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时光更甜》作者:橙墨沫 文案 时家要跟徐家联姻的消息一公布,圈内震动。 朋友笑着打趣时屿:“徐家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公主,多少人羡慕你啊。” 时屿瞅了眼身后最近天天跟着他的小尾巴,漫不经心道:“你喜欢?让给你。” 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要哭的粘人小白兔,他巴不得立马解除这娃娃亲。 如愿解除婚约那天,时屿跟哥们去喝酒庆祝,冷不丁撞上疑似同样在庆祝的徐安澜。 只见他那个“柔柔弱弱”的前未婚妻举着酒瓶,对她的同伴们笑得明艳又张扬,“可算是摆脱那朵冰冰冷的高岭之花,不枉姐姐扮了这么久的林妹妹。” 时屿:…… 彻底断了关系的第二天,时屿照常参加一个三方会议。听说对方的负责人强势又犀利,按手下的话说:难弄。 看清会议桌对面的人,他愣了愣。 他印象里柔弱淑女风的徐小公主一身正装,眸光犀利,对着他淡淡一笑,“时总,请多多指教。” 时屿:…… 再后来,时屿追着徐安澜去了玉龙雪山。 登上4680米的最高点,他看着她,“我认真追了你这么久,你觉得怎么样?”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屿、徐安澜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前未婚妻总是在打我脸 一句话简介:前未婚夫他想追我 立意:爱与成长。 第1章 粘人的未婚妻。 九月初,天依旧热得很,风里都夹着热气,横豫大楼气派的总裁办却冷气十足。 徐安澜独自坐在会客的沙发,低头看手机里闺蜜刚发来的资料。 一个商标侵权案,并不复杂。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有了主意。 她拿起茶几上的柠檬水,茶水见了底,只好放回去。她看了看手机时间,拧起眉。 11:28了,她已经等了她那位未婚夫1小时又7分钟。 是她忍耐的极限。 徐安澜挤出笑,熟练的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起身准备离开。刚拎起包,敲门声响,她赶紧抱上随手放在一边的保温餐盒,重新坐回去。 坐姿端正又优雅。 “徐小姐。”汪助理手里拎着水壶。 徐安澜闻言,抬起头,朝他温柔一笑。 这是她那位未婚夫时屿的助理,这段时间她在这里接触最多的人。 哦,比她未婚夫还多。 汪助理快步过去,心虚得不敢看面前这位温温柔柔,仿佛他说话声音再大一些,就能震碎的徐公主。 “时总今天忙。”他边给她添水边替时屿解释,“今晚可能还要加班。” 这是近半个月来,他每天都要对徐安澜解释一遍的说辞,说得他自己都心虚又不安。 徐安澜浅笑:“不要紧。”她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轻声细语,“辛苦了,汪助理。” 汪助理更不好受了,他拎起水壶站到一边,悄悄看过去。恰好对上那双黒泠泠的眸子,里头全是信赖。 他心软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 这位徐小姐是他们时总新上任的未婚妻,据说是家里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两个人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在他看来,徐小姐很漂亮,巴掌脸大眼睛,特别显小,加上一身的淑女裙,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最重要的,她没有一点世家大小姐的脾气,对他们向来是温温柔柔的好脾气。 这半个月她风雨无阻,天天来给他们时总送爱心午餐和晚餐。 可惜…… 大部分都进了他们几个助理和秘书的肚子。 汪助理不由在心里惋惜,有时候他都要忍不住提醒徐小姐,他们时总最不耐烦的就是千方百计缠着他的女生,尤其是她这一款的。 想到这里,他悄悄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 也不知道是这位徐小姐倒霉还是怎么的,她从穿着到脾气,无一不踩中时总的雷,精准得不能再精准,真没有哪一样能让他们挑剔的时总喜欢。 当然,汪助理至今也不知道时总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他们几个助理和秘书都觉得他的恋爱对象是工作。 “汪助理,你不用陪着我。”徐安澜面上笑着,心里却无比暴躁,“我也差不多……” 话音未落,电子门再次被推开,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长身玉立的男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时屿身旁围着不少人,他侧着头,正对身旁的秘书说话。 真倒霉。 徐安澜不得不起身,她露出甜笑,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一副见到未婚夫的欢喜样。 许是听到她的高跟鞋声,时屿停下,他微侧过身,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他继续跟秘书说话,清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隐隐的不耐。 气氛尴尬。 跟着时屿的助理秘书面面相觑,投向徐安澜的视线带着无法掩饰的同情。 时总不喜欢这个粘人的未婚妻,他们都知道。 徐安澜好脾气的重新坐下来,她安安静静等在一边,直到时屿说完,助理和秘书们全部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她。 时屿坐到沙发另一头,看着她,“抱歉,在开会。” 敷衍得毫无歉意。 徐安澜也无所谓,只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整个就是一个傻白甜,“不要紧,工作要紧。”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亲手做的黑椒牛肉炒饭,做了好久的。” 时屿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他最讨厌黑胡椒。 他忍耐着又看她一眼,粉色的裙子,粉色的包,粉色的高跟鞋…… 愁人。 他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头都疼了。 徐安澜见状,憋住笑,“我爸都夸我做得好吃。”她一派天真样,打开盒盖,推到他面前,“你尝尝?” 两个人这半个月只有送饭和偶尔的晚宴上见过,称得上是陌生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小尾巴似的粘着他。 时屿盯着面前卖相确实不错的炒饭,他深呼吸,缓缓对上小姑娘的眼睛。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是期待和崇拜,一副他不尝一口,她能当场哭出来的模样。 他一口血顿时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 爷爷亲自定下来的婚约,圈里常见的联姻,本来他是无所谓,但这也太不顺眼了。 脑门更疼了。 “谢谢。”时屿低头盯着这份绝不会下口的饭。 卖相不错的黑椒牛肉炒饭,饭上还点缀了一片粉色的花瓣,有点恶趣味……也有点眼熟。 跟这么个小公主,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时屿出神间,徐安澜也看向他,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收起那能让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花痴表情。 回国前,因为两个人莫名多出来的婚约,她特意问发小要过时屿的资料,也认真研究了他。 外界都说他是年轻有为,铁血手腕,长得又好看的霸总,是媒体追逐的宠儿。微博还有他的超话和粉丝团,那会儿她挤出时间在微博搜小姑娘们对他的点评,迷妹们说他每每出场都是又A又飒、自带BGM的模特步。 哪里有这么夸张? 徐安澜忍不住又打量了两眼。 这会儿办公室里开着灯,他算得上英俊的侧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确实挺好看的。 如果不看他周身能冻死个人的冰渣子的话。 办公室里陷入沉寂。 徐安澜开始不耐,她拎起包,做出依依不舍的表情,“那,那我先走了哦。” 她嘴上说着先走,步子一步未动,明晃晃等着他出言挽留。 时屿解开外套扣子,决定亲自“送”走这位未婚妻,“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徐安澜感动状,“记得吃饭哦。” 时屿:“……” 徐安澜被助理送到停车场——她的粉色甲壳虫前,开车驶离这栋几乎是当地地标建筑的大楼,她脸上挂着的腻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立马收住。 戴上蓝牙,她给闺蜜洛娅打电话,“我结束了,去哪儿接你?” 洛娅忙着看资料:“晚上不跟那谁一起吃饭了?”她笑着打趣。 徐安澜耸耸肩:“可得了吧,我怕消化不良。” 她巴不得时屿立马解除这莫名其妙的婚约,谁要跟个冰块在一起生活,她又不是冰箱。 洛娅了然:“今儿的爱心午餐哪儿订的?” “老张的会所。” “我去!又是田园山庄!” 电话里几秒静默,洛娅无语,“他家这么有名,你天天都打包,就不知道换一家?也不怕穿帮。”她想想就明白了,“黑椒牛肉炒饭还是招牌,你这是一点都不走心。” 徐安澜倒是无所谓:“他会吃才是见了鬼了。” 回想她方才那样,她自己都嫌弃。 红灯,她停车挂挡,低头看为了见时屿特意换上的淑女裙,还有这辆扔在车库多年的绝版甲壳虫,真是哪哪都不舒服啊。 也不知道她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非得定个娃娃亲,她足足比他小了八岁,三个代沟。 “这可未必。”洛娅努力憋笑。 徐安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便呗。” 她想,即便时屿发现她半个月来的爱心餐压根不是她亲手做的,全是外卖也无所谓。不用猜,他铁定觉得是她虚伪。 很好,又踩到这位时总点上了。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做得再明显些。 洛娅点到为止:“正经的,既然你晚上没约,有时间见见我朋友的朋友吧?”她说起之前发给她的案子,“资料看了吗?” 徐安澜点头:“差不多了。” 她在美国读的法律,也拿到了加州和中国的律师执照,最拿手的就是知识产权这一块的案子。 徐安澜简单说了自己的意见,总结道:“我觉得最好还是往驰名商标这一块走,我国对驰名商标的保护力度较一般注册商标要大,要看这个驰名商标的界定。” “明白,我也是这么想的。”洛娅同为律师,不说废话,“我已经让对方去搜集相关资料,晚上我们田园山庄见。” “哦,对了,我下午律所有个会,你不用来接我,自己玩去吧。” 徐安澜想了想,在前边的红绿灯掉了个头,“行,正好我回家换个衣服。” 她没法忍着自己这身公主装去见客户。 “好咧。” 回到家,徐安澜手机上跳出几条微信,全部来自时屿的妈妈。 两家的婚约是爷爷辈定下的,不管他们是否愿意,她就是多了个还算是陌生人的未婚夫。尤其实际上,时家要比徐家显赫得多,这婚约也不是她说不愿意就能解除的。 她查看微信,时妈妈问她儿子是否又工作狂一般的没有时间吃午餐。 【徐安澜:伯母,您放心,今天我做了炒饭送到时屿办公室,也叮嘱了他的助理和秘书提醒他多喝水,注意休息。】 她这是完全的贤内助样,一心一意扑在自己未婚夫的身上,十足的“讨好”未来婆婆。 时妈妈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徐安澜松了口气,看着时妈妈的头像出神。 时妈妈对她是不满意的,她心知肚明。时屿是这一代时家的掌门人,他的另一半不该是柔柔弱弱,什么都需要他帮着护着的小公主。 她发小给她的资料里提到过这位时妈妈,当时时屿爸爸遭遇车祸,昏迷不醒,而时屿还小,时家叔伯夺权,是时妈妈挺身而出顶了下来。后来,时爸爸卧床休养的那一年里,也是她亲自上阵,扛下了重担。 再后来,时爸爸康复,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在集团占得一席之地,偏偏她干干脆脆的退出,一点都不肯再沾时家的公司。 大家嘴上不说,其实都是心服口服。 徐安澜也佩服时妈妈,甚至对这位长辈有着几分喜欢和真心。可惜,就是她真的不喜欢时屿,她俩没有婆媳缘。即使之后她能跟时屿顺利解除婚约,她和这位她打心底里敬重的长辈之间,也很难心无芥蒂。 都是这鬼婚约害的啊。 被徐安澜念叨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屿在办公室批了几份文件,汪助理进来汇报工作。 “时总,您下午三点有会,六点需要您出席饭局。”汪助理余光忍不住瞟过去,落在茶几上。 如他所料,茶几上的炒饭一动未动。 他想起徐安澜耐心在办公室等了时总一个多小时,到底于心不忍。 “时……” 时屿掀了掀眼皮,清冷的目光扫过,汪助理顿时噤声。 这是警告。 他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六点在田园山庄。”他继续说。 时屿点点头,眼底几分散漫,几分淡漠。 忽的,他望向茶几上的黑椒牛肉炒饭。 难怪觉得眼熟。 时屿莞尔,他一笑,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汪助理目瞪口呆,还想细看,他们时总又恢复了那淡漠样,仿佛是他眼花了一样。 “时总,我先出去。” “嗯。” 等汪助理出去,时屿起身走到茶几前,他弯下腰,仔仔细细将这份早已冷得彻底的炒饭看了个遍。 的确是田园山庄的招牌,连上头的花瓣都一模一样。 徐安澜怎么说的?是她亲手辛辛苦苦做的。 时屿勾唇,讥诮的笑。 是太蠢还是虚伪? 只一瞬的晃神,时屿回到办公桌。他见多了来讨好接近他的人,徐安澜跟她们也没什么两样。 他翻开桌上的文件,脑子里蹦出来的却是那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 可有可无的娃娃亲,原本几乎被大家遗忘,爷爷却突然旧事重提,坚持要他们处处。 很是奇怪。 爷爷的眼光不至于这样。 时屿纳闷,她是怎么混进他爷爷眼里的? * 晚上,徐安澜换了身行头,跟洛娅去见客户。 洛娅朋友的朋友,纯粹友情帮忙。 “你还真是……”洛娅按电梯,从电梯镜面看着精英范的徐安澜,“你说你,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非得往这么老气横秋里打扮。” 徐安澜一身职业装,浅蓝色的衬衣配黑色的铅笔裤,那头木马卷也被她用皮筋束在脑后,特别严肃。 跟她那张娃娃脸反差萌得厉害。 徐安澜轻轻瞟了她一眼,警告的眼神。 洛娅举手投降:“我知道,你又要说你是专业的。” 她天生娃娃脸,从事的又是严谨的律师行业,刚实习那会儿,她这张脸吓退了不少客户。后来,她痛定思痛,每每去见客户,总一身标准的职业装备,硬生生把她这个95年的青春无敌美少女打扮得老了几岁,也沉稳得多。 在加州律师界,或许有人不知道徐安澜这个名字,但一定都知道Nicole Xu。 电梯到三楼,田园山庄最私密的这一层包间。 “他应该快到了。”洛娅看完手机上的消息说。 徐安澜点点头,不经意一瞥,她脑门一个激灵。 要命。 她迅速背过身,掏出包里的手机贴到耳边。 那一连串动作快得洛娅都没反应过来,多年默契,她抬头看去。 只见电梯另一头,西装革履的男人被簇拥着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可不就是冤家路窄了嘛! 第2章 “那就是真爱呗。” 徐安澜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一边“接电话”,洛娅又好笑又无奈。她微微侧过身,半挡着她这个“怂怂”的闺蜜,目光却落在越来越近的时屿身上。 男人无疑是好看的,他逆着光,本就端正的轮廓越发显得深刻,周身更像是被镀着层光。 洛娅毫不避讳她的打量。 时屿其人她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真人而已。8年前他学成归国进入时家集团,年轻的面孔曾让不少倚老卖老的股东轻视,也让诡秘商场里的人精们使过绊子。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以铁血手腕率先在集团内部动刀,将那派老古董股东们拿捏得死死的,从此,再无人敢在集团里质疑他的决定,也没人敢小瞧他这位时家历史上最年轻的总裁。 杂志、电视上的时屿严肃、深沉,远没有此刻见到真人来得让人震撼。 洛娅余光偷瞄,徐安澜半靠着走廊的墙壁,她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抱臂轻敲,显然是紧张极了。 时屿走近,洛娅又替闺蜜挡了挡,也越发看清了他。 男人气质清隽,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合着灯火,像是映着星光,倒是将他眼底的锋芒掩盖了不少。 人间极品。 可惜,太冷。 洛娅光这么看着就深刻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那丝冷淡,浓浓的距离感,无形中设了条生人勿近的警戒线。 难怪传闻都怀疑他的取向,说他身边从无女伴,本人又特别自律,自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每每都是客气有礼的让不少接近他的少女心碎了满满一地。 时屿像是早已习惯了旁人肆无忌惮的注目,一点点眼风都不曾留给洛娅,倒是他身旁跟着的三五个人往她们这里望了两眼。 于是,洛娅立刻感觉到,被她挡着的闺蜜又紧张了几分。 能让一向淡定的徐律师这么紧张,时屿的杀伤力也算挺强。 有意思的是,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一行人从她们身旁走过,洛娅仍旧光明正大的,甚至是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时屿。与她们擦身走过时,他的脚步略略慢了几分,视线似乎是往徐安澜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 洛娅脑门一紧,待她想细究,时屿一步未停的走远了。 仿佛刚才他只是随意的看了那么一眼而已。 洛娅:“……” 她拉了拉徐安澜:“走了。” 徐安澜收起手机,如释重负。 她看了看,走廊尽头,时屿的背影都见不着了。 “居然真没认出你?差别有那么大吗?”洛娅摩挲着下巴,仍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大活人在他跟前,他……” 徐安澜耸耸肩:“不走心呗。” 大约是时屿对她向来是不耐烦的,而她出现在他面前一惯都是那辣眼睛的画风,没认出来也正常。 她无所谓。 “走吧,洛律师。”徐安澜并不在意,笑眯眯勾着洛娅的手。 洛娅的目光转向她:“你这是何苦呢?自黑成那样!” 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徐安澜只是笑:“你不懂,这场婚约是时爷爷旧事重提提出来的,时屿最敬重他爷爷,我要不使出点非常手段,他真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跟我结婚。” 她跟时屿差了8岁,两家人到父辈关系早已不再亲密,那场玩笑般的娃娃亲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她在国内作威作福时,他早就出国留学,后来,她又跟着爸爸去了波士顿,鲜少回国,两个人几乎是从无交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场默契中不会提及的婚约又被莫名提了出来,还是两家爷爷牵的头,毫无转圜的余地,她只得狠狠恶补了这位未婚夫的资料。 徐安澜对时屿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发小的情报,虽然发小说的跟她近期观察到的偶有出入,但并不妨碍她相信情报的真实性。 能在诡秘商场混这么久的人,大多都有多副面孔不是。 “努力了却不能处下去,总比不愿意而解除婚约来得好。”徐安澜解释。 几代人联姻的结果,家族与家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她既然处在这个圈子,便不能损害自家的利益,最后跟时家结仇。 洛娅的想法却很清奇:“要是他真喜欢上你那样的呢?” 柔柔弱弱又粘人的小白兔。 “那就是真爱呗。”徐安澜脱口而出。 她随口那么一说,到底是没有放在心上。 连她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 洛娅“噗嗤”笑开了,徐安澜瞪她,“走吧,人家快来了。” 时屿一行人到包间,众人起身,坚持要他坐主位。 几句寒暄,他低头对坐在身旁的朋友说:“等会儿帮我找个代驾。” 今晚他的司机家里有事请了假,没能跟着一块来。 朋友见时屿作势要离开,赶紧拉住,“等等,你干什么去?”他压低声音,“你可别跟上次一样把人晾着。” 时屿轻笑,扫了眼餐桌的几个人,“晾着又怎么了?” 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傲气,连假装都不肯。 朋友无语,知道这场饭局有多少弯弯绕绕,也许时屿就是存心想来个下马威。 他松开手:“行,您最大,您开心就成。” 时屿便向众人简单致意,转身离开包间。 穿过来时的长廊,他脚步顿了顿。刚才有个女人一直看着他,目光放肆,却分明是小心翼翼挡着她身后的另一个人。 挺眼熟。 【老张:大爷,您找我?】 时屿收到老张的微信,老张是田园山庄的老板。 他挑眉,懒得打字,电话拨过去,“在办公室?” “在的。” “嗯,我现在过来。” 时屿熟门熟路找到老张办公室,开门见山,“有些私事,想请你帮个忙。” 老张“哎哟”一声:“您还有事求我啊?” 时屿轻描淡写的一眼,老张起身让座,“你说。” 变脸速度之快,连老张自己都要唾弃。 没办法啊,谁叫时屿是这会所藏在背后的金主爸爸之一,他惹不起啊。 “徐安澜这几天每天都来?”时屿靠坐在办公桌桌沿,伸手问他要流水单,“把她这几天的单子拉出来给我看看。” “你怎么知道的?”老张惊讶,“你这不是挺关心徐公主的嘛!” “嗖”一下,眼刀子直往他身上砸。 老张求饶,低头在电脑里找单子:“也没有每天都来,从她回国开始,隔个一两天就要来打包。哦,今天也来了。” 这会儿她就在三楼包间。 老张笑嘻嘻看着时屿:“怎么,未婚夫查未婚妻的岗?” 两个人的婚约他们都知道,还押了注赌两个人什么时候会掰。他下血本押了辆兰博基尼Centenario,赌徐安澜先甩了时屿。 时屿这人吧看着冷,实质上一点也不。徐安澜瞧着是乖,其实野着呢。 老张将徐安澜所有的消费记录拉出来,打印,“真查?” 时屿理都没理他,接过资料,一条条看过去。 8月21日,四锦碟、海鲜烩饭、野菌瑶柱炖螺头汤。 8月22日,陈皮豆沙小圆子。 8月24日,椒盐大明虾、葱香鸡。 8月27日,炭烤猪颈肉、清炒高山绿叶蔬。 8月28日,杨枝甘露。 …… 还有今天的黑椒牛肉炒饭。 不错,挺照顾老张生意的,也很照顾他的胃。 默默围观的老张发现时屿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她不知道你是这里的老板之一吧?要不要我给她露露底?她这消费对你来说不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 “不用。”时屿揉了揉眉心,丢下两页纸。 徐安澜啊,挺闲。 * 徐安澜跟洛娅去预订的包间,包间里头只有等候的服务生。职业习惯,她时间观念极强,每每都是提前到场。 “何总发来消息,他临时有事,要晚个半小时。”洛娅刚收到消息。 她们的客户姓何,香港人,国内和新西兰都有投资,主做发动机业务。他从新西兰回国拓展业务,却发现自己公司的注册商标“科索玛”被另一家做锁具的公司以“科锁码”注册。 徐安澜看看时间,蹙眉。 时屿也在会所,原本她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洛娅叫了壶茶:“先喝点茶?” 徐安澜有些心不在焉:“我先把我今晚的任务做了。” 洛娅凑过去看一眼,秒懂。 徐安澜滑开跟时屿的微信聊天,满屏都是她的照片和碎碎念。 【徐安澜:晚上应酬少喝点酒哟!】 【徐安澜:亲爱的,今天下午要下雨,带伞了吗?要不要我送过来给你?人家好想你哦~】 【徐安澜:/照片】 【徐安澜:今天吃酒酿圆子好不好?】 【徐安澜:/照片】 【徐安澜:小圆子都是我自己搓的哦,爱你~~~~】 徐安澜每天早中晚三次爱的关怀,一次不落,哪怕时屿只是冷淡的回个表情,或是干脆无视,她也锲而不舍。 是不是尺度不够大?不够缠人?得再加点火? 她将两人的对话刷了个遍,这腻死个人的游戏她都快烦了。 徐安澜又点开相册,昨天最后一张照片用完,晚上她特意换了几套衣服,摆拍了未来半个月的照片。她挑选出两张在家里厨房的照片发给时屿,至于文字,她实在编不出再肉麻的,等她明天学习学习再说。 发完,她没再看手机。 反正他也不会回她。 发给他的自拍照,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洛娅全程围观她发照片和那腻死人的波浪号:“不愧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棒棒哒!” 她也能猜到她特意发一张在家的照片是什么意思,今晚撞上了,她心虚呗。 洛娅直摇头:“优秀毕业生啊你。” 徐安澜喝了口茶:“谢谢夸奖,实至名归。” “我有朋友做电影的,要不要推荐你去试个镜?” “Gun!” 想想不好,徐安澜又看手表,“我去趟老张办公室,十五分钟内回来。” 洛娅朝她摆摆手。 徐安澜离开包间,因为刚才那茬,她走得特别小心。她是没想到会这么巧,时屿也在这里应酬。他的助理和秘书对她同情是有,客气敷衍居多,一旦涉及他的工作绝对守口如瓶。 她也没想过要去打探他的行程。 老张的办公室她只去过一次,跟他的交情还是在小时候,这会儿说来,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这个圈子尤为现实,大家各自抱团,都有固定的小团体,对于她这个早早出国,多年不混圈的人来说,她早就被圈子排除在外。 【洛娅:你慢慢的,不急,何总又发来消息,可能再晚点。】 【徐安澜:逗我们玩呢?怎么不干脆取消?】 徐安澜本就心情欠佳,对这位姗姗来迟的何总印象跌到谷底。 她抬头看了眼,老张办公室到了。 【徐安澜:跟他再确认时间,再拖下去,下次再说。】 她正打着字,“滴滴”两声,她下意识后退。 电子门从里被拉开,挺拔的身影一下遮挡了光。 四目相对,世界都安静了。 第3章 “徐安澜她还像小时候那么霸道…… 人设立得有多坚强,摔得就会有多惨,徐安澜的车翻得猝不及防。 破天荒的,她觉得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这回一点都不带假装的。 掌心手机震动,洛娅回了她消息,跟“洛娅”的名字一前一后占据她微信界面的,是她刚才发给时屿那“情真意切”的表白。 徐安澜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果不其然,时屿捧着手机,他手指轻点几下,目光最后落在她身上。 他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藏着冰冷的光,几分诧异、几分意味深长,直击人心。 时屿收起手机自然的放进兜里,他望着她,面上倒比今天白天对着她时多了点温度。 这小骗子。 “哟!来找我的?今儿我成香饽饽了?”老张见时屿门神般杵在他办公室门口,他觉得奇怪,过来看了眼。 眼前这一幕,足够精彩。 八卦之火顿时燎原。 时屿和徐安澜同时望去。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十足的窘迫。 老张看看时屿,再瞅瞅徐安澜,反复几次,他选择徐安澜,“未婚妻查未婚夫的岗?” 徐安澜的脸又红了,电光火石间,她红了眼圈。 老张手足无措,一下跳到时屿身旁,“我没惹她呀!” 时屿心里头想的却是:来了来了,她又带着她的眼泪水来了。 他眼皮狠狠一跳,反手就把老张推回办公室,“砰”的关上门。 下一秒,那只粘人的兔子就蹦到他怀里。 “时屿,对不起嘛。”徐安澜是真挤不出眼泪水了,她一头栽进时屿怀里,揪着他板板正正的西装外套假哭,“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时屿脑袋发胀,他往后退了一步,怀里软乎乎的人也跟着他退。直到他退无可退,一下撞到门上。 他半举着手,努力忍耐,“徐安澜。”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宋雅说粘着你的女人太多,我不放心,所以才追过来的。我没有一点不信任的意思,真的,我真的没有哦……” 宋雅?时屿猜,是之前在走廊一直挡着她的那个女人。 难怪两个人古古怪怪。 他低头,只能看到小姑娘的发顶。跟往日不同,她今天的打扮正常了点,也顺眼多了,但这并不能减少他此刻快要爆表的躁意。 “徐安澜,我没有怪你。”时屿几乎是咬着牙齿说。 徐安澜一听,仰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真的吗?” 许是因为哭过,她的眼睛特别亮,眼里倒映出时屿那张英俊的脸,也映出了他的不耐。 偏偏小姑娘像是一点都看不来眼色。 时屿放弃,她要真能看懂,也不至于天天来缠着他。 “真的。”他说。 徐安澜松开,时屿刚松了口气,手臂又被她抱住。 时屿:“……” “那我能参加你今晚的饭局吗?”小姑娘一派天真,“你看,我特意穿得这么正式,我就安安静静吃菜,我还可以给你夹菜剥虾。我保证,绝对绝对不打扰你,真的!” 时屿微微用力,不知道是不是徐安澜力气小,他只试探了一下,手臂就彻底解放。 小姑娘更委屈了。 “不行。”他拒绝到底,狠话就在嘴边,被她又要哭的表情一激,“今晚我忙。” 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好脾气:“你先回家,我帮你叫车?” 徐安澜见好就收:“没有关系的,我自己打车就好。”她的声音还是委委屈屈的。 时屿点头,看了她几次,确定她没事,离开回包间。 简直了!要疯。 等人走远,徐安澜收起自己的戏精表情,她瞅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行了,连老张都不用找了。 吃瓜老张此时耳朵贴着电子门,只愁自己的大门隔音效果太好。半晌,他拉开门,外头空无一人。 太可惜了。 他重新关上门,低头在组建不久的微信群打字。 【老张:再加一栋三亚别墅,我赌徐公主胜。】 徐安澜回到包间,何总还没到,洛娅正在打电话。 她枕着胳膊,脸埋进去,无声尖叫。 解除婚约后,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时屿。 “怎么的?”洛娅惊奇。 徐安澜迅速调整好情绪:“狭路相逢,勇者无敌。” 洛娅“噗嗤”大笑:“缘分。” 眼刀子飞过,她轻咳,“何总差不多了。” “嗯。” 又等了几分钟,门口有人敲门。 衬衣西裤的男人站在门边:“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倒是态度挺好。 何言绅取出名片,见到徐安澜,他似乎是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您好,何言绅。”他自我介绍。 三个人交换名片。 何言绅主动拎起茶壶给两人添茶,算是致歉。他坐在徐安澜对面,茶水袅袅的雾气升腾,他渐渐看不清她的脸。他垂眸,挡住了眼底仅剩的探究。 “我就不您来您去了,具体情况你应该知道。”他开门见山,“以你专业的角度来看,案子胜诉大吗?” 徐安澜和洛娅对视一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两人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却频频有何言绅的电话进来打断,他也显得心不在焉,似乎对这个案子并不怎么上心。 徐安澜觉得奇怪。 “我会让市场部准备相关材料。”何言绅看着她,目不转睛,“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我有个临时会议要开,我们下次再约。另外,你这边如果还需要我配合,你尽管说。” 徐安澜一愣,为他过于专注的目光。他目光里比方才初见更添了古怪,又不是某些带有色彩的意味,虽不至于让人不舒服,但挺奇怪的。 作为律师,最忌讳对自己的当事人带上个人色彩,可她对这位何总的印象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她当作没看见:“我会列个清单,需要您这边提供相关资料。” 徐安澜又用了“您”,委婉的警告。 何言绅赶时间:“真的抱歉,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徐安澜,“徐律师,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朋友。” 因为他太过光明正大的打量,反而显出他的坦荡。 可徐安澜看过何言绅的资料,资料里说他脱离家族企业,自己创业成立的公司,业务拓展至海内外,曾被“The One”国际时报评为最有潜力的CEO。而他平易近人,为人随和,身边姑娘挺多,说的好听点就是跟谁都能玩到一块。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常见的搭讪,她一笑置之。 “她叫陆蓁蓁。”何言绅说。 如同平地惊雷。 徐安澜嘴角的假笑一僵,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唯独眼神冷了下来。 何言绅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她的变化。 他想起那个骄傲又张扬的小姑娘,他知道陆蓁蓁不止有个妹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出生不久就被她妈妈带着改嫁新西兰,而她姐姐则跟着爸爸。据说,她早就跟这个双胞胎姐姐断了联系,只她时常会跟朋友们说起自己的亲姐姐,说是特别特别想念她。 听说陆蓁蓁的姐姐姓徐,而这位徐律师的眉眼也颇像…… 何言绅无意打探人家的隐私,他才刚回国,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巧就遇上了。如果她俩真是双胞胎姐妹,那这两姐妹性格差得还真是十万八千里。 “下次我们再约,再见,徐律师、洛律师。”他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压根没管自己脱口说出的名字到底引起了多少涟漪。 何言绅关上门,查看手机上两个未接电话,备注显示“陆蓁蓁”。假如真像陆蓁蓁说的那么想念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坐个飞机、打个视频电话不就看到了。 假得很呢。 他摇头离开。 等包间大门阖上,洛娅的情绪脱了缰,“要不是朋友的朋友,我就直接开怼了。” “你没事吧,安澜。”她说的是何言绅提及的“陆蓁蓁”。 徐安澜给自己倒水:“你要不要?刚才话说多了。”她像是没事人似的,还要给洛娅添水,“饿不饿?” 洛娅如释重负,叫来服务生,“真是饿了。” 忙到快八点才吃上饭,洛娅吐槽了一轮何言绅,她想起方才在走廊遇到的时屿。家世优越,长相帅气,能力十足,洁身自好,其实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搁别人身上,大概怎么都不会不愿意,可惜,遇上的是徐安澜,她家那堆事…… 难怪她会反其道而行。 “还打算天天去时屿公司报道?”洛娅问她。 徐安澜点头:“嗯。” “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入职?” 徐安澜回国就把简历给了洛娅律所的合伙人,对于她这么个人才,她的合伙人抢都来不及,要她随时来上班都可。 “不急,等我解决时屿的事情再说。”徐安澜一点不急。 洛娅却是淡定不了:“你要我接了M·A·G酒店的案子,收购方里头就有时家啊姐姐,你真的确定没有问题?” M·A·G是M·A集团旗下的酒店连锁品牌,这回有意出售,意向者颇多,竞争力最大的就是横豫和时屿的死对头杨氏。而M·A 主动邀请徐安澜作为他们的法律顾问,负责出售项目的风险评估。 “横豫主做酒店,每年收购不少酒店重组,今年最大的项目之一就是M·A·G酒店,时家官方甚至放出了消息,最多三个月,一定完成收购。”洛娅很是忧心。 换言之,徐安澜跟时屿总有碰上舌战的一天。 “所以啊。”徐安澜朝洛娅抛了个媚眼,“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洛娅:“……” 原来如此。 可她还是不赞成:“你在玩火啊,安澜。” 徐安澜放下筷子,她整个人往椅子里一靠,姿势慵懒又随意,“我记得两年前,横豫收购一家酒店,两方僵持了近半年。业界都说,时屿这是踢到了铁板,绝对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结果,怎么着?收购的三家意向方其中两家跟横豫突然联合,导致风向一面倒,时屿获胜。” 徐安澜的眉眼在灯光下染上漂亮的光,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有人说时屿是商业贿赂,也有人说他是仗势欺人。” 她是律师,职业病,本能的喜欢抽丝剥茧,寻根问底。 “你说,他是不是存在不正当竞争,或是有商业机密这……” “停停停。”不等她说完,洛娅打断,“你是律师。” 徐安澜歪头笑:“对啊,我是律师,深入了解案子,不好吗?” 这半个月她虽然表现得跟个傻白甜似的,实质上她也是在观察着时屿。 “我的意思是,你是律师,不是警察。”洛娅很无奈。 徐安澜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洛娅没辙:“到时候总有会议,你们避免不了要见面,你打算怎么办?” 徐安澜捧住脸,歪头杀使得妥妥的,“这不是有亲爱的你吗?” 她用力朝她眨眼睛,那张娃娃脸的杀伤力惊人。 洛娅败得无话可说。 “最多一个月,我们的婚约大概就能解决。”徐安澜回忆,时屿对她的忍耐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她也是,“在那之前,需要我出面的场合就交给你啦!” 洛娅:“……” 她上辈子肯定是辣手毁灭了整个银河系,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个闺蜜。 唉。 * 同在田园山庄的时屿听着饭桌上你来我往的恭维,实在厌烦。 幸好,也没人敢来劝他的酒。 手机震动,他拿出解锁。 界面仍旧停留在他跟徐安澜的微信对话框,只多了条她回家报平安的消息。 【徐安澜:/照片】 【徐安澜:/照片】 【徐安澜:亲爱的,早点下班哦~~~~~~】 【徐安澜:想你想你,么么哒~~】 【徐安澜:我到家啦~~~~~】 他再次点开她今晚发来的照片,一如既往辣眼睛的画风。 第一张是她的自拍照,应该是在家,她穿着全粉色的居家服,脑门还别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她嘟嘴对着镜头比V,身后是一个烤箱。第二张是她的成品,一个光板的奶油蛋糕。 时屿果断关了微信。 他想到刚才满满的消费单,不动声色看了眼餐桌。 本该是他找她的麻烦,她倒是理直气壮哭了一场。 深深一口气,他早晚要因为这个虚伪的女人吐血。 “怎么?”坐在他旁边的朋友问。 时屿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没什么。” 朋友会看眼色,没有再追问,可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八卦,一点点试探,问起了别的,“最近徐安澜一直跟着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屿的脸色又不好了。 “徐安澜她还像小时候那么霸道?”朋友八卦问。 时屿怔愣,他终于转过头,分给朋友一个眼神。 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徐安澜? 朋友还在继续:“她小时候啊,特别霸道的一个主,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惜……后来,她小学就去了波士顿,很少回来。” 他们小时候一块玩过,徐安澜这人太能装了,琴棋书画学什么会什么,成绩又是一级棒,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可她太能捣蛋了,每每被发现了,眼泪水挤一滴,通通都是别人的锅。 外人眼里,她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他们这些玩伴眼中,她却是霸道鬼,狗都嫌。 听说她这次回国就一直追着时屿跑,他倒是挺想见见她的。 他还想问徐安澜,时屿漫不经心的一瞥,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怎么?我没说你未婚妻的坏话啊。” 时屿转回去,嘴角一抹笑悄无声息的流淌。 霸道?小白兔还能变大灰狼? 旋转餐桌缓缓转动,时屿轻轻摁住,胳膊肘撞了撞朋友,“多吃点。” 朋友莫名,他低头一看,停在他面前的正是田园山庄的招牌——黑椒牛肉炒饭。 朋友:“……” 什么意思?多吃饭,少说话? * 结束饭局,时屿坐上他那辆帕拉梅拉。车里闷,他摇下车窗,两道身影猝不及防跃入眼帘。 两个人背对着他等在门口,其中一个是今晚在走廊盯着他打量的女人,而另一个…… 是他那个号称已经打车回家的未婚妻。 这小骗子还在跟着他? 手机响了,时屿接起电话,“妈。” “结束了?” “嗯,好了。” “结束了就早些回家,明天是你徐叔叔的结婚周年庆,你别忘了这事。”时妈妈叮嘱。 徐安澜爸爸和第二任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两家既然有婚约在身,不能失礼。 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再次强调:“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席。” 时屿“嗯”了一声:“明白。” 时妈妈又关心了两句,挂断电话。 时屿揉了揉眉心,闭上酸涩的眼睛,再睁开,他不由往窗外看去。 璀璨灯火下,空无一人。 第4章 【时屿:把你知道的徐安澜都说…… 九月的夜晚风渐起,远没有白天的闷热,回家路上,车流越来越少。这一片都是别墅区,足够私密,在临近十一点的晚上,特别安静。 徐安澜放慢车速,粉色的甲壳虫慢悠悠在无人的路上“爬着”,她打开车窗,享受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要是换辆车就更好了,她想。 对这辆又迷你又粉得骚气的甲壳虫,她无比嫌弃。当初她表姐非要送她这辆车,她一次都没开过,这回要不是为了应付时屿,她会把它开出来才怪。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后来直接是电话,来电显示洛娅。 她们才刚分开。 “这么想我?”徐安澜胳膊撑着车窗,单车握方向盘,姿势特别酷。 “是是是,想你想你,想死你了!” 徐安澜被逗笑了:“干嘛呢?” 洛娅正色:“刚才忘了问你,明天去律所看资料吗?” “不去了,明天我爸结婚周年庆,家里有活动。” 洛娅一愣,她差点忘了这个。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个看似高大上的圈子里,在许多人眼中,徐安澜就是个小可怜,或者说在众多吃瓜人心目中,大家更愿意这么自以为是的解读。 毕竟,她爸爸再婚时,她才13岁,她爸爸的第二任妻子背景不俗,她这个有了后妈的小白菜肯定很快就会亲爸变后爸。 后来,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波士顿。 看热闹的大部分人都默认他们家是表面的和谐,说她是真可怜。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 “行吧。”洛娅挂了电话。 红灯,徐安澜停车挂挡,反光镜里车灯闪过,黑色的帕拉梅拉稳稳停在她隔壁车道。她往窗外瞅了一眼,她记得时屿常开的就是这款车。 他们圈里不少纨绔子弟都爱玩超跑,她16岁在美国拿到驾照那年,爷爷就送了她一辆定制的布加迪,她玩了一两次就再没开过。 没意思。 时屿倒是没有这坏习惯,最多就是帕拉梅拉。 但是…… 徐安澜定睛细看,这车真眼熟。 绿灯,那辆被她差点盯出窟窿来的帕拉梅拉“咻”一下跑出去,她也起步,仍旧是很慢的速度,借着路灯,她看清她左前方的车牌。 这车牌号!!! 救命。 徐安澜仿佛被命运掐住了脖子,她感觉自己要废了。 她回拨洛娅电话。 “怎么?这么想我?”洛娅揶揄。 徐安澜盯着斜前方的帕拉梅拉:“我死了。” 洛娅:“……”反应过来,“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是真慌,又慌又无语,“我的车它又翻了。” 她跟时屿又撞上了!她还给他发了到家的微信…… 今晚第二次被他撞破她是撒谎精。 “缘分。”洛娅笑,“放弃挣扎,嫁了吧!” 徐安澜:“……” 她心乱如麻:“孽缘。” 靠人不如靠己,徐安澜再次减速,却眼睁睁看着前方等着她的路口跳起了红灯,在路灯下特别好看的黑色轿跑又停了下来。 她赶紧关上窗,扯了皮筋,披散的长发严严实实挡住她左脸。做完这一连串不经大脑思索的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大晚上的关上窗,外头人根本看不清车里头的人。 傻子么! “不说了。”徐安澜摘了耳机。 洛娅甚至来不及叮嘱一句注意安全,耳机里传来“嘟嘟”声,电话被挂断。 徐安澜变道右侧转弯道,她踩足油门,在路口直接右转,逃离现场。 粉色的甲壳虫明明萌得要命,偏偏滑出个漂亮的漂移。 时屿的代驾师傅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酷!” 刚才等红灯,他就发现甲壳虫女司机开着窗一直看着他们。 哦,她应该是想看帕拉梅拉的车主。 不过,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玩漂移这是……为了引起车主的注意? 时屿掀了掀眼皮,望着甲壳虫特别可爱的车屁股,还有那拽上天的车牌,黑眸里看不清情绪。 “对不起。”代驾师傅意识到自己忘形了,主动道歉。 这一代都是富人区,他接到单子时就特别小心。 “没事。”后头传来很轻的一声。 低沉的嗓音略带着一丝疲倦。 代驾师傅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去,男人西装革履,一张脸因为路灯忽明忽暗。他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时屿思忖了会儿,拿出手机,他给朋友发微信:把你知道的徐安澜都说给我听听。 朋友今晚喝了酒,本在闭目养神,惊醒:怎么说? 他脑袋还是懵的。 今晚他提起徐安澜,时屿不是要他多吃饭,少说话吗? 【时屿:手写、电子资料、语音都随你。】 被使唤的朋友:…… 徐安澜回到家,家里客厅的灯亮着,因为时屿她绕了远路,比原定的回家时间要晚。 有人却一直等着她。 “小赵姐。”徐安澜奔过去,搂住她脖子。 被叫“姐”的赵文歆拍过去:“勒着我了!” 赵文歆是徐安澜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13岁。徐安澜10岁那年,她刚知道赵文歆在追求自己爸爸,她天天跟她斗智斗勇,比如刻意的叫她“小赵姐”,提醒她跟爸爸的年龄差,也提醒她只比自己大那么十几岁而已。 后来,两个人关系是真的好,她也没有再改口。 她就是她的小赵姐。 “等我回家呢?”徐安澜还是搂着赵文歆,“我小赵姐真好!” 赵文歆拿她没辙:“是啊,等你,快下来。” “好吧。”徐安澜坐到她身旁,“今晚有工作。” 赵文歆打量她:“难怪没有打扮成芭比娃娃。” 她这是明晃晃的打趣。 徐安澜现在做的赵文歆都知道,她脸红了一下,“爷爷那儿是什么态度?” “希望你跟时屿终成眷属。” 徐安澜闻言,霎时泄了气。 赵文歆安慰她:“爷爷有爷爷的道理。” 这点徐安澜毫不怀疑,但他们家一切的“悲剧”都是源自于她爸爸和她母亲的家族联姻。 她的母亲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爸爸,如同电视剧一般狗血到极点的豪门爱恨情仇,没有爱的婚姻,终究是在豪门小公主遇上初恋情人时火山爆发得彻底。 抛夫弃女,改嫁新西兰,而徐安澜就是双胞胎里被抛下的那个。 那会儿,他们家成了圈里彻头彻尾的笑话。 “爷爷不是最疼我么。”徐安澜想不明白,“怎么还非要给我安排这么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婚事。” “而且时屿他……” 赵文歆耐心看着她:“你说。” “他心里头还藏了个白月光。”徐安澜终于说出了最根本,也是她最在意的原因。 她发小信誓旦旦对她说,时屿大学时就心有所属,只是被伤得厉害,他这才洁身自好得过分,哪怕被质疑取向,也从没想过找个女朋友。 白月光么,心头刺。 父母的前车之鉴,徐安澜想要的婚姻一定是因为真心相爱,互相投契,就像爸爸和她的小赵姐,而不是爸爸跟她心有所属的母亲,更不是她跟时屿。 赵文歆沉默,她确实听说过,但一直存疑,所以,对于徐安澜的折腾才没有插手反对。 “是吧。”徐安澜抓了把头发,“真膈应。” 她越说越崩溃:“反正我不会妥协。” 她这么虚伪的反其道而行,处处踩他的雷,并且毫无愧疚之心,只因为他对她也算不得真诚。 礼尚往来而已。 赵文歆对她摸摸头:“只要不越界,我给你兜着。” 她最叛逆的时候,是赵文歆教她,无论再生气、再愤怒,都要保持自己的底线和风度。这个比她只大了十几岁的“后妈”一直在竭尽全力带她走出母亲和陆蓁蓁给她的阴霾。 徐安澜又抱住赵文歆:“嗯。”她抱得紧紧的,“到时候我就去爷爷那认错。” “好。” * 翌日,徐怀诚和赵文歆的结婚周年庆,两人结婚12年,都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今年是徐安澜回国发展的第一年,徐怀诚这才借着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邀请了亲近的亲人朋友,在自家花园办了个小型宴会,宣布他最疼爱的女儿正式回国。 带着女儿将人都认了一遍,徐怀诚将小儿子交给女儿。他跟赵文歆结婚多年后才决定要的孩子,儿子徐为洋今年不过5岁。 “姐姐,你不走了吗?”小豆丁徐为洋自姐姐办完“正事”就开始尾巴似的粘着她,进行她回国半个月以来的每天一问。 徐安澜给他拿点心:“不走了不走了。” “明年也不走了吗?”徐为洋抱着她的大裙摆,“也不去时伯伯家?” 他说的时伯伯是时屿爸爸。 徐安澜一愣,她指间沾了点奶油,直接抹在他鼻子上。小小的娃娃五官精致,那小脸肉嘟嘟的,配着鼻尖这一点奶白色的奶油,萌乎乎的。 徐为洋竟也好脾气的不去擦,任自己顶着一鼻子奶油。 “不去行不行?”他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姐姐,不要去嘛!” 他认认真真撒着娇。 徐安澜心头一软,轻轻将他脸上的奶油擦干净,“姐姐不去。” 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了自己跟时屿的事情。 徐为洋瞬间就高兴了:“我要吃冰激凌,姐姐。” “只准一个。” 徐安澜给弟弟拿了一小杯冰激凌喂他,他吃得满嘴都是。 “脏不脏?”她故意嫌弃脸,“小脏猫。” “不脏不脏!” “时叔叔。”蹦蹦跳跳的小豆丁忽然叫。 徐安澜吓了一跳,变了脸。回过头,时屿不知道怎么的站在她身后。 她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立马给徐为洋一个眼神:不许乱叫。 最是听话的中国好弟弟特别注意形象的把嘴边的冰激凌全舔干净。 “时叔叔。”他坚持这么跟时屿打招呼,“时叔叔好。” 时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鼓着腮帮子。 徐安澜把手里的冰激凌给徐为洋,拍拍他小屁股,“去找小哥哥们玩去。” “哦。”他噘嘴,很不开心的又看了看时屿,“时叔叔再见。” 时屿:“……” “再见。” 等徐为洋一走,徐安澜秒变白莲公主,“洋洋还小,你别生气。” 她揪住时屿的袖口,只捏住那么一小段,小幅度晃了晃,“对不起。” 徐安澜眼泪汪汪的模样,时屿脑袋又疼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被揪住的袖口。想起朋友昨晚说的,他忍了忍,到底没有用力抽出去。 对缺爱的小姑娘,要多点爱心。 “没事。”他说。 徐安澜甜笑:“真的?” 她一笑,眼睛里像闪着星光,亮晶晶的。那样子跟方才揪着她裙摆撒娇的徐为洋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姐弟,他想。 时屿点点头,他礼貌的后退一步,趁机解放手腕。怕她再抓上来,他索性双手背到身后。 “安澜。”时屿叫她,语气算得上温和。 他并没有跟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说。 徐安澜却受到不小惊吓:“!!!” 他抽什么疯? 她维持着最完美的笑,期待脸,“嗯,怎么了?” 时屿突然又不说了,他看向徐安澜身后,捧着冰激凌的徐为洋正看着他。 小小的男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明明是可爱的模样,他偏要抿着唇,做出严肃的表情,一眼不错的盯着他。 而后,小男孩被赵文歆拎住了耳朵。 时屿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徐安澜一头雾水。 他在……对她笑?! 徐为洋被赵文歆控制着耳朵,很疼,却不敢叫出声。 “妈妈。” 赵文歆终于松开:“徐为洋,是谁教你偷听的?” 徐为洋捏着手里的冰激凌杯,挺挺胸,“我是姐姐的王子,我是要保护公主的!” 饶是赵文歆再生气,听到这句也是忍俊不禁,她似是不经意的往徐安澜和时屿的方向一瞥,“嗯,保护姐姐?靠你的小短腿?” “我以后会比时叔叔长更高!”他不服气。 赵文歆无语:“是时哥哥。” “时叔叔。” “时哥哥。” “就是时叔叔。” 在这个问题上,徐为洋出奇的坚持。 赵文歆只好板起脸:“徐为洋!” 徐为洋噘嘴,转过头,冷漠脸。 赵文歆:“……” 时屿在徐安澜不解的目光中:“跟你弟弟关系很好?” 他声音里多了分暖意。 徐安澜忍不住看向他,正好撞进他眼睛里,黑眸深邃,看不见底。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没有温度,此刻,却看出了几分真诚。 他坦坦荡荡的,真心实意的这么问她。 徐安澜微微诧异。 这个圈子很现实,她参加过不少宴会,许多人见到她话未出口,怜悯的眼神先出来,赤.果果投到她脸上。哪怕她的的确确是跟赵文歆亲密无间,毫无芥蒂,外人也总以为她们那是装的,她铁定过得很不好。 可时屿并不是。 徐安澜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花痴脸:“嗯,关系很好。” “听说你是学法律的?回国有什么打算?”时屿连着问。 他像是要扮演一个尽责的未婚夫,关心自己的未婚妻。 画风转变得突然又诡异,他这是吃错药了? 徐安澜头皮发麻:“暂时还没有。”她带着几分试探的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婚事,对不对?” 时屿:“……” 聊不下去了。 他努力忍耐着,尽量和颜悦色,“有没有想过回来做什么?参加司法考试吗?” 徐安澜确信他今天是吃错了药,他竟然真的在关心她?还知道她是学法律的?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他大概是刚调查过她。 不过,他的调查这么敷衍,也仅限于此。 压根只当成是任务呗。 “司法考试太难了。”她揪住裙摆,委委屈屈说。 时屿意外,短暂的怔松。 问之前他还怀疑是朋友情报有误,没想到动不动就要哭的人竟然真是学的号称地狱专业的法律。 他说出特意来找徐安澜的目的:“我朋友有家律所,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他那里实习。”他斟酌措辞,“总不能荒废了多年的学习。” 他完全一副长辈的模样,谆谆教诲自己的小辈好好学习,与时俱进。 徐安澜:“……” 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时屿对她最有耐心的一次,她心里发毛,强忍着应下,“好啊好啊。” 她敷衍得时屿直皱眉。 他看着她,审视的目光,就像是要望到她的灵魂深处,撕开她对他的伪装。 徐安澜到底年轻,绷不住,“你朋友的律所在哪里?” 时屿说了位置,以为她感兴趣,“你可以先跟着他学习,他严厉是严厉了点,但安澜,在起步时能遇到一个好老师一定受益终身。” 这话是真心在为她打算,徐安澜有那么一瞬的愧疚。 “之后好好准备司法考试,既然学了,就要有始有终。考过司法多条路,到时候是做诉讼律师还是去企业做法律顾问,全凭你的喜好。” 徐安澜无言以对,她抿了抿唇,抬头确认了一眼。 面前站着的确实是时屿,那个对她本该不耐烦的时屿。他背对着光,一张俊脸瞧着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睛格外的亮,也很真诚。 徐安澜的良心疼了,有种跟他摊牌的冲动。 “时屿。”她鼓起勇气。 时屿顿住,看着她,“怎么?” 他以为是她对他做的规划不满意,他其实想得简单,小姑娘还年轻没个定性,给她找点事做,她应该就不会缠着他了。最重要的是见识多了,选择也就多了,毕竟她还小,他不想因为一个婚约给她未来的感情路带来什么阴影。 他不喜欢她,他们之间更不会有爱情。 这点时屿很肯定。 既然不喜欢,早日解脱方是真理。 两个人的思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徐安澜组织好语言:“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急促的手机铃声,是手机自带的铃声。 时屿拿出手机:“抱歉。” 徐安澜点点头,做了个“你忙”的手势,避嫌的站到一边等他。 方才还算温和的男人接起电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周身又萦绕着近日来她最熟悉的距离感。对待工作,他向来是严厉的。 发小说,时屿纵横商场多年从不说废话,也不做无用功。 那么刚才?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安澜嘴边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差点就被他套路,中了她还不清楚的阴谋诡计,幸好她刚才没来得及说。 徐为洋眼见着姐姐跟时屿分开,小短腿蹦过来。 “你们说了好久!”他不开心,粘着姐姐不放。 徐安澜好笑:“你刚才叫他什么?” “时叔叔啊。”徐为洋理直气壮。 “你叫他爸爸时伯伯,叫他时叔叔,这是什么关系?” 他怔住,懵了。 徐安澜捏住他的鼻子:“下次不许了。” 对弟弟,她一贯秉持赵文歆的教育守则,该讲的原则必须讲。 徐为洋瓮声瓮气:“反正就是时叔叔。” 在徐安澜板起脸前,他叉腰,特别认真,“我长大了是要娶姐姐的,时叔叔他没我好!” 徐安澜“噗嗤”笑了,搂住弟弟,“对,我们洋洋最好!” “那你能不能不要跟他回家?”徐为洋很执着。 徐安澜好奇:“为什么?” “姐姐,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他!” 小孩的声音十分清脆,掷地有声。 徐安澜下意识回过头,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第5章 把徐安澜拉黑。 徐安澜只觉得脸上又被狠狠打了一记。 那可太刺激了。 小孩最是单纯,比常人更能感受到他人的喜恶。她捂住徐为洋的嘴,试图亡羊补牢。 “在这里等姐姐。”徐安澜跟他咬耳朵。 徐为洋下意识摇头,可一瞧见姐姐严肃的表情,只好点点头。 他撅着嘴,幽怨的目光投向时屿。 时屿对小孩的脾气倒是挺好,一点不介意他杀伤力为零的瞪视。 “时……”徐安澜提着小裙摆跑过去,“时屿。” 两个人到一边。 “刚才我那是……”她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觑了眼时屿。 他双手背在身后,离她不远不近,并没有看她。于是,她只得将眼泪水给挤了回去。 这观众不肯看她表演啊,生气了? 但要把这翻了的车再拎正,可不就是得靠她万能的眼泪水了么。 徐安澜悄悄翻了个白眼:“刚才不是我的真心话。” 时屿认认真真看她,跟过往明晃晃的眼泪水不同,她像是刻意压抑着,明明眼圈都红了,眼泪水却仿佛打着转,不肯落下来。 大概是她努力忍着了。 这样的徐安澜比下大雨的徐可怜更让时屿头疼。 “真的,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喜欢得每天恨不得36个小时跟你在一起,我……” 看看看,多委屈啊,时屿你好意思么!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因为委屈,更像是受惊的小白兔。 时屿移开目光:“嗯。” 嗯? 徐安澜顿住,“嗯”是什么意思? 她傻愣愣看着他,一个没注意,眼泪水从左眼滑下来,一路到底。 时屿见状,在心底叹气。 她到底有多少眼泪可以掉? 真能哭。 这么想着,他却依旧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递过去,“你不用解释。” 徐安澜垂眸,视线里是块纯白色的手帕。 惊悚。 如果是从前,她一哭,时屿这人能面无表情的看她哭。 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可怕! 徐安澜迅速摆出张感动脸:“谢谢亲爱的。” 她伸手,刚碰上他手里的手帕,他就收了手。她只来得及捏住手帕一角,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瞬间就散了架。 哦,时屿还是那个对她特别不耐烦的时总。大概今天是在她家,他才给了她那么一些些的面子。 徐安澜拿着手帕优雅的擦拭左脸,余光里,时屿侧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脑子转得飞快,照着电视剧演,“那你是原谅我了,对吗?”她将手帕团在手心,悄悄背到身后,一副藏起来自己收藏,不肯还给他的模样,“我真的是有原因的。” 时屿又“嗯”了一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当作没看见。 “你不用跟我解释。”他蹙眉,表情淡漠。 时屿是真的没有生气,也能猜到她弟弟为什么说她不喜欢他。 昨晚他朋友对他说了不少徐安澜的事情,但朋友跟她的接触大多在小时候,她又鲜少回国,朋友知道的也不多。至于她在美国的生活,更没有人会闲着去打听。 朋友说,徐安澜爸爸再婚前,她闹得特别凶,后来,赵文歆正式嫁入徐家,徐安澜突然就变乖了。他们都猜,她跟她爸爸和赵文歆的关系未必有面对外人时那么好。就像她对他一次比一次的虚伪,或许都是家庭的缘故,是她习惯了这样。 朋友点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髓,徐安澜若是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不过,这些时屿都无所谓。他不喜欢她,也就不会在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给她安排工作,改变对她的态度,不过是在了解她的些许资料后,为之后跟她解除婚约做准备而已。 时屿想的这些,徐安澜完全猜不到。 她依旧执行着自己的粘人方针:“晚上我爸爸跟小……”她抿了抿唇,“他们有自己的活动,我能跟你一块吃饭吗?” 时屿没吭声。 徐安澜嘴角微扬:“就我们两个。” 她晚上答应了陪徐为洋看动画片,她是笃定了时屿不会答应。但戏精的戏得演足啊,那些惹人嫌的话都不带打草稿的,脱口而出。 “时屿,我们是未婚夫妻,我们都没有单独去吃过饭。你平时工作这么忙,不是会议就是应酬,今天总不忙了吧?你就不能陪陪我吗?就一点点的时间,我就吃一顿饭,行不行?” 徐安澜察觉到时屿眉目间隐忍的不耐,他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疏离、淡漠,但没到嫌弃的程度。 “我朋友们都来问我,说我们怎么都不约会,也不介绍她们认识你。”她化身话唠,不停烦他烦他烦他,“我朋友跟她男朋友谈恋爱就不这样,没有秘书和助理传话,吃饭也不用提前预约,还有……” 呱噪。 时屿看向别处。 徐家的花园很漂亮,据说一草一木皆是赵文歆亲手布置的。今天是徐家主人的结婚纪念日,花园里头扎着丝带,很是温馨。 他想,这样一个日子,徐安澜或许是真的心情不好。 对她,他有了那么点恻隐之心,然而,这跟感情无关。就当她是个缺爱的小孩,就当是他扮演一个长辈的角色。 “好。”时屿没有一点敷衍。 顺便介绍律所的朋友给她认识,也就不算勉强自己跟她相处。 徐安澜:“他们每周都至少能约……” 她差点咬到舌头。 时屿刚才说什么?答应了? 怎么能答应了? 徐安澜哑然,这一回她是真的傻眼了。 他居然答?应?了? 这要怎么收场? “今晚七点半,老张那。”时屿像是安排公事,“我来接你。” 徐安澜:“……” 他突然这样爽快,她毛骨悚然。 剧情不对,面部管理失控,她却浑然不觉。 徐安澜的表情太过诡异,连笑容都是僵的,时屿拧起眉,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或是又要折腾他了? 等了许久的徐为洋小短腿冲过来,恰好听到时屿最后一句。 他瞪大眼:“不行不行!” 徐安澜低头,徐为洋握着小拳头插在腰侧,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姿势,他自以为凶狠的朝时屿放狠话:“我姐姐不跟你吃饭!” 时屿挑眉:“为什么?” “姐姐要陪我看动画片。” 时屿又看向徐安澜,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徐为洋挡在她跟前:“时叔叔,你都不小了,怎么还要人陪你吃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饭要自己吃。” 时屿:“……” Good Job! 徐安澜憋笑,她酝酿情绪,再抬头望着时屿时,又是那个眼泪汪汪的徐公主。 那求助的小眼神,藏着几分信赖,几分委屈。 时屿本也不想跟她吃饭:“你陪你弟弟。” 他依然是不肯多说几个字。 徐为洋转头朝姐姐眨眼睛,徐安澜心里头暗爽,面上却是难过的,她朝弟弟摆摆手,绕过他去找时屿。 她刚抬起手,时屿反应极快的退了一步,在她凑上来前,让她扑了个空。 徐安澜的手僵在半空,她似乎是愣了愣,一直紧攥的手帕又要往眼睛上擦。 时屿:“……” 她怎么这么能哭?眼泪水说来就来。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哦。” 时屿:“……” 徐安澜牵起徐为洋的手,恋恋不舍。时屿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绕过小花园,徐为洋挣开姐姐,生气状,“姐姐,你说话不算数!” 徐安澜将时屿的手帕塞弟弟口袋:“姐姐没有。” “就有,你要跟他吃饭。” “怎么会,答应了洋洋的事情,姐姐一定做到。”徐安澜哄他,“今晚只陪着洋洋。” 徐为洋很好哄:“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他瞅了眼被硬塞进兜里的手帕,“我饿了,姐姐。” 徐安澜揉他脑袋:“行,带你去吃好吃的,让刘阿姨做海鲜意面,好不好?” “做女儿的参加爸爸和继母的结婚周年庆,看着也挺可怜的。” “你可怜什么?她亲妈都不觉得她可怜。” 两道女声不轻不重,徐安澜脚步一顿,面色冷了下来。 主楼入口在花园的另一侧,因为是去开小灶,姐弟俩走的是条小道,很安静,却是说八卦的好地方。只要往前再走几步,他们就该暴露在那几个人眼前。 徐安澜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惹事”,她伸手捂住徐为洋的耳朵。 “徐家跟时家的婚约是真的?” “怎么会假?” “时家倒是守信。” “可不,亲妈这样的……” “嘘……” “这事谁不知道?我也算是跟陆珺同学一场,真没想到,她能干出这样的事。” 陆珺是徐安澜的母亲,在她的生活里,其实极少会听到这个名字。 “当妈的怎么忍心?当初非要跟徐家断绝关系改嫁,她倒是心疼陆蓁蓁,徐安澜是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给女儿取这么个名字,是想恶心谁?难怪徐家就当没这个双胞胎小女儿了。” “别说陆蓁蓁了,陆珺再婚又生了个女儿,是叫沈晞吧?听说出道做了模特。” “哪个大家族会让自家姑娘去走什么秀?说的好听是嫁给爱情,内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着。” 几个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入徐安澜耳朵,她虽然对她的母亲没什么感情,对两个妹妹更是素未谋面,但这话确实难听了。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徐安澜做不出吵闹的难看事。她松开弟弟,却反被他牵住。 徐为洋仰着小脑袋,仿佛是怕她真不带着他,他两只手都抓紧她,一步都不肯挪开。 徐安澜心下一暖。 遇到赵文歆,其实是她幸运。 她牵着弟弟的手,按着原先的路线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也看清了三个闲聊的“贵妇”。 刚才,徐怀诚还带着女儿认过人,叫过她们“阿姨”。 几个人未料到徐安澜竟然在,面色都不大好看。 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徐安澜看着她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总算是知道时屿面对她这个戏精时,是什么心情。 “阿姨好。”她笑着打招呼。 徐为洋跟着姐姐:“阿姨好。” 众阿姨:“……” 待反应过来,徐安澜已经牵着徐为洋离开。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微笑着跟她们都打了招呼。因为今天的宴会,她的妆容精致,那张娃娃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神情冷淡而平静,看不出喜怒,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否听到了她们背后对她母亲和妹妹们的“议论”。 几个贵妇看着远去的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在她们眼里,徐安澜只是个小女孩,她要是指责或者干脆发脾气,她们还能理直气壮。 这会儿,真是臊得慌。 姐弟俩回到主楼,离开众人的视线,徐为洋又一次挣开姐姐的手。 “姐姐,你别怕。”他忽然抱住徐安澜的大腿。 小脸蹭了蹭,一脸依赖。 徐安澜鼻子发酸,她半蹲,搂了搂徐为洋。看着这张虽然懵懂,但很是乖巧的小脸,她后悔了。刚才她不该一时脑热,至少不该带着弟弟冲出去。 为人处世,坦荡二字为先,不论他人短处,不揭对方伤疤。 这也是赵文歆教她的。 “姐姐,我们吃好吃的去!”小豆丁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哄姐姐。 徐安澜重新牵住弟弟:“走,晚上我们看哪个动画片?” “汪汪队!还有……大狮子王!” “好,都看!” * 晚上,徐怀诚跟赵文歆单独的浪漫时间,徐安澜在家陪徐为洋看动画片。 家里阿姨拿着快递过来:“澜澜,你下午有快递,我给你收着。” 徐安澜道谢,接过一看,来自新西兰的快递,署名Cici。 是她认识的网友小妹妹。 她拆开包裹,里头是几盒巧克力,都是她爱吃的。 【徐安澜:巧克力收到了,谢谢。】 新西兰这会儿是半夜,Cici大约休息了。 徐安澜拆出一盒,给徐为洋一颗,自己吃了一颗。 酒心巧克力,又甜又香。 【Cici:好吃吗?】 没想到,本该休息的Cici秒回。 徐安澜笑起来,两个人认识快八年,却从未见过。挺戏剧的,她读书那会儿加入了一个书友会,群里就有Cici,两个人聊着聊着互加了好友,意外的投契。 【徐安澜:很好吃。】 她忍不住吃了第二颗。 Cici是个97年的小暖妹,她们互相寄过礼物,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会彼此倾诉烦恼,真正的无话不谈。后来,徐安澜提出过找她一块喝杯咖啡,Cici却沉默了,她就再也没有勉强过她。 除了没有见过面,两个人自然得跟生活里的朋友没什么两样。 【Cici:那有没有甜到你心里?】 徐安澜有种果然在这等着的感觉。 Cici还是个土味情话大王,她俩刚认识的时候,她满口英文,近几年,倒是中文越来越溜了。 【徐安澜:甜甜甜,很甜。】 【Cici:那今天一定要快快乐乐哦~】 徐安澜怔住,每年这个时候,Cici总要给她寄一份礼物,从前是在美国,今年她回国了竟也没有落下,执拗得很。 说来也奇怪,自从Cici知道自己有个“后妈”后,似乎总怕她被欺负和虐待,也总担心她会不开心,比她还紧张。 挺可爱的。 【徐安澜:很快乐。】 【Cici:困了困了,我睡了,晚安安。】 【徐安澜:晚安。】 对话框安静了,徐安澜看着Cici的头像,她这是特意等着她收礼物? 她坐起来,翻了翻Cici的土味情话,她复制一条,再找出时屿微信。 【徐安澜:时屿时屿时屿时屿,你上辈子一定是可口可乐!】 时屿没有回,徐安澜并不在意,自己玩自己的。 【徐安澜:不然为什么我一想起你就能开心得冒泡泡!】 【徐安澜:/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正看着书的时屿:“……” 干脆将徐安澜的头像关进小黑屋。 第6章 狗男人,虚伪! 早上八点,时屿准时离家去公司。 他的作息足够自律,每天八点离家,八点半到公司,除了加班应酬和跟好友们聚会,他下了班就是回家。 圈里名媛为此对他趋之若鹜,这么个有资本又洁身自好的霸总,谁不喜欢? 时屿一上车就翻开M·A·G酒店的资料,今天他有一整天的会,要确定酒店收购方案。 车子刚使出别墅大门,忽然停住。 他的司机开车向来很稳,只是稍稍一个停顿,他抬头,“?” 司机回头,欲言又止:“徐小姐。” 时屿蹙眉,又是她。 他打开车窗,捧着便当包的小姑娘笑嘻嘻趴在他窗口。 “时屿。”徐安澜甜笑,一手扒着车窗,生怕他走似的,“早啊。” 时屿合上资料:“你怎么在这里?” 她顿时扁了嘴:“我车坏了。” 时屿:“……” 那辆迷你又骚气十足的粉色甲壳虫? 他叹气:“那你怎么过来的?” 徐安澜可怜巴巴:“打车啊。” 她边说边试着去拉车门,结果,没拉开,车锁着呢。 “我打车过来找你的。”她眼巴巴看着他。 时屿无语,现在的小女孩都这样? 他搞不懂。 “时屿,我能不能坐你的车?”她自己动手探进车里,利落的开了车锁,“我今天跟我闺蜜约了逛街。” 她拉开车门,时屿只好让到一侧。 徐安澜跟司机打招呼,温温柔柔,“师傅,我到时屿公司前一个路口下,谢谢。” 她倒是指挥起他的司机来了。 司机后往视镜看了眼时屿,见他没有反对,重新起步。 “真是太谢谢你了,时屿,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我闺蜜。”徐安澜又要伸手。 时屿“嗖”的收手,神色漠然。 她又撅起了嘴。 时屿一股气直往上蹿,知道打车来找他,不知道打车出去找闺蜜? 奇葩的逻辑,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不说话,脑袋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徐安澜见状,瞟了眼前排的司机,继续没脸没皮蹭过去,“时屿,我今天跟我闺蜜逛街,哦,就是宋雅。” 时屿努力忍耐着。 又是宋雅,那个提议跟踪他的宋雅,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 “我今天得跟她玩一天,我也不想的,但你知道的我好久都没回国了,我闺蜜她可想我了。”徐安澜浑然不觉他的不耐,说个不停。 时屿:“……”你可以天天跟她好好玩。 徐安澜打开她的便当包:“时屿,对不起哦,今天我就不能来你公司等你了,可我想你的心不会变哦~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的!” 时屿:“……” 认真开车的司机悄悄瞅了眼后视镜,憋笑。 这徐小姐可真是个人才,无知者无畏。 徐安澜也不在意时屿的冷淡,她献宝似的一样样掏出她给他准备的东西,“时屿,我今天六点就起来了,我亲手给你炒了两个菜,还给你切了一盒水果,你一定记得吃完。” 时屿:“……” 他眼皮直跳,尤其是听到她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亲手”两个字。 小骗子。 那几张满满的流水单是假的不成? 时屿终于转过头,低头看了眼。 徐安澜以为他感兴趣,她赶紧掀开盒盖,糖醋排骨的香味一下在车里弥漫开。 “我自己都没有吃早餐就给你做了这个排骨。”她打开再合上,声音特别甜美,“我做了好久的,幸好赶得及送给你。” 时屿的目光渐渐停留在她贴了创口贴的食指上,黑眸静静看着她。 徐安澜缩了缩手指,一下背到身后。 她手是藏好了,但满脸写着:你问你问你快问。 时屿很无语。 徐安澜小心觑了觑身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他板着脸,情绪复杂难辨。 看不懂。 她只好又把手从背后探出来,犹犹豫豫凑到时屿跟前,就差秀到他眼睛里。 “你看,手都破了。” 四目相对,一个委委屈屈,一个不为所动。 时屿视线里是她“受伤”的手指,上头贴了个卡通贴纸,大概是机器猫。 他此时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谢谢。” 徐安澜的脸瞬间就明媚了:“没关系,你记得要全部吃完哦。只要你吃完,就是把我十根手指头都剁伤了,我都不在意的。”她十分开心的说。 时屿却很不开心,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头昏脑胀。 他又别过了头,车窗里映出她的笑脸,而后,她的笑容一垮。 时屿暗叫不好,又怎么了? 徐安澜将便当包放到一边,小心朝他挪了挪,她一点点揪住他的外套袖子,“时屿,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微信拉黑了?” 时屿一愣,皱了皱眉。 这话他没法接。 昨晚他忍不了,干脆就把徐安澜给拉黑了,后来,他也忘了这事。 时屿叹气。 成年人的爱情是经过深思熟虑,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做事向来都被条条框框约束着。他始终觉得凡事掌控在手才是安全感,只有眼前这只粘人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兔子,每次都能让他脱缰。 他又一次转回去面对她,谁知,撞上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目光,好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 胸闷。 “时屿,你是不是弄错了?是你不小心的对吗?”徐安澜吸了吸鼻子,“我今天给你发了好多消息,结果全是感叹号,我还以为是我手机坏了。你肯定是不小心摁错了,是不是?” 时屿没辙,拿出他的手机,当着她的面将她放出小黑屋。 “嗯。”他很敷衍,“不小心摁错的。” 快哭了的徐安澜重新绽出笑:“我就知道,你才不会无理取闹故意把我拉黑。” 时屿:“……” 无理取闹?她还真说的出口。 徐安澜坐回去抱着她的便当包,低头的瞬间长卷发落下,遮挡了她对着时屿的侧脸。 狗男人,虚伪! 真当她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时屿又拿起资料,有徐安澜在,又因着刚才那一出,他再也看不进去,假装着翻了一页又一页,只盼她嘴下留情,别再“嘤嘤嘤”的烦他。 她倒是会看了眼色一回,一路安安静静,只时不时就要看他一眼。那炙热的目光让他的脾气磨了又磨,终是忍了下来。 到徐安澜下车的路口,她下车前将便当包一股脑塞时屿怀里,特别乖的,“记得吃哦,I love you,honey!” 时屿:“……” 到公司,时屿看了眼被他放在一边的便当包,将所谓的爱心午餐给司机。 “吃吧。”他交代,“谢谢。” 司机:“……” 徐安澜下车的路口,洛娅开车等着。 “早。”今天她要去洛娅律所看资料见客户,她一上车就摊在副驾驶座。 每天这么演戏,心累。 她揉了把脑门,瞅到食指的创口贴,几下就把可可爱爱的创口贴撕了。 洛娅抽空看了眼:“诶,戏精着戏精着,不会成真吧?”她说着便笑了,“弄假成真哦。” 被徐安澜瞪了一眼。 她耸耸肩:“你别不信啊,真的。” 徐安澜很干脆:“不会。” “愿闻其详。” 她却不肯说了。 “反正就是不会。”许久,徐安澜斩钉截铁。 那天在老张会所她撞到时屿,情急之下,她逼着自己在他怀里假哭。那会儿,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一点不自在,压根没有什么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感觉。 她不喜欢他啊,她很肯定。 “行吧。”洛娅说起今天要讨论的M·A·G项目,“对了,何总说这两天想再跟你见个面。” 一说起何言绅,徐安澜没什么好印象。 她顿了顿:“随意。” 洛娅担心的一眼:“那我安排。” 到律所小会议室,徐安澜将资料摆了一桌。时屿精明着呢,为了应对他,M·A集团的项目团队提了几个应对方案,她则负责将几个方案审一遍,顺便分析时屿一向的作风,尽力堵上所有可能产生的法律风险和漏洞。 “杨氏呢?”洛娅的看法跟徐安澜相左。 徐安澜将重点都放在横豫集团,却忽视了同样也对M·A·G势在必得的杨氏。 “安澜,杨氏的竞争力不容小觑。我听说他这次专门新组了团队,抛弃了以往的风格作风,力求在这次胜过时屿。” 