉得別馆的人增加了不少,杜云晨一趟一趟的往別馆跑,身边还带着人。 “那行吧,就是我实在是憋得慌。”占子然脱掉往外套就往软软的沙发上钻。 齐乐和赵止御直接消失在大厅,莫叙脱掉外套坐到占子然身边,哄着他。 “最近外头有新玩意。”莫叙下了饵。 占子然撇了撇嘴,“我又出不去,看不着,不听不听。” “不忙,过些日子我给你办一个。” 占子然来了兴趣,“办?什么玩意?” 莫叙便抱起占子然放在腿上,指尖绕着他的发尾,慢慢与他道来。 最近这段时间,海城突然时兴起一种“宴会”。 但是说是宴会,却只接待文人墨客。喝茶,品文章,赛散文。 所以呢,这些到场宾客全都是一班才子、才女、大文豪。这些人不是从国外归国,就是国内大学的导师。 创立鉴赏交流会才不到半个月,就是海城文人圈最火热的去处。 占子然兴奋:“当真?” “当然。” 占子然心情阴转晴,心中期待着,不过没过几分钟,莫叙换完室内服出来,他又从晴转多云。 莫叙看着占子然变脸的速度堪称迅速,可是占子然不愿意开口说,莫叙只好作罢。 吃完晚饭,占子然在厅里转了几圈,遛食。 他今天有个打算,想要对莫叙使使。 直接问莫叙,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既然前几日都那啥了,今天他就缠着莫叙,如果莫叙不肯,自己就一定要逼问————是不是自己得了绝症!! 当然,如果世界上有后悔的药丸,占子然就不会这么蠢去做这件事。 毕竟当他知道后,人生陷入了怀疑。 “就一次!肾虚?什么?!”占子然对莫叙给的答案感到不可思议。 莫叙咬着牙,憋着一身被撩出来的火,比占子然更闹心。 是啊,就一次。 就像是什么珍羞,只给吃一口,然后残忍的被拿开,告诉你之后休想动。 一开始吧,莫叙就想着,本来也没想动,就当做提前打开礼物,现在不过是回归到一开始而已。 可是一招开荤,谁能忍得住,尤其是这占子然竟然还故意撩火。 这事儿俩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晚上同塌而眠时,占子然也会保持距离,可他总是趋热避冷,不知不觉就缠住莫叙。 醒来后,总是会发现自己在莫叙的怀里。 这些天不能出门,占子然被喂了很多药膳,食补,名贵食材,每天四五顿,顿顿乌鸡汤。 几天下来,占子然圆了一圈,莫叙晚上搂着的时候,总算不是那么硌手,下巴揉一揉还能掐点肉出来。 医生上门打过两针,这两针治得是之前残留的毒性。 不过医生顺带也找专门搭配吃食的小护士,给占子然专门配比了食谱,加上一些辅助的药膳,占子然很快就不再腰酸腿软。 一个礼拜后,他甚至想表演一个后空翻。 又过了一周,一切风平浪静,莫励离开了別馆,占子然这天查看早报时,意外看见莫叙又登报了。 这次版面依旧占据大半页,仿佛报社姓莫。 这是一则文学鉴赏会的邀请函。 【占子然、莫叙文学鉴赏会邀请函:谨于国历四十二年三月十五日在华城路二十六号別馆举行文学鉴赏会邀请函。特此敬告诸文友,有意向参与者,届时可出示散文、诗集小说、报纸专栏等入场,来者皆有厚礼相赠。莫叙、占子然启。】 占子然盯着这着邀请函,总觉得哪哪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第三十六章 占子然的心思很快给莫叙吸引走, 他带着几个裁缝上门制衣,说是过几天的宴会得穿得隆重些。 “西装?”占子然有点疑惑,他还有一套西装没穿过呢。 莫叙个占子然看了当日来访的客人, 一个个名字全都是会在报纸书籍上看到的大文豪, 心说不能丢人, 自己才气不足, 只能靠外貌来凑了, 于是一改自己的态度, 十分积极,选了一个上午的料子, 做了十几套不同的西装。 占子然看到莫叙也在一边量尺寸, 有点惊奇, 开玩笑道:“大财主也缺衣服吗?” “掌柜的说有新料子,姑且也做几套。” 是啊,衣服谁会嫌多, 尤其是莫叙这种俊美的人, 占子然巴不得他一天一套,自己看着养养眼。 不过, 占子然发现, 这些布料中有几种特别浮夸的款式,颜色和款式都闻所未闻,甚至有刺绣款。 还有一种他从没见过的,从上至下, 颜色之间变化的款式, 像是彩虹, 这种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穿出去。 其中有一套红色底金丝暗纹款, 既好看, 又让人不敢上身,占子然眼中,觉得它有刺儿。 他看着料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占子然约摸想了一下,到时来访的全都是雅人韵士,一身青衣,雅正逸致,手执书籍,一进门,看到穿着一身红西服的自己,大约会想,这家主人怎么这么庸俗! 