杨氏的杨以航和时屿向来是死对头,后来,圈里甚至传说杨以航为了赢过时屿,时屿看上什么,他就要插一脚,恨不得时屿看上的女人,他都要抢过来。 可惜,时屿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 洛娅看完资料:“你所有的方案都针对横豫,风险太大。” 徐安澜不以为然,她把罗列了几大页纸关于时屿和杨以航的点一一解释,最后,她还特别严肃的总结:“比起横豫,杨氏的确不足为惧。” 洛娅:“……” 她怎么觉得徐安澜对她未婚夫挺推崇的? 助理来敲门,问午餐吃什么。 徐安澜一看,居然又到任务时间了,“我跟洛娅一起。” 她让洛娅去点餐,自己则点开几家衣服店的官网,保存了一堆她平日里绝对不会买的衣服照片,各种款式一下几十张,全部原图发给时屿。 【徐安澜:时屿时屿时屿。】 【徐安澜:吃饭了吗?排骨好吃吗?记得饭后不要忘了吃橙子哦。】 【徐安澜:亲爱的,你看看,我逛街看的款式,好看吗?】 【徐安澜:你喜欢我穿什么风格的衣服?还有包包,你喜欢什么颜色?】 【徐安澜:这支口红好好看哦,有没有!还有还有还有,这款眼影美爆了!你喜欢我化韩妆还是泰国妆?浓妆还是淡妆?】 四五十条消息,她等着时屿原地爆炸。 时屿开了一上午的会,针对M·A·G的背景,两个部门讨论可行性方案。 “M·A集团这次组建了两支团队,其中最棘手的一方是他们外聘的律师团队负责人。具体情况还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对方刚从国外回来,她……” 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时屿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一下接着一下,直把手机震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 时屿对待工作向来严厉,也严谨,从不允许私事影响工作。看到屏幕“徐安澜”的名字,他将手机塞到裤子口袋,并不打算为了她而中断会议。 不曾想,兜里的手机却锲而不舍,一条接着一条,“嗡嗡嗡”的震动声不绝于耳。 不是在逛街?在玩? 忍无可忍,时屿离开会议室。他打开手机一看,顿时气得一口血不上不下,他怀疑徐安澜这是在报复他昨晚将她拉黑。 他就不该把她放出来。 【时屿:你现在的风格就很好。】 怕她再烦他,他这么敷衍道。 【徐安澜:真的吗?你也喜欢可爱风吗?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绝配!】 时屿:“……” 他们之间的代沟果然深且长,早晚有一天,他要被她气得去了半条命。 时屿关闭震动,再也没回她。 * 晚上,时屿准时下班,约了发小许沐吃饭。最近他忙,两个人已经许久未见。 饭后,转场酒吧。 “我听说杨以航这回是铁了心要赢你。”许沐晃了晃酒杯,那双桃花眼在灯火下特别冶艳。 时屿轻嗤:“他?无所谓。” 许沐也笑,想提醒他一句杨以航最近在调查他的未婚妻徐安澜,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清楚时屿对徐安澜没那意思。 酒吧的灯光晃眼,时屿轻蹙眉,音乐震得他头疼。他向来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偏偏许沐喜欢,非说要解压。 解压?吵吵闹闹,跟徐安澜一样。 地处黄金地段的酒吧,来人非富即贵,服务生带着一群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人进来,几个人见到时屿像是见了鬼。 “时哥。” “时总。” 有人叫哥,有人拘谨的叫时总,场面一时精彩纷呈。 唯有许沐知道时屿已是不耐。 他拉过为首的大纨绔,勾着他,“今晚的消费算在你时哥头上。” 纨绔们笑闹着离开。 许沐回去,对上时屿看来的目光,他两手一摊,“这不就打发走了。” 时屿:“……” 两个人闲聊,许沐刷到朋友圈,刚才那群纨绔大约是极少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时屿,一个两个都发了朋友圈,还有人胆子肥的艾特了徐安澜。 他把手机给时屿看:“你看,这几个……” 话未说完,时屿已经拎起外套。 “你干嘛?”许沐跟着他。 “换地方。” “不用吧,也……” 快到门口,服务生迎上来,“时先生,有位小姐找。” 许沐好奇看过去,原本藏在服务生身后的小姑娘露出脸,冲他们歪头甜甜一笑。 嘿哟,时屿的未婚妻啊。 时屿:“……” 第7章 狗男人!心有所属了还来祸害她…… 小姑娘一身暖黄色的收腰公主裙,背了个毛茸茸的云朵包,就这么怯生生的站在服务生一侧。她眼巴巴望着时屿,似乎是不敢过来。 许沐一声笑,忍不住了。 这算是他自徐安澜回国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 徐公主她……怎么变这样了? 许沐看向时屿,他站在灯火下,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落下一层朦胧的光,他那眼神晦涩不明。 妥妥的低气压,他连伪装都不肯。 许沐只觉得好笑,他清了清嗓音,试图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 谁知,徐安澜倒是自己过来了,“时屿,你下班了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显出了十分的委屈,瞧着挺可怜的。 她也不质问,只眨着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时屿,“我看到朋友圈才过来的,他们还艾特我了。”她边说小眼神边瞄向不远处看戏的几个纨绔。 心里早就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艾特她干什么?艾特她了,她这么个白莲花粘人小哭包能不追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呀?”徐安澜又悄咪咪将目光转向许沐,她半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模样。 时屿脑袋快炸了:“你先回家。”他不答反问,“帮你打车?” 话音刚落,胳膊又被拽住了。 时屿:“……” “我开车了。”徐安澜急吼吼说。 时屿挑眉看着她,等下文。 她冲他笑:“等会儿我可以送你回家。” 许沐别过头,无声的笑。 时屿低头,一顿。 徐安澜大约是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白白嫩嫩,尤其是在这绚烂的灯火下,白得炫目。 他勾唇笑了笑。 这猝不及防的一笑,徐安澜怔愣。 笑什么? 她循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手指。 徐安澜:“……” 哦,早上她号称剁伤的手指完好无损。 徐安澜勉力维持着笑,心却在滴血。 呵呵。 时屿稍一使力,抽出自己胳膊转身就走。 徐安澜:“……” 许沐围观半天,朝徐安澜点点头,追过去。 两个人回到吧台原先的位置,吧台的酒杯已经被收走,时屿重新点了杯酒,一口饮尽,仍压不住往上窜的心火。 许沐看在眼里:“行了行了,不就一个徐安澜。” 他看了看,徐安澜像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坐在离他们五六个人远的位置。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单纯,让人心软啊。 她这样的在这个玩乐的酒吧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他好奇的打量着,只听时屿对着服务生吩咐:“给她一杯柠檬水。” 许沐笑而不语。 “你挺了解她啊。”半晌,他忍不住了。 换来时屿冷冷淡淡的一瞥:“你如果被她从早跟到晚,你会比我更了解。” 他几乎是哼出来的声音。 但许沐一点不怕:“你们两家联姻的消息一公布,知道多少少女心碎了一地?” 时屿光顾着喝酒,没理会,他此刻气得头疼。 一遇上徐安澜,即便是她不说话,他也头疼。 “徐家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公主,多少人羡慕你啊。” 许沐没跟徐安澜玩过,只依稀听小表妹说起过这位徐公主,说她小时候因为父母那事被家里老爷子宠得厉害,霸道得很。后来她家里多了个赵文歆,倒是变乖了不少,标准的豪门名媛,世家小公主。 再后来她去了美国,也就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许沐笑着打趣:“挺好的啊。” 时屿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将酒杯搁到吧台,朝徐安澜望去。 四目相接,小姑娘一下挺直了腰杆,咧嘴笑得特别甜。 时屿气又不顺了。 “你喜欢?”他漫不经心道,“让给你。” 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要流眼泪水的小白兔啊,要不是碍着爷爷,他巴不得立马解除这娃娃亲。 许沐一听,呛了口酒,“我可不敢跟你抢女人。”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说什么来什么,时屿正闷声喝酒,时家老爷子打来电话。 徐安澜一坐下来就忍住心里头的万马奔腾,挤出她最好看的假笑,花痴脸一动不动盯着明显冷漠脸的男人。这会儿见他接起电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柔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刚要缓缓笑僵的脸颊,对方的视线一下又扫过来。 纠结又无奈的。 她竟然看懂了。 本能的,徐安澜起立,迎接这个向她走来的男人。 “明晚有时间吗?”时屿的眉头能夹纸。 徐安澜点头:“有有有,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时间。” 可得了吧,她一点都不想有时间。 时屿像是有些失望:“明晚爷爷想请你回家吃饭。” 徐安澜:“……” 她的表情又僵又假,时屿探究的几眼,若有所思。 “如果。”他双手背到身后,“你觉得不方便……” 徐安澜赶紧打断:“方便,我很方便。” 拒绝长辈的邀约并不好。 “嗯,明天我来接你。”时屿回头递给许沐一个眼色,许沐过来,他又对着徐安澜说,“走吧,回家。” 徐安澜忙不迭跟上,出门前,男人突然停住,她险些撞上他。 “下次少来这种地方。”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是他的车钥匙,他低头盯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这话像是命令,又似是提醒,徐安澜分不清。 反正,他对她向来敷衍,又没什么耐心。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嗯,下次不来了。” 才怪。 * 翌日晚上,时屿接上徐安澜回时家别墅。 时爷爷退休后,每年一半的时间住在佘山别墅,一半时间在瑞士度假,喝茶逗鸟,其他全不过问。唯有这次他忽然提及跟徐家的婚约,并且格外坚持。 时屿带着徐安澜进门,客厅里只有时妈妈在。 时妈妈是个温柔且和善的人,至少面上是。 “伯母,您好。”徐安澜对上她,拘谨又无措。 那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样,看得时妈妈在心底一叹。 “安澜,来了。”她坐在沙发并没有起身,只脸上挂着舒服又得体的笑。 跟不遗余力表演时的徐戏精一模一样,疏离的,也是客气的,不拒绝,也不表示欢迎,仅仅是礼数周到。 徐安澜心知肚明,从不失落,更不打算刻意亲近。 时屿将带回家的M·A·G收购方案搁在桌上:“妈,爷爷呢?” 面对儿子,时妈妈的笑容真了些,“在花园等你们。” 时屿带着徐安澜绕过客厅,从侧门去花园。 如果说时妈妈对徐安澜是疏离,是客气,那时爷爷对她是真正的和蔼。像是儿时那样,他拉着她看了一圈,“瘦了。” “瘦点好看。”徐安澜嘴甜,最得长辈们的宠,“爷爷,您瞧着可比我爷爷精神。您空着可得把我爷爷给拉出来溜溜,他不爱运动,我们拉都拉不走。” 时爷爷眉开眼笑:“你都拉不动他,时爷爷哪请得动他呀!” “因为您厉害啊,比我厉害。” 一老一少互相吹捧,时屿真觉得没眼看。他刻意的轻咳,被爷爷不满的看了眼。 徐安澜则听话的立马收敛,端端正正坐好。 时爷爷见状,不由伸手指了指自己孙子,“成天这么正经,澜澜是你未婚妻。” 时屿无奈,果然,余光里,那只兔子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时爷爷转向徐安澜,又是笑呵呵的样,“澜澜,我跟你爷爷通了个电话,我们两个老头子凑一块商量了下,你跟时屿正式的订婚宴就放在十月下旬或者十一月初,你觉得呢?” 宛如晴天霹雳,徐安澜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爷爷根本就没跟她提过这些,她连个准备都没有。 “我这个孙子年纪也不小了。”时爷爷瞅了瞅眉目紧锁的时屿,“他又是这不解风情的臭脾气,要不是你,他还不肯定下来。” 这话说得漂亮,偏偏不是徐安澜想听的,她甚至忘了假装。 时爷爷还在继续:“爷爷知道这么早早定下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澜澜,结婚以后,时屿不会约束你。” “爷……”时屿坐不住了,几次想打断,被爷爷瞪了好几眼。 “你想在家或者出去工作都可以,是吧,时屿。”时爷爷听着是商量的语气,实则是不容置疑。 徐安澜的心沉到谷底,这是连婚后都安排得妥妥的。 要完。 她绞尽脑汁想对策,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时屿起身,忽然拉住徐安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爷爷说。” 懵了的徐安澜:“哦。” 回到客厅,时妈妈不在。 【徐安澜:我要死了。】 【洛娅: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管不了那么多:我都要被订婚了。 【洛娅:你不是早就被订婚了?】 【徐安澜:我说真的。】 手机安静了一瞬,进来洛娅的语音:“时屿不挺好?” 徐安澜坐到沙发,面前是时屿随手放在茶几的资料,上头M·A·G几个大字特别显眼。 洛娅:“姑奶奶,实在不行咱就坦白说你们处不来,又不是封建古代,还能摁着你的脑袋登记结婚?” 徐安澜沉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回来前,她撒娇卖萌什么招数都对爷爷使了,可从来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爷爷这回竟然无动于衷。 愁人啊。 不知道时屿会跟时爷爷说些什么,徐安澜坐立难安。 偏偏茶几上的收购资料这么扎眼,摆在她眼前的捷径。 她是律师,在加州,很多时候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但这个…… 有违她的职业道德和底线。 她忍痛别过头。 【徐安澜:还有别的办法吗?】 手机一声震动,她以为是洛娅,没想到是许久不出现的发小杨以恒。 【杨以恒:报告,你这回可真得好好感谢我。】 【杨以恒:哥们我拼了老命,就差卖身才给你换来了时屿和他白月光的合照。】 【杨以恒:重点中的重点!听说她要回上海了,具体时间我还没打听到。】 最后一条是张照片原图。 照片里,时屿坐在树下,白T少年笑容干净,静静望着身侧温柔浅笑的少女。 夕阳、彩霞、榕树、少年和少女…… 纯粹又美好。 雷神之锤啊。 狗男人!心有所属了还来祸害她! 第8章 【徐安澜:原来姐就是个备胎。…… 【杨以恒:她叫叶锦。】 有名有姓,还有合照,比雷神之锤还厉害。 徐安澜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蹿。 真狗男人! 她往落地窗瞅了眼,时屿仍旧站在时爷爷跟前,他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未动。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时爷爷那张她记忆中惯来慈和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难掩的怒意。 他到底说了什么,能把时爷爷气成那样? 徐安澜甚至看到时爷爷连拍了三下石桌,显然是气急了。 她又一次点开发小发来的照片,少年和少女,纯纯的爱情啊。 徐安澜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到那个狗男人。 不一会儿,时屿回来了。 徐安澜还得装作小白莲一样迎上去:“爷爷都说什么了?你跟爷爷没事吧?” 只有后半句是她真诚无比的关心。 从小,时爷爷对她确实很好,她怕他气得伤身。 狗男人!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 时屿神色分毫不显,一如既往的深沉。他闻言只是微微垂下眼,一手摸着他的袖口,并没有回答。 很少见的在走神? 徐安澜笑脸僵住,她捏了捏手机,干脆拉住他的袖口,“你跟爷爷吵架了?” 时屿只觉手腕狠狠一沉,她竟是攥紧了他的袖口,勒得他手腕疼。 他看她,沉吟:“跟爷爷商量过了,我们的订婚先缓缓。” 缓缓? 戏精徐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圈也跟着红了。 又来了又来了,时屿从她手里抢救出自己的袖口,轻轻抚了抚,抚平因为她留下的褶皱。 他硬着头皮解释:“爷爷也答应了。” 徐安澜抬起头,将红红的眼睛直愣愣对着时屿。 他顿住,说不下去。 她吸吸鼻子:“为什么呀?” 轻颤的尾音,泄露了她浓浓的委屈和不满。 缓缓,缓什么?狗男人! 她心里骂他一万遍。 白月光要回来了,所以就要缓缓了? 怎么不干脆取消? 徐安澜满腔的怒火顶到了脑门,从前他怎么就不知道要缓缓? 于是,她的语气更不好了,“为什么要缓缓呀?” 时屿一时语塞,他觉得自己解释了她也听不懂。 偏偏徐安澜非要他说。 她无辜又可怜的瞪着他,瞪得眼睛都酸得真有眼泪水了,他还是只看着她,黑眸里无波无澜。 “安澜。”时屿不答反问,“明天有空吗?” 又是这一句。 徐安澜狐疑,昨晚一句“明天有空吗”就带她来见时爷爷,这会儿她都怕了。 “怎么了?”她警惕,又故意吸吸鼻子表达她强烈的不满。 现在委屈的是她,是她。 时屿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明天如果你有时间,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我上次说过的律所合伙人。” 徐安澜:“……” 她现在哪有时间再去律所学习? “没空。”她态度不算好。 时屿顿了顿:“为什么?” 徐安澜朝他晃手机:“我约了我闺蜜去逛街啊。” 男人的神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莫名其妙。 她不甘示弱看回去。 时屿无奈:“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来了来了,他终于问了。 徐安澜笑,使了个可可爱爱的歪头杀,“买买买啊。”她开始掰手指,“还有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跟我闺蜜们聚会。” 她说得颇为理直气壮,时屿总结:吃喝玩乐。 跟昨晚那几个纨绔没什么两样。 “哦,我就是喜欢吃喝玩乐和买买买。”徐安澜手一甩,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又萌又甜。 时屿:“……” 说白了就是不求上进的草包,还听不懂他说话。 “怎么了?你明天要跟我闺蜜一起吃饭逛街吗?”徐安澜追问,“你明天陪我吗?我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 “哦,又忙啊。” “嗯。” 时屿那万事不入眼的模样看得徐安澜咬牙切齿。 “那后天呢?我约了我另一个闺蜜吃饭,你要不要来?”她坚持不懈。 时屿沉默,有心说教两句。 徐安澜心里气得很,面上丝毫不显,“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时屿:“……” 算了,他又不是她的时叔叔。 “不用了,谢谢。” “你真没劲。”徐安澜似真似假的抱怨。 时屿却是一愣,忍不住多看两眼。 原来他没感觉错,小姑娘笑容明媚,但笑意压根不及眼底。她对他热情,爱粘着他,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可一细看,她似乎又是气鼓鼓的。 她生什么气?因为他拒绝订婚? “那下次我跟我闺蜜约了,你一定要来哦。”她神色未变。 时屿没有回应:“先去吃饭。” 他率先离开,留给徐安澜的只有一个冷冷淡淡的背影。 她收住笑,单手打字。 【徐安澜:不用死了,原来姐就是个备胎。】 * 徐安澜腾出半天时间,借着跟闺蜜喝下午茶,约了何言绅再次见面。 这回只有她一个人见他,他身边却多了个姑娘。 “我助理,庄佳慧。”何言绅主动介绍。 庄佳慧个子高挑,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高马尾职业装,气场十足,一点都不像小助理。 徐安澜点头打招呼,四目相对间,对方眼里有那么些审视的意味,挺让人不舒服的。 她挪开目光,开始跟何言绅说起案子。这次他倒是很认真,偶尔的打断也是因为她对案子的分析。 “抱歉,徐律师,打断您一下,商标彰显商品不易令消费者混淆,不代表没有消费者有混淆的可能,对不对?”庄佳慧忽然插入。 徐安澜看去,这庄助理很会抓重点,隐隐的敌意却很莫名。待她细看,庄佳慧又是副好奇发问的好助理样,不留一丝尖锐。 “对,现在我们的重点是贵公司的科索玛和科锁码消费者群体是否存在交叉和重叠,从而来证明科锁码足以致使相关公众产生混淆误认。”徐安澜耐心解释。 她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庄佳慧,不明白这姑娘哪来的敌意。实在想不通,她索性一笑置之。 “何总,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她看向何言绅,他眼神里有歉意,明显是替庄佳慧。 这倒是挺奇怪的。 两人关系匪浅,徐安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一点。 不过,与她无关。 何言绅在桌下碰了碰庄佳慧的鞋尖:“没有,一切都交给你,徐律师。” 徐安澜点头,准备离开,“有新进展我再联系。” “可以,方便加个微信?” “好。” 两个人互加了微信,徐安澜离开。 等人走远了,庄佳慧夺走何言绅的手机。 “佳慧。”何言绅板起脸。 她是他表妹,知道他要来见徐律师,她非要跟着过来,说是学习。尤其刚才她还挺不客气的,算是失礼。 庄佳慧只当没听到,她点开徐安澜的微信朋友圈。三天可见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意思。 她耸耸肩,将手机还给表哥,在自己的手机轻点两下。 【庄佳慧:Just so so.】 消息发给陆蓁蓁,她秒回。 【陆蓁蓁:我看也是,只有沈晞那个不懂事的才每回都为了徐安澜跟我吵架,我才是她姐姐!】 何言绅看在眼里:“刚才怎么回事?” “没事啊。”庄佳慧冲他笑笑,慢悠悠喝了口茶。 没有咖啡好喝,她拧起好看的眉,“不好喝。” 何言绅很认真看她:“少跟陆蓁蓁混在一起。” 他已经确认,徐安澜就是陆蓁蓁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姐姐。 “Sorry,我要说明一点。”庄佳慧并不认同,“你虽然是我表哥,但你无权干涉我交友。” 她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头却不以为然。她跟陆蓁蓁也只是玩玩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朋友,顶多就是套出些徐安澜的消息。 何言绅拿她没辙:“听说你换工作了?” “对啊。” “杨以航的行事作风并不磊落,你为什么非要加入他的团队?”何言绅不解。 前两天,姑父给他打电话说起庄佳慧,要他在国内多照顾她,但他知道他这个表妹从小就执拗,认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 庄佳慧撑着下巴,淡淡一笑,“商场如战场,我就不信你纵横商场,你就没用过点特殊手段?” 何言绅:“……” 他说不过她。 庄佳慧却开始步步紧逼:“哥,你才认识徐律师几天啊,你就为了她来质问我了?”她靠近,好奇的打量,“你不会是喜欢这个徐律师吧?” “庄佳慧!” 她一点不怕:“她可是陆蓁蓁的姐姐哦,你要真喜欢她,陆蓁蓁非气死不可。”她越想越想笑,幸灾乐祸起来。 何言绅冷下脸,看着她不说话。 庄佳慧及时收住:“好,我不说,不说。” 徐安澜离开后看时间还早,她到常去的蛋糕店买榴莲千层。 【Cici:哈喽,吃饭了吗?】 她挑选了几块蛋糕,坐下来回消息:还没,准备去吃了。 【Cici:我看到你未婚夫上杂志了。】 【徐安澜:如何?】 【Cici:配你差得可不止孙猴子的一个筋斗云。】 徐安澜被逗笑了,跟Cici聊天总是特别愉快。 【Cici:小道消息,他有个白月光。】 徐安澜看着手机,没想到连Cici都知道。 看来,时屿跟他白月光当初挺轰轰烈烈啊。 【徐安澜:嗯,我知道。】 Cici立马骂了时屿几句,还跟了无数个冒火的表情,她瞧着比她还要气愤。 徐安澜回了个“抱抱”:别气,我到时候削他! 【Cici:算我一个。】 服务生打包完蛋糕,各种口味的蛋糕拎在手上沉甸甸的,徐安澜数了数,这才想起来,时屿那狗男人太气人,她今晚是不打算再演戏粘着他了。 这习惯真可怕。 她去结账,给Cici发语音:你不在真可惜,我买了很多蛋糕。 【Cici:等你削狗男人的时候,给我留着。】 徐安澜忍俊不禁。 【Cici:想养狗了,你喜欢什么?】 如果不是知道Cici的脾气,她还真以为小姑娘在变相损时屿。 【徐安澜:以前我表姐家养过一只萨摩耶,后来生病走了,我就不打算再养狗了。】 【Cici:Sorry,是离家出走的小萨吗?我在你ins看到过。】 徐安澜陷入回忆:“是啊,我舅舅给它买了个新狗窝,没想到它以为我们丢了它旧狗窝是不要它的意思,直接趁阿姨不注意离家出走了。” “哈哈哈哈哈……”Cici笑倒,问,“后来呢?” 徐安澜想起那段无厘头的时光,还有记忆里那道温暖的身影。 “后来啊,后来它撞到一个小哥哥腿上,被他捡到了。”她说。 也捡到了因为找小萨,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她。 那年,她才七岁。 她只记得小哥哥很高,十几岁的样子,他牵着她的小萨,笑得很温柔。 手机徐安澜设置的闹铃“哼哧哼哧”响了,一下打散了她脑中小哥哥模模糊糊的脸。 唉,又到了任务的点。 她关了闹铃,连时屿的微信头像都不想看到。 狗男人,自己玩去吧。 时屿开完会,汪助理跟在他身后,“晚上七点半的会议资料已经放在您桌上,您现在是去吃饭,还是?” 时屿看到时间下意识反应,徐安澜微信碎碎念的时间来了。 他脚步未停,只朝汪助理挥了挥手,汪助理离开。 今天徐安澜应该是跟她闺蜜逛街,一天都没来公司。时屿拿出手机解锁,也没有她的消息。 奇了。 他回到办公室,桌上摆着汪助理整理好的资料。刚坐下,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时屿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徐安澜。 刻意没有去管,他翻开资料,今晚的会议很重要,涉及横豫海外公司的项目决策,不到半夜大概结束不了。 时屿认真看完资料,一旁的手机安安静静,不像是徐安澜的作风。 他拿起来看了眼,居然不是她。 【庄佳慧:学长,赏脸吃个饭吗?】 第9章 她心情不好,当然也要他不好。…… 【庄佳慧:学长,赏脸吃个饭吗?】 时屿没想到会是庄佳慧:抱歉,最近较忙。 他客气的拒绝了。 庄佳慧是他在伦敦读书时候的学妹,圈子就这么点大,异国他乡,留学圈里的校友们经常约着聚,他偶尔也会参与,但不多。 退出跟她的对话框,时屿往下一滑,滑到徐安澜的头像。从昨晚他送她回家开始,对话框安安静静。 他垂眼看了看,笑了一下。 但愿她每天都这样。 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语音电话,还是庄佳慧的头像。 他犹豫一瞬,接起,“你好。” 波澜不惊的语气,没什么温度,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庄佳慧挫败感很浓:“学长。”她很快恢复,“你肯定没看群吧。” “嗯?” 时屿继续看资料,他打开免提,任她说。 庄佳慧解释:“伦敦的老朋友都很想你。” 那头稍许吵闹,像是在聚餐。 “学长,不止我,Kelvin他们都回来了,说要聚个餐,就差你这个大忙人点个头定时间。”她俏皮的笑笑,“时总,赏个脸呗!” 这回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好。” 庄佳慧:“……” * 第二天,徐安澜终究是没能如时屿的意,当他接到前台电话说他未婚妻来访时,他仅仅只是一瞬的沉默,“让她进来。” 很快,公主裙的女孩迈着优雅的步伐进来,她手腕挎着个新包,另一只手上则是那个粉粉嫩嫩的便当包。 “时屿,好看吗?”小姑娘一进来就找他。 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奔过来,时屿看得心惊肉跳。 “时屿时屿时屿,你看我的包。”徐安澜停在他跟前,抬手秀她的新包。 时屿抿着唇,他不笑的时候像是高岭之花,遥不可及。 “嗯。”他淡淡的一声,敷衍极了。 徐安澜捏紧包低下头,一副失落样,像是个被批评了的小女孩。 时屿合上面前的资料,他转向她,稍稍仰起头便看清她的巴掌脸。她今天扎了个马尾,整张脸干干净净,这会儿大约是因为他冷漠的态度,她咬着唇,脸色不大好看。 往日里她的委屈也是这么明显,却从未像现在这么浓烈。 她是真的难过,他看出来了。 似是心情不好。 “昨天玩得不开心?”鬼使神差的,他这么问。 徐安澜心中警铃骤响:“开心呀!” 她慢慢的,一点一点抬起头,眼睛悄悄看向他。一下撞上他的目光,她又迅速低头藏了起来,怯生生的模样。 时屿放弃跟她交流:“谢谢你的午餐,今天我很忙。”他直接抢了她的话。 徐安澜看去,他又翻开了资料,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我今天能待在这里吗?”她走近一步,问。 时屿不假思索:“不能。” “我们昨天一天都没见面。” 时屿:“……” “人家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徐安澜的台词信手拈来。 时屿:“……” 徐安澜忍着鸡皮疙瘩:“我今天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话音刚落,原本无动于衷的男人看过来,他两道眉轻蹙着,抬眸看着她。他神色依旧冷,却多了那么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她怔了怔:“我做了两人份,我今天想跟你一块吃,行不行?” 他还是看着她,他的五官很好看,尤其是这么近距离看的时候。 徐安澜只觉得这狗男人仗着自己的颜,为所欲为。 她破罐子破摔,学着昨晚研究的小甜剧女配的模样,捏着嗓子说:“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回去,今天我就留在这里了!你到哪儿,我就去哪儿。”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索性坐到会客的小沙发,正对着时屿的位置。她气鼓鼓的抱臂,一动不动瞪着他。 时屿按了按眉心,随她去吧。 接下来的时间徐安澜没再骚扰他,安安静静扮演花瓶,毫无存在感。只有他偶尔抬头时,能看到那个娇气的小姑娘低头玩手机。 也真是坐得住。 他往后一靠,打量沙发上坐姿端正的小姑娘。她低垂着头,单手捧着手机,似乎是很认真在看手机,又像是在走神,她摁着手机的手指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然后,时屿忽然发现,今天的徐安澜粘人粘得有那么些不走心,比过去安静多了。 他猛地回神,惊觉自己有病。 时屿又看了徐安澜一眼,她长得算是漂亮,但很粘人,咋咋呼呼,毛手毛脚,除了这些,他实在找不到一个美好的词来形容她。 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时屿垂眸,想起前天在花园里跟爷爷的谈话。他明确向爷爷表明了他不愿意订婚,也不喜欢徐安澜。 “那你喜欢谁?”爷爷逼问。 时屿沉默。 “叶锦?” “跟她无关。” “那和谁有关?” 时屿依旧沉默,他跟叶锦之间从没有过什么。 “澜澜是个好女孩,你都不肯跟她好好相处,怎么就说不喜欢了?”因为孙子的沉默,时爷爷连连拍桌,“我不管你跟那个叶锦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澜澜现在是你未婚妻。” “时屿,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的父母,我和你奶奶都是家族定下的婚约……” 话未尽,言下之意都懂,他的婚事不只有情爱。 这点时屿倒是无所谓,但他依旧坚持自己跟徐安澜不合适。 后来,各退一步,订婚宴暂缓。 僵局。 徐安澜是真的不想再来找时屿,偏偏她爷爷就是不听她的,她还得弄清楚他白月光叶锦的事,总要讲究证据。 【洛娅: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9月18日是徐安澜生日。 【徐安澜:不怎么过,你要来我家吗?】 【洛娅:时屿呢?】 徐安澜点开之前杨以恒发来的时屿合照:我生日跟他有什么关系? 【洛娅:行吧,那我给你过!】 【徐安澜:好啊。】 【洛娅:妈妈呀!我女神沈茴真的要复出了!】 徐安澜怔愣。 沈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不少人的女神,却在事业巅峰选择息影嫁人,因而成为大家心中的白月光。而她时隔多年突然选择复出,此刻,占据了热搜榜首。 【徐安澜:知道了知道了。】 这事徐安澜在来找时屿的路上就看到了,但即便是洛娅也不会知道,沈茴还是她母亲现任丈夫的堂妹。 洛娅又开始刷屏,夹在几张沈茴美照里的是今天的热搜之一。 沈茴戴着据说是她侄女亲自设计的项链亮相镜头,宣布复出。不少敏感的圈中人心知肚明,她这回的复出不简单,尤其是她口中未指明的侄女,大约是在为其铺路。 徐安澜放大照片。 听说陆蓁蓁学的就是珠宝设计,她要回国? 徐安澜心底一片怅然,有些事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平气和面对的。比如,多年前的那场抉择中,她是她母亲选择真爱道路上的绊脚石。 洛娅发来几条语音,走着神的徐安澜手一抖,忘了外放这回事。 “美不美?爷青回!”洛娅无比激动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时屿一顿,徐安澜赶紧退出微信,朝他挤出笑,“对不起啊,我马上关了,关了。” 他没在意,低头继续看资料。 爷青回?什么外星词? 时屿翻过两页资料,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搜索。 【爷青回:爷的青春又回来了。】 时屿:“……” 果然跟徐安澜有代沟。 时屿想了想,打开她的朋友圈。他从前一直没有看过,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一打开就是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正对着电脑打字。 配字:亲爱的今天真帅!Love U~~~~~ 她每天发的都是跟他有关的内容,极其肉麻。时屿看不下去,他关了微信,只见沙发上的某人又开始走神,心绪不佳。 他摁内线:“通知项目部,临时会议。”他对秘书吩咐。 徐安澜回神:“可是,快吃饭了。” 时屿起身穿上外套:“你自己吃。”他维持着平日的冷静,拉开门,他稍作停顿,“差不多就回家。” 徐安澜撇撇嘴,选择别过头。 时屿的会议从快中午开到下午都没能结束,她看完所有需要她看的资料,也吃完了从老张会所打包的饭菜。她拎起空了的便当包,对外头留下的秘书说:“我出去给时屿做菜,他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 徐安澜已经打听过,时屿晚上要加班,等她酝酿好情绪,还要“质问”他叶锦那事。 秘书客气的:“好的,徐小姐。” 徐安澜搜到横豫附近有家私房菜馆,味道还不错,因为近,她不打算开车。 刚走出大厦,黑色的大奔停在她跟前。车窗摇下,露出温和无害的一张脸。 “徐小姐?”男人拉开车门,顺便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你好,徐小姐,我是以恒的堂哥,杨以航。” 徐安澜知道他,但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从前,在她跟杨以恒的高中毕业典礼上,两个人就碰过面,她也不止一次听杨以恒吐槽过他这位堂哥的胜负欲。 “你好。”她握了握他主动伸来的手。 杨以航瞧着温润没脾气,业界点评他满身书卷气,做起事来却辣手无情。如果被他这张脸骗了,绝对会被杀得满身狼狈。 “没有开车?”杨以航的声音温温和和,“要不要我送你?” 徐安澜奇怪他的热情,他却像是看出她的顾虑,“你是以恒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 “不用麻烦。”她拒绝。 杨以航没有勉强:“那再见,徐小姐。” “再见。” 大奔绝尘而去。 徐安澜目送大奔离开,心里纳闷,不是来找时屿,却特意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这么巧? 因为M·A·G的项目,她看过这位杨总的资料,比起杨以航,她还是更欣赏时屿在诡秘商场的坦荡。 【徐安澜:你跟你哥提起我了?】 职业病,徐安澜给杨以恒发消息。 她看不懂杨以航今天这一出的意思,是他知道她是M·A·G项目的另一个负责人? 也不应该,对外如今一直是洛娅的名字。 【杨以恒:他是问起你了,但我可什么都没说。】 【杨以恒:放心,他的眼中钉是你未婚夫,与你无关。】 这才不让人放心呢。 徐安澜留了个心眼。 等她打包完饭菜,时屿已经在办公室。 一直没找到机会问明白他的白月光,她心情并不美丽。她心情不好,当然也要他不好。 徐安澜“开开心心”打开保温饭盒:“时屿,吃饭了。”她将三道菜摆到茶几,过去拉他胳膊,“吃饭吃饭。” 时屿一动未动:“你早点回家。” “我不回去!” 徐安澜早就将几部剧的女n配研究透了,无理取闹起来炉火纯青,“我不管!你今天都没有陪我吃饭。” 时屿:“……” 她干脆上手捏着他的胳膊不停晃:“我饿啦饿啦饿啦饿啦饿啦!” 因为她的动作,他手上的资料撒了一桌。 徐安澜当没看到:“时屿,我饿了!” 时屿被烦得没了脾气,斜睨她,“饿了就去吃饭。” 他抽手,谁想到,她整个人贴过来将他胳膊圈在怀里。 时屿:“……” 他不敢用力,只定定看着她,面无表情。 徐安澜作死:“我要你陪我吃!” 她圈着他的胳膊用力拉她,几乎将所有的不满发泄。 两方较着劲。 徐安澜不肯松手,时屿又怕伤着她,只好跟着她走。 茶几上三菜一汤,有肉有素,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他坐到沙发,顺势抽出手,“又是你亲手做的?” 徐安澜给他摆碗筷:“当然……”不是。 她只会下面和番茄炒蛋。 “当然是我做的。”她脸不红气不喘,“都是我为了你特意学的。” 时屿察觉到她表情一瞬的变化:“这回没把手剁伤?” 徐安澜:“……” 真记仇,小心眼。 将筷子送到时屿手上,徐安澜坐在他身旁眼巴巴盯着他,看他吃。 他吃不消,打算跟她说清楚,又怕她听不懂,左右为难。 徐安澜比他的收购方案都难弄。 时屿看着她无语,她也在心里计划着。最后,她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开相册里她保存的合照,凑到他跟前。 温度骤降。 在时屿看清照片的瞬间,他面色冷了下来。 他转而看着她,黑眸像深海,藏着让徐安澜窒息的沉寂。 “徐安澜。” 平静的声音,明显的厌烦,有克制,也有讥讽。 徐安澜满脸期待。 第10章 庄佳慧这样的才是她心中儿媳的…… “徐安澜。”时屿连名带姓叫她。 徐安澜尽管在心里头骂了他一万遍狗男人,也期待着他因为她的“调查”与小肚鸡肠一怒之下干脆解除了婚约。然而此刻,当他真的这么板着脸看她,她心底突然打起了鼓。 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又似乎想长谈说教。他坐的位置离落地窗更近些,完完全全遮挡了光,将她拢在一片阴影下,无形的压迫感。 徐安澜略微的怔愣。 原来,过去时屿对她不过是不计较而已。 她泄了气,也有些心虚,“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安澜干巴巴解释:“我就是……”她低垂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 不对,狗男人!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对她就板着脸。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忍不住去打听的。”她努力挤眼泪水,奈何这回它一点不听话。 但她还是得可劲的演啊演:“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电视剧里的白莲女配都这么演,她越坏越惹人嫌,就显得他白月光多美好。 来吧,为了你的白月光。 这游戏她玩腻了。 眼前突然一松,徐安澜抬头,男人起身走向落地窗。沉稳又规律的脚步一下下像是把着尺量着,也落在她心上。 时屿在落地窗前停住,他背对着她,看不清情绪。 这是压根没有看她演的意思? 徐安澜犹豫一瞬,也跟着过去,她试探着揪住他的衬衣。预想中,他大概会嫌弃的扔开她的手,然后请她出去。 现实却是,时屿动都懒得动一下,任她揪着他的衬衣,也不说话。 徐安澜这下有点捉摸不透了,她悄悄去观察,只见他抿着唇,半露的侧脸轮廓越发显得冷俊。 他在生气。 她决定火上浇油:“我听说她是你喜欢的人?如果,如果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你可以告诉我,我……” “徐安澜。”时屿打断她。 他的声音仍旧是冷硬的:“我跟叶锦从没有超越道德底线的关系。”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 徐安澜:“……” 她诧异,定定看着他。他也侧过头,深深看她一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着,审视的目光,谁都没有先挪开。 徐安澜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渐渐蔓延。她别开头,也松开了手。然后,她回到沙发,坐下来。 时屿的视线却一直跟着她,从落地窗到沙发,直到此刻,他依然在看她。 不知道在看什么。 徐安澜越发烦躁,因为她忽然发现,时屿这人是真的不会发脾气。他看着是冷,却也顶多是冷得不理人,他从不会胡乱发火,也从不目中无人。哪怕她再惹他生气,再怎么惹人厌烦,他也没有真正朝她发过脾气。他总是克制克制再克制,最后听她说完她的话。 比如,她每每挑战他的极限,但她真的蹭上去搭车,他也不会没有风度赶她下车;就算是被跟着去酒吧,他仍忍耐着脾气,给她点了杯柠檬水。 徐安澜这回是真的着急。 “对不起。”她咬牙道歉。 那道迫人的视线在她说出这三个字时消失,她如释重负。 时屿望着窗外的大楼,方才一瞬的怒火被他努力压了下去,此时只剩下一股茫然和无奈。 “叶锦结婚多年,我不希望再从你这里听到任何关于我和她的只言片语。”这是他对她最为严厉的警告。 时屿回到办公桌,打算继续看文件。他不觉得自己有跟徐安澜解释的义务,他们说是未婚夫妻,实质上并不是。连订婚宴都没有来得及办,也不会去办。 徐安澜惊讶,这个她并不知道。将他的话前后连起来过了两遍,她不由失望。 她还指着他主动解除婚约呢。 徐安澜拿起包:“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吃饭,晚上早点下班回家。” 她看了他一下,他头也没抬。 没趣。 “我真的走了哦。” 时屿依旧没有搭理,算是不欢而散。 到自己车上,徐安澜给杨以恒发消息:叶锦结婚了? 不靠谱的人隔了会儿才回:好像是。 徐安澜:!!! 【徐安澜:那你不早说?】 【杨以恒:得不到的不才叫白月光?】 可去他的吧!她现在想掐死他。 徐安澜简直要被杨以恒气死,也要被自己蠢哭。 时屿刚才说的她是相信的,这人不屑撒谎,认识这半个多月,足以让她了解这一点。而方才那一出分明是她不够坦荡,显得她真虚伪。 徐安澜回到家,徐怀诚竟然早早下班,在逗徐为洋玩,“澜澜。”他摁住因为姐姐回来,要跑过去抱大腿的儿子,“怎么了?不开心?” 他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女儿心情不妙,于是,他松开小儿子,指挥他去插科打诨。 徐安澜还没到沙发,徐为洋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到她怀里。 “姐姐,姐姐。”他叫个不停。 赵文歆见状,拉走徐为洋。 “没不开心。”徐安澜坐到爸爸身旁,抱着包。 徐怀诚看她不想说,也不追问,“你爷爷要回来了。” “真的?” “嗯,下周回。” 徐安澜大感不妙,爷爷回来肯定是因为她跟时屿。 现在一团糟呢。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策略就是错的。 徐怀诚笑:“爷爷特意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徐安澜松了口气:“爸,可别兴师动众搞个什么晚宴,小生日而已。” “听你的,不大办了,就请时屿他们一块来。” “啊?” 徐怀诚看着表情古怪的女儿:“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 徐安澜:“……” 她才刚惹毛了时屿,这要怎么开口? “爸,我觉得吧我生日而已,咱们一家人吃个饭一起过不好吗?请时屿来干什么呀?多尴尬。” 徐怀诚故意打量:“跟时屿吵架了?” “没有。” “没有就好,你爷爷的意思没得商量。” 徐安澜有气无力:“那您去请。” 徐怀诚了然,一看就是吵架了,“那不行,他一个小辈要我一个做长辈的去请?” 徐安澜:“……” 她看了看手机,她到家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他也没回。 真要命。 因为时屿加班,时爸爸老友的晚宴只带了时妈妈。千篇一律的宴会,互相寒暄、炫耀,没什么意思。 时妈妈从洗手间出来,冷不丁被叫住。她回头,穿着晚礼服的女孩追出来,手上拿着她的手包。 女孩看清她,惊喜:“时伯母?” 庄佳慧将时妈妈落下的手包递过去:“伯母,我是佳慧。” 时妈妈接过,道谢,“我记得你。” 时屿在伦敦读书时,她跟时屿的爸爸也会飞过去看他,他们都见过他那群校友,大部分也是一个圈子里世交的孩子。 “你从香港回来了?”时妈妈笑看她,“我记得你跟着你父母一直在新西兰。” 庄佳慧虚扶时妈妈,两人离开洗手间,“对,跟我表哥一块回来的,暂时打算留在上海。” “挺好。” “上海的发展前景更好一些,我跟我表哥专攻的方向不同,趁年轻多历练。” 庄佳慧简单说了些,也没有一味说自己,“我在新西兰的时候都能听到学长的名字,我还得多向他学习。” 没有哪个母亲能抵抗他人对自己儿子的夸赞,时妈妈也不例外。她看着面前进退得宜的庄佳慧,又想到了徐安澜。 庄佳慧这样的才是她心目中儿媳的人选。 庄佳慧看时间差不多,主动告辞。时妈妈犹豫再三,给儿子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时屿还在开会,中途休息的时间。 “下周五是安澜生日。”时妈妈提醒他,“记得准备好礼物。” 时屿只“嗯”了一声,她都能猜到儿子必然不会放在心上,“算了,妈帮你准备,你记得送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汪助理进来送文件,时屿抬手示意,他便放下文件安静离开。 “妈,必须是徐安澜?” 手机里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时妈妈打破沉默,“妈妈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跟叶锦?” 时屿没想到连妈妈都来问他:“我跟她没什么。” 叶锦是他父亲司机的女儿,两个人算是一起长大。说起来,她还要比他大上半年,儿时父母都忙,大部分时间家里就是他跟她在。于他而言,她是个从小就聊得来的朋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以为他喜欢她。 过去他是觉得她早早结婚,没什么好解释的,如今再被拿来说道,反倒对她不好。 “妈,叶锦早就结婚了。”时屿无奈。 时妈妈不多说:“你爷爷跟你徐爷爷是过命的交情,当初你徐叔叔若是女孩,大概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她难得开了个玩笑,想缓解下气氛。 时屿笑了:“我明白。” “你爷爷最重承诺,儿子,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安澜……” 时妈妈没有说下去,两家婚约如今人尽皆知,若是没有足够好的理由贸然取消,两败俱伤。 徐安澜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 “妈,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 儿子甚少让他们操心,时妈妈骄傲的同时,倍感失落,“早些下班,注意身体。”她只得叮嘱。 汪助理再次进来提醒时屿继续会议,他挂了电话,滑开手机。 徐安澜的消息夹在几条未读消息里头,是她回家时,给他报平安。 时屿拧起眉,她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为了讨好家人? 他不明白。 时屿回到会议室,被屏蔽的伦敦校友群有人艾特他,说明天聚餐的事情,跟他确定时间。 【时屿:好,你们定。】 等结束全部工作,时屿一身疲惫,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老张:哪只狗子更可爱?】 老张在群里发消息,连发几张照片。 【许沐:哪来的闲情逸致要养狗子?】 【老张:送给我家太后娘娘的。】 【许沐:那泰迪。】 【老张:@时屿】 【许沐:你问他干嘛?】 时屿看消息,预感他俩要来消遣他。 果然,老张发语音:“如果是时屿,那肯定是萨摩耶了,人家最招萨摩耶喜欢了!” 鹅叫声的笑无比刺耳,时屿懒得搭理。 【许沐:也对,好端端走着都能被萨摩耶撞腿上,人家是守株待兔,他是待狗咯~】 【老张:怨不得当了三十多年的单身狗~~~~】 时屿想起那只蠢狗也笑了笑,还有那个眼泪水糊了一脸的小女孩。 跟徐安澜一样爱哭。 快十点,时屿回到别墅区,车子稳稳停下。 “时总,徐小姐。” 真是不禁想,又是徐安澜。 时屿微微不耐,他直接下车。 今晚刚下过雨,风里夹着湿气,微凉,小姑娘站在他家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徐安澜见到他似乎不敢上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她不敢跟往日一样放肆。 时屿本就被会议里的争吵吵得头疼,此刻,实在没什么耐心去应付她。 “什么事?”他语气算不上好。 徐安澜依然没有看他,只垂着脑袋不吭声。 时屿无奈,他只好上前,走近了,他一愣。目光定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他想起了叶锦。 叶锦大学毕业远嫁济南,去年他去济南出差,还见了她一面。那时的叶锦已褪去了从前的明朗,见到他时,她尽管还是笑着,却分明显出了几分怯懦。 时屿猜到徐安澜大概是有话要说,他吩咐司机先进去。 果然,等他的帕拉梅拉进门,小姑娘抬头看他,大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徐安澜冲过来,对着他“哇”一声哭了。 时屿:“……” 第11章 “徐律师在加州很有名。”…… 徐安澜的眼泪水杀伤力极强,时屿后退避开。小姑娘便停住,眼巴巴望着他,抽泣不止。 她哭得他烦躁,只觉胸口一股气悄无声息堵了上来,猝不及防。 “徐安澜。”她一直哭,时屿只好放柔了声音,“安澜。” “嗯,嗯?”徐安澜打了个哭嗝。 她是真的挺难过的,也委屈。 后来,她给爷爷打过电话,爷爷不知怎么的非要时屿在她生日那天来家里吃饭。她爷爷虽然疼她,但向来说一不二,她的抗议压根没戏。就像他坚持他们的婚约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都没辙。 想到这里,徐安澜是真哭了。像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她哭得毫无形象。 反正,她在时屿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时屿。”徐安澜哽咽着,“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说得九曲十八弯,时屿眼皮直跳。 “我没有怪你。”他以为她说的是下午那事。 徐安澜摇头,而后又低下头,无声的抽泣。她像是极力忍耐着,不惹他厌烦。 时屿见状,心里头愈发烦躁,隐隐的焦灼。 现在的小女孩都那么难弄?他都没说什么,怎么那么能倒打一耙。 他只有比她更能忍:“安澜,我原谅你。” 徐安澜怯生生抬起头,眼泪水十分应景的落下,一路到下巴,吧嗒一下落地。 “真的吗?”她悄悄走近一步,“真的不怪我?” “真的。” “那下周五我生日,你会来的吧?” 时屿:“……” 他侧目,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反倒笑了。 徐安澜一惊,她眨眨眼,惊悚不已。 夜色灯火,他嘴角挂着笑,他的眉眼在灯光下染上漂亮的光,连他那双平日里总看不到底的眼睛里也仿佛装下了璀璨星光,亮得惊人,也添了几分温和。 徐安澜低头挠了挠鼻尖,再抬头时,又是眼泪汪汪,“我生日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我回国的第一个生日,我爷爷也会回来,特意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我们全家都要一起给我过生日……” 她故意说得语无伦次,特别难过,特别伤心。 “这是我爷爷、我爸、我弟弟,还有我……我……” 她又哭了:“他们第一次一起给我过生日,我特别特别特别希望你能来。” 徐安澜抬手捂住眼睛,借着擦眼泪让沾了辣椒水的手指再蹭蹭眼睛。 真辣,眼睛疼。 她悄悄透过手指缝去看时屿。 烦了吗?烦了你就拒绝我。 她一边觉得丢人一边哭得卖力,仿佛他不答应就是世界末日。 时屿原本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他看着她,很安静。 徐安澜卖力的表演微一停顿,哪里出问题了?被他这么看着,她后背发凉。 “如果你不能来,我爷爷肯定会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们的婚约……” 她故意不说完,说不定以为他们不和,就会相信他们确实不合适。 时屿依旧看着她,她目带期盼,声音软软糯糯,那双本就红了的眼睛被她的双手蹂.躏得越发红了。 跟兔子更像了。 他又是一笑。 看看,小公主的世界,唯一忧愁的不过是他会不会来参加她的生日会,有没有给她准备一份精美的礼物。 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到底是和叶锦不一样。 时屿早被妈妈提醒过:“好。” 徐安澜:“……” 不再挣扎一下? 她蹭在眼睛上的手指又辣了下眼睛,眼泪鼻涕水一起来了。 心都在滴血。 时屿无语:“我都答应了,还哭什么?” 动不动就掉眼泪,真是怕了她了。 他找了找,找出手帕递过去。小姑娘不接,他就硬塞到她手里。 “早点回家。”时屿干巴巴说。 徐安澜:“哦。” 她没有用他的手帕,手背胡乱抹了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时屿没辙,又给司机打电话,要他开着车出来送她回家。等她上了车,他摁了摁眉心,下定决心。 他给许沐打电话:“城市沙滩的项目让给徐氏。” 许沐惊讶:“为什么?就差临门一脚了。” 时屿当然不能说这是对徐家的补偿。 “我跟徐安澜可能会有点意外。”他回到房间,没有明说,“之后我会专攻M·A·G的收购,城市沙滩的项目你帮徐氏。” 许沐是个人精,稍稍一点就明白了,“决定了?” “嗯。” 时屿不管当年徐家对时家多大的恩,单说他跟徐安澜,他们并不合适,从性格到爱好没有一点点的投契。 硬凑着,大概只能是怨偶。 许沐沉默半晌:“大地震咯。” 时屿不置可否,如果爷爷感念当初徐爷爷的仗义相助,那他以后帮衬着徐氏就是,完全不需要牺牲两个人的幸福。 至于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时屿脑中勾勒出徐安澜哭鼻子和撒娇的模样,她应该有个真正能为她擦眼泪,懂她的天真,呵护她的简单的人。 而他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所以,不会是他。 徐安澜红着眼睛回到家,她敷了敷眼睛,回到书房。书桌上还摆着何言绅公司的资料,他们约了明天见面。 她白天忙着演戏,只能晚上加班,就是没想到今天还带宵夜的,还不知道今晚要熬到几点。 手机响了两声,徐安澜解锁,全是发小杨以恒。 【杨以恒:兄弟,我定了辆车,怕被我家老爷子打断腿,我说是给你的哈!】 【杨以恒:别穿帮了啊。】 杨以恒玩车,当年他们在加州他玩太大,一度被家里断了卡。 徐安澜无语:又甩锅给我? 【杨以恒:咱俩什么关系?】 【徐安澜:没关系。】 杨以恒发了个跪地的表情,求她:我愿意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就不能给我藏一下车? 【徐安澜:闭嘴。】 杨以恒知道这事成了:改天车钥匙和车子给你,谢了谢了,真爱无疑。 徐安澜直摇头:滚! 她刚看两页资料,手机又响了,她以为还是杨以恒,正要骂两句,竟然是老张。 跟时屿在会所撞上那晚,老张就主动加了她微信,他看她的眼神也挺古怪的。 【老张:这两天怎么不常来打包了?哪儿不和胃口?我改。】 他过分热情,徐安澜莫名,回:都挺好。 老张秒回:既然都挺好,生日不如考虑下我们田园山庄? 附带一个笑呵呵的表情。 【徐安澜:你怎么知道的?】 老张怕马屁:你徐公主的生日谁能不知道? 时某人就不知道啊,她想。 【老张:考虑下呗,88折酒水全包。】 【徐安澜:行啊,那我要90年的罗曼尼康帝。】 老张发来一串感叹号。 手机终于安静了,徐安澜继续看资料,偏偏老张像是跟她杠上了,他发来跪地求饶的表情,又说:你找时屿,他不差钱!别说10万块的酒,就是10万美金的他也能拍下来给你。 【徐安澜:酒水全包的又不是他。】 对话框又是一瞬的安静,墙头草的老张:悄悄告诉你,时屿是会所幕后老板之一。 【徐安澜:……】 这真是徐安澜没想到的。 她忽然脑门一个激灵,如果是这样,时屿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爱心饭盒全是从田园山庄打包的? 那她岂不就是个傻子?! 徐安澜:!!! 她还以为是她把时屿当傻子,没想到是他把她当傻子了? 徐安澜有点想拉黑老张。 不自知的老张:你生日时屿送你点啥?是不是好事将近? 他提到时屿,徐安澜就明白了,他今天这一出明里暗里在打探她跟时屿的事情。 【徐安澜:非诚勿扰。】 然后,她把他拉黑。 老张看着明晃晃的感叹号,转去小群:徐公主生日,赌不赌? 发小们骂他:还赌?你那辆限量版Centenario都押上了,你倒是公布下进度?我们看时屿跟徐安澜就挺好的。 【老张:赌时屿给不给徐公主过生日?!】 没人跟风,也没人理他。 老张惆怅啊,时屿什么都不肯说,连徐公主都不怎么来会所了,他还怎么打听内幕押注? * 翌日中午,时屿参加校友聚会。说是校友,不过一桌人,大部分都是一个圈里的,毕业后都没有断了联系。唯独庄佳慧回了新西兰,跟他们难得见一次。 庄佳慧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女孩,被众人调侃了一轮,她看向始终没有出声的时屿。他安安静静坐在众人中间,哪怕他没有说话,在她眼里也依然是最抢眼的那一个。 借着敬酒,她过去,“学长,听说你对M·A·G感兴趣?” 有人会看眼色,让出座位,庄佳慧感激的一眼,顺势坐下。 时屿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嗯。” 客气有礼,也是疏离的。 庄佳慧眼神一黯,转瞬又是笑靥如花,“那不巧,我前两天正式加入杨以航的团队。”她刻意停顿,等时屿看过来,才继续说,“这一次我们是对手了。” 时屿举杯,轻轻一碰,“荣幸之至。” 他抿了口酒,酒杯被他搁在桌上,又认真听身旁人说话。 她的话像是激不起他任何波澜,就像他对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平平淡淡。 庄佳慧心有不甘:“学长,我回国才知道你订婚了。” 时屿向来有风度,别人说话他从不无视,那双眸子看着人时,认认真真。 “我朋友正好认识你未婚妻。”她反而被看得不自在,避开了些,“徐律师在加州很有名,J·D学位的高材生。” Juris Doctor被认为是美国含金量最高的三大职业学位之一,它对学生的要求十分苛刻,美国几乎所有知名的律师、法官都是J·D毕业。 时屿有些意外,他只知道徐安澜学法律,并不知道她是J·D毕业,也很难想象她会拿到被称为是最地狱专业的学位证书。 怎么…… 庄佳慧说完便一直打量着他,顺利捕捉到他神色细微的变化,她心里有了底,也不再多说。 时屿聚完餐回公司,汪助理跟他一同进办公室。 “徐小姐中午就来了。”他说。 时屿开门,一眼就瞧见在他沙发上打瞌睡的徐安澜。 “睡了多久?”他拧眉问身后的助理。 汪助理为难:“快一个小时。” 时屿放慢步子到会客沙发,他低头看着沉睡的女孩。她缩在角落,胳膊靠着扶手被她压在脑门下。 安安静静的徐安澜并不多见,罕见的清静。 时屿脱下外套,他弯腰,两个人一下靠得极近,近到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血管。他记得她叽叽喳喳过,说她皮肤薄,动不动就会蹭破。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这个。 “徐律师在加州很有名,J·D学位的高材生。” 庄佳慧的话冷不丁蹦出来,时屿深深看了徐安澜一眼,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除了吵闹、粘人,他其实并不了解她。 时屿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稍许,便挪开。 也没必要去了解,徐爷爷要回来,等她生日之后,他打算跟她谈谈,不管她是否能听懂。 徐安澜睡眠浅,几乎是时屿一靠过来,她就醒了。然后,她就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与他的目光一样强势的是他的呼吸,不近,却也不远,轻轻浅浅洒在她脸颊,痒痒的,她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怕尴尬,她差点就睁开眼睛。 “时总。”汪助理的声音传来。 打消了徐安澜此刻假装转醒的打算。 “陈秘书的事情我想跟您解释。”因着徐安澜,汪助理压低了声音。 但依旧清清楚楚传入她的耳朵。 大概就是陈秘书因为家里儿子的事情想申请调岗,无法再随着时屿出差各地飞。又怕调岗是私人原因反被辞退,她纠结不敢说,反倒是心神不宁在总裁办下发的文件上盖错了章。 “时总,文件是我审的,不怪陈秘书。”汪助理替陈秘书开脱。 徐安澜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场面,索性一装到底。 两人对话,时屿作为老板,意外的并没有发怒,更不曾指责。 最后,她听到时屿的声音,“我知道了,这个月你们两个的绩效全额取消,另外,通知王秘书接替陈秘书工作。” 他赏罚分明,也同意了陈秘书的调岗。 徐安澜被迫听完整场对话,结合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不得不承认,杨以恒提供的情报的确是有那么点问题。 她走了歪路。 时屿多骄傲啊,从不屑勉强人,如果她不愿意跟他的婚约,她就该在一开始告诉他,而不是跟他故意唱反调,故意做出惹人厌烦的模样来挑战他的底线,指望着由他提出解除婚约。 也许他们应该开诚布公谈一谈,谈清楚所有问题。 徐安澜后悔了,好像她前面大半个月全都做了白工。 真正的跳梁小丑。 第12章 他这位未婚妻身上秘密挺多啊…… 汪助理又说了几句工作,离开办公室。 假寐许久,并且已经在无边无际的烦躁中扑腾了半天的徐安澜悠悠转醒,她拎起身上的西装,睡眼朦胧状,“你回来啦?” 许是出于习惯,一对上时屿,她全身都下意识开启莲花状态。 有些尴尬。 徐安澜揉揉鼻子,抱紧他的西装外套,“谢谢。”她走到他办公桌前,递过去。 时屿接过,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又不同于往常她撒娇卖痴,而他淡然无视的状态。 时屿抬头看着稍显无措的女孩,好奇问:“还有事?” 徐安澜像是在走神,她“啊”了一声,对上他看来的目光。 黑眸深邃,似有个小漩涡。 她抿了抿唇,去撩耳边压根不存在的碎发。 “没事。”她干脆坐下来,在他对面会客的椅子上,“有一点点事。” 这无比矛盾的姿态,时屿丢开鼠标,一副等她说的模样。 他少见的耐心,徐安澜反而说不出口。她想跟他坦白,但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她低头,视线落在他办公桌的资料。 “什么事?你说。”许久,等不到她开口,时屿主动问,“吃过中饭了?” 徐安澜点头,又摇头。 若是往常,时屿早就失了耐心,这会儿,他倒是淡淡定定的看着她,甚至还看到她右脸因为刚才那不甚舒服的睡姿留下的印记。 浅浅的一道,贯穿了她半张脸,挺滑稽的。 他无声的笑。 徐安澜视线乱瞟,心底突突打着鼓。 时屿的办公桌很干净,资料整整齐齐,唯有一份写着商标使用许可的合同斜躺在文件夹上,格外醒目。 徐安澜忍不住就多瞄了两眼。 时家涉猎产业颇多,这是一份设计公司对商标转让使用的说明。她从事这一块,也比一般人敏感,稍稍那么几眼就抓住了合同的关键点。 “商标使用许可的合同有没有去备案?”她随口提醒道,“独占使用的权利与义务,还是去做个备案的好,避免之后商标的重复授权。” 话一出口,徐安澜就后悔了。 职业病啊,要不得。 果然,时屿的眼神变得无比微妙,徐安澜轻咳两声,不敢看他,他却大大方方将合同递给她,“还有呢?” 这一份应属商业机密的合同就这么明晃晃摆在自己面前,她很是无语。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坦然迎上他的打量,“我只是随口一说,风险规避而已。” 时屿看看手中她并未去接的合同,再看看小姑娘,她脸上那道滑稽的痕迹更浅了,若不仔细看,完全不见踪迹。 他收回合同,随意摆在一边,并不在意被徐安澜看了去。 “谢谢。” “不客气。” 时屿掀了掀眼皮,似不经意的一瞥。她说起商标合同时,声音轻而柔,却不像她平日的撒娇和抱怨。 他忽然想起来,庄佳慧叫她徐律师。 徐安澜一直关注着他,也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古怪,她开始坐立不安。 早知道就不说了,时屿公司的法务也不是吃素的,要她操什么心? 破罐子破摔,如果她现在说起他们的婚约…… 敲门声响起,徐安澜的心“砰”的一下,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吓人。 方才在汪助理口中出现的陈秘书进来,她隐晦的看了眼徐安澜,见时屿没在意,便直说:“时总,刚收到通知,JTF设计大赛主办方要求更换赛场酒店。” “理由。”时屿神情平淡,一点不慌。 陈秘书将手中刚打印好的资料递过去,解释:“对方赛场布置的负责人致电,说我们的酒店风格与他们大赛前的开场秀略有差距。” 徐安澜又被迫听了一嘴,JTF是含金量颇高的国际性珠宝设计大赛,她表姐这回应该也是要参加,没想到,赛场竟是放在时家的酒店。 “你先回去。”时屿一目十行看完资料,对徐安澜说,“我还有事。” 说完,他也不等她回应,要陈秘书送客。 徐安澜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却也松了口气。 她离开,联系杨以恒,问他:关于时屿的情报,你到底是哪儿打探来的? 分明是出了错。 【杨以恒:我哥啊。】 杨以航? 徐安澜气得吐血,偏偏她这缺心眼的发小还有理了:俗话说得好,最了解敌人的永远是敌人本敌。 【徐安澜:呵呵,我看你才是我敌人本敌。】 难怪情报会说时屿冷漠、自私、利益至上、脾气特别坏,可不就是杨以航这样的死对头能说出来的么。就是这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情报,让她一开始就选错了路,成了跳梁小丑。 徐安澜气得将杨以恒拉黑。 小姑娘一走,几个主管都来时屿办公室讨论JTF主办方临时换酒店这事。 国际性质的大赛宣发早已打了出去,临时更换,对酒店损失不言而喻。时屿让这个项目负责人去联系主办方,将横豫旗下的其他酒店资料发过去,抓住合同,争取继续合作。 临时性的小会,言简意赅,他向来讲究效率。最后,留下的是公司法务顾律师,跟他汇报与M·A方律师会面的情况。 “对方很强势,面面俱到,对我们提出的方案似是早有准备,几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两方律师间的较劲,你来我往,很棘手。 时屿意外:“刚从国外回来的律师团队负责人?” 顾律师摇头:“不是。”他在手机找出对方的照片,“来的只是副手,叫洛娅。” 时屿接过手机,愣住。 照片里是张熟悉的面孔,那晚在会所走廊盯着他打量的女人,也是徐安澜的闺蜜,她叫她宋雅。 时屿把手机还给顾律师:“你说她叫什么?” “洛娅,洛律师。” 时屿轻哂,不用猜就知道是徐安澜那个小骗子又撒了谎。 可是,为什么? 他这位未婚妻身上秘密挺多啊。 * 徐安澜换了身更正式的衣服,带着笔记本电脑去见何言绅。 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这几次会面除了第一次他的姗姗来迟,和临走前那句没头没脑的“陆蓁蓁”,她对他稍有改观。 “以你专业的角度来看,案子胜诉大吗?”何言绅忽然问。 徐安澜微笑:“我第一次就说过,科索玛跟科锁码三个汉字里完全同音,两个不同字,均属于臆造词,没有特定的含义。而你们商标的注册商品使用类别一个是发动机,一个则是锁具,本质上来说全然不同,不构成商业竞争,更谈不上恶意竞争。法院会根据商标彰显商品不易令消费者混淆的依据,未必会判科锁码构成商标侵权。” 何言绅沉吟:“所以,你才一直要我们走驰名商标的策略?” 跟他说话并不费劲,徐安澜点点头,将她准备的两个方案都解说一遍。 庄佳慧带着时妈妈进来时,徐安澜跟何言绅相谈甚欢。 “伯母,对不起,临时换地方让您绕了路。”庄佳慧领着时妈妈去预订好的景观卡座。 时妈妈颇有耐心:“没关系。” 庄佳慧先让她坐下,自己才绕到她对面,“这家的下午茶更好吃,提拉米苏很赞。” 她知道时妈妈最爱提拉米苏。 果然,时妈妈笑容比刚进门时要多。 两个人约了今天叙旧,庄佳慧照顾起人来确实殷勤备至,妥妥帖帖,她把着刚刚好的尺度,从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她起了新话题,目光若有似无瞄向不远处的何言绅和徐安澜。 “伯母,您尝尝这个。”庄佳慧身体略微侧了侧,她将面前的小碟子往时妈妈的方向推,眼睛却又往斜后方去看。 时妈妈终于发现不对:“怎么,有熟人?” 庄佳慧摆手:“没,没有。” 她半红着脸,表情尴尬,分明是欲盖弥彰。 时妈妈终于回头,看清那对男女,她神色未变。就只看了那么一眼,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神色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庄佳慧“忐忑”的替他们开脱:“伯母,那是我表哥。”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词说了出口,“他很欣赏徐小姐,不过您放心,我表哥的人品绝对信得过,他跟徐小姐之间只是朋友。” “徐小姐漂亮爱笑,我也很喜欢她。”袍茉 模棱两可的话,时妈妈几不可见的拧了下眉。她不知道徐安澜是何言绅的律师,只觉得两个从无交集的人,哪里来的欣赏。 对她的反应,庄佳慧心里突然没了底,“伯母,要不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时妈妈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她抬头冲庄佳慧笑了笑。 她惯来温和,对人温柔,处事宽和,出了名的好脾气。她这一笑,庄佳慧心头“咯噔”一下,尤其是被她这么望着,像是一下被看穿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佳慧,如果以后安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时妈妈依旧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对面前的小姑娘也没了方才的亲近。 客气,也是疏离的,跟时屿一模一样。 庄佳慧怔住。 时妈妈又说:“作为长辈,安澜有不对的地方,我会亲自管教。” 庄佳慧的笑容彻底僵住,她没想到时妈妈会看破她的意图,明明她已经做得这么隐晦。 “我觉得我们的下午茶可以结束了,你说呢?”时妈妈用着最温柔的声音问。 她话里话外将徐安澜当成她的小辈,是她的自己人,而庄佳慧则是那个外人。 庄佳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僵笑着点头。 时妈妈其实并没有生气,各人的交友而已,反被庄佳慧那么一说成了某些带有色彩的交往。她并不信,但压不住心底长了根刺。 于是,她给徐安澜打电话。 “伯母,您好。”徐安澜接得很快。 时妈妈稍稍顺了心:“安澜,这会儿有空吗?要不要出来喝下午茶?” “对不起,伯母,我在家给时屿做菜,晚上我跟他说好了要去公司看他。” 她撒了谎。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时妈妈一愣,她维持着面上的风度,“好,我们下次再约。” 挂了电话,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餐厅里的一男一女,到底还是失望的。 徐安澜完全不知道下午这一出,可她既然说了要去找时屿,只得重新换回之前那一身,带着打包盒开车去横豫。 刚停好车,洛娅发来微信,说她女神沈茴确定要回国复出的事情。 徐安澜去微博,#沈茴为侄女打call#的话题已经占据热搜榜首。她点开细看,都在说沈茴侄女要参加这届JTF珠宝大赛。 如之前圈里人所料,昔日女神沈茴的高调复出不过是为了给侄女铺路。而她这位侄女的名字至今未被爆出,倒是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营销手段而已。 徐安澜退出微博,已经没有心思去找时屿演戏。 地库有些闷,她摁电梯上楼,离开横豫大楼。 今年的九月并不冷,今天更是阳光明媚,甚至有些晒,但她矫情的想,好像此刻只有这样沐浴在阳光下,才能让她那颗因为陆蓁蓁要回来的心重新被暖意包裹。 陆蓁蓁如果回来,那她血缘上的母亲大概也会回来吧。 真是让人惆怅啊。 徐安澜走了几步,她改变主意坐到横豫大楼前的长椅。这座大厦很是气派,巍峨的大楼被阳光包围着,深蓝色的玻璃窗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仰头看着,看花了眼。 自虐般又一次打开微博,她一条条刷过去。因为沈茴的回归,JTF大赛的热度空前高涨,连带着将作为大赛会场的横豫酒店也上了热搜。 真是像算好了似的。 徐安澜整个人恹恹的。 “徐小姐?”汪助理提着一袋打包咖啡路过,“徐小姐,怎么不上去?” 徐安澜没看他,只低头翻转着自己的手机,“没事,透透气。” 汪助理跟她接触得算多,察觉她情绪不对,他试探问:“要不要让时总下来接您?” “不用。”她一反常态,“汪助理,你上去吧,我坐一会儿就来找你们时总。” 汪助理点头说好,一步三回头到总裁办,他想想不好,还是告诉了时屿。 时屿听说徐安澜在楼下不肯上来,下意识觉得这姑娘又要折腾他了。 “徐小姐情绪不大好,瞧着挺难过的。”汪助理说。 时屿:“……” 汪助理有心替徐安澜多说两句:“时总……” 时屿眼神扫过,他只好闭了嘴。 等汪助理离开,时屿走到落地窗。站在48楼俯瞰,汪助理口中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完全没影。 她又要闹什么? 时屿忍了忍,最终决定下楼会会她。 顺着旋转门出去,路上车水马龙,先入他眼的却是徐安澜。小姑娘低垂着脑袋坐在长椅,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腿上的手机,而她边上是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便当包。 阳光这么晒,她也浑然不觉。 时屿脚步顿了顿,明明是被阳光包裹着,小姑娘却像是朵焉了的花朵,毫无生气,瞧着比她冲着他流眼泪水还难过。 他头疼,过去找她。 眼前忽的一黯,徐安澜慢慢抬起脑袋,也眯起了眼。 没想到是时屿。 她又低头,去戳手机。 “为什么不上去?”时屿问徐安澜。 她没答话,手指都戳红了也不肯停手。他有些无语,转身坐到她身旁。 “又想我答应你什么?”他以为徐安澜又要对他提要求。 她手指顿住,侧过头,凉凉的一眼落在他身上。他蹙眉,刚要说话,她又转回去。手机被她翻转,倒扣在包上。 时屿耐着脾气,再次问:“安澜,你怎么了?” 徐安澜像是长吁口气,老气横秋,“说了你也不懂。” 时屿:“……” 他就不该下来。 时屿对她的忍耐到此为止,他准备回去。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屏幕。 跳着叶锦的名字。 徐安澜听到时屿那句“我马上到”,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去,他眉宇紧锁,面色挺冷的,出乎意料的,他的神色不再是一贯的从容与淡漠,焦灼都写在他脸上。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新奇不已,好奇哪位大神那么大魅力,能让时总这样。 “你先回家,我去山东一趟。”临走,时屿不忘对徐安澜说。 但他没有细说自己要去的是济南。 徐安澜闻言理智彻底回笼,她拽住时屿的外套下摆。 衣服被她拽得紧紧的,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你去出差?”她问。 时屿没有回答。 徐安澜不肯松手:“那你……那我周五生日你能赶回来吗?” 第13章 她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时总来…… 时屿一怔,没想到徐安澜最关心的是这个。 略一思索,他几分犹豫:“再说吧。” 说完,他拎开她的手,步伐越来越快。 时屿回到办公室通知汪助理跟着一起走,他反应过来,徐安澜竟是这么容易就放他离开了?连耍赖说要跟去都没有提一句。 很是奇怪。 但叶锦的事情压在心头,他来不及细想,只让司机送他跟汪助理去机场。 时屿落地济南,飞行模式的手机进来几条消息,是秘书发来的洛娅资料,他边走边看。 资料里显示洛娅政法大学毕业,父亲是检察官,母亲是律师,家庭底蕴摆在那,她这一路无比顺遂,参与的案子几乎鲜少有败绩。 时屿一下滑到最后。 洛娅的简历漂亮,没什么特别的。 “时总,电梯。”汪助理摁着电梯提醒道。 时屿进电梯,他依旧看着手机,手指一顿,重新滑到最上头。 洛娅曾被业界称为最美90后律师。 她91年出生,他回忆,徐安澜比他小了挺多,似乎是95年,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成为闺蜜的。 顾律师发来微信:“时总,杨氏也跟M·A团队见过面,情况跟我们差不多。他们律师团队针对杨氏提出的条件几乎每一条都存疑,据说,都是M·A新聘任的律师方负责人提出来的。” 值得高兴的,M·A对他们跟杨氏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同样的,棘手得很。 时屿看完秘书和顾律师所有消息,回:继续跟进。 因为叶锦的事情,他人在济南,插不了手。 秘书又发来消息:“时总,M·A那边希望后天能跟您确定时间面谈,出席的有M·A的罗总及M·A·G酒店的温总。” 显然,时屿未必能赶回来。 他对秘书吩咐:“争取视频会议。” “好的。” 时屿到停车场坐上车,最后才看到徐安澜的微信,是在他登机后发的。 【徐安澜:出差注意安全,我查了下,山东最近各地有雨,记得出门带好伞。】 【徐安澜:我跟爷爷在上海等你,记得周五来我家吃饭。】 她以为他是出差,简单两条消息,倒是正常多了。 时屿犹豫一瞬,回了个“好”。 “多久到医院?”他沉着声音问。 汪助理看司机:“大概四十五分钟。” 傍晚时分,天飘着雨,时屿看向窗外,心底像是被什么压着,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一次,他必须把叶锦带回上海。 * 没有时屿在,徐安澜无比自在,将杨以航和时屿两方的文件都审了一遍,她跟团队开了个小会,到家已经快九点。 手机上几条消息。 【Cici:哈喽,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Cici:只要你能说的,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可!】 新西兰已是凌晨,徐安澜先跟Cici说自己刚才在开会,想着她明天起床就能看到消息。 没想到,Cici竟然回她了:这么晚还开会啊? 徐安澜比她更惊奇:小姑娘,几点了?你才是这么晚还不休息? 【Cici:别提了,彩排一个秀。】 她知道Cici是模特,但她本着对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去探究的原则,从没有试图从网络搜索过Cici的消息和照片。 【Cici:准备休息了,正好也习惯下中国的时差。】 【徐安澜:你要回国?】 对话框因为她这一句沉默了会儿。 【Cici:安澜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 Cici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我把我自己打包做成礼物,你会不会喜欢? 她今晚字里行间都透着股小心,是徐安澜不明白的情绪。 对这个投契的小妹妹,她一如往常的善解人意:把你自己送给我?Good idea! 【Cici:真的吗?那也许等你生日,我会悄悄出现在你面前,然后surprise!】 徐安澜笑着打字:如果真的有surprise,我请你吃生日蛋糕,最好吃的那种。 【Cici:Deal~】 【徐安澜:睡吧,小仙女。】 【Cici:OkOk,卸完妆我就去睡了,晚安,姐姐。】 徐安澜退出微信,她想了想,重新进去点开时屿的头像。这会儿,她应该尽责的给他发去微信,关心他有没有回酒店,是不是吃了饭,顺便再跟他委委屈屈的表达自己有多么想他。 可她现在却不想演了。 终于,柔柔弱弱的徐公主缺席了今晚的一日三问候。 她想,只要时屿能在她生日回来,之后,她会好好跟他谈清楚。是慢慢铺垫以感情不和为由解除婚约,还是另寻由头,他们可以详细讨论。 至于M·A·G的案子,她绝不会手软。 徐安澜拿上衣服去洗漱,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是被她微信拉黑的杨以恒。 “还敢打电话过来?”她先发制人。 杨以恒哀嚎:“求出小黑屋~~~~” 徐安澜故意的:“看你表现。” 他便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起来:“明儿有空吗?” “怎么?要跪地认错?” “认认认,我肯定认!”杨以恒很痛快,“明儿我跨越山海都去找你。” 徐安澜深知这位发小的德行,骂了他两句,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杨以恒“嘿嘿”笑:“这不是我那辆跑车哇,明儿我给你送去?以后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妥妥跟着,就算要我卖身我也绝无二话。” “滚,能不能盼我点好?” “那你就是答应了?明天下午两点,我把我家孩子交给你!您休息,小的这就退下跪安。” 怕她反悔,他急吼吼挂了电话。 徐安澜无语 * 翌日,徐安澜特意没有开车,打车去跟杨以恒约好的咖啡馆,他还没到。她点了杯咖啡,找位置坐下,给他发消息:人呢? “徐小姐。” 徐安澜抬头,西装革履的男人冲她笑了笑,自顾自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竟是杨以航。 他今天穿着浅色西装,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越发显出了几分斯文。 徐安澜的手机“叮”一声。 【杨以恒:被我爸拖着!我让我哥过来了,拜托了,照顾下我家孩子。】 徐安澜:…… 杨以航倒是挺有耐心,等她看完消息,他才拿出堂弟的车钥匙,“以恒今天临时有事,我正好在酒店有个会,过来替他送钥匙。” 他转头示意,徐安澜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咖啡馆隔壁赫然是杨氏旗下的五星酒店。 她接过车钥匙:“杨以恒微信说了。” 杨以航仍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车子我就停在酒店的A区地库,你随时可以过去取。如果找不到车,你问地库的保安,我跟他交代过。” “好,谢谢。”徐安澜把车钥匙放包里,准备告辞。 杨以航却比她快一步,十分绅士,“我还有个会,徐小姐,你自便。” 徐安澜点头,既然他走,她也不打算立刻离开。索性多留一会儿,等会儿再去律所。 “杨以航!” 天不遂人愿,清脆的一声含着恼怒。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杨以航跟徐安澜那桌。她看着神色骤冷的杨以航,目光又挪向徐安澜。 “你就是为了她才要跟我分手?”女人声音尖锐。 徐安澜蹙眉,看向杨以航。 女人见他俩都不说话,发了狠的推了杨以航一下,“我打电话不接,找你秘书你秘书说你在忙,你就是在咖啡馆跟女人忙?” 情侣间常见的吵架,徐安澜并不打算看戏,她拎起包,却被女人拽住了手。 “这位小姐,我……” 徐安澜刚要解释,迎头一击。浓郁的咖啡香从脸颊到胸口,她桌上来不及喝一口的冰摩卡被女人全交代在自己脸上,透心凉。 她心里头简直万马奔腾,无缘无故被人泼了咖啡,还是自己花钱买的。 “我让你再抢别人男朋友!” 这场面太刺激,引来不少人围观。杨以航拎住女人,冷声喝止。 徐安澜手腕顿时一松,她伸手捂住眼睛,眼里不知道被溅了多少咖啡,涩得很。她擦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眼。 重见天日。 她低头瞅了眼,迎面泼过来的咖啡一半在她脸上,一半落在胸口的位置,她的浅色衬衫一片狼藉。 “抱歉。”杨以航脱下西装外套欲给她披上,又顿了顿。 他将外套递到徐安澜跟前,眼神里都是歉意,“对不起。” 太难堪。 徐安澜接过,她穿上扣好扣子,挡住了胸口的狼藉。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咖啡,她再抬头时,女人已经离开。 “对不起,连累到你。”杨以航真诚道歉,看她满身咖啡,提议,“我酒店就在隔壁,给你开间房,你收拾一下。” 徐安澜没有拒绝,她拿上包跟着他进酒店。 她敢说,这绝对是她25年来能排名前三的狼狈场面,这笔账得记在杨以恒头上。 杨以航问前台要了门卡:“徐小姐,我就不上去了。”他把她送到电梯口,“真的很抱歉。” 徐安澜也不矫情:“杨总,你的外套……” 杨以航赶紧接上:“你留在房间,等你回去,我让我秘书去房间取。” 她说“好”,进电梯。 电梯数字一下下跳闪,直达顶层套房。 杨以航被金丝眼镜遮挡的眼中极快闪过一丝精光,他取出手机,拨通。 “Ok吗?”他问。 “Ok。” 杨以航满意,笑着进另一部电梯。 * 时屿在医院待了一整天,晚上接叶锦出院去他住的酒店。 汪助理办完所有手续,替叶锦拎着行李。说是行李,不过一个小小的包。 送她回房,时屿在房门前止步,“我就住隔壁。” 叶锦憔悴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还没问你,听说你订婚了?” 汪助理余光看过去,心底一叹,替徐小姐惋惜。她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时总来济南压根不是因为出差,而是为了替另一个女人处理离婚的事情。 但他没有立场多说,只有同情。 汪助理又看向时屿,他只是看着叶锦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叶锦见状,眼里有了点柔光,“恭喜。” “谢谢。”时屿替她开着门,“好好休息。” “嗯。” 等叶锦关门,时屿脸上仅剩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他冷着脸对汪助理说:“你也去休息,程峰如果决定签字,告诉我。” 程峰是叶锦的丈夫,也是这回让她再次入院的罪魁祸首。 汪助理点头说“好”。 回到房间,时屿冲了杯咖啡提神,昨晚因为处理叶锦的事,他几乎一夜没睡。趁着这会儿,他一条条查看手机里的邮件和消息。 照例是公事在先,最后才是徐安澜。 【徐安澜:时屿,我爷爷明天回上海,不要忘了周五晚上七点来我家。】 跟她的对话框里只有这一条未读消息,时屿诧异。 微信罕见的没有被她刷屏,竟然只有这么一条?没有问他有没有想她,更没有发黏黏糊糊的自拍。 还……挺敷衍的。 他点开她的朋友圈,今天也没有跟他有关的只言片语,昨天也是。 时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在屏幕点了几下,他给老张打电话,“徐安澜今天来会所了?” 老张正愁没机会打探消息:“没有啊,她都几天没来了。” 他趁机试探:“你们吵架了?” 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老张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又惊又奇。 什么意思?时屿这是真栽了? 第14章 他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放了…… M·A·G酒店的大会议室,M·A跟横豫两方分别坐在长会议桌两侧。双方第二次会面,但对衡豫的决策者时屿来说却是第一回 。 他对着视频,目光又一次落在温总身侧的洛娅。镜头里,她跟那晚在会所的打扮没什么两样。职业装,框架眼镜,处处彰显一个律师的严谨。 时屿确认,她就是徐安澜口中的“宋雅”本人无疑。 洛娅一直低着头似是凝神细听,时不时在她的笔记本上添上两笔,从头到尾,她不发一语,存在感极低。 顾律师说,上回他们第一次碰面,这位洛律师提了不少点,咄咄逼人,笑里藏刀。 这回不知怎么的,格外安静。 洛娅知道时屿正看着屏幕,她面上装得淡定,心里实则打着鼓。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即便他只是出现在视频里,她都能感受到他那道迫人的视线。 要命啊。 好不容易结束会议,洛娅给徐安澜打电话,“你们家时总果然是时总。” 第一次跟他在视频打个照面,对方像是压根不认识她一样,轻描淡写的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混过去了。结果,细细一品,观察他在团队其他人自我介绍时的表现,那一眼就显得足够意味深长。 她觉得他记得她。 徐安澜不以为意:“放心,他肯定不会想起你是谁。”她顿了顿,纠正道,“他也不是我们家的。” “现在还是。” 徐安澜:“……” 她竟反驳不了。 洛娅说起今天跟衡豫会面的结果,末了,她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挺怪。” 徐安澜笑:“我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可他连我前一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不得,何况是一面之缘的你?” 所以,当初在会所被时屿撞破,她才胡诌了个“宋雅”的名字去应付他。 她是笃定了他对她的事不会放在心上。 “大意失江山啊。”洛娅并不认同。 徐安澜同样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无所谓,反正快到头了。” 洛娅将今天的资料邮件发给她,她没法参加会议,只能在家办公。下午她还要去机场接爷爷,也许还能赶在生日前跟爷爷谈个心,为她跟时屿的事情做个铺垫。 下午,徐安澜跟赵文歆将爷爷接回家,徐安澜亲自煮了壶茶,端到爷爷的书房。她进去时,爷爷正翻着本相册,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笑得挺开心的。 “爷爷,喝茶。”她甜笑,把茶水送到爷爷手上,顺便瞄了一眼,“爷爷,您怎么又看我的丑照!” 照片是她七八岁时候,她跟杨以恒打了一架,满身的泥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鼻子上还挂了三颗饭粒。 徐安澜撅着嘴:“您怎么还留着这照片,我要没收。” 徐爷爷抿了口茶,乐呵呵又翻过一页。他近来眼睛不大好,看不大清东西,他拉下鼻梁上的眼镜,冲孙女笑了笑,“这不挺好。” “哪里好啦?”她碎碎念。 徐爷爷便盯着她看了几秒:“最近跟时屿怎么样?”他话锋一转,“听说你们处得挺好。” 徐安澜瞪大眼:“谁说的?” 哪个人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好了? 徐爷爷合上相册,拉着孙女坐到小沙发,“时屿不错。” 徐安澜抿抿唇,不吭声。 该怎么岔开这个话题? 爷爷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深谈:“爷爷年纪大了,就希望能亲眼看着你穿婚纱。” 徐安澜鼻子一酸,心里愧疚。 她一直没告诉爷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前,她没想过谈感情,更没想到过成家这一步。在她的人生规划中,这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步。 徐爷爷叹了口气:“爷爷最近感觉腿脚都不好了,爬点楼梯腿就弯不过来咯,再过两年恐怕连路都不能走,更别说给你抱孩子。” “爷爷,您别瞎说。”徐安澜起身半蹲在爷爷跟前,如同儿时那样,她脸蛋蹭过去,搁在爷爷膝头。 小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更多,后来,奶奶去世,她才被爸爸接回家。 发顶一暖,那双已经苍老的大手在她头顶轻抚,一下一下,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澜澜,不服老不行,爷爷就是老了。”曾经商场的霸主此刻也显出了几分颓意。 徐安澜心里难过,她努力忍了忍才把眼泪水憋回去,她仰起头望着爷爷,“爷爷,我试过了,可时屿不喜欢我。” 她也不喜欢他。 徐爷爷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意未变,“时屿的脾气跟他爷爷很像。”他跳过了这茬,反而替时屿说好话,“他重情重义,他的人品爷爷是能信得过的。” 徐安澜语塞:“为什么一定是他?” 爷爷却不肯说了,他只是用慈爱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孙女,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脑袋,疼爱之意溢于言表。 徐安澜更加不解。 “那万一他一直不喜欢我,怎么办?”她撒娇的蹭蹭,避开爷爷的目光。 徐爷爷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可能?我们澜澜这么好。” “那是在您看来,我也不是人见人爱。”她咕哝。 小时候她无法无天的很,其他人当着长辈的面跟她玩得好,一转过身,对她可嫌弃着呢。 后来,她出国,她就没再跟他们玩了。 爷爷又笑了,他低头看看撒娇的孙女,目光看向桌上的相册时,眸底暗潮翻涌。 他听说陆珺一家要回来,连着她两个女儿一起,到时也不知道他的澜澜会不会又偷偷难过。 “你生日时屿会来吧?我都大半年没见过他了。”徐爷爷问,“趁你过生日,给你热闹热闹。” 老爷子实则是想看看,时屿对他孙女的重视程度是否能让他满意。 徐安澜一听,心里叫苦。 愁人啊。 她扶着爷爷去休息,回到自己房间,她又给时屿发消息。这两天她例行公事每天只发一条,大约她骚扰得少,时屿反倒条条都回。 【徐安澜:还在忙吗?什么时候回上海?我去机场接你。】 徐安澜不明白爷爷的固执:爷爷今天回来了,说想见见你。 【徐安澜:等我生日之后,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这回,时屿却没有回消息。 时屿带着叶锦回家一趟,收拾了几样重要物件和衣服后,回酒店吃饭。将餐点叫到她房间,她身体不好,胃口不佳,吃了几口就说要去休息。 汪助理等她进了套房的卧室,跟时屿汇报:“程峰那边提出要200万和济宁的学区房。” 时屿眼中愠怒:“程峰说的?” 汪助理心里也是怒极:“还有他那个妈。” 叶锦大学毕业跟恋爱两年的同学程峰结婚,婚后义无反顾同他回了济南。所有人都以为除了没能有个孩子,她的生活十足的幸福美满。 时屿也这么以为。 直到前两年他来济南出差,跟叶锦见了一面,终于戳破这幸福的表象。 “不行,不能给他!”忘了拿手机的叶锦红着眼睛看时屿。 汪助理讷讷的:“叶小姐。” 叶锦强忍着情绪:“时屿,不能给他。” “济宁的学区房是我爸妈辛苦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不能留给他。”她一时失态,抓住时屿的手,“还有那200万凭什么给他?” 时屿冷不丁被人拽着胳膊,他下意识要收手。抬眼看清叶锦脸上的泪痕,他一动未动。 叶锦却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逾矩,猛地缩回手。一不留神牵扯到伤口,她倒吸口气。 汪助理不忍:“叶小姐,您先回房休息。” 叶锦摇摇头,她右手摸上左胳膊。胳膊,还有衣服藏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淤青她数都数不清。 十年婚姻,她失去两个孩子,也丢了尊严,临了还要麻烦时屿拿钱买断她的婚姻以此来摆脱程峰的纠缠。 这失败的人生,她厌恶,也无颜面对时屿。 “时屿,我不离了,你别管我了。”她情绪崩溃,“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认。” 时屿眼神示意,汪助理离开。 叶锦低垂着头,身体微颤,“你回上海吧,我自己能处理。” 时屿蹙眉:“你怎么处理?” 叶锦哑然,她咬着唇不敢看他。 时屿不知道怎么安慰,最终,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叶锦,都过去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之后我们回上海。” 这一句像是触到了叶锦心底的开关,她泪流满面,但她咬着牙,只无声的抽泣着。 时屿背过身,他看着落地窗映出小心翼翼不敢肆意大哭的叶锦。这样的叶锦让他觉得自己不碰爱情是对的,没有任何意义。 幸好,他没打算谈恋爱。 时屿离开叶锦的房间,汪助理一直守在门口。 “明天复查完回上海。”他交代,“落地后送叶锦去海潮。” 海潮是他名下的公寓。 汪助理不动声色瞅了眼叶锦的房门,提醒:“明天是徐小姐生日。” 时总答应了要给徐小姐过生日,万一赶不上…… 可叶锦确实可怜,刚失去孩子没多久,还遭遇家暴。她母亲早逝,父亲前两年肝癌也走了,几乎算是举目无亲,不然也不会被婆婆和丈夫这么欺负。 时屿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复查完就去机场。”他淡淡扔下一句。 回到房间,他拧眉看着徐安澜的头像,她追问他能不能赶在她生日前回上海,他未必能。 徐安澜接到时屿的电话时,还看了看窗外的夕阳,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的。 “时屿。”习惯成自然,她扬起笑。 一想,他又看不到,徐安澜立马收住,“你回上海了?” 她只关心这个。 时屿沉默,斟酌道:“我这边有点事,明天我尽量。” 徐安澜:“……”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他说得很是生硬。 大约是不习惯跟个小姑娘这么说话,他有点不自在。 电话里一片沉寂。 徐安澜将手机挪开,深吸口气。说不生气是假的,她提前预约了这么久的时间,每天都跟他确定时间,爷爷还特意等着他来,但于她而言,确实也没有多失望。 她的生日不差他一个,就是跟爷爷不好交代。 “没关系,工作重要。”她笑着说,“ 如果你赶不来,记得提前告诉我。” 时屿怔松,做好了狂风暴雨的准备,竟然只是这样? 一点不像她。 * 徐安澜生日那天下午,时屿没有任何消息,她给他发微信:还在济南吗? 他没有回。 徐爷爷换完衣服下楼,看到孙女坐在餐桌前,问:“时屿还没来?” 徐安澜怕爷爷失望:“他那还有工作,不一定能赶回来。” 她又点开时屿的头像,依旧毫无动静。 近一个月的接触,就这点而言她是相信他的。这人要么直接拒绝,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尽力做到。 也许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赶不回来也没事啊,是我过生日又不是他。”徐安澜给爷爷打预防针。 徐爷爷不赞同:“你跟他的第一个生日,他不回来说不过去。” 即便人不能到,总要提前打个招呼。 徐安澜没想到爷爷的仪式感这么强烈:“爷爷,我打电话问问,他说如果不能回来,会提前告诉我。“ 她低头拨号,结果,无人接听。 估计真的是在飞机上,回上海的路上。 “爷爷,等会儿咱们就先吃。”她哄爷爷,“您是长辈,他迟到了,您就让他自罚三杯。” 老爷子绷不住脸,转而去抱孙子。 时间越来越近,徐安澜一直捧着手机,她隔一阵就给时屿打一次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连爸爸都来问她了:“时屿今晚不来了?” “爸,我才是主角!”她撒娇。 等转过身,徐安澜恨恨的戳他头像,居然言而无信! 七点四十,时屿还是没有出现,更没有任何消息。他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最后直接是关机。 一家人都等在餐桌前。 眼见着爷爷的脸色不好了,徐安澜放弃,“爷爷,我们先开始。” 徐为洋也揉着小肚子:“我饿了。” 徐安澜抱起他:“哎呀,怎么能饿着我们洋洋!” 徐爷爷叹气,发话:“开始吧。” “姐姐,许愿!”徐为洋开心的拎起爷爷定制的钻石皇冠,非要给姐姐戴上,“我给你拍照。” “你会拍吗?”亲妈赵文歆怼他,“姐姐这么漂亮,在你的pad里不是缺了鼻子就是糊了眼睛。” 徐为洋不服气,怕姐姐不肯让他拍,他生气的两手叉腰,对着妈妈噘嘴,“我没有,我没有,我姐姐最好看!” 童言童语逗得徐安澜忍俊不禁。 徐爷爷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和可爱的小孙子,也笑开了。 徐安澜扶好徐为洋给她戴的皇冠:“洋洋最好了!” 她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亲了一记,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赵文歆吃醋:“得,我是后妈。” 徐怀诚搂着她笑,也亲了她一口。 被赵文歆推得别过脸:“啧,儿子女儿都在呢。” 徐怀诚便乐呵呵给女儿点蜡烛:“来,澜澜,许个愿,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给你摘下来。” 徐为洋拍手附和:“要星星要星星,我给姐姐摘月亮。” 徐安澜捏捏弟弟的脸,闭上眼许愿。 愿爷爷身体健康,愿爸妈永远恩爱,愿弟弟快乐成长。 她睁开眼,乖乖等着的徐为洋赶紧拉着她,一起吹灭蜡烛。 徐怀诚和赵文歆:“生日快乐!” 徐安澜看着高高兴兴的家人,心里满足,这样就很好了。 照例是赵文歆切蛋糕,徐安澜从凌晨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不少生日祝福,这会儿手机又开始叮叮咚咚狂震,她以为又是朋友们的祝福。 打开一看,愣住。 【杨以恒:尼玛的,你吩咐一声,哥们立马带人等在机场给时屿套麻袋。】 【杨以恒:视频。】 十五秒的微博视频,大概是拍摄距离远,画面并不清晰,但依然不影响徐安澜一眼就认出那个护着女人进入机场大厅的男人。 时屿跟……叶锦? 哦,他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放了她的鸽子啊。 第15章 时屿觉得自己好像从不曾认识…… 被发在时屿微博超话的视频定位在遥墙机场,杨以恒连带着超话一起发了过来。视频有些糊,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走进机场的时屿。 至于他身旁的女人,像是叶锦。 两个人一块进入机场,大概是里头冷,时屿脱下自己外套正往叶锦身上披。 对她,他十足的体贴。 “是未婚妻吗?这么温柔的时屿,那姑娘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视频过半,拍摄的网友尖叫。 徐安澜赶紧关了视频,可惜,爷爷还是听到了。 “时屿怎么了?”徐爷爷目光如炬。 徐安澜一顿,下意识想找个借口。 【杨以恒:今儿可是你生日,他时屿凭什么去陪另一个女人,还是叶锦!】 【杨以恒:听说叶锦正跟她老公闹离婚,最好这事跟时屿没关系,否则劳资打断他的腿。】 杨以恒又发来两条,他比她还气。 徐安澜脑子转了转,发现任何借口都没必要。这事很快就会传遍,与其让爷爷从别人嘴里听到来替她操心,不如她给他们看。 于是,她下载视频,大大方方放到餐桌中央,“没什么,网友在机场偶遇时屿偷拍了视频。” 徐爷爷只看了一眼,眉目紧锁。 徐安澜瞅瞅爷爷,再看看同样沉下脸的爸爸,故意打哈哈:“一个视频而已,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除了觉得被打脸,她没有一丝难过的意思。就是她今天下午开始一直给时屿打电话发消息,真是挺傻的。 可爷爷和爸爸却未必如她这么无所谓,向来温和的爸爸眼神一下子都冷了下来,他看着手机里的时屿,神色漠然。 这就是他失约的理由。 徐安澜拿走手机,微信消息刷得飞快,都在讨论这事。 可算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徐安澜这个名字几乎沦为笑柄。 她刷了几条,然后,她看到之前她因为等着时屿一直没看的微信消息。 【老张:时屿在济南遇到点事手机没电了,他托我给你发个消息,今晚他来不了了,改天请你吃饭。】 发送时间是七点一刻,她那会儿正在不停给时屿打电话错过了,消息便被朋友们的生日祝福淹没。未接来电里也有老张的电话,跟微信是前后脚。 徐安澜轻哂,这理由……哄小孩呢? 徐爷爷压着怒火:“澜澜,吃蛋糕。” 徐安澜一愣,跟爸爸同时看去。爷爷正给徐为洋喂蛋糕,他眉眼带笑,表情慈和,没有一点生气的征兆。 赵文歆见状,也将蛋糕往徐怀诚面前推了推,“女儿生日,别扫兴。” 徐怀诚沉默着,很久之后,他低头吃女儿的生日蛋糕,依旧沉默不语。 时屿知道自己八卦满天飞的时候,飞机刚落地上海,充上电的手机里都是消息,还有未接来电里徐安澜触目惊心的数字。 她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但这会儿叶锦在,他不方便给她回电,更不适合解释。 “对不起,耽误你这么久。”叶锦的眼睛都是肿的,她不敢看他,“你有事先去忙。” 时屿带着她坐上车:“先送你去海潮。” 叶锦裹紧身上的外套:“程峰这事是我自己瞎了眼,我不想麻烦你。” 她看着他,窗外路灯闪过,他的脸忽明忽暗,带着几分冷意。 想起下午那场闹到派出所的混战,叶锦只觉得无地自容。她从不知道程峰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为了让她留在济南,居然往时屿身上泼脏水,说他勾引她,而她婚内出轨,最后动上了手。 “如果谈不拢就不离了。”叶锦咬咬牙,习惯性退缩。 时屿看消息的手一顿,神色间带上冷厉。 叶锦低头,眼圈又红了。 他叹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把叶锦送到海潮公寓,时屿先给妈妈打电话。她今天也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他不是在派出所就是手机没电,一个都没接到。 “妈。” 时妈妈都快急死了:“你回来了?” “回来了,在回家路上。” “今天的事情是你失礼了。”时妈妈顿了顿,语气严厉,“你是我儿子,我相信你跟叶锦,但别人未必会。” 不用妈妈说时屿也明白,他不怕被议论,却连累了徐安澜。 “无论你喜不喜欢安澜,不管她怎么样,她现在都是你的未婚妻,今天是她生日。” 时屿揉了揉眉心,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头隐隐作痛。 “我知道。”是他理亏。 时屿先回家拿上给徐安澜的礼物再去徐家,没过十二点,还是她的生日。 徐安澜接到电话,她想了想选择下楼。 今晚月亮很圆,落下一地清辉。 她到院子,一眼看到一身西装背对着她的时屿。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逆着光,他的脸有些模糊。 徐安澜走近,他也迎上来。 “抱歉,下午手机没电了。”他主动道歉。 徐安澜耸耸肩:“无所谓。” 她的态度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时屿一怔,他将手里的礼物送出去,“生日快乐。” 小小的礼盒,大约是首饰之类的。 徐安澜没有接,反倒去看他。 时屿的长相一直是大众审美里的美男子,他的眼睛长而深邃,鼻子高挺,嘴唇偏薄,五官线条棱角分明。 难怪都有粉丝团。 就是这么看着,他像是没有休息好。 “礼物不是你准备的吧?”徐安澜开门见山。 时屿挺诧异的,也有些不习惯她这么一副淡淡定定,不再“嘤嘤嘤”的模样,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嗯,是我妈选的。”他倒是坦荡。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圈里的清流,徐安澜笑了笑,伸手接过,“谢谢你妈妈。” 她没有拆开,只是握在手中,小小的盒子只有巴掌大小。 两个人都沉默着,时间像是静止了。 徐安澜盯了会儿自己的拖鞋,认认真真同他对视,“时屿,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他的眼睛很亮,璀璨如星辰,但她看不清里头有什么,她也不想再迂回的玩游戏。 “你有什么想问的?”时屿不答反问。 徐安澜笑了,果然够时屿。 她也不矫情:“我看了你们机场的视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说了去出差,却不是。 说好了要回来,却也没有。 答应了赶不及会提前打电话,结果,他食言了。 徐安澜觉得这不像是时屿的作风,她给他解释的机会。 然而,在她眼里从来都是坦荡的男人避开了她的注视。 “抱歉。”他看向别处,想了想,他重新看着她,也是认真的,“我暂时不能说。” 涉及叶锦,他不好多说。 徐安澜笑容微僵,很快恢复,“等你空了,我想找你谈一谈,这应该是可以吧?” 她虽是笑着,跟往常又不一样了。时屿探究的目光,她也不躲不闪。 “好。” 徐安澜捏紧手中的礼物,朝他一晃,“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她说完,转身回家。她没有哭闹,冷静得过分,留给他的背影潇洒也从容。 时屿驻足良久,好像他从不曾认识她似的。 徐安澜回到房间,她拆开时妈妈准备的礼物,是条粉钻项链,很漂亮。 她犹豫要不要跟时妈妈道谢,洛娅来电,支支吾吾 徐安澜戳穿:“看到视频了?” 洛娅长叹:“看到了。” “没事啊,可能最合适的时机到了。”徐安澜很淡定。 洛娅纠结:“因为视频里的女人?” 徐安澜沉默,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未婚的女孩她都不会有意见,甚至还会祝福。 至于叶锦…… 徐安澜收好项链:“一半一半。” 如果时屿真是为了已婚的叶锦,就当是她看错了他。 * 翌日,徐安澜正常去律所,对时屿她现在连装都不愿意。 快中午,前台通知庄佳慧来访,她来替何言绅预约下午的时间。 对于这位初见时就鼻孔朝天的助理小姐,徐安澜感观一般,也诧异她竟是亲自过来,只为了一个预约。 庄佳慧像是看出徐安澜的疑惑:“何言绅是我表哥。”她主动解释,这一回她态度出奇的好,“我其实不算他的助理。” 难怪何言绅上次对她的态度这么奇怪。 “下午可以。”徐安澜翻看自己的安排,添上一笔。 她回国不久,前些时候因为时屿,她手头除了何言绅就是M·A·G的案子,并不忙。 庄佳慧看她两眼:“那就说定了,我们下午见。” 她的眼神奇奇怪怪,徐安澜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庄小姐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太多,不对她的胃口。 果然,庄佳慧临走又回头,“徐律师,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欲言又止。 徐安澜气定神闲:“你说。” “听说你是衡豫时总的未婚妻?”庄佳慧重新坐下来。 徐安澜点点头,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对不起,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庄佳慧面露难色,犹豫许久,“只是我昨晚看到一个微博视频。” “我听我朋友说视频里的女人叫叶锦,是时总父亲原先司机的女儿,两个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徐安澜挑了挑眉,一言未发,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 庄佳慧摸不透,只当她是假淡定,“有传言时总前段时间频频出差济南就是为了叶锦,而叶锦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放弃跟她老公的孩子,正闹着离婚。据说她老公不大愿意,但时总把她带回上海住在他名下的公寓。” “有他插手,应该不难。” 徐安澜办公桌下的手一紧,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听庄佳慧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我表哥说起你时很是欣赏,如果你跟这样的……我觉得惋惜。” 她像是真的关心她,眼里一派真诚。 徐安澜忍了忍,微笑着,“谢谢。” 庄佳慧:“……” 就这样? 她知道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等人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徐安澜一个人,她脸上的笑容散得一干二净。 当年她的母亲与真爱重逢,那时,她已经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六个月。她听说,她的母亲打着真爱的名号,动过引产的念头,是外公和爸爸的坚持,她跟陆蓁蓁才被留了下来。 如果时屿真的插足叶锦的婚姻,甚至让她因此放弃自己的孩子,徐安澜想,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可是,时屿又不像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她要亲口听他说。 下午两点半,徐安澜准时去约好的茶餐厅。位于海潮公寓对面的高档茶餐厅,因为正对着寸土寸金的公寓,生意火爆。 她挺奇怪何言绅为什么坚持要约在这里见面。 庄佳慧订了靠窗的位置,正正好朝着对面的海潮,“徐律师,想喝点什么?” 她唤来服务生,引来何言绅的侧目。一点小事情其实也未必今天一定要急着跟徐律师碰面,表妹却执意要跟来,还替他约了地方,古古怪怪。 徐安澜随意点了杯奶茶,跟何言绅进入正题。庄佳慧落了单,她托着腮,有意无意望着窗外。 忽的,她眼睛一亮,目不转睛望着从海潮出来的一男一女。 这可真是巧了。 “我上个洗手间。”她瞟了眼往他们这里来的两个人说。 何言绅点点头,跟徐安澜继续,“驰名商标的认定很难。” “但这是目前唯一胜算更大的一条路。”徐安澜也不多说。 何言绅翻了翻面前的资料,叹气。 庄佳慧回来,她面上带着笑,甚至在看向徐安澜时,嘴角的弧度更软了些。 徐安澜莫名,她将资料翻到自己批注的那一页给何言绅,“我觉得……” “徐律师。”庄佳慧打断。 何言绅跟徐安澜同时看她,她又不说了。 “叶锦,不吃不喝就能让你好过?” 身后熟悉的嗓音,低沉而冷硬。 巧得很呢。 徐安澜垂眸,他大概坐在她后头的卡座,跟叶锦一起。 她彻底放松,往后一靠,目光凝视对面的庄佳慧。她也正看着她,瞧着挺不好意思的。 “他要两百万就给他,你们离婚。” 徐安澜笑。 真是……好大方呢。 第16章 “我们解除婚约,如何?”…… “叶锦,你们离婚。” 这一句清晰传来,饶是状况外的何言绅也反应过来与他们前后相邻卡座坐着的是谁。 他不由看向徐安澜,正正好对上那双美眸,他心尖一颤。 她好似并不在意。 何言绅又看看身旁的表妹。 时屿那事自昨晚起沸沸扬扬,他这人从不曾跟花边新闻沾过边,这回一来就来了个这么猛的,还是在未婚妻生日当天,对方竟是闹离婚的叶锦,一下就传遍了。 现在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都说叶锦是为了时屿离婚。何言绅最初听到的时候,还挺担心徐安澜的。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许久,女人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无助又可怜。 徐安澜仍是勾着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真是看走了眼了,她起先还不信庄佳慧说的,时屿在她看来从不是个渣,但现实总打脸。 她在手机找出时屿微信轻点几下,犹豫再犹豫,最后,全部删除。她将手机搁在餐桌,继续听着后头那场好戏。 “其他你不用管。” “对你会有影响吗?” “不会。” 没意思极了。 徐安澜听了会儿就重新翻开面前的资料,余光里,庄佳慧一直看着她。她一顿,抬头迎上对方古古怪怪的打量。 四目相对,庄佳慧淡淡一笑,随即避开。 一直到时屿跟叶锦拿上打包盒离开,徐安澜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出去直接了当给他们难堪。她只是在他们离开后,从落地窗里静静望着那对男女朝对面的海潮走去。 原来叶锦住海潮。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没有阳光,起了点风,于是,她就看到拎着打包盒的时屿稍稍往叶锦身边靠了靠。 大概是给她挡风? 至于叶锦…… 徐安澜觉得挺有趣的,她还以为叶锦是个如何的角色,此刻看来她柔柔弱弱是真,拘谨不安也是真,甚至都不敢走在时屿身旁。 他一靠近她,她就赶忙躲开,下意识的动作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徐安澜想起杨以恒曾经发给她的时屿和叶锦的合照,那时的叶锦还是个温柔,气质恬淡的女孩。 “徐律师,我们继续?”何言绅颇为尴尬的强行打破沉默。 那一男一女进了海潮再也看不着,徐安澜却没有回头。 听到何言绅的声音,她挑了挑眉,先是看看庄佳慧,最后,目光回到他脸上。 他是真的尴尬和……担忧? 不过无所谓。 徐安澜合上资料,她低头看着她整理许久的几十页纸,微微一笑,“何总,从现在起,我正式退出这个案子。” 何言绅愕然:“徐……” 庄佳慧也是一愣。 徐安澜跟没事人一样,她拿起厚厚一沓资料对着桌子敲了敲整理整齐,全部递给何言绅,“何总,您放心,基本的职业操守我有,关于贵公司的情况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何言绅接过资料,手里沉甸甸的。 他试图挽留:“徐律师,你别误会。” 徐安澜看他,浅笑,“关于我针对这个案子的建议您可以转述给下一位接手的律师,资料您也可以继续使用。” 何言绅:“……” 他只觉得脸颊烧疼,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而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表妹。 徐安澜背上包,临走前,她看向庄佳慧。 风轻云淡的目光,含着浅浅的笑意。 庄佳慧莫名的烦躁。 “庄小姐,如果你喜欢时屿,大可以直接告诉他,而不是来找我。”徐安澜嘴角挂着笑,语气轻松,“即便你赶走他身边所有女人,他不喜欢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庄佳慧蹙眉试图辩驳。 徐安澜起身:“加油啊,庄小姐。” 庄佳慧:“……” 一口气不上不下,她觉得那是胜利者的蔑视。 可徐安澜有什么好骄傲的? 庄佳慧看着徐安澜走远的身影,脸色并不好看。 等着吧,她之后还有另一份更大的礼物要送给她呢。 何言绅看了这么一出,他板起脸,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你到底在做什么?” 庄佳慧喝了口茶,耸耸肩,“没什么呀。”她朝自己的表哥眨眨眼,无辜的表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言绅不信,她指了指对面的海潮,“又不是我让时屿跟叶锦一块过来的,难道还是我让她住到时屿公寓去的?” 虽然她确实知道叶锦住在海潮,但她倒是真没想着做什么。她选的位置很巧,能看到点什么最好,看不到也不吃亏,谁知道真这么巧,时屿带着叶锦来了。 正中下怀。 “你刚才真是去洗手间?”何言绅严厉逼问。 庄佳慧眸光微闪,不说话。 看到他们来,她特意去找的服务生,要他带他们坐她前后的卡座。 在何言绅的逼视下,庄佳慧推开茶杯,“我只是让徐律师看清现实而已。”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手段是老套了点,可眼见为实啊,石锤么!有什么比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然后脑补来得强? 虚虚实实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徐安澜居然那么能忍,这样的场面还能憋得住没有跳出去戳破。 “哥,这样对你不好吗?”庄佳慧煞有其事劝何言绅,“只要徐律师跟时屿的婚约作罢,你不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追求她了?” 何言绅闻言,看了她一会儿,似是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极力忍耐着。 庄佳慧笑着:“你别骗我了,这案子真有这么复杂?你一次次约徐安澜出来,不就是借着案子见她嘛!”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哥,你喜欢她大可以直接追啊,我肯定是支持的。” 何言绅气得肝疼。 沉默半晌,他转身就走。 徐安澜回到自己车上仍觉得好笑,恍然大悟的情绪没过心头,原来从一开始庄佳慧的目标就是时屿。 她想了想,给时屿发了个餐厅的定位。其他不用多说,他这么聪明,当然能懂。 至少,跟他谈解除婚约的时候,别为难她呗。 其他没什么。 时屿到公寓楼下看到徐安澜的微信,除了一个定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他拧起眉,没想到她也在。 叶锦见状:“怎么了?” 时屿放好手机:“没什么。”他将手里的打包盒递给她,“先上去吃饭,后续你不用担心。” 她回来后就不肯吃东西,不是没胃口就是一个人坐着一声不吭。他看不下去才从公司过来硬拉着她出去透透气,也打包吃的回来。 叶锦接过,知道他不会上楼,她跟他道谢:“谢谢你,时屿。”她捏紧手里的打包盒,“等我安顿好了,我就不麻烦你了。” 父亲去世前卖了上海的房子,用所有积蓄给她买了济宁的学区房,她此刻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想到这里,她眼睛又酸了。 努力忍了忍,叶锦看他,“你不用管我,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别让她误会。”她想得多,立马有些不安,“万一有需要我出面或解释的,我都可以。” 看她这样,时屿眉宇紧锁,到口的“不用了”转了个弯,改口:“好,谢谢。” 叶锦终于笑了。 时屿让她进去,亲眼看她刷卡进门再去电梯,他放心的上车离开。 帕拉梅拉转了个弯,拐出小区。 叶锦没有上电梯,她悄悄站在楼下落地窗前,目送车子远去,眼底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年少时,她曾经离他很近,少女情怀,谁都会为这样一个帅气又温暖的人动心。但现实就是现实,所以,她从不会痴心妄想。后来,他们周围渐渐起了流言蜚语,他那样脾气的一个人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孩,旁人说什么的都有。他是坦荡无所谓,她却不能任别人误会他,于是,她也就懂了避嫌。 如今再面对他,他也只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仅此而已。 时屿对司机吩咐:“去徐家。” 司机惊讶,在后视镜看了他几眼,默默转了个方向。 拐上熟悉的大道,时屿翻开跟徐安澜的对话框。她应该是看到他跟叶锦了,就像看到那段视频一样,这一回还是他理亏,虽然他问心无愧。 到徐家,徐安澜还没回来,他让司机等在一边,自己在车里用手机处理邮件。他去济南一周,许多事都等着他处理,尤其是M·A·G的项目,听说杨氏小动作频频,M·A那边却没了动作,一点反馈都没有。 这个项目很重要,不仅仅是简单的酒店收购。与其说M·A出售的只是一个酒店品牌,不如说他们是在寻求国内华东地区的合作伙伴。 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大好机遇。 “时总,徐小姐回来了。”司机提醒。 时屿看过去,熟悉的甲壳虫映入眼帘。 他下车,等在她家门口。 老实说,徐安澜看到家门口那个老老实实等着的男人还挺惊讶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变他跟着她了咯。 她停车关门,在下意识要朝时屿“嘤嘤嘤”前,果断收住。 坏习惯,要不得。 时屿主动走近,小姑娘今天穿上了条特别正式的A字裙,很容易让他想起那晚在会所的模样。 他瞅了眼徐安澜的玩具车,粉色的甲壳虫,还有这牛炸天的车牌,除了她没别人。 时屿不知道怎么说:“之前在老张那碰到你,晚上湖滨大道玩漂移的也是你?” 他这是没话找话,说完,自己都怔住了。他有点懊恼,拧起眉,脸色不虞。 徐安澜见状,也不高兴了。 他还不高兴了?他有什么好摆脸色的! 倒打一耙么,够别致的咯。 “是我,怎么?”她语气不怎么好,一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滴”的表情,挺拽的。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时屿松开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徐安澜反应过来,狗男人,这是以为她今天也在玩跟踪的把戏? 她笑了笑,在他眼里的徐小公主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 徐安澜并不在意:“要不是偶尔这么跟一跟,怎么能看到下午那一出?”她顺了他的意。 时屿意外,他纯粹是想到那天她玩漂移的一幕而已,没觉得她今天是特意跟踪。 “抱歉。”他主动道歉。 徐安澜冷着脸:“你不用说对不起。” 她看了眼他的车,不知道他今天等了她多久,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快,也没准备好怎么说。 还不如他跟从前一样,无视她呢。 她奇怪的看他,他也一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倒是显出了几分专注。 可去他的吧。 徐安澜觉得无趣:“叶锦住在你公寓里?” 时屿垂眸,不假思索,“是。” 她心里痛快了些:“你去济南也不是出差?” “嗯,不是。”他也没有犹豫。 一问一答,直接又爽快。 时屿思忖了会儿,解释:“昨天确实是我手机没电,我让老张找你了。” 徐安澜低头,挡住了眼底的讽刺,她又不痛快了。他还是没说为什么去济南,为什么手机没电,为什么没能赶回来,他这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哪儿了。 或者说,时屿他啊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过,无所谓啊。 徐安澜第三问:“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婚约继续?” 说完,她略带期待的看他。 一时间,倒叫时屿搞不清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 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抱歉。” 徐安澜像是松了口气,她甚至朝他灿烂一笑,“行了,我问完了。” 时屿:“……” 他总觉得有什么脱了缰,这感觉不算好,也说不上坏。 时屿斟酌措辞,却被徐安澜抢了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有自己的判断。”她深深看他一眼,“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那现在就更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我也不想听了。” “时屿,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我们之间的问题。” 她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轮到时屿看不透。 徐安澜看看手腕的手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是最适合深聊的时机。她撩了撩长发,似笑非笑说:“你放心,至少我不会做出打两家脸的事情。” 她笑着,静静与他对视,她眼里坦坦荡荡,也平静得无波无澜。 时屿侧目,他第一次发现徐安澜也有她的脾气,不似过去围着他打转的柔弱又毫无主见。 “好。” 徐安澜满意:“那就回吧,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时屿点头:“再见。” “再见。” 等徐安澜开着她的甲壳虫回家,时屿仍站在原地,他怔怔的看了许久。 回到家,时妈妈等在客厅,说爷爷一直在等他。 时屿明白一定是昨晚的事情,昨天他回来晚爷爷休息了,今早他又去了公司,没能跟爷爷碰上面。 时爷爷在书房,他一个人在里头待了大半天,谁都没理。 时屿敲开门,只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站在门边:“爷爷。” 时爷爷没有应,时屿看懂了,爷爷这是气极,他便等在门口。 “时屿。”半晌,爷爷回头对他招招手,“我希望你跟安澜在一起不是硬逼着你的意思。” 时屿过去站在爷爷身旁,静静听他说。 时爷爷叹气:“我没想到好好一桩婚事几乎要结成仇。” 他不问叶锦的事情只说徐安澜,时屿诧异。 时爷爷起身,他拉着孙子去沙发坐,两个人坐在一块促膝长谈。 他说:“我喜欢安澜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满身热血,善良又坦荡。” 时屿听得认真。 “她知礼义,有魄力,胸有丘壑,又不莽撞。” 随着爷爷的述说,时屿其实是惊讶的,爷爷像是在描述另一个人。 是他认识的徐安澜? 他很快回忆起周围人对她的评价,还有他越发发现她“嘤嘤嘤”后的敷衍,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她不像是面上的“肤浅”。 “我曾经在加州见到安澜为了一个勤工俭学的中国女孩挺身而出。”时爷爷顿了顿,眼里溢满笑,也有对徐安澜的欣赏,“你没看到当时美国那群权贵有多傲慢,可只有她愿意站出来。” 时爷爷盯着孙子看了几秒:“那时候,她淡定对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说:她是我的同胞。” “他们骄傲,她能更骄傲。”爷爷笑起来。 时屿表情平静,因为没法想象那一幕。 时爷爷目光远了:“有人说她莽撞,她却说因为有我们在,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这么底气十足。可是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到底是有多不容易?” “别人不会知道,我们都看在眼里。就为了她一句同胞,她四处奔走,再难也不肯放弃,最后用她的专业为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赢得了尊严。” 爷爷说的这些时屿其实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很陌生,徐安澜也不是他心上的人,他不会紧张,更不会为此觉得骄傲。 时爷爷像是简单的感叹,又像是随口一说,“安澜是我欣赏的女孩。”他话锋一转,“但你是我孙子,爷爷再喜欢安澜也不会超越对你的感情。” 时屿怔松,爷爷又叹气,“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她,我也只能拉下我的脸去说。” 主动重提两家婚约的是他,如今要说取消的也是他,那可真是够打脸的。 时屿没想到爷爷竟会松口,他不善表达感情,只认真看着爷爷,“假如您口中的安澜这么好,如果她是您真心喜欢并欣赏的女孩,那她值得一个更好的,能懂她也真心对她的人。” 时爷爷脸色微变。 沉默良久,他眼里流露出惋惜,“我明白了。” 时屿郑重的:“谢谢爷爷。” 时爷爷摆手:“别谢我,我需要你保证你对这场婚约的不满不是因为叶锦。” 时屿坦荡:“一直就不是。” 他对叶锦只是因为从儿时走来的情分,她的遭遇,他没法视而不见。 时爷爷拍拍他:“那就行,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时屿欲言又止,最后,他离开。 徐安澜到家后一直在自己房间,洛娅打来电话说要给她补办生日。 “你这生日过得够憋屈的。”洛娅替她不平。 女主角却很无所谓:“意外之喜。” 洛娅脑壳疼:“可别喜了,你不知道外人怎么看你热闹的?” “你都说了是外人了,内人心疼我就行。” “你呀你,真是……” 徐安澜笑:“我怎么了?” 洛娅无语:“不怎么。” “何言绅那事又是怎么回事?”她问,“我朋友给我打电话了。” 徐安澜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洛娅听不懂:“所以,你跟谁打架?” 徐安澜不想说,这事老实说跟何言绅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那个表妹总是借着他整出幺蛾子,没意思。 “没事,回头你再给他介绍个律师。” “啧,有故事。” 徐安澜就把下午看到时屿的事说了,跳过庄佳慧,她只说了她撞见时屿跟叶锦。 “狗男人!”洛娅骂他。 徐安澜笑嘻嘻:“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双标狗了。” 对着她他就是满脸不耐烦,对上叶锦的柔弱可怜,他就心疼了。 所以,她的决定一直就是明智的。对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男人,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现在唯一想的是怎么跟他说,然后,顺利解除他们的婚约,从此海阔天空,他想跟谁在一块都与她无关。 “我还以为时屿是圈里的清流,没想到啊……”洛娅也挺意外的。 徐安澜走到阳台,躺到摇椅上。 外头下起了雨,毛毛雨,最是烦人。 她也没想到时屿会是那样的人,有点失望,还有些愤怒。 不过,没多少。 “随便他呗,所以说谈什么情,独美不好吗?”徐安澜想不通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甚至打破道德底线的人。 洛娅不服:“我家亲爱的就很好,我谈情就谈得很快乐。” 她跟男友感情稳定,最见不得徐安澜对爱情那冷漠样。 徐安澜“咦”了一声:“行了,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 房门被敲响,她回头看了眼,“我不说了啊。” 赵文歆进来喊她吃饭,徐安澜见是她,又心安理得躺下去。 摇椅被她晃啊晃的,赵文歆拎住她的椅背,摇椅不动了。 “小赵姐。”她就这么躺着,眼睛牢牢粘着赵文歆,“我小时候是不是让你很头疼?” 赵文歆松手,摇椅又摇了起来,她还动手推了两下,徐安澜尖叫着坐起来。 “你就算讨厌小时候的我,也不带憋到现在这么报复的!”她起身让出位置。 赵文歆坐过去,心里头挺意外的,她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不提从前。 她莞尔:“可不是,调皮捣蛋又爱演,熊孩子一个。” 徐安澜笑了笑,拆了包薯片递过去,赵文歆吃了一片,又说:“讨厌归讨厌,但我能理解。” 她说完,转头看着一旁的徐安澜。 徐安澜拿着薯片的手一顿,鼻子酸了,但很快恢复,她将薯片送进嘴巴,嚼碎。 赵文歆起来,硬是要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你很好,安澜。”她搂住她,“真的。” 徐安澜顺势靠在她怀里,吸了吸鼻子。 她想起那时候跟赵文歆斗智斗勇:“你还记得吗?我很恶劣的毁了你精心给爸爸准备的生日礼物。” 赵文歆用力刮她鼻子:“怎么不记得?你都不知道我准备了多久。” 徐安澜蹭了蹭:“那是你第一次对我板起脸。以前我再混,再胡闹,你都是笑着看我闹,我压根毫无成就感。” “小屁孩。”赵文歆笑。 “你还要我跟你道歉,我可生气了,凭什么呀。” 两个人第一次说起从前。 徐安澜仰起头:“小赵姐,那时候我其实知道我自己不对,可我嘴硬,我不能跟一个和我抢爸爸的人道歉。” 赵文歆目光柔了下来:“我知道。” “但你还是教训我了。” 那时,赵文歆逼着她,无论她怎么撒泼,她都要她道歉。 赵文歆还对她说:“你不是想长大吗?长大的第一步是学会认错,勇于直面自己的错误。” “后来,我真被你逼着道歉了。” 徐安澜是感激赵文歆的,她接受了她的道歉,一点没有为难她,仿佛就是单纯要她说一句“对不起”。再后来,赵文歆又说:“你不必勉强自己喜欢我,但是,也不要让你爸爸担心。” 徐安澜想,就是这一句让她再也没法反对爸爸娶赵文歆。 赵文歆说她作为女儿是爸爸的底线,其实爸爸同样也是她的。 “小赵姐,有你真好。”徐安澜对着她撒娇。 赵文歆也搂紧她:“还是女儿贴心啊。” 徐安澜“噗嗤”笑了:“洋洋不贴心吗?” “那不一样,以后他是他媳妇的,你却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女婿。” “你羞不羞啊!你才比我大几岁?” 赵文歆捏徐安澜的脸:“我辈分摆在那呢!” 徐安澜“切”了一声。 “我又不白占你便宜,你外婆留给我的东西,我也留给你。”赵文歆眼里闪着细碎的温暖的光。 徐安澜觉得自己又被暖到了。 这个外婆是赵文歆的妈妈,她也叫外婆。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她母亲当年在抉择时选择抛下了她,哪怕长辈们都挺宠她的,她从小在他们面前就格外乖巧。后来爸爸再婚,她纠结过,任性过,可发现爸爸是真的喜欢赵文歆后,她就更乖了,连带着讨好赵文歆的爸妈。 其实外公外婆对她也确实很好,即便后来有了洋洋这个亲外孙,对她依然如故。 “小赵姐。”徐安澜靠在赵文歆怀里,“那会儿很多人说以你的家世背景,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可你偏偏只要我爸爸。为了我爸,你只能妥协退让,连带着要接受我。” 她说着,声音轻了下去,赵文歆却没吭声。 “因为我你起先没打算要孩子吧?”她问。 他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还是她无意中得知是爸爸和赵文歆看出自己没有安全感,才坚持先不要孩子的。那时,她跟赵文歆的关系已经极好,她主动说想要个弟弟妹妹,才有了洋洋。 “如果你选择的不是我爸,你可能会更顺遂,更自由,也过得更洒脱。” 赵文歆开始戳徐安澜脑门,一连戳了三下,“今儿吃错药了?” 徐安澜咕哝:“你就当我吃错了吧。” 赵文歆低头看了她几眼,认真道:“我当然爱你口中的潇洒和自由,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只有阳光与鲜花?可我更爱你爸爸。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大抵还是会这么选择。” 继母和继女谈及父亲和丈夫,谈起感情,本该尴尬,徐安澜一点都不觉得。 赵文歆很坦然,也意有所指,“安澜,爱不是让你竖起浑身的刺,不是伪装,不是试探,也不是完全毫无底线的退让和妥协,而是彼此包容。我退我能退的,你爸爸同样也包容了我的脾气。” “就像你是你爸爸的底线,我也愿意将你视作我的原则,就是这样而已。” 仿如一记响雷,徐安澜好半晌回不过神来,“那我跟时屿呢?” 她问出了自见过时屿后就纠结如何开口的问题。 赵文歆看着徐安澜:“我不想劝你跟时屿之间的事情,哪怕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不会。” “为什么?” “感情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需要为你的选择负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过来人告诉你,心甘情愿的选择远比长辈、朋友这些为你好的建议好使得多。” 徐安澜不知道赵文歆是怎么看出来她难以启齿的纠结,但她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小赵姐,你当初执意跟我爸爸在一块,肯定也被无数人劝过,是吧。”她笑得很甜。 爸爸跟她母亲的事情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他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在长辈们看来,爸爸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赵文歆拉着徐安澜起来:“别撒娇了,下去吃饭。” “好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快到门口赵文歆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大概比你想象中再多一些。” 两个人相视而笑。 赵文歆又说:“你做好了决定就告诉我跟你爸一声,无论如何,我们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得到回应的是一个熊抱,她们之间无需言谢。 赵文歆狠拍徐安澜:“下去下去,勒着我了,我要找你爸告状!” “我又不怕的咯!我不是熊孩子么!” “徐安澜!” “听不见~~~” “……” * 翌日,徐安澜打定了主意去见时屿。 丢开那些粉粉嫩嫩的公主裙,她穿了身纯色的修身连衣裙,戴上她的大墨镜下楼。车库里停着她最近天天开的粉色甲壳虫,她嫌弃的皱皱眉,去找她的大吉普。 直奔衡豫大楼,徐安澜如往常一般畅通无阻到他办公室,带她进去的是时屿另一个助理。 “汪助理不在?”她多嘴问了一句。 孙助理很客气:“汪助理还在济南帮时总处理事情。” 他说完,下意识去看徐安澜。 时屿跟叶锦的视频他们都看到了,甚至去微博压评论删视频还是他亲自去联系的。 结果,徐安澜像是没事人一样,“谢谢。” 孙助理连忙:“您客气了。” 敲开时屿办公室,他正在办公,徐安澜摘下墨镜,视线在半空中与他相撞。 他眉眼偏冷,但此刻目光温和。 她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孙助理离开,徐安澜主动坐到时屿办公桌对面的位置。 其实过去每次她也能顺顺利利来他办公室,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开会,独留她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她。可是,自从他们在会所撞上后,他在办公室的时间倒是多了。 徐安澜打量时屿,纯粹是好奇的审视。 是早已看破了她,看她表演? 不过,无所谓了。 她打量他,他也观察着她。 今天的徐安澜很不一样,像是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 时屿放下工作:“想跟我谈谈?” 徐安澜不喜欢说废话:“嗯,跟你谈一谈我们的婚约。” 两人视线交汇。 她噙着笑,很冷淡,“我不想勉强你,你也不必应付我,我们解除婚约,如何?” 第17章 “你俩真掰了?” “我不想勉强你,你也不必应付我,我们解除婚约,如何?” 徐安澜客气又平和,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傲气。时屿看着她明显一怔,心头些许困惑。 她这么干脆,好像之前粘着自己说喜欢的人不是她一样。 果真是小骗子。 时屿笑了,轮到徐安澜怔愣。 他在她面前鲜少会笑,还是……这么轻松的、真切的笑容。 因为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好。”时屿看着徐安澜说。 连他声音里都染上了笑意,明显的愉悦。 徐安澜觉得自己又不痛快了,她皱了皱眉,“怎么去跟爷爷们说?感情不和?或者……” 她一本正经找理由,也没提他跟叶锦的事情。 时屿打量她,探究的目光,对她有了那么点点的好奇。 之前她明明打包了会所的餐点却假装是她自己做的,连摆盘都不变一下,他还觉得她虚伪愚蠢,现在想来,也可以用敷衍来解释。 短暂的出神,时屿拉回思绪,“爷爷那儿我已经说过了。”他推开面前的文件夹,“爷爷并没有反对。” 徐安澜:“……” 就这么迫不及待? 果然是叶锦一回来,什么都不一样了。 时屿一直看着她,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小姑娘眼神里有淡淡的嘲讽,笑容也更淡了,明晃晃的假笑。 时屿解释:“我跟爷爷解释过,爷爷说如果我们真的觉得彼此不合适,他会去找徐爷爷说。” 他难得多说了几句,徐安澜的脸却越来越冷。 时屿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想说的都堵在喉咙口,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靠近落地窗的地面被光洒得暖洋洋的。 徐安澜暗自深呼吸,她压下心中的怒火,调节情绪。等她再抬头,她愣了愣,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看到了窗外的暖阳,也看到了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大厦。 然后,视线定格在时屿脸上。 明明办公室已经足够亮堂,他还开了灯。被明亮光线衬托得毫无亮点的灯光,在她看来一无是处。光影交织,只有那么零星几点光映在他的眉眼,倒是显出了几分温柔。 真是十足的侧颜杀。 原来,时屿的侧脸要比正脸更有味道。 徐安澜醒了醒神:“行,理由你找。” 时屿回头:“责任在我,我去解释。”他提议,“我的错与你无关,都推我身上。” 徐安澜诧异,看了他几眼。 算他有良心。 她下巴微抬透着倨傲,又是刚进门时骄傲的小公主。 “至于其他人。”时屿爽快,也直白,“随你怎么说,不必顾忌我。” 两家的婚约引人注目,一下说解除,看笑话的大有人在,这种事总是女孩子更吃亏些。关于叶锦,他原本想着妥善解决了再说,既然徐安澜不想要这个婚约了,他也没了解释的必要。 说完,他还是看她。 徐安澜觉得今天时屿正眼看她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谁稀罕呢! 她拎起包:“行。”她重新戴上大墨镜,“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了。 徐安澜看也没看他,她潇洒离开,毫无留恋,跟以往的恋恋不舍,黏黏糊糊判若两人。 时屿还……真挺不习惯的。 徐安澜离开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她扫了眼近一个月来天天来的地方。外头是时屿助理和秘书办公的地方,听到关门声,几人秉持着多说多错,谁都没有看她。 除了刚进门不久的汪助理。 “徐小姐。”他一落地上海就赶来公司。 徐安澜点点头,她走近,汪助理脸上的伤清晰暴露。 “受伤了?”她将墨镜挪下来露出眼睛,她盯着瞅了两眼,关心道,“打架了?” 他下巴有两道紫痕,明显就是跟人打架留下的。 汪助理面容一僵:“没有。”他嘿嘿笑,“不小心撞到的。” 徐安澜:“……” 跟他老板一个样,真当她是傻子呢! 没意思。 她作势要走,汪助理心里可着急了。他也看到微博的视频了,但他还不知道她是来谈解除婚约的,他有心想替他们时总解释几句,“徐小姐。” 徐安澜停住,回头看他。 汪助理一咬牙:“徐小姐,时总跟叶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以为徐小姐温温柔柔,善解人意,又这么喜欢时总,只要知道时总跟叶小姐压根没有外人传的那乱七八糟的关系,她就不会难过,更不会误会时总。 没想到徐安澜听他说完,她一推墨镜,完完全全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副拒绝跟他交流的模样。 姿势还挺酷的。 汪助理心里突突打着鼓。 “那是哪样?”他不提这事还好,非要这么一说,徐安澜又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汪助理说不出来了,后脑勺一凉,他紧张的。 徐安澜瞟了瞟瞧着状似在认真工作,实则连文件都没翻过一页的几个人,真没劲咯。她招呼都没跟汪助理打,直接走人。 汪助理彻底无语,他摸了摸下巴,觉得下巴的伤又疼了。 “老孙。”他摸不透,“你有没有觉得徐小姐跟从前不一样了?” 孙助理点点头,又指指办公室的方向。 汪助理一惊:“我先找时总。” 他敲开时屿的办公室:“时总,都处理好了。” 带叶锦去医院复查那天,程峰守株待兔,将无赖进行到底,他竟是狮子大开口,无所顾忌。叶锦跟他吵起来,还动上了手,汪助理护着叶锦挨了两拳,闹到了派出所。 摊上这么个无赖,真难想象叶锦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程峰那边坚持要两百万和济宁的房子才肯离婚。”汪助理很是气愤,他觉得程峰这个渣男简直丢了他们男人的脸。 时屿“嗯”了一声。 汪助理想起门口遇到的徐安澜,他纠结了一会儿,话正要出口,只见他们时总望着窗外,似在走神。 挺稀罕的一幕。 汪助理离谱的猜,是因为徐小姐? 他也跟着看向窗外,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时屿冷不丁回头,撞上汪助理好奇的目光。他冷冷看去,汪助理低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继续跟进。”他说。 汪助理说“好”。 时家跟徐家两家婚约来的快,去的更快,徐安澜本以为按照两位爷爷固执的态度,怎么都要持续一阵。万万没想到,两位老爷子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时,时爷爷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歉疚,也有惋惜。 两家婚约就此取消。 也不晓得时屿是怎么跟时爷爷说的,任凭徐安澜怎么追问爷爷,他都不肯说。 “时屿总算还算个爷们。”杨以恒第一时间给徐安澜打电话。 她正在去老张会所的路上,她要给弟弟打包芒果糯米饭,“消息这么快?” 上午才说完,中午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两家又不是没名没姓的小家族。你放心,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的问题明眼人都知道。”杨以恒算是气平了,“他要是敢把责任推给你,我保证给他套麻袋。” 徐安澜笑了:“行了,我都没你气。” “我那是替你气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我好哥们。”徐安澜跳过这个话题,问,“洛娅说今晚要给我补办个生日,你来不来?” 顺便庆祝她顺利解除婚约。 这么顺利的摆脱这娃娃亲,她还挺后悔的,总觉得前一个月的戏精都干了白工,早知道就不演了。 杨以恒二话没说:“那当然,能缺了我吗?” “行,时间地点我等会儿发你,挂了。” 到老张的田园山庄,他闻风亲自接待。客客气气将打包盒送到徐安澜手上,他笑得特别谄媚,明显是有话说。 “有话就说。”她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时屿的帮凶么。 老张搓搓手:“你俩真掰了?” 徐安澜瞥他一眼:“掰?我跟他好过?” 老张浑身一凛。 在济南,时屿手机没电,又不记得徐安澜的电话,他借了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叮嘱他赶紧给徐安澜说一声去不了她的生日。 老张觉得,时屿人都在派出所了还知道要找人帮他给徐安澜解释一声,怎么着都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吧。谁知道眨眼间,两个人就这么散伙了。 “不是,你真是为了叶锦?”他着急啊。 他押了辆车和别墅,就赌徐公主胜,结果,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分开,群里的人都不认啊。外人以为时屿是为了叶锦,可他们这群老朋友都知道时屿跟叶锦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群里就有人说了,是时屿提出来的解除婚约,怎么都算是时屿甩了徐公主。 他可不这么认为。 老张赤.果果的八卦脸,徐安澜轻嗤,“你这么关心时屿,你俩百年好合得了。” 老张:“……”憋得面红耳赤。 徐安澜看他这样,神清气爽。 眼睁睁看她上车,老张盯着时间,时屿中午要来吃饭,算算也差不多了。会所地库规划车位时,他特意给朋友预留了专门的停车区,都在这一片,他张望着找了几下,眼睛一亮。 “时屿。”他踮脚挥手。 刚下车的时屿以为老张找他,他边走边扣上外套扣子,“有事?”他没意识到自己挡在徐安澜车前,只问老张,“等我?” 老张朝他挤眉弄眼。 徐安澜点火,抬头发现车前挡了人,还是她前未婚夫。 狭路相逢,挺巧。 她按了两下喇叭,时屿回过头,拧了拧眉。待看清驾驶座里头坐的是徐安澜,他压下心中的惊异,目光绕着黑色的大吉普转了几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跟她粉粉嫩嫩的甲壳虫差别还真大。 又是两声喇叭声,徐安澜恼了,那人杵在她车前是要当车神吗? 她索性开了窗,伸出手对着时屿勾了两下。 “徐安澜叫你。”老张压住心底的八卦,兴奋的使眼色。 时屿犹豫一瞬,朝徐安澜走去。 眼见着人越来越近,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是真看不懂她是嫌他挡路?从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听话。 时屿站在徐安澜的驾驶座旁,真以为她是找他,他甚至弯下了腰,礼貌的看着她。 老张屁颠屁颠跟在后头,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想靠近又不敢,他只能竖起耳朵听八卦。 “时总。”徐安澜伸出手的手转而拍了拍车门。 随着她的动作,时屿垂眸看着车门上白皙的手。她手指修长,也白净,还挺漂亮的。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那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徐安澜面无表情看他:“麻烦让个道。” 时屿:“……” 老张“噗嗤”一声,一点不知道收敛,两个人同时扔过去眼刀子,他摆摆手,“对不起,你们继续。” 时屿直起身,他不笑的时候脸上冷冷的,看不清情绪。他又看了眼车里的徐安澜,往后退了退。 “谢谢。”徐安澜戴上墨镜,她油门踩到底,“哄”的一下,留给两人一个车屁股。 老张吹了个口哨:“酷!”被瞪了眼,他摸摸鼻子,“看我干嘛?不觉得酷吗?” 时屿转身就走,老张追过去,“今晚我请你喝酒。” “不喝。” “别啊,庆祝你单身。” 时屿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顿,老张别有深意的一眼,“哎呀,许沐他们都来,你不来多扫兴啊。” 他得拿回他的赌资呀。 “去吧,放松放松,你都单身了,也没有女朋友未婚妻管着你了。” 时屿:“……” 晚上,时屿被老张跟许沐一左一右守着带去了酒吧。还是上回的酒吧,挑了个据说是视野最好的位置。 老张去拿酒,其他人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吵得他头疼。 许沐撞了撞时屿的肩膀:“嘿,不是心想事成了?沉着脸干什么?” 时屿摁了摁眉心,不说话。 老张拿着酒,风风火火,“今晚不醉不归啊!” 许沐给自己选了一瓶,一瓶推到时屿面前,又被他推开。 “自律到变态,说的就是你。”许沐开玩笑。 时屿不去管胡闹的几个人,他打开手机,微信红色数字挺多,这回都不是徐安澜。 “你说是徐安澜主动的?”许沐难得八卦。 时屿收了手机:“嗯。” 他目光看向别处,灯红酒绿,让人烦躁。 “她不是喜欢你么?”许沐若有所思,“那她前一阵缠着你是几个意思?”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头,愣住。 只见时屿半眯着眼,视线定格在一侧,神色晦暗不明。 许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慢慢笑开了。 缘分么。 第18章 “我跟你们又不熟。”…… 洛娅给徐安澜补过生日,她特意挑在中心地段的酒吧。 “怎么选这儿?”徐安澜觉得别扭。 当初她在朋友圈看到时屿跟许沐在酒吧喝酒,她为了立紧自己的深情人设,硬生生给追了过去,就是在这家酒吧。 洛娅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单身狗的狂欢夜啊。” 杨以恒附和:“挺好,不醉不归。” 赵思咏挑了挑眉:“今儿喝多少都算姐的。” 徐安澜反对无效。 洛娅订的卡座侧对着舞台,既能看到表演,又不晃眼。而桌子上,摆满了酒。 可真够……疯狂的。 “来,送你的礼物。”赵思咏从包里拿出把车钥匙,一下滑到徐安澜手边。 她生日那天因为家里请了时屿,他们都没来,连带着礼物都没能送出手。之后时屿那事闹得挺大,她一门心思想着解除婚约,也没有跟他们见着面。 徐安澜看了眼面前的车钥匙,心里发怵。 赵思咏是赵文歆大哥的女儿,比徐安澜大一岁,两个人打小就认识,关系特别好。为了可以跟赵思咏读一个班当同学,徐安澜小学特意跳了一级。后来,赵文歆嫁给徐怀诚,徐安澜就随赵文歆的辈分叫她一声表姐。 “你不会又要送我什么粉粉嫩嫩的玩具车吧?”徐安澜不敢接。 两年前,赵思咏非要送她粉色的甲壳虫,说是适合她。 哪里适合了?反正,她是没看出来。 杨以恒跟洛娅都笑了,他们知道她对那辆粉色的号称是限量版的甲壳虫有多嫌弃。 赵思咏“啧”了一声:“是你不懂欣赏。” “今儿怎么不开我送你的甲壳虫?”她拿着酒瓶挤到徐安澜身旁问。 徐安澜无语:“丑。” 赵思咏:“丑还天天开?” 徐安澜拿起车钥匙细看,这回是辆超跑,钥匙上的logo线条精致,随着她的动作闪闪发光。 她往杨以恒那瞅了眼,果然,他两眼放光,还搓了搓手。 出息的。 “我那是为了凹人设。”徐安澜当着杨以恒的面把车钥匙塞自己包里。 要不是为了凹人设,她都能让这玩具车在她家的车库积一辈子灰。 杨以恒心痒得不行,也坐过去,“改天借我开开?” 被赵思咏轻飘飘瞪一眼,他委委屈屈,“我开玩笑的。” 他又坐了回去。 徐安澜摸到腕间的手镯,问赵思咏:“JTF设计大赛你是不是又打算称霸全场?” 赵思咏是珠宝设计师,徐安澜手上的手镯就是赵大设计师亲自设计送给她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铂金带钻的波浪纹手镯,全世界仅此一条,独一无二。 当时徐安澜戴着手镯po到ins,朋友们都说好看。 赵思咏耸耸肩:“我没参加。” “为什么?”洛娅跟徐安澜意外。 “没什么意思,我有别的计划。”她话锋一转,“听说这回设计大赛在时屿的酒店,我怕我见到他就手痒。” 一提到时屿,杨以恒拍桌子,“算我一个。” 洛娅轻嗤:“说得自己多能耐似的?” 杨以恒不跟她一般见识,他看向徐安澜,“你生日时屿送你什么了?” 徐安澜光喝酒,不吭声。 杨以恒被洛娅戳了一下,他瞪过去,“别戳我呀,你不是也好奇得很。” 洛娅又打过去,连赵思咏也看着徐安澜。 “他妈妈替他挑的。” 徐安澜其实并不喜欢粉色,但她不得不承认时妈妈眼光是真好。她挑的粉钻确实很漂亮,只不过作为时屿未婚妻,时妈妈送这个不算什么,如今婚约不在了,太贵重。 她也跟赵文歆说好了,等下回时妈妈生日,由赵文歆出面回赠一份差不多的礼物。 几个人说到时屿话匣子一开,宛如批.斗大会,从杨以恒开始,可着劲的吐槽他。 徐安澜听着几人轮番笑骂,还真没什么大反应,无所谓呗。 最后,杨以恒举起酒瓶,“下次见着时屿,你们说我要不要找找茬?” 四个人的酒瓶碰在一块,徐安澜喝了两口,“可别。” “心疼了?”杨以恒坏笑,被赵思咏狠狠打了一记。 他嗷嗷叫:“开玩笑的嘛!” 徐安澜勾唇,绚烂灯火下,她的笑容明媚又张扬,“心疼?” 她举着酒瓶,碰了碰洛娅的,“费了我多大劲,可算是摆脱那朵冰冰冷的高岭之花,不枉姐姐扮了这么久的林妹妹。” “我要心疼他,谁来心疼我?” “噗”一声,杨以恒忽然喷酒。 一瞬的静默。 洛娅嫌弃的跳开:“呀,脏死了你!” 赵思咏也走开几步,只有反应慢了几拍的徐安澜看着见了鬼似的杨以恒,慢慢转过身。 七彩灯火下,同样拿着酒的老张举着手,不伦不类的跟她打招呼。 还有……他身旁那个神色漠然的男人。 哦,时屿啊。 戏精做久了,徐安澜下意识又要委屈脸,哭唧唧的表情。刚要憋出眼泪水,她及时收住。 入戏太深,该出了。 她挑了挑眉,转回去眼不见为净。 老张跟许沐目瞪口呆,还有他们身后那群狼崽子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唯独时屿淡淡定定,像是压根没看到。 “难怪老张总说徐安澜野。”许沐又撞了撞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徐安澜啊。”他边说边挑眉,憋不住的笑,“脑回路属什么的?” 奈何时屿像块石头,始终无动于衷。 许沐跟老张使了个眼色,去找徐安澜。 舞台上有人唱歌,台下热舞,歌声笑闹声…… 吵得很。 徐安澜安安静静坐着,面前放了不少酒瓶。 老张挤出笑:“安澜啊,要不一块玩?” 许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 跟他们一块来的朋友纷纷起身朝徐安澜几人挥手:“是啊,反正咱们都认识。” 时屿蹙眉,耳边实在太吵,他只好去看背对着她的小姑娘。 