那画面不要太美丽。 但是莫叙显然不这么想,漂亮的东西就要展示出来,不,确切的说,就要炫耀出来。 占子然一开始认为,莫叙肯定会选择黑色的或者暗色的西装,毕竟他平日里都是这种色系。 可行事越来越不在乎旁人眼光的莫叙,竟然选择了那款红色金丝暗纹款。 他从更衣间走出来时,占子然靠在床头,整个人都呆住,愣神,扶着有些不太直得起来的腰,怔怔地问:“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嗯?怎么,有什么不妥?”莫叙表情没有丝毫不妥,行为举止十分自然。 这红色金丝暗纹西装,在海城应该找不出第二件,等等,有第二件,就是自己那件。 莫叙本来就体态修长,肩膀宽厚,撑得起西装,又是定做的,布料紧贴着,十分贴合。 阳光耀眼,从窗户洒进来一丝,投到莫叙身上时,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衣服很浮夸,占子然当时看到时,都害怕自己穿上像是一个唱大戏的,可他看到莫叙穿上是这样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估计莫叙套上一个装煤炭的麻袋,也是麻袋堆里最亮眼的……□□袋。 不过对于自己的外貌,占子然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表示自己也会是最好看的麻袋。 莫叙看着占子然看着自己痴迷呆滞的眼神,低声笑了,低下头去整理暗金色斜条纹领带,那低沉的笑声,击中了占子然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明明天天见啊,怎么还像是刚见面那会…… 占子然耳朵又红了,粗声说:“当然不妥,咱们是文学鉴赏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喝谁的喜酒呢,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怎么会,”莫叙从桌上拿了邀请函的范本,指着其中宾客要求。 其中有一行大字————来访宾客请着装得体,衣冠不整者恕不款待。 占子然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个要求,那自己不穿得好看点,是不行了。 不过即使没有这个要求,占子然也会穿得好看点,毕竟这个鉴赏会花了大功夫。 这一个礼拜,来来回回的有工人与帮佣忙活,会场在郊区的一处庄园,是莫叙的资产,听说是这次风波,某人拿出来抵押的。 尽管没见过,但是听说很大,打理得很不错,而这些天,那边快马加鞭地布置着,声势浩大。 莫叙揉了揉占子然的头发:“我可是花费不菲,当然要玩得尽兴。” 占子然觉得甚是有理,便打起精神来,洗了个香香白白,在更衣间里挑自己要穿的西装。 最后他挑中了祥云纹刺绣的暗红西装,这套颜色没有那么浮夸,可是却十分别致。 他还是没有办法像是莫叙那般自信。 穿好后,他在首饰盒里挑选了一枚银色飞鹤胸针,某种蓝色宝石袖口,没有佩戴领带,换上了一个黑色暗金纹领结。 领结比领带显得年轻,有活力,与莫叙有了对比。 有了莫叙的前车,他站在全身镜面前,占子然笑:“有你在,我就放心地穿成这个样子,再怎样也不会喧宾夺主。” 莫叙:“怎么能说‘喧宾夺主’呢?你也是这个‘主’。” 占子然不答话,心里有点小害羞。 时间在傍晚的六点半,两个人昨晚闹腾一夜,中午才醒,洗漱打扮,一直到了三四点才出发,按照时间来算,大约也要是五六点才能到。 上了汽车,占子然心情雀跃,马上就能见到各路文坛大佬。 车子出了大道,穿过海城最繁华的大道,行驶出城门,往深山密林中开去。 不过没有上山,而是绕过山脚,环绕了几圈,在把占子然绕晕之前,看到了目的地。 天已经有些发黑,远远看去,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轮廓在慢慢的行驶中,一点点放大,在这荒郊野岭,像是一颗明珠,发着光。 “好漂亮!”占子然由衷感叹。 整个庄园像是与山林融为一体,靠山,依湖,青砖,红瓦。别致的红木镂空雕大门在车灯下显得那么得巧夺天工。 庄园很安静,似乎没有宾客,可门外停着的一长排汽车,昭示着里头应该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宾客。 