哦,不对,不是他认知里的小姑娘。 他心里头像是被人倒了热开水,他以为徐安澜肤浅又没主见,干出来的事蠢得不可思议,其实真正蠢的是他? 徐安澜放下酒瓶,她掀了掀眼皮,老张跟许沐两个人勾着肩杵在她跟前,不安好心呗。 她后脑勺枕着自己一只胳膊:“不用。”翘着二郎腿的脚晃了一下,她高冷得很,“我跟你们又不熟。” 老张:“……” 许沐:“……” 杨以恒甚至不给面子的放声笑了。 清脆的一句混在嗨到爆的音乐里,却无比清晰落在时屿耳朵,他垂着眸,笑了一下。 他从前认识的可不就是个工具人假徐安澜。 老张表面尴尬,心里开心得冒泡泡,“真不来?”他猛朝时屿那看。 徐安澜压根不理:“走不走?”她看洛娅几人。 赵思咏率先起身:“走,换地方。” 老张心里一松,刚做出迎接的姿势,几个人拿着包绕过他,竟是朝大门走了。 老张:“……” 铩羽而归的许沐重新坐到时屿身旁,他想想还是觉得好笑,“我就说徐安澜出了趟国,怎么变成那副……” 他说不下去。 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这可不像是他听说的徐安澜呢。 时屿瞥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 老张见状挤到他另一边,跟许沐一左一右将他包围。 时屿气得没了脾气。 【老张:都看到了哇?听到了哇?谁甩谁?!!】 【老张:赶紧的,谁觊觎哥的兰博基尼?没戏!还有,哪个人押了公司股份的,赶明儿转过来。】 底下一片哀嚎。 老张开心得要命,脸上笑得都是褶子。他是觉得时屿跟徐安澜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两个人真能处出感情,在一起百年好合才是见了鬼了!这才可劲的闹腾下注。 之前济南那一出,他误以为时屿真对徐安澜有意思,差点见了鬼了。 眼前忽的一黯,他只当是场子里的灯,没在意,继续打字:我都说了,徐公主威武着呢!是时屿玩不过人家。 突然有点冷,还有许沐的一声笑。 老张呼吸一滞,他慢慢抬起头,正正好对上时屿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赶紧收了手机,掩耳盗铃,“我跟我女朋友交流感情呢!” 时屿面无表情,看不清喜怒。 老张投降:“要不等我拿到了分你一半?” 许沐乐得直笑。 时屿漫不经心看了看老张的手机,不紧不慢起身。 这是要走了? 老张跟着起来:“别啊,这才刚开始呢!” 时屿穿上外套:“回家加班。”他状似无意的,“我又不像你。” 老张:“……” 这话没毛病,就是侮辱性极强。 时屿看看许沐:“走了。” 许沐忍着笑,摆摆手。 时屿边走边看手机,汪助理发来消息,M·A集团要求明天进行三方会议。很突然的要求,也不大合规矩。本该一对一私下谈的收购,结果连带着杨氏一起摆到了明面上,不知道M·A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经过原先徐安澜坐的那一桌,这会儿换了桌人,正拼着酒。 时屿脚步顿了顿,刚才那小姑娘就是在这里“大放厥词”。 不过一瞬,他离开。 对徐安澜的戏精表现,他并不生气,也无意深究。 回到家,时屿将助理发来的资料看了一遍,他跟顾律师通电话。两人交流了看法,对法律风险这块他不如专业的律师,最后,顾律师开玩笑,“要不是对方律师团队对杨氏也这样,我都以为是我们集团得罪过他们。” 顾律师跟他私交不错,说话无所顾忌。 “洛律师她对我们挺不客气的。”顾律师担心,“不知道明天他们负责人会不会露面。” 难弄,也棘手。 时屿揉了揉眉心,他在桌前看了许久资料,脖子僵硬,他起身坐到小沙发半靠着。 听顾律师这么说,他想起洛娅跟徐安澜的关系。今晚洛娅也在,但他没怎么注意她。 “明天见到人再说。”时屿沉吟。 使绊子这事,他觉得徐安澜不会。 “不管M·A是什么用意,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按我们的节奏来。” 明天有场未知的仗要打,还有杨以航虎视眈眈盯着,但他势在必得。 * 第二天,徐安澜到M·A·G酒店,昨晚她接到集团罗总通知说今天召开三方会议,她还挺惊讶的。谈解除婚约的时候,她在时屿办公室才想着再也不见才好,倒是忘了他对酒店的项目信心十足。 他们说不定得常常见了。 酒店温总带她跟洛娅去会议室:“我们先去开个小会。” 徐安澜点头,她今天穿了特别正式的一身,“资料我都看了,没什么大问题,几个小点会上我再说。” 洛娅跟在她身旁,笑眯眯问:“你说等会儿那位时总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在他们解除婚约的第二天,以这样的方式狭路相逢,多别致多精彩啊。 她都有点期待了呢。 徐安澜专注看手机,她在加州的同事推荐给她一个案子,正给她发消息。 “他有什么反应,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无所谓。 洛娅撇撇嘴:“跟我有关系,行了吧?” 徐安澜笑:“八卦。”她看看时间,别有深意的一眼,“那你等会儿见到你家亲爱的又是什么反应?” 洛娅的男友也是律师,巧得很,这次是杨氏的法律顾问。 “我跟你们又不一样。” “错了,我跟时屿从来就不是我们。” 洛娅耸耸肩:“行吧。” 徐安澜跟集团内部团队开了个小会,转战大会议室,衡豫的人先到,时屿加上他的项目团队总共六个人。 洛娅和徐安澜跟在集团罗总身后,一进门,洛娅就去找时屿。 人群里最醒目的那一个,都不用费劲去找。 他坐着,正跟助理说话,面上冷冷淡淡。 “时总。”罗总先打招呼。 洛娅看着时屿起身,不冷不热的目光扫来,他笑容微滞。 刺激了呀。 第19章 “时总,请多指教。”…… 时屿原本是跟汪助理在说话,听到门口接连骚动,他抬眸,一眼看到的却是M·A罗总身后的小姑娘。 眸底惊异一闪而过,被他不动声色压下。 一群人绕过会议桌,又停住。 衡豫以汪助理为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徐安澜,更记得她眼泪汪汪杀伤力极强的模样,此刻在这么个算得上严肃的会议室见着她,简直一言难尽。 “时总。”罗总主动打招呼。 时屿起身,他失控的面部表情只有一瞬,视线回到罗总身上,他伸出手,“罗总。” 余光里徐安澜一身正装,她不言不语,淡定看着他,早已不是他印象中柔弱、毫无主见的徐小公主。 罗总介绍:“M·A特聘的法律顾问,徐安澜,徐律师。” 衡豫所有人:“……” 怎么……能是她? 那个难弄的,处处挑刺的律师? 徐安澜被点了名,她上前一步,主动朝着时屿,“时总。”她对他淡淡一笑,“请多指教。” 时屿笑容僵了僵,伸手回握,“你好,徐律师。” 两手交握,一触即离。 还挺微妙的。 徐安澜随着罗总落座,她翻开面前的资料,任凭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闻不问。 洛娅看了半天,只见时屿跟罗总寒暄,半个眼神都没留给徐安澜。 预想中的场面没有见着,真没意思。 她拉了拉徐安澜,咬耳朵,“你那位时总真能装。” 徐安澜把资料推过去,纠正道:“是他们。” 洛娅接过资料,上头都是她的标注,“口误口误。” 徐安澜终于看过去,恰好对上汪助理偷偷看来的目光。 她淡淡定定,他如同撞了鬼一般。 徐安澜笑了笑,凑近洛娅,“这么点小场面就能让时屿变色?” 她一开始就没有那么想过,工作就是工作。 洛娅觉得没劲:“我就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她是替闺蜜抱不平,知道徐安澜不喜欢时屿是一回事,可时屿为了另一个女人才迫不及待解除婚约又是一回事。 多气人啊。 徐安澜笑而不语。 直到杨以航带着杨氏团队进来,又是一场面上的寒暄,接着,他看向徐安澜,“徐律师。” 他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倒是让她侧目。 然后,是庄佳慧,“徐律师好。” 反倒是洛娅的男友就跟不认识她们似的,简单的招呼,他安静落座。 会议开始。 衡豫跟杨氏分列会议桌两侧,罗总在主位,徐安澜和酒店温总分别坐在他两边。正正好,她跟时屿斜对着,一抬头就能看到。 “M·A·G是我们M·A集团下的盈利项目之一。”罗总开门见山,“我要强调,我们出售M·A·G并非只是出售。” 他们要寻找的是国内华东地区的合作伙伴。 他这么直白的把话说明白,衡豫和杨氏皆是一惊。对于如此诡异的三方会议,M·A一改过去的低调作风,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罗总身侧的徐安澜。 他们猜测都是这位徐律师的招数。 浑然不觉的徐安澜百无聊赖,专业的收购和所谓“商战”她知晓不多,唯有涉及的相关品牌专利,技术转让才是她的专业领域。 前半段,与她无关。 罗总说完轮到衡豫,接着是杨氏,M·A这是逼着衡豫和杨氏亮出自己真正的底牌,不管怎么算,最大的赢家非M·A莫属。 最后,罗总看向徐安澜,“徐律师。”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个曾把他们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厉害角色。尤其是两方律师,咬文嚼字的专业,他们严阵以待。 徐安澜起身,气定神闲,“我只说三点。”她先看左手边的衡豫,“我看到衡豫在收购条件中有一条……” 会议室因为放着ppt并没有开灯,她正对着大屏幕,交织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而她的眼睛特别亮,自信,也张扬。 徐安澜焕然一新,强势出现在时屿跟前,没人知道他听得比之前更为认真。 “还有,我想请问杨总您这边的律师,关于第三条第二点,请您再解释一下。” 从徐安澜踏入这个会议室开始,她很安静,从不曾试图插话发表意见,存在感极低,这会儿她的总结意外的简练。 话不多,信息量却很大。 时屿靠着椅背,单手轻敲几下。他看着面前跟杨氏律师争锋相对的小姑娘,黑眸里晦涩难懂。 真真正正是看走了眼。 徐安澜说完,她优雅落座,像是才察觉到时屿的视线,她抬头,对着他很冷淡的一眼。 挺犀利的。 时屿避开,拧起眉,果然跟顾律师说的,难弄。 会议过半,中场休息。 徐安澜去外头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她在加州的同事,之前跟她关系颇好。 “我建议你接。”他说,“你在加州的知名度在国内未必适用,等于从头开始。” 徐安澜站在走廊,背倚着窗台,“我知道。” “依照衡豫在国内的知名度,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同事介绍的客户是衡豫食品的股东,以技术入股的股东,因为技术专利跟衡豫有了那么点矛盾。事情她还没能从头到尾了解全面,也在犹豫。 同事则是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衡豫也许是你最好的跳板。”他并不知道她之前跟时屿的关系,“以你的能力,这只是个小案子而已。”他这么说。 确实不难。 徐安澜道谢:“我明白了,谢谢。” “客气了。” 她挂了电话准备回会议室,冷不丁迎面撞上同样出来的时屿。 两个人同时停住,隔了小半个会议桌的距离。 断了关系后,两人第一次这么正面的避无可避的遇上。昨晚至少还有朋友们在旁,这会儿就他们俩,照理应该是火.药味十足。 “徐律师。”时屿率先开口。 对她,他还是冷冷淡淡。 这才是时屿。 徐安澜笑笑,礼尚往来,“时总。” 然后,谁都没有开口,只是互相打量着。 徐安澜今天衬衫长裤,长发又认认真真绑在脑后,跟那晚时屿在会所撞上时差不了多少。想来那时是她在会所见客户,恰好跟他撞上了。 她还哭哭啼啼说是跟着他来的,真会演。 时屿心里头很复杂,便多看了她两眼。他曾经还想给她介绍律所实习,规划人生,真……挺蠢。 “时总。”徐安澜主动上前,到他面前,“你公司问题挺多。” 合作多年的股东还能翻脸。 时屿以为她说的是M·A·G的项目:“愿闻其详。” 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徐安澜却不能多说,“之后你应该就知道了。” 这个案子她打算接了,就是又要跟时屿杠上了。 挺有意思啊。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 时屿领会:“你先。”他侧身让开,知道要避嫌。 徐安澜颔首,先回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会议室,尤为关注两人的杨以航若有所思,侧头跟庄佳慧耳语几句。 结束会议,杨氏和衡豫先后离开,罗总留在会议室,他问徐安澜:“杨总跟时总,你怎么看?” 徐安澜诧异,不好多说。 “杨总看着温文尔雅,到底是心思深沉。”他没在意,自顾自说,“时总看着冷淡,比他倒是坦荡些。” “你觉得呢?” 徐安澜跟温总对视一眼:“我是律师,专业涉及不同,风险评估和防漏补缺才是我的专业。” 她很谨慎,跟她的行事作风一样。 罗总笑笑,作罢。 一行人离开会议室,没想到庄佳慧等在门外。 “徐律师。”她像是特意等着徐安澜,“我哥哥的案子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洛娅蹙眉,这是明显的不怀好意。 连罗总都看过来:“你们认识?” 徐安澜波澜不惊:“认识。”她知道庄佳慧是故意的,“不必了,没有再考虑的必要。” 庄佳慧一脸遗憾:“我哥哥很欣赏你,希望你继续。” 任凭她怎么说,徐安澜始终不搭话,她自知没趣,打了个招呼离开。 罗总看看面无表情的徐安澜,倒也不说什么。 “你跟庄佳慧是怎么回事?”跟M·A的人分开,洛娅问。 徐安澜耸肩:“她……”犹豫了一下,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没事。” 庄佳慧喜不喜欢时屿,跟她有什么关系? 洛娅见状,换了个话题:“晚上要不要一块吃饭?” “你不跟你家亲爱的约了?” 洛娅叹气:“你没看到今天衡豫和杨氏的火.药味,我这叫避嫌。” 徐安澜“呵呵”两声,给她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到酒店楼下,徐安澜又被叫住,这回是汪助理。她的耐心几乎耗尽,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没完没了了。 “徐……”汪助理拿着手机,面上挺着急的。 徐小姐?还是徐律师? 他索性跳过:“叶小姐想跟您通个话。” “嘿,你是时屿的助理吧?”洛娅抢先挡住他。 “是。” “这叶小姐是哪位?” 汪助理:“……” 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徐安澜压根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不管叶小姐是谁,没兴趣。” 她刚才看了看,大堂只有汪助理在,一看就是背着时屿过来的。 “等等,徐小姐。”汪助理急了,“叶小姐真有急事找您。” 他干脆拨通号码,开了免提凑到徐安澜面前,这无赖样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徐小姐。”叶锦早就等着了,开口就叫徐安澜。 徐安澜没辙,到底是做不出挂人电话的事,“你好。” 她接过汪助理的手机,关了免提走到一边。 “徐小姐,对不起,你可能误会我跟时屿的关系了。”叶锦说话很急,但声音很软。 徐安澜只觉得烦气,她换了只手拿手机,一心想着怎么结束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约你出来细说。” “没有。” 叶锦:“……” 她觉得自己是真闯了祸了:“徐小姐,我真的很想见见你,你误会时屿了。” 叶锦反反复复都是那两句话,徐安澜耐心到极限。 “你别误会,徐小姐,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真的很好。” 徐安澜无奈,她原地走了两圈,突然的醍醐灌顶。她回头去看翘首以盼的汪助理,不会是因为今天这事,他们以为她会报复时屿,刁难横豫吧。 她冷下脸,叶锦又说:“徐小姐,不麻烦你,我可以去找你。给我五分钟也行,我能等你,随时都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她像是见不到她就不肯罢休,“拜托你了。” 徐安澜只好答应。 把手机还给汪助理,她没有半分好脸色。 “徐小姐。”汪助理讪笑。 徐安澜绷着脸拉上洛娅,转身就走。 汪助理:“……” 真惨,夹在三个人中间,还不如给他一刀呢! “真是叶锦?”走远了,洛娅问。 酒店派的司机在门口等着,两个人坐上车回律所。 徐安澜点头:“嗯。” “她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徐安澜心情不算好。 “你说,会不会真有误会?”洛娅猜。 徐安澜挑眉:“有又怎么样?” 洛娅秒懂:“也是,你跟时屿本质的问题是互不喜欢,叶锦只是加快了你们散伙而已。” 徐安澜看手机:“都怪杨以恒。” 要不是他情报有误,她大概在回国的第一天就会找时屿谈,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丢脸的事情了。 她关了手机,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偏偏洛娅一声尖叫:“我女神又上热搜了!” “哦。”徐安澜很敷衍,胳膊却被洛娅晃个不停。 “我能祝你跟时屿百年好合吗?” 徐安澜嫌弃:“能不能有点出息?” 洛娅委屈巴巴:“我女神的侄女入围JTF决赛,我女神肯定会现身打call,就在你们时屿酒店,是不是?” 徐安澜无语,她都要被洛娅晃晕车了,“瞧你这点出息,比杨以恒还不如。” 但她还是打开手机,登录微博。 #沈茴侄女入围JTF总决选# #沈晞JTF开场秀# 两条关于JTF珠宝大赛的热搜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 洛娅翻了半天热评:“入围名单里没有姓沈的啊,到底哪个是我女神的侄女?我好去投点票。” 猝不及防在名单里刷到陆蓁蓁的名字,她一噎,小心觑了眼徐安澜,她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不说这个话题了。 徐安澜沉默的看着微博热搜榜,两条热搜一前一后高高挂着,热度居高不下。 这是姐妹俩打包价一块买热搜啊。 她退出微博,继续闭目养神。 第20章 “徐小姐给您发了律师函。”…… 徐安澜特意将叶锦约在老张的田园山庄,之前老张说时屿是幕后的老板之一,她把人约在他的地盘,免得最后他觉得她这个前未婚妻欺负了他的心尖尖。 “老板今天不在。”服务生说。 徐安澜挑眉,她一点都不怕老张告状,偏偏他不在。 “叶小姐来了直接带她进来。”她说。 服务生说“好”。 趁着叶锦没有来,徐安澜专心看资料。见完叶锦她还约了衡豫食品的方总,他在衡豫的云南分部,他们只能视频谈。 “徐小姐。”叶锦来得很快。 徐安澜抬手:“抱歉,稍等。”她还在处理一份文件。 叶锦便老老实实坐着,她一声不吭,毫无存在感。 服务生上茶,徐安澜对着手机跟洛娅说M·A·G的事情。余光里,叶锦捏着茶杯,一直看着她。 挺奇怪的。 对这个变相让她被议论的女人,她其实气不起来。 “叶小姐,抱歉,久等了。”徐安澜放下手机。 叶锦摇了摇头,神色焦灼,“没关系,我……” 她似是无处安放双手,捧着茶杯握住,再松开,再握住,反复几次。 徐安澜看在眼里:“你不用紧张,我不吃人。”她开玩笑。 叶锦却没有笑。 徐安澜没辙,她往后一靠,轻松状,也试图让对面的女人放轻松。 老实说,叶锦长得挺漂亮的,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温柔,气质恬淡,妥妥的邻家女孩。这会儿见到真人,她五官还是照片里的五官,只是大约岁月不留人,曾经的女孩眼角已经多了几道痕迹,气质…… 徐安澜不知道怎么形容。 畏畏缩缩,怯懦。 没想到时屿喜欢这样的姑娘。 “叶小姐,你找我有事?”徐安澜主动挑明,“如果是我跟时屿之间的婚约,那没什么好说的,结束就是结束。” 叶锦闻言一惊,像是受了惊的小白兔。 在自己这只假白兔面前,叶锦这只真白兔真真的楚楚可怜。 徐安澜笑了笑:“如果是你跟时屿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与我无关。” 叶锦咬唇,茶杯被她转了转,杯里的茶水一不留神溅到手指,她猛地抽手。 徐安澜瞟了眼桌上的纸巾盒,并没有动作。 “徐小姐,我23岁跟我现在的丈夫结婚,至今十年。”叶锦终于开了口,“不瞒你说,我都记不清自己真正快乐的日子有多少天。” 徐安澜没料到叶锦竟开始讲故事,她单手撑着脑袋,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穴。她昨晚看资料看晚了,有些头疼。 叶锦左手碰了碰右手溅湿的手指:“在济南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工作。” “起先,他跟他妈妈对我很好。”她顿住,努力忍着情绪。 徐安澜看去,她挺不爱听这种苦情故事的。 叶锦忽的低头,红了眼圈,“后来,不知道哪天起,我婆婆有意无意在我耳边说起时屿。” 说她明明认识那样的人家,却从不会拉拔她的丈夫一把。还要她去找时屿,把程峰安排到衡豫济南的分公司。 “他们觉得我对这个家没有做过一丁点贡献。”叶锦低着头,尽量不让徐安澜发现自己的软弱,“再后来,我怀孕了。” 徐安澜停手,她叹了口气,将纸巾盒往叶锦的方向推了推。 然后,她转过头,装没看到。 “没能生下来。”叶锦抽了张纸巾,“他喝多了,孩子就没了。” 她略过了很多,但徐安澜是律师,同事有专打离婚官司的,一下就猜到其中的过程。 她又望向面前的女人,叶锦仍是低着头,没有大哭,只无声的抽泣。 很简单,也很悲惨的故事。 家暴,流产,身体“衰败”,几年怀不上孩子,持续的家暴,恶性循环。公婆指责她不能生,老公指责她对家庭毫无贡献。她逃了两次,公婆又是道歉,又是补偿,她忍了下来。 直到今年,她再次怀孕。 叶锦自嘲:“还是没留住,同样的理由。” “时屿两年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他就劝过我,是我心软,懦弱没听。” 徐安澜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有点明白时屿为什么不肯说他去济南的原因。 叶锦这性格脾气…… “徐小姐。”叶锦突然激动,“时屿帮我不过是念着我们小时候的情分,没有其他任何原因。他这个人啊重情,真正令人难堪的事情绝不会做。” 这一点徐安澜认同,过去无论她怎么纠缠,哪怕他再烦,也从没有真的对她发脾气,或是让她难堪过。 “视频我也看到了,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那天我……”叶锦哽咽。 徐安澜不想再听了,面前的女人为了时屿不惜挖开自己的伤疤,其实完全没必要。 “那天下午程峰在医院纠缠不休动了手,他又反咬时屿一口。在派出所,我们待了一下午。” “我不知道他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你一直在找他,我真的不知道。” 叶锦语无伦次。 徐安澜心里头五味杂陈,她想了想,“叶锦。”她叫她的名字。 叶锦抬头看着她,眼中带着祈求。 这是个善良,也软弱的女人。 徐安澜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口:“叶锦,我原谅你。” 叶锦怔住。 “因为你,时屿没有来赴约,这件事我原谅你。”徐安澜也很认真。 叶锦期待:“那你跟时屿?” 徐安澜给她倒上茶水:“我跟时屿之间与你无关,我们本身就有问题。解除婚约是我们彼此郑重思考后的决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这样你懂吗?” 叶锦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徐小姐,可你们确实是因为我……” 徐安澜蹙眉,她总算是明白时屿在看着黏黏糊糊,动不动就哭的自己时有多头疼。 好说歹说,对方怎么都听不明白,多愁人啊。 她索性说得再彻底些:“你应该知道,这个圈子里向来信奉强强联姻,我们说白了就是家族之间的结合,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但我跟他都觉得婚姻不是儿戏,与其浪费一生在没有爱的婚姻里,不如各自找寻真爱。” “这样你懂吗?” 叶锦沉默不语。 徐安澜耐心耗尽:“今天这事谢谢你,谢谢你不惜挖开伤疤也要跟我解释前因后果,你的解释让我心里好受多了,真的。” 叶锦试图再劝,对上徐安澜的眼睛,怔松。 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一个女孩,自信,也骄傲。 她终于放弃:“耽误你时间了,徐小姐。” 徐安澜如释重负:“需要我帮你叫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临走,叶锦握着门把手回头,“徐小姐,我不是要劝你的意思,那天在派出所一片混乱,时屿仍记挂着你。” 徐安澜浅笑,颔首致意。 叶锦离开。 徐安澜揉揉眉心,头更疼了。 【徐安澜:这回倒是真冤枉时屿了。】 洛娅秒回,发来语音电话,“怎么说?” 徐安澜跳过叶锦简单说了说,手机里一瞬的沉默。 洛娅:“那怎么着?” 徐安澜耸肩:“还能怎么着?这事过程不重要。” “就是有那么点庆幸,算是没有大看走眼。” 她一直觉得时屿不该是那样插足旁人婚姻的人。 “否则,多膈应。”徐安澜笑。 * 浦东机场,从新西兰到上海的航班落地。陆珺母女三人取完行李,坐着等车。 陆蓁蓁打开手机,庄佳慧发了几条消息。 【庄佳慧:欢迎回国。】 【庄佳慧:今儿你应该忙,还要倒时差,我就不来找你了。】 【庄佳慧:我哥那你也悠着点,他为了徐安澜最近连我都不理了。】 陆蓁蓁看完,气急败坏。 陆珺刚给丈夫打完电话,看到女儿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陆蓁蓁把手机扔包里:“没事。”她对妈妈轻声细语,“妈,我想去看看姐姐。” 陆珺一愣,表情略不自然。连一旁玩手机的沈晞都看过来,她戴着墨镜,因而挡住了那警惕的眼神。 陆蓁蓁忐忑:“我想去看看安澜姐姐。” 沈晞关上手机,欲言又止。 陆珺拍拍女儿的手:“也好。”她笑起来,神色温柔,“毕竟回来了,是要见见。” 她思忖了会儿,对女儿说:“如果可以,让你姐姐带你回去看看你爷爷和你爸。” 毕竟是在上海,如果有徐家保驾护航,陆蓁蓁会走得更顺一些。 陆珺看看另一侧的小女儿,沈晞也是。她接下来几场秀都在国内,有人护着总比没人强。 “晞睎。”陆蓁蓁越过妈妈,去看一旁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异父妹妹,“你跟我一块去。” 沈晞低头,躲开了。 陆蓁蓁拧起眉:“你不是一直对你安澜姐姐心心念念么。” 之前一言不发的沈晞却像是炸了毛:“我没有!” 陆蓁蓁奇怪的眼神,陆珺也看去。 沈晞扶了扶墨镜,干巴巴解释:“我等会儿就要去酒店参加JTF的开场秀彩排,没有时间。” 她挺不自然的,也别扭。 陆珺没有勉强:“好了,车子快来了。” 沈晞推着行李车,陆蓁蓁走在一旁,细高跟踏在光洁的地面,清脆响亮。 “姐。”沈晞觉得不对,“你见安澜姐姐真没别的目的?” 陆蓁蓁看了看走在最前头的妈妈,不耐烦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看她被她那个未婚夫甩……” “姐!”沈晞打断。 陆蓁蓁改口:“她现在不是需要亲人在身边安慰么,作为妹妹,除了我还能有谁?” 她停住,瞪着沈晞,“还有,你怎么回事?你要不信你跟我一起去啊,让你去你又不肯去。” 沈晞不吭声,她确实是一点都不信。 * 徐安澜跟方总视频完,又在包间里坐了会儿。 老张来敲门:“安澜。”他笑眯眯进来。 徐安澜收拾东西:“你不是不在?” 老张走到她跟前,却不敢坐,“这不是刚回来。”他比往常更小心,倒是没有嬉皮笑脸,“安澜啊,帐给你结了,算我的。” 徐安澜把包一背:“别。” “没事,咱们是自己人。”她这回替他赚的,够她在这儿吃完下半辈子。 徐安澜笑笑,不说话。 老张跟着她,帮她开门,“要不去我办公室坐坐?” 徐安澜看着他,审视的目光。他实在顶不住这来自律师的犀利注目,浑身难受,笑容都僵了。 “有什么好坐的?”她觉得奇怪。 老张打哈哈:“去吧,请你喝杯茶,再问你咨询点你专业的事情。” 徐安澜转了个方向,跟他去。 老张殷勤的打开办公室,请她先进,她一进门,眼前发黑。 会客的沙发上,时屿坐着,像是在发呆。 徐安澜瞪向老张。 “不关我的事。”他站在门口,举起手,“你们聊。” 他“嗖”的关门,退了出去。 两个都是活祖宗,他谁都惹不起。 门外,老张拉着门把手,耳朵贴上去,什么都听不着,改天他得换个门。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灵光乍现,他打开一直没有解散的微信群,打字:要不再开一局?我还押徐安澜! 老张把门一关,里头只剩下徐安澜跟时屿,她只觉得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叶锦找你了?”时屿视线在她身上一掠而过。 他面无表情,神色漠然。 徐安澜想起叶锦说的,坦然落座。 时屿沉吟:“抱歉,叶锦找你的事情我刚知道。” 今天的事汪助理瞒不住了才对他说,他看着徐安澜,诚恳道:“叶锦以后不会再找你。” 徐安澜诧异,挺有意思的,他替叶锦在跟她道歉。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叶锦敏感,想的多,如果她说了什么给你造成困扰,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时屿客客气气。 徐安澜也不是计较的人:“她没说什么,只是解释你们的关系和你去济南的事情。” 她顿了顿,忽然拿捏不好对他的态度。她过去在他面前丢脸太多,她自己都不忍直视。要说真的都是他的错,她也有责任。她除了演戏就是演戏,说起来她对他也未曾真心相待。 徐安澜能屈能伸,不管旁人如何,她只需自己活得坦荡无愧,“时屿。”她起身主动伸手,认认真真,“我承认,从一开始我就对这场所谓的婚约不感兴趣。调查了你的喜好,刻意出现在你前面,对你造成困扰和麻烦,我道歉。” “对不起,时屿。” 时屿吃了一惊,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她坦坦荡荡,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他回握上去:“我接受。” “谢谢。” “不客气。” 两人大大方方握了手,算是和解,但也仅限于此。 彻底两清,再无瓜葛。 徐安澜心头的石头落了地,那股闷气散了个干净,尴尬消弭于无形。 时屿大约是挺忙的,他手机响了几次,她坐到另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看了看他,也拿出手机。 【Cici:给你说个段子。】 收到Cici的消息,徐安澜下意识看时间,新西兰应该还早。 自从上次Cici说要在她生日那天出现给她surprise后,就没了下文,只有生日那天对她说了声生日快乐。 不过,她并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徐安澜:行,你说。】 Cici发了一长段话,徐安澜看完笑了笑。 【Cici:开心了不?】 徐安澜打字:开心。 【Cici:那就好。】 这一句徐安澜看着挺奇怪,Cici这是在哄她开心? 为什么? 【Cici:撤了,有事。】 【徐安澜:78。】 徐安澜刚跟Cici说完,洛娅来电。 时屿听到声音,分出精力看她。 不黏黏糊糊的徐安澜,他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说件事。”洛娅的声音传来,“你别难过。” 徐安澜好奇:“你说。” “我知道沈茴的侄女是谁了。” 原来是这个,她早就知道了。 洛娅小心翼翼:“竟然……是陆蓁蓁。” 徐安澜很淡定:“嗯。” 洛娅见不到她,自以为她是强颜欢笑,“万万没想到,沈茴为了陆蓁蓁营销买那么多热搜为她铺路!你说,是不是压根就是利用我们这些真爱粉?啊啊啊啊啊!!!” 徐安澜拿开手机,耳朵疼。 “爷青结,脱粉脱粉!” 徐安澜忍俊不禁:“这样就脱粉了?还爷青结,至于吗?” 刚打完电话的时屿一愣,她刚才说的他一个字都没听懂。还有上次的什么爷青回,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爱说鬼话? 刻在骨子里的好学分子在跳动,他又去百度。 看完,他很是无语。 洛娅表忠心:“那是!十个沈茴也抵不过你一个!” 徐安澜“嘿”一声:“哦,昨儿是谁要我牺牲终身幸福,百年好合的?” 洛娅:“……”她一下挂了电话。 徐安澜看着手机屏幕,哭笑不得。她把手机放口袋里,一抬头,不偏不倚撞上时屿的目光。 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徐安澜收住笑,好心提醒:“我知道衡豫在你的带领下发展很快。”她重新坐到他对面:“但衡豫旗下涉猎的产业太多,难免有你顾及不到的。” “甚至……” 徐安澜斟酌措辞:“甚至有你山高皇帝远,欺上瞒下的情况。” 她跟当事人方总聊过,在她看来,过河拆桥这样的事不像是时屿能干出来的。 叶锦也说他重情。 时屿又是一句也没听明白:“比如?” 徐安澜:“……” 显然,他对此一无所知,她也不能提前说太多。 “算了,当我没说。”她拿上包,“律所还有事,我先走了。” 时屿没动,只点了点头。 办公室被推开,又合上,落锁。 时屿皱皱眉,认真思考徐安澜刚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午回到办公室,汪助理跟着进来。 “时总。” 时屿脱外套,同时打开电脑。OA跳出几条消息,都是秘书筛选过需要他批阅的事项。 他点开一条条看:“嗯。” 汪助理将手中的信封递出去:“十分钟前,我们收到一封律师函。” 时屿又“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他们这样的公司时常要收到律师函,也发出去不少,没什么好意外的。 汪助理面色却很精彩,他支支吾吾说了来函的律所名字。 时屿没什么反应。 汪助理瞅了他几眼:“是徐小姐发的。” 第21章 他们时总怎么又把徐小姐给…… 徐安澜发来的律师函? 时屿确实没有想到。 他从头到尾看完:“去查查方汲的事情。” 方汲是衡豫云南食品公司的技术骨干之一,技术能力过硬,为人却过于耿直,说白了就是一根筋,里头怕是有猫腻。 汪助理说“好”,离开前,他又被时屿叫住,“徐安澜那……” 汪助理转身,他看着他们时总,目光灼灼。 他万万没想到,徐小姐居然成了方汲的代表律师。当然,这远没有在M·A·G会议室见到她来得杀伤力大。 可还是刺激极了! “下午三点是不是有个空档?”时屿问。 汪助理点头:“是,您三点到四点半的时间没有安排。” 时屿沉吟:“打个电话给徐安澜,安排跟她面谈。” 前未婚夫妻因为一桩官司见面,挺戏剧的。 汪助理努力压下不该有的情绪:“好,我这就联系徐……徐律师。” 等人离开,时屿重新拿起桌上的律师函。 难怪今天徐安澜对他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方汲是怎么找上她的,还真是……巧了。 很快,汪助理敲门进来,时屿正忙着看合同,“进。” “时总,徐律师那边……”汪助理支支吾吾。 时屿拧眉,看他,“说。” 他神色不对,无法形容的不对。 时屿预感不好。 果然,汪助理指了指桌上的律师函,“徐律师说她下午没有时间,如果您要跟她说方总的案子,请您另外预约时间。” 预约? 时屿一怔。 汪助理说完,压根不敢看他。 这不是风水轮流转么,他们时总过去多嘚瑟啊,对徐小姐多敷衍啊。从前他让她等了多久,这会儿徐小姐还不可着劲的回报过来? 汪助理这么想。 时屿却忽然笑了,汪助理看不懂,“时总,您看?” “问她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把我的行程安排开。”时屿倒是很坦然。 工作就是工作。 预约么,行。 * JTF珠宝大赛改换衡豫旗下另一家高端酒店,沈晞被经纪人容姐带着去现场彩排。 她是JTF开场和压轴的模特,两个最重要的位置都给了她,可见主办方有多喜欢她。 “化妆间太小。” “这么脏?是没有打扫过吗?” “这是你们号称五星餐点的水平?” “……” 沈晞从到现场开始就变了脸,明着找茬。从化妆间的一张桌子椅子到现场的一根头发,再到酒店提供的餐点,全部挑了个遍。 跟着的经理苦不堪言。 沈晞年少成名,她16岁被星探发掘,首秀就是世界十大知名设计师之一的开场,一战成名。比起从小秀走起,参加比赛才能脱颖而出的模特来说,她的起点如此高,简直是幸运中的幸运。 尤其业界对她评价颇高,说她名气大,为人却谦和,性格特别好,从不挑事又配合度极高。 这回怎么…… 连经纪人容姐都看不下去,她把沈晞拉到一边,板起脸,问:“你怎么回事?” 沈晞撇撇嘴,朝酒店经理勾勾手,“还说你们衡豫是酒店中的翘楚,我看那位时总也不怎么样么。” 经理:“……” 他好像隐隐明白了,沈晞明着找茬,怕不是对他们时总感兴趣吧。不少女明星都用过这伎俩,没想到风评极好的沈晞也不能例外。 容姐脸色彻底沉了下来:“Belle,不要胡闹。” Belle是她在新西兰的名字。 沈晞挑眉,挤出一个明艳的笑,她仍旧对经理说:“记得把我的话转告你们时总。” 经理:“……” 容姐对经理安抚一番,她走到开始玩手机的沈晞跟前,“跟吃了枪药似的,到底怎么回事?”她对着心不在焉的小姑娘说了重话,“如果真是一头脑热看上了时屿,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 沈晞滑手机的手一顿,她抱臂抬头,“为什么?” 容姐蹙眉,她想起沈晞今年不过23,还是个小姑娘,确实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要说看上时屿,也是情理之中。 她坐下来,好声好气,“你应该知道模特的黄金年龄很短暂,如果你不想浪费你的天赋,那就趁早断了念头。” “时屿不适合你。”她劝。 沈晞低头继续玩手机,无动于衷。 容姐干脆没收她的手机:“时屿不是一般人,别试图玩火。”她软硬兼施的劝,“你知道时家是什么背景吗?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 沈晞被收了手机,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我偏要呢?” 她眼尾微扬,嘴角那抹笑高冷又骄傲。 容姐:“……”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连徐家的大小姐都没看上。”容姐真是为她好,“Belle,豪门深似海。” 沈晞垂眸,挡住了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 容姐继续:“徐家那是什么身份?她都搞不定时家,他……” “容姐,你也知道这事?”沈晞打断。 容姐一顿:“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她还想劝一劝,“几个圈子看似无关,实际都通着,你要想走得远,你记着我说的几家千万不能惹。时家、徐家、韩家、许家,还有……” 容姐并不知道沈晞母亲跟徐家的关系,一心叮嘱,只想把人给拉回“正道”。 沈晞闻言,软软的撒娇:“容姐,你真啰嗦。” 容姐再次被打断,她是真气了,“沈晞!”她连名带姓的叫。 沈晞却还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徐小姐十分钟后到,时总等会儿也要过来。”经理收到消息,吩咐下边人,“徐小姐到了就带她去vip室。” 徐小姐?哪个徐小姐? 沈晞被吸引了注意力,全神贯注盯着一旁的经理。 经理又说:“徐小姐不爱喝茶,准备柠檬水。” 沈晞像是受了惊:“彩排完了吧?”她戴上墨镜,起身往外头走,“走吧,容姐。” 之前还是找茬模式,这会儿偃旗息鼓,火急火燎要走,容姐差点没追上她。 围观的几个人:“……” 就这么完了?刚不还找茬吗? 时屿跟徐安澜约在酒店,她空着的时间他恰好在酒店有个会,为了她,他将会议往后挪了挪,但时间太赶,他们只好直接约在酒店。 徐安澜比他先到,被殷勤的带到vip室,她还瞅了眼接待的经理。 “徐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她是时屿唯一承认过的未婚妻,经理们对她态度特别好。 徐安澜拿出手机:“不用了,你们时总……” 话没说完,vip室被人推开,时屿到了,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经理打完招呼,离开。 “抱歉,路上堵车。”时屿解开外套扣子解释。 徐安澜则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一分钟挺贵的,一共耽误了我三分钟。” 时屿:“……” 他侧目,看了她半晌。 徐安澜就像是骄傲的孔雀,他竟然有些怀念过去的小姑娘,还是从前的徐公主可爱些。 时屿手抵唇轻咳,尽量用冷淡的声音:“那就不耽误你其他时间。”他拿出那份律师函,顺手推到她这边,“事情大致我了解过了。” “所以呢?” 徐安澜看也没看,只拿出衡豫食品当初跟方汲签订的技术合同。跟他一样,她也推过去。 时屿垂眸,看了一眼。 方汲这个人他有印象,云南的扶贫项目也是他亲自敲定的,但后续都是衡豫食品的负责人在操作,具体情况汪助理还在了解。目前光听云南公司负责人的说辞,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方总是你们云南分部的股东之一。”徐安澜看着时屿,一板一眼,“我听说你们当初为了挖他,三顾茅庐,重金礼聘,为了得到他的技术,也为了留住他,你们才签订这份技术专利合同。” 她看他不动,打开合同,决定主动出击,“上头我做了标记,麻烦时总仔细看看。” 合同是复印件,有疑义的地方都被她标了出来。 时屿翻开,一共才几张纸,被徐安澜做了满满的标注,他只看了几条,“你觉得呢?”他选择直接发问。 不知道该说她过去会演,还是该说自己看走了眼,她此刻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跟从前那个只知道“嘤嘤嘤的小哭包联系在一起。 时屿有那么点心不在焉,怎么都专注不了。 “你们开启的项目打着公益扶贫的旗号,这份合同里关于种植茶叶的技术成果归属做了严格的规定。一旦方总带着村里的乡亲种植出符合你们标准的茶叶,专利归公司所有,这点他没有任何疑义。” 其实挺傻的,方汲将技术转让给公司等于将主动权也给了别人,但徐安澜恰恰欣赏这样的人。正直、热血、善良,一心想着带领乡亲致富,回报用百家饭将他送出大山的村民。 她想到这点,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重新看向对面的时屿,他绷着脸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徐安澜翻到合同第二页:“这里有一条。”她指给他看,“转让的前提条件是一旦茶叶上市,给方总10%的利润提成。” “这一点你认可吧,时总。” 时屿看完,因为这样陌生的徐安澜,他绷着根弦,忽然不敢轻易点头。 挺奇怪的。 徐安澜只当他这是不赞同的意思:“现在产生的问题,衡豫食品以口感未达标为由,对茶叶不进行大规模的验收,并且拒绝支付这笔费用。我想问的是,你们茶叶不是上市了吗?既然觉得口感不对,不符合你们的验收标准,为什么还要上市?” 她跟方汲通过电话,当初他以技术入股成为股东就是担心自己被骗,希望以此能在公司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他所要求的10%利润,实则都是打算分给村里的村民。 徐安澜决定帮他就是因为这一点。 半晌,时屿开了口,“他现在的要求是?” 徐安澜同他对视:“要求你们按照合同履行你们的义务。” “方总他之所以给你发出这份律师函,本意并非是想要跟你对簿公堂,他要的只是你们当初对他的承诺,理想、热血、热爱……而不是欺骗和过河拆桥。” 时屿笑了笑,许是徐安澜太紧张,她竟从他的笑里解读出那么点不屑的意味。 她的语气不禁硬了些:“我只问你,你知道衡豫食品现在的真实情况吗?” 他没有回答。 “你平时都这么谈案子?”时屿忽然问。 徐安澜喝了口茶:“看情况。” 他好奇:“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然是……”她顿住,“时总,我很认真,也很严肃。” 时屿浅笑:“我也认真严肃。” 摸不着的套路,徐安澜意识到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硬是拉回话题,“如果你想对簿公堂,我们随时奉陪,但我奉劝一句,你们当初的合同本身就有问题。严格来说根本不应将产品商业化认定为技术合同的目的,合同里所谓的利润空间又指什么?” 时屿敛了笑,面无表情。 “你的专业不是企业管理,生意场你并不懂。”他这话说得冷酷,毫无人情味。 气氛骤然急下,也瞬间点燃徐安澜的怒火,“你别忘了,你们当初在云南开启这个项目完全是借了公益的名号,你要不是打着扶贫的名义,当地政府能给你开绿色通道?给你多于正常水平的贷款?” 种茶是个耗时耗精力的项目,前期投入就是无底洞。正是当初衡豫食品对方汲信誓旦旦的承诺,他才义无反顾的投入进去。 她没忍住:“如果这就是你的生意场,未免太过冷血。” 时屿很认真:“我不是慈善家。” “没人要你当。”徐安澜接得快。 等她发泄完,他才说:“徐安澜,你太天真,生意就是生意,如果不谈盈利,又谈什么理想?”他语气很淡。 徐安澜惊讶,时屿又说:“你是律师,你接案子是为了情怀?是因为热血?” 他竟然在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她几乎难以置信,“这能一样?”她平静下来,比他更冷淡,“我只是站在我当事人的角度。” 时屿摊手,他面色冰冷,偏偏做出这么个动作,挺滑稽的。 可徐安澜却笑不出来。 “同样,我也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他说。 时屿眸光犀利:“如果每个人都跟方汲一样,以后对公司有任何不满都来一份律师函,是不是我必须妥协退让?” “你这是诡辩。”徐安澜冷笑。 两个人观念角度本质的区别,大战一触即发。 时屿及时收住,他没有一丝一毫愤怒的情绪,反倒心平气和的看着徐安澜,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方汲的一面之词?” 这样的目光在徐安澜看来,侮辱性极强。 她收回面前的合同:“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原本她还以为时屿是被蒙在鼓里,到底是对他期望太高。 时屿见状,没有阻拦。 徐安澜开门,碰上守在门口的汪助理,对他,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徐小姐。”汪助理主动打招呼,看清她算不上好的脸色,他立马改口,“徐律师。” 徐安澜跟他点点头,拎了包就走。 汪助理:“……” 他站在原地看着徐安澜的背影,高跟鞋落地,节奏规律,清脆利落。那背影挺飒的,这还真跟过去差别大得很。 可是,他们时总怎么又把徐小姐给气走了?! 徐安澜到地库,她越想越懊恼,方才对上时屿她分明失了冷静,有失水准。上车静坐,调节半晌没能成功,她最后归咎于之前在他面前戏精太过,一时角色转变失误。毕竟她研究了多少剧里白莲花女配们的做派,一面对他就手痒。 她索性坐着刷朋友圈。 【老张:可不可爱?】 配图是只还小的萨摩耶。 徐安澜看到他又气了,跟时屿一个鼻孔出气的。 【许沐:可爱。】 【芬芳:为什么还是买了萨摩耶?】 【老张回复芬芳:因为蠢萌。 】 【老张回复许沐:你当着时屿的面再说一个?】 【许沐回复老张:那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他捡到只蠢得自己撞上来的萨摩耶么,诶,你好好看着你家的狗啊,别也离家出走了。】 徐安澜原本要刷过的手指因为这么一句停了下来,时屿捡到过离家出走的萨摩耶? 怎么……这么巧? 离家出走的小萨也黏上过一个小哥哥。 那肯定不能啊。 几乎是0.1秒,徐安澜果断否决。 就时屿那冷血无情,看什么都嫌弃的狗性情,怎么可能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又温暖的小哥哥? 他也不像是有那耐心哄狗子的人。 一个是冰块,一个是天使,完全不好比么。 第22章 (捉虫) 狗男人还是那个狗…… 九月底,温度骤降,时屿办公室因为庄佳慧这个不速之客陷入沉寂。 她来找他说合作的事情:“我们都知道M·A真正的目的是寻求华东区的合作,而衡豫跟杨氏之所以争取这个项目实则争取的是M·A的海外市场。”她含笑注视着他,“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合作?” “你今天是代表杨氏?”时屿反问。 庄佳慧一愣,她避开他突然灼灼的目光,低头笑了笑,“我觉得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互相成就。学长,如果你能对我的建议点个头,我可以去跟杨总谈。” 时屿却不假思索:“不能。” 他淡淡的一句毫无转圜的余地。 庄佳慧被噎,愕然,“学长。”她抿了抿唇,重新看向他,“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时屿对她笑,很淡,“不用考虑。” “为什么?” “衡豫能独立完成的项目,为什么要中途捎带一个很有可能会从中作梗的伙伴?” 他神色漠然,语气平静,庄佳慧忽然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烦躁,淡定不了啊。 她忍了忍:“学长,你跟徐安澜的关系我们都知道。” 才说了个开头,时屿打断:“这跟徐安澜无关。” 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堵在庄佳慧胸口,她起身到窗前,从玻璃窗里看着身后的时屿。 他对她从来就是这样,淡淡的,客气又疏离。 不对,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冷淡得没有脾气,除了叶锦,或许,还有徐安澜。 庄佳慧觉得自己不甘心成为时屿眼里的普通人。 “学长,你别高兴的太早,衡豫未必能顺利接下这个项目。”她转回去,敛了笑,认认真真望着他,“徐安澜在加州很有名,睚眦必报,对待案子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她隐晦的暗示有徐安澜在,衡豫绝无可能顺利收购M·A·G酒店。 时屿往后一靠:“谢谢提醒。” 睚眦必报?冷酷无情?他倒是觉得徐安澜是天真。 庄佳慧:“……” 她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沿,“你就这么信任徐安澜?” 时屿垂眸,视线里是庄佳慧的手,白净的手因为用力,手背青筋可见。 他面上无波无澜,眼里却浮现一丝笑,“如果她这么不专业,M·A为什么花重金特聘她为集团的法律顾问?” 连他声音里都含着些许笑意。 庄佳慧无语。 不是说两个人闹得很难看? 可时屿的打击还没完,他一本正经,“M·A傻吗?” 他这么严肃脸又认真的语气,庄佳慧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傻子,她彻底没话说。 谈崩。 * 徐安澜跟洛娅从外头回律所,前台看到她说有访客。 “你约人了?”洛娅问。 徐安澜摇头:“没有。”她去接待室,“也没人打我手机。” 拉开门,她怔松。 里头的人听到声响猛地起身,因为起得急,她差点没站稳。 跟在徐安澜身后的洛娅翻了个白眼。 陆蓁蓁啊…… “姐。”陆蓁蓁扬起笑,朝徐安澜飞奔。 徐安澜却后退,一下踩到洛娅。 “轻点。”洛娅戳她。 徐安澜只是看着面前的陆蓁蓁,陆蓁蓁的照片她其实看到过,很漂亮,也很阳光。她们俩是双胞胎,但长得并不像,比起被带走的双胞胎妹妹,她长得更像陆珺。 “姐。”陆蓁蓁见状小心停住,她低垂着头,“姐,我刚回国,我就想见见你。” 她声音很轻,几分忐忑,几分无措。 洛娅又一次翻白眼。 “找我有事?”徐安澜看着她。 陆蓁蓁期待的目光:“姐,我知道一家咖啡店味道特别好,我们能坐下来聊吗?”她眨巴着眼睛,眼中似含泪。 徐安澜沉默。 自从陆珺带着陆蓁蓁改嫁新西兰,她的记忆里从没有母亲和妹妹这个说法。大多都是旁人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说,或者真是偶然被他人提及的只言片语。 爷爷说,她小的时候陆珺偶尔回国探亲来看过她几次,那会儿她还小,没什么太多印象。后来,沈晞出生,母亲这个词就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像是不愿意再跟徐家有任何牵扯,陆珺鲜少回国,也从不带陆蓁蓁来徐家,将她这个大女儿抛得彻彻底底。 “姐姐,我真的很想见见你,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了。”陆蓁蓁情真意切的“威胁”。 徐安澜:“……” 她板着脸,沉默许久点点头,陆蓁蓁开心了。 只有洛娅,她恨不得拉上陆蓁蓁揍一顿。 最后,陆蓁蓁开车,徐安澜坐副驾驶去号称很好喝的咖啡馆。 【洛娅:她说见就见?】 徐安澜看手机,洛娅的消息又进来:多少年没见过面,假的咧! 【洛娅:你也是,答应个P!】 她这是气急了。 徐安澜安抚:去看看她说什么呗。 她其实并不想见,但也好奇陆蓁蓁非要约她的理由。看陆蓁蓁那架势也由不得她不答应,毕竟是在律所,她不想闹太难看,躲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不如一次解决。 【洛娅:我就该跟你一块去。】 【徐安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车上,陆蓁蓁一直偷偷看徐安澜,几次试图搭话,可她这姐姐始终低头玩着手机,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 她捏紧方向盘,不由踩重了油门。 洛娅回了个表情:还别说,你的专业能力超越你年龄的圆滑,但你的……嗯,自己体会。 【徐安澜:退下,跪安!】 【洛娅:喳~】 【洛娅:随时联系,需要我,我随时到!】 陆蓁蓁选的地方离衡豫大楼很近,跟律所倒是挺远的。 “姐,你喝什么?要不要吃蛋糕?”她像是自来熟,十分热情,“姐,等会儿要不要一块吃晚饭?” “柠檬水。”徐安澜把菜单推回去。 陆蓁蓁笑容一僵:“就柠檬水?不要点别的?” 徐安澜冲她笑笑:“不用,刚见完客户回来。” 陆蓁蓁不情不愿:“好吧。”她像是想起什么,笑颜重绽,比方才更甜,“姐,我可想你了。” 她起身,迟疑一瞬,又重新落座,“可是,妈妈……”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小心翼翼觑了徐安澜一眼,“要不是怕妈妈不开心,我早就想回国来看看你了。” 一直是陆蓁蓁在说,徐安澜静静看着听着,在她眼巴巴看过来时,淡淡的“嗯”一句。 冷淡,也疏离。 陆蓁蓁终于察觉到一丝尴尬:“姐,我是不是很烦呀?”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腼腆、可爱。 徐安澜摇头:“没有。”她尽量耐着性子,“不烦。” 看着面前只比她晚几分钟出生的妹妹,她心里头其实挺复杂的,也想不通二十多年素未谋面的人怎么能这么……自来熟。 陆蓁蓁闻言又兴冲冲站起来,这回她果断挤到徐安澜身边,继续叽叽喳喳,“真的,我小时候知道我有个姐姐,我特别特别想见你,但妈妈不让我回来,说她要照顾小妹妹。” 她撅起了嘴:“妈妈最喜欢沈晞,我一提你的名字她就板起脸。” 徐安澜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避开陆蓁蓁的亲近。 这样每句话不离妈妈和沈晞,她挺烦的。 “妈妈说,她离开了就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陆蓁蓁情绪低落,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她的眼睛跟徐安澜最像,都随了陆珺,“虽然我跟妈妈姓,但是,姐,我跟你一样,我没有忘记爷爷和爸爸。” “我们是亲姐妹,姐,你不会不喜欢我吧?”她撒娇。 徐安澜觉得没劲:“不会。” 陌生人而已,哪会有那么多强烈的情感。 陆蓁蓁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姐,你喝茶。”她殷勤的把柠檬水推过去,待目光落在徐安澜的手腕,她眸光微闪。 很漂亮的水波纹手镯,她之前在徐安澜的社交软件里见过。徐安澜在评论里回她的朋友们,说是她姐姐送给她的成人礼,全世界只此一条。 陆蓁蓁双手交握搁在自己腿上,明显的紧张又忐忑。 徐安澜随了她的心思问:“怎么了?” 陆蓁蓁看着她,欲言又止,“姐,其实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到正题。 徐安澜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有话直说吧。” “那,那我说了?”陆蓁蓁悄悄看她,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徐安澜像是看到了过去在时屿面前的自己。 陆蓁蓁搓了搓手:“我想回去看看爷爷,还有爸爸,可以吗?” 铺垫了这么久就为这个? 徐安澜被失望的情绪淹没,来得莫名其妙,她沉默一瞬,“好。”她喝了口茶,面上仍是温和的模样,“我回家问问爷爷和爸爸。” “谢谢姐姐。”陆蓁蓁拉住她的胳膊。 徐安澜顺着看了看,陆蓁蓁立马松开,“我,我习惯这么挽着妈妈了。”她状似不好意思,挠了挠额头,“我跟妈妈逛街吃饭,我都走她边上跟她挤一块。” 徐安澜笑笑,没搭话。 这一场谈话陆蓁蓁“口无遮拦”的扎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心了,可是,无所谓啊。 “姐,我给你看看我男朋友吧。”陆蓁蓁想一出是一出。 徐安澜没兴趣,只想快点结束,敷衍道:“好。” 陆蓁蓁便高高兴兴打开手机,她找到相册里的合照,“姐,你看。” 徐安澜看着硬凑到眼前的屏幕,一怔。 像是几年前的照片,陆蓁蓁穿着长裙,扎了马尾。照片里,她挽着男人的胳膊,笑颜璀璨。 徐安澜又看了一眼,有股恍然大悟的情绪。 “他叫何言绅,我们一块长大的。”陆蓁蓁又滑过几张照片,锲而不舍的给她看,“姐,你觉得怎么样?他人很好的,妈妈也喜欢他。” 徐安澜淡淡的“嗯”了一声。 陆蓁蓁余光瞟去,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震了一下,“他对我特别好,两家都默认我们长大是要结婚的。姐,他也在国内,改天你要不要见见?你帮我把把关。” 小姑娘一派天真介绍着自己的心上人,徐安澜想起那天庄佳慧安排的那场戏,幸好,她提前终止了何言绅的案子。 否则,真头大。 一个半小时,陆蓁蓁全程说个不停,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徐安澜拒绝她送自己的提议,背着包漫无目的的走。 【洛娅:跟妹妹交流感情交流得如何?】 洛娅发来消息问情况,能如何?她只觉得好笑,她们不愧是双胞胎,都爱演。 徐安澜干脆给洛娅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二十多年没点交集的人,能有什么感情?” 她对陆蓁蓁秀的母女情挺不耐烦的,见过这个双胞胎妹妹之后,她原先那丝隐秘的期待和好奇也彻底散得一干二净。 “人啊,总是那么贪心。”徐安澜停住,她望着面前的衡豫大楼。 怎么走这儿来了?就跟上次一样,她走着走着到时屿公司楼下,简直是习惯成自然。 装了大半个月的兔子,真可怕。 洛娅:“来,给我抱抱。” “谁要你抱!” 她说得轻松,洛娅却明白她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着,“晚上一块吃饭?” 徐安澜走累了,她索性坐到大楼前的石凳,“不吃了,晚上说好了回家吃饭。” 她靠着椅背舒展自己,因为见陆蓁蓁紧绷的弦骤然松了,她浑身都疼。 她对着手机说:“明晚约吧。” “好咧。” “挂了啊。” “别。” 洛娅犹豫许久:“安澜,不管陆蓁蓁说了什么,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徐安澜,没有任何人能替代。” 她对陆蓁蓁的德性可了解得很,徐安澜也是,这才是最扎心的。 徐安澜伸手搁在眼睛上,挡住了光,“瞎煽情什么,挂了挂了。” “知道了!” 汪助理接到安保处的电话后,去敲时屿的门。门口保安说徐小姐又来了,跟上回一样坐在大楼门口,并没有进来。 “进。” 汪助理进去时,时屿正揉着眉心。昨晚有个跨国会议,他们时总大约没休息好在补眠,被他吵醒了。 他犹豫:“时总。” 时屿头疼,凌晨才结束的会议,加上他想亲自去云南一趟,又熬夜看了文件,他几乎一夜没睡。 这才刚睡了五分钟,被吵醒。 “时总,徐小姐在楼下。”汪助理不说废话。 时屿愣了愣:“在哪儿?” “大楼前的石凳子,坐了有一会儿了。”汪助理硬着头皮问,“要不要我下去接徐小姐上来?” 他想的简单啊,昨天他们时总都把徐小姐气走了,她那么生气呢,结果,今儿她又主动过来了,怕是来跟时总低头的。 多好的一个姑娘,时总怎么就…… 他不敢想下去。 时屿停住动作:“不用。” 汪助理看着他:“外面挺冷的,徐小姐……” 时屿起身,面无表情。 汪助理:“……” 眼睁睁看着他们时总往门边走,他愣了一下,随即跟上,“时总,您这是……” “倒杯柠檬茶进来。”时屿吩咐。 汪助理忙点头。 原来是亲自接去了,谁说他们时总无情无义的? 时屿坐电梯到楼下,保安给他指了指。徐安澜坐在上回的地方,她翘着腿,姿势随意又潇洒。只有那双眼睛被她伸手挡着,看不清神色。 他快步走近:“晒太阳?” 平平淡淡、不带感情的一句。 徐安澜一惊,松开手,看清来人,她坐正,仰起头看了眼。 今天阴天,没太阳。 “我坐会儿就走。”徐安澜被人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 时屿发现她的眼睛是红的,“心情不好?” 徐安澜冷冰冰:“没有。” 时屿勾唇笑了笑,他挡在她跟前。看穿她的面具后,她要比过去好懂得多,她这会儿情绪低落,大概上回坐这也是。 “要不要上去坐坐?”他问。 徐安澜避开他:“不用。” 这人怎么这么烦呢? 她瞪过去:“你挡我空气了。” 时屿有些意外:“那不好意思了。”他步子未动,破天荒的耐心十足,“不敢上去?” 徐安澜眼睛里写满了不耐,她又瞪了一眼,不偏不倚撞上他的目光。 过去也不见他这么磨磨唧唧,不是巴不得她离得远远的吗? “上去了也不用你手下留情。”时屿又说。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徐安澜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汲的案子,“行啊。”她背上包。 时屿侧身让路,让她先走。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楼上办公室,茶几上摆了杯柠檬水,像是早有准备,茶水还是温的。 徐安澜理智回笼:“谢谢。” “方汲那儿的情况你还了解什么?”时屿问。 徐安澜歪头:“你不是站在公司的角度,跟我谈不拢吗?”她朝他笑了笑,毫不掩饰的假笑,“要我上来坐坐就是为了说案子?” 时屿也对她笑,切切实实的真笑,“当然不是。” 是她的情绪太明显,他意外的看不过眼,于是请她上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时屿从办公桌拿了叠资料:“方汲的事情我了解过,你先看看这些验收单。” 徐安澜:“……” 不是说不谈案子吗? 时屿坐她旁边的单人沙发:“这些是按照合同在阶段性验收时所有的资料,包括图片,数据。我想,你最好看看再来跟我说是不是要对簿公堂。” 这是把徐安澜的话都堵了。 她拿起其中一份,是第一阶段的验收报告,上头有衡豫食品公司负责人和方汲的签名。 “你还是坚持?”她看了两页,问。 时屿摊手:“没什么坚持,站在公司的立场,我维护的是公司的利益。”他顿了顿,“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慈善家。” 徐安澜将手里资料扔茶几上:“那就趁早摘了公益扶贫的名号。” “啪”一声不轻不重,足以证明她此刻心情有多差。但她的眼睛是亮的,不似刚才在楼下来不及收回的黯然神伤。 时屿把她扔在茶几的资料推回去,黑眸静静看着她,一点没生气,“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徐安澜坐过去一些,离他更近了,“你给我看这些验收资料的目的是什么?证明你们公司完全尽了应尽的义务?”她重新拿起来,翻开指明,“关于第一次阶段性验收,方汲对我说的是他已经对此提出了疑义,是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承诺……” 许久没有声音,她抬头一看,顿时气笑了。 时屿坐姿仍是端端正正,可他撑着脑袋,呼吸轻缓柔和。 竟然是睡着了? 徐安澜无语,好奇瞅了瞅,他是真睡着了。 这都能睡? 她收起资料,这是觉得她有多无聊,时屿才能睡着? 果然,狗男人还是那个狗男人。 真讨厌。 第23章 “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看上徐…… 赵家晚宴,徐安澜跟赵家关系亲密,饶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些个无聊的宴会,她也打扮得妥妥的,跟徐怀诚和赵文歆一块出席。 巧得很,赵家别墅门口,时家的车跟他们一前一后。自解除婚约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时爸爸和时妈妈,还挺尴尬的。 徐怀诚和赵文歆主动打招呼,临进门前,时妈妈看向徐安澜。最近她知道了一些事,听说徐安澜是M·A的法律顾问,儿子极力争取的项目卡得不上不下也跟她有那么点关系。 不过,也没什么,各凭本事而已。 许是她看得有些久,徐安澜冲她甜甜笑了笑。 时妈妈一怔,随即莞尔,过去小姑娘的乖巧柔弱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最近很忙?”她关心道。 徐安澜诧异:“不忙。”她还是乖巧的,“谢谢您。” 时妈妈点点头,不冷不热的态度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看着她的背影,徐安澜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时妈妈知道她过去干的那些事不会给好脸色,结果…… “怎么了?”赵文歆问。 徐安澜摇摇头,反正她跟时屿以后不会怎么样,没必要上赶着讨好。 跟赵家外公和几个舅舅打了招呼,她偷偷溜到后头的花园。 赵思咏早早等着了:“坐。”她穿着长礼服,随意坐在花园的小台阶,特别潇洒。 “不嫌冷?”徐安澜嫌弃,找不到能坐的地方。 结果,被赵思咏用力一拉,一下坐她边上,“哪儿那么娇气!” 附带一个白眼。 徐安澜理了理自己这身据说很贵的礼服:“还是这里清静。” 两个人的位置对着宴会厅,里头的人清清楚楚落入眼中。 赵思咏胳膊一伸,重重搭在徐安澜脖子。 “诶,重死了。”徐安澜抱怨,“挪开挪开。” “不要。”赵思咏不仅不拿开,整个人靠过去,“听说你去见陆蓁蓁了?” 徐安澜挣扎的动作停住:“消息这么灵通?” 赵思咏挑住她的下巴:“感觉如何?” 徐安澜拍开下巴的手,自己撑着,“就这样,比我还能演,而且……” 她半仰着脑袋,视线里是五彩闪烁的灯光。 因为今晚的宴会,被精心布置过的花园特别浪漫,挺漂亮的。 “而且,见了面挺失望的。”徐安澜歪头一下靠在赵思咏肩膀,“比从别人的述说里听到还要失望。” 她的肩膀被赵思咏搂住,轻轻拍了拍,她说不清的情绪,虽然是被半逼着,明明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但她还是见了。 血缘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果然不该一时好奇。”徐安澜总结。 赵思咏霸气的一揽:“姑娘,做人不能三心二意,有我这个姐姐还不好吗?” 徐安澜“噗嗤”笑了:“好好好。” 两个人在花园里躲清静,聊了会儿天,各自玩手机。微博路透行程,沈茴明天会去JTF现场彩排走场子,就在横豫酒店。 徐安澜胳膊撞了撞赵思咏的:“你说,我有什么法子能要到沈茴的签名照?” 赵思咏:“……” 她是知道陆珺跟沈茴的关系的。 丢开手机,她捏住徐安澜的脸,再碰碰额头,“你要她签名干嘛?” 赵思咏舒展大长腿晃了两下,顺便抛了个媚眼,“姐的签名不香吗?” 徐安澜低头刷微博:“我闺蜜喜欢她。” 洛娅嘴上说着脱粉,到底是从儿时就喜欢的女神,哪那么容易啊。 “真想要?” “嗯。” 赵思咏下巴微抬,优雅中透着冷艳,“与其问我,你不如问问那个人。” “谁?”徐安澜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看到被众人围住的时屿。 男人面容冷峻,神色淡漠,像是远山的高岭之花。 徐安澜挪开视线:“去求他?” 还真是……开不了口呢。 憋屈。 时屿甩开频频围上来说话的人,跟许沐找了个角落待着。 “徐安澜没找茬吧?”许沐幸灾乐祸。 时屿看手机邮箱,趁着间隙处理工作,没搭理他。 许沐也没在意,自顾自喝着酒。 “徐安澜你见着了吗?” “怎么?” 两道声音,许沐挑挑眉,下意识去看时屿。他低着头,手指不停,像是没听到。 “真牛逼。” “你喜欢?” “她那张脸能不喜欢吗?要是能追到手……” 许沐听出来那是圈里出了名的纨绔,光听声音就让人不舒服。 “那你倒是上啊,人家刚没了婚约,你趁虚而入,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一阵笑。 许沐偏过头,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手机,面沉如水。 “算了算了,还是别了,玩玩还行,她可是时屿的前未婚妻,不是一般人!” “你这么怕时屿?怂不怂,他还能吃了你?” “时家又不是开玩笑的,时屿都弃了她了,真碰了最后被报复,得不偿失。” “也是,一个女人而已。” “漂亮是漂亮,你没看到她穿西装的样子,真他么的……” “你都说了玩玩而已,指不定呢。” 两个人越说越难听,时屿起身,被许沐拉住。 “说说就行了,徐家那背景你当吃素的。” “可得了吧,她妈当初那事闹这么大,哪个长辈挑儿媳妇的时候不多考虑三步?” “谁知道女儿会不会随了她妈。” “听说她妈回来了,真是有脸了,不晓得又要闹出什么事?” “你还同情上了?徐安澜背靠赵家,自己正经外公断了个干净,天天扒着后妈的亲爸亲妈,那是正经外公?” “时屿?”许沐拉着他。 时屿低头看了眼胳膊,许沐顿了顿,松开。 那两人议论的就是时屿当初再三考虑的,哪怕他再怎么不喜欢徐安澜,贸然解除婚约后遗症太大,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你又不喜欢徐安澜,瞎出什么头?”许沐压低声音劝。 时屿却没理,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肘处,迈着他最寻常的步伐朝那两个人走去。 许沐头皮发麻,赶紧跟上。 两个纨绔不知自己的话被人听了个彻底,仍议论着徐安澜,越说越不像样。 脚步声骤起,十足的刻意,说话声戛然而止。 时屿停在不远处,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神情冷淡,尤其是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藏着冰冷的光,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冰冷。 周围的说话声都停了。 方才还说个不停的两个纨绔后脑勺发凉,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没人敢搭话。 一秒、两秒。 时屿忽然勾唇,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纨绔们秒怂,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打招呼,时屿却走了,从他们面前风轻云淡的走了,走了…… 许沐憋住笑:“大哥。”他开玩笑,“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看上徐安澜了?” 时屿脚步顿住,许沐好整以暇打量他,非要要个答案。 两个人对视半晌。 “怎么可能?”时屿一副你别瞎起哄的样。 说完,他就走了。 许沐盯着时屿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沐:又开局了?你这回押了多少?加我一个。】 他在微信里敲老张。 【老张:嘿哟!你之前不是死活不参加,说幼稚吗?】 许沐笑,他又瞅了瞅,时屿这会儿被个小姑娘拦住了。 【许沐:跟风打个脸,不行吗?】 老张回了个不屑的表情,半晌,反应过来,他问:跟谁的风?打哪门子的脸? 许沐没回,他就在那自言自语,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老张:你押谁?】 【老张:照你那德行肯定押时屿哇?】 许沐看完,打字:你押的谁我就押谁。 老张发来一排感叹号。 愣了半天,他想明白了,果断追加赌注。 徐安澜么,能行! 徐安澜在花园里头纠结许久,一眨眼,时屿不见了,她戳了戳沈茴的照片。 她拉不下那个脸啊。 “啧,时屿又被小姑娘堵了。”赵思咏让她去看。 徐安澜回神,宴会厅里,两个小姑娘挡在时屿跟前。 赵思咏饶有兴致的看戏:“他跟你的婚约还在时就有不少女孩追着他跑,这会儿你俩吹了,小姑娘大姑娘们又该缠着他了。” 徐安澜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跟她又没多少关系。 赵思咏看得带劲,跟玩手机的徐安澜直播,“这是又拒绝了?小姑娘都快哭了。” “拒绝了还缠着,找虐吗?” “你说时屿不就仗着一张好脸么,整个人就跟块冰块似的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的?” 赵思咏可着劲的说时屿坏话,虽然她承认他瞧着冷,实际还算有绅士风度,可他欺负的是徐安澜啊,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徐安澜抬眼,时屿正对跟前的小姑娘说什么,他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大概是在释放冷气。 这么看来,从前他对她还算“温情”。 似是察觉到被打量的目光,时屿忽的转过头来,正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被抓了个正着。 徐安澜滑了两下屏幕,假装看手机。 “卖笑去咯!”赵思咏理了理自己的长裙,“爷爷召唤。” 徐安澜笑:“好好说话。” 赵思咏挑眉,挤出标准名媛最完美的微笑,“晚上我跟你一块回去,等我。” 徐安澜比了个“ok”的手势,借着目送赵思咏去看宴会厅,又没了时屿的踪迹。 前两天她在他办公室说案子,才说了两句,他居然睡着了,她气得直接走人,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了。 她继续看手机,沈茴的签名除了时屿,还有谁能要到? 错过了太可惜。 烦人啊。 远处脚步声,徐安澜警惕的缩了缩脚,地上长长的一道影子,越拉越长。绕过几颗盆景,露出男人清俊的脸庞。 她一个激灵,蓦地起身,又是优雅的徐公主。 待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徐安澜懊悔,在他面前哪需要维持什么假淑女啊。 时屿在她跟前停住,目光落在她脸上。 化了妆的徐安澜如那两个纨绔所说确实很漂亮,尤其是配上这身闪闪亮亮的晚礼服,宛如城堡里走出的小公主。 脑子里闪过之前她粘人的模样,他忽然笑了。 徐安澜被盯得毛骨悚然,她镇定迎上他的打量,比眼大么,她的大多了。 “躲清闲?”时屿又笑了笑,目光若有似无瞄向她刚才坐的地方。正好对着宴会厅,隐蔽又安全,看来是玩惯了的把戏。 他上前几步也坐下来,徐安澜惊得往后连退了两步。 时屿这样……什么毛病?阴谋诡计? 他像是浑然未觉,自顾自脱了外套,整整齐搁在腿上。 “你也躲清闲?”徐安澜问。 时屿看着杵在跟前的人,他勾手,示意他身旁的位置。 这是要她也坐? 徐安澜撇撇嘴,没动。 两个人一坐一站,她几乎是居高临下望着他,客客气气,也冷冷淡淡。 解除婚约后,她对他似乎就是这样。 时屿作罢,望向大厅。 许沐居然问他是不是真喜欢上徐安澜,肯定不能,他这么想,不过是她变脸后他的一丝丝好奇而已。 还有…… 视线回到她脸上,她一脸警惕,还有那么点纠结。 时屿觉得大约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从前的徐安澜每每看他总带着盲目的崇拜,之后却是平平静静,毫无波澜,他挺不习惯的。 “嗯。”他长吁口气,揉了揉眉心。 里头吵吵闹闹,吵得他头疼。 徐安澜见状踌躇一瞬,坐回去。 两个人挨着坐在台阶,大厅里头的赵思咏不经意瞧见,赶紧放下酒杯。谁知道被许沐一拦,挡住了。 “我听说JTF在你们酒店?”徐安澜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 她脑子急速运转,搜寻有什么能跟时屿交换的,但他好像不图她什么。 时屿点点头:“在我们酒店。” 他转头看去,小姑娘绷着脸,神色凝重。 是因为陆蓁蓁和沈晞?他猜。 那两姐妹都跟JTF大赛有关,一个是主场模特,一个是参赛夺冠热门。 徐安澜朝着时屿挤出笑。 她看着他的目光又热切了,他后脊一僵,不自在起来,“有话就说。” 徐安澜歪头笑,比方才要灿烂一点,却仍比不上从前的甜,“我听说沈茴明天要去你们酒店?” “大概吧。”时屿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事他不怎么关注。 他看着她,想到的居然是从前她揪着自己衣袖的场景。 徐安澜当然不会如他意:“你能不能想办法要到她的签名照?” “条件随你开。”她跟他谈条件,“只要你帮我要到她的签名。” 时屿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笑了笑。 笑什么? 徐安澜心里一边骂他,面上仍是笑着,谨慎的打补丁,“除了我工作之外的任何条件。” 她嘴都笑僵了,他也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时屿。”不速之客许沐急吼吼过来,打断这场诡异的“谈判”。 他边走边跟徐安澜拱了拱拳,挺滑稽的。 许沐去拉时屿:“急事。”他看的却是她,“我借走他一会儿。” 徐安澜:“……” 她……还没说完呢! 人被拉走,花园里又只剩她一个人,过分清静。 手机响了几下,陌生号码。 【姐,你跟爷爷和爸爸说了吗?】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们?】 【还是你不开心了?不希望我出现吗?】 都是陆蓁蓁的短信,不知道她从哪里要到的手机号,徐安澜看着有点烦,没有回。 久等不到的陆蓁蓁盯着手机屏幕,正在发第四条。 陆珺拿了杯牛奶过来:“要比赛了,手机少玩些。” 陆蓁蓁哀怨脸,委屈巴巴的叫了声“妈”。 “怎么了?”陆珺搂住女儿,“跟妈妈说说?” 陆蓁蓁把手机推过去:“妈,你说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所以不肯带我去找爸爸?” 陆珺一条条看,陆蓁蓁连发了三条,徐安澜却是一条都没回。 她不禁拧起眉。 “妈,你知道的我不会跟姐姐争宠的,我就是去看看爷爷和爸爸,姐姐怎么……” 陆蓁蓁咬着唇,她悄悄去看陆珺,小模样可可怜怜。 陆珺一下就心疼了。 * 赵思咏发来微信说门口见,徐安澜拿上包跟她汇合,没想到她正跟人说话,两个人站在车前像是在吵架。 徐安澜走近,竟是何言绅。 他先看到她,惊喜叫:“徐律师。”他宛如看到了救星。 徐安澜只得过去,叫了声“何总”。 赵思咏白了他一眼:“我不跟你吵,有多远滚多远。” 她说得很不客气,何言绅的脸垮了。 挺精彩。 徐安澜揪了揪赵思咏的裙子,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你不用管。”赵思咏说。 徐安澜再看向何言绅,他求助的目光。她想起陆蓁蓁,没有理会。 “徐律师,要不我给你打个车?”他跟她商量,“我跟你表姐还有点事。” 徐安澜诧异的看他,他竟然知道她跟赵思咏的关系? 那他跟赵思咏…… 何言绅好声好气:“徐律师,我正追你姐姐,我们有点小误会,我……” 赵思咏冷笑:“小误会?” 何言绅立马闭了嘴。 庄佳慧以为他对徐安澜有好感,哪里是啊,分明是他在追赵思咏,徐安澜又是赵思咏心心念念挂在嘴上的妹妹,他这才想着先搞好关系。 没想到赵思咏还是知道了他表妹那茬,要替徐安澜出气。 何言绅苦不堪言,他这是被庄佳慧给坑惨了。 然后,他就发觉徐安澜看他的眼神也不对了,很是危险。 他百口莫辩:“思咏,我觉得……” 两声喇叭声,再次打断何言绅,后座车窗缓缓落下,露出时屿的脸,“不走?” 何言绅和赵思咏同时看向徐安澜。 “上车,我送你。”时屿对她说,“找你有事。” 徐安澜当然不肯,被赵思咏推了一把。 赵思咏看看何言绅,又看看状似特别真诚的时屿,她对徐安澜:“你先回家,等会儿我找你。” 徐安澜没辙,只好上时屿的车。 她一上车,司机踩油门,速度挺快。驶离别墅区,车里安安静静,她等了许久,始终等不到时屿开口,她转头一看,这人居然在闭目养神。 “不是说找我有事?”她没好气。 时屿闭着眼:“徐律师,别人谈恋爱,你跟着干什么?” 他声音低沉,语气很淡。 徐安澜:“……” 瞧他这样呀,明明是只单身狗,说得他好像很会谈恋爱似的。 也真好意思说她。 徐安澜换了个姿势:“时总,您是对M·A·G的项目十拿九稳了是吗?” 时屿睁开眼,他坐正,也看向她,“什么?”他声音里有困惑。 徐安澜冲他笑:“闲得慌?” 多管闲事咯。 时屿却面不改色:“明天下午来酒店。” “为什么?” “不是要签名?” 徐安澜偃旗息鼓:“……” 行,今晚算他是大爷。 第24章 问他要签名的时候,怎么不…… 徐安澜到家,徐怀诚和赵文歆已经上楼休息。原本她跟赵思咏约了,他们就自己回来,比她先到。 【徐安澜:你跟何言绅是几个意思?】 赵思咏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跟何言绅“掰扯”。 徐安澜卸妆,等洗完澡,手机几条消息,分别是陆蓁蓁和赵思咏。 【赵思咏:等我处理完再说。】 赵思咏从小独立,向来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徐安澜想了想,给她打电话,“陆蓁蓁非要见我那天,她最后演了一出,给我看了她跟何言绅的合照。她说他是她男朋友,两家默认的关系。” 赵思咏笑了一下。 徐安澜掀开被子坐上床,半趴着,“不过,看陆蓁蓁那样,我存疑。” 她这个妹妹啊一步步显得太刻意,她才觉得没意思。 赵思咏还是笑着:“瞎操心我什么?一个何言绅我都镇不住,我还能叫赵思咏?” 徐安澜莞尔,她躺进被窝关了灯。刚去波士顿那会儿,她就是这样天天跟赵思咏打电话。 “那你跟时屿呢?他怎么接你来了?”赵思咏提醒,“好马不吃回头草啊,好姑娘啊绝不回头。” 徐安澜默了默,好不容易忘记的狗腿样又被赵思咏提醒,她闷上被子,“困了困了,我要睡了!” 她果断挂了电话。 赵思咏:“……” 她盯着徐安澜的头像,这姑娘该不会真想不开吧? 时屿啊时屿,她可手痒了呢。 * 翌日,时屿亲自去酒店,他问JTF主办方要了两张沈茴的签名照。汪助理跟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主办方负责人将照片交到他们时总手上。 他整个人都是晕的。 时总这两天特别忙,签名照的事其实压根就不需要他出马,汪助理这么想,只要交代一声,让他们几个助理秘书去主办方那取了,再送给徐小姐不就好了? 但时总…… 汪助理不由浮想联翩。 “Belle小姐在酒店摔了。”经理知道时屿在,火急火燎跑过来。 时屿对这个名字反应了几秒:“沈晞?” 经理只觉得头大:“是,沈晞,沈小姐。” 沈晞本来就天天来找茬,这回真摔了可更是有底气了,她非说是酒店地板太油,她才摔的。经理最怕的是她粉丝团庞大,闹大了对酒店没什么好处,所以,这几天他们才轮流好声好气的哄着这位大小姐。 时屿沉吟:“人在哪儿?” “还在会场。” 沈晞找茬那事经理之前并没有跟时屿说过,没有达到上报级别,这会儿他一一道来,连一旁的汪助理都皱了眉。 汪助理一直跟着时屿,他是知道沈晞和徐安澜关系的,也知道她们两姐妹从无交集,要说沈晞是替徐安澜不平吧,不应该啊。 她们哪里来的交情? 他想不通,直到经理觑了眼时屿,“Belle小姐之前话里话外要见您,可能……” 汪助理秒懂,又是一个对他们时总感兴趣的人。 徐小姐真惨,这都是什么妹妹。 时屿身后跟着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会场,远远就看到沈晞坐着,几个人围在她身旁嘘寒问暖,倒是看不出她受伤的迹象。他光明正大打量她,目光平静无澜。 沈晞只觉得脑门一个激灵。 她起身,面上瞧着很是镇定,不动声色观察着他。 哦,本人比照片更好看些,也更冷。他神情冷淡,看着她时好像跟看个男人没什么区别。 沈晞抿了抿唇,酝酿情绪,“时总。” 时屿站定,听她说:“一直听说你们酒店是业界翘楚,这几天感受下来……” 话未尽,意思都懂。 她抱臂,借着发脾气上下打量他,挑剔的目光。 脸太好看,太招人,气质太冷,冻死个人,也……太闷。 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时屿面无表情,也随她看,“需要送你去医院?”他一点也不生气,一开口语调毫无波澜。 “然后呢?没个说法?”沈晞不依不饶。 时屿看看汪助理:“先送沈小姐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不接话,竟是跳过了这个话题,沈晞生气,“时总,你……” 话没说完,她被容姐狠狠戳了下后背。 “时总,不用了。”容姐挡住沈晞,“Belle只是扭伤了脚,休息会儿就好。” 被禁言的沈晞翻了个白眼,一声冷哼,时屿看去,对上她的视线。 是个倔强的小姑娘,有时候跟徐安澜挺像。 “给您添麻烦了。”容姐又说。 这回换沈晞拉她。 容姐寸步不让,没理她。 沈晞就知道容姐是真的生气了,她不甘的又瞪了瞪时屿,转身就走。 时屿看她就跟看个小孩子似的,他对容姐颔首,“你们继续。” 容姐心里一松,去追沈晞。 别人说时屿冷,在她看来他其实挺温和的,世家公子的好教养,客气的疏离,对谁都不亲近而已。 她喊了声:“Belle。” 沈晞不理,越跑越快,冷不丁撞上刚进门的徐安澜,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Belle!”容姐大惊失色,扶住她,“撞哪儿了?” 沈晞却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她不说话,容姐心里着急,不由去看被她撞着的人。 几个人闻声过来,包括时屿。 “对,对不起。”沈晞结结巴巴。 一米七几的大高个从上一刻的盛气凌人秒变小白兔。 容姐:“……” 对着徐安澜,沈晞声音都弱了几分,“对不起,我有没有撞疼你?” 汪助理:“……” 被刁难了几天的经理:“……” 徐安澜胸口被人一肘子撞上了,闷疼,还喘不上气,偏偏对方态度颇好,她愣了愣。 “哪里疼?”时屿问。 徐安澜只看着沈晞,她认得她,很久前她看过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 但无感。 “没关系。”位置尴尬,徐安澜悄悄揉了揉。 时屿见状,不动声色挡了她一下。 沈晞捂着自己闯祸的胳膊,恨不得捏碎,“你,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做个检查?去拍个片吗?我不是故意的。” 她都快哭了,容姐看不下去,“需不需要去做个检查?” 徐安澜挺无语的:“没事,不要紧。” 倒是时屿,他看看徐安澜,再瞅瞅沈晞。 果真是亲姐妹,都那么能演。 时屿问徐安澜:“边上坐会儿?” 她点头:“嗯。”她没再看沈晞,“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他带着她去会场的休息区。 两个人旁若无人,除了汪助理,其他人面面相觑。 见了鬼了,怎么比还是未婚夫妻时还和谐? “容姐,不是要去彩排?”沈晞咬咬唇,问容姐。 容姐诧异:“你不休息了?这场不用你。” “不休息,去彩排。” 她转身回会场,眼睛里满满都是那两个人。 休息区,时屿跟徐安澜并排坐着,汪助理自觉躲得远远的。 “真没事?”他看她一直小幅度揉着。 “没事。”徐安澜缓过神来,刚才那一下确实挺疼的,但她知道沈晞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拿到的?” 没有所求,她又正常了。 时屿从口袋里取出白信封递过去:“问主办方要的。” 他面无表情,话里一如既往没什么温度,徐安澜还是感激,“谢谢。” 信封里是两张签名照,比她要的还多了一张,写着To:洛娅。 还有沈茴经典电影里的台词,也是洛娅最喜欢的一部。 “谢谢。”徐安澜再次道谢,无比真诚。 时屿点点头,没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向T台,沈晞像是心不在焉,出了个错打乱了节奏。 “这次当我欠你一回。”徐安澜把签名照重新装回信封放包里,“我说话算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我肯定做到。” 时屿笑,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话说这么满?” 他一笑,映着会场璀璨的灯火,眼中光华流转,竟然显出了几分温柔,好看极了。 徐安澜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她清了清嗓音,“说到做到。” 她避开他的目光,耸耸肩,“时总,您多少身家呀,总不至于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吧?” 徐安澜像是笃定了时屿不会提出无理要求。 他闻言,嘴角笑容更深,“徐律师,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未免太没有诚意。” 两个人头一回这么温温柔柔,相安无事的聊天,徐安澜侧身看他,笑容真切,“那不如我请你吃饭?”她看了眼时间,“晚饭,地方你定。” 她很爽快,欠的人情早点还完才是真理,尤其是对时屿。 时屿也看时间:“下次吧,等会儿公司有事。” 徐安澜没有勉强,说“好”。 会场响起音乐,轮到沈晞出场,绚丽的灯火,美轮美奂的舞台,亚洲面孔的模特们……相得益彰。 徐安澜看了会儿,准备告辞。 时屿这才说起正事:“我打算去云南一趟。”他问她,“要一起吗?” 徐安澜惊讶:“你亲自去?” “嗯,具体情况现场看了才知道。” “什么时候?” 时屿收回目光:“大概国庆的时候,不影响其他项目。” 真是个工作狂呢,黄金周还要工作。 徐安澜想了想,也好,“行。” 轮到沈晞的场,她明显不在状态,频频出错,容姐及时叫停,给她送水,“是不是脚不舒服?真扭了?” 她原先以为沈晞是假摔,为了见时屿。 沈晞喝水,时不时看看休息区的两个人。他俩凑在一块说话,瞧着挺亲密的。 肯定是这灯光太柔了。 “他们不是分了?”沈晞心里着急,问了出口。 容姐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板起脸,“你还想着时总?” 沈晞不说话。 “有没有分,外人怎么知道?”容姐敲打她,“他们这样的豪门关系千丝万缕,别说是解除个婚约,除非是杀父之仇,否则照样面上笑呵呵,该合作还是合作。” 沈晞拧上瓶盖,她垂头丧气,刚才跟徐安澜的见面真是糟糕极了,她对自己肯定是没什么好印象。 容姐以为她是因为时屿:“为你自己好,趁早歇了心思。” 她又看向徐安澜,这位徐家的公主听说是个律师,挺厉害的,可刚才沈晞对她过分客气,奇怪了。 容姐转念想,这样也好,沈晞还小,小女孩么爱来爱去的,来得快去得更快。 徐安澜在律所准时下班,回家吃了个饭,她难得闲下来看看剧。 快八点半,Cici发来消息,这段时间她似乎挺忙的。 【Cici:哈喽,在吗?】 【徐安澜:怎么?】 对话框显示对方在输入,许久,却没有消息。徐安澜看了小半集剧,她的消息才进来。 【Cici:你别误会哦,我在新西兰听说了你的事情。】 【徐安澜:嗯,没事。】 【徐安澜:没什么大事,好聚好散呗~】 她滑回去又看了一遍Cici的消息,那股别扭感很强烈。相识多年,她是了解Cici的,这问法挺别扭的。 【Cici:你不生气吗?他那么对你!我听了都气炸了!】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 徐安澜干脆发语音:“无所谓,我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好气的?” 她无意看了眼时间:“小朋友,新西兰这会儿得凌晨一点多了吧,你还不睡?” 【Cici:我睡了睡了,晚安安。】 【徐安澜:安。】 一集剧放完,没什么意思,徐安澜索性关了给洛娅打电话,跟她说国庆去云南的事情。 洛娅以为她是去度假散心的:“哪天去啊?早不说,我也去玩玩?” “大理还是丽江?泸沽湖不错。” 徐安澜笑骂:“你就想着玩。” 洛娅怼:“放假了不去玩,难道去谈案子啊?” 还真被她猜中了。 “跟时屿去衡豫食品了解了解情况。” 洛娅无语:“黄金周啊,姐姐。” 八天呢。 徐安澜无所谓:“案子重要。” 有一点她一直没有对时屿透露,方汲怀疑衡豫食品做假账。他说他不是专业的财务懂得不多,但他不信他们研究的茶叶盈利只有那么一点,他猜是为了规避合同里给他10%利润这一条。 徐安澜一直做这一块,也懂企业的备查帐,很正常。 “去当地看看也好,是人是鬼总要看了不是。”她也怕方汲有所隐瞒。 律师的天敌不是对方律师,而是当事人猪队友。 “行吧。”洛娅说,“那后天我送你去机场。” “好。” 两个人说起别的,手机进来时屿的微信。徐安澜最小化语音电话,点开跟他的消息框。 【时屿:后天一起去机场?】 他们是同一个航班。 【徐安澜:不必,路不顺。】 【徐安澜:作为原告律师,适当的距离,安全为上。】 时屿:“……” 问他要签名的时候,怎么不说安全距离? 果然是功力深厚,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25章 徐姐姐和时叔叔。 十一黄金周前一天,洛娅一大早就开车送徐安澜去机场。她跟时屿赶早班飞机,落地后去方汲所在的井村还要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哟,今天青春无敌美少女么!”洛娅看着她打趣。 徐安澜今天特意穿了白T牛仔裤,外头是件浅紫色的针织衫,她拉拉自己的外套,“我平时就不青春无敌美少女了?” “美美美,你最美!” 徐安澜听出洛娅声音不对劲,仔细一看,她面色不大好看。 “怎么?”她拎住安全带探过去。 洛娅一把拍开:“别提了。” “说说呗?”徐安澜坐回去。 洛娅减速:“昨晚跟齐宋吵了一晚上。” 齐宋是她男朋友,两个人谈了快6年,明年是准备结婚的。 “谈结婚,谈未来,没谈拢。” 徐安澜指着她,故作玩笑,“谈未来?洛同学,你这是背着我规划人生了?” “别闹。”洛娅叹气,她有气无力。 徐安澜逗她:“他敢跟你吵?我给你买俩榴莲,让他跪地认错。” 洛娅“噗嗤”笑了,笑完,她开始吐槽:“你知道我俩都是诉讼律师,平日里忙起来一个礼拜都未必能见一面。他不知道怎么的要我转做企业律师,说什么这样更轻松一些,能给家庭留更多时间。” 诉讼律师是真的很忙,写个资料就要写半天,两个诉讼律师一旦结合,势必有一个人要为了家庭妥协退让。 在齐宋眼里,她就是那个该退让的人。 “奇了怪了,凭什么是我放弃我的事业?”洛娅越想越气,“非诉律师就真的很闲?他也不想想资本市场的工作多烦。” 徐安澜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也是她暂时不考虑结婚的原因之一。 她想了想:“如果小赵姐没有遇到我爸爸,她这会儿应该是个出色的建筑师。”她比划了一下,“金字塔上层那种。” 可那会儿爸爸为了拓展波士顿的业务带着一家人出国长留,她刚去一个陌生的学校,赵文歆所有的精力都在爸爸身上,还要照顾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洛娅瞪她:“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扎我心?” “你们都考虑到结婚这个地步了,有些问题很现实,但我不赞同你去企业做法律顾问。”徐安澜认真分析,“资本插手只能被牵着鼻子走,M·A·G的项目如果酒店温总不是我的旧识,我是不会答应去做M·A的法律顾问。” 处处制肘,还要权衡利弊。 洛娅觉得烦:“不结了不结了。” 徐安澜安慰:“至少齐宋愿意跟你探讨这个问题,还有商量的余地。” “你独美是正确的。” “独美适合我,你还是适合黏黏糊糊,亲亲我我。” “滚你的。” 徐安澜正色:“考验他爱你多深的时候,也挺好。” 洛娅沉默,半晌,她说:“算了,这段时间就当是彼此的冷静期。” 免得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正确。”徐安澜朝她竖拇指,刻意极了。 洛娅嫌弃的挥开:“去井村注意安全,小心感冒生病,还有,你跟时屿孤男寡女的,有任何情况记得随时汇报,我就算翻山越岭也会来救你。” 徐安澜捂住耳朵:“你真烦人。” 洛娅“切”了一声,继续碎碎念。 两个人吵了一路,徐安澜提着自己的行李下车,她从包里拿出个白信封,“记得回去了再看。” “这么神秘?”洛娅晃了晃信封,什么都没听着。 徐安澜抛了个媚眼:“说了回去再看。” 洛娅回了一个:“得咧。” 徐安澜拎着行李袋去贵宾室找时屿,他比她先到,正在打电话。看到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自己找了个座,汪助理给她拿了饮料,“徐小姐,柠檬水。” “谢谢。” “不客气。” 汪助理坐她对面,他转头看了看一旁专心打电话的时屿。 徐安澜见状也看过去,时屿侧对着她,他上半身是深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是件白T。 挺巧的。 休息室里灯光很亮,落在他的眉眼像是镀着一层光。他微垂着眼,空着的左手搁在桌面,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一下又一下的,虽然听不着声音,徐安澜还是看得心慌。 什么毛病? 她别过头。 “徐小姐,叶小姐昨天回了济南。”汪助理忽然说,“是跟她老……”他顿了顿,“是回去办离婚的。” 徐安澜诧异,她不明白他没头没尾对她说这个干什么。她喝了口柠檬水,保持沉默。 汪助理观察半天,怎么都看不出她的喜怒,他继续道:“济宁的房子叶小姐拿了回来,两百万是程峰坚持要的,钱到位就签协议两清,再不纠缠。时总说跟那种人对簿公堂没有意义,拖着对叶小姐没有好处。” 他叹气,那样无赖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家暴诉讼时间又长,以叶锦的抑郁倾向,实在是拖不起。只要两个人断了关系,之后怎么样都有别的法子。 徐安澜便又看向时屿,他不知道对着电话说什么,面色瞧着挺冷的,还有点不耐烦,是真正的冷。 “叶小姐给时总打了借条,她坚持要写,说是等卖了济宁的房子就还给时总。”汪助理说得很尬,“时总也答应了。” 意思就那一句:时屿跟叶锦就是债务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牵扯。 徐安澜听明白了,简单应了一声。 汪助理:“……” 就……这样?没点别的反应了? 徐安澜低头默默喝水,汪助理不死心,桌子下的手悄悄搓了搓,“别人都以为我们跟在时总身边工作挺难的,其实并不是。” 徐安澜一顿,她又不懂了,这又是怎么了? “时总他外冷内热,比任何一个老板都好。”他有点激动,举例论证细数时屿的好来,一条接着一条,完全不带重样的。 徐安澜颇为无语,在她眼里,面前的汪助理就像是被拐进传销组织的,对他大老板盲目的崇拜。 时屿挂了电话,看向与他隔了两个座的人。只见汪助理说个不停,挺激动的,而徐安澜…… 一副生无可恋脸。 他不动声色靠近,走得近了,隐约听到自己名字。 徐安澜先察觉,桌子底下快速踹了一脚汪助理。 这可怜的小助理啊,可别被他崇拜的老板听着他在背后议论。 汪助理只觉小腿一麻,他及时收住转过去,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他“嗖“一下站起来:“时总。”他露出笑,挺憨的。 徐安澜憋笑,她看手机时间,“差不多登机了。” 时屿没说什么,他点点头跟上,唯有汪助理长吁口气,望着徐安澜的目光无比热切。 徐小姐就是好啊。 飞机落地昆明,方汲来接机,小伙子跟时屿差不多大,他皮肤黝黑,见到徐安澜很是热情,“徐律师,麻烦您休假还要来。”他又看向时屿,“时总,谢谢您能过来。” 对他们两个人,他的态度没什么两样,徐安澜稍稍安了心,应该不会是猪队友。 “车子在外头等着了。”方汲带着他们,“这边走。” 时屿这回来云南没有通知衡豫食品任何一个人,除了方汲。 “路上还要五个多小时。”方汲挠了挠头,“徐律师,时总,要不要买点吃的带着?” 徐安澜笑:“没关系,我带了吃的。” 她对面瘫脸的时屿指望不上,不想方汲因此尴尬,便跟他闲聊起来。 到停车场,方汲停在一辆面包车前,挺旧的一辆车,车里还有味道,并不好闻。徐安澜下意识去看时屿,没想到这个公子哥倒是面不改色的上了车,不曾流露出一丝嫌弃。 白操心了咯。 方汲开车,汪助理坐副驾驶,徐安澜和时屿坐在后头,她手机里都是消息。 【洛娅:我的妈,亲爱的,你居然要到了沈茴的签名!!!!让我怎么爱你才好!!!!!】 徐安澜笑:退下! 【徐安澜:我不跟齐宋共用你的爱称。】 【洛娅:得咧,小的这就退下~千万要记得,有事立马给我打电话,时屿要是敢欺负你,姐揍他!】 徐安澜又笑了,她抬头看了眼,时屿也正望着她,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她立马收住笑轻咳几下,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身旁那道视线却停留许久。 他有什么好看的?? 头皮发麻啊。 去井村的路很长,也不大好走,没有完全开发的小山村几乎都是盘山路。 云南日头长,晚上七点多天还是亮着。车子拐了个弯下来,徐安澜拉下车窗,不由赞叹。 夕阳西下,绿树成荫,隐约可见的村庄被光圈包围着,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蘑菇屋。 山路十八弯,又是一个大拐弯。 古树茶林,远山如黛,空气里都弥漫着茶香。 徐安澜脑子里十分应景的闪现那句“小桥流水人家。” 汪助理已经拿手机去拍,连时屿脸上都多了那么几丝笑意。他看着一旁的徐安澜,小姑娘已经趴在车窗,恨不得整个脑袋都探出去。 这个时候她倒是像个25岁的小姑娘。 时屿忍俊不禁,看得目不转睛。 方汲停好车,回头说:“接下来都是小路,车子开不进,我们得下车走进去。”他几分忐忑,也有些不好意思。 时屿率先下车:“没事。” 他帮徐安澜拎着行李,汪助理要帮忙,他也没让。 “村民大多是傣族、布朗族,汉族少。”方汲介绍,“我住在村长家,我叫叔,叔家里人口简单,儿子儿媳,还有个7岁的小孙女妮妮。时总,您可能得跟汪助理住一间屋子,徐律师,您就住妮妮的房间,这几天她跟我嫂子睡。” 徐安澜回了个笑:“好。”她没那么娇气。 她看过方汲的资料,他父亲是来井村支教的教师,在他小的时候去世,他母亲经受不住贫穷又枯燥的生活回了城里,再没有回来。 没人管的方汲就被村长接到家里,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山路不平,坑坑洼洼,徐安澜是第一次这么徒步,她平日又不爱运动,时常久看资料,一坐就是大半天,这小路走得磕磕碰碰。 “小心。”她一不留神踉跄一下,边上伸出来只手牢牢攥住她手腕。 徐安澜抬头:“谢谢。” 时屿松手:“不客气。” 他拎了她的行李,身上背着自己的行李袋,似乎是犹豫了一瞬,他腾出手轻轻拎住她的胳膊。 “不用。”她挣扎了一下。 时屿却没理会:“你受伤了汪助理还要分心照顾你。” 无辜的汪助理:“……” 冷冷淡淡的一句,徐安澜撇撇嘴。 就不能好好说了? 她作罢,任他扶着,借了他胳膊的力,确实好走多了。 “体能不错啊。”徐安澜找话题。 时屿漫不经心的一瞥,目光随即落到她脚上,她穿了双小白鞋,因为走山路,鞋尖沾了不少灰。 “比你强点。” 徐安澜:“……” 话题聊死。 她偏过头去看漫山的茶林,鸟声、茶香,宁静安详,浮躁的心也渐渐平静。 随后,不知怎么的,胳膊被时屿攥住的地方越来越烫,徐安澜感觉后背都冒出了汗。 过去她演戏时连他怀里她都蹦跶过,可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奇了怪了。 “看路。”耳边一声。 徐安澜步子顿了顿,时屿也跟着停住。 “几岁了,还小?”他板着脸说,像在教育小孩。 徐安澜:“……” 呵,看他这蹬鼻子上脸的样呀。 “小朋友走不动了,您给背?”她冷哼。 时屿:“……” 走了快半小时,终于到村长家。 古朴的村寨是布朗族特有的布置,那个方汲口中名叫玉帕妮的小女孩举着一支浅粉色的花等在家门口迎接他们,看到徐安澜,她眼睛一亮,甜甜的笑,“姐姐,你真好看。” 她将手里的花送出去,仰头看向时屿,她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纯真又无邪。 “叔叔好。”她认认真真叫。 时屿:“……” 第26章 “时总,您这戏可就过了。…… 七点不到,徐安澜自然醒,她全身酸疼,索性起了床。走出房间,在走廊上遇到时屿。 “这么早?”他半靠着围栏,看过来。 徐安澜点点头,看到他她就想起妮妮满场子叫他“时叔叔”,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他今天穿得比昨天还休闲,深色的短T加休闲裤,少了那么几分距离感,也显得年轻不少。 时屿倒也没在意,他转过头,继续看着远处茶林。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清晨的阳光穿过云雾,云海涌动,绿意盎然。远离城市的喧嚣,真正大自然的美,祥和里带来的安宁舒适。 徐安澜深呼吸,只觉神清气爽。 她伸懒腰,胳膊酸得动不了了。昨天他们坐了一下午的车,又走了山路,累得她吃完晚饭就睡了。 “弱。”吐出一个字,时屿看也没看她。 徐安澜一愣,无语。 扎心了啊。 她收回胳膊,悄悄揉了揉,没理会。 “来吃饭了,姐姐。”妮妮“蹭蹭蹭”跑过来,她仰头朝徐安澜甜笑,“姐姐,我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一听她叫姐姐,时屿就尴尬。 果然,下一秒,妮妮对着他:“叔叔,吃饭了。” 徐安澜笑了。 时屿:“……” 他抚额,能怎么着?一个小女孩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就是……单纯觉得他是叔叔而已。 时屿看向徐安澜,她眼里流露出明晃晃的狭促。 最后,他也笑了。 徐安澜牵过妮妮的手:“走,吃早饭去咯。” 妮妮开始说个不停:“有粥,妈妈特意给你们做的,怕你们吃不惯我们的饭。” 徐安澜余光里时屿乖乖跟在一旁,她想起徐为洋,弟弟那会儿也叫他叔叔,但弟弟是故意的。 她偷瞄,时屿恰好看来,抓了个正着。他轻描淡写的一眼,眼底满是笑意,无奈的笑。 村长的儿媳妇做了一桌菜,招呼他们:“来,坐下来快吃,我手艺不好。” 徐安澜很不好意思:“大嫂,您昨晚的菜都好吃。” 大嫂腼腆笑:“那是你们捧我场。”她把切好的芒果推过去,“我们这就是芒果甜,你们尝尝。” 她很热情。 妮妮乖乖拿起筷子,等时屿跟徐安澜吃了第一口才动筷。 “方汲呢?”徐安澜问。 汪助理也不在。 大嫂给妮妮夹菜:“哦,他啊,他每天早上都拿着他那个小本子去茶林,也不知道记什么,雷打不动。” 说起他,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 徐安澜看看时屿,他也看看她。 大嫂意识到:“瞧我,净说这些。” 徐安澜摇头:“村里真漂亮。” 大嫂很自豪:“那是,这都是方汲的功劳。”她笑容满面,“村里穷,当初村里只有几颗古树,种出来的茶叶也没有大厂子愿意收。我公公带着茶叶到处去厂子里推销,好不容易推出去,价格却压得特别低。” “后来是方汲毕业了,他回到村里鼓励大家发挥传下来的手艺,用他学的那个什么科学方法改良品种,又跟大公司签了约。” “公司老板是好人,愿意高价收我们的茶,也从不拖欠我们款子。” 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公司老板就是面前的时屿,说了不少好话。 徐安澜去看他,挑挑眉,狭促的笑。 竟然被时屿躲开了。 “来,你们吃。”大嫂看徐安澜吃得少,想给她夹菜,又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夹菜,你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中午给你做。”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轮到时屿狭促的看她。 徐安澜只好转移话题:“你们平时都去采茶?” 来之前她了解过,九月开始秋茶,几乎全村出动。 “可不是,我等会儿也要去。”大嫂总怕徐安澜吃不饱,把几个菜都往她跟前推,“也就是方汲回来后,我们村里去大城市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不少,大伙都听他的。” 徐安澜拗不过大嫂,她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碗里一下铺得满满的,大嫂这才满意,自己吃起来。 大嫂健谈:“就是方汲天天围着茶叶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个姑娘。”她又面露忧愁,“茶叶是重要,过日子也重要不是?终身大事耽误不得,你们做朋友的也帮着给劝劝。” 她说了很多,突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徐安澜和时屿同时摇头:“没有,您说。” 吃完,两个人去茶林。 一改在大嫂面前的轻松,徐安澜望着漫山的茶林,“大嫂说村里路不通,运输成本高,难得能有大公司愿意签约收他们的茶叶,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井村?” 时屿看她一眼:“因为方汲。” “您可真大方。” 时屿无奈:“我说扶贫,你说我虚伪,我说因为方汲,你又觉得我大方,徐律师,您可真难弄啊。” 徐安澜:“……” 他一改冰块脸的揶揄,她一点都不习惯,索性不搭理。 走上山路,渐渐变成小陡坡,越走越吃力。时屿走在前头,他停下来又朝她伸手,她犹豫一瞬,他像是不耐烦,自己握住她的手腕拉她上去。 “谢谢。” “不客气。” 山路不平,他走得很慢,两人静默无言。 “现在大部分公司为了节约人力成本,采用机器设备,用机器采摘,流水线制作,但口感失色。”时屿主动提起她刚才的话题,“ 能真正沉下心靠手艺,按部就班种茶采茶再制茶的已经不多了。” 徐安澜安静听他说。 人工采摘成本确实很大,尤其制茶环节,考验的是制茶师的真本事。机器流水线制茶定点定时,远没有代代相传的技艺来得靠谱。 到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茶的传统属性不是机器能替代的。 “扶贫是我的初衷之一。”时屿看了看徐安澜,他鲜少会解释,大约是两个人处在同一个案子里,他便多说了几句,“你说得也没错,商人无利不起,没有多少公司愿意冒着风险去雇佣大量的人力。可是,井村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缺山水,再加上方汲的学习改良,打开茶叶市场只会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方汲……”他顿了顿,“人才,千金不换。” 他有他的考量,有些话他不便对她说,就此戛然而止。 徐安澜停下来:“没了?” 时屿也松开她:“徐律师,在你的专业里,商业机密……” “行了行了。”她果断打断,“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徐安澜越过他,大步向前。 她今天依旧是昨天的小白鞋,鞋面脏脏的,她倒是穿得自在。他这么从后头看过去,她身材娇小,确实看着柔柔弱弱,却又有股不服输的倔强。 时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看出那么多,他迈步跟上,走在她身后。 村里的村民日出而作,不少穿着民族特色衣服的男男女女背着竹篓弯腰挑拣。远远看到徐安澜和时屿,方汲跟汪助理小跑过来。 “徐律师,时总。”方汲合上他的小本子。 汪助理自觉站到时屿身后,小声解释:“我看方总去忙,就跟着去看看。” 时屿“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方汲想了想,走到他身旁,“时总,有些话我想跟您说。” 徐安澜闻言要走,被方汲拦住,“徐律师,不怕您听见。” 他一早上都在看定点的茶树,来回穿梭,额头上都是汗他也没在意,只随手抹了一把,又转向时屿,“时总,我请徐律师发函不是为我自己,我更无意刁难您。”他目光里透着诚挚,“我只希望您能按照我们当初签订的合同履行。” “时总,我一直记得您当初说的一句话,您说中国的茶文化不能被冰冷的机器替代,茶的温度是您一直追求且极力维护的。” 方汲停住,徐安澜的视线从身后的茶林落到时屿脸上。 时屿此刻沉默着,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映着古树茶林,温暖又明亮。 徐安澜觉得很奇妙,她的心头莫名滚烫。 方汲握紧自己手中的记录本:“我相信我们精心养护的普洱能替衡豫打开市场和知名度,也希望您能看到我们的努力。” 徐安澜和汪助理同时看着时屿。 三道视线灼热又含着期待,时屿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颗茶树前站定。视线里是肥厚饱满的新芽,他伸手触碰,“我不是慈善家,中国很大,我帮不了每一个人。” 他转回身,黑眸定定望着方汲。 时屿身后是绿油油的茶林,远处云海翻腾,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仿佛被一层耀眼的光圈包围着。 这话说得也没错。 徐安澜看向别处。 方汲却意外的坦然:“我明白,所以,您看,大家忙忙碌碌,每个人都不想给我丢脸。”他指了指附近忙碌的村民,“大家都想靠双手改变村里的现状。” “时总,我们都很努力。” 徐安澜怔住,他这个“我们”不知道在说村民,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时屿。 她有心想说几句,时屿忽然勾唇笑了笑,“先带我去茶林转转。” 方汲一愣,反应过来,“好,我带您看看。” * 徐家别墅在国庆当天迎来不速之客,陆蓁蓁趁着徐安澜去井村,上门去看爷爷和爸爸。 今天徐爷爷约了时爷爷,一家人都在家,见到陆蓁蓁,一瞬的沉默。 陆蓁蓁想见他们,徐安澜说过,但他们想的是过了这个十一再说。没想到,她竟是直接上门了。 赵文歆大大方方接待:“先坐,想喝什么?”她温温和和问,“果汁还是茶?” 陆蓁蓁对上她温柔的目光,短暂的诧异,“果汁。” “好。”赵文歆拍拍僵硬的丈夫,去厨房准备果汁和水果。 她拎走了徐为洋,就怕儿子会捣蛋。说来也奇怪,家里徐为洋跟徐安澜关系最亲,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比不上。 “爷爷,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您。”陆蓁蓁主动坐到徐爷爷身旁,像是不敢看他,也像是想撒娇却放不开手脚,“我回国就想回家来看看您,就是我怕姐姐会不高兴。” 徐怀诚脸色一沉,没让她看见。 陆蓁蓁咬着唇,似鼓足了勇气挽住爷爷的胳膊,她小心撒着娇,温言软语,“我跟姐姐说过好几次了,可是,姐姐一直没答应。”她委委屈屈的低下头,红了眼圈。 徐爷爷在心底叹气,也不知道陆珺是怎么养女儿的。 家里的阿姨过来说:“时老爷子来了。” 来得真是及时,徐怀诚如释重负,借口去门外迎接。 在门口见到时爷爷,徐怀诚打招呼,“伯父,不好意思了,蓁蓁今天来了家里。” 时爷爷侧目:“是……” 徐怀诚点头。 时爸爸和时妈妈对视一眼,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一行人到客厅,陆蓁蓁赶忙起身,她知道面前几个人是谁,跟徐家又是怎样的关系,她乖乖巧巧,甚至让出了位置,俨然是另一个主人。 时爷爷跟徐爷爷打招呼:“来的不巧了。” 徐爷爷笑:“怎么会?” 两个老人家坐在一块,时爷爷看向陆蓁蓁,“回国多久了?” “一个多礼拜。”她小心翼翼觑了眼自己爷爷,“我在新西兰一直很想爷爷和爸爸,回来了就想回家看看。” “之前我也跟姐姐说过。”她补了一句。 徐怀诚压住心里头快扑出来的那股气,没有吭声。 陆蓁蓁会看眼色,她适时露出笑,“姐姐对我也很好,还说要给我把关我男朋友呢!” 时妈妈蹙眉,目光投向这小姑娘,很快又收回。低头抿了口茶,她只觉唏嘘。 时爷爷顺着陆蓁蓁问:“有男朋友了?” 她害羞状:“嗯,姐姐也认识,他叫何言绅。” 时妈妈侧目。 陆蓁蓁一副恋爱中的小女儿样:“我前两天才知道,原来姐姐接了言绅公司的案子,一个商标侵权的案子。” “姐姐说他挺好的。”她忽然的欲言又止,顿了一下才说,“言绅也说姐姐很专业。” 时爷爷便笑呵呵又问了几句,岔开话题,聊起别的。 时妈妈看着乖巧倾听的陆蓁蓁,她拿出手机,找到徐安澜的微信。 她昨晚发了朋友圈,是在井村的照片。夕阳下,朴实无华的小山村炊烟袅袅,还有玩闹的孩童、围绕的猫狗。 时妈妈点了赞。 * 时屿几个人跟着方汲在茶林看了一上午,后来,干脆和村民一块采茶,他一点没有架子,相处融洽。 回去的时候,只有徐安澜和时屿,大嫂在茶林里忙,两个人进厨房,到底是不好意思光吃不动手。 “会不会?”徐安澜问。 村长家还是传统的灶头大锅,得自己动手生火。 时屿抱臂看着她,她退了两步,“看我干嘛?我不会。” “不会?你当初不是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菜?”他一本正经,“大半个月不带重样的。” 徐安澜找到火柴,她不客气的往时屿怀里一塞,“时总,您这戏可就过了。” 这人不是早知道她的爱心餐全是从老张那打包的,之前看了多久的戏呢? 还装呢! 时屿将火柴凑到眼前:“嗯,戏是挺过的。”他意有所指,目光似不经意间从她脸上滑过。 不知道在说他,还是从前的她。 徐安澜:“……” 蹬鼻子上脸来劲了哈,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家里的干柴被大嫂细心收在一处,徐安澜抱了几块一趟趟搬运,时屿则半蹲着生火。奈何这时总批文件,做决策是一把手,生火煮饭绝对是十八流。 “你之前不是去国外登过山?”徐安澜蹲在一边看他,“就没学点基本的生存技能?” 时屿低垂着头,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愣是没能让干柴生起点火来。 他也不看她,手上动作不停,跟这干柴杠上了,“你在大雪地里划火柴用干柴生火?” 徐安澜:“……” 这话总觉得像是问傻子,她又不是。 她继续蹲着,枕着胳膊看时屿。他这样挺狼狈的,但接地气啊。 徐安澜忍不住笑了,她歪着头看看他,再看看他,又看他。 时屿抬头,四目相对。 她就埋首,憋笑。 时屿:“……” 看戏呢? 他收回目光,可笑意藏也藏不住。 徐安澜这人其实挺皮的,难怪老张提起她是这样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时屿低头继续研究,徐安澜又悄悄探出头望着他。 挺好笑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跟他这样。 “好了没?”徐安澜问。 时屿掀了掀眼皮:“要不你来?” 她拎起一根干柴,敲了敲他手边的火柴盒,“时总,您一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让我动手吗?” 时屿干脆将火柴盒扔过去,精准丢到她膝上,他用行动证明他挺好意思的。 徐安澜翻白眼。 恰好大嫂端着个木盆进门:“哎哟,你们怎么在厨房里头?” 她赶紧把木盆放一边:“我来我来,你们去外头歇着。” 徐安澜跟时屿还能损一损,对上大嫂,她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把您这给弄乱了。” “没事没事,本来就不该你们动手。”大嫂接过火柴,手脚麻利的把柴丢灶头底下,三两下就起了火,“你们大城市里的姑娘小伙都不会这个。” 那一连串动作看得徐安澜更不好意思了。 “姑娘,你爱吃鱼吗?我刚去摸了两条鱼,新鲜的。”大嫂又转回去拿她的木盆,盆里是两条鱼。 徐安澜脸色一僵,看看大嫂怀里的木盆,“谢谢大嫂。” 大嫂眉开眼笑:“不用不用,你们去歇着,我来啊。” 两个人被赶了出去,徐安澜去房间洗了手,又回到厨房给大嫂打下手。 到吃饭,方汲、汪助理和妮妮爸爸都回来了。 丰盛的一桌菜,大嫂一如既往照顾在她眼里过分瘦的徐安澜,恨不得给她夹满菜,“来,吃鱼,一条红烧,一条煮了鱼汤,你都吃的吧?” 徐安澜扒了两口饭:“吃的。” “那你快趁热吃。” 大嫂眼巴巴看着她,徐安澜没辙,她只好夹了一筷子。慢吞吞剔去鱼刺,她重新夹起来,顿了顿,只纠结那么几秒,筷子一下转到时屿碗里。 时屿:“……” “大嫂,他最爱吃鱼。”她又替他舀了碗鱼汤,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他先吃。” 碗里多了块鱼肉,还是剔了刺的,时屿明显一怔。他朝徐安澜看去,只见小姑娘唇角微扬,神色却不大对。 汪助理更是惊得没话说,他们时总什么时候喜欢吃鱼了?他不是挺挑的么,一向不怎么喜欢吃带腥味的东西。 徐小姐这是…… 汪助理没想明白,一边剔着鱼骨头一边暗搓搓偷瞄两个人。然后,他就看到时屿夹起碗里的鱼肉送到嘴边,再扒了口饭,慢条斯理,教养极好。 吃完,他们时总顺便还夸赞了一句大嫂的手艺。 汪助理:“……” 大嫂笑得更开心,她又看向徐安澜。 在她关爱的目光下,徐安澜夹起小小一片,这回送到自己碗里。 一顿饭,宾主相宜。 饭后,徐安澜帮大嫂收拾,时屿却没走。 “不爱吃鱼?”他看着她问。 徐安澜将碗叠在一块,很顺手的往后一递。时屿只愣了一下,接过。 “我吃鱼过敏。” 时屿意外:“过敏?”他蹙眉,将碗放到一边,他拉过她上下看,“你怎么不说?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吃了一口?” 徐安澜被他拉着,不得不面对着他,等他检查完,她推开他的手,“这么关心我?” 时屿没好气:“老张家的狗倒在我跟前,是我送它去的医院。” 徐安澜:“……” 她气得没脾气,又将碗塞过去,“吃了一小点。”她抱起另外几个,示意他去厨房,“趁大嫂不注意吐在我带的纸巾里。” “大嫂特意捉的鱼,免得她不自在。”她解释。 村里的人朴实,很容易满足,简单又纯粹。 时屿看着她的背影,心头一软。 第27章 璀璨星空,他和她。…… 陆蓁蓁回到家,陆珺正跟老公打电话,看到她先挂了电话。 “怎么回来了?”陆珺着急,“没留下来吃晚饭?” 陆蓁蓁自认表现不错,包一扔,她坐到沙发上,“家里有客人。” 陆珺怕女儿一紧张,拉不下脸去说,问:“设计大赛的事情说了吗?” 这个比赛对她很重要,虽然有沈茴的护航,这事算是十拿九稳,但如果能有徐家就更保险了。 陆蓁蓁低头玩手机:“妈,您就放一万个心好吗?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不跟您说了啊,我要跟何言绅打电话去。”她边说边起来,朝陆珺晃了晃手机,她做了个勿扰的动作。 陆珺没辙,也拿上手机,继续跟老公打电话。 陆蓁蓁回房一连打了两个电话,何言绅都没接。这两天他一直这样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她气得摔了手机。 庄佳慧说他被徐安澜迷了眼睛,还真是。 陆蓁蓁踢走地上的抱枕,她重新捡起手机给庄佳慧打电话。 今天她在徐家故意说起何言绅,做足了铺垫,假如以后徐安澜真的这么不要脸跟何言绅在一块,那就是抢亲妹妹的男朋友。 她倒要看看还有谁会站在徐安澜这边。 * 时屿下午跟汪助理出去了,徐安澜则被妮妮带着去摘花。 “你太贴心了!”洛娅给她打电话。 村里信号不大好,微信一直转着圈,许久才接收到消息,她们就直接打电话。 洛娅在电话里尖叫:“居然还给我弄来了JTF的开场秀票子。” 今天她在律所收到的时候,都快哭了。 徐安澜戴了耳机,手机放裤子口袋,一心二用跟妮妮编花环,“要谢你谢时屿去,这可真跟我无关。” 她无意说了一句,时屿倒是挺贴心,直接把内部位置预留给了洛娅。 洛娅嘿嘿笑:“我就这一次啊。”她小心说,“等沈茴回去,我绝不迷恋她。” 徐安澜挑眉:“可得了吧。” 洛娅“矮油”一声:“别拆穿我嘛,我默默喜欢,不给你添堵。” 徐安澜笑而不语,她其实无所谓,哪怕洛娅的偶像是沈晞,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洛娅又说:“沈茴微博发了段小视频,唱了她成名作的主题曲,我的妈,瞬间泪崩。” 妮妮把编好的花环戴到徐安澜头上,可可爱爱。 “时叔叔,汪叔叔。”她看到时屿,蹦蹦跳跳挥手,“你们看,我给姐姐做的花环!” 时屿脚步一转,朝她们去。 粉花和黄花带着绿叶枝条一条一条交织,许是妮妮常常编,花环真的很漂亮。 洛娅顿了一下:“连孩子都有了?” “滚你的。”徐安澜没好气。 走近的时屿:“……” 妮妮跑过去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去看徐安澜,“叔叔,姐姐好不好看?”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笑得特别甜,时屿目光投向打电话的徐安澜,她也看着他,两个人视线交汇,各自移开。 “好看。”他嘴角挂着笑。 汪助理也低头笑了笑。 其实挺滑稽的,白T牛仔裤的徐安澜扎着马尾,头上戴着这么个花环,有那么点违和。 可小女孩么,总要哄。 妮妮被夸,又埋头做下一个,大眼睛时不时朝时屿看,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妮妮举起做了一半的花环,“叔叔,试试!” 时屿:“……” 徐安澜喷笑,被他看了一眼。她背过身,听洛娅说。 洛娅又说沈茴:“你不知道,那句‘姐姐,我又想你了’一出来,掉眼泪PTSD!”她激动。 徐安澜无语。 沈茴的成名作她也看过,讲姐妹情的电影。电影故事很老套,姐姐供妹妹追梦,艰难曲折,山路十八弯,好不容易最后妹妹成名了,姐姐却患病病倒了。多年后,妹妹拿着花去看已经长眠的姐姐,笑着说:“姐姐,我又想你了。” 当年这部电影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泪,至今这句“姐姐,我又想你了”还能引起不少共鸣。 洛娅口中的PTSD就是一提起这句话就会想到沈茴,想到电影里那感人的姐妹情。 徐安澜受不了她这样:“是是是,我们都是PTSD,您自个去哭,擦干眼泪再来找我啊,乖~”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时屿:“……” 徐安澜摘掉耳机,她回头,恰好撞上他古古怪怪的目光。那双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看不懂。 然后,她视线定格在他脑袋,上头是一个编了一半的花环。 徐安澜实在忍不住,她冲他竖起拇指,用力点了点头。 您真美。 时屿黑了脸。 汪助理觉得没眼看,假装去接电话。 徐安澜见状:“来,还要什么颜色的花?”她去帮妮妮摘花。 时屿看着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块摘花,特别开心的模样,他问汪助理:“徐安澜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什么创伤? 汪助理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他收起压根就没打的手机,合着刚才时总一直在偷听徐小姐讲电话啊。 “时总。”汪助理挺无语的,“这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他心里腹诽:徐小姐又不是我未婚妻,我怎么能知道她有没有PTSD,又为什么会有。 可是,看徐小姐那开朗样也不该啊。 汪助理看看时屿,他低头憋笑,忍不住再看看。被时屿一瞪,他挠挠头,又假装去“接”电话。 晚上,JTF开场秀,洛娅发来了直播链接,徐安澜这儿网不好,她对这个开场秀也没什么兴趣,倒是妮妮一看开场秀的预告照片,特别喜欢。她只好用pad登录,搁在他们吃饭的餐桌,几个人围在一块看。 大嫂切了不少水果,妮妮看得最认真,连最爱吃的芒果都不要吃了。 “你看得懂吗?”大嫂见女儿看得目不转睛,开玩笑问。 妮妮一本正经:“看得懂啊,姐姐们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大嫂看了眼视频,笑,“这明明看的是项链手链。” “不,我就看漂亮的裙子。” 大伙儿都笑了。 直播网友多,视频卡得很,隔会儿就卡一卡,妮妮干脆凑到了最前边,“这个Belle姐姐真好看。” 大嫂也点头:“都好看。” 时屿下意识看徐安澜,她也专注于pad屏幕。只见她嘴角挂着浅笑,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还跟妮妮凑在一块点评两句。 他垂眸,想起白天听到的PTSD,他猜她是因为她爸妈的事情。 【洛娅:现场嗨翻了!】 徐安澜收到洛娅的微信,他们这网络延迟,还没看到最后沈茴的出场。据说,沈茴会在最后戴着上届JTF大赛冠军设计的项链出场。 【洛娅:微博也炸了!】 【徐安澜:你现场嗨还不够,还有闲心刷微博?】 洛娅久久没回,徐安澜就去看微博,确实是炸了。 随着JTF的开幕,入围决赛的选手作品曝光,微博吵了起来。 之前爆出来陆蓁蓁就是沈茴的神秘侄女,一系列营销做足了铺垫。大部分粉丝坚定不移拥护他们女神的每一个决定,只要女神复出,管她侄女不侄女的,女神只要真复出不就行了。小部分粉丝硬气脱粉,说他们女神复出是为了侄女,还破天荒答应去开场秀,明显是跟大赛谈好了,陆蓁蓁就是内定的冠军,实在是不公平。 路人和粉丝吵了起来。 徐安澜只粗略扫了几条骂战的评论,再抬头时,T台上的沈晞映入眼帘。 陆珺的三个女儿光从长相来说,徐安澜最像她,沈晞次之,最后才是陆蓁蓁。 沈晞戴着璀璨的皇冠,迈着步伐,一步步朝镜头走来。漂亮、从容、自信,跟那天撞上徐安澜时,紧张道歉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她想,沈晞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就像她也知道陆蓁蓁和沈晞一样。 隔着屏幕,徐安澜是第一次看沈晞走秀,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看着镜头里的沈晞,她的心境竟是平和的。 【洛娅:沈晞也好看!】 徐安澜笑,打字:你女神的亲侄女。 【洛娅:!!!!!!!!!!!!】 就像是洛娅的感叹号,大家此刻都知道了陆蓁蓁是沈茴的侄女,反倒没人知道这位T台上名叫“Belle 沈”的新西兰籍模特才是沈茴的亲侄女。 与陆蓁蓁不一样,她从不营销,只是默默发着光。 徐安澜想起了Cici,不知道她走秀时是否也如沈晞这么气场强大。 她给Cici发了消息,她没有回,大约是睡了。 徐安澜陪着妮妮看完了整场秀,晚上,翻来覆去突然睡不着,她披上外套离开房间,没想到时屿也在走廊。 他在打电话,神情严肃。 徐安澜犹豫一瞬,她绕过他去另一边,仰头看去,璀璨星光,是在上海看不到的星空。她索性拿了个软垫铺在木制地板,席地而坐。 村长家里的小黄狗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下就趴在她腿边,半个狗脑袋蹭在她膝头,她就摸摸它的狗头。 “练功?”时屿打完电话过来,站在她后头。 徐安澜托腮看天空:“吸收日月之精华。” 时屿盯着她的软垫略嫌弃,想了想,他还是有样学样,软垫拖到她边上,“成精了?” 徐安澜仍托着腮,她扭过头好整以暇看他,从他的软垫到他盘腿坐的姿势,再到他的脸,她总觉得脱下西装,来了井村的时总变了很多。 “您也是?”她反问。 时屿笑,他双臂撑地,整个人往后仰。他白天处理井村的事情,晚上一直打电话听上海高层的工作汇报,难得有放松的时候。 “嗯。”他认认真真回她的玩笑。 井村的夜晚很静,走廊上只有一盏木灯,应和着漫天星空,别有味道。 再烦躁的心也不由静了下来。 “亲和力不错,女孩跟狗都喜欢你。”时屿看着徐安澜腿边舒舒服服的狗子。 她瞟了一眼:“跟您比起来,确实更胜一筹。” 时屿:“……” 这话说的他都没法接,他只好转移话题,“家里也养过狗?” 徐安澜想起小萨:“没有,舅舅家养过一只萨摩耶。”她开玩笑,“说起来,还因为它认识了一个小哥哥。” 她上下扫扫时屿:“是个温柔的小哥哥,会哄人,也会哄狗。” 被认定为不会哄人,更不会哄狗的时屿:“……” 他也挺会的,还捡到过一人一狗,那小女孩跟她一样爱哭。 “徐安澜。” “嗯。” 时屿又笑了一下,徐安澜不解,看他。 “你以前演得不累?”他问。 徐安澜愣了愣。 他说的是他们婚约还在时,她天天死缠烂打跟着他,时不时还要哭一哭。 她也觉得好笑:“累啊。”还要穿那辣眼睛的淑女装,别别扭扭,“你呢?” 时屿回忆:“愁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 能不愁人吗?她黏上来,他不能打不能骂;她跳到他怀里,他又不能扔,扔了会哭;话也不能说重,说重了她还是会哭。 只能释放冷气,吓退她。 “结果。”时屿坐正,“你还是缠上来。” 他故意对她板起脸,她当看不见。当时他还想,这姑娘怎么能这么不会看人眼色,怎么就这么没点自我的盲目喜欢他呢? 谁知道原来人家压根就是在演戏。 时屿轻叹。 晚风习习,灯火星光,无端显出了几分旖旎的气息。 “现在总是真的徐安澜了吧?”他没头没脑的一句。 徐安澜反应了一下,开玩笑:“假的。” 两个人一瞬的静默,她盘着腿挪了位置正对他,“方汲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开门见山,不带一丝试探,时屿也转过去,两个人面对面。 “明天我会去公司一趟。”他看她,“一起?” 徐安澜思索:“也行。” “方汲呢?”她又问,“他去不去?” 时屿点点头。 徐安澜“嗯”了一句,低头,她又不说话了。 小姑娘晚上没有扎头发,长发披散,少了争锋对峙的棱角。 时屿面色柔了下来:“你为什么接方汲的案子?” 白天,她问他为什么扶持井村种茶,现在轮到他问。 徐安澜抱臂:“实话?” “实话。” “那您可要生气咯。” “愿闻其详。” 徐安澜思考怎么说:“我在加州的同事对我说,以你们衡豫在国内的影响力,接下这个案子对我来说是最快打开我身为归国律师知名度的方式。” 时屿:“……” 他意外,她却坦然迎上他的打量,她眼底坦坦荡荡。 时屿笑了一下:“拿衡豫当跳板?那这案子你不该这么走。” 也不该跟他回井村。 她之前还口口声声指责他打着扶贫的名义压榨劳动力。 徐安澜耸耸肩:“可能……我心软呗。” 时屿提醒:“你这么‘好心’,不适合做律师。” 她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刘海:“那又怎么样?”她眼神里透着些许倨傲,“在有限的范围内伸张正义,不好吗?” 夜空浩渺,繁星璀璨,许是星星太多太亮,她的眼睛里盛着星光,亮晶晶的。 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傻, 时屿想起爷爷说过徐安澜在加州为了勤工俭学的女留学生四处奔走,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 “安澜。”他又叫她。 徐安澜看他,示意自己在听。 “生意就是生意。”他语气平缓,“我是个生意人,如果看不到预期收益,我只能站在生意的角度。” 这话很是冷血,如果是过去,徐安澜还会鄙视,再怼上两句,但现在么…… 她主动伸手:“时总,我也站在我当事人的角度,明天公司见。” 时屿握上,相视而笑。 第28章 许沐笑时屿:“别最后赔了…… 翌日,徐安澜跟着时屿去衡豫食品,同去的还有方汲。一行人没有事先通知,打了负责人高总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到时屿身后的方汲:“时总。”他只看了一眼,面色如常,“您什么时候到的?” “有几天了。”时屿并没有隐瞒。 高总愣了愣,很快恢复如常,“您请。” 时屿点头,没有多说。 高总是他爷爷身边左膀右臂的孙子,当初他要在云南设立分部,就把他派了过来。这么一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行人到会议室,高总要召集高层,时屿阻止,“把井村项目所有资料拿给我。”他强调,“包括报表。” 他绷着脸,只消一个眼神高总就明白了,但他也早有准备。 会议室隔壁是间小休息室,时屿看徐安澜,“你跟方汲先过去。” 这是要单独处理了。 方汲有意见:“时总……” 话没说完,被徐安澜拉住,“好,我们先去。”她笑着对他,“开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 方汲脸红,倒是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徐律师,我忘了这事。” 他是习惯了来回奔波,山上山下的跑,这徐律师是个小姑娘,坐惯了办公室,折腾不了。 两个人去休息室,只剩下时屿跟汪助理。 汪助理将最近汇总的资料发给他:“了解过了,账目确实有猫腻。” 时屿一目十行看,脸色沉了下来。 “徐律师,您说时总最后会……”方汲有些紧张,他坐不住,又怕影响徐安澜休息,只得在窗台边来来回回转悠。 徐安澜见状,瞅了眼跟会议室连通的小门,“你觉得时总为人怎么样?” 方汲怔住,为难。 “以前别人说时屿外冷内热,我不以为然。”徐安澜双手交叠,扣在身前,“商场如战场,不身在其中我不予置评,但他如果不是诚心想要解决你的事,他没必要去井村跟着你转了那么些天。” 他远没有他自己所说的冷血,相反,这几天为数不多的相处,她眼中的时屿像是另一个人。比她以为的耐心,也比她以为的有温度。 至少,妮妮给他编的花环,他再怎么排斥也照样任妮妮戴上了不是。 方汲坐下来:“徐律师,我怎么样无所谓,只要村民的利益可以保障,我都行。” 徐安澜收住笑,难怪汪助理说方汲有时候挺傻的。 她安慰:“你放心,你怀疑的财务问题是我们的王牌,我想,时总这会儿如果有心要查,应该也看到了。” 而按照时屿的脾气…… 时屿确实是发现了报表的问题,他不说话,只是一页接着一页的翻。 高总坐在他另一侧,早在方汲发函总部他就知道有些事瞒不住,“时总,分部目前整体呈亏损状态,这事不作假。”他选择坦白。 时屿又翻过一页,依然不说话。 高总斟酌措辞:“我还是坚持最初的方案,云南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如果选择做快消品像果干,果汁这些低成本,收益快的项目,公司很快就能扭转现状。” 时屿手一顿,看着高总,他目光灼灼,眸底似藏着冰雪。 但其实他并没有动怒。 高总硬着头皮:“普洱前期投入太大,从种茶到采摘再到制茶,最高的人力成本几乎拖垮整个项目,甚至影响公司其他经营。时总,不光是前期,后期投入更是无法预估,无底洞啊。” “不仅如此,普洱市场竞争又大,研发的公司层出不穷,时总,光一个普洱项目,多少公司最后被拖垮?是,方汲是有能力,他定期反馈的产品改良记录确实有提升的空间,可是,时总,他研究了三年半了。” 高总自认自己是为公司的发展考虑,所以,他默许在账目上做了手脚,也跟总部隐瞒了一些实际情况,目的是逼退方汲,也希望总部能叫停普洱项目,将人力物力投入到其他更容易盈利的项目,保证云南分部不拖集团总部的后腿。 他翻开跟方汲签订的合同:“我们跟他签订的合同上所说的利润,这个利润也没有具体到点,如果是因为他找了律师,我们未必会输。” 汪助理闻言瞟了他一眼,假如高总不是老高总的亲孙子,不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这会儿时总早就让他去财务室结算工资了。 高总说了半晌,时屿对这一番辩白不置一词。他低着头,目光似在面前的资料,又似思考。 原本信心十足的高总开始慌了,在他犹豫要不要再次开口解释的时候,时屿抬头看着他。 高总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沉不下气,不适合这里。”时屿眸光很淡,语气也是淡的。 高总深呼吸,却不辩解。 时屿递给汪助理一个眼神,他点点头,离开。 “调你去衡豫普洱的酒店,有意见吗?”时屿问。 他声音无波无澜,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高总哑然。 汪助理不知道里头是怎么谈的,门再次被打开时,高总面上是轻松的。 “时总。”他看向时屿。 时屿站在窗前,他半撑着窗台,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个城市远没有上海的忙碌,车是慢的,人也是慢的。 他问汪助理:“合同拟好了?” “是,顾律师看过的。” “好。” 时屿去隔壁,汪助理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上。 休息室里,徐安澜跟方汲分坐在两个沙发,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正看手机。 门一开,方汲立马起身,手机还被他捏在手上。 时屿看在眼里,随即,视线落在徐安澜脸上。她闭着眼睛,许是听到声响,她慢悠悠睁眼看来。 “时总,结束了?”她朝他一笑,“是不是轮到我们谈谈了?” 徐安澜对他客气又疏离,仿佛他们昨晚在星空下的夜聊都是一场梦。 时屿几不可见的蹙眉,他解开外套扣子,落座。 “徐小……徐律师。”汪助理改口,将文件递上。 这是针对之前跟方汲签订的技术合同的补充协议,徐安澜意外,仗都没打呢,对方先投降了? 她狐疑的目光,时屿却笑了笑,示意她先看。 比原先合同更为苛刻的补充协议,徐安澜只看了一半就忍不住要对那个刚刚才让她改观的男人发火。 “时总。”她拿着协议到他跟前,就差把协议甩他脸上了,“我想请问您,哪位律师这么有才能写出这样一份将劳动力压榨到极限的协议?” 她站着,他坐着,她怒气冲冲,他一脸平静。 诡异的一幕。 他眸底甚至隐约含着笑,静静看她发脾气。任是谁不知前因后果的看到,都会觉得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徐安澜是真气,怒气直冲脑门,可她很快控制住,平静下来,“抱歉,我的问题。”她指着协议,一条条跟时屿说理,“阶段性验收的条件您不觉得苛刻吗?还有,两年内必须改良普洱的品种以及食品应用的推广,您确定这不是在刁难人?” “最后,方汲任劳任怨,所有的技术专利却都归你们所有,时总,您可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呢!” 徐安澜睨他:“奸商非您莫属。” 时屿还是笑,他目光转向一头雾水的方汲。 “徐律师。”方汲反应过来,“能让我看看吗?” 徐安澜把协议递过去,时屿这才开口,“站着不累?”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已经心平气和,略一思索,便在心里计划好这场仗要怎么打了。 他摊手:“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徐安澜:“……” 可他这模样分明就是……就是…… 反正,她说不上来。 “时总。”方汲突然插话,“我签。” 徐安澜难以置信:“方汲?” 她都还没正式开始发难,他却先低头妥协了,这还怎么谈下去? 方汲却认真理了理自己身上的T恤,抚平因为不安与忐忑被揪乱的下摆,他走到时屿跟前,认认真真看他,又认认真真弯腰,朝他鞠了个躬。 徐安澜莫名,她看看方汲,再看看时屿。 “想清楚了?”时屿敛了笑。 方汲用力点头:“想清楚了。”他转向徐安澜,“徐律师,也谢谢您。” 他把自己最关注的那一条给她看:“时总愿意给井村百分之十的项目收入。” 不是利润,是收入,也就是说无论这个项目整体收支是否盈利,村民们都能拿到收入的百分之十。 徐安澜接过来仔细看,看完,内心震动。 光看这一条,时屿亏了,可伴随着高诱惑的是几近苛刻的条件,对方汲而言仍旧算是吃了大亏了。 “方汲。”时屿心底也有意外,他看向方汲,朝他伸出手,“协议里标注的是井村,不是你方汲个人。” 负责管理的人是方汲,利益方却是村民。这是保证了有一天万一方汲忘记初心后私吞下衡豫支付的百分之十项目收入款,抛下井村的村民。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方汲握上去,很激动:“谢谢时总。” 时屿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权利和义务,方汲,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一旦签下这份补充协议,意味着你要付出的更多,如同你的律师说的阶段性验收、后续品种改良、针对普洱的食品研发,都将比上一份合同更为严苛。” “方汲,你敢不敢?” 徐安澜不由看着面前这个人,他目光里透着坚定,不似她前几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个憨憨的只知道种茶的方汲。 “当然!我是吃井村百家饭长大的,我这辈子就打算扎根在村里,一辈子都不会走。”方汲松开手,“谢谢您,时总。” 时屿点点头,英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暖意。 徐安澜沉默。 中午是在公司食堂吃饭,徐安澜跟时屿面对着面的位置,她憋了大半天,看看他,低头吃两口饭,再看看他,又吃两口,其实她都没怎么吃。 时屿觉得好笑:“徐律师,下饭菜?” 徐安澜:“……” 她撇撇嘴:“时总,您还是保持您的高冷吧,更符合您的气质。” 时屿笑了笑,继续吃饭。 食堂伙食不错,大约又知道大老板来了,水准在平时之上,味道不比外头餐厅差。 徐安澜吃了两口,索性放下筷子直愣愣看时屿。他吃饭速度挺快的,不像圈里那些贵公子讲究得一口饭得配上多少菜,再慢条斯理,动作优雅。他就是埋头吃,一口饭一口菜,速度很快。 “您这是小时候没吃饱饭?”她打趣,挺损的。 时屿抬眼,咽完嘴里的东西才说:“能快速解决的事情,浪费那时间干什么?” 徐安澜一噎,竟无言以对。 工作重要,所以,吃饭成了浪费时间的事情?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那些迷恋时屿迷恋得要死要活的姑娘们可都看走眼了啊。 转念一想,徐安澜又觉得自己该道个歉。时屿总说他自己是个生意人,但在这诡秘的商场他足够坦荡,也足够善良。 “时屿,对不起。”她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姑娘。袍茉 时屿诧异,不懂她没头没尾的这一句,可他还是说:“不容易,能得您一句对不起。” 徐安澜翻了个白眼,重新拿上筷子,“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慈善家?说你帮不了每个人?” 时屿看她餐盘里还是满满的量,放慢速度,“我确实不是。” “那你还给井村这么优厚的条件?” “我记得刚才是你在骂我是压榨劳动力的奸商。” 徐安澜“啧”一声:“我都道歉了。” 虽然,她还是觉得那些条件对方汲而言确实是太苛刻了,假如给她时间谈,总能再谈下来一些。 时屿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我想要的只是方汲这个人。”又觉得这话有歧义,他解释,“他的技术和韧性。” “只要他敢留下来,普洱的项目就不会亏。” 他是个生意人,这话一点都没说错。这是他衡量过后的决定,若没有盈利的长远空间,他绝对不会无底洞的投入。如高总所说,要真正盈利或许看不到尽头,但也有可能会大爆。 他愿意冒这个风险将机会留给方汲。 徐安澜一愣,心底仿佛有根柔软的弦被触动。这感觉不对,她戳了戳餐盘,她可不想招惹他。 可他笑这么好看干嘛? “哦。”徐安澜想了半天,回了这么一个字。 两个人一时又没话可说,那股淡淡的距离感重现,时屿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遗憾来,忽然怀念起昨晚的夜谈啊。 一离开井村,她又变成了徐律师,对她全身竖起的客气和疏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难受。 解决完方汲和公司的事情,汪助理去订票,他们决定晚上回上海,下午方汲做东说要带他们在市里逛逛。 徐安澜被方汲带着买特产,时屿陪着逛,接到许沐电话。 “跟你们那位徐律师相处如何?”许沐揶揄,“有没有情感对情感上的深入交流?” 时屿:“……” 他看了眼挑挑拣拣的徐安澜,没答。 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啊。 许沐惊讶得不行:“那我可自己解读了啊。” 时屿这才骂了一句。 许沐连说“好”,说正事:“城市沙滩的项目如您所愿让给徐氏了。”他一想起就觉得肉疼,“放心,绝对做得没有蛛丝马迹,徐家肯定看不出来。” 他捂住心口,抓了两把,“唉,我就是肉疼啊。” 一向正经的许沐也变得不那么正经了,时屿笑斥:“跟老张走这么近,变黑几度了?” 许沐:“……” 他不甘心,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沐这是意有所指。 时屿拧眉:“能不能好好说话?” 徐安澜挑了一篮子特产,看向他,“你要不要……” 见他在打电话,她及时收住,想了想,索性帮他也挑一套。 “能啊,我这不就是在好好说话?”许沐明示,“说你瞎折腾。” 可惜,时屿还是没懂。 许沐似真似假的感叹:“我爸妈怎么就没再给我生个妹妹呢!我那个堂妹啊不争气,早早就把自己送了出去,要不然啊……” 要不然给时屿使几个美人计,十个八个项目他都得乖乖送上来。 这是越说越离谱了,时屿果断挂了电话。 许沐听着耳边的“嘟嘟”声笑了起来,他可就等着某些人打脸的那一天。 折腾,可劲的折腾吧。 徐安澜又拿了个篮子,跟她自己的一样,放了一模一样的一套特产。 时屿走到一边,他又找出许沐的名字,劈头就问:“你这……还有徐安澜其他资料吗?” 他难得这么支支吾吾,因为别扭,他背过身,轻咳了两声。 电话那头毫不留情的一顿笑。 “你指什么?”许沐边笑边问。 时屿:“……” “算了,不用了。”他又挂了电话。 他是想起了徐安澜说过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背后调查她也不好。 时屿站在特产超市,自己拿着手机百度。PTSD的症状不少,他研究了几条,越发觉得不对。 徐安澜不该是这样的。 他又点开一条释义:【PTSD:网络热梗,指某个有影响力的事物,在过去很长时间之后,依旧有热度,有话题。】 时屿:“……” 联系之前徐安澜讲电话那模样,他就知道又是自己犯蠢了。 现在的小姑娘啊,真会玩。 时屿无奈,他看着百度栏里关于PTSD的浏览记录,真是碍眼得很呢,明晃晃在说他跟她之间有多少条沟。 他动手一条条删除。 店里忽然一阵骚动,只听汪助理一声:“徐小姐!” 时屿手一抖,原先还悠闲选特产的小姑娘朝他跑来。 “安澜?”他下意识把手机一藏。 徐安澜神色凝重:“对不起,我有急事,现在就得回上海。” 第29章 姐妹。 飞机落地上海,许沐来接机,时屿觉得奇怪。 “我想这情况还是不浪费时间的好。”许沐解释。 他对着徐安澜笑,一眼都没看时屿。 时屿拧起眉。 徐安澜道谢,又低头看手机。网友爆出陆蓁蓁的参赛作品抄袭,抄袭的就是赵思咏送给她的波浪纹手镯。 一时间,微博炸了。 徐安澜早些年发在社交软件上的截图和回复朋友手镯来源的评论被疯传。 许沐贴心的没再说话,临上车前,他虚扶徐安澜,“当心。”他笑得过分灿烂,“先送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那笑容太过炫目,时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都没理。 许沐接着:“我和老时无所谓,先送你。” 许沐这人平日里看着笑眯眯的,心肝可黑着呢,简直就是笑面虎。他对谁都挺温和,实则除了真正亲近的几个人,他对旁人都是表面的亲近。这会儿他这么笑容满面,殷勤备至的对一个人,实在罕见。 徐安澜满脑子都是赵思咏,没注意,“不回家。”她报出一个地名。 许沐:“好咧。” 等她上车坐好,他跟着,却被时屿拉住。他回头,对上他冷冷的目光,里头还有警告。 许沐耸耸肩,摊着手,满脸写着“来打架啊”。 时屿:“……” 他挤开许沐上车,也挡住了许沐要坐徐安澜身边的路。许沐见状挑挑眉,挤到他另一侧。 商务车足够宽敞,徐安澜一个人坐在后头,许沐和时屿挤在前排,一头雾水的汪助理坐上副驾驶座,悄悄回头看了眼。 看不懂,保持安静为妙。 微博因为陆蓁蓁炸了,JTF大赛再次上热搜。当初陆蓁蓁借着沈茴的名义吃到多少红利,这会儿反弹就有多大。 时屿也开始刷微博,许沐凑过去,被他一挡,侧过的手机屏幕欲盖弥彰。 许沐坐回去打字:哟,注册微博了? 时屿没有回,也当没看到。 【许沐:什么时候注册的?】 【许沐:看来跟徐安澜在云南处得不错?】 【许沐:要不跟我说说?】 【许沐:聊聊?指不定我还知道点你不知道的。】 【许沐:或者陆蓁蓁?】 许沐不停发消息,时屿的手机震个不停,可他压根就不看。许沐瞅了眼,再发一条,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啧。”许沐托腮看时屿,笑而不语。 瞧瞧,他一试探啊,时屿身上的烟火气都出来了。 挺好。 【洛娅:这事建议你别掺和。】 【赵思咏:你不用管。】 【杨以恒:要我出手吗?】 几个人都给徐安澜发了消息,还有陆蓁蓁的短信,说今晚约了赵思咏聊聊。 聊聊…… 聊什么? 徐安澜看了网友的对比图,甚至不用看,她自己都有眼睛有脑子分析。陆蓁蓁这次参赛的作品是条水波纹项链,波浪纹线条栩栩如生,若不是徐安澜知道自己的手镯是赵思咏设计的,连她都会觉得项链跟手镯根本就是同一个系列的作品。 唯一的区别就是,陆蓁蓁在她的项链上加了稍许蓝宝石,配着逼真的水波造型,宛如海洋之心。 陆蓁蓁那德行,加上赵思咏的脾气,徐安澜只怕赵思咏吃亏,到时候占理的反倒理亏。 #沈茴侄女涉嫌抄袭# #沈茴侄女内定冠军# #陆蓁蓁否认抄袭# 一连几个热搜,陆蓁蓁出名了,徐安澜也是。不知道是谁在带节奏,爆出两个人的关系。 【咕噜咕噜:两个人原本就是亲姐妹,手镯肯定也是我女神的侄女送的。】 【大西瓜:可得了,沈茴的粉丝就别洗了,滤镜都碎一地了,还不赶紧捡起来。】 【爱你么么么哒:呵呵,我就相信我女神怎么了?】 【呵呵哒:呵尼玛,你女神给陆蓁蓁营销抢了别人的冠军,天道轮回!】 【晴天阴天下雨天:难怪营销那么多,连作品都是抄的。】 “需要帮忙吗?”许沐回头问。 时屿也顿住,看过去。 徐安澜头也没抬:“不用,谢谢。” 时屿跟许沐对视一眼,许沐投降,示意他先将自己给拉出来。 【许沐:真不要帮忙?】 【时屿:压。】 【许沐:不用你说。】 几路人马轮番上阵,爆料冲上热搜,早就有人插手开始压。奈何网友也不是傻子,你越压,他们越带劲,热搜一降再降,讨论度却越来越多,又涉及豪门隐秘,话题歪出天际。 时屿给许沐发了几个名片要他去联系。 许沐笑,胳膊撞了撞他:我这是白占功劳?躺赢? 时屿眼神杀死他。 许沐举手比了个“OK”,他回头看,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压根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到会所,徐安澜下车,“谢谢。”她看向时屿,“行李麻烦你先帮我收着,明天我来拿。” 时屿点点头,目送她匆匆进门。 徐安澜到包间的时候,陆蓁蓁似乎在哭,赵思咏正说着什么,脾气不大好,几个人见到她面色各异。 陆蓁蓁委委屈屈,宛如见到了救星,“姐姐。”她眼巴巴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赵思咏和沈晞却是一惊。 反应过来,赵思咏恼怒,“你怎么来了?”她过来拉徐安澜,“谁让你过来的?我不是让你不要管这事吗?” 随即,她瞪向陆蓁蓁。 陆蓁蓁往后一缩,越发委屈了。沈晞见状也不敢看徐安澜,只拉着陆蓁蓁坐下来。 “你多大本事啊?我差你一个?”赵思咏没好气。 要不是怕这事牵扯到徐安澜,她早就在网上回应了。 徐安澜挤出笑,摇摇头。 赵思咏冷哼:“陆蓁蓁,你可以啊。”她重新坐回去,“演,接着演啊?” 活像她欺负了她似的。 陆蓁蓁唯唯诺诺,她看看徐安澜,又瞅瞅赵思咏,低垂着头咬唇哭。 确实……挺“可怜”的。 徐安澜面无表情:“说吧。” 陆蓁蓁一怔:“我没有抄袭,真没有。”她去看徐安澜的手腕,今天是条简约款的手链。 “可能,可能就是巧合,我保证我不会抄袭的。”陆蓁蓁去抓徐安澜的手。 徐安澜提前避开,让她落了个空,“所以,你让我过来是想怎么解决?” 陆蓁蓁转而捏住自己的手,忐忑状,“能不能,姐,你能不能在微博回一个,就说……就说你的手镯也是我的作品。” 徐安澜:“……” 赵思咏直接笑:“陆蓁蓁,算盘打得挺好啊。还说你不是抄袭,连后路都想好了是吧?” 她送给徐安澜的手镯只此一个,又从来没有大肆曝光过,别说网友不会轻易发现陆蓁蓁抄袭,即便发现了也能拿她们的关系说事,只说从头到尾都是陆蓁蓁设计的就完了。 最后,完美的营销。 “姐。”陆蓁蓁目露乞求,“姐,这个比赛对我很重要,如果我背上抄袭的骂名,我这辈子都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求求你帮帮我,姐,我真的没有抄袭。” “你知道的,我回国后是第一次见你,我从前从来都没看过你的手镯,我怎么会抄袭呢!对不对?” 陆蓁蓁眼中含泪,眼泪打了个转一下落到嘴边,配上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她连哭都哭得挺漂亮的。 徐安澜忽然笑了,她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个她血缘上的妹妹,并没有搭腔。 陆蓁蓁心慌意乱:“姐,我们是双胞胎,你不能不管我。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要是不帮我,我这辈子就毁了。” 赵思咏看不下去:“有胆子做没胆承认?陆蓁蓁,你可以的啊。”她抿了抿红唇,意味深长的笑,“原作是我,你求安澜做什么?你要真把安澜这个姐姐放在心上,你就做不出这种事情。” 两个人的身世曝光,让徐安澜再被轮一回,可真是中国好妹妹呢。 她指着陆蓁蓁:“你这么姐妹情深,你不如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是怎么被家里阻挠的不能回国来看她的。” 陆蓁蓁:“……” 她准备的戏压根不该这么演啊。 赵思咏犀利的视线砸在陆蓁蓁身上,陆蓁蓁也气。她侥幸的心理,原本不该暴露的原图偏偏被网友发现了,她还得逼着自己向徐安澜低头,差点原形毕露。 沈晞拉了她一把:“我们回去。” 陆蓁蓁继续看徐安澜:“姐,你别听别人乱说,我们才是亲姐妹。” 这是说赵思咏挑拨离间。 赵思咏翻了个白眼,觉得没意思,“走不走?”她推了推一声不吭的徐安澜。 这场戏到现在该演的也演了,该扯的也扯了,再留下去是真没意思。 徐安澜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赵思咏的手,赵思咏低头看了眼,别过头不说话了。 陆蓁蓁被沈晞拉回理智,她哭得更卖力,“姐,你只要发一个声明,只要你帮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姐姐。” 包间里都是她的抽泣声,哭得人心烦。 陆蓁蓁捂着眼睛,漏了条缝去看徐安澜,她面无表情,竟是不为所动。她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哭闹仿佛是跳梁小丑,心里头更像是被蚂蚁啃过,难受得紧。 半晌,徐安澜露出笑,很冷淡,“说完了?” 陆蓁蓁僵着手,眼睛已经挤不出眼泪水,这一停顿,抽泣都停了,“我,我……” “假的就是假的。”这是徐安澜的态度。 油盐不进,没有半点动容。 陆蓁蓁变了脸,眼泪水也不流了,她正要发作,又被沈晞拉住。 今天沈晞知道她要来找赵思咏,硬是要跟着她来,还一次次的拉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了赵思咏似的,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 “沈晞,你拉着我做什么?”陆蓁蓁冲着沈晞发脾气。 沈晞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连你也要帮着外人不帮我,是吗?”她又哭了,“你看到你安澜姐姐了吧?亏你还为了她天天跟我吵架,还要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说要在她生日前提早回国。” 沈晞一惊:“姐!” 她去看徐安澜,恰好撞上对方看来的目光。她立马避开,又去拉陆蓁蓁。 结果,陆蓁蓁正在气头上,甩开她,“你说安澜姐姐善良,人又好,可是,她压根见死不救!明明只是很简单一个声明,说一句就能救我,但她还是不愿意。” 赵思咏听得气极了,这是什么道理? 徐安澜却一直看着一声不敢吭的沈晞,小姑娘被陆蓁蓁指着鼻子骂,她明明是生气的,可又极力压抑着,一句都没有反驳。 电光火石间,徐安澜脑中跳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沈晞见到她时那明明期待却又不敢看她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打了个转,她不由眯起眼,仔仔细细打量着被陆蓁蓁责骂着,但仍不忘要拉住陆蓁蓁的小姑娘。 97年,新西兰籍,模特,这几次她们碰到总是偷看她,还有陆蓁蓁话里的一直关心着她…… 怀疑的种子生了根,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赵思咏察觉她的不对劲,小声问。 徐安澜摇摇头,拿出手机,她是个不爱玩猜猜猜的人,也厌烦这样。 【徐安澜:。】 包间里谁的手机震了一下,徐安澜又发了一个表情,“嗡”的一声无比清晰。 沈晞捂住包,小心翼翼觑她一眼,只见她低头正摆弄着手机,心一下沉到谷底。 手机再次一震,接连三下,接着是语音电话特有的提示音。 陆蓁蓁也消停了。 沈晞认命的拿出手机,屏幕上跳着徐安澜的名字,她的脸“唰”的白了。 “安澜姐姐,我……”在她拿起手机时语音中断,她看着徐安澜,心急如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安澜慢慢收了手机,“走吗?”她没看她,只拉着赵思咏。 “走。” 徐安澜这才看向手足无措的沈晞,比起陆蓁蓁的无措和求情,沈晞的表情要诚挚得多。 “抱歉,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她说。 其实是没法跟沈晞说。 沈晞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她很快伸手擦了擦,胡乱抹了一把,也不管是不是把眼妆给擦乱了。 徐安澜又看看陆蓁蓁,跟赵思咏离开包间。 房门关上,诡异的安静。 陆蓁蓁回神,推了把沈晞,“都怪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这一推用了十成的力,沈晞没有防备,一下摔到桌沿。 “回去你自己跟妈妈说。”陆蓁蓁不满。 沈晞捂着抽疼的胳膊,拎起包一声不吭就走。 陆蓁蓁跺脚:“沈晞!” 徐安澜到家后看了手机半晌,一个人坐到房间的小阳台。 十月的上海已经有了凉意,天气预报说假期后半段都是雨天,还有大风,是挺冷的。 徐安澜揉揉眉心,只觉得滑稽。 她打开跟Cici的对话框,这个小姑娘啊,总是在她爸爸再婚的结婚纪念日给她送巧克力,每年生日给她准备礼物,去各国走秀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也要告诉她,恨不得都给她送过来。 没想到,居然是沈晞。 这么多年,这一路的相交竟然都是这个妹妹处心积虑的接近,徐安澜一瞬间的愤怒,又被理智压了下去,所以,她才走了。 【时屿:明天我把行李给你送过来?】 微信响了一下,徐安澜捧着手机:不用了,先放你那。 想想不好,她坐起来:如果放在你那不方便,明天早上我去你家门口等,你放后备箱。 时屿坐在书房,他看着屏幕,徐安澜的话客气得很,他更想问她今晚的谈话如何,需不需要他帮忙。 显然,她此刻的态度分明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时屿惆怅,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翌日,徐安澜关了手机在家睡了半天,下午一两点她才起床,穿衣服洗漱,她去老张的田园山庄。 服务生带她去包间:“原来约的是您啊。”她顿了顿,“可是……” 徐安澜心不在焉,没懂服务生的欲言又止。 一路到包间,服务生上完茶,立马去找老板。 “安澜。”等了许久的陆珺松了口气,“你来了。” 她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笑得也别扭,“快坐,我听说你常来这里,菜也正好上齐了。” 她没话找话,徐安澜看了她一眼,落座。 接到陆珺的电话是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来了。 餐桌上摆满了菜。 陆珺压住心底的焦灼,帮她盛鱼羹,“来,尝尝鱼羹,是这里的招牌菜。”她盛了小半碗,小心翼翼递过去,“还有这个青咖喱,服务生也说好吃。” 她一样样介绍餐桌上的菜,徐安澜顺着她的视线一路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面前的小碗,里头的鱼羹确实是会所的招牌。 “我听说这一阵你一直在出差。”陆珺记挂着陆蓁蓁的事情,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跟徐安澜的见面一定不能一下子提起这事,“吃点鱼补补。” 徐安澜没有动手,她嘴角挂着浅笑,面色说不上好,也不能说不好。 陆珺心里一咯噔:“安澜,妈妈这些年不在你身边。” 