下了车,占子然被莫叙牵起手来,本想着甩开,毕竟要在人前,可打开门,眼前的景色让他忘了去甩开手。 夜色渐浓。 石子道两边隔着几步挂着一个灯笼,散发着浅浅的红光,石子道旁,是成片的竹子,在微微的清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在大片的竹林中,有着竹子敲击石头与水流的声响,哒、哒、哒,富有节奏感。 再往里走,大片的杜占春眼入眼帘。 杜占春原本大多是白色,但是经过细心挑选和培育,可以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可因为稀有程度,这种粉色的品种十分稀少。 这里的杜占春竟然全都是粉色,一大片,乌央央的。 风从林间钻了出来,杜占春的香味与兰花近似,幽冷,清冽。加之顺着风传来的弦乐之声,占子然竟然呆在其中,沉浸了进去。 一直到莫叙捏着他的手,说:“宾客们还在等呢。” 占子然才回过神来,“哦,对哦。” 他跟着莫叙往里走,还是不由得感叹,“这里好美。” 穿过了一道走廊,占子然依稀听到了交谈的声音,再往前,就是庭院了。 临到头,占子然还是紧张的,他整了整领结,这才穿过那道圆门,走到主院。 刚进门,目光立刻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占子然略略一扫,发现的确各个宾客都盛装出席,旗袍、西装、小洋裙。 莫叙毫不怯场,一一打了招呼,占子然站在一边跟着打招呼,脸都要笑僵了。 找了个位置,占子然坐了下来,这时,占子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先生?” 王奕风,占子然和莫叙的老师。 王老先生身子骨依旧硬朗,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他手上拿着一个用红色布料包裹的礼盒,递给了占子然,占子然连忙起身伸手去扶他。 “这是……” 王奕风捋了捋胡须:“你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一切都已过去,历经千辛走到一起万分不易,今后需更加珍惜,古来成婚,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我自荐成你俩的媒人,赠与新婚之礼,无需推脱。” 占子然懵了,好一会才说:“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拥挤过来的人群纷纷递过大大小小的礼盒、包裹、物件,全都是贺礼,新婚贺礼,不一会,满桌的礼品。 占子然满耳的“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比翼齐飞”、“海燕双栖”…… 然后占子然就听到莫叙说:“既然已有媒妁之言,那我与子然名正言顺,感谢各位百忙抽空赴宴。” 占子然怔怔地看着莫叙。 不知何时,有人在门口布置了鞭炮,在这人声鼎沸在,“噼里啪啦”淹没了各路的祝贺声。 耳边什么都听不清,只有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眼前是一张张笑脸。 在这一片声海里,占子然只能听得到莫叙挨在耳边的声音:“喜欢吗?” 只是一瞬,占子然眼中就已氤氲,叭叭掉了几颗金豆豆,像是害怕是虚假的,他忙不迭点头,连连说:“喜欢!!” 男子与男子成婚,本是违背常理之事,人们难以接受是正常的,但是莫叙并不想让占子然在这样的声音中与自己在一起。 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出。 现场邀请的宾客大多是留学派,亦或者接受了开放式教育的学者、先生,所以他才搞了这么一出“文学鉴赏大会”,只有能接受得了的人才能进到这里。 他要让占子然知道,自己与他,并非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 “你看,这里的人,都在真心祝福你我,所以过了今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你也是我的。”莫叙目光灼灼。 占子然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但是他还是抽抽搭搭地说:“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