她跟陆蓁蓁一样,开始打亲情牌。徐安澜低头,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 这算是她有记忆以来母女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单独的见面,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也难为陆珺能说出这些。 “你一直在你爸爸身边长大,妈妈插不上手,也想着只要你幸福快乐,一定不能打扰你。”陆珺红了眼圈,“赵文歆对你还好吗?” 徐安澜抬头定定看着她。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陆珺竟不敢直视。 理亏,也心虚。 然而,她心底却又隐隐埋怨上这个女儿的冷心,她做母亲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肯接一句,更别说叫一声“妈妈”。 徐安澜认真道:“她对我很好。” 陆珺一噎:“那就好那就好。” 徐安澜开门见山:“您有话就直说吧。” 陆珺尴尬的给她夹菜,每个菜都夹了一筷子,她的另一个小碗里一下子就铺得满满的。 徐安澜看着,没有动筷。 陆珺实在忍不住:“安澜,你妹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她又给女儿添茶,仿佛这样忙着就不用直面她,“你妹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听妈妈说,现在网上闹这么大,只有你能……” 这也是来劝她发声明认下的。 徐安澜长吁口气,她朝陆珺露出笑,比方才的有了温度。陆珺却觉得被她这么看着,心头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生疼。 徐安澜笑吟吟:“所以,您的意思是让一个知识产权的诉讼律师去做伪证?” 陆珺笑容一僵。 第30章 “这就是徐安澜,真正的徐安……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一个知识产权的诉讼律师去做伪证?”徐安澜笑着,平静的目光无波无澜。 陆珺哑然,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砸在她心上,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怔愣了一瞬,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也正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似带着讽意。 她狼狈的避开。 徐安澜嗤笑,这就是她的母亲,甚至连跟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并没有为难陆珺,低头默默喝茶。 “安澜,我……”陆珺动了动唇,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徐安澜仍是喝着茶,认真听面前的人说,听听她“柔柔弱弱”的母亲能说出怎么样一朵花来。 算起来她们母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上一次她主动联系陆珺还是她刚得知赵文歆在追求爸爸,她慌得不行,病急乱投医给陆珺打电话。 谁知,她的母亲一点不在意,风轻云淡对她说:“安澜,你要乖,要听你爸爸的话,千万不能跟个孩子似的哭闹。你现在长大了,只要你好好学习,乖乖听家里的安排,你爸爸和徐氏以后都会是你的。”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陆蓁蓁的哭声,陆珺急急忙忙去哄她,乖囡乖囡的叫。 那年,她跟陆蓁蓁都是十岁。 徐安澜听着电话中不属于她的温柔,果断挂了电话,从此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陆珺。 之后爸爸再婚,她就没怎么见过她名义上的母亲了。 挺讽刺的。 徐安澜低头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珺也是,她支吾半天,选择跳过,“安澜,这件事其实对你来说很简单。赵思咏怎么说都算是你表姐,只要你开口了,赵家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安澜眼神骤冷,陆珺丝毫没有察觉,“再说你不做这行,你不懂抄袭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有多严重。” 徐安澜转了转面前的茶杯,杯壁很烫,将她的手指烫得通红。 “安澜,这个指控如果跟着你妹妹,她往后要走的这条路等于是断了。”陆珺心急如焚。 这份紧张明明白白传递给徐安澜,她很认真看着陆珺,“其实我不吃香菜,也不能吃鱼。” 香菜是她受不了那味道,会所的这道青咖喱是用香菜打出来的,而她吃了鱼会发疹子,严重的时候还要高烧。既然陆珺能打听到她回国后常来老张的田园山庄,但凡再多问一句就该知道她喜欢什么,不能吃什么。 陆珺愣了愣:“这跟你妹妹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你妹妹……” 在徐安澜平静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彻底说不下去。 这些她从不知道,也从未关心过。 陆珺红了眼圈。 女儿这是明晃晃的指责,可她能怎么办?生徐安澜和陆蓁蓁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后来,她改嫁沈芃去了新西兰,又只有陆蓁蓁一个女儿在身边,她所能做的就是宠她呵护她爱护她。 毕竟陆蓁蓁没有亲爸爸在身边,她对她是有亏欠的。 再后来,沈晞出生,沈芃这么高兴,她更觉得亏欠陆蓁蓁,在两个女儿中,她依然习惯溺爱陆蓁蓁更多。 陆珺想不明白,她怎么就错了呢?徐安澜即便没有她这个母亲在,不是还有很多人爱她吗?徐家那么多人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孩,她以为自己不出现在徐安澜面前才是最好的。 就是这样。 陆珺几乎是祈求的目光:“对不起,安澜,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想去抱抱女儿,刚起身,徐安澜就往后一靠,抗拒的姿势。 她尴尬落座:“你喜欢吃什么?妈妈以后一定补偿你。” 补偿吗?徐安澜说不清是失望更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 “安澜,你妹妹还小,人生很长,不能因为一个污点毁了她刚起步的事业。”陆珺言辞恳切,作为陆蓁蓁的母亲,她的确是个好妈妈。 徐安澜只是冲她笑了笑,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 陆珺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着急,急于表态,“是我说错了。” 两个人是双胞胎,前后不过差了那么几分钟,实质上压根没有谁大谁小一说。 陆珺眼含泪光:“安澜,你能不能帮帮你妹妹,就当帮帮妈妈,行吗?” “我不知道网友是怎么从你在国外的社交软件找出了赵思咏的名字,如果你再不发声,你妹妹就真的完了。而且,而且赵思咏也不会吃亏的,她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有,她不是有个工作室么,这回热搜上一带等于给她工作室一个免费的宣传,不好吗?” 不好吗? 徐安澜没法理解她们的脑回路构造,她对着陆珺摇摇头,“我第一次生理期的时候不知所措,家里的阿姨告诉我怎么用卫生棉,又给我煮了壶红糖姜茶放在床头柜。” 陆珺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徐安澜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她几次想打断又怕多说多错,适得其反。 “后来,我晚上疼醒了,疼得叫人的力气也没有。我想喝阿姨煮的红糖姜茶,但我怕喝多了起来上厕所。我就想着啊,闭上眼睛吧,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徐安澜慢慢笑了,目光投向面前的鱼羹。 那时候她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总疼得不行,她又不好意思跟爸爸和其他人聊自己的生理痛。直到赵文歆真正嫁给爸爸跟她住在一起,才被赵文歆发现。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在疼得迷迷糊糊时,有人会守在她床前用那双温暖的,也温柔的手摸摸她的额头,会给她喂糖水,也不用怕自己喝多了水没力气起来上厕所。 从那之后,赵文歆每天逼着她喝自己做的那些什么补气血的粥,每每算好她的生理期,提前给她喝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她的生理痛就是这么给硬生生调理好了。 那是陆珺缺席的时光。 “安澜,妈妈……”她真正的手足无措。 陆珺忍不住掉了眼泪,她的女儿分明没有抱怨,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脸颊发烫。她的心一会儿像是被冰水包裹着,一会儿又像被热水灼烧着,难受得紧。 “安澜,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她只能反复重复着这两句,再也不敢看这个眉眼最像她的女儿。 徐安澜看着痛哭的陆珺并没有一丝快意:“没关系。”她说。 无所谓什么对错,有些东西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陆珺闻言呼吸一滞,仿佛连哭泣都是羞愧,“我也不想的。”她强忍泪水说。 徐安澜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也掩去了眼底控制不住的酸意。 小时候她的确嫉妒过陆蓁蓁,但后来长大了就再也不会了,她觉得自己也很幸福,她有爸爸啊,还有赵文歆。 这次陆蓁蓁的事她不会帮她,无关报复或是什么亲情。于她而言,陆珺跟陆蓁蓁只能说是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她们三人之间仅有的血缘牵绊是她一生都没法斩断的,可也仅限于此。 她们早已做好的选择就不该再贪心的想要回头,不如消失得彻底互不干涉,也总比反反复复来回伤害的好。然而,她的母亲仍旧试图用“妈妈”这个字眼来打动她,实在是可笑得很。 徐安澜想,如果她的生命中必须要有一位妈妈的存在,那一定是她的小赵姐。这些她不会告诉陆珺,这是她对面前这个她血缘上的母亲最后的礼貌和尊重。 “我还有事。”徐安澜放下茶杯,淡淡一笑,“我先走了。” 陆珺要拦,伸出手又被她躲过。 徐安澜用那双特别像她的眼睛望着她,平淡的,温和的,好像她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 陆珺的手终于无力落下。 徐安澜背上包离开,关上门,她隐忍的情绪藏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潮水淹没,浑身都疼。 她低头朝前走,似乎有人叫她,但她不想理。 时屿伸出的手就这么擦过徐安澜衬衫的衣袖,只留一丝余温。他顿在原地,望着那道失魂落魄的背影。 在她下楼梯前,他回过神,快步跟上。跟着她下楼梯,又跟着她走出会所,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他默默跟着她。 老张匆匆给他打电话说徐安澜跟陆珺在会所见面,大约是为了陆蓁蓁的事,他就来了,正巧在走廊遇到她。 走在前头的小姑娘双手插在衣服口袋,一步步走得很慢,她穿过红绿灯,走过步行街,她停住,时屿也跟着停下。 徐安澜忽然仰起头望着天空。 今天上午下了雨,天气阴沉沉的,风吹过,她的长发被吹到身前,纤细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出了几分孤寂。 时屿光这么看着都能感觉到她的难过,他的心猝不及防抽了一下,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渐蔓延。 半晌,徐安澜坐到公交车站台。 时屿便站在站台后,两排时刻表之间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她。 【时屿:不用现金怎么坐公交车?】 他问老张。 【老张:你去微信支付,里头有个乘车码。】 老张难得没有开玩笑,又发了个截图过来。时屿按照图示操作,还没点完,徐安澜上了车,他赶紧跟上,在刷卡机前摆弄半天才刷了乘车码。 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公交车,车挺空,徐安澜随便找了个右排的空位,时屿想了想,靠窗坐到她左后方。 然后,车里报站,终点站是古镇,车程一个半小时。 徐安澜一上车就抱着包,她脑袋搁在车窗上,闭着眼睛,生人勿近的模样。 一闭上眼,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有第一次知道爸妈分开竟然是因为这么荒唐理由时的无措,有第一回 被爸爸带着去见陆珺时的紧张和激动,有其他人说她没有妈妈时的愤怒和难过,还有爸爸再婚后,那些看热闹看笑话的人对着她时,同情怜悯的目光…… 最后,是陆珺请她帮陆蓁蓁的哭诉。 一幕幕画面,清晰又深刻。 徐安澜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一股压抑不住的情绪淹没,她矫情的想,这么多年,哪怕她努力让自己穿上一层层铠甲,可她到底还是个普通人,没有那刀枪不入的本事。 话听多了,她也会难过。 外头天色渐暗,黄金周的古镇旅游专线却很冷清,总共也就坐了那么五六个人。车里上上下下,最后只剩下时屿跟徐安澜。 时屿始终望着身侧的窗玻璃,玻璃里头映出徐安澜,从上车起,她就闭着眼睛一动没动,连车子经过施工路段颠了几颠,她都没有换过姿势。 【许沐:都妥了。】 时屿看消息,他找赵思咏聊过,她不会追究陆蓁蓁的抄袭,以免扩大事态,再伤徐安澜一次,但她也不会让出自己的作品,任陆蓁蓁她们借着徐安澜为所欲为。 所以,他们将赵思咏的工作室抛了出去,把舆论往她身上引,模糊徐安澜的身影,也绝了陆蓁蓁的路。 【时屿:谢谢。】 【许沐:这就客气了啊。】 【许沐:但你确定不说说你现在跟徐安澜是个什么关系?】 时屿看向车窗里的徐安澜。 六点,两旁的路灯一下子被点亮,光影闪烁,在她脸上滑过。她忽然皱了皱眉,脑袋往窗玻璃侧了侧,随着她的动作,长发散落到脸颊,几乎遮了她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她的眼睛。 时屿心头一软。 【时屿:……】 许沐无语,转念一想,不对啊,这省略号肯定不是无语和要他滚的意思。 【许沐:/挑眉】 他发了个表情,时屿没再理会。 “终点站到了啊。”司机师傅停车朝后头喊。 徐安澜终于睁眼,她背上包,理了理头发下车。从头到尾,她没有看时屿,应该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时屿仍然跟着,还是五六步的距离,路灯下,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时不时碰在一块。 快到古镇口,人渐渐多了起来,油墩子、海棠糕的香气迎面扑来。 徐安澜停住,她突然转过头,视线定定落在时屿脸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面色一沉,他躲都来不及,被她这么看着,心揪了起来。 时屿索性走过去,到她跟前。 “你跟着我干嘛?”徐安澜笑着问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如果说她不希望在某些人面前示弱,时屿就是其中之一。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但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她不想、不愿意。 “老张又跟你打小报告了?”徐安澜猜,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好看吗?” 时屿沉默看她。 徐安澜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烦躁,压也压不住,“你不是问我真正的徐安澜是什么样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啊。” 她还以为漫无目的的公交车坐久了,心情早已平复,她没想到竟会是忽然的全线崩溃。 矫情得要命呢。 她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尖锐得像只刺猬:“徐安澜是什么样的呢?小心翼翼讨好着所有人,因为害怕被抛下努力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 “你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徐安澜,真正的徐安澜。” 在陆珺面前她没有哭,奇怪的是这会儿对着时屿,她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徐安澜别过头,不肯让他看到自己快要掉眼泪的模样。 她觉得丢人。 “徐安澜。”时屿像是笑了一下,他上前,“我有点冷。” 话音刚落,她被拢进他的怀抱。 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温柔的,也温暖的。 徐安澜的眼睛霎时下起了雨。 第31章 “有什么办法能回头?”…… 黄金周的古镇人潮涌动,一进门,人与人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擦着手臂。 徐安澜走在前头,时屿仍跟在她后边。方才突如其来的拥抱,她还把他的衬衣哭湿了,等哭干净了,她才惊觉失控,再不敢看他。 尴尬到了极点。 因为黄金周,古镇的长廊都挂起了灯笼,夜色笼罩,大红灯笼绵延,照亮了这个原本安宁的古镇。 徐安澜几乎是被推着走上古镇最高的桥,桥下是个戏台,正唱着戏。她站在最高处,俯瞰夜色中分外美丽的古镇。 长廊、戏台、手摇船、灯笼,笑声叫卖声…… 心情瞬间明朗。 “以前来过?”时屿问。 徐安澜摇头:“没有。” 跟陆珺见完面,她心里难受,随便上了辆人少的公交车,没想到终点站是古镇。 两个人没话找话。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徐安澜问,“在老张那叫我的是你?” “嗯,叫你也没答应,怕你出事。”时屿坦白。 她愣了一下,只觉得更尴尬了。瞧她刚才哭得那狗熊样啊,下半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徐安澜余光里,时屿胸前的衬衣还有印记,被他的外套挡了一大半,但到底是遮不住。她脸颊一瞬间烧疼,撩撩头发,她心里着急,这尴尬的场面比她过去卖人设还让她不能忍。 “要不要去买个糖人?”时屿忽然问。 他看着戏台下的小摊子,围了不少人。 徐安澜都没听清:“好啊。” 时屿“嗯”了一声,走在她边上,两个人又被人群挤着下了桥。 手工糖人摊排了长队,轮到他们的时候,制作的老人快要收摊。 “就做最后两个了。”老人不好意思说。 队伍后头的人散了大半,仍有不少人举着相机围观,传统手工工艺也就是在古镇才能看到。 老人笑着问:“想做什么样的?” 他看了看徐安澜和时屿,灯火下,那双眼睛里闪过温暖的光。 他以为他们是小情侣:“生肖?还是要做小玩意儿?” 徐安澜排到头才意识到是做糖人,一时也没想好,时屿脱口:“做只小猪。” 他记得她属猪。 老人笑了,准备动手,时屿又说:“佩奇能做吗?” “能,当然能。” 后头一阵笑,徐安澜听明白了,瞪了瞪时屿。 这么幼稚?他们又不是小孩! 他却面不改色。 老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勾勒出佩奇猪的轮廓,再套上透明的塑料袋,佩奇的模样活灵活现。 时屿扫码支付,徐安澜在众人带笑的目光中从老人手里接过这只社会猪。 大眼瞪小眼。 真幼稚。 “走吧。”他也看了眼。 时屿视线回到徐安澜脸上,小姑娘举着只猪,眼睛都快粘到上头了。 这下应该开心了吧。 时屿记得前一阵他表妹闹不开心,他表弟就是这么带着她疯玩,最后还给她买了个糖人,表妹立马就开心了。 徐安澜也是吧。 他不会哄人,有样学样么。 两个人随着人潮走遍了整个古镇,快九点,时屿打车,先送徐安澜回家,再回他的。车里司机师傅开着电台,放着舒缓情歌,他只感觉到肩膀一沉,脖颈间温热的呼吸。 时屿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心“咚咚咚”的跳,像是被人重锤了几下,一下下越来越快。 度秒如年。 在他觉得心跳得心口都要泛疼时,膝头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是徐安澜捏在手里的小猪。 落地前,时屿接住,握在掌心。 窗外路灯滑过,那只猪头忽明忽暗。 时屿看笑了。 他侧头望着徐安澜,她今天走了不少路,大概是累了,竟然就这么枕着他的肩膀入睡。从他这里看去,她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刷子。 出神间,她的睫毛忽的轻颤了颤,仿佛也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时屿又看向手里的猪,他长吁口气,挺直了腰板就着徐安澜睡着的姿势,朝她那边轻侧。 不过一小会儿,腰酸背也疼,他肯定是中了毒。 他一路跟着徐安澜走到古镇,她质问他为什么跟着她,竖起了浑身的刺,尖锐却也让人心疼。那会儿他脑子居然空白了一瞬,只想抱抱她,也这么做了。 时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弥漫起笑意。 他一直觉得凡事掌控在手才是安全感,所以,他认为的成年人的爱情应该是被条条框框圈着,所以,他对爷爷提出的门当户对的联姻没什么意见。直到见到徐安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适合自己的类型。 可现在,他竟然产生了“意外”也挺好的感觉。频频的意外才是生活的惊喜和颜色,他真是疯了。 徐安澜回到家,她手里头还是举着那只猪,赵文歆在客厅看电视。 “回来了?”她回头,怔住。 目光从徐安澜的眼睛,再到她手上那只滑稽的猪。她眼睛是红的,明显哭过。 赵文歆原本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咽了回去,“哪儿来的猪?” 她招手:“出去玩了?” 徐安澜低头看了看,将猪翻了个身,“嗯,去古镇了。” 赵文歆笑起来,当着她的面伸了个懒腰,“明儿洋洋的动画片你陪他看吧,我可受不了了,解放一天。” “还有明天的游戏要不你也陪他?”她明着偷懒。 徐为洋现在精力旺盛得很,玩了游戏还要看动画片,边看边跟着电视机里学,拎都拎不住。 徐安澜晃了晃手里的猪:“行啊。” 赵文歆又拉着她说些别的,都是洋洋和她的事情,说起下个月的家庭游,问她想去哪儿。 徐安澜看着说个不停的小赵姐,忽然很想抱抱她。 她忍了忍,还是留到下一次吧。 回房,她找了个笔筒将小猪插上去。其实挺可爱的猪就这么斜躺在笔筒里,外头的塑料纸在灯光下反着光,怎么看怎么诡异。 徐安澜仔细看,得出结论:时屿果真是把她当小女孩了。 她坐下来刷微博。 大半天没看,如陆珺所说网友已经扒出了赵思咏的工作室。从徐安澜国外的社交软件找到的赵思咏头像,蛛丝马迹最是网友擅长的,加上某些推波助澜的痕迹,赵思咏粉丝们纷纷去JTF官博留言。 【Ada:早就这么觉得了,一直不敢说,怕给赵惹麻烦。】 【山路十八弯:真的很有赵思咏的风格,她的风格一般人模仿不来。】 【沈茴是我终极女神:一般人模仿不来还往我女神侄女身上泼脏水?】 【CPA能过吗:雷神之锤还有人洗,沈茴绝对是我黑名单第一人。】 然后,赵思咏工作室的微博回复了网友的评论,还置了顶。网友评论手镯好看,想要,工作室便转发并评论:送给家人独一无二的礼物哦,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关注工作室。 意思是这款不卖。 赵思咏的工作室倒是出了名,可她在国外设计圈本身就有知名度,这会儿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徐安澜给赵思咏打电话:“没给你惹麻烦吧?” 赵思咏笑了一声:“你倒是还有闲心关心起我来了?” “你说陆蓁蓁玩这么一出,她到底是坑我呢,还是帮我?”她故意哄徐安澜开心,“订单爆满,我觉得跻身一线指日可待。” 徐安澜笑了:“要不分我一半?” 赵思咏摇头:“那可不行。”她表示亲姐妹明算帐,“你每年从我这拿走的珠宝就多少了?还不够?” 两个人都笑了。 徐安澜躺倒,忽然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挺熟的,她一下起来,问:“哪个野男人这么晚还在?” 赵思咏居然没有反驳。 徐安澜已经听出来是何言绅:“哟,这是谁啊?”她就是故意的。 赵思咏踢了身旁的男人一脚,大大方方承认,“某些人啊天天跟在我后头,我烦都烦死了,只好牺牲我自己收了他,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徐安澜更故意的一声“噗嗤”笑:“对对对,你漂亮,你说得都对。” 赵思咏的嘴向来厉害得很,刀子嘴豆腐心。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徐安澜开玩笑。 赵思咏挂她电话:“滚!” * 陆珺在徐安澜那吃了瘪,陆蓁蓁又跟她哭诉说大赛要将她除名,她坐不住了,只好去陆家求老爷子。 她父亲对她当年的事情自觉面上无光,她改嫁新西兰后,他就去了苏州老家休养,鲜少回上海。就连对徐安澜,他也不曾主动去看过。 陆老爷子觉得内心有愧,这次是陆蓁蓁和沈晞都回国了,他才回了上海。 “爸,您帮帮蓁蓁吧。”陆珺一回陆家,开门见山求老爷子。 她哭哭啼啼,明明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陆老爷子心里直叹气,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就该眼不见为净了。 比起徐安澜,陆珺对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父亲无所顾忌,“爸,蓁蓁知道错了,她只是看到安澜的手镯觉得好看,没想着抄。” 陆老爷子关起门来,真真是忍不了了,“你让我怎么帮?弄成这样到底怪谁?” 陆珺一噎,又哭了,“安澜心狠见死不救,难道您也不管您的外孙女了吗?” 看看这是什么话? 陆老爷子气得指着她,就差一巴掌抡过去,陆珺见状,往后躲了躲。 “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只知道怪别人,你可真是个好母亲。”他背过身去。 陆珺就绕到他跟前:“爸,蓁蓁是我的女儿,看她这样我心疼。您能不能帮帮她,我们去找大赛的主办方,或者去找人动关系,花钱也行,怎么样都可以。” 陆老爷子看着被攥住的胳膊,狠狠心,“你女儿可怜,你心疼你的女儿,陆珺,那安澜呢?” 陆珺手僵住,眸光躲闪。 陆老爷子失望:“你跟我说说,安澜有什么错?她就活该了?” 陆珺被说得哑口无言,她想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鼓足勇气,“可是现在受罪的是蓁蓁,安澜她什么事都没有啊。”她还在争辩。 陆老爷子甩开她的手:“你出去吧,以后别回来了。” 陆珺的心直直往下坠:“爸,您不能不管啊,爸……” 陆老爷子不肯再看她:“你偏心蓁蓁,我这个做外公的只能多为安澜考虑了。” 陆珺如坠冰窟,当年她怀着孕要跟徐怀诚离婚,她的父亲骂了她,但最终也答应了,可这回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 为了徐安澜,他竟然这么心狠。 陆珺发脾气:“那我自己想办法!” 她转身就走,房门“砰”的一声巨响。 老爷子听着砸门声,气得心脏疼。他努力顺着气,心里头后悔不已。 陆珺这个人说她蠢还是高看了她,当初是他不该宠坏了女儿,宠得她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居然为了一个沈芃连亲生女儿都能不要。 老爷子越想越气。 幸好安澜和沈晞不像她,只是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临了了,终究还是无颜去见他的安澜。 * 时屿到家时天色已晚,出租车只能到别墅区门口,他下车,一路走回去。 小区寂静无声,里头绿化多,路灯又亮,假山流水的格局。他停住,想着徐安澜白天不断走路的心境。 时屿仰起头,天阴沉沉的,没有月亮,更别说星光。他想起了云南的星空,还有星空下笑容璀璨的小姑娘。 “没睡?”他给许沐打电话。 许沐叫了声“大哥”,说:“睡了也能被你吵醒。”他看时间,“怎么?” “出来喝酒。” “……” 许沐匆匆赶到酒吧时,时屿已经到了,他跟前摆了一排酒,但他好像一口都没喝。 “大哥,急召有何大事?”许沐拿了一杯先喝上了。 时屿静默片刻,用着一种在许沐看来特别困惑的口吻问:“有什么办法能回头?” 第32章 “追你。” “有什么办法能回头?” 许沐:“……” 他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 动了动脖子,他回过头,他们后边都是正喝酒玩乐的玩咖。 “不就是这样。”许沐摊手。 时屿:“……” 他终于拿起酒杯凑到嘴边,又放下了。 许沐见状:“开玩笑的。”他忽然严肃脸,“你确定?” 时屿也很认真:“确定。” 许沐看着时屿惊奇不已,似乎觉得看不出什么,他又凑过去细看,被时屿推开,他顺势坐回去喝酒。 到底还是老张眼睛毒啊,这才多久啊,徐安澜也没做什么呀,时屿就眼巴巴要回头了。 厉害了。 “算了。”时屿将酒杯搁在吧台,“问你也没有用。” 许沐疑惑,看他。 时屿陈述的语气:“毕竟你暗恋这么多年,人家姑娘都还不知道。” 许沐:“……” 靠,万箭穿心啊。 偏偏时屿还没完:“如果实在追不上,你不如早点放下,别为难自己。”他像是真心诚意的劝说。 许沐彻底无语,一整杯酒进肚都浇不灭燃烧的火焰。 这是给他灌心灵鸡汤呢?尼玛的,心都要扎成筛子了。 时屿这货是不是故意的? 许沐幽幽望着时屿:“祝您好运。” 呵呵,但愿徐安澜好好教他做个人!! 时屿把酒都往许沐那推,竟是要走了的样子。 “不喝了?”许沐问,“就这样?” “不喝了。” 许沐:“……” 时屿说走就走,倒是没忘了结账。许沐看着他越走越快的步伐,想起网上那些小姑娘描述他的又A又飒的模特步,心又梗了。 嘿,这人半夜不睡觉,打电话把他拉出来到底是干嘛来的?话说一半,吊得他不上不下不说,还顺带的损了他一顿? 时屿啊时屿,瞎折腾去吧。 时屿回到家,家里很静,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往常他在公司加班也这样,都是妈妈的坚持。 他脱了外套上楼,没想到跟下楼的妈妈迎面撞上。 时妈妈手里是个玻璃杯:“这么晚?” 她流露出不赞同:“才刚从云南回来就去公司,还加班这么晚,你爸当初都没那么拼。” 她觉得儿子应该适当放慢脚步。 时屿点点头,他看向时妈妈的茶杯,“您还没睡?” “哦,头有点疼。”她揉太阳穴,并没有隐瞒,“没事,喝杯茶,睡一觉就好。” 老毛病了。 时屿接过妈妈的玻璃杯,下楼帮她倒水。 时妈妈跟在他后头,她索性打开壁灯,两个人到客厅。 保温茶壶里是阿姨烧好的热水,时屿倒了小半杯,看妈妈喝水时,他想了很多,“妈,想跟您聊聊。”他选择坦白。 时妈妈点点头,示意他说。 时屿想了想:“我想追回安澜。”他直接又干脆。 时妈妈很惊讶,她是没想到的。 时屿担心的却是之前那些事妈妈会对徐安澜有意见,说完,他不由观察妈妈的神色,紧张又忐忑。 时妈妈也看着他,他面上一派镇定,可是…… 她叹了气。 时屿的外套就挂在左臂,他左手微蜷,捏着外套的边缘。她多了解自己的儿子,早就发现他隐藏在面下的紧张。 最后,时妈妈露出笑,“你先追上人家再说。” 徐安澜哪里是喜欢她儿子啊。 竟然是揶揄?时屿怔了怔。 时妈妈又把玻璃杯推过去,时屿续上水,她却没有喝,“老实说,安澜这姑娘之前那样我很生气。” 她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复杂:“可她那样的家庭环境,我其实能理解。” 尤其是在看到陆珺和陆蓁蓁后,她打心底里挺心疼这个小姑娘的,也对徐安澜明明不愿意这场婚约,却偏偏不说,反倒采用这么迂回的手段有了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不代表认同,没有哪个做母亲的在看到儿子被未婚妻这么对待还能无动于衷。 时妈妈语重心长:“如果你只是想谈一场恋爱,那你并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时屿心头一紧。 时妈妈顿了顿,继续说:“可如果你想走进的是一段婚姻,儿子,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当初是你坚持要解除婚约,现在你却反悔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她仍旧是温柔的望着她的儿子,心平气和的说。 时屿理解,所以,同样心平气和,“想清楚了。”他表明他的态度,“但我也不后悔跟她解除了婚约。” 时妈妈明白了:“儿子,我还是那句话,安澜她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儿媳人选。如果你坚持,我不支持,但也不反对。”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何况她儿子都还没追上徐安澜。 假如最后两个人真能走到一起,她会试着接受。 时妈妈拍拍儿子的肩膀:“去休息吧。” “您也是。”时屿笑。 * 翌日,徐安澜先去老张那把车开走,再去律所。之前在加州的一个客户给她发了份资料要看,还有M·A·G的项目,她得加个班。 黄金周的律所只有几个赶出庭的律师在加班,她到的时候快一点半。下载完资料,她才看了没几页,微信响了,电脑跳着沈晞的头像。 一长段文字铺满整个对话框,徐安澜看完,是条道歉信,沈晞说了认识她的前因后果,言辞恳切,希望她原谅她。 最后,是她的再三道歉。 徐安澜五味杂陈。 老实说,她对沈晞这个妹妹无感,她跟陆珺和陆蓁蓁的事也从来与沈晞无关,但她跟Cici又确实是实打实的聊得来。 她生气的是沈晞明知她是谁,还瞒了她这么多年。哪怕是回国了,沈晞仍刻意假装在新西兰,跟她隔着时差聊天,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徐安澜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不回了。 【徐安澜:晚上出来吃饭吗?】 她给洛娅发微信:你上次说的那家网红西餐厅。 洛娅直接回了电话:“你不是说今晚要陪你弟弟?” “洋洋临时被接到舅舅家去了,明天才回来。” “也好。” 洛娅在电话里的声音低落,徐安澜问:“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洛娅叹气,“除了齐宋还有谁?” 她一连叹了三声,徐安澜打断:“再叹老十岁。” “去你的!” “行了,晚上带你去嗨。” 洛娅这才高兴了点:“晚上细说,你好了说一声,算了,要不还是我来律所陪你加班吧。” “可别了,我忙着,你老老实实呆着,结束我来接你。” “讨厌!” 徐安澜刚挂电话,又响了。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她拿起来一看,这回是时屿,他问她:今天把行李给你送过来? 徐安澜一愣,脑子里又闪过昨晚的片段。出租车到她家,她醒来发现自己脑袋搁他肩膀了,差点没吓死。他却是波澜不惊,还是那冷冷淡淡的表情,弄得她现在看到他名字就发怵。 还有那只幼稚极了的社会猪,今早洋洋来她房间,小魔王一看到笔筒里的猪眼睛都亮了。 不知道这会儿被“肢解”成什么样了。 倒是……挺对不起时屿的。 【徐安澜:在律所加班,我结束了去拿?】 【时屿:顺路给你送过来。】 徐安澜当然不想啊,但去时家更尴尬,她就答应了。 时屿发来微信仿佛只为了说这事,她回了“好”,对话框就安静了。 徐安澜松了口气。 时屿知道徐安澜在律所后,给汪助理发微信:帮我订束花。 平时礼节性的礼物都是汪助理挑的,他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徐安澜不同。 时屿立马撤回微信。 眼睁睁看着消息被撤回的汪助理:时总?那我? 【时屿:算了,我自己去。】 汪助理玄幻了! 时屿去公司附近的花店,店里五颜六色,眼花缭乱。他看了一圈,找出万能的百度。 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代表热恋。 粉玫瑰的花语是说不出口的爱,适合向初恋表达情意。 黄玫瑰的花语是为爱道歉,代表等待。 …… 更加眼花缭乱。 时屿实在是没经验。 花店老板娘跟包花束的小姑娘小金两个人凑在一块看了半天。 时屿本身长得就好,他今天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恰到好处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又显出了几分清冷和矜贵。他先是在店里走了一圈,忽然停住,他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他正好站在店里的吊灯下,被光笼罩着,清隽的侧脸轮廓越发立体,又帅又禁欲。 小金红着脸迎上去:“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时屿放下手机看她,她的脸更红了。 “送给女朋友。”他淡淡一句。 小金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时屿垂下眼看着面前的粉玫瑰:“算是……还在追求中。”他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小金的少女心又捡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极品啊!!!!!还深情!!!!被他追求的姑娘上辈子肯定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小金收起花痴脸,认认真真开始介绍:“她喜欢什么颜色?性格是温柔?活泼?还是……”她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瞟,“还是跟您一样是精英?” 时屿抿唇,一束花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指着粉玫瑰:“她应该喜欢粉色。” 之前不工作的时候,徐安澜总穿着粉色的裙子,连包都是粉色的。他妈妈给她挑选的生日礼物是粉钻项链,也是粉的。 所以,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小金又跟他说粉玫瑰怎么搭配:“配上满天星可以吗?” 她指给他看。 时屿想起了井村的星空。 不错,挺好。 “谢谢。”他去柜台结账。 小金包完花递给时屿:“要写卡片吗?” 他想了想:“不用,谢谢。” 时屿捧着花离开,到律所所在的大厦,他拎出徐安澜的行李,抱着花坐在大厦一楼的休息区。 过去,她也总这么等着他。 确实……挺难熬的。 他顿时有那么些懊悔。 【许沐:出来吃饭吗?】 【时屿:不吃。】 许沐最想问的是他到底怎么打算的:要干嘛? 时屿一本正经:追人。 【许沐:……】 许沐没法想象时屿去追小姑娘的模样,毕竟时总这脾气啊,出了名的高岭之花,还铁直。 【许沐:说来听听,别弄巧成拙。】 时屿蹙眉:不会,我又不是你。 【许沐:……】 【徐安澜:我大概半小时后结束。】 徐安澜的消息跟许沐的同时跳出来,时屿当然是先顾着她。 【时屿:好的,半小时后你们律所大楼下见。】 【徐安澜:谢谢。】 【时屿:不客气。】 半小时啊,时屿看手机,应该也挺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半小时漫长得他都意外。他看一眼手机,才过去五分钟,再看一眼,又是三分钟。 他如坐针毡。 徐安澜说了半小时,实则不到二十五分钟就下楼,没想到,她刚下电梯就瞧见那个坐在大厅里的男人。 他手边是她的行李袋,还有…… 一束粉色的玫瑰。 惊悚的画面。 徐安澜脚步一顿,稍一犹豫,两个人的视线就不偏不倚撞上了,错愕又尴尬。 时屿起身,一手是她的行李袋,一手鲜花。 她走过去,他也迎上前,两个人面对面。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诡异的静默。 “那个……”徐安澜不自在的轻咳,“我的行李。” 时屿低头瞄了眼,却没动,她的目光不禁落到他怀里的粉玫瑰。 应该不会是送她的吧。 太辣眼睛了,还是粉色的!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徐安澜眼见着直让她犯头晕的粉玫瑰到自己跟前定住。 “送你的。”时屿理所当然的说。 徐安澜:“!!!!” 她没有接,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时屿察觉到哪里不对,但没想通。 “为,为什么送我花?”受了惊吓的徐安澜结结巴巴问。 时屿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她还不知道他喜欢她呢。 于是,自以为通了的时屿重新捧着那束包装精致的花,特别正式,也直白的说:“追你。” 徐安澜:“……” 妈呀,下巴要掉了。 第33章 “因为喜欢你。”…… 徐安澜悄悄抠了抠自己的手腕。 嗯,有感觉,是真的。 然后,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追我?”徐安澜问得挺傻气的,她是真想不通啊。 时屿也没想明白,但他纵横商场,向来奉行稳准狠,他想,谈恋爱应该也是这样的。 于是,他认认真真,“因为喜欢你。” 他轻描淡写扔了个雷出来,徐安澜被炸得灵魂出窍。 心跳加速?没有。 面红耳赤?更没有。 她假笑:“我以前追你说喜欢你都是假的。” 这怎么就……喜欢了?他这样她从没想过啊。 时屿目光灼灼看向徐安澜:“我知道。” 徐安澜:“……” 她觉得他不知道。 时屿又说:“以前不重要,以后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徐安澜:“……” 他这……怕不是有病。 她挤出笑,没成功,继续假笑,“对不起,暂时没这想法。” 他还是她前未婚夫,她又没疯。 时屿一怔,眸光微动。 这是拒绝了? 他面上笑容不改,望着她的目光温柔且无奈。 是徐安澜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他这是什么表情?诡异,真诡异。 徐安澜伸手去拿她的行李,时屿倒是没有用力,他轻轻一松,行李到手。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迫不及待要走,“您随意。” 说完,她落荒而逃。 时屿首战告吹,眼睁睁看着她逃了且避之不及的模样,他心里头困惑。 他看看怀里的花重新坐回去,静坐良久,无解。 是他方式不对? 【时屿:你跟陶……】 消息打了一半他又删除,问许沐也不对,那家伙压根没追过。 时屿给老张打电话,劈头就问:“这回押了多少?” 他问得凉飕飕的,老张被冷到了,讨好的笑,“没呢没呢,押什么呢?怎么可能!” 时屿不吭声。 老张特别忐忑:“上回我那是开玩笑的。”他开始诡辩,“瞎玩玩。” 时屿“嗯”了一声:“这回瞎玩玩多少?” 老张:“……” 时屿这人啊,即使隔着电话见不着面,压迫感都十足。 老张撑不住:“好好好,我说。” 他老老实实倒了出来,顺便也把许沐给卖了。 好兄弟,互相伤害么。 时屿听完这巨额赌注,眉头都没皱一下,“帮我办件事,你的赌注我私人赞助你翻两番。” 老张:“!!!!!” 不不不,他害怕。 时屿不管:“我先忙,你把晚上时间空出来。” 老张:“……” 电话就这么被挂了,他欲哭无泪。 * 沈宅,回家的沈茴正被陆珺缠得没法子,还是动人脉帮陆蓁蓁的事情,但这事闹得太大,大赛已经决定对她除名。 沈茴无奈:“嫂子,能做的我都做了,赵思咏也回应了,这事钉死了。” 没得洗。 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影响。 微博天天有人私信骂她,还有粉丝脱粉,微信上不少好友也来问她怎么失了羽毛。 沈茴对陆蓁蓁也有气,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而已。 陆珺却坚持:“大赛三番两次邀请你,你可以再跟他们谈谈。”她说得理直气壮。 沈茴心烦:“嫂子,主办方已经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了蓁蓁辩白的时间和机会,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陆珺激动。 沈茴彻底无语,对沈晞这个亲侄女,她都不曾出面帮过,自己对陆蓁蓁真是可以了。 她只能好声好气的劝:“嫂子,孩子们都长大了,该放手让她们自己去闯。” 沈茴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对两个侄女特别好,她始终不赞同陆珺对女儿们的态度。 果然,陆珺炸了,“闯?怎么闯?” 门口开门声,沈芃跟沈晞回来。今天他从新西兰回上海,沈晞去接他。 陆珺一见他眼泪水忍不住了,也不管沈茴还在,她跑过去哭诉,“你终于回来了。” 她依赖状,沈芃也顺势搂住她安抚。 沈晞照例退到一边,在他们家,从来都是爸爸哄着最柔弱的妈妈,妈妈宠着最嚣张的陆蓁蓁。 她都习惯了。 “老公,你快劝劝沈茴。”陆珺拉着沈芃,“不然蓁蓁就真完了。” 沈芃偏头去看妹妹,对上妹妹无奈的目光。他一知道这事就订机票回国,就怕陆珺失去理智。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安澜不肯帮忙,肯定是记仇了。”陆珺又抱怨起徐安澜,“她心里肯定是怨我的,迁怒蓁蓁。” 沈晞脸色骤变,沈芃也是。 陆珺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安澜这么狠,如果真没有别的法子,大不了我就放下我的脸面去求她。” “她想怎么出气都行,我这个当妈的受着就是了。”她这是在说气话。 气到了沈晞:“妈,您闹够了没有?” 陆珺一顿,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沈芃拉住女儿,沈晞这回没有退让,“妈,您不觉得您太偏心了吗?两个姐姐都是您的女儿,您不只有蓁蓁姐姐一个女儿!” 陆珺脸色一沉,像是被女儿戳到了痛点,口不择言,“蓁蓁说得没错,你怎么每次都护着安澜?还有,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安澜不肯帮蓁蓁?” 厉声厉色的指责全都砸在沈晞身上,她眼眶泛起了热意,“您怎么每次都这样?” 她也觉得委屈。 沈芃拍拍沈晞:“好了好了,妈妈不是故意的。” 沈晞揪住爸爸:“爸,妈每次都这样。” 她只会听陆蓁蓁一个人说。 沈芃也不赞同,看向陆珺,“陆珺,你别这样,安澜跟蓁蓁一样也是你的女儿。” 陆珺的脸“唰”的白了:“连你也这么说?”她捧着心口小声抽泣,委委屈屈的模样,“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吗?” 母女俩都哭了,乱作一团。 沈茴看看哥哥,她背过身去,一点也不想插手。 沈芃求助无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时差都来不及倒,加上急着回国早先加班处理工作,又累又困。 他搂搂女儿的肩膀,又给妻子擦眼泪,转移话题,“我去看看蓁蓁?” 陆珺这才消停。 沈芃眼神示意,沈茴点点头,去哄同样委屈的沈晞。 陆珺跟沈芃去二楼看陆蓁蓁,她房门没有关,两个人刚走近就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何言绅是我男朋友,赵思咏,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陆蓁蓁声音尖锐,质问的语气。 她今天刚刚知道何言绅跟赵思咏在一起了,原来是她一直找错了人,他真正喜欢的不是徐安澜,而是赵思咏。 赵思咏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掰扯:“陆小姐,有时间不如去医院看看脑子。” 陆蓁蓁气急:“你!” 赵思咏毫不留情:“天天把男朋友未婚夫挂嘴上,人家认了吗?我小姑是脑外专家,要不给你去精神科插个号?” 陆蓁蓁:“……” 她气得不行,又没法反驳。她喜欢何言绅,但他确实不肯跟她在一块。 可是,总有一天,他肯定会跟她在一起的。 都怪赵思咏。 “赵思咏,你是不是因为何言绅才报复我的?所以,你才在网上这么回应?” 赵思咏觉得这个人脑子真的病得不轻,她把手机放一边,打开免提做自己的事,随她怎么说。 陆蓁蓁气急败坏,一会儿指责徐安澜,一会儿又骂赵思咏,沈芃板起脸,转身就走。 陆珺看看女儿,咬咬牙还是先去追他。 陆蓁蓁说了半天,赵思咏彻底失去耐心,“陆蓁蓁,你为什么偏偏只抄安澜戴的首饰?七年前她放在国外社交网站的生活照你都能抄?” “你可以暗戳戳窥屏,我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应?”她似笑非笑。 陆蓁蓁隐秘的心思被戳破,一时语塞。 自从知道有徐安澜这个姐姐的存在,她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去比较。从长相到家世再到社交圈,她觉得徐安澜得到的要比她多,所以,徐安澜有的,她也要有。 陆蓁蓁“你”了半天,放狠话,“你既然敢报复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赵思咏“切”了一句:“来啊,我又不怕你咯。” 陆蓁蓁:“……” “还有,陆蓁蓁,麻烦你照照镜子,你有哪儿值得我报复你的?”赵思咏挂了电话。 陆珺惯着她宝贝女儿,她可不会。 陆蓁蓁:“!!!!” 她想了想,打电话找庄佳慧。 现在只有庄佳慧是站在她这边的了。 * 徐安澜加完班接上洛娅去吃饭,恰好在餐厅遇上两人的共同朋友,索性一块坐下来吃了个饭。该说的没机会说,饭后,洛娅说要去酒吧。 仍是上回的酒吧,灯红酒绿。 说实话,徐安澜不大喜欢,太乱。 洛娅心情是真不好,一上来就灌酒,那猛劲吓了徐安澜一跳,但她没有阻止,“现在说说?” “你说齐宋是不是有病?”洛娅边喝边吐槽,“我明明白白跟他说了,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 如果他需要的只是个贤惠的妻子,一个温柔的母亲,那她并不是。 “分手算了!”洛娅烦躁。 徐安澜猜他们分手绝不过三天,以前他们就有几次分分合合,从来没超过三天。 洛娅转头:“你都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他居然说如果我们中没有一个能做出妥协,在法庭我们站在对立面争锋相对的场面绝不会少!” “开玩笑嘛?我转做非诉律师就不会了?那这次他代表杨氏,我代表M·A,不也是?” “凭什么是我退?”她恨得牙痒痒。 “反正我不管,他不说清楚这问题,分就分了,这辈子别见面!”洛娅想想不对,“法庭再相逢,我保证打得他哑口无言。” 这话就孩子气了,徐安澜笑了。 “你笑什么?”洛娅不满。 徐安澜摆手:“没笑没笑,不笑啊。”她笑得更厉害了。 洛娅瞪了眼,继续喝酒。 照这么喝下去,徐安澜今晚得把她扛回家。 “你说齐宋是不是混蛋?”洛娅非要她附和。 徐安澜用酒杯碰了碰她的:“混,最混的就是他。” 洛娅重重点头:“对。” 酒吧里放起了慢歌,舞台上热舞的人散了大半,许沐一抬头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徐安澜,还有那个试图搭讪的男人。 他叫了声“时屿”,等时屿看过来,他下巴示意,“你们挺有缘啊。” 酒吧里一个卡座一个卡座之间间隔不大,他们的位置在舞台后,徐安澜则在舞台另一侧,舞台人一多,人肉屏风,人一走开,一下就清清楚楚。 “你说巧不巧?”老张应和,“上回也是。” 他说的是上回两人解除婚约,他们来喝酒,听到的那一番彻底颠覆的精彩言论。 许沐观察时屿,他绷着脸,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反正,他最能装。 许沐刺激他:“有人搭讪呢!” 就徐安澜那漂亮又精致的长相,看着还挺显小的,再加上一个喝了不知道多少的洛娅,可不就是玩咖们搭讪的对象。 两个损友轮番轰炸,时屿不负众望的起身。 老张要跟上,硬是被许沐拉住了。两个人借着这个绝佳的位置,光明正大围观。 时屿到时,恰好听到徐安澜拒绝那个要请她们喝酒的男人,挺冷的语气,神色也是冷冷的。 被拒绝的男人面色不大好看,差点跟他撞上。 徐安澜冷不丁看到时屿,她先是一惊,再是没好气。只有洛娅仍专注喝酒,压根没发现后头多了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她刚拒绝一个硬缠着要请喝酒的人,语气不大好,加上下午那一出,她也以为时屿是跟着找过来的,态度更不好了。 时屿皱皱眉头,看了洛娅一眼。 徐安澜已经坐回去,她正要喝酒,身旁一沉,还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他有些欲言又止,可她才不管呢。 时屿温和的:“女孩子还是少来这种地方。” 洛娅听到声音,她探出身越过徐安澜看去,她喝得有点多,眼前忽闪忽闪,等看清时屿那张帅脸,她举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然后,她悄悄在底下扭着徐安澜的手,询问的眼神。 徐安澜无动于衷。 时屿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我不是反对你出来玩,只是你可以去静吧,或者……” 徐安澜越听越不对,打断他,“时总,我们早就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他这么管她,闲的? 时屿跟她对视半晌:“我知道。”他一本正经,也耐心十足,“但这跟我关心你没有本质的联系。” 徐安澜:“……” 他又看看洛娅:“你们两个女孩子如果来酒吧,尽量少喝酒。” 徐安澜拧起眉,撑着下巴打量他。 酒吧里很吵,斑斓光影在他的俊脸滑过落在他的眉眼,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像是装着星光,璀璨明亮。他目光是温和的,比起从前不知道带了多少温度。 徐安澜却对时屿的说教心浮气躁,她其实酒量挺好的,也知道要保护自己,根本用不着他来教育。 洋洋恶作剧叫他一声叔叔,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她叔叔了? “我成年了。”徐安澜避开他的视线,特意强调,“不是小孩。” 他总把她当成个小孩,侮辱性极强。 时屿闻言要开口,被她堵住,“时总,您不也是来这里玩的?” 徐安澜扭过头去看,老张和许沐两个人凑在一块说话,见她看来,他俩同时举起酒杯,遥遥向她致意,笑得挺意味深长的。 她坐回去,胸闷。 “我不是来玩。”时屿怕她误会,解释,“陪老张过来的,我也没有喝酒。” 他似乎想起她前一句,又说:“我知道你不是小孩。” 时屿的脾气好得出乎意料,他耐心跟她讲道理,“时间不早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家。” 徐安澜:“……” 洛娅听了半天,憋不住笑开了,她假装喝酒,听得最认真了。 徐安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股气直往上蹿,“时总,可能我下午说的不够清楚,自从我们解除婚约,就不会有回头的机会。” 这总够明白了吧? 时屿垂眸看她,看她气鼓鼓的模样,他突然说:“但我不后悔解除婚约。” 如果不是解除了婚约,徐安澜在他跟前就不会摘下面具,他们也没法在最真实的状态下相处,他们之间便绝无可能。 洛娅在心里“哇哦”一声,她抬眼偷看。只见徐安澜的脸是僵的,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不后悔解除婚约啊,真无情的哟,洛娅“啧啧”摇头。 “那最好。”徐安澜拎上包,皮笑肉不笑,“祝您幸福!” 她不忘带上洛娅,步履匆匆。 洛娅追都追不上:“你这么大火气干嘛?”她拉住徐安澜,“人家时总说得挺有道理。” 两个人站在酒吧门口,夜风刺骨,真冷。 徐安澜打了个寒颤:“有道理?” 洛娅耸肩:“可不吗?人家关心你,你还发那么大火,大火哟!” “祝您幸福?”她笑,“真祝福,假祝福?” 徐安澜怔松,她也没想到,就是烦躁得压不住,大概是喝多了上头? 洛娅肩膀撞撞她,八卦脸,“要不换个地方?跟我说说你跟时屿到底怎么回事?” 徐安澜:“……” 第34章 望妻石·屿。 【时屿:等会儿来找你?】 徐安澜正准备开会的资料,手机定点响了,她不用看就知道是时屿。 这几天他真跟抽疯了似的,一天三顿的问候。 徐安澜果断拒绝:不用了,在忙。 最近M·A·G的项目又跟衡豫和杨氏开了几次会议,在谈收购条件,无关她这一块,所以,她并没有出席,只是事后审了几份文件,大致了解下项目的进度。 时屿不是对M·A·G酒店志在必得?哪那么闲呢! 徐安澜看微信,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时屿:中午一块吃饭?】 【徐安澜:中午有会。】 【时屿:下班来接你?】 【徐安澜:晚上有约。】 【时屿:请你吃饭?周末有空吗?】 【徐安澜:没有。】 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真有那么点她过去的风格,死缠烂打呗。 徐安澜看不下去,她心里烦躁躁,难怪当初她缠着时屿,他每次都是极力忍耐的模样。 “哈喽!”洛娅门都不敲就进来,她只进来一个脑袋,身体还藏在电子门后,“你猜我刚回来在楼下看到谁了?” 徐安澜看电脑,不肯顺着她,“我忙着呢!” 洛娅反手关门:“没劲。” 徐安澜瞥她一眼:“你要有劲?友尽。” 洛娅举手投降:“好好好。”她坐下来,托腮笑眯眯看着她,“你家那位时总啊……居然坐在底楼休息区,你说神不神奇?” 她进来看到都惊呆了。 说他找的是徐安澜吧,他压根没上来律所,说他不是来找徐安澜的吧,她都不信。 “你俩最近怎么个进度?人家都追来了?”洛娅脑补,“他可就坐在休息区,望妻石似的盯着电梯口,我看着都……” 徐安澜瞪过去,警告的眼神。 洛娅捂住嘴:“我看着都心……动……了……” 徐安澜:“……” 她心里头跟个小爪子在挠似的,烦得很。 时屿这人真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洛娅玩笑够了,一本正经,“我仔细这么一分析,其实时屿挺好的。” “嗯,是挺好。”这点徐安澜也承认。 洛娅来劲了:“那你俩????” 徐安澜关了电脑上所有的页面:“好跟喜欢是两回事。” 她承认井村之行,她对时屿的某些地方改了不少观,她也承认时屿确实是个自律又重感情的男人,但他从来就不在她考虑的结婚对象范围内。 至于为什么,徐安澜也说不清。 何况,光两家解除婚约就已经是圈里轰动,再来一次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 “人生又不是非要结婚生子才算圆满。”她这么总结。 洛娅并不赞同:“缘分来了,错过了可惜。” 她用手指比了比:“你真不喜欢他?没点心动,没点脸烧心跳的感觉?”她嘀咕,“我觉得你俩挺配啊。” 徐安澜愣了愣:“没有!”她不想多说,手指轻点手腕上的手表,“大姐,上班时间。” 洛娅挥挥手:“行,您忙。”她走到门边,又停住,“时屿也挺体贴的,我猜他不直接在咱律所前台等,应该是顾及你现在是M·A的法律顾问,怕给你惹麻烦。” 说完,她抛了个媚眼,关上门。 办公室又安静了,徐安澜本该觉得清净,这会儿反倒看不进资料了。电脑页面被她重新打开,再关上,反复几次,她拿上手机和门卡下楼。 时屿果然在,如洛娅所说,他坐在大厦的休息区。他一个人坐着,低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厦打了空调有点冷,他靠坐在沙发,标配的西装西裤,连领带都打得板板正正。几缕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折射进来,他一半的脸映着光,竟是分外的温柔。 徐安澜脚步顿了顿,不过几秒,她走到他跟前。 时屿抬起头,四目相对。 他诧异,来不及开口,徐安澜就问:“时总,您很闲?” 时屿拿出手机解锁给她看,上头是他的未读邮件。 徐安澜看了眼,都是工作邮件,她避嫌的别开头。 给她看干什么? 接着,他又指了指他的包,“我带了手机跟电脑。” 徐安澜无语,这是干脆带过来办公了? 时屿挪了个位置,把最近的单人沙发留给她,“挺忙的。”他认真答。 这都是老张教他的,老张说追女孩子就得放下自己的脸面。他想了想,当初他让徐安澜等了他多久,他全部赔给她让她出气,也能争取更多与她相处的机会。 时屿想,解除婚约前,哪怕他再怎么烦她一直来粘他,可她这么时常来一出,他倒是真的没法忽视她的存在。 同理可证。 徐安澜没有坐:“忙就回公司,我也挺忙的。” 时屿点点头:“我知道,你说了。”他再次指着手机,上头是他们刚才的聊天记录。 徐安澜捏紧门禁卡在手里转了两圈,她没辙。说也说不通啊,总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偏偏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说重了。 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 律所去查证的几个助理回来,他们看到徐安澜互相看了看,过去准备打招呼。然而,刚一走近就发现坐着的时屿,几个人便及时止住脚步。 徐安澜也看到他们,她僵住,下意识挡住时屿。 被挡住的时总:“……” 他拿手机把这条记下来,老张说,她有什么意外的举动记得记下来,回来他给分析分析。 不远不近的距离,助理们朝徐安澜点点头,又善意的笑笑,他们都知道徐律师最近有位屡战屡败的追求者,还挺帅的。 尤其是洛娅的助理,她的目光悄悄在时屿脸上转了一圈,给她老师发消息:羡慕徐老师!! 【洛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帅哥自然来找你。】 【洛娅:好不容易能有个让咱徐律师变脸的追求者,乖,赶紧上来,给人家留点空间。】 助理眨眨眼使眼色,赶紧拉着同伴离开。 他们这么围观,徐律师会不好意思的。 徐安澜回头,时屿的视线一直追着她跑,精准落在她脸上。 “我中午真没空,下午也没时间,晚上要加班。”她一口气说完。 时屿又点头,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安澜:“……” 她忍了忍:“随你。” 他这都是跟谁学的? 徐安澜头也不回,摁了电梯就走。 时屿在大厦远程办公,跟几个助理秘书分别通了工作电话,再处理完一份文件,眼前光线被挡住,他以为是改变主意的徐安澜。 没想到,是沈晞。 露出的笑及时收住,他低头,继续看电脑。 沈晞是来找徐安澜的,也没想到会看到时屿。她坐到他对面,摘了墨镜,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带着满满的挑剔。 他却面无表情,专注看电脑,仿佛当她不存在。 沈晞沉不住气:“你在这儿干嘛?” 时屿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也来找安……徐律师?”她试探着问。 这下他总算有了点反应:“嗯。” 沈晞:“……” “你找她干嘛?不会是浪子要回头?” “嗯。” 沈晞:“……” 她看时屿不顺眼,当初他为了叶锦让徐安澜丢尽了脸,一朝婚约被解除,多少人笑话她。虽然事后证明他跟叶锦没什么瓜葛,可还是膈应人。 “她这儿又不是垃圾回收处。”沈晞冷哼。 她跟他杠上了,火.药味十足。 时屿一顿,看过去。 他知道沈晞是徐安澜的另一个妹妹,她从回国到酒店彩排开始处处找茬,八成是替徐安澜出气的。 时屿不跟她一般计较。 沈晞等了半天,人家丝毫没反应不说,反而气到了自己,她瞪着他,“我第一个不会答应。” 孩子话,他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晞一噎:“没关系我也不答应。” 她是不信他突然的回头,八成有阴谋。 在她看来,徐安澜值得更好的,不会是冷冰冰又“抛弃”过她的时屿。 她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觉得今天真是来对了。 气氛诡异得不行。 徐安澜跟洛娅下来吃午餐,远远就看到凶巴巴的沈晞和风轻云淡的时屿。 洛娅不可思议:“什么情况?” 徐安澜头疼。 时屿先看到她,他果断放下电脑,沈晞见状也猛地起身,她收起先前的“凶狠”,一秒变了脸。 “安澜姐姐。”她柔声柔气。 时屿:“……” 这姑娘对着他还是只炸毛的狮子,跟徐安澜就是只白兔,一如既往的能装。 赶在时屿说话前,沈晞冲徐安澜甜笑,“我能不能跟你聊一聊?”她怕她不答应,“我不耽误你时间,我很快就说完。” 小姑娘眼巴巴望着,忐忑又无措。 徐安澜叹气:“我下午有事,现在去吃饭,只有二十分钟。” 沈晞眼睛一亮:“嗯嗯,好。” 时屿:“……” 徐安澜总算看看一声不吭的时屿,她颔首致意,拉着洛娅走。 沈晞拎上包赶紧跟上,趁徐安澜没注意,她回过头对着时屿做了个鬼脸。 时屿:“……” 律所附近的快餐店,洛娅贴心的单独坐一桌,徐安澜给自己点了份汤面,问沈晞要什么。 “跟你一样。” 徐安澜说“好”,扫码点完单,她看着沈晞,“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晞的道歉微信她一直都没回,后来一忙就忘了。 “你没有回我微信。”沈晞咬了咬唇,低头抠手指,“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她把跟徐安澜的事情都跟爸爸说了,爸爸说他从不反对她跟这位姐姐的交往。 “安澜姐姐,我想跟你当面解释清楚。”她说。 像是鼓足了勇气,她看向徐安澜,坦然迎上她姐姐其实算是平和的目光。 “我承认在群里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你是我姐姐嘛。我也是故意想认识你,接近你,但我绝对没有不好的心思,我就是……” 沈晞就是好奇。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徐安澜的名字,又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姐姐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好奇。 或许是爸爸偶尔流露出的愧疚,或许是陆蓁蓁嘴里说着思念,却一次次拿徐安澜博取大家的好感,也或许是第一次在徐安澜的社交软件见到她照片时的亲切,她想看看这个同样也是她姐姐的女孩,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再看一下…… 于是,沈晞加入了徐安澜社交软件上提到的分享群,跟她加上了好友,和她聊上了天。 后来,她是真的将徐安澜当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她渐渐明白了爸爸的愧疚,她喜欢这个姐姐的爽朗大气,也心疼她面对“流言蜚语”时的骄傲和倔强。 再后来,沈晞越来越怕徐安澜知道她是爸爸的女儿。 “你生日我是真的想过回来。”她解释,“可后来……” 陆蓁蓁又一次的冷嘲热讽,她就退却了,她怕安澜姐姐是不愿意见她的。 服务员上了两碗一模一样的汤面,徐安澜给沈晞递筷子,“先吃。” 沈晞愣愣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啊?” 徐安澜拿起桌上的醋瓶,沈晞的眼睛便追着她跑,看她拧开小瓶盖用勺子盛了点,一点点抖进面里。沈晞的心跟着她的动作颤了颤,那丝紧张表现得清清楚楚。 徐安澜把醋瓶放回去,想了想,又拿起来。 沈晞也爱吃醋,她们的口味其实很像。 老实说,徐安澜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对待这个异父妹妹。上回看沈晞的微信,她不知道怎么回,直到今天见到快哭了的沈晞,她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除了瞒着我你是谁,你还做过什么?”她尽量板着脸问。 沈晞果断摇头:“没有,真没有。” “哦,我刚才朝时屿放狠话了。”这个算吗? 徐安澜:“……” 接着,她笑了。 沈晞看不懂,有些忐忑。 徐安澜把醋瓶推过去:“下不为例。” 沈晞盯着面前的小瓶子:“那个……是我想的那样吗?”她小心翼翼问。 “你说呢?”徐安澜没好气。 沈晞跳起来:“真的?” 徐安澜拉她:“好歹是个名模,不知道注意点形象?” 沈晞讪笑着坐下:“我太高兴了咯。” “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可以叫你安澜姐姐吗?” 徐安澜瞥她:“说得像你之前没叫过一样。” 沈晞这才动筷子:“那之前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 她半天没说出来。 徐安澜已经吃完了小半碗面,她思索片刻,“沈晞,谢谢你。” 沈晞愕然:“不是,我又做什么了?” 徐安澜笑了笑,对上她偷看自己的目光。 “谢谢你这么多年陪着我。”她说。 沈晞鼻子发酸:“没有。”她刻意轻松的笑,“我那是……”她挠头,说不下去。 徐安澜的煽情却短暂得不得了:“快吃,吃完我要回律所。” “哦哦,好。”沈晞忙点头。 时屿仍旧留在大厦,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律所几个律师有意无意的上上下下围观了一圈。 许沐匆匆赶到,进旋转门前,他原地走了几步,假装是不经意的偶遇。 “这么巧?”他像是刚看到时屿。 时屿凉凉一眼:“我看到你给我点赞了。” 许沐:“……” 索性不装了,他瞅了时屿的电脑屏幕一眼,顺便瞄了一圈,“徐安澜呢?” 他是看到时屿发朋友圈才过来想看看戏的,怕时屿走了,他可踩足了油门过来。 “你朋友圈发太隐晦了。”许沐点评,“就一个定位,一杯咖啡,别人谁知道?” “安澜知道就行。”时屿答得理直气壮。 许沐直摇头:“那你发来干嘛?仅她可见不就好了。” 也省得发小群的发小们看到了不敢问时屿,反倒追着他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屿沉吟:“我喜欢她,追求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是想起之前徐安澜也是每天都发圈,每句话不离他,“安澜当初也光明正大。” 许沐看手机,徐安澜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一直都是。她回国后,他只看她发过一条,是她跟时屿去井村的时候。 “她什么时候发过?她又不是你。”许沐调侃。 时屿若有所思:“没有吗?” 许沐不解:“什么时候?” 时屿也觉得不对劲了,可手机又响了,汪助理说有事要他回公司。 他看了看时间,徐安澜还没回来。 遗憾。 时屿收拾东西,许沐也跟着,他拧起眉,“你还在这干嘛?等我请你吃饭?” 许沐:“……” 真小气。 许沐望着时屿匆匆离开的背影,当初为了解除婚约,时屿把城市沙滩的项目送给了徐家,算是补偿,可现在他又开始倒追了,这怎么算? 果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屿回到公司遇上顾律师,他脚步一转,把人叫住,“你最近忙吗?” 老板问你忙不忙?你要怎么回答? 顾律师表示不知道。 时屿好像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忙的话要不要再加个人?” 顾律师惊悚,他脑子飞快转动,自我检讨一番。这是隐晦的换人的意思?可他最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跟在时屿身后的汪助理偷笑,又硬是憋住,好难受哦。 时屿想了想:“算了。” 别说徐安澜对她的专业公私分明得紧,不会答应来衡豫,就是他自己忙起来也未必有时间能跟她在办公室相会。 宛如坐了云霄飞车的顾律师:“……” 什么意思? 等时屿回办公室,他拉住憋笑的汪助理,“时总这是?” 汪助理一脸不可说的样子:“没事,顾律师,跟您无关。” 他们时总啊,春心萌动了呗~ 顾律师:“……” 徐安澜卡着点回律所,她经过休息区,目光所及几个卡座坐满了人,唯独没有时屿。 走了啊。 她笑了笑,嘴上说得好听,也就这样么。 第35章 “人家指名道姓,说你抢了…… 时屿接到M·A罗总电话,请他去M·A·G酒店碰面。他拎上最近常带的包,在里头装上笔记本电脑,结束后正好可以去徐安澜律所约她吃中饭。 “时总。”汪助理迎上来,“您要外出?” 时屿点头:“嗯。”他想了想,“你们不用跟。” 汪助理秒懂:“好。” 目送时屿离开,总裁办假忙的助理和秘书几乎是同时“唰”的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来了又来了!他们时总又带着电脑上门追徐小姐去了! 汪助理压住翘起的唇角,扫了一圈,“都别笑。” 孙助理定了定神:“一天不落的这样,时总这是追没追到?” 好问题。 汪助理也想知道。 唯一的女秘书小王探出脑袋:“难!” 时总当初那么对徐小姐,她还不得摆摆架子还回去。 几个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自封的CP粉头子汪助理拧拧眉:“要不……谁委婉给时总提一提?” 支支招? 原本八卦脸的助理秘书全部低头,他们才不去! 汪助理:“……” * 杨以航接到内部消息说M·A罗总更属意时屿,甚至约了时屿单独见面时,他正跟庄佳慧开会。 “杨总?”庄佳慧叫走神的杨以航。 他起身,转着手机仍定不了心,“刚接到消息,M·A更属意时屿。” 庄佳慧勾唇,她就知道时屿的能力没人能比。 杨以航看过来,她及时收住,“对方有说原因吗?” “酒店温总的建议,但是……”他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庄佳慧身上,沉默几秒,“这位温总是美籍华人,跟徐安澜有私交,八成是因为徐安澜。” 这两个人不是闹翻了? 所以,杨以航才暂时搁置了针对徐安澜的计划。 庄佳慧脸色一沉,她往后靠了靠,犹豫,“那那些……” “东西放出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杨以航坐回去,把资料递给庄佳慧,“准备好的东西按照计划全部放出去。” 庄佳慧接过,只看了一眼,“明白。”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信心满满的离开办公室,她抱紧怀里的资料,给陆蓁蓁发了条消息。 好戏怎么能缺了她?越乱才越好呢。 * 时屿被秘书带着去罗总办公室,没想到,徐安澜也在。 她正跟罗总说话。 电子门被人打开的一瞬,她就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罗总起身,徐安澜跟着起来。 时屿面上淡淡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他看着罗总,“罗总,您好。” 徐安澜对他的态度没有意外,她看看罗总,示意自己是否要出去。 罗总跟时屿握手:“时总,请坐。”他指了指徐安澜身旁的位置,“安澜,你也留下。” 徐安澜点头,她收起面前的侵权资料,内部资料不方便给外人看。 她目不斜视,只听两个人交谈,说的是M·A·G项目的后续,大概率是确定了跟衡豫的合作。 时屿倒是挺有一手的。 徐安澜面上听得认真,早已神游天外,她原本以为这个项目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就这么被拿下了。 等结束,时屿又和罗总握手,这回他一眼没看徐安澜,颔首离开。 这是避嫌避得特别干净。 “安澜,你继续。”罗总让她继续说之前的问题。 M·A集团下的一家分公司涉及侵权项目,徐安澜作为特聘的集团律师正在看资料。其实问题不大,她简单说了说。 罗总也放心,全部交给她。 最后,他说:“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我们打算跟衡豫合作。” 徐安澜听明白了,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嗯。” “先做好准备,等集团最后的流程结束,正式签合同。” “明白。” 说完公事,徐安澜离开去取车。她的大吉普停在M·A·G酒店的专用车位,刚出电梯,她就看到自己副驾驶旁站了个人。 时屿左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头打字。 徐安澜走近,细高跟规律有节奏,“时总。” 时屿抬了下头,笑了笑,“稍等。” 他在回一个邮件。 徐安澜:“……” 她看了眼自己的车,找出车钥匙解锁,她把包放副驾驶。车门“砰”一声关上,她转身,差点撞上车旁的门神。 他已经收了手机,抱臂看着她……的高跟鞋。 徐安澜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的鞋。她今天是一身浅色的正装,所以,配的是米色纯色的细高跟。 “有问题?”她挑眉问。 时屿蹙着眉,欲言又止。 徐安澜才不惯着他,她绕过车头,却被他拉住,“时总?” 她看看自己的胳膊,稍稍用力抽了抽,没能抽开。 时屿仍旧看着她的鞋:“你穿平底鞋也挺好看的。” 干巴巴的一句,徐安澜觉得自己见了鬼。 她的高跟鞋招他惹他了? “我就喜欢穿高跟。”徐安澜又一次动了动胳膊,终于逃离魔爪。 时屿一本正经问:“你就穿这个开车?” 他脸上又流露出浓浓的不赞同,徐安澜迎面有种要完的感觉。 果然,时屿抓住机会就说教:“换一双,开车不安全。” 这是多少高的高跟?还是细跟,她平时走着跑着,他就看得心惊肉跳,总怕她崴脚。 “我驾龄九年。”徐安澜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又把她当小孩教育了。 时屿绕过她,干脆挡在她跟前,“嗯。” “从没出过交通事故。” “嗯。” 徐安澜:“……” 嗯什么? 时屿还是那句:“以后少穿高跟鞋。” 累得慌。 徐安澜不开心了:“又不是你穿。” 他倒是管起她平时的穿着来了?他懂什么?女生都爱高跟,何况穿高跟鞋更有气势。 好看啊。 “您请便。”徐安澜反过来也绕过他。 刚走两步又被时屿挡住,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监控。 他还是没让:“车里有没有平底鞋?” 徐安澜:“……” 她此刻只想原地爆炸,脸色也不大好看。 时屿伸手:“我来开。”他问她要车钥匙。 她当然不给:“没有。” 他见状,脾气颇好的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女司机马路杀手最大的根源之一就是高跟鞋,事实证明百分之八十七的交通事故都是……” 跟唐僧念紧箍咒有的一拼,徐安澜觉得窒息。 “我不在那百分之八十七里。”她打断。 时屿坚持:“生命安全,没有万一。” 徐安澜失去耐心瞪着他,他却固执得跟个石头似的。 他其实姓石吧?!幸好她不是他女朋友。 妥协前,她这么想。 徐安澜恨恨的交出车钥匙,几乎是拍着拍到她面前的手掌心里。 清脆的一声,白净的掌心一下就红了,时屿眉毛都没动一下,徐安澜压住心底刚升起的那丝罪恶感回到副驾驶。 “你的车呢?”她看窗外,找了一圈,“谁开?” 时屿打方向盘:“再说。” 徐安澜:“……” “请你吃饭?”他又问。 这几天第n次的邀请,徐安澜下意识要拒绝。她侧过头,视线里是他的俊脸,他嘴角的弧度还挺好看的,她改了主意,“好啊。” 时屿悬着心的落地,她总算是答应了一回。 下一秒,又听她说:“我想吃螺蛳粉。” 时屿疑惑:“?” 什么粉? 看他表情徐安澜就知道他不懂:“我律所附近的商场,车子停地库,我带你去。” 她声音不自觉带上从前缠着他的“甜”意,时屿一愣。 知道她这会儿大概是不怀好意,但他不在乎啊,一个粉而已,能为难人到哪里去? 可惜,等时屿真正站在名叫“螺蛳粉”的小店前,当店里那股难以描述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头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面部表情管理失控,那下水道的味道让他面色精彩纷呈。 徐安澜余光偷瞄:“走啊,时总。” 她心里乐开了花,揪住他衣袖小小一角,“我请你嗦粉去。” 时屿看看店门,视线回到她脸上,“你确定?” 徐安澜无辜脸:“确定啊。” “好吧。”他重新管理面部表情。 两个人一进店,螺蛳粉的“香味”迎面扑来,刺鼻又销魂。 位于商场外步行街一角的店面很小,位置更是小,总共才摆了六七张小木桌,却几乎坐满了人。有外卖小哥、有情侣、也有特意来嗦粉的,看到穿得特别正式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瞄上两眼。 徐安澜找了唯二空着的一张两人小桌:“时总。”她招呼他,“坐啊。” 她笑得特别灿烂,一脸期待。 时屿尴尬,他憋了会气,只好落座。桌子挺油的,一看就是上一桌的客人刚走不久。 他没想通徐安澜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么……下水道味道的东西。 “抱歉。”时屿呼出口气,又重新憋气,“刚才在车库说话重了。” 他抽了纸巾开始认认真真抹桌子。 徐安澜意外,突然不自在起来,“你要吃哪个?” 时屿一顿:“你点吧。” 他将她面前的桌面擦干净,又抽了张纸擦自己跟前的,不肯放过一个小油点。 徐安澜后悔了,硬着头皮,“两碗招牌螺蛳粉。”她说完,去后头自助的桌子拿筷子,“时总,你要吃不下就……” “没关系。”时屿接过筷子,他手痒的又要去擦,想了想,摁住了。 眼不见为净吧。 老板端着两碗螺蛳粉从里间厨房出来,这两个穿着精致的人特别醒目,他笑笑,“萝卜干和辣椒,还有醋在后头,自己加啊。” 徐安澜道谢,她看向时屿,他此刻盯着面前的大碗,表情一言难尽。 “你尝尝,真的挺好吃的。”她往碗里加醋,问,“要吗?” 时屿摇头:“不用,谢谢。” 碗面一层红油,周围都是嗦粉的声音,他尽力忍耐着,“偶尔吃也行。”他很委婉的劝,“并不健康。” “以后少吃,好吗?” 他又是那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样,明明是强势的改变她的喜好,偏偏又是很温柔的询问。 徐安澜的心“噗通”一下,真见了鬼了,她嘴上也不由自主,“哦。” 她意识到不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吃吧。” “要是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在这,他肯定撩袖子陪我吃。”徐安澜觉得自己气势太弱,补上一句。 时屿眉毛一拧,又是那个会哄人也会哄狗子的小哥哥。 到底是哪个小哥哥? 他悄悄问老张,老张秒回:青梅竹马?小哥哥? 【老张:她有吗?她小时候可是狗不理包子。】 时屿差点把老张的头像瞪出窟窿,老张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作死在时老板面前说他心上人啊,害怕得咧,他立马撤回。 【老张:哈哈哈哈,青梅竹马啊,杨以恒?对,肯定是他,她身边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小哥哥只有他。】 时屿眼神一暗,哦,杨以恒啊。 他记下了。 徐安澜浑然不知,只管自己嗦粉,她低头嗦了两口,明明是人间美味,但怎么有点食不知味? 时屿憋气再换气,反复几次,他瞅了一圈,只有他一个异类。最后,目光落在吃得很开心的小姑娘脸上,一度怀疑人生。 真能吃? 于是,他意思意思尝了一口,好像……还挺好吃的。 徐安澜偷瞄,那别别扭扭的人一根根挑着粉,倒是没有憋气了。 她笑了笑:“时总。” “嗯。”他停下筷子,恰好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装着一丝丝的期待,像个献宝的小孩。 时屿心领神会:“不错。” 徐安澜脸一热:“哦。” 今儿太过了,不是好兆头。 吃完,还是时屿开车送她回律所,这来来回回的折腾终于让她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良心不安。 她后备箱其实有平日里换的平底鞋,只是刚才不愿意被他跟个孩子似的管教,不肯顺了他而已。 “你把我车开回去吧。”徐安澜提议,“之后让你助理或者秘书给我开过来都行。” 时屿道谢,又拒绝,“不用,我打车回去。” 徐安澜好心被拒绝,不大开心,“你不是很忙?” 从前她缠着他,他十次里有九次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忙。 时屿煞有其事点头:“是挺忙的。”话锋一转,“时间是挤出来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被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说出口,徐安澜觉得尴尬直冲脑门。 她看别处:“你过去不是一点不喜欢我么?态度转变有点快。” 又是来蹲守,又是预约,又是陪她吃螺蛳粉,她是知道他有洁癖的。 这样的关系转变她无所适从。 时屿闻言没多少犹豫,他很认真的拿出自己那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理论,“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很庆幸跟你解除婚约。” “诶,你这人!”徐安澜气不顺。 时屿又说:“不然,怎么认识你?” 他这是一语双关。 徐安澜被顺了毛,扬了扬下巴,“那你喜欢我什么?说来我听听。” “你真想知道?” “愿闻其详。” 时屿想了想:“你脾气挺坏。” 徐安澜变脸,瞪过去,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显然是认真的。 “动不动就不爱听人说完话,有点幼稚,又天真……” 徐安澜在心里呵呵他无数次。 行,说她不听人说完话,她听就是。 你说,你说,你倒是说完。 时屿继续:“口是心非,爱演的戏精。” 徐安澜:“……” 行,她会喜欢他才怪。 “但是……”他停顿。 徐安澜倏地看过去,竟然有那么点可耻的紧张。 时屿像是挺困惑的:“但是奇了怪了,我居然能忍受你这些坏毛病。” 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徐安澜:“……”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句结束语,她的心开始“砰砰”跳,又气又好笑。 他是哪儿来的外星人? “上班要迟到了。”徐安澜绷着脸,“再见。” 时屿无所谓她回不回应:“再见。” 看她进了电梯,他这才离开去打车。 徐安澜刷卡进律所,刚进办公室坐稳,门外一阵脚步声,匆忙又凌乱,她抬头,是洛娅和她助理。 “打劫啊?”她开玩笑,“劫财劫色?” 洛娅跑太急,差点收不住,“大姐,您还打劫啊?你都上热搜了!” 徐安澜没懂:“我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上的?” 洛娅把手机塞她手里:“你自己看。” 她是急性子,着急啊,“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八线女明星晒出了自己抑郁症的诊断书,哭诉自己被豪门大小姐欺负,被抢了男朋友,痛哭流涕想自杀。” 热搜是个视频,出镜的网红脸徐安澜挺眼熟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看了个开头,“我又不认识她。” 洛娅幽幽的眼神:“人家指名道姓,说你抢了她男朋友。” 徐安澜不以为意:“抢了谁?”她笑问,“时屿?” 洛娅都快跪了:“杨以航。” 徐安澜:“?” 嘿,是造谣成本太低?还是她看着太好欺负? 第36章 司机小时。 今早不知名的n线女明星指名道姓说徐安澜抢了她男朋友,这事压根没人信,更没点水花。所谓抑郁症诊断书,能作假的多了去了,路人大多骂她用自杀来抢热度的。 万万没想到,反转打脸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某路人发出几张照片,拍摄时间显示九月,男女主就是杨以航和徐安澜。 “你们真去酒店了?”这照片洛娅看了都要信。 照片里,徐安澜披着件男式西装,她跟杨以航站在酒店前台,明显的logo是杨氏旗下的高端酒店。几张照片还有两个人一块等电梯的背影,至于后续…… 谁知道。 【早知道了,披着杨以航的西装呢!】 【送豪车你们看到没有?】 【这回你们还真冤枉人了,人家真不是蹭热度,咖啡馆我都看到杨某某和徐某某约会,被女朋友抓了个正着。】 又有“路人”一点点放出料来。 杨以航跟徐安澜在咖啡馆,他送她车钥匙的照片来了。放出照片的“路人”狠得很,十分懂套路的自证是用手机拍摄的照片,自带相机,不带美颜,更没有PS,直接堵住了围观网友的质疑。 徐安澜又回到女明星的微博,随着路人们看似无意的“爆料”,女明星突然删除了抑郁欲自杀的微博,欲盖弥彰。 网友点评:要是被绑架,眨个眼。 不到五分钟,女明星所有的微博全部被清空,再无回应。 网友们:靠!!!! “去了。”徐安澜面无表情,“杨氏的酒店。” 洛娅和小助理惊讶脸。 徐安澜又说:“他女朋友泼了我一身咖啡,我去他酒店换衣服。” 这些“路人”明显是断章取义,八卦么。 洛娅本能觉得这事不对:“这么巧就被拍了照。” 她跟徐安澜对视一眼:“要不要管?”她掰了掰手指,摩拳擦掌。 敢惹到她们当律师的头上?简直找骂。 徐安澜思索片刻:“应该还有后续。” 【赵思咏:怎么回事?】 【杨以恒:你跟我哥?我怎么jio得吃瓜吃着吃着好像要吃到自己身上了?】 【赵思咏:呵呵,你还想上热搜?】 【杨以恒:上一个玩玩也不错么!】 杨以恒插科打诨,徐安澜还没来得及回,后续就来了。网友无意间扒出当初杨以航突然投资的一部无脑傻白甜剧,女主就是这个十八线女明星,当时就有人说他俩八成有一腿,只是碍于杨以航的身份没人敢爆料。 这会儿可不就是石锤了,人家那是砸钱哄女朋友开心。 紧接着,越来越多“知情人”出现,徐安澜是时屿前未婚妻的身份一下被爆,身家背景挖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两个人突然提起,又突然解除得悄无声息的婚约。 九月开房,那会儿她还是他的未婚妻。 好家伙! 豪门名媛出轨杨氏CEO,反被未婚夫霸总甩。 时屿的迷妹团们怒了! 又帅又飒的霸总不香吗?拯救了多少银河系才能成为他未婚妻!徐XX凭什么欺负他! 徐安澜的名字明晃晃挂在热搜,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豪门隐秘可比娱乐圈八卦精彩多了,网友们激动了,热度一度飙到了前三。 洛娅紧张:“不会是你前未婚夫时总求爱不成,报复你吧?” 怎么看都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爆料,一环扣着一环,连网友隐秘的小心思都抓得牢牢的。加上衡豫和杨氏对M·A·G竞争白热化的状态,一石二鸟,的确让人联想到时屿。 洛娅的小助理一听:“肯定不是时总。”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两道视线同时射过来。 小助理支支吾吾:“时总不是那样的人吧。” 洛娅秒懂,勾住她的脖子,“哟,原来我的小助理是时屿的迷妹呢!” 小助理立马表忠心:“但我永远站在两位老师这边。” 洛娅笑了,她逗她呢。 徐安澜倒是不在意,她担心的是M·A·G的项目。 “也有可能是杨以航。”她猜。 洛娅惊讶:“那他脑子是挖了坑吗?” 徐安澜耸肩:“可不么!” 【我就说了这个人有问题,我女神的侄女怎么可能抄袭!】 【那当然!女神是谁,当初骂我女神的,出来道歉!】 【一人血书请JTF重新调查抄袭事件,还我女神清白。】 【+10086】 浑水摸鱼的来了,沈茴的粉丝也带着键盘回来了,一个个都是骂徐安澜,给沈茴和陆蓁蓁洗白的。 只有少数清醒又理智的网友质疑这一连串爆料的真实性: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的豪门公主何苦放着好好未婚夫不要,去当人三?不要面子的呀? 奈何这只是少数人中的少数,评论一下被淹没。 几路人马乱成一团。 【没人关注杨总堂弟跟徐三是初中高中同学吗?】 又有路人不小心爆出徐安澜跟杨以恒读书时候的校园照和生活照,还有人借着同学的名义:怎么跟杨以航了?不是杨以恒吗?两个人在我们班那是同进同出,谁不知道他俩早恋啊。 好家伙! 【理解理解,人家杨氏接棒的毕竟是杨以航,杨以恒以后顶多算是个股东高层,两个人选谁,徐小姐聪明!棒棒的!】 阴阳怪气的一条评论,瞬间又带歪了节奏。 反正就是什么脏水都往徐安澜身上泼就对了,她此刻就是众矢之的。 微信群里,杨以恒正用表情刷屏。 【杨以恒:卧槽!吃瓜真吃到我自己身上了?】 【杨以恒:哪个人看到我早恋你@徐安澜了?我又不是自虐狂!】 【赵思咏:再说一遍!】 【杨以恒:不不不,是我等屁民配不上公主殿下!!!!!】 徐安澜的手机响个不停,酒店温总来电。 “温总。”她对洛娅打了个手势。 徐安澜走到窗边:“热搜的事情?” 温总开门见山:“集团收到匿名邮件,有你跟杨总、时总的照片,包括你的资料和时屿的婚约关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在美国是校友,这回她会去M·A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温总安慰她:“暂时没事,你的人品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明白吗?” “谢谢。” “放心,我会跟集团解释,只是你跟杨氏和衡豫的关系太复杂。” 徐安澜做好了准备:“我明白。” 温总也担心:“原本罗总说集团已经定下跟衡豫的合作,你这件事情可能还会有变数。”他委婉的提醒。 徐安澜听明白了,解释说:“你知道的,business is business,无论是杨氏或是衡豫都是集团决定下的风险规避才轮到我。” “放心。” “谢谢。” 徐安澜挂了电话,洛娅烧心,“怎么样?” “暂时没事,之后……”徐安澜神色凝重,“做好两手准备。” “那热搜呢?”小助理担心,“网上骂得有点难听。” 何止是“有点”,祖宗十八代都出来了,都是键盘侠。 也有顾及徐安澜豪门身份不敢大肆发言的,可大部分网友才不管,尤其是这看似雷神之锤的细节,加上突然消失的女明星,消失前她可哭诉着想自杀,死死揪住了网友们的心,他们憋着火可着劲的讨论着骂着。 徐安澜暂时也没辙,其中牵扯过多,她进退两难,没有一个面面俱到的主意。 震个不停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时屿。看到他的名字,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心底升腾而起的躁意,“对不起,连累到你。” 她上来就解释:“但我跟杨……” 手机里一声轻笑,打断她:“我知道。” 徐安澜:“……” 她胸口的郁结散了一半:“那你打电话过来是?” 时屿叮嘱:“你暂时不要离开律所。”他刚打车到公司,“现在媒体都蹲着你,我也不方便找你。” 徐安澜“嗯”了一声。 “我给你派了两个保镖过来,你等他们来了就回家。” 徐安澜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她心头一暖,道谢,“看来时总很有经验么!”她故意开玩笑。 时屿顺着她:“只比你多那么一点。” 徐安澜笑了,他又说:“安澜,还有一件事。”他开始给她分析,“你做好心理准备,M·A也许会找你。” “我有准备。” “嗯,微博爆料只是个开始,对方不会是仅仅爆你的花边八卦这么简单。” 徐安澜的心直直坠入谷底,连时屿也这么认为。 “我会继续查这事,不管如何你先避风头,不要回应。”他再次叮嘱。 徐安澜重新挤出笑:“明白,谢谢。” 十分钟后,时屿的保镖来了,她换了件外套,被保镖簇拥着去地库。径直被带到辆小Polo,她上车,一个保镖坐副驾驶,另一个在后座护着她,车子却没有发动。 徐安澜抬头看了眼,愣了愣,“时屿?” 戴着鸭舌帽的司机回过头冲她笑了笑,确实是时屿无疑。 “时总,您还会变装?”徐安澜还有力气揶揄。 时屿正了正自己的鸭舌帽:“偶尔尝试下。” 她凑过去,只见他穿了个简单的T恤,配着牛仔裤,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是不方便见我?”她又坐回去。 时屿也转回去开车:“徐小姐,这样你下次总肯赏脸跟我去吃饭了吧?” “正餐。”他补充。 徐安澜看着他:“看在你……”视线从他的鸭舌帽到他的T恤,“行吧。” 她想了想:“先不回家。” 时屿不赞同:“安澜,外头都是媒体。” “我要跟杨以恒见一面。”徐安澜拧着眉。 “去老张那?” “也行。” 小Polo调了个头,直奔老张的田园山庄。 徐安澜这一路电话微信没停过,她约了杨以恒和洛娅去会所。 【洛娅:看杨以航微博。】 【洛娅:他发声明了。】 速度够快的。 徐安澜点开洛娅发来的链接,怔住。 一封律师函,外加一条……疑似告白微博? 【杨以航:正追求徐小姐,请公众监督。】 徐安澜:“……” 呵。 第37章 “反正他追不过我。”…… 杨以航和杨氏官博先后发了声明,有意思的很,杨氏官博的律师函在同为律师的徐安澜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罗列了几个网友的名字,包括那个十八线女明星,说他们诽谤。 诽谤什么? 没有告造谣杨以航跟徐安澜在一起的,更没有告私自爆料放出他们“开房”照片的,反而点名那几个指控她借着杨以恒接近他的网友,还有对他俩污言秽语骂最凶的路人,最后,是消失女明星造假的抑郁症诊断报告。 也就是说,杨以航告了一长串人,却没有真正否认他跟徐安澜的关系。 甚至,那条疑似告白的微博…… 红灯,时屿停车,后视镜里小姑娘一会儿笑一会儿拧眉的。 “怎么?”他问。 他平时从不看微博和八卦,因为上回陆蓁蓁抄袭那事,他才下了微博,也在刚才学会了手机开启实时接收消息的设置。 时屿拿起手机一看,杨氏集团CEO告白徐安澜的推送在手机屏幕跳闪。 真是好家伙。 徐安澜被时屿这么一问,她下意识要藏手机,转念一想,她大大方方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只穿了件T恤,她手指戳过来,酥酥麻麻。 时屿浑身一僵。 “杨以航说要追求我呢!”徐安澜又戳了一下。 还挺硬的。 时屿目光落在自己肩膀,眼神微妙。再一侧头,他对上她的眼睛。 熟悉的气息扑来,从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白兔好像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公开告白。” 时屿看也没看,挑了挑眉,“哦。” “哦?”徐安澜不可思议。 她刚才那么说也是一半开玩笑的意思,可他这是什么反应? 还说他喜欢她呢?什么态度啊。 时屿又瞅她一眼:“反正他追不过我。” 还……挺骄傲的。 徐安澜:“……” 保镖一号:“……” 保镖二号:“……” 徐安澜“咻”一下坐回去,捏了捏自己手指。 妈呀,怎么心跳加速了? “时师傅,麻烦你看好路,好好开车。”她觉得玩笑开过了,看手机压惊。 时屿只是一声笑,徐安澜偷瞄,呃,霸总邪魅吊炸天的一笑,他吃错药了? 杨以航这么一自爆,好不容易平息下去那么一点的网友又炸了。 徐安澜到底是哪家小仙女?两大霸总争风吃醋? 路人持续爆料,她跟时屿、杨以航的照片高挂微博,还有人发起了投票。 生活这么苦,幻想幻想也是好的,两大霸总,你选谁? 徐安澜的名字重新上了热搜。 她刷了一圈,隐隐觉得要不好了。 到会所,老张早有准备,两个保镖护航,外加几个服务生烟雾.弹,徐安澜顺利到三楼最私密的包间。 杨以恒已经到了,洛娅还在路上,时屿一进门就开始打电话,徐安澜看了好几眼,他都没停。 他大概是挺忙的。 “你跟我哥?”杨以恒搓手。 徐安澜冷笑:“你说豪车是谁送我的?” 杨以恒膝盖一软:“我戳了!真戳了!你拿针扎我吧,我绝不反抗。” 他举起手,一半演,一半真心。 看到爆料里的豪车钥匙他就意识到不好了,还真是他的锅,要不是他拜托他哥把车送过来给她,也不至于被偷拍。 徐安澜的手机响了,跳着罗总的名字。 终于还是来了。 她踢了一脚杨以恒:“闭嘴!” 他老老实实坐到一边去看时屿。 “罗总。”徐安澜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罗总没有拖泥带水,“徐律师,今天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经集团决定终止跟你的合作关系。”他顿了顿,“所有关于M·A·G项目的资料……” 徐安澜打断:“我明白。” 以她现在跟两方这么“理不清”的关系,M·A的做法完全合理。 罗总遗憾:“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很欣赏你。” “谢谢。”她平静道谢。 电话挂断,徐安澜维持的平静破裂。 洛娅推门:“糟了,安澜。” 时屿和杨以恒同时看过去。 洛娅看徐安澜脸色:“你知道了?” “嗯。” 杨以恒不解:“知道个啥?” 洛娅推开他:“瞎凑什么热闹!” 时屿继续看手机,汪助理发来消息,徐安澜正式退出M·A·G项目。 “怎么办?”洛娅可呕死了,他们辛辛苦苦这么久,全部白干。 徐安澜其实也是:“资料收一收,交给温总。”袍茉 她回国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遭到诡异的滑铁卢,还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桃色新闻,所有的努力和准备付诸东流。 徐安澜不是生气,更多的是沮丧和无力。 她看向时屿,瞬间被难过的情绪包围。原本罗总是属意他的,这么一闹八成毁了。 都是因为她。 徐安澜压住情绪冷静下来,脑子里同时蹦出几套方案,还得权衡利弊后再看。 “要不我也发个声明?”杨以恒挠头问。 洛娅踹过去:“滚滚滚!”她顺手又打了他一下,“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杨以恒抱头,他也不敢躲,“那我怎么办?” 徐安澜定了定心:“给你哥打电话。” 杨以恒:“啥?” 洛娅:“?” 徐安澜看着杨以恒:“你去问问你哥。” 她基本能确认是杨以航。 杨以恒一怔,随即跳起来,“我疯了么我?他怎么可能承认?” 徐安澜眼神杀过去:“让你问你就问,他承不承认不重要。” 杨以恒:“……” 那什么才重要? 他想不通,只得乖乖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杨以恒打开免提,“哥。” “嗯。” 杨以航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徐安澜拧起眉。 杨以恒硬着头皮:“哥,你这算什么事?” 电话里沉默一瞬:“谁让你来问的。” 杨以恒咬死不说,却被徐安澜暗示。 “安澜啊。”他只好故作轻松,“她都快成我嫂子了,不得让我来问问。” 杨以航原本的轻松收敛,心头咯噔一下,“她说什么了?” 徐安澜又示意,杨以恒打哈哈,“不说了,我挂了啊。” 杨以航:“……” 没头没尾的电话,他心一紧,怕不是被徐安澜发现了什么,憋了什么大招? 杨以恒挂了电话:“啥意思?” 洛娅已经懂了:“猪脑袋指望不上。”她盯着手机消息。 徐安澜笑笑没说,以杨以航那多疑的小人之心,她就是给他一个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警告而已。 不想闹得难看,他就收手。 他这人自私自我,怎么可能让自己背上三的名号?他之前担心的不过是她会在M·A·G的项目里偏帮横豫,这下直接把她out出局,她猜他接下来就该洗白了。 洛娅刷到微博:“谁买热搜了?” 好家伙了,微博都开始卡了。 #沈晞直播# #海岛夫妇官宣恋情# #心动了定档# 几条热搜横空出世,有影帝影后官宣恋情,有最热ip小甜剧定档,还有明星婚恋节目预热片花…… 网友炸了。 尤其是海岛夫妇的热搜,万万想不到娱乐圈号称是死对头的影帝和影后,两个最不可能的人居然谈恋爱在一起了!!! 微博崩了。 徐安澜的事情突然之间没多人再去关注,要给爱豆打榜,要给影帝攒聘礼,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豪门爱恨情仇? 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时屿。 他从进门开始就在那打电话,这会儿又开始了一个。他们想起来,他有个发小是娱乐圈大佬。 徐安澜五味杂陈。 等时屿打完电话,看到三个低头玩手机的人,“说完了?” 他压根不提自己刚才一路欠人情的事。 徐安澜也没主动问:“嗯,差不多了。” “送你回家?”时屿自然的接话,重新戴上放在桌上的鸭舌帽。 徐安澜这会儿看着他就满身的内疚,忍也忍不了,“不用,杨以恒送我。” 被点名的杨以恒:“你还敢让我送啊?” 徐安澜瞪过去,他秒怂。 “送送送,我送你。”他找出车钥匙。 两个人一看就是关系极好,真是那个青梅竹马的温柔小哥哥? 时屿轻描淡写瞟了一眼,眼神在杨以恒身上转了一圈。 真碍眼。 杨以恒刚才是怂的,此刻却是心惊胆战,宛如进入冷库。 妈妈,救我! 快坚持不下去时,时屿终于收回视线。 他把鸭舌帽扶正,司机小时上线,“徐小姐,请。” 徐安澜看看他,又看看压根不敢回应她的杨以恒,“谢谢。”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杨以恒捂住受伤的心:“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有戏?” 洛娅凉飕飕:“算你眼睛还没瞎。” 杨以恒炸毛:“怎么连你都……” 他声音渐渐弱下去,好男不跟女争。 洛娅冷笑:“谁让你哥犯贱!” 杨以恒:“……” 他懂了,他就是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小白菜。 回去路上,还是那辆小Polo,车上时屿的手机疯狂震动,徐安澜现在听到手机声就头皮发麻。 “要不换人开?”她这会儿底气都不足。 时屿瞅了眼,戴上耳机,“没事。” 徐安澜“哦”了一声,然后,她的手机也开始疯狂了。 【杨以恒:我去!半个月前我会觉得真爽,今天么……】 【杨以恒:不会是时屿自黑吧?】 【赵思咏:用你的狗脑子想想?时屿有病吗?自黑让衡豫股价暴跌?】 徐安澜没懂:来个课代表。 她发完,又去微博看,这回换了时屿上热搜,洁身自好霸总人设碎了一地。 紧跟上一条:豪门名媛出轨杨氏CEO,反被未婚夫霸总甩。 下一条反转:霸总未婚夫与前女友藕断丝连,抛下未婚妻连夜与其密会。 豪门果然是豪门,精彩。 距离徐安澜第一次上热搜至今三小时,剧情跌宕起伏,堪比现实版偶像剧,精彩太精彩。 热度重回时屿、徐安澜和杨以航身上。 【赵思咏:我把视频发过来,你看看。】 号称是叶锦前夫的表哥在网上放了段视频,视频里是程峰,叶锦的前夫。一个一米八几的山东大老爷们在视频里痛哭流涕,杀伤力极强。他声泪俱下控诉时屿花钱买断他跟叶锦的婚姻,诉说婚后十年间,他心爱的妻子为了时屿不肯给他生下孩子,无论他怎么哀求,妻子最后还是离他而去。 真真假假,爱恨情仇,网友们又炸了。 徐安澜气极,叶锦原就情绪不对,有抑郁倾向,如今被这么指鹿为马来一出再遭受网暴,后果不堪设想,她恨不得亲自上手手撕这个叫程峰的人渣。 车子减速转入别墅区,时屿对着电话,“不用管。” “我知道。” “公关方案直接跟我汇报。” 徐安澜知道这事严重了,看来她对杨以航的警告还是太委婉了。 她看着开车的时屿,他是衡豫的接班人,一言一行影响深远。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M·A·G酒店的项目,更是对衡豫的打击。 徐安澜心里头像是被人重重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莫名觉得徐公主有点可怜。】 【被未婚夫背叛的工具人小可怜。】 【杨总不香吗?我支持杨总。】 奇异的,刚把徐安澜往死里骂的网友们又转头开始同情起她来,歌颂她跟杨以航的“爱情”。 反转又一次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简直毫无三观可言。 庄佳慧拿着资料敲开杨以航的办公室:“杨总,说好了只针对徐安澜。”她几乎是质问的语气。 杨以航已经被堂弟一通电话弄得心神不宁:“同时能打击时屿跟徐安澜,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顾忌着徐安澜和她身后的背景,他还能放得更狠。 庄佳慧被噎。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徐安澜,原本M·A特聘律师的人选是跟杨以航私下交好的冯律师,没想到被徐安澜空降,偏偏她还是时屿的未婚妻。杨以航早有准备留了一手,谁知道两人莫名其妙解除了婚约,闹翻了脸,他们指着闹得不太好看的徐安澜自己动手给时屿使绊子,便暂时延后了计划。 现在么,项目眼看都要花落时屿头上了,他当然要搅一搅。顺便再给时屿戴个绿帽子,虽然是假的,但也挺爽的。 冯律师已经如愿接替徐安澜成为M·A·G项目的律师团负责人,目的之一算是达成。 杨以航看着面前的庄佳慧,目光玩味,“你现在在我的团队。”他提醒她,“不是衡豫。” 庄佳慧一怔,聪明人立马收拾好情绪,“我明白了。”她开始汇报工作,“后续的料继续?” 杨以航沉默:“暂缓。” 庄佳慧一板一眼:“明白。” 离开后,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杨以航这是防着她。 * Polo停在徐家门口,时屿的电话没能挂断,徐安澜想了想,她绕到驾驶座,用手机打字:我先回家,你去忙,谢谢你。 如果有需要,找我。 这一句被她删了。 时屿有心想说点什么,奈何M·A·G项目和他的桃色八卦一起砸过来,加上他这段时间追着徐安澜跑,工作都是挤在一块,确实抽不出时间了。 他朝她点头,唇角扬了扬,很淡的笑,却很暖。 暖到了徐安澜的心坎。 她回家,头又疼了起来,热搜倒是真无所谓,项目丢了以后也有别的机会,真正麻烦的是家里人。尤其是爷爷,他骨子里其实就是个传统的人,信奉世家淑女的教养,所以,当初她爸妈那事一出来,爷爷差点被气得进了医院。 果然,爷爷等在书房。 徐爷爷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澜澜,你跟杨以航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接到不少问候电话,网上的胡说八道他是不信的,但架不住有人要在背后议论。 徐安澜规规矩矩:“我跟他没关系。” 感觉到爷爷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她一声不吭。 徐爷爷叹气:“你爸妈那件事……”他顿住,不知从何说起,“当年是我看走了眼,所以,爷爷对你的婚姻大事慎重又慎重。你当初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你跟时屿在一块,可是,澜澜,你不说爷爷也知道,你妈妈一直是你心上的大石头。” 徐安澜脸色微变。 “如果爷爷不逼着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徐安澜意外,她始终沉默着,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她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事,对待婚姻她并不觉得有那么重要。遇到了是缘分,如果没遇上,不结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有可无,不在她主动的计划范围内。 徐爷爷拉住徐安澜的胳膊坐下来:“澜澜,我跟你爸爸,你阿姨,还有你弟弟,我们都不能陪你一辈子,真正能守着你到最后的是你人生的伴侣。” 她怔了怔,抬眸看去,爷爷目光慈爱,一如往昔,她鼻子控制不住的酸了。 “时屿的脾气爷爷知道,时家的家风我也了解。可是,杨以航……假如这回是他浑水摸鱼,我不会放过他。”他提醒孙女,“他为人不够磊落,一声招呼不打就在网上回应说要追求你,在爷爷看来,这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 他们这个圈子说白了最重规矩,杨家的长辈会以为杨以航是为了跟时屿赌气争斗才来追求徐安澜,他们会觉得她不自爱,在婚约期间就跟他有牵扯,他的家人便也会轻视她。 徐爷爷明知孙女的脾气,仍是怕那么些微的几率她万一真动了感情,他斟酌再斟酌,“他但凡多想一步就不会这么做,所以,澜澜,他对你不会是真心的。” 徐安澜点头:“我明白。” 徐爷爷又问:“你跟时屿呢?” 她不答,想说他们也没有关系,但她又觉得真这么说了,才是对不起时屿。 “澜澜,如果你对时屿改变主意,爷爷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徐爷爷语重心长,“只是,这条路会更难一些。” 网上的热搜虽然降了,可时家又不是没有长眼睛。 徐爷爷担心:“那些个照片或多或少都是在你和时屿还有婚约的时候,而你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有句话他没有说,当年她爸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被旁人看了多少笑话,这回难免又会联想到陆珺。 徐爷爷不由加重语气:“澜澜,爷爷希望你考虑清楚,你对时屿到底是什么感情,未来想怎么走下去。一旦你决定了,爷爷总是支持你的。” 徐安澜回房,爷爷的话言犹在耳。 她对时屿是什么样的感情?就是…… 她也说不清。 当初死皮赖脸粘着他时,她绝对想不到今天他会反过来陪她吃螺蛳粉,会脱下西装给她当司机。 【赵思咏:要找我二叔帮忙吗?】 【赵思咏:看在时狗他这么对你的份上。】 徐安澜原想给时屿打个电话,又怕他在忙,她犹豫再三:等看看他想怎么处理。 【徐安澜:他挺好的,以后谁都不许叫时狗。】 赵思咏发来个表情:呵呵。 徐安澜继续看微博,微博风向一时大变,从桃色八卦转到商战,变成杨氏跟衡豫之间的battle。网友的八卦少了,财经大V们的点评横空出世。 她刷了几条,屏幕跳转到来电界面。 “时屿!”她秒接。 那头似乎是愣了一下:“刚分开就想我了?” 徐安澜:“……” 第38章 “我有点生气,需要人哄。…… “刚分开就想我了?” 徐安澜无语,不是商场大佬吗?这样就受刺激了? “是啊,想你了,想你想得恨不得一天36个小时粘着你。”她面不改色,随口就来。 时屿:“……” 他想起那时候天天来他公司堵他的徐公主,莫名怀念。 如今这么看来,要是换一个人在他跟前“嘤嘤嘤”个不停,他未必会有这样的耐心,或许,对方连“嘤嘤嘤”的机会都不会有。 时屿清了清嗓音:“报个平安,我到公司了。”他不开玩笑,一本正经,“安澜,关于叶锦,我始终欠你一个正式的解释。” 徐安澜意外,到嘴边的关心咽了回去,连同那句大度的“你不用解释”一起完全咽下了。 “你说。”她不矫情,示意自己听着。 “叶叔是我爸爸的司机,叶锦小时候也常来我家。”时屿并不习惯这样的解释,他尽量简单说,“小时候爸妈忙,很长一段时间是我跟叶锦,还有住家阿姨在家。” 徐安澜笑了笑:“哦,青梅竹马啊?”她开玩笑的。 他一愣,好像还真是。 “嗯,算是青梅竹马。”他解释,“很纯洁的青梅竹马。” 徐安澜又笑了,这回没点收敛,“然后呢?” 时屿越发认真:“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曾经出过一场车祸,休养了一年,但可能你们都不知道,比我爸伤得更重的是叶叔。” 当时爸爸从宁波工厂回上海,在沈海高速跟失控的货车相撞,四车连撞,算是大事故。 徐安澜沉默,她已经能猜到了。 “如果叶叔当时不是为了避开货车冲向我爸的位置,他自己也不至于颅内出血伤了神经。”时屿回忆,“可以说,是叶叔救了我爸。” 没有人会用道德来绑架他必须舍己为人,但他确实就是这么做了。 时屿跳过很多,说叶锦,“叶锦你见过,她的脾气性格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她这两年被程峰逼得有抑郁倾向,再留在济南怕是真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才强硬的亲自接她回上海,否则,她还不一定能回得来。 徐安澜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更不存在所谓计较来计较去的疙瘩,“我虽然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平均线大概还是不在话下。” 时屿再次道歉:“我当时没有及时解释确实是想等处理完叶锦的事再跟你说,但我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这么多意外。安澜,我不是为自己开脱,这事的确是我的错,可是即便换成是赵思咏,我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拿赵思咏举例,他们之间共同认识的,算是关系还可以的女生只有她。 徐安澜大大方方接受:“我原谅你了,翻篇。” 时屿笑起来:“谢谢。”他又说起微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心,我也没事了。” 徐安澜一边打电话一边看微博。 这样叫……没事? “确定?”她问。 她正好刷到一个金融大V的微博,正吐槽衡豫这几年的收购策略,说时屿心狠手辣。 时屿听出她的关心:“嗯。”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很多事他不会多说,没那个必要。 手机里只有呼吸声,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静默。 徐安澜床头柜的电子表响了两下,提示整点时间,“叮叮”的声音直击心扉,让她的心跳不由乱了那么几拍。 好像越发尴尬了,她不知道说什么。 时屿又轻咳,徐安澜开玩笑,“感冒了?” “没有。”他觉得有些事他不用多说,但有的他就应该要说一说了,“我没有发声,也不会发声。” 徐安澜“嗯”了一声,她早猜到了,就算是她自己都不会主动去微博回应。她不是公众人物,没太大意义,反而是给网友们加料,滚大他们眼中的“瓜”而已,徒增笑料。看戏的人照样看戏,说她是三的键盘侠无论她拿出什么证据都不会觉得她真无辜。她要做的是抓住始作俑者,戳到他最在意的痛点。 时屿认真道:“不是我不敢,是我怕给你惹麻烦,增加热度。” 热搜明显是杨以航买的,危机本身不是危机,同样可以转化为商机,但他不愿意让她置身于攻击中,公司所有有关她的公关他全部否决了。 商场上的事他能应付,所以,他找了蒋铭绎,他想,娱乐圈开始的八卦就在娱乐圈终结。 这个,他就不说了。 老实说,徐安澜有被时屿这么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解释给击到。喜欢跟不喜欢的差别真大,过去他就不会这样。 她心里冒起了小泡泡,一戳就破就那种。 电话里传来脚步声,还挺多。 徐安澜理智回笼,顿觉自己幼稚了,“罗总有没有联系你?我目前退出项目,你这边……”她停顿,有些项目上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你这边大概也会有变数。” “杨以航?”时屿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嘴角的笑很冷。 “嗯。” “你放心,这个项目我肯定拿到手。”他对她保证。 画风似乎又歪了。 徐安澜眼神落到别处,无处安放,“哦。”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跟她又没关系咯! “我先忙,明天让保镖继续跟着你。”时屿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徐安澜丢开手机躺倒,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忽闪忽闪,她有些喘不上气。 【赵思咏:杨以航、庄佳慧、陆蓁蓁……】 【赵思咏:目标是时屿,你……】 【赵思咏:亲姐也得实话实话说,你就是个炮灰。】 赵思咏的微信把徐安澜看笑了,她早猜到了,一环扣着一环,不算高明,也就是那些不明就里的网友会跟着闹。 【徐安澜:他们既然敢这么整我,姐,帮我盯着M·A·G的动向,尤其是谁顶了我的位置。】 【徐安澜:算了,我直接去找小舅。】 她说的小舅是赵思咏的二叔。 她不是不会使手段,只是从不主动,也不屑去玩阴的。这回是杨以航先动的手,她也就不会客气了。 以牙还牙而已。 【赵思咏:行,不过……你跟时屿?】 徐安澜半趴着,怎么每个人都来问。 【赵思咏:别给我心软啊,火葬场里让他躺两天。】 【徐安澜:?????】 【赵思咏:哼,装吧你。】 发完这一句,赵思咏就不理她了。 徐安澜看着满屏的问号,重新躺下来。 她又不是非得和时屿在一块。 * 沈晞的房间,容姐正攥着她的手机数落她,“还嫌不够乱吗?” “我要是不把你手机没收,现在跟徐安澜名字挂一起的就是你了是吧,小祖宗?” 沈晞挨了大半天的骂,眼睛直勾勾盯着容姐手里的手机。 什么时候才能拿回自己的手机哟! 容姐已经知道沈晞跟徐安澜的关系:“成为网友的谈资很开心,是不是?” 知道不代表赞成,沈晞居然想用大号为徐安澜发声,天知道养一个全无负面的微博大号多劳心劳力。 “你就给我作吧你!”容姐气死了。 沈晞眼巴巴:“我等会儿还要直播呢!” 容姐瞪她:“直播?你还好意思说?谁允许你玩直播的?” 沈晞噘噘嘴:“上个月你不还说为了攒人气,要我亲粉,给点粉丝福利?那我直播发个爱的么么哒,够不够亲粉?” 容姐气得心梗:“沈晞!” 沈晞默默递上她的保温杯:“喝口茶,喝口茶。”她眼睛还直直望着她的手,“消消气嘛!” 容姐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碍手,正要放到一边,对上那道炙热的目光。 她冷笑,直接将手机塞到自己口袋。 沈晞:“……” 没劲。 也不知道安澜姐姐怎么样了。 陆蓁蓁跟陆珺来敲门,等会儿沈晞的直播在自家的衣帽间。 “妈,姐。”沈晞叫了一声,不冷不热。 陆蓁蓁憋着气,被亲妈陆珺拉了一下,“晞晞,今晚直播具体说些什么?” 来自亲妈的问候,沈晞抿了抿唇,并不想说。 不就是怕她乱说话么。 容姐见状:“没什么,Belle会在衣帽间换装走秀,居家风。” 陆蓁蓁悄悄翻个白眼。 陆珺点点头:“需要妈妈给你做什么?” 沈晞实在讨厌这样的试探:“妈,您就不关心安澜姐姐吗?” 陆珺笑容一僵,陆蓁蓁忍不住,“你这是平日里被粉丝捧得不自在了,要反过来去捧捧别人了,是吧?” 话里带刺,阴阳怪气。 沈晞变脸,被容姐死死压住。陆珺脸上也流露出不满,“大战”一触即发。 沈芃及时进来,他哄了陆珺几句,把母女俩哄走,再去劝小女儿。 谁知,沈晞捂住耳朵,“今天我谁的话都不听。” 沈芃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晞别过头,抗拒。 沈芃叹气,看向容姐,“把手机还给晞晞。” 沈晞惊讶,容姐却为难。 沈芃伸出手,容姐只好照做,她看了看父女俩,也离开了。 “爸?”沈晞松手。 沈芃把手机递过去:“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妈妈那里有我。” 沈晞不敢置信,讷讷的:“爸。”她攥紧手机。 沈芃又摸摸她的脑袋,他没再多说,把空间留给女儿。 当晚,沈晞给idol打call的直播视频上了热搜。 镜头里,沈晞一改往日T台高冷风,她穿着居家的小裙子,跳了个可可爱爱的舞,最后,她双手高举过头顶,歪头比了个心,“又美又飒徐律师,Cici Cici永相随。” 特别反差萌,她的粉丝都炸了。 徐安澜收到沈晞微信的时候已经在被窝。 【Cici:看到我给你打call了吗?】 【徐安澜:?】 徐安澜去微博,沈晞的名字正在热搜蹲着。 可可爱爱的一个视频,沈晞本来就低调不作妖,她的粉丝大多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出其不意的说起自己的idol,她的粉丝们惊奇后,沸腾了。 【我去,高冷Belle的idol竟然是徐安澜!!!】 【徐安澜是谁?】 【热搜上的徐律师啊!】 【两大霸总追逐的豪门小公举~~~】 【呵呵,没看到这么蹭热度的,模特圈的还能跨界去粉个律师。】 粉丝们说沈晞可爱,路人和黑粉说她蹭热度,但大家似乎这才整明白原来徐安澜是个律师。 沈晞的热搜一升再升,一下到了前三。 【Cici: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真的在蹭你热度了……】 她发了个表情过来:我还从没到过前三。 徐安澜煞有其事:没事,不怕你蹭。 两个人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会儿她们隔着时差,只能在睡前天南地北的聊上那么一会儿。 挺神奇,她们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 沈晞的视频像是烟花的第一声响,紧接着,越来越多徐安澜的资料被爆了出来。有她的J·D毕业照、跟她老师的合照,有人若有似无的引导着风向。 Nichole Xu,加州名校毕业的知名律师,战绩颇丰。 后来,微博上开始转发美国杂志对徐安澜的第一次采访和点评,说她正直又热血。有人竟细心的将文字全部翻译成中文,图文并茂发在微博,转发率颇高。 巧得很,像是跟沈晞配合了似的。 也有人说是徐安澜的洗白。 可她没有在骂最凶的时候洗,又有些不像。 徐安澜坐起来:直播那事是你跟时屿说好了? 她以为是时屿。 【Cici:当然没有!直播是我想出来的。】 沈晞回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然后,是条语音。 她说:“姐姐,你的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徐安澜笑起来:/抱抱 她又问了赵思咏和洛娅,结果,都不是。 大概真的是时屿在帮她。 徐安澜披上外套,坐到小阳台。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风,但连风都是温柔的。 * 时屿在公司部署完工作,抽空看手机。如他所愿,沈晞的热搜高高挂着,网友的评论大多友好,而他跟杨以航的桃色八卦已经变成枯燥的商业竞争。 他给蒋铭绎打电话。 蒋家纵横娱乐圈,资本雄厚,是圈子里的另一个传奇。 “之后的事情继续,你来操作。”他对着电话说。 蒋铭绎很淡的“嗯”了一声,一如既往浑身都透着冷漠,“知道了。” 时屿也不在意:“谢谢。” “客气了。” 时屿挂断电话,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屏保是新设置的徐安澜的照片,当时她粘着他时每天一张发给她的。 照片上,粉色的连衣裙,粉色的蝴蝶结,她嘟嘴卖萌捧着粉嫩的蛋糕。 真是顺眼得很呢。 * 翌日,徐安澜带上时屿给的两个保镖去律所。距离十八线女星爆料不到24小时,网上关于她的八卦早就散了,原本就是杨以航买的热搜和各路水军,多少水分心知肚明,这会儿早被真正有热度的娱乐新闻顶走了,剩下的大多是她在美国的“光辉事迹”,说得她都怪不好意思的。 将所有M·A的资料整理完,前台来电,“《当代律师》的记者来访,说想跟您预约采访。” 《当代律师》? 徐安澜着实受了点惊吓。 这绝对是司法界的标杆杂志,风靡律师圈。 直白说,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现在这是……主动找上门? 诡异。 徐安澜摸不透:“请他进来。” “好的。” 很快,敲门声,徐安澜抬头,“请进。” 进来的是洛娅,她朝徐安澜神秘一笑,而后,她拉着门请身后的人先进。 女人从洛娅身后出来,眼神落在徐安澜身上。 “Annie?”徐安澜望着熟悉的面孔,笑容微滞。 * 十月的大理气候宜人,徐安澜在躺椅上悠悠醒来。 苍山洱海映入眼帘。 这是她来大理的第二天,远离城市的喧嚣,好山好景好惬意。 【赵思咏:陆氏今天正式发表声明,取消陆氏旗下所有跟杨氏集团的合作。】 徐安澜蹙眉,闹上微博的第二天下午,她接受《当代律师》的采访后直飞大理。 她来大理度假,没再管过网上的事情。 【赵思咏:是你外公亲自发的声明。】 徐安澜意外,她知道陆氏早已交给她几个舅舅管理,她的外公退居幕后多年。而在陆家,除了一个堂舅陆琤,她跟其他人一点都不熟。 【赵思咏:他说陆氏寻求的合作伙伴必须浩然正气,坦荡于世,有意思不?】 这是明晃晃的针对杨氏。 知情人士们这才意识到,徐安澜其实也是他的亲外孙女。 【赵思咏:怎么样?什么感觉?】 没感觉。 徐安澜远眺苍山,心旷神怡。 她跟这位外公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那几个舅舅,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赵思咏:多玩会儿,别急着回来啊。】 【徐安澜:怎么滴?】 【赵思咏:让时屿在火葬场里多待几天啊。】 又是这个。 徐安澜笑:你跟他就过不去了是吧? 【赵思咏:没啊,我这是幸灾乐祸。】 她来大理确实没有跟时屿说过,这两天也没有联系他,可他同样没找她呀,连问都没问。 她就是……散个心,顺便思考思考。 电话响了,徐安澜一看,说曹操曹操到。 “徐安澜。”他连名带姓叫她,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十足的气势。 徐安澜小心翼翼:“干嘛?” 时屿冷着声音:“我有点生气,需要人哄。” 徐安澜:“……” 第39章 “要亲亲抱抱还是举高高?…… “我有点生气,需要人哄。” 徐安澜是无语的,她不就是没告诉时屿她来大理了么,但她落地的时候就发了朋友圈,他也没来问她呀。 她没什么表情:“哦。” 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至于要她飞回上海去哄他吧? 他又不是巨婴。 今天天气好,天也特别蓝,徐安澜把手机搁摇椅上开了免提,她又阖上了眼,空气都是清新的。 “我需要人哄。”时屿又强调一遍。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和着微风,轻轻柔柔拂过徐安澜的心口。 这人! 她睁开眼睛,低头看手机,“哦。”有些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脱口而出,“要亲亲抱抱还是举高高?” 时屿:“……” 他被唬住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然后,他就听到徐安澜轻飘飘的,有那么一点假遗憾的声音,“可惜,咱俩隔太远,哄不了你。” 时屿:“……”心很痛。 早知道就该说“都要”。 手机里没有一点声音,徐安澜戳了戳手机屏幕,她偷笑。 跟她撒娇?她没带怕的。 时屿才不会来呢。 徐安澜不说了,就等着他挂电话。 她跟小舅合计了一番,在M·A·G酒店的项目上搅了点浑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M·A的新律师跟杨以航的关系曝光得透透的,M·A这会儿又改变了策略,连核心律师团都给半路抛下了,杨以航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舅不仅断了杨以航在M·A的几个“羽翼”,又卡了他主导的两个项目。杨氏内部本就争权争得厉害,杨以航几个等着上位的堂兄弟见状,见缝插针给他使绊子夺权,算起来,他损失不小,该是焦头烂额。 至于M·A那边画风一变再变,时屿最近应该挺忙的。 徐安澜心安理得躺下来继续看山看水。 半晌,时屿一声轻笑,“好啊。” 他……笑什么? 笑声越来越明显,徐安澜懵了。 时屿却认真的:“那就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来一轮。” “说话算话。”他话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徐安澜:“!!!” 再然后,电话被挂了。 徐安澜惊悚不已,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个不理智的猜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安澜。”民宿老板娘出来。 徐安澜回神:“嗯。” “粑粑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老板娘问。 她们说好了下午要一起做喜洲粑粑。 徐安澜拿上手机:“我要……”咸的。 她爱吃肉。 话到嘴边,她很可怕的改了口:“那就甜的。” 老板娘笑呵呵:“好嘞!”她转身就去调馅。 徐安澜捂脸,原地蹦了两下,她刚才肯定是脑子搭住了,时屿才喜欢吃甜的!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调好馅,招呼她,“来,我教你。” 徐安澜手上功夫不行:“会不会很难?” 她会弹琴会下棋,但对做菜做蛋糕简直就是智障。 “不难的,先揉面。”老板娘把面团一分二,一半分给她,“你就把这个当做是橡皮泥,揉两下,再分几块。” 徐安澜揉了两下,在老板娘手上那叫橡皮泥,在自己这里那就是一团浆糊,除了粘手还是粘手。 “别急,拿这个敲两下。” 民宿离洱海很近,老板娘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木桌,看着美景,做着美食,本该是最惬意的事情,徐安澜看着粘满手的粉团……自己都嫌弃自己。 难怪从前时屿不敢吃她送的饭。 * 时屿落地大理,民宿司机在机场外等着,名叫阿能的小伙子很热情。 上了车,时屿还在想着徐安澜那句“亲亲抱抱举高高”。 阿能从后视镜看看后座的住客,这位新住客戴着个金丝眼镜,瞧着很是斯文。 “您也是上海来的?”阿能健谈,跟谁都能聊。 时屿不动声色:“嗯。” 阿能笑起来:“昨天我也接了个上海来的姑娘,长得可漂亮了。” 时屿勾唇,是漂亮的。 阿能不知道他们认识:“脾气也好,温温柔柔的。” 时屿回忆,脾气……好吧,不能说不好。 对别人就是温柔,对他就不了。 “听说要住挺久的。” “是嘛。” 阿能又从后视镜里瞅一眼,看男人面上温和,他不由说道:“我们老板娘可喜欢她了,还想把她留在我们这。” 时屿挑眉,留? “老板娘有个弟弟,她说想把姑娘介绍给她弟弟。”阿能浑然不觉,说得挺开心的,“我们老板娘的弟弟是个工程师,跟她很聊得来。” 时屿:“……” 聊得来? 他扶了扶眼镜,给老张发消息:徐安澜喜欢什么样的? 老张收到消息,笑得没了眼睛。 金主爸爸又来咯! 【老张:你都不知道,我哪敢知道?】 时屿就知道自己犯了蠢,他看向窗外陌生的街景,不禁笑了笑。 不管徐安澜以前喜欢什么样的,现在及未来只喜欢他不就好了。 时屿转了两圈手机,老张的消息又来了:当初徐公主怎么追你的,你也怎么追回来。 【老张:是哥们才提醒你,绝对不要顾及你霸总的脸。】 时屿捏住他特意配的眼镜,他还要怎么不要脸? * 徐安澜好不容易做成型了几个粑粑,老板娘去厨房蒸煮,她还是留在院子里喝茶。 【洛娅:某些人开心度假,而我累成狗。】 【洛娅: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我和你。】 徐安澜看完,她拿起茶杯果断拍了个自拍,发过去秀给洛娅看。 【洛娅:你做个人!】 【徐安澜: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洛娅发来一堆感叹号。 【洛娅:哼哼哼哼哼!】 徐安澜回了只猪表情,她找准机会问:时屿这两天在干嘛? 【洛娅:同学!他的事你问我?你问我?你问我?是你度假不是我!】 徐安澜本能觉得不对,洛娅这么激动做什么? 就像是……欲盖弥彰。 她心头一跳,那个一点都不理智的猜测又回来了。 老板娘急匆匆出来:“新住客要到了。” 徐安澜心肝颤,老板娘已经越过她往院子门走。 车子喇叭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起身,手背不小心触到桌边的茶杯,杯子挺烫的,一下烫了手。她讪讪的坐下,抿了口茶。 她怕什么? 民宿的车驶进院子的小路,徐安澜偷偷瞟了一眼,什么也没看着。 只有老板娘的声音:“欢迎欢迎。” 跟昨天欢迎她一样。 阿能下车:“也是从上海来的。” 徐安澜一顿,茶水烫到了嘴唇。 “嗯,从上海来的。”清清淡淡的声音。 徐安澜一口水后知后觉却呛得猝不及防,老板娘跟阿能看去,她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 只有时屿淡淡定定,他似是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他唇角牵了牵,又压了回去。 老板娘解释:“你们是老乡。” “真巧。”时屿又是不轻不重的一句。 老板娘带他进来:“是来旅游的?” 声音越来越近,徐安澜默默推远了茶杯。 “不是。”时屿一顿,视线在缩头乌龟身上转了一圈,“也算是。” 老板娘一点没发现:“这儿离洱海近。” 徐安澜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她忍不住掀了掀眼皮。男人几乎到她跟前了,金丝眼镜、白衬衫,斯文又性感。 她别开头,时屿却停在她身旁。 老板娘察觉到不对:“你们认识?” 徐安澜不说话,时屿点头自顾自说“是”,他一双眼睛此刻仿佛黏在她脸上。 老板娘了然,遗憾啊,跟她弟弟无缘了。 一旁的阿能:“!!!!” 那他刚才在车里都说了些什么? 老板娘看看徐安澜,又瞅瞅时屿,“哎哟,我的粑粑。” 她急匆匆跑进厨房。 时屿放下行李箱,坐徐安澜对面。 院子里的小木桌不大,两个人面对着面,其实很近。 徐安澜感觉到他的目光就在自己脸上:“你看什么?” 目瞪口呆的阿能默默离开。 时屿笑:“看你好看。” 徐安澜:“……” 真俗。 时屿虚扶眼镜,动作挺明显的。 徐安澜觉得奇怪:“你……” 老板娘端着盘粑粑出来:“好了。” 话被打断,时屿抿唇,有点不高兴了。 老板娘把粑粑放在圆木桌中间:“来得巧了,安澜亲手做的。” 原本不高兴的时屿看向卖相不大好的粑粑。 亲手做的啊。 他意味深长的神色太露骨,徐安澜瞪过去。她不就是撒了个小谎,打包了大半个月的外卖么,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她神游间,老板娘把点心盘往时屿边上推,“喜洲特色。” 他迟迟没有拿。 “挺好吃的。”老板娘又说。 时屿只看着徐安澜:“你帮我夹一个?” 她无语:“你没手?” 老板娘假装擦桌子,实则看戏。 时屿理直气壮:“你夹的比较甜。” 徐安澜:“……” 什么毛病? 她用筷子给他夹了一个:“大爷,您请。” 时屿满意:“谢谢。” 他问:“甜的?你不是爱吃肉?” 老板娘饶有兴致的打量。 徐安澜高冷一眼:“吃你的粑粑,别废话。” 老板娘“噗嗤”一声:“里头还有,我去装盘。” 她边走边笑,别别扭扭的小情侣还挺可爱的。 徐安澜看了看专心吃粑粑的时屿,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她也笑了。 时屿压住眼角眉梢溢出来的喜悦:“你还记得我爱吃甜的?” 徐安澜也拿起一个:“你想多了,老板娘只调了甜的馅。” 时屿:“……” 两个人吃粑粑,都不说话。 徐安澜不自在:“你怎么来大理了?” 时屿扶眼镜看她,一副“你不知道?”的眼神。 她受不了:“不管M·A·G的收购了?” 徐安澜听说M·A突发奇想,改由集团股东举手表决最终买家,至于表决前衡豫跟杨氏使什么手段去争取股东的支持,全凭本事。 M·A真是仗着自己在海外的影响力为所欲为。 她咬了两口,只见时屿一直看着自己,心头“咯噔”一下。 徐安澜突然想起当年被洛娅逼着看的霸总小言电影,那句“全世界都不及你”的台词不期然跃入脑海。 她不由屏息,是那样? 时屿吃完一个,又去拿第二个,徐安澜只觉得腻得慌,他竟然爱吃。 他一边吃粑粑:“没了我项目就不能继续,我是白养着几个经理的?” 徐安澜:“……” 呵呵,到底还是想多了。 她低头翻了个白眼,电影果然就是电影。 徐安澜只吃了半个就放在一边,反倒是时屿已经快吃完两个。他扶了扶眼镜,咬一口粑粑,看她一眼,再推了推眼镜,又看她,反反复复几次。 她疑惑:“你眼睛不舒服?” “不是。” 时屿还是这么看着徐安澜,满脸写着“你快问”。 她觉得幼稚极了,只好顺着问:“你怎么戴个眼镜了?” 时屿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粑粑放下,他很认真去扶眼镜,扶完,手指仍放在眼镜上。 “因为我从前眼神不大好。” 徐安澜:“……” 他在说什么? 时屿盯了她几秒,见她茫然状。 不明白?好吧。 他选择最直白的方式:“你说我当初不喜欢你,嗯,的确很不喜欢。” 徐安澜想翻脸。 时屿把最后那点粑粑吃完:“怪我当初眼神不好。” 徐安澜:“……” 她怀疑自己见了个假人。 “所以?”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问。 时屿含笑:“所以,才戴了眼镜。” 徐安澜:“……” 他这样…… 可真吓人! 第40章 “我喜欢你。” “所以,才戴了眼镜。” 时屿这话杀伤力极大,一点都不像他,徐安澜怀疑他被老张上了身,或者是杨以恒。 但她脑子里仍像是炸开了锅。 “哦。”徐安澜淡定的拿起刚被她放下的甜粑粑,“好吧。” 她面不改色,淡定吃完剩下的粑粑,她压根没尝出什么味道,不过,无所谓。 吃完,她擦了擦手,再淡定看时屿一眼。平日里他更喜欢深色,今天这么一身白衬衫,加上斯斯文文的眼镜。 行吧,确实……挺好看的。 徐安澜淡定离开,一转过身,步子越来越快。 时屿又拿起一个粑粑,也淡淡定定吃起来。 晚上,仍旧是老板娘下厨,这会儿民宿刚过了最旺的那一拨,住客不多,只有徐安澜和时屿两间房。 老板和老板娘弟弟下班回来时,菜刚好,都是些家常菜,还有特色小吃。 徐安澜帮着摆盘,时屿在看手机,两个人基本零交流。 阿能心里憋得慌,他看看她,又瞅瞅专注玩手机的男人。 两个人不是男女朋友吗?开了两间房不说,也不说话。 他又看了看老板娘的弟弟,长得好,事业有成,他觉得他比较好。 “事情查清楚了?”徐安澜问肖尘。 他是老板娘的弟弟,IT工程师,前一阵他跟几个朋友一起研发了一款app。 肖尘拧眉:“确认是二次授权。” 他一叹:“我没想到他们会骗我。” 他们研发的app因为服务器问题授权给了一家专业的网络公司,结果,又被这家公司授权给了其他人。正好徐安澜是知识产权的律师,他就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之后你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给我,我帮你看看。”徐安澜提醒,“最好你要确认你的两个合作伙伴是否跟你一样……” 她没说下去,肖尘已经听懂了,她想知道的是二次授权的事情他的朋友是否是知情的。 “明白。” 两个人凑在一块说着阿能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他偷瞄时屿,他还在玩手机,无动于衷。 果然,还是肖尘和徐小姐更配一些。 菜都上了桌,时屿把手机收进兜里,一旁的两个人还在说。 “app名字和logo”、“专利备案”、“授权书”……几个词陆陆续续蹦出来。 时屿这才看清阿能口中老板娘想介绍给徐安澜的弟弟,看着跟肖尘交流的小姑娘,他就想起刚解除婚约时的她跟他,她也是这么客客气气,维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他不由笑起来,幸好现在不是了。 阿能一直默默观察着,冷不丁瞧见时屿牵起的唇角,一阵惊悚。 女朋友都跟别人聊这么投入了,还能……笑? 笑什么?真难懂。 晚上,老板娘带徐安澜夜游大理古城。 夜晚的古城人潮涌动,巍峨的古城门灯光绚烂,照亮了夜色。 徐安澜跟老板娘走在最前头,时屿、肖尘和阿能在后头跟着。 “真漂亮。”徐安澜兴致颇高。 老板娘介绍:“是吧,往里头再走些更热闹。” 徐安澜看什么都新鲜,她小学就出国,今年才回上海,她从前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鲜少会来到这样热热闹闹的古城肆无忌惮的玩。 “嘿哟,嘿哟,嘿哟……”前头围了不少人,伴随着叫喊,还有节奏感十足的击打声。 徐安澜去看热闹,挤了半天,人太多,没挤进去。 “网红小哥。”老板娘说。 她打开手机定位大理,软件里刷出来的都是这位网红小哥。 两个小哥边跳舞边打粑粑,据说还不是每天能在古城里遇到他们。 越来越多人闻声聚过来,不是拿着手机就是相机,徐安澜稍不注意跟老板娘被挤开,腰被谁的挎包撞了一下,脚下踉跄就要跪地,一只手及时拎住她的胳膊,肩膀也被人扶住,她整个人投进一个怀抱。 “谢谢。”在时屿怀里站稳,徐安澜道谢。 时屿仍扶着她的胳膊:“不客气。” 徐安澜低头,目光落在他攥住她胳膊的手,他手指修长,掌心很热,连带着她的胳膊也烫了起来。 “没事吧?”老板娘过来。 徐安澜摇头,把手机还给她。 老板娘又看看时屿,笑而不语,“走,前边去。” “好啊。”徐安澜不动声色挣脱,再挽住老板娘的手,“还有什么好玩的?” “好吃的更多。” 时屿掌心一空,他循着声音看去,徐安澜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一看,看什么都好奇。 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双手抄进兜里,慢悠悠继续跟着。 一行人进了家摆饰店,老板娘在挑布置民宿的摆件,徐安澜看了一圈,瞄到店对面的糖人小摊。 上回在上海古镇,时屿送了她一个幼稚猪的糖人。 她对他示意:“等我一会儿。” 时屿叮嘱:“人多,别走散了。” “等着吧,我不小了,时叔叔。” 时屿:“……”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么。 他追着她的背影,发现她只是去了对面的糖人小摊,他放下心来去看震了不少次的手机。来大理之前,他把工作安排妥帖,但到底是他人不在,手机其实没停过。 时屿靠在店门旁等她,汪助理跟他说杨氏的动向,也发来几个M·A的股东名字。近来杨氏内部兄弟夺权摆到了明面上,杨以航被内外夹击,就指着这个项目翻身,这会儿小动作频频。 他拧眉沉思,眼前冷不丁伸出一只手,还有一截糖人的竹签棒。露在外头的竹签棒敲击着他的屏幕,只敲了两下,见好就收。 他抬头,对上小姑娘的笑脸,“好了?” “送你的。”徐安澜举着手里的糖人。 时屿这才瞅了眼,无语。 是只兔子,又不像是传统的兔子。 徐安澜晃了晃手里的米菲:“诺,送你的。” 时屿的目光又移到她脸上,璀璨灯火,小姑娘笑靥如花,也不怀好意。 他笑了下,接过,“之前的猪呢?” 一本正经的男人拿着根幼稚的米菲兔糖人,画面挺美丽。 徐安澜得意的尾巴翘到一半,闻言,顿时又落了下来,“哦。” 时屿护住糖人等她下文,她却撩了撩头发,看向别处。 那只社会猪啊,早被洋洋捏得粉碎。 “诶,这奶茶店挺有意思的。”徐安澜指着斜对面的奶茶店,“要不要喝奶茶?” 她明显的转移话题,时屿并不戳破,“嗯。” 徐安澜赶紧跑过去,他笑着跟上,从始至终他举着手里幼稚到不行的兔子不放。 阿能刚结完账,看到这一幕,他挠挠头,先前还觉得他们别扭,没想到徐小姐在时先生跟前这么幼稚啊。 回到民宿还不到九点,老板娘去休息,徐安澜在古城里吃了小吃又喝了一整杯奶茶撑得慌,她拿上手机去院子里消食。 晚上有风,有点凉,她披着外套,刚走到院子就瞧见背对着她打电话的时屿。他坐在下午他们吃粑粑的地方,小木桌上还摆着台笔记本电脑。 明明这么忙还要来找她,他图什么? 徐安澜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月色温柔,被光影笼罩的背影也显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柔和。 她此刻的良心有点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时屿突然回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他冲她笑了笑,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徐安澜心里像是放着小烟花,她背过身,坐到另一侧的双人秋千。 她又不是要他过来的意思,可是,她的脚是怎么回事?怎么黏在地上走不动了? 肯定是她这两天度假心情好,心态变幼稚了。 徐安澜给洛娅发微信:叛徒! 除了洛娅和赵思咏,没人知道她住这个民宿。 【洛娅:时总给我介绍了案子,大案子!】 徐安澜呵呵了:原来我只值一个案子? 洛娅回语音:“矮油,牺牲你一次换来未来我无数个大客户,还挺划算的。你放心,等姐发达了,带你自由飞翔。” 【徐安澜:……】 【徐安澜:你良心不疼?】 洛娅秒回:我的心又红又专,只装了一个你,操碎了心。 徐安澜无语:我可真谢谢您了! 对话框被卖萌的表情刷屏。 远在上海的洛娅刷了一通表情,满足了,她是真的觉得时屿好像挺好的…… 时屿打完电话,见徐安澜坐在一侧的秋千玩手机,他合上电脑也坐过去。 秋千因为他小幅度晃了一下,还挺舒服的。 时屿索性用了力,秋千匀速晃了起来。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带有些许旖旎气息的平静。 【徐安澜:。@!】 【洛娅:????】 徐安澜假装打着字,一个恍惚就发了出去,得到洛娅回应,她又撤回消息。 【洛娅:?????????】 时屿手机也响了,还是工作消息,他看了眼,但没回。 今晚月亮很亮,是轮圆月,而他身旁是她。 时屿想了想,拨通妈妈的电话,“妈,后天家庭日我赶不回来。” 假装玩手机的徐安澜一愣,她避嫌的悄悄侧过身。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在她边上打电话?不知道这里安静得什么话都能传到她耳朵里吗? 时屿又说:“妈,帮我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时妈妈一声笑毫不掩饰的传来,他难得有点绷不住了。 “你是我儿子,不用跟我耍心眼故意告诉我,你这是因为追女孩子追到大理去才回不来。” 徐安澜:“……” 她还在呢! 时屿脚上用力,秋千荡高了,“嗯。” 他明目张胆看徐安澜,她还在玩手机,但手指一动没动。 “我短时间内回不来。”他承认。 徐安澜的耳朵红了。 时妈妈没好气:“跟我还要耍心眼?我又没有拦着你。” 她不知道徐安澜此刻正在儿子边上:“你闹出这么大动静,追了就一定得追上。”她故意这么说,委婉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 儿子认定了人家,她能怎么办? “安澜她……”她又顿了顿。 怎么样? 徐安澜的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偷听长辈说话不对,都怪时屿,他这样她听不到都难。 时妈妈笑了笑,继续说:“她挺好。” 徐安澜悬着的心落了地。 “谢谢妈。”时屿声音温柔,“您早点休息。” 时妈妈:“知道了,你也……早点回来。” 又叮嘱两句,她挂了电话。 时屿将手机搁在一边:“屏幕都黑了。”他声音里透着几分笑意。 徐安澜瞅了眼自己自动锁屏的手机,炸毛,“我困了。” 她捏着手机要走,手腕被人攥住,那股温热逐渐蔓延,直冲大脑。 徐安澜回神,她下意识要甩开,时屿手指收拢,拉她重新坐下来,“我今早六点多才开完会,后来去机场赶飞机。” 她握拳,刻意忽略手腕源源不断的热意。 “累了。”他声音软了下来。 徐安澜的心跟着一软,她低头看,时屿还攥着她的手腕,很轻,压根没有弄疼她。 她放弃挣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仰头看天空高挂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呢。 她赏着月亮,他望着她。 女孩的侧脸和着灯火,像个小仙女。 时屿忽然觉得老张教他的并不适合他们。 他曲指推了推特意戴上的眼镜:“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徐安澜面上镇定,心里怕得不行,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来。 “嗯。”她淡定的,“你说。” 时屿含笑:“我喜欢你。” ???? 徐安澜的心“砰”的一下很重,而后,像是奏起了贝多芬。她动了动唇,却仿佛失语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屿揉了揉她的手腕:“看月亮。” 他又跳过了这个话题。 徐安澜:“哦。” 她屏住呼吸,对她手腕动手动脚的男人一点不消停,那不轻不重的动作痒得很。 这样……还怎么看得下去月亮嘛! 两个人心不在焉赏了会儿月,互道晚安回房。 徐安澜看着沙发上打开的行李箱,差点失去的理智回来了,她好像忘记告诉时屿一件事了。 床上是她今晚去古城前试的几件外套,她试了好几件,出门又急就随手都铺在床上。 明天走之前这些都得收进行李箱。 徐安澜坐下来,心里装着事,她叠一件往行李箱里放一件,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要不要先问问他? 纠结间,有人敲门。 徐安澜将叠好的衣服放到沙发,她起身开门,居然是时屿。 “我忘了问你。”他回房才想起来忘了问她明天要不要出去逛逛,“明天我们……”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后的行李箱,里头是几件叠好的外套,不知道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还是来不及装袋打包,只叠好先放着。 目光一偏,他不动声色,箱子边上还有两件叠好的衣服。 她这是在收拾行李。 “我刚来你就要走?”时屿淡淡道。 他刚表白她就要跑? 为什么? 第41章 “我认真追了你这么久,你…… 徐安澜一听就知道时屿这是误会了,误会她因为他要跑路? 她竟然觉得还挺好笑的。 “不是。”她笑吟吟,“我明天要去丽江。” 她看着他,他抿着唇,情绪不对,面上却还是温和的。然后,等她一解释,他似乎愣了一下。 徐安澜好整以暇的打量。 时屿:“……” 闹了个乌龙,但他刚才确实还挺失落的。 他不假思索:“我跟你一块去。” 徐安澜侧了侧身让开一条道,他却没有进,她又说:“我坐大巴去。” 去丽江是早就决定了的,她想看沿途风景,一个人又不安全,她就订了大巴票,没想到时屿会追过来。 “大巴哦,不是飞机,更不是商务车。”徐安澜斜倚着门,“没意见?时总。” 时屿是什么人啊,豪门公子,霸道总裁,别说是大巴了,除了那回去井村,估计他连出租车都坐不习惯。 没想到,他面不改色,“没意见。” 他当着她的面拿手机:“几点的大巴?我订一张票。”他打开手机,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订大巴票,他尴尬的把手机递过去,“你看看。” 徐安澜了然,憋住笑,“哦。” 她一通操作,跳转付款界面,“刷个脸呗,时总。” 时屿依言照做,又问:“酒店订了?” “我住民宿。” “订好了?” 时屿动作又顿了顿:“那帮我也订一间。” 他本来是想问她要不要住衡豫在丽江的酒店,现在算了。 徐安澜惊讶,看着再次被塞到手里的手机,“你确定?” “嗯。” 她把手机还给他:“不用了,我加了老板微信,跟他说一声多加一间房就行。” 时屿道谢:“好,早点休息。”目光又在她身后的行李箱转了一圈,“明天见。” “晚安。” 目送他离开,徐安澜关上门,她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一向强势的人好像从送她花开始就变了,学会了低头和妥协。 不可思议。 翌日,老板娘开车送他们,她对徐安澜说:“以后有时间再来。” 徐安澜点头,她之前是想着从丽江回来再住几天,“好呀。”她看了眼闷不吭声的时屿,“下次来我们微信联系。” 多了个他么,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老板娘将两个人送到汽车站就走了,时屿帮徐安澜放好行李箱上车,她坐在大巴的尾巴,靠窗的位置。 “不晕车?”他问。 大巴并不舒服,位子小,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混着各类零食食物的味道,并不好闻。 时屿拧着眉,换了几次姿势。 徐安澜见状:“我不晕车。”她斟酌,“要不还是换车?” 有他同行她还坚持坐大巴的确是她带着点故意成分,结果,他一声没抱怨默默受着,她又良心不安了。 看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她说:“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没关系。” “哦。” 大理到丽江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沿途风景多变,徐安澜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时屿则低头一直看着手机安排工作。 【汪助理:杨氏的手伸到咱们这里了。】 【汪助理:您看看名单。】 时屿下载文件,里头都是杨氏最近软磨硬泡的股东名字,包括几个他们也想拿下的股东。 【时屿:按原计划,不用管杨氏。】 【汪助理:明白。】 【汪助理:您什么时候回上海?】 【汪助理:有几份文件是等您回来再看,还是我发给您?】 什么时候回去? 时屿也不知道。 大巴经过施工路段,一个急刹车,他赶紧伸手挡在椅背。小姑娘的脸颊一下撞进掌心,软乎乎的,也热热的。 徐安澜正拍的带劲,突然整个人往前冲了出去。没有预想中的疼,竟然还是温温软软的? 就是脚上不知道被什么磕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时屿只感觉掌心痒痒的。 “还好吗?”他关心。 徐安澜这才发觉自己脸垫着的是他的手,就像他捧着她的脸…… “没,没事。”她一下坐正,撩了撩压根不存在的碎发:“谢谢。” 果然,坐大巴是不明智的选择,车里怎么这么闷热?热得心跳也要加速了。 一点都不舒服。 时屿收回手,掌心还留着那说不清的触感,他握了握拳。 “咚”一声,手机响了,是条微信。 他低头找了找,没看到自己手机。刚才他只顾着她,好像把他手机给扔了,不知道扔哪儿了。 大巴刹了个车又正常行驶,车上有人骂骂咧咧,还有人晕车因为这一下吐的,味道真不好闻。 时屿皱着眉找了一圈,徐安澜也看向自己脚下,脚边是部手机,难怪她感觉脚背被磕了一下。 “你的手机?”她边说边去捡。 手机屏幕一层灰,还沾了点薯片屑,“没有碎。”她细心检查。 时屿没在意,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谢谢。” 徐安澜没好意思回一句“没关系”,心里头的感觉十分微妙。 这……怎么那么尴尬呢。 她索性重新拿着手机去拍窗外飞快越过的风景。 真不该坐大巴,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对,也不该一时心软跟他一块去丽江。 徐安澜看得心不在焉,她昨晚没睡好,很快,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时屿边回消息边注意着身旁的小姑娘,余光里,她脑袋一点一点的。他锁屏伸出手等着,果然,她的脑袋又朝着车窗砸了过去。 脑袋再次落入他掌中。 他左手绕过徐安澜抵着车玻璃,护住她的脑袋,掌心一半是她的头发,一半是她软软的脸颊。而后,她整个人都倒了过去,靠在他臂弯。 就像他搂着她。 时屿脑袋里“砰”的一声,整个人都是僵的。 跟上回从古镇回来一样,她睡得毫无防备,原本在她手里的手机早已落在座椅,他小心翼翼拿过,再慢慢靠近,想替她放进她靠窗搁着的小背包里。 空着的右手从她身前绕过,小姑娘清浅的呼吸顿时袭来。 他停住,一动不敢动,整条手臂都是麻的。 磨人。 时屿坐回去,暂时替她收着手机。 大巴上了高速,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徐安澜在他臂弯里安然入睡,浑然不觉。 时屿的手机又响了,蒋铭绎的电话。 他看一眼徐安澜,立马摁掉,也打开静音。 【时屿:不方便接电话。】 蒋铭绎懂,发微信:没什么事,心动了的酒会去不去? 时屿反应了一下,想起来《心动了》是他之前因为徐安澜的八卦特意投资的综艺,为了给她挡热搜的。包括几个娱乐圈大咖的恋情,通过蒋铭绎,他还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 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打字:不去了,你看着办。 【蒋铭绎:嗯。】 时屿收起手机,被徐安澜枕着的左臂酸麻酸麻,他想换只手,刚一动,掌心的脸颊跟着蹭了蹭,他又僵住。 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快到终点站,徐安澜没有转醒的迹象,时屿空着的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澜,到了。” 她没有反应。 他无奈,加重力气,“安澜,安澜。” “嗯?”一声咕哝,像是撒娇。 时屿狠狠心,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到了。” 徐安澜睁开眼睛,他趁机彻底收回自己早已毫无知觉的手臂,“快到了,准备下车。” 她睡眼迷蒙:“我睡着了?” 压根没发觉自己枕了人家的胳膊一路,她揉揉眼,“这么快。” 时屿悄悄捂着发麻的手臂:“嗯。”冷不丁换了姿势,胳膊越来越麻,难受得紧,“看看别落东西了。” “哦。”她刚醒,反应慢,她瞄到他不自然的手,“手疼?” 时屿背上包:“没有。” 徐安澜猜:“你玩了一路的手机?” 时屿:“……” 她觉得说错话了,人家推了工作过来,怎么能叫玩手机呢?那叫抽空认真工作。 行吧,今晚请他吃大餐。 到车站,时屿打了辆车直奔民宿。 办理完入住,他去敲徐安澜的门,“安澜,今晚……” 开门,她在打电话,他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走进她房间,他在沙发找了个位置。 正跟女儿打电话的徐爸爸:“!!!” 徐安澜:“……” 无辜的时屿察觉她骤变的眼神,不方便他在?他要不要走? 下一秒,他听到徐安澜叫了声“爸”,刚离开沙发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徐怀诚惊讶:“你是跟时屿一块去玩的?” 徐安澜心虚,她瞅了眼乖巧坐着的时屿,“不是。” “您听错了。”她补充一句。 手臂还麻着的时屿:“……” 他很恰好的咳了一下。 徐安澜:“……” 徐怀诚:“……” 徐安澜瞪过去,撞上时屿无辜的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明自己嗓子不舒服。 徐怀诚尴尬:“澜澜,回来带时屿回家一趟。” 徐安澜:“……”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百口莫辩:“不是,爸,我……” “你跟他在一块也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在云南不安全。”徐怀诚叮嘱,“晚上早点回酒店。” 徐安澜:“……” 难道爸爸不该担心她跟时屿孤男寡女在一个地方? 她面色很精彩,时屿也是。 等她挂了电话,他憋住笑,“抱歉,我刚才是想问你今晚我们吃什么?是想出去吃?还是叫个外卖,晚上好好休息?” 徐安澜:“……” 这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时屿起来倒了杯水递给她:“我们是明天去玉龙雪山?我先订票。” 他拿出手机看:“你想坐大索道还是小索道?我看到套票里有这个。” 徐安澜幽幽的目光:“……” 做什么都先问她,真是好体贴呢。 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她此刻能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哼! 到底是坐大巴坐累了,两个人晚上还是叫了外卖,快速解决完晚餐,各自在房间休息。 丽江海拔要比大理高,徐安澜睡不着,坐在房间的小阳台吹风。昨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她跟时屿坐在一块赏月,这会儿想起来都是面红耳赤。 她忍不住给赵文歆打电话。 赵文歆一点不意外会接到她的电话:“玩得还开心吗?” 徐怀诚都告诉她了,说女儿跟时屿在一块,他在电话里是说的好,一挂了电话,他就气得在房间里走圈,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还在书房生闷气。 这父女俩啊,其实一个脾气。 “还行。”徐安澜揪着睡衣的衣带,“小赵姐,如果你当初没有遇到我爸爸,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应该是个优秀的建筑师,是不是?” 赵文歆意外:“那肯定的。” 徐安澜抿了抿唇:“你后悔吗?” 赵文歆觉得自己听懂了:“小姑娘,生活不是童话,哪里会有什么十全十美?只不过是权衡取舍而已。” 晚风袭来,她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你跟你爸爸对我更重要,我愿意放弃一部分东西来成全我们的关系。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你们,我很快乐,也很充实。” 徐安澜感动,心间仿佛一股暖流缓缓趟过,逐渐汇聚。 “你无缘无故问我这些干什么?”赵文歆明知故问。 徐安澜也懂:“因为时屿。”她大大方方承认,“我对他有点不大对劲,在他面前我就是个幼稚鬼,控制不住的幼稚和傻气。” 这感觉太讨厌了。 可是,承认喜欢时屿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之后她将要面对的,而她也不知道他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 赵文歆笑了一下:“如果先前做错了,就勇于认错。” 徐安澜“啊”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她半躺着,望着高挂的明月。 月光温柔,温柔了她的心。 她看着看着,似懂非懂。 小赵姐说的是之后她跟时屿爷爷和父母的关系? “谢谢小赵姐。” 赵文歆又笑了,感叹:“真难想象。” “什么?”徐安澜问。 她就等着她问:“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是不是想不到有一天我们能像这样谈心?” 徐安澜莞尔:“可不么!” 不吵架不打架就不错了。 赵文歆话音一转:“但我那时就已经预见我们会成为朋友。” 徐安澜哑然:“为什么?” 赵文歆一点不怕在她面前掏心:“因为我爱你爸爸,而你更是,你一直都是善良又懂事的好女儿。” 她们爱着同一个人,毫无保留。 徐安澜一愣,心底的困惑却奇异的散得一干二净。 “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姐妹。”她对着电话说。 赵文歆应和:“是,妹妹,现在呢我要去安抚你老爹,他可一个人生着闷气呢。” 徐安澜没有否认,只说:“有你爱的么么哒,我爸绝对神清气爽。” “挂了。” “谢谢小赵姐。” 正如徐安澜所说,她很感激她的小赵姐,是赵文歆一点点挪走了她心里的壳,教会了她温柔和坚持。如果没有小赵姐,她或许永远都是童年小伙伴里的两面派、霸道鬼。 * 第二天一早,时屿来叫起,他买了早餐,也订好了票。 雪山海拔高,也冷,他在山脚买了氧气瓶,正要去租大衣,被徐安澜拉住,“衣服不用了。” 时屿不赞同:“上头温度低。” “丑。”她不肯,“碍手碍脚。” 时屿:“……” 她又不肯穿自己的羽绒服,也不肯租大衣,“作”的属性暴露无遗。 但他没有一点不耐烦,好声好气讲道理:“你要是感冒转肺炎,我得照顾你穿衣服上厕所,你……” 他一顿,将她从上扫到下。 徐安澜鸡皮疙瘩都起了:“行,你去吧。” 从他手里接过两个氧气瓶,她面上生着气,心里头并不。就是想在他面前作一作,毫无道理。 时屿很快回来,他拎了两件军大衣,还有两件厚的一次性雨衣。 “雨衣穿里头。”他给她打开,“再穿外套。” 他怕她穿不习惯租的大衣。 徐安澜“哦”了一声,乖乖穿上,她看着同样穿上军大衣的时屿,憋不住笑。 两个人裹得像熊,丑死。 时屿买的大索道的票,等候室里人多,排着长队,等轮到他们,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今天的丽江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山上却是阴沉沉的。玉龙雪山并没有雪,到索道尽头,云层漂浮,宛如仙境。 徐安澜远眺,连绵起伏的雪山波澜壮阔,心境豁然开朗。 她看着身旁的时屿:“传说玉龙雪山终年云雾缭绕,只有每年秋分时节会有一米长的阳光照下来,据说被这一米阳光照到的人就能拥有爱情。” 这是徐安澜从百度百科上看到的传说。 时屿此刻呼吸并不顺,脑子也比往常慢了几拍,他将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想通她是什么意思。 正要问,她扬起笑,“敢不敢再上去?” 她指着另一头没有索道,纯靠人两条腿爬上去的雪山最高点。 时屿感觉不好了,但他还是点头,“有什么不敢的。” 徐安澜裹着并不好看的军大衣:“你要是追上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时屿挑眉,就冲这一句,他怎么都要爬上去。 一百多米的栈道看着挺短,爬起来是真累。身旁不少人起了高反开始吸氧,徐安澜却一点感觉没有,她一步步爬上木栈道,朝着4680米的最高点前进。 她远远在前头,时屿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走两步,吸一口氧,他高反了。 半个多小时,登顶。 徐安澜站在最高处,脚下云雾缭绕,比苍山洱海更为壮丽。 时屿姗姗来迟,面色并不好。 “你高反了?”她刚发现,担心道,“怎么不叫我?” 他嘴硬:“没有。” 时屿悄悄换气,小姑娘活蹦乱跳,没有一点高反症状。她含笑远眺,长睫毛轻眨,他仿佛又感受到昨天掌心的温软。 天时地利,不知道是否能人和。 他没有去看眼前的美景,只望着徐安澜,“我认真追了你这么久,你觉得怎么样?” 第42章 “姑娘,要劫色?”…… “我认真追了你这么久,你觉得怎么样?” 徐安澜倒像是预料之中,她压住心里万千情绪,淡淡定定,“那你想怎么样?” 她语气还挺拽的,但细听之下,声音有那么略微的颤抖。 时屿当然没能听出来,他及时吸了吸氧,再放下氧气瓶,“安澜。”他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即便没有一米阳光,我也会爱你。” 我也会……爱你。 徐安澜只觉得心口被击了一下,有人在打鼓。她低头握住自己的手腕,给自己把了个脉。 其实压根就不用,跳得就是比往常快。 徐安澜不说话,时屿只能屏息等着,紧张的情绪没过了高反。 没想到,她还是治高反的灵药。 半晌,徐安澜非常自然的伸出手,“好啊。” 这也是她想告诉他的秘密。 她特别干脆,主动牵起他的手,他的手是凉的。 时屿怔住,冰冰凉的手被她握住的地方滚烫,简直冰火两重天。 他不由恍惚起来。 徐安澜憋笑,另一只手去给他把脉,“噗通噗通”,跟她的半斤八两。 “你心跳挺快啊。”她开玩笑,“时总,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时屿:“……” 他意识回笼,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可还是拿她没辙啊,谁让他喜欢她呢。 他只能笑:“是啊,沉不住气了。” 徐安澜倒是在他面前越来越活泼了,这样真好。 时屿反手扣住她的手指,一下十指紧扣,他整只手都是热的,从掌心开始逐渐蔓延,直到心里头都是滚烫滚烫。 好像还不满足。 他侧过身,继续吸氧,而后,他伸出另一只手,他想抱抱她。 结果,胸前一只手挡住。 徐安澜戳了他一下,指尖微麻,“恋爱就是恋爱啊。” 她话锋一转,很认真,“说清楚,这两年我不打算结婚,结婚不在我的近期计划范围内。” 她知道时家一直希望时屿早日结婚,但她并不想那么快,所以,有些话得说清楚。 要是他不能接受…… 徐安澜微妙的失落。 还没决定是否放纵这份来得像是龙卷风一般的失落,她耳边一声笑,很淡。 她瞪过去:“你笑什么?” 时屿笑得越发明朗,他甚至伸手在她脸颊捏了一下。 “时屿!” 他当没听到,又捏了一下,果然手感很好,“好啊。” 徐安澜:“……” 好就好呗,动手动脚干嘛? 她没好气:“下山。” 时屿很乖:“好。” 他什么都顺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简直没眼看。 徐安澜嘴上硬得很:“有什么好笑的?”她唇角也偷偷翘起,“我爸你解决。” “好。” 两个人手牵手下栈道,下去好像比上去难,时屿又高反了,他脑袋嗡嗡响,吸了氧也没用。 徐安澜见状:“还能走?” 时屿边走边吸氧:“嗯。” 他脸色发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可信度是负一百。 徐安澜故意开玩笑:“时公主,来,肩膀借你靠。”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牵他的手紧紧的。 时屿:“……” 他瞅了眼她的小肩膀,他还没那么柔弱。 不过,柔弱……那就柔弱着呗。 他真的靠了过去。 两个人还裹着军大衣,男人的身体倚过来,爱的负担很强大。 徐安澜被迫搂住他的腰,一下没搂住,她索性两只手圈住,“你微博的迷妹看到你现在这德行八成得脱粉。” 时屿放心靠着她,他脑袋疼得快爆炸,心里却是开心的,“你不脱粉就行。” “就没粉过。”徐安澜搂着的触感都是厚重的大衣,搂了个寂寞,“都说不租这个了,又丑又笨。” 他不说话了,是真虚。 两个人坐缆车下山,原本的蓝月谷之行因为时屿高反放弃。 山脚大多是从雪山下来的游客,有如同徐安澜这样活蹦乱跳的,也有像时屿这样高反得脚软的。他只觉得有人在他脑袋里搅动,胀疼胀疼,他想,在她面前,他的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净。 徐安澜让时屿坐着,她去还大衣,然后,她给他买了瓶水,提前拧了瓶盖,“很难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时屿揉着太阳穴喝了口水:“不用。” “对不起。”他拧上瓶盖,勉强挤出笑,“没让你玩尽兴。” 徐安澜撇撇嘴,扶起他,“可不是,下回赔给我。” 时屿依旧半靠着她:“都给你。” 山脚有高反的情侣,男朋友背着女朋友。 徐安澜感叹:“咱俩好像调了个个。” 时屿也看过去:“……” “人家都是女朋友柔柔弱弱。”她就是故意的,“但你……” 徐安澜给了他一个眼神,眼神里透着些许意味深长,好像在说“你不行”。 这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极其不友好,时屿认真思考了几秒,他默不作声在她跟前蹲下来。 徐安澜一噎:“你干嘛?” 时屿催促:“我也行。” 徐安澜:“……” 玩脱了啊。 她绕过他:“行,你行你行。”她拉他,“先回去。” 时屿竟然不肯,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 “我饿了,先回民宿。”徐安澜没辙。 他拉住她的手腕,借力起身,他指了指自己,“那补偿下?” 徐安澜没反应过来,脸颊“啵”的一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被亲到了。 时屿继续扶住脑袋:“走吧走吧,回去了。” 他温柔细语,仿佛她才是那个闹脾气的小女孩。 徐安澜:“……” 他怎么这么骚气? 她牵着他走,两个人挨得近,走得很慢。 上山时他们还是旅游搭子,下山了却是男女朋友。 怎么这么…… 徐安澜想着想着就笑了。 就是她在他面前又幼稚了,真可怕。 * 赵思咏从工作室出来,门口守了个人,还是个老熟人。 “还没回新西兰?”她勾唇,笑容明艳动人。 这笑落在陆蓁蓁眼睛里,刺眼极了,“你跟何言绅什么关系?”她质问。 赵思咏听都不想听:“男女朋友。” 陆蓁蓁眼神骤冷:“他是我未婚夫。” “哦。” 陆蓁蓁:“……” “你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就没点羞耻感吗?”她追过去。 赵思咏一步未停,拿出车钥匙,“那是你未婚夫吗?” 陆蓁蓁气得眼睛都红了:“抢别人的东西很有趣是吗?先是我的设计,再是何言绅,是不是徐安澜让你这么做的?” 她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赵思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不值得呀。 她上车,打开车窗,“还有事吗?” 陆蓁蓁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你……” “没有了?”赵思咏点火,“那再会咯!” 油门一踩,张扬又酷炫的宝蓝色法拉利绝尘而去。 陆蓁蓁:“……”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把帐算在徐安澜头上,她们都是一伙的。 回到家,陆蓁蓁的委屈脸明明白白传递给陆珺,她放下手里的杂志,问:“怎么了?” 陆蓁蓁抱住她:“妈。”她光哭,不说话。 陆珺心急:“跟妈说,到底怎么了?” 陆蓁蓁摇摇头:“妈。” 她流着眼泪,什么都不说。 陆蓁蓁的眼泪水都蹭在陆珺胸口,她心疼,“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出气。” 陆蓁蓁终于抬起头,眼泪水从眼眶落下,“妈,我哪里对不起姐姐了?”她用手背擦眼泪,委屈极了,“先是不肯帮我,害我被大赛除名,现在又让她表姐跟我抢男朋友。” 陆珺一惊:“你说谁?” “言绅,他跟赵思咏在一块了。”她哭得越发伤心,眼泪水止也止不住,“妈,就是赵思咏。” 陆珺手足无措,她没想明白,何言绅怎么会跟赵思咏搅和在一起?这跟徐安澜又有什么关系? 可女儿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她生气:“别哭。”看女儿越哭越伤心,她温声哄着,“妈肯定给你做主。” 陆蓁蓁又摇头:“妈,不用了,我不想影响你跟姐姐的关系,你们已经……”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猛地停住,“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啊,她们母女俩几乎是翻脸了。 陆珺更心疼了,也更气了。 又是安澜,连父亲都帮着她,用整个陆氏去帮她出气,那怎么就不能拉蓁蓁一把? 陆珺心里不平衡,这么多年了,徐安澜就没叫过几声外公,对她也是,妈妈都不叫一声,偏偏父亲和哥哥们都向着她。 现在竟然还要破坏蓁蓁的感情,这她绝对不能忍。 * 回到民宿,徐安澜跟时屿仍旧是下山时的姿势,她搂着他,他靠着她,民宿老板见两人回来,跟他们打招呼。 徐安澜只是笑笑,看时屿真不行了,她顾不得寒暄,扶着他进房间。 老板望着两人的背影暧昧的笑,这么着急还开两间房,图什么? 时屿进房间,他嘴唇苍白无血色,比方才在山下更严重,被徐安澜扶着到床上,他解开外套,“想洗个澡。” 他每次洗完了才去床上,不管在哪里。 徐安澜接过他的外套,将人往床上一放,“什么时候了还洗澡?”她损他,“浴室惨案我可不负责。” 时屿作罢,乖乖躺下,她给他掖被角,“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他已经没力气应,闭上眼睛,太阳穴似乎跳得更厉害了。他侧卧,不舒服,再躺正,还是不舒服,身上也渐渐热了起来,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唯独手脚冰凉。 去个雪山,真是拿命在陪她了。 幸好,结果是真好。 徐安澜拿着热水回房,时屿已经睡了。他睡得并不安稳,被子还掉了一半,跟个小朋友似的。 她笑了笑,在他床头放了杯热茶,弯腰重新给他盖上被子。 睡着的时屿真乖,一点没有从前对她的冷漠。 想起过去,她又笑了。 【徐安澜:火葬场没了。】 徐安澜在群里发消息,只有洛娅回她:什么鬼? 【徐安澜:姐们脱单了~】 【洛娅:What!!!!!!!】 屏幕跳起洛娅的名字,微信电话叮叮咚咚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响。 徐安澜立马关掉,她看了眼时屿,他一动没动,还好没有被吵醒。 【洛娅: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徐安澜:忙着伺候大爷~】 【洛娅:矮油,少儿不宜~~~~~~~~】 她就知道洛娅脑袋里装的全是些彩色东西。 【徐安澜:多读书,多看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洛娅:美色当前,是该好好学习。/奸笑】 徐安澜无语,她不禁看向时屿,自从她给他盖了被子,他就没动过。被子盖过他脖子,他呼吸平稳,乖乖巧巧,也柔柔弱弱。 如果这会儿用眉笔在他脸上画个猪鼻子的奥特曼,再拍下来,妥妥的“一生黑”。 徐安澜被自己笑到了,她抓住手痒不已的右手,告诉自己他此刻是个病人,要有爱心。于是,她只打开镜头对准他,没有用美颜,镜头里的男人却还是好看的。 时屿皮肤偏白,他平日里总绷着脸,便也透出了几分冷漠,尤其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冷冷看着人,十足的距离感。可是,他此时闭着眼睛,安静睡着,攻击力为零。 他是双眼皮,双得很深,特别是他的睫毛,好像还挺长的。 徐安澜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头其实对他在雪山的表白很是受用。 那时候,心潮澎湃,难以形容。 她按下拍摄键,一连拍了两张,不怎么满意。 徐安澜干脆起身,她单膝跪在床沿,左手撑在时屿里侧,另一只手举着相机,正对着他。 360度无死角,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羡慕嫉妒恨。 她又拍了一张,镜头越凑越近。某人的呼吸从脸颊洒过,她稍稍避开,手机怼着他的脸拍,她不由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怎么这么好看?手又痒了。 她拨头发的手小心翼翼移到他的眼睛,犹豫再三。 他醒了怎么办?看她这样,他还不上了天? 徐安澜苦恼,左右为难。 她就拨一下,她想。 手指再次落下,这回精准触到他的睫毛,软软的。 那就再来一下。 手指将将落下,徐安澜腰间一紧,整个人猝不及防扑上去。 她失去支撑点,直接摔在时屿身上,正正好亲在他的喉结。 徐安澜:“……” 嘴唇结结实实贴着他喉结,她来不及挪开,他喉结滚动,从她的上嘴唇滑到下嘴唇…… 徐安澜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她觉得自己该晕一晕,偏偏时屿的胳膊还圈着她的腰。 他搂得紧紧的:“姑娘。” 低沉的嗓音含着笑,他问:“要劫色?” 徐安澜:“!!!” 第43章 他的公主。 徐安澜整个人趴在时屿身上,隔着被子,她好像都听到了急促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嘴唇酥麻,轻轻震动,他在笑,抱着她笑。 徐安澜恼怒,她仰起头挣扎了一下,又被人搂了回去。视线里是时屿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他嘴角挂着的痞笑。 徐安澜:“!!!!” “起来!”她推他。 结果,连手都被他握住,还揉了两下。 “时屿!” 时屿很温柔的应:“嗯。” 徐安澜:“……” “亲亲抱抱举高高。”时屿一本正经问,“你要哪样?” 她脑袋搁在他脖颈,缱绻的姿势,“滚。” “要不都来一轮?”他自问自答,将过去她的揶揄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徐安澜:“……” 她还是怀念那个高冷的时总。 她低头戳了戳他箍着她腰的手:“起来,我还忙。” “不要。”时屿咕哝一声,他翻了个身将徐安澜放倒在他身侧,而后,他手动将她翻滚一圈,她也进了被窝,跟他面对着面,“我头疼。” 徐安澜:“……” 他再把她往下塞了塞,简直将她当成了抱枕。她脑袋完美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这一回没有隔着被子,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噗通”一下,“噗通”一下。 “时总,别仗着你身体不舒服就耍流氓。”徐安澜面红耳赤。 谁知道时屿他又不安分的往下挪了挪,两个人的位置顿时颠倒了一下。 徐安澜:“……” 她只感觉脖子里塞进一个烫手的脑袋,又被牢牢圈住。 还真是牛了哈,他这是身体力行的耍流氓了? 他脑袋搁哪儿了呢! 徐安澜想低头看看他,下巴却一下磕在他脑袋。他柔软的头发扫到她下巴,又痒又麻。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撒娇?! “喂。”她动了动,怎么都挣不开,“我不吃这一套啊。” 十分虚弱的时某人闭上眼睛,他蹭了蹭,“嗯。”理直气壮的一声。 徐安澜:“……” “时屿?”她又叫了一声。 时屿不回了,他的呼吸均匀喷洒在她锁骨,灼得人手足无措。 这人就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算他柔弱,她就让他这一回。 徐安澜又开始困惑起来,现在谈恋爱进度都这么快的吗? 这么想着,她眼皮越来越重。 时屿悄悄睁开眼睛,小姑娘已经睡着了,他一只手穿过她的脖子让她枕在他的臂弯,嵌在他怀里。 无比契合的姿势,两人安然入睡。 等时屿再醒来已经快下午三点半,徐安澜还睡着,她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姿势一点都没变。她整张脸都贴着他胸口,长发盖满了脸颊。 他伸手轻轻撩开她的长发,她睫毛似乎动了一下,他一下停住,静静看她半晌。 忍了忍,没忍住,时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软的触感,说不清的滋味。他不由又亲了一下,这次换她的脸颊,软软嫩嫩。 徐安澜真是……看她哪里都好,就想亲亲揉揉捏捏,哪怕就这么抱着。 时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独自傻帽着。难怪都说温香软玉抱满怀,原来是这个意思。 枕头下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等徐安澜睡了就开了静音,也关了震动,这会儿摸出手机,上头消息挺多。 【汪助理:时总,孙董被杨氏截胡了。】 M·A的孙董是他们第三个争取的股东。 时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单手打字:知道了。 这会儿他心情好着呢。 正在办公室帮时屿审OA的汪助理看了看对话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懂,把消息截图给孙助理,“几个意思?”他问。 孙助理回过来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汪助理:“……” 他们为了不打扰时总谈情说爱,除非紧急大事,基本都是发微信。 王秘书见状:“单身果然不是没道理。” 汪助理:“说公事就说公事,不带人身攻击的!” 孙助理摇头,外加叹了口气,“老汪啊,再不会看眼色,总助的位置要被我取代咯。” 王秘书偷笑:“可不。” 汪助理黑脸,他还是不明白啊,时总这句“知道了”到底是运筹帷幄,自在心中?还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过去怎么就不知道徐小姐的杀伤力这么大? 算了算了,时总还没追上人,他就不去触霉头了。 时屿粗粗看了几条工作消息,等回完去看小姑娘,窝在他怀里的徐安澜忽然搂住他,埋得更深了。 他笑了笑,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真好。 许是他动静大了点,徐安澜拧了拧眉,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件T恤,男性的。 而她的手……搭在某人腰上。 徐安澜:“!!!” 她猛地抬头,脑袋磕在他下巴了。 呀,要脑震荡了,她“嗷嗷”叫了两声。 徐安澜眼泪汪汪:“时屿!” 时屿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记打懵了,他顾不得自己仿佛脱臼了的下巴,给她揉脑袋,“我的错。” 这认错态度非常棒,徐安澜顿时一句也说不出来。 再然后,她察觉到他们亲昵的姿势,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怎么就变成她窝在他怀里了? 徐安澜不好意思了:“你松开。” 她直接推他,不肯抬头,“我腰疼。” 时屿没放:“给你揉揉?”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有模有样揉了两下,“这里?” 徐安澜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腰开始直往脑门蹿,就像是被电击了似的。 “你……”她准备放狠话,男人另一只手也搁了上来,从肩膀慢悠悠滑到腰间。 徐安澜炸毛:“时屿!” “嗯。”时屿特别无辜的看她,跟她对视,“哪里不满意?” 徐安澜:“……” 他有病?还是她有病? 她捏住他的手狠狠用力,男人却面不改色,甚至冲她笑了一笑。她不痛快了,拎开他的手,她翻了个身背对他。 谁知,时屿又贴了上来,她背对着他的怀抱,好像……更近了。 背后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了。 早知道就…… 徐安澜转移注意力,瞄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到床沿的手机。她解锁,跟洛娅他们的四人群里消息多得触目惊心,她没时间爬楼。 【洛娅:@徐安澜】 【杨以恒:@徐安澜】 【赵思咏:@徐安澜】 最新三条消息都是艾特她的。 【徐安澜:????】 终于见到人,杨以恒发语音:“你什么时候接受《当代律师》的采访了?” 赵思咏跟着放出一条微博链接。 唯一知情的洛娅:“徐律师,你又要上热搜了。” 手机开始震个不停。 时屿听到:“怎么?” 徐安澜摇摇头,她脑袋还在他怀里,因为摇头的动作,头发扫到他脖子。这下轮到他不自在了,他主动往后挪了挪,留下些许距离。 她没注意身后的人,只点开链接去看微博。 《当代律师》的官博发了一段当时她接受采访的片段,采访记者Annie转发,她说:向你们安利我心中的super star徐律师,那个热血的、永存正义的明媚女孩。 这条的转发率颇高。 时屿下巴垫着徐安澜的脑袋,他纠结半晌偷瞄一眼,也去看微博。 徐安澜的名字再次挂在热搜,这回不再是谩骂与指责,更不带任何八卦,这篇堪称是主流杂志的采访中肯的介绍了徐安澜,也解读了她经手的几个漂亮的案子,顺便科普了一波知识产权的知识。 视频片段只有那么一段,时长不到十分钟,最后的文字版留在下月初期刊的A版。可是,光这么一小段便已足够引起关注,至少许多政法界知名人士纷纷转发。 徐安澜没有大号微博,微博因此风平浪静,只有关注列表里的熟人们这次不再憋屈的噤声,一个比一个转发得快,占据了她的首页。 【沈晞:最棒的徐律师。】 【赵思咏:为你骄傲。】 【杨以恒:有你这么厉害的发小,回家我爸妈又要请我吃棒槌了!】 【许沐:走个后门,来许氏做个法律顾问?】 【陆氏官博:/爱心。】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转发,从前那场桃色新闻彻底落幕。 徐安澜说不清此刻的滋味,她转回去,主动抱住时屿。 时屿反倒一怔:“什么时候接受的采访?” 她抱紧他,躲进他怀里,“去大理前。” “你认识那个记者?”时屿已经看完,问。 徐安澜点头:“嗯,四年前在加州,她还是勤工俭学的留学生,那时她在会所因为不愿意跟一个看上她的大佬回家,被对方冤枉偷了他的名表。” 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手段,如果Annie不认,也许要面临被遣送回国。但她有骨气的很,软硬不吃。 “后来呢?”时屿已经猜到,这大概就是爷爷描述的徐安澜。 她回忆:“她是我的同胞啊,我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她很平淡的语气,眼里却闪着光,有骄傲也有自豪,“我问她想怎么处理,她说她只要对方一个道歉,要回她的尊严。” 为了这句话,徐安澜为Annie忙前忙后,再后来,不愿向权贵低头的Annie赢了。其中过程她没有细说,连她的老师都说她不应该为了一个留学生得罪当时的美国权贵。 可是,哪里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她学法律不是为了眼睁睁看人在她面前受欺负。 那天在徐安澜办公室,Annie对她说:“我一直很感激你,因为你给了我另一条路。如果你没有站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当年在异国他乡,你说我是你的同胞,没有让我被欺负,今天是在我们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我更不可能让你被欺负了。” “我知道你也许不需要我的这篇采访,但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想这么做。不是帮你,我是个新闻工作者,我只想让大众知道我们中国真正的知识产权律师的模样。” 在办公室,徐安澜面前的Annie比起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找出Annie的微信。 【徐安澜:谢谢。】 Annie看着此刻在对话框的一声感谢,只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徐安澜可能不会记得她,但她一直关注着这个年轻的律师,也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手拉过她一把的人。为了说服她的老师邀请徐安澜做这期的杂志专访,她写了很多方案,也找了徐安澜许多案例,这些她都不打算告诉这个当年唯一肯为她站出来的女孩。甚至,为了说服主编,她不惜挖开自己的伤疤,可她无所畏惧,因为她已经学会了坦然面对。 还有之前网络后续放出来的徐安澜的采访资料,也是她翻译策划的,她同样不会告诉她。 在她心中,徐安澜值得律师这个称呼。 时屿放下手机,他摸摸徐安澜的脑袋,她不再抗拒,甚至还蹭了蹭。 窗外仍旧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阳光照着远方的雪山,也照亮了她的心。 徐安澜想,她已经感受到了传说的一米阳光,在她心里。 两个人没了睡意,拥抱着躺了会儿,她身上越来越热,是真的热。 “你……”她抿了抿唇,“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时屿下意识的:“没……” 徐安澜盯着他额头细密的汗珠:“哦。”她玩心大起,手指卡了一下,在他眼前晃悠,“那这是眼泪?” 时屿:“……” 他确实热,两个人在一个被窝,被子盖得紧,抱得更紧,他怎么能不热? 徐安澜手指戳在他心口的位置,隔着白T,他的心在她指尖跳跃,她将手上的黏腻尽数抹了上去,“当我男朋友很委屈?哭成这样!” 她“嘤嘤嘤”演起来,时屿竟无言以对,目光流露几分无奈却含着纵容。 他身体轻轻一转,唇对着唇压了下去。 能怎么办?只能堵嘴了咯。 徐安澜:“!!!” 她刚要说话,时某人就离开了,速度快得惊人。 徐安澜:“……” 眼睁睁看着他起来,她捂着嘴藏起发烫的耳根,她埋进被子里。 时屿在身后垫了枕头,他隔着被子摸了摸小鸵鸟的脑袋。 真可爱。 手机响了,时屿接通,汪助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说股东的事情。 徐安澜听了会儿,憋气憋得难受,她悄悄掀开被子一角,慢吞吞挪起来,她跟他一样靠坐在床头,与他隔了半个枕头的距离。 同一张床上,两个人各自握着手机。 【洛娅:到哪一步了?/挑眉】 【赵思咏:哟,时某人以后是不是得乖乖叫我一声姐?】 【杨以恒:……】 袍茉 徐安澜瞄了瞄一旁认真打电话的时屿,打字:在他床上。 【洛娅:!!!!!】 【赵思咏:呵呵。】 【杨以恒:……】 徐安澜笑了笑,她刚想解释,洛娅又说:一夜几次郎? 【赵思咏:……】 【徐安澜:……】 【杨以恒:姐妹们,我还在群里好吗?】 徐安澜果断将杨以恒踢出群。 时屿刚挂了电话,老张来找他,老张发了个截图,上头是杨以恒几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杨以恒:有的人啊,重色轻友,呵。】 配图是两男一女,一男一女头碰着头十分亲昵,酸出柠檬精的拥抱姿势,落下的那人孤独坐在一边,他抱着腿,上头是萧瑟冷风。 朋友圈都在问这是谁,还有人试探性猜徐安澜。 可是!徐安澜跟谁?! 【杨以恒:妈妈呀!救我!】 他又重新拉了个四人群,他是群主,艾特了所有人。 【杨以恒:截图。】 截图里是时屿添加他好友的界面,惊悚得他差点掉了眼珠子。 他强调:我是群主,谁都不能再T我!!! 【洛娅退出群聊。】 【赵思咏退出群聊。】 【徐安澜退出群聊。】 孤独一人的杨以恒:……………………………… 徐安澜戳时屿的腰:“你加杨以恒了?” 时屿摆弄手机,杨以恒刚通过好友信息,“嗯,加他了。” “想干嘛?”她又戳了一下,手感不错。 接连五下,再一下去,时屿攥住,“腰不疼了?” 徐安澜:“……” 她收手,转而挠挠他的手心。 时屿哑了声音:“别闹。” 不能理解的徐安澜:“我没闹呀~”她无辜状,“谁让你不回我的!” 时屿无奈:“不是加了好友才能回朋友圈?” 青梅竹马,会哄人也会哄狗子的温柔小哥哥?So easy…… 他问得还挺理所当然的,徐安澜再次无语,她也去看杨以恒的朋友圈。评论圈很精彩,但绝对没有时屿回得那条来得轰动。 【时屿:想抱?】 他回的是杨以恒配图里两个男女抱在一块,另一人落单的画面。 就三个字,后头跟着杨以恒毫无尊严的回复:不敢不敢。 几人共同的朋友圈炸了。 【韩叙:什么情况?】 【许沐:哟!】 【老张:哟!】 【赵思咏:哟!跪下叫姐!】 【许沐回复赵思咏:给你点首勇气。】 【老张回复许沐:难道不是凉凉?】 【杨以恒:兄弟姐妹们,求别害我!!!!我戳了!!!!!!】 徐安澜翻完所有评论,她看看身旁的时屿,他还是很认真的摆弄手机,不知道是跟谁聊天还是在处理工作,挺一本正经的。 醋味还挺大。 朋友圈确实炸了,尤其是老张,他特别骄傲的截了杨以恒的朋友圈和时屿的回复,立马群里转发。 【老张:主动点,输了的都拿来给我。】 【许沐:+1】 【众朋友:你们不会跟时屿串通了哇?】 老张一看,再次怒甩截图:时总那是小恩小惠能收买的? 他再去找许沐私聊,笑得合不拢嘴:明儿约一发? 【老张:数数咱蹭蹭蹭的资产。】 许沐一本正经:可。 两人心照不宣:卖了时屿挣来的就是香。 朋友圈轰了一轮,该闹的闹,该玩笑的玩笑,说到底都是朋友,谁也不会外传,包括自家长辈,消息止步他们朋友圈。 【洛娅:这是……官宣?】 【赵思咏:回来让时屿见我。】 没了杨以恒的群里,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徐安澜后知后觉。 对哦,这不就全知道了? 她瞪过去,幽幽目光,时屿感觉到了,他回过头扬起笑,“怎么了?” 问得真无辜。 徐安澜别过头,行吧,反正爸爸都想歪了。 晚上,两个人各自洗漱,一块去逛古城。 都说丽江是个玩艳遇的城市,弯弯曲曲的小道上,酒吧一家挨着一家,还有歌手将装备摆在酒吧门口。嗨到爆的歌曲节奏感十足,不少驻足的游客围在一块跟着起舞。 “嘿,来场艳遇吗?”徐安澜似笑非笑。 时屿一向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地方,被她这么一问,他淡淡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回到她脸上,“我不是早就遇到了?” 徐安澜脸皮没他厚,她视线快速避开,随意落在一点。大概是家静吧,门口是大提琴和小提琴,还有吉他的组合。 “想不想听我弹琴?”她找话题。 其实她还挺不习惯跟时屿如今的关系的,没话找话。 他松开她:“想。”想想似乎不足以表达他的想,他又说,“很想。” 徐安澜:“……” 她跑过去跟小提琴手耳语几句,熟练的拿起闲置的一架小提琴,她摆好姿势,下巴朝时屿微抬,顺便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听好了啊”。 时屿眼里带笑,点点头。 音乐声响起。 大提琴、小提琴、吉他几重奏,是首美国的民间乐《Short Trip Home》,很安静、很治愈,也很美好的曲子夹杂在一堆劲歌热舞中,显出了几分别致。 尤其是徐安澜,时屿是第一次看她弹琴。 他早就听说徐家的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前他还不信,以为她只会吃喝玩乐。这会儿优雅的音符从她指间流淌而出,和着柔美的灯火,像是幅画。 时屿眼里只有她,她灵巧的手指、她跟几个演奏手时不时的眼神交流、她脸上璀璨的笑容、她亮晶晶的眼睛…… 心头一动,他拿出手机。 镜头里是她,他的公主。 丽江的风真温柔啊。 第44章 不就是他找到了甘愿低头的…… 徐安澜的长假结束得猝不及防,一个人来的,两个人回去。 回上海的头等舱,她坐在里头,时屿在外边,他在看手机,处理汪助理发来的紧急文件。 徐安澜被空姐妥帖安置好,她无聊了,左看看右瞅瞅。只有几个人座的头等舱人不多,但她发现…… 他们斜后方的位置,有个女生一直在看时屿。她长得还挺漂亮的,穿着时尚,妆容精致,也看不出年纪。 大概挺年轻的。 徐安澜打量的目光,四目相对,对方冲她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 情敌么! 她胳膊撞了撞时屿:“熟人?” 他回头,看清人,他微微颔首,回徐安澜:“留学时候的学妹。” 两个人简单打了招呼,时屿继续看手机,压根没有多说。他对学妹的态度在徐安澜看来挺冷淡的,他一贯的脾气。 但那个学妹啊,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没有了?”徐安澜起先还有那么点不对劲的感觉,现在没了,她开玩笑的问,“你同学学妹挺多。” 庄佳慧也是他校友。 时屿以为她吃醋了,很新奇,“我跟她几年没见了,大概……”他回忆,本来就不是很熟的人,他想不起来了,“不记得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那模样很认真,徐安澜连说“知道了知道了”,她摆摆手去看手边的杂志。 她又没有那么小气。 时屿等了会儿,见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头有股微妙的失望。于是,他伸手过去,手指没入她的指根,十指紧扣。 徐安澜翻页的手一顿,看了看被牵住的左手,她淡定的翻过一页。一本时尚杂志,都是潮流搭配,还有新一季的包包。就是他这么牵着她,她觉得杂志上的文字介绍都扭曲了似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时屿挠她掌心:“要不要睡会儿?”他往后一靠,“肩膀借你。” 徐安澜眯眼,危险的气息,“借?”她目光落在他肩膀。 越过他,她还能看到他漂漂亮亮的学妹,人家可一直关注着这里呢。 时屿闻言,求生欲很强,“是你的,都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 徐安澜大大方方靠上去,她想翻杂志,奈何手短,另一只手又被他牵着翻不过来。 她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块的手:“我看杂志呢!” “嗯。”时屿拉过杂志,“这页好了?” “好了。” “好。” 说着,他就帮她翻了一页,然后,接着看手机。 太腻歪了,徐安澜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心里受用。 恋爱的感觉啊,腻死个人。 她偷笑,看完一页就戳戳他,他便放下手机给她翻页,一页接着一页,直到翻完一整本杂志。对他的服务,她还挺心安理得的。 漂亮的学妹从开始的嫉妒、惊愕,到酸涩,再到服气,她心里像是拐了十八个弯。 谁说时屿本性冷的?又是谁说他对谁都毫无起伏一个样的?还有谁说他不喜欢黏上来的小妖精,只喜欢势均力敌的伴侣? 瞎说,都是假的。 瞧瞧他这会儿对身边那姑娘的模样,瞧那姑娘黏黏糊糊的样子,哪里是那什么什么的。 学妹气啊,最后,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不就是他找到了甘愿低头的人么,她也能。 她犹豫一瞬,掏出早早飞行模式的手机对准两个人,咔嚓咔嚓几下,全部拍了下来。 虽然就是个侧影,还是能看出时屿的轮廓。她打算发群里,有难同当么,少女心要碎就一块碎。 她手指滑过照片,有时屿看手机的,也有他给那姑娘翻杂志的,真是…… 不过转瞬,她改了主意,算了,还是自己收藏着吧。 等她找了男朋友,让他照着学。 * 飞机落地上海,赵思咏来接机,她硬是要来的。 等时屿拖着两人的行李箱到停车场,她一下过去,挽住徐安澜的胳膊,“你坐副驾驶。” 不等徐安澜回,时屿已经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行吧,徐安澜上车,只留他一个人往后备箱放行李,然后,他再上车。 赵思咏等着他,后视镜里跟他对视一眼,“是不是该叫声姐姐听听?” 她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时屿:“……” 这可真是难为他了,他确实叫不出口,赵思咏比他足足小了七岁。 徐安澜去戳赵思咏的胳膊,小动作频频,示意她消停,可平日里最怕痒的人却无动于衷。 “安澜,你还记不记得张清风?”赵思咏突然问。 徐安澜:“???” 谁???? 赵思咏又看一眼后视镜:“他要回国了。” 她勾唇,红唇冶艳,“当年在曼哈顿啊,为你点亮了十六座大楼向你表白,啧啧啧,听说回来就是重新追求你的。” 徐安澜想起来了。 哦,那个给赵思咏求婚的汉子原来叫张清风啊。 据说轰动了半个曼哈顿。 时屿听在耳朵里,很识相,“表姐。” 在徐安澜和面子之间,他选择丢弃自己的脸面。 徐安澜:“……” 赵思咏满意,面不改色,“乖。” 她在包里掏东西,找出个红包,她有模有样往身后递,“诺,改口费。” 显然是早有准备。 徐安澜瞪了一眼,她往后偷瞄,时屿果然强大,同样面不改色的接过,“谢谢。” 都真的好会演哦。 赵思咏得意的朝徐安澜挑挑眉,这才打方向盘离开机场。 【徐安澜:别逗他!】 路上,赵思咏收到徐安澜发来的微信,她随意瞄了眼,趁等红灯,光明正大拿起手机回消息。 徐安澜:“……” 下一秒,手机响了。 【赵思咏:还过得去。】 【赵思咏:别太浪,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徐安澜无语。 【徐安澜:!!!!】 【徐安澜:大姐,我没那么开放……】 【赵思咏:啧。】 【赵思咏:亏你还是美国回来的,out了!】 红灯倒计时,时屿一个人坐在后座,他原先是在看手机,后来看到两个人当着他面毫无顾忌的低头捧着手机,他就不看了。 八成是在私下聊他。 他抬眼,干咳:“两位,要绿灯了。”他提醒道。 赵思咏发完最后一条:“哦。” 徐安澜扔了烫手的手机,一声不吭。 赵思咏先送时屿回去,临下车,他望着徐安澜欲言又止,偏偏赵思咏虎视眈眈在一旁盯着。 他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而他还没习惯当着别人秀恩爱,尤其是这个随时随地准备好找他茬的女人。 时屿只好拖着行李箱一本正经跟徐安澜道别,他话也没多说,就一句电话联系。 赵思咏等人走远了,憋不住喷笑,笑得直拍方向盘。 徐安澜见状:“差不多就得了。” 有什么好笑的? 赵思咏捏住她的脸:“你还心疼上了?” 在时屿面前特别豁不出去的徐安澜很认真点头:“是啊。” “没劲。”赵思咏踩油门,余光瞄着她,教育道,“你这样不行。” 她话音一转:“晚上去酒吧玩玩吗?给你接风。” 许久没有回应,她看过去,徐安澜托着腮,沉思状。 这都要考虑?她又觉得时屿不顺眼了。 “去不去?”赵思咏再问一遍。 徐安澜果断摇头:“不去了,回家休息。” 上一回她跟洛娅去酒吧就被时屿撞见,还说什么小姑娘去酒吧不安全。这会儿她都有家属了,更不能去了。 赵思咏无语,等送完徐安澜,她打开微信,只剩三个人的群聊消息还挺多,她动动手指把杨以恒拉进来。 闲人小杨一看自己重回大家庭的怀抱,正准备痛哭流涕发表温馨感言,他刚一刷新就发现赵思咏好像把徐安澜给T出去了。 杨以恒:“……” 妈呀,太可怕了。 他立马不说话了,还是夹紧尾巴做人。 翌日,徐安澜要去律所上班,家门口是熟悉的帕拉梅拉。时屿昨晚说了今早要来接她上班,没想到来这么早。 她下意识拉开后座,里头空无一人。 “怎么你开车了?”她改坐副驾驶。 她记得从前都是司机给他开车。 时屿将怀里的便当包递过去:“我给你做司机,不好吗?” 怎么不好,当然好! 徐安澜看着面前的便当包:“挺上道啊。” 时屿“嗯”了一声没急着开车,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不大习惯,只解释道:“我自己做的三明治,里头给你搁了瓶牛奶。” 他知道她不爱吃早餐,只准备了一小份。 “真是你自己做的?”徐安澜半信半疑。 时屿摩挲着方向盘:“自己做的。” 两个人都想起过去被他视为魔鬼般的便当包,从前是她给他送包,现在是他了,风水轮流转。 她笑了笑,又憋住,再笑,她实在忍不了,过去她送的他还不要吃呢! 时屿无奈,也笑起来,反而不别扭了。 “今天我比较忙,中午没法出来陪你吃饭。”他踩油门,“晚上还有个会,估计也走不开。” 等于他们今天只能在早上见上这么短暂的一面,这么一想,他才发现自己是真忙,难怪他听到汪助理私下说他是跟工作谈恋爱。 谁知,徐安澜只是抱紧便当包,很是善解人意,“你忙呗,我要带个实习生,也挺忙的。” 老实说,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又同样对自己要求极高,做不出为了私事放开工作的事。 红灯,时屿单手搭着方向盘,转身看她,“那你从前天天粘着我,工作呢?”半是询问半是打趣。 徐安澜也侧过身,她歪了歪头,萌萌的歪头杀,“白天忙着演戏,当然只能晚上哭着加班咯!”她假模假样的演起来,还做了个流眼泪水的表情,“天天哭着加班。” 时屿顿了顿:“哦,真可怜。” 真敷衍呢! 徐安澜“哼”了一声:“没同情心。”她拉住安全带,探过去戳他的脸。 时屿只感觉脸上被人戳了一下,他下意识要回避,对上她漂亮的眼睛,他坐正,任她动手动脚。 她戳了两下:“脸皮不厚啊。” 时屿忍住笑,只能看她闹。 “时总,绿灯了。”徐安澜坐回去,似笑非笑,“开车呀!” 他回神,脑门里是昨天对赵思咏的提醒。 是,绿灯了。 时屿挂挡,快到律所,他故意减速,车速慢了下来。他摸不准徐安澜愿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万一她不愿意…… 那就在律所前一个路口放她下来,配合她避嫌。 也不知道徐安澜发现没有,他带着那么点小心思,车速越来越慢。低调又其实很酷炫的轿跑一点点挪着,被一辆辆车超越,最后,稳稳停在律所所在的大厦。 她……没有叫停呀。 徐安澜大大方方下车,抱紧他的便当包,“路上注意安全。” 时屿心里头受用得很:“嗯。” 回律所,徐安澜让助理发了特意买的特产,再叫上实习生来她办公室,她将一叠资料递过去,“给你一小时时间,一小时后告诉我你的方案。” 实习生小郑惊呆了:“一,一小时?”她结结巴巴,“徐老师,我觉得……” 徐安澜看去,淡淡的目光,“做不到?” 小郑不敢说:“不是,我……”她知道能跟着徐老师有多不容易,但,一小时啊,“我可以。” 她下定决心。 徐安澜给她一个笑:“去吧。” 小郑抱着资料和笔记本挪到会客沙发,真是好大的挑战啊。 她悄悄去看办公桌后的徐安澜,这位新老师明明是娃娃脸,偏要做出特别严肃的表情,确实很有距离感。之前带她的师兄说,徐老师私下人很好,但一旦说起专业来,一个错都不能犯,否则徐老师较真起来能把人干翻。 真可怕。 气氛诡异,徐安澜浑然不觉,专心将给小郑的资料重温一遍。 快到一小时,洛娅带着包芒果干过来敲门,“哈喽~~~” 她俏皮笑:“带小徒弟呢?” 小郑立马起身:“洛老师好。” 洛娅摆手:“好好好。”她问,“吃芒果干吗?” 小郑先看徐安澜,她还是在看资料,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洛老师。” 洛娅也看着徐安澜:“行,你忙。” 她过去:“不是要度半个月假?”她边吃边问。 徐安澜合上资料,指了指洛娅手里的芒果干,她一言不发,脸上却写满了“别带坏小郑”。 洛娅举手投降:“好好好,不吃了。”她坐她对面,“M·A的资料全部给出去了。” “打住。”徐安澜向来公私分明,现在她跟时屿又是那样的关系,有关这个项目的东西不是她能听的。 洛娅撇撇嘴:“知道了,知道您规矩多。” 她放下芒果干擦擦手,滚轮滚动,椅子滑到落地窗一边,她竟是在看小郑。 徐安澜微信发消息:有事没?没有快回你那去。 【洛娅:我来看看小郑啊,免得你把人吓哭了。】 【徐安澜:……】 洛娅望着奋笔疾书的小郑:瞧瞧,多活泼的孩子啊,才进来几分钟就变这么老实了。 【徐安澜:滚!】 洛娅不说了,她托腮看着徐安澜走到沙发,坐到小郑身旁。 小郑肉眼可见的紧张了。 “说说你的方案。”徐安澜坐定。 小郑没想到她说了一小时就真的只有一小时,连洛老师来了都没能打断,“徐老师,我觉得……”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徐安澜也不插话,等小郑全部说完,她一一挑出漏洞,直说得小郑哑口无言,面如菜色。 最后,可怜的实习生受了打击,黯然离开。 洛娅“啧啧”几声:“徐老师,真严厉。” 徐安澜收拾资料:“起步不严格,早晚出大事。”她脚步一转,将资料都扔洛娅怀里,“洛老师,您今儿挺闲呀?” 洛娅又抄起那包芒果干啃起来:“来看看你呀。” “我看你是来八卦的。” “知我者安澜也。” “滚滚滚。” 洛娅滚轮又滑到徐安澜对面:“你跟时屿谈恋爱也跟说案子似的?” 她之前是见过他们相处的,实在想象不出来两个人谈恋爱是什么模样。 徐安澜喝了口茶,目光落在柜子里的便当包,“当然不是。” 她若有所思,难道她真的很没有情趣? “谈恋爱不一样咯。”洛娅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该撒娇就要撒娇,可不能这么一板一眼的。” 她还教上了,徐安澜抬抬下巴,“你跟你家那位呢?” 洛娅步上小郑后尘,肩膀都垮了,“别说话,再说就吻你。” 徐安澜:“……” 桌上座机响了,她打开免提,前台甜美的声音传来,“徐律师,有您的访客,说是您的母亲。” 陆珺来访? 洛娅意识回笼,面色比徐安澜还精彩。 第45章 “时总,我来给你送饭呀~…… 洛娅先行离开,办公室只有徐安澜在,对这个母亲,她从陆蓁蓁那回的失望中就学会了坦然面对。 不是来算账的,就是来偏心眼的呗。 前台带着陆珺进来,没想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个挺斯文的男人。 她一上来就说:“这是我朋友,出版社的老板。”她介绍他,“具体情况文总跟你说。” 徐安澜意外:“文总,您好。” 文总落座,大致说了情况。 他手底下一个编辑的著作权问题,不复杂,就是有点麻烦。 陆珺等他说完,她看着徐安澜,“安澜,文总是妈……”她顿了顿,改口,“是我的好朋友,你又是专做知识产权这块的律师,这次得麻烦你。” 她态度特别好,语气中藏着小心翼翼,“而且,你之前在微博的事情我也看了,我……很担心你。” 徐安澜侧目,老实说,她心里对这番话真没什么其他感觉。 可能比较冷血。 陆珺看在眼里,眼神黯了黯,“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案子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言辞恳切,话里话外都是为她考虑,也这么直白的当着文总的面说了出来。 徐安澜稍许犹豫,她看看文总,对方也正看着她,他朝她温和的笑笑。 知名出版社,著作权又是时下的热门话题,案子也没有踩到她的底线,说实话,确实是个很好的经验。 “好,文总,您再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她打算接了。 陆珺松了口气,她拿起她面前的茶杯改坐到茶几后头的小沙发,并不掺和。 徐安澜跟文总一问一答,留下联系方式,首次面谈结束。 她起身送人,文总止步,“你们母女俩聊,我先走。”他也格外善解人意,“这事就拜托你了。” 徐安澜笑:“客气了,文总。” 文总离开,陆珺也拿上包,她上前,又不敢靠近,一副想关心又犹豫的模样。 徐安澜一回头就对上陆珺那双跟自己特别像的眼睛,陆珺眼里流露出那么些许委屈的意味。 她胸口忽然有点闷。 “安澜,中午要不要一块吃饭?”陆珺忐忑的问。 徐安澜脚步一顿,其实不想,她觉得别扭。 她委婉的拒绝:“我等会儿挺忙的,下午还要带实习生。” 陆珺心里烦躁,面上仍是带着笑,“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好了,等下次妈妈请你吃饭,好不好?” 她说话时,眼睛里恰到好处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很明显的传递出来,等徐安澜看到后,她又及时收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拎包,“你要没时间,也没事的。” 徐安澜犹豫一瞬:“好。” 陆珺很高兴:“那,那妈妈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忙,中午记得吃饭。”她像是最寻常的母亲,殷殷叮嘱,“工作重要,身体也是。” “我先走了。” 徐安澜意外:“嗯。” 陆珺主动告辞,都没有提出让她送,这样的母亲让人惊讶,也让人格外不习惯。 徐安澜坐下来,她思考半天,还是无解。 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柜子里的便当包。 怎么把空盒子还给时屿? 洛娅还说她不解风情。 【徐安澜:哈喽!工作忙不忙?中午吃什么?】 行吧,她就给时屿发个消息。 结果,想学习解点风情的徐律师被晾着了,人家压根就没有回消息。 大约在忙。 照这情况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今天都见不着面了呢! 徐安澜戳戳手机屏幕,她纠结了。翻开手机通讯录,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有汪助理的联系方式。要是有,她还能问问他时屿是不是在公司,有没有外出,吃饭了没有。 可是!这样会不会又显得她小气,在查岗? 徐安澜推开手机,手指敲敲桌面。 哎呀,谈恋爱怎么比上法庭还难呀! 她解锁手机,时屿依旧没有回。 算了算了,那她就去做这个意外呗。 徐安澜拿上车钥匙和便当包直奔老张的会所,她点了个菠萝炒饭、黄咖喱鸡块和荷塘月色,服务生通风报信,老张急吼吼下来。 “徐公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假得很呢! 徐安澜坐着等打包:“你别说话,一说话就全是坏水。” 确实一肚子坏水的老张:“……” “嗨呀!别这样呀!”他自动坐她对面。 徐安澜瞟了一眼,老张悻悻的闭了嘴。 服务生送上打包的菜,还给她在便当盒里装好,他就偷偷瞄了瞄。 “哟,都是时屿爱吃的啊!”老张激动了。 徐安澜也瞅了眼,当然是他爱吃的了,拜回国前的调查所赐,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拎上便当包,她打算去结账,被老张一拦,“不用不用,你徐公主来吃饭,谈钱多伤感情啊!”他笑眯眯的说。 徐安澜狐疑,一看他笑就觉得奸诈,“不用。”她拒绝,“本来就没多少感情,还伤的起。” 老张讪笑:“别呀,时屿是这的大股东,你俩现在……”他故意干咳,挑挑眉,意味深长,“左口袋出右口袋进,多见外啊。” 他招手跟服务生示意加两个甜品:“都是时屿爱吃的哦~~~” 徐安澜:“……”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老张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老张笑得越发谄媚,他提议:“要不要再来两杯下午茶?我亲自送货上门那种。” 他其实就是想围观冰块谈恋爱,肯定很精彩。 徐安澜好歹也是个攻心的律师,一眼看穿,“好啊,甜品你请。”她打开手机二维码,要服务生结账,“我点的算我的。” 老张笑容垮了,不让看啊,真小气。 徐安澜拎着满满一个便当包到衡豫,无比顺利进入总裁办,汪助理和几个助理秘书集体起身,欢迎状。 受到不小惊吓的徐安澜:“……” 古古怪怪。 汪助理做代表:“徐小姐,您怎么来了?” 今早时总来上班明显心情飞扬,这到底是追到了?还是快追到了? 他们只见一身正装的徐律师露出笑,跟从前芭比娃娃一般甜美又灿烂的微笑,她声音也是嗲嗲的,“给你们时总送饭啊。” 助理&秘书:“……” 过去的徐小姐又回来了?真的还是假的? 几个人暗戳戳交换目光,真是刺激了! 时总居然把人给追回来了? 徐安澜看着几个人精彩的面色:“不方便?”她笑了笑,“还是去休息室等?” 过去时屿不方便的时候,她就是被带到休息室干晾着。 汪助理一听,赶紧的,“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他替他们时总可着劲的说好话,“别人不方便,您肯定是方便的。” 徐安澜看穿了,并不戳破,“行,我自己去。” 又是集体目送,蠢蠢欲动。 总裁办助理秘书的私人群聊里炸开了锅。 【汪助理:时总苦尽甘来!】 【孙助理: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王秘书:难怪时总春风得意。】 【汪助理:还是我眼光好,我就知道他们俩还会在一起。】 【孙助理:马后炮!】 【王秘书:徐律师怎么又变回徐小姐了?】 【汪助理:情侣间的情趣!情趣!】 【王秘书:呵呵,单身狗有什么资格说情趣!】 【孙助理:呵呵。】 【汪助理:我就知道你们觊觎我总助的位置!】 徐安澜当然不知道几个助理秘书都在讨论她,她揉了揉脸做好表情,敲开门。 “进。”清冷的声音没多少温度。 她推开门,放轻脚步,“时总。” 轻轻柔柔的一声像是在撒娇。 时屿手上用力,签字笔一滑,穿透了文件纸,“你怎么来了?” 他肉眼可见的惊喜:“没有跟我说?”他扔开文件迎过去,“对不起,我上午太忙。” 他都没时间看手机。 徐安澜晃了晃便当包:“来还你的。” 时屿看花了眼:“不用特意来。”他带着她往沙发走,“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你给我就行。” 徐安澜停住不动了,她拎开肩膀上的手,“哦,原来你不想见我啊!” 她委屈巴巴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时屿赶紧拉住:“我错了。”他老老实实认错,把人重新搂怀里腻歪,“我今天从早上想你想到现在。” 偏冷淡的嗓音偏偏说出了动人的情话,徐安澜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却不肯表现出来,“这还差不多。” 她将便当包塞时屿怀里,他一下就感觉到包里装了别的,不是空盒了。 时某人原本还沉浸在刚才那些肉麻话说得他挺不自在的,这会儿他嘴角绽开笑,“给我带的?” 徐安澜骄傲的:“不是你还是谁?”她眨眨眼,“汪助理?” 时屿抿着唇笑:“那肯定是我。” 他打开,是份菠萝饭。 徐安澜凑过去:“打包的,不是我做的。”她嗲声嗲气的,“时总,我来给你送饭呀~~~~~” 颤抖的尾音酥酥麻麻,时屿有些受不住,可又莫名怀念从前给他送饭的徐公主。 这回么…… 他受用,放任自己笑成了花。 徐安澜演了会儿,想起汪助理,“你可以给汪助理加个工资。” 时屿把餐盒都打开:“为什么?” 她开口闭口都是汪助理,他倒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奇怪。 徐安澜淡淡的:“能把狗腿子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他也没谁了。” 时屿:“……” 憋了会儿,他憋不住,他都不知道这算是夸还是贬。 徐安澜一样样将餐盒摆得整齐,又把老张送的两个甜品拆开,“老张送的。”她也拿了副筷子,“吃吧,吃完我就走了,忙着呢。” 时屿接住话:“是,你的时间是按分钟计算的。” 她把原先夹给他的咖喱土豆夹到自己碗里:“小气鬼,记仇!” 时屿去她碗里抢,又夹回来,“只记你的仇。” 徐安澜唇角上扬。 哎哟,怎么这么会说话嘛! 犯规了! * 时爸爸从外头打完高尔夫回家,心事重重。 时妈妈给他泡了杯茶,顺便说家里亲戚下个月过寿的事情,可是,他捏着茶杯也不喝,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时?” 时爸爸回神:“嗯?”他将茶杯送到嘴边,烫了一大口,“嘶。” 时妈妈又给他倒了凉水:“刚煮的茶也敢往嘴里送?” 时爸爸搁下茶杯,他忍住烫,一句话都不说。 时妈妈心里好笑,也就是死鸭子嘴硬,时屿那冷冷淡淡的脾气八成就是受他影响。 “我听说儿子谈恋爱了?”时爸爸选择问妻子。 时妈妈:“……” 时爸爸看过去,觉得不对,他对儿子向来严厉,也严肃,最重规矩。 “没谈?” 他今天打球,几个老友看他的眼神微妙,话里话外在关心儿子的感情问题。 可他这个当爸的反而不知道。 时妈妈多懂丈夫的脾气:“你有话就直说。” 时爸爸绷着脸:“我听说是安澜?” 第46章 “不把你放在眼睛里看着就…… 时爸爸绷着脸:“我听说是安澜?” 时妈妈眼皮跳了一下,就像她起先听说公公想让时屿娶徐家的小姑娘一样,她心里头是不大愿意的。一来两个孩子年龄差太多,观念上必然有不可磨合的差距,二来是徐安澜性格太弱,实在不适合做时家的儿媳。 丈夫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时妈妈坐下来:“你还别说,人家爸妈要不是看在爸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答应呢。”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写满了为难。 时爸爸一愣:“时屿怎么了?哪里配不上她了?” 时妈妈等的就是这一句:“儿子年龄比小姑娘大这么多,又一心扑在工作上,哪里是适合谈恋爱结婚了?” 时爸爸拧眉,她话锋一转,“你以为儿子这回去大理是做什么?没看到追人都追那么远去了?” “他难得开次窍,你要是不想早日抱上孙子,你就尽管去扯后腿,去把他们拆了完事。”她觑着他的神色,顿了顿,“顺便啊跟徐家的关系也断一断,你觉得如何?” 如何?那怎么成?! 时爸爸当然觉得是不行的。 偏偏妻子还要扎心:“哦,还有赵家,人家把小姑娘当成亲外孙女疼着。” 时爸爸:“……” 他都还没说什么,也没来得及表态呢,怎么就一堆堆的全部扔了过来? “我没说不答应啊。”他为自己辩解一句。 时妈妈堵过去:“但你也没说支持。” 时爸爸又是一噎:“你当初不也抱怨了,说安澜不合适,现在你倒是当好人了?” 他成了唱黑脸的那一个了? 时妈妈板起脸:“我心疼我儿子而已。”她长叹,“他都打脸打成那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解除了婚约又反过来倒追,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时屿,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两家好戏,还有杨以航跟徐安澜爆出来的关系。 她又是一叹:“要不答应?他都要抛下公司去入赘了。” 时爸爸仿佛被狠狠捏住了嗓子眼,顿时,一句也说不出口。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他绷着脸认真思考着,时妈妈见状,以为他还想不通,她起身去拿包。 “你要出去?”时爸爸问。 她拎上包,理理头发,“嗯。” 他这才发现妻子今天穿得挺好看的,打扮过了。 时妈妈在他的注视下:“当妈的心疼儿子,只能亲自出马去讨好文歆。” 时爸爸:“……” 她站到丈夫跟前:“头发没乱吧?” 时爸爸摇头。 时妈妈再理理衣领:“当初一心解除婚约的是咱们家,时屿为了叶锦还给了安澜难堪,这会儿他要追小姑娘,总要让人家父母出口气才能点上头。” “我啊,这是替儿子讨好人去。” 时爸爸彻底无语,瞧妻子一口一句心疼儿子,动不动就是不拖儿子后退,说得像是他不心疼儿子似的。 他能不心疼? 时妈妈眼见丈夫陷入混乱,她笑了笑,拎着包就走。 客厅里只剩下时爸爸一个人,他拿起凉了的茶送到嘴边,茶香弥漫,脑子清醒了。 不对啊,明明是他不想答应时屿跟徐安澜再在一块,怎么现在反过来还要他去讨好徐家,帮儿子笼络那小姑娘? 时爸爸凌乱了,乱着乱着他转念一想,算了算了,难得糊涂。 时妈妈离开家就给老闺蜜打电话,她心里头其实郁闷着,“等会儿海景餐厅见?” 闺蜜回:“好。”又问,“怎么突然要我出来喝下午茶?” 时妈妈无奈:“别提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她刚才嘴上这么哄着丈夫,不过是怕他转不过弯来,她其实心里头跟丈夫一样,也没对徐安澜有多满意,可架不住儿子喜欢啊。 “大是大非”面前,她只能先解决大头,免儿子后顾之忧,之后才是她对徐安澜的挑剔。 她得找闺蜜排解排解。 闺蜜笑:“行,等会儿见。” “嗯。” * 衡豫总裁办的助理和秘书最近觉得自己天天像是在看大戏,那个在M·A·G酒店的会议室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飒律师好像又恢复了从前徐公主的调调。 十一点,汪助理看看时间。 果然,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她来了她来了,又带着她那个可可爱爱的便当包来了。 孙助理起身相迎:“徐小姐。” 徐安澜今天穿了件薄风衣,又美又飒,“你们时总呢?” 王秘书抢先:“时总在办公室,他等了您半天了。”边说边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早已加上各位助理秘书微信的徐安澜眨眨眼:“明白。” 她拎着她的大便当包,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直奔时屿办公室。 【汪助理:我好像还是习惯嗲嗲的徐小姐。】 【王秘书:胡说,明明是徐律师更飒!】 【孙助理:时总好福气,可盐可甜,要什么有什么。】 小群里又是一顿点评。 徐安澜没敲门,她直接进去,时屿正打着电话,瞧见她,他眼尾微挑露出笑,给她做了个手势。 于是,她很乖巧的坐到茶几。一样样打开便当盒,色香味俱全,还配着甜品。 时屿饿了,偏偏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还拉着他说话,他只好走到落地窗,背对着小姑娘。 喜欢上她,好像连工作都不想做了。 总算结束电话,他坐过去,“又是老张那打包的?” 徐安澜捧脸笑,娇娇俏俏,“嗯,只有一个菜是我借了人家厨房做的。” 尾音转了十八个弯酥酥软软,跟过去如出一辙。 时屿只感觉心头狠狠一跳,但诡异的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接受不了。 徐安澜献宝一样把几道菜都推到他跟前:“炒青菜、糖醋排骨、小炒肉,鱼香茄子,你猜哪个是我做的?” 几道菜卖相都还不错,时屿确实猜不出来,“炒青菜?” 他挑了最简单的。 徐安澜立马皱起眉,不满道:“我就这么弱?” 他觑她一眼,改口道:“糖醋排骨?” “这么复杂的一看就不是我。”她又扔过来一句。 时屿:“……” 真是难伺候呢。 他知道她是故意,一点不生气,“鱼香茄子?” 徐安澜理直气壮拿起唯一没被他猜的:“是小炒肉!”她把菜放他最前边,要他一定吃完的意思,“老张厨师长炒的,我给放的调味料。” 时屿好笑,真是好个亲手做的呢! 他抄起筷子夹了一块:“我最喜欢这道菜。”他无比捧场,“很好吃。” 徐安澜侧目,神色几变。 时屿后脑勺一凉:“真的好吃。” 她目光幽沉:“呵呵呵,要是从前,你早就不耐烦了。”她哀怨的语气,“现在倒是……” 双标了! 时屿静静看她演,作吧作吧,他就吃她这一套,她怎么演他都喜欢,竟然还挺舒服的。 徐安澜托腮:“爱和不爱的区别真大呢!” 时屿配合的:“嗯,爱你。” 徐安澜:“……” 真讨厌。 她这么故意折腾,就想试探试探,没想到试探不到,自己还脸红了。 徐安澜闷声吃饭,没再作妖。 时屿很忙,他才吃了几口,又接到电话。他拿起M·A股东的资料研究,当着她的面,他一页页翻,资料都堆在茶几上。 徐安澜忍不住:“你可真不忌讳的。” 好歹她也是M·A的前任律师。 时屿头也没抬:“你现在是我的人,跟M·A没关系。” 很是寻常的语气,理所当然的模样,徐安澜灵魂一击,晕乎乎的,也甜滋滋的。 行吧,是他的人就是他的吧。 她默默吃菜,哎呀,心里甜得要冒泡泡。 淡定啊,徐安澜。 【许沐:晚上出来吗?】 时屿收到消息,不假思索:不来。 他看了看徐安澜,她开开心心吃着菜,脸蛋红扑扑的,让人想戳上一戳。 说不定能戳出水来。 【时屿:我跟你们这些没伴的又不一样。】 许沐看消息,一口气不上不下。 呵,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 徐安澜送完饭把便当包留在时屿那,换他明天装满给她当早餐。 回律所的路上,她接到沈晞电话。她这个妹妹啊在电话里头支支吾吾半天,半天说不到正题。 “想说什么?”徐安澜问。 沈晞愣了愣,她深呼吸,小心翼翼问:“你真跟时屿在一块了?” 原来是问这个。 徐安澜笑,很爽快,“是啊。” 沈晞无语,心里在滴血,“好吧。” “怎么了?” “我之前对时……”沈晞声音闷闷的,“我之前对他没好脸色,他会不会记仇啊?” 徐安澜忍俊不禁,小姑娘这么可爱,哪里是网友说的高冷了? 还不等她回,沈晞又急吼吼说:“记仇也不要紧!反正我盯着他呢!”她一本正经的放话,“他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你,我还不给他好脸色看。” 徐安澜心里一股暖流滑过,淡淡的,却越来越暖,“他不敢的。” 沈晞满意,还是看时屿不顺眼,可她姐姐喜欢啊,她只好又碎碎念几句。 到家,她指纹开门,刚打开门,跟陆蓁蓁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俱是一愣。 陆蓁蓁一瞬的慌张,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不会又去抱你那位姐姐大腿了吧。” 沈晞回神,她的慌乱写在脸上,而后又用质问掩饰,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人家姓徐,你姓沈,瞎套什么近乎?”陆蓁蓁阴阳怪气。 沈晞换鞋,自从陆蓁蓁被大赛除名,总这么说话带刺。她也不计较,叫了声“姐”,回自己房间。 陆蓁蓁阴沉着脸,她回拨电话,继续,“佳慧,你放心,我妈最近正努力着。” “不就是一份股东名单?我妈出马肯定没问题。” “对,你放心。” “徐安澜那样我看着就搓气。” “……” * 晚上,时屿来接徐安澜,他没有开车,他们说好了今晚重游古镇。上回因为陆珺她是哭着去的,这次他们仍然选择了公交车,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块。 一上车,时屿伸手绕过徐安澜,眼神示意。她挑挑眉,大大方方靠上去,脑袋搁在他颈窝,还挺舒服的。 “表现不错。”徐安澜夸奖。 时屿顺着她问:“能有几分?” 她仰起头,用额头磕了磕他的下巴,“怎么都有个98。” “另外两分扣哪儿了?”他搂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问。 徐安澜狡黠的笑:“不告诉你。” 两分是怕他骄傲呗。 她安心闭上眼睛,一副自己要休息的模样,时屿见状调整姿势,在她额头亲了一记。 假装休息的徐安澜:“……” 她都没睡着,他就敢偷亲? 然后,额头又是一记。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时屿眼见着她睫毛颤了颤,他蹭蹭她的脑袋,也阖上眼。 徐安澜:“……” 他肯定有多动症! 黏黏糊糊到下车,工作日的古镇人不多,入口处还是浓郁的油墩子香。 “要吃?”时屿牵着她问。 徐安澜摇头,想想就好笑,“上回你跟了我多久?”她歪头看他,“下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就是懒得搭理你而已。” 结果,他还在跟着她。 时屿也笑,紧紧扣着她的手,“那会儿觉得不把你放在眼睛里看着就不放心。” 徐安澜觉得是暴击:“!!!” 他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好听?! 她拇指摩挲他的虎口:“你过来一下。” 时屿以为她要说什么,他配合的凑过来弯下腰。谁知,唇角突然温软的一触,带着点点湿意。 甜甜的。 时屿措手不及:“安……” “走吧,天要黑了。”徐安澜及时拉住他往里头冲。 时屿被动跟上,他看看天。 天黑了好啊,还能再来一次。 两个人手牵手把上回的路都走了一遍,不甚美好的记忆终究会被甜甜的味道取代。徐安澜心情飞扬,拉着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路过糖人摊子,仍旧是那个慈和的老人。 徐安澜停住,想起那只社会猪,洛娅那句“恋爱情趣”又开始在脑门回旋,久久不停。 “要不要自拍一张?”她问。 时屿当然不会拒绝:“嗯。” 他主动掏出手机,徐安澜却不要,“你那没有美颜。” 时屿默默看了眼她的手机,记下几个美颜相机的名字。 他是不懂女孩子拍照非要用美颜相机,她长得够漂亮了,不用美颜也好看。 徐安澜不这么想,她打开美颜,挑了个可可爱爱的贴纸和滤镜,“背景是不是不好?” 时屿瞅了眼:“挺好的。” 他凑过去,跟她脸贴着脸。 “你离我太近了。”徐安澜脸烧起来,推他,但推不动,“你边上去点。” 时屿“哦”了一声,身体乖巧往边上挪了半步,脸还贴着她的。 徐安澜:“……” 镜头里,两个人头上都出现兔子耳朵,脖子里还有个小铃铛,跟时屿的霸总形象一点不符。 但莫名的和谐。 徐安澜换了好几个滤镜,唯一不变的就是时屿粘着她的动作和表情。两个人笑得都很甜,一看就是甜甜蜜蜜的热恋,跳动的爱心都快扑出屏幕了。 她筛选照片,留下几张好看的,也发给他。 “不错。”他点评。 徐安澜瞥他一眼,继续看屏幕。 今晚月色这么美,要不要发个圈? 手指头在朋友圈点了几下上传照片,徐安澜迟迟按不下发送按钮。 她还没跟爸爸交代,似乎也不大好。 徐安澜犹豫半晌,她退出编辑,而后,她凑过去看时屿的屏幕,蓦然震惊。 没想到,屏幕是她的笑脸。 自己看自己,简直吓死人。 时屿见她发现了,大大方方给她看,“好看吗?”他问。 徐安澜:“……” 她能说不好看吗? “你从前不是讨厌死我了么!”她嘟囔。 屏保照片是她过去黏黏糊糊粘着他时,每天一张照片摆拍发送的,她那装扮真的……很是辣眼睛。 她自己都没眼看。 时屿立马:“谁说的?” 徐安澜轻描淡写的一眼,勾唇冷笑。 然后,她学他从前的模样,下巴微抬,眼里透着冷光,“还需要说?”她声音也是冷冷的,“你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和应付,敷衍得很。” 就差直白说“你别来找我”了。 小姑娘学得惟妙惟肖,时屿满满的求生欲,“那也是你故意的。” 故意惹他烦,踩他的雷。 徐安澜抱臂:“你要翻旧账?” 她气鼓鼓的模样:“来啊,一起翻。” 时屿又歇了,但又不能不配合她作,“是我的错,我不好。”陪着她“嘤嘤嘤”一通。 徐安澜顺畅了,情侣间的小情趣么,够情趣了吧! 她打开手机,将微信聊天背景换成他们刚才的自拍,“好了好了,这样公平了吧?满意了吗?时总?” 时屿凑过去看,点点头,“满意。”边说边把聊天背景也换了,换成跟她一模一样的,“很满意。” 徐安澜笑嘻嘻的得寸进尺:“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时屿看着她:“是啊,喜欢你。” 黑眸里映出她,清清楚楚。 他太配合了,她就总忍不住再挠他一下。 徐安澜不好意思了,她随意看了一圈,把自己手机塞他手里,“我想玩那个。” 小朋友玩的套圈游戏,时屿没反对,跟在她身后。 手上拿了两部手机,他手指不小心滑到她亮着的屏幕,他低头看了看,界面停留在她自己的朋友圈主界面。 想看的,不想看的,他都看了个正着。 时屿偷瞄徐安澜,她兴致冲冲在左手挂了几个圈,拿一个甩一个,一个都没套着。 他就看一眼,他想。 手指轻滑,熟悉的照片和文字,过去他们还有婚约时那些围着他转,花式表白的朋友圈映入眼帘。 再一点照片下方的两个小人,跳出的权限让时屿懵了一下。 最后,他笑了。 仅他可见,果然是充满了“爱意”。 时屿停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徐安澜身上。 这个小姑娘啊。 第47章 他很能见人~ 徐安澜回到家已经快十点,她刚进门,家里的阿姨就给她使眼色,示意她看客厅。 爸爸在等着。 徐安澜心头“咯噔”一下,从丽江回来,她跟爸爸还没正面聊过时屿,不是她忙,就是爸爸忙。 明知爸爸有话说,这会儿急也没用了。 “谢谢阿姨。”徐安澜道谢。 阿姨摆摆手,悄声说:“等了侬老长时间了。”她又指指,“喝了两壶茶了。” 徐安澜懂了,她把包给阿姨,自己放轻脚步。 没想到迎面遇上出来的赵文歆。 徐安澜冲她吐吐舌头:“我爸生气了?” 赵文歆也眨眨眼:“生气了。” “小赵姐,连你都哄不好?”两个人咬耳朵。 “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儿能哄那种。” 她们俩窃窃私语,徐怀诚早就发现了,他等了半晌,忍不住了,他干咳一声。 “文歆,帮我倒杯茶。”他故意的。 赵文歆撇撇嘴,要徐安澜看过去,眼神里都写着“看到了吧”。 “爸,我回来了。”亲女儿去哄亲爹。 亲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徐安澜:“……” 亲女儿也哄不好了?那亲女婿呢? 徐安澜坐过去,她抱着爸爸的胳膊撒娇,“爸,我回来了!”她又说了一遍。 亲爹还是不理她,傲娇得很呢! 徐安澜弯腰,脑袋探过去,非要去看亲爹。徐怀诚左躲右闪,躲累了,“像话吗?这么晚回来。” 她笑嘻嘻:“爸,终于肯理我了?” 赵文歆也给他添上茶,她坐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静静看父女俩互相演戏。 精彩得很。 徐怀诚又是一声“哼”:“你说呢?” 还真哄不好了。 徐安澜瞅了两眼,她思索片刻,打开手机。 今晚她跟时屿是坐出租车回来的,他这会儿应该还在车上。 “爸,您女婿想见您。”她点开跟时屿的对话框,视频通话直接拨过去。 徐怀诚因为这一声,嘴角抽搐,“呵,我认了么,你这就女婿上了?” 微信视频电话的声音,他太阳穴突地一跳,下一秒,镜头里出现时屿的脸。 夜色下,画面是糊的,他的脸忽明忽暗,唯独嘴角的笑温暖又宠溺。 “爸,您女儿的男朋友想跟您打个招呼。”徐安澜淡淡定定。 镜头前后的另两个人却都不淡定了,互相看着对方。 赵文歆见状捂嘴偷笑,她被徐安澜瞪了一眼,可毫无攻击力啊。 她点点头,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笑不笑,绝对不笑。 短暂的怔愣,状况外的时屿回神,“徐叔叔,您好。” 他压下内心的狂喜,镇定打招呼:“抱歉叔叔,我还在回家路上。” 徐怀诚闻言,重重一哼。 赵文歆起身,她拿起茶杯递过去。 “我不喝。”徐怀诚不给面子。 赵文歆硬是递过去,送到他嘴边,“不,你想喝茶了。” 徐怀诚:“……” 他想瞪过去,一对上赵文歆含笑的美眸,不敢了。 好吧,他接过,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你多久到?”徐安澜当着老父亲的面跟时屿聊起了天,“早知道我就不排队买拉糕了。” 她说着转过头:“爸,明天早饭吃拉糕,好不好?我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 时屿从手机里看着,并不说话。 徐怀诚觑了眼屏幕,时屿老老实实等着,他心里的气下去了那么一点,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嗯。”他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 徐安澜笑起来:“我跟时屿排队买的。” 徐怀诚笑容一收:“不是你买的?” 她指指手机:“我们俩一起,我排队他能不陪着?”她又开始嬉皮笑脸,“他付的钱。” 徐怀诚下一句就是“那我不吃了”,结果,他的茶杯又被人端了起来,外加赵文歆一个无害的笑。 他怕了怕了。 他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时屿,有心了。”干巴巴的一句。 时屿宠辱不惊:“您喜欢就好。” 这是给足了一个老父亲面子,徐怀诚心里到底也是开心的,他气的是时屿当初因为叶锦闹得满城风雨,还非要跟女儿解除婚约,这小子那会儿还看不上自己女儿了。 他能不气么! 要不是时屿是他时伯父的孙子,他还不愿意把自己宝贝女儿嫁过去。 时屿又说:“徐叔叔,改天来拜访您。” 徐怀诚端着:“再说吧。” 胳膊被拧了一下,茶几上的茶杯又要送过来了,他赶紧补救,“我最近忙。” 时屿接话:“等您有时间,我跟爸妈正式拜访。” 徐怀诚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冷不热的态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徐安澜心疼时屿:“你明天是不是还有会?” 他就看着她:“嗯,上下午都有。” “这么惨啊,是M·A的项目?”她边说边去看爸爸。 她就是故意的。 徐怀诚果然竖起耳朵,他端得端着,但也怕影响女儿谈恋爱,见好就收,“项目有困难?” 时屿很配合的面露难色:“确实有点。”他示弱,“杨氏来势汹汹,小动作很多。” 老父亲又担忧上了,给他出主意,“杨以航到底还年轻,手段不大光明,你听我说……” 一个说,一个听,又和谐了。 徐安澜跟赵文歆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一个心疼女儿,一个心疼女朋友,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徐怀诚觉得只要女儿喜欢,即便徐家回头又跟时家续上婚约,丢脸就丢脸吧。时屿是觉得只要女朋友安心,他抛下骄傲,怎么低头怎么来,装弱丢人就丢人吧。 两个人说了许久,最后,徐安澜催促爸爸去休息,这才挂了视频。 徐怀诚还没说尽兴,半路被打断,他看看女儿,有心说两句,魔咒般的茶杯又到嘴边,“我真的不喝。” 赵文歆不管:“喝一口,刚才不是说了半天话了。” 徐怀诚只好润润唇:“晚了晚了,再喝晚上失眠。” 赵文歆放下茶杯:“那正好,澜澜也累了,我们先休息。” 徐怀诚:“!!!” 他还有话说呢。 赵文歆眼神杀过来:说什么说? 徐怀诚败下阵来:“好,休息休息休息,澜澜,你也早点休息。” 徐安澜看了爸爸一场戏,很会看眼色,“嗯嗯,您早点休息。”她假装打个哈欠,“好困哦。” 赵文歆见状拉走徐怀诚。 徐怀诚几乎是被拖着走的,他看看身旁的妻子,嘴角终于翘起。 两个人联合着“整”他呢,他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们咯。 至于时屿,他认真思考起来:“你说下回我见到时屿爸爸,我该给个什么态度?” 赵文歆觉得他这纯粹是瞎操心:“你想什么态度。” “当初两家婚约闹这么大,我不能太贴着他,我女儿金贵着呢。” 赵文歆没好气,她也不打断,心里腹诽:是是是,您是老父亲。 徐怀诚想想不好:“不行,也不能太高傲,不然,澜澜以后嫁过去要受苦。” 赵文歆:是是是,您知道就好。 徐怀诚嘀嘀咕咕,一点停不下来,直到赵文歆忍无可忍,“明天要不要早起了?” “行行行,马上,我马上休息。”他偃旗息鼓。 徐安澜回房,时屿也到家了。 刚才那一出太刺激,幸好爸爸最疼她,还有小赵姐帮腔。 既然爸爸没有反对,那就…… 她打开微信,从今晚的合照里挑了一张,直接发到朋友圈。 所有人可见。 照片里,徐安澜跟时屿脑门都竖着兔子耳朵,可可爱爱,两个人一块堵嘴卖萌,其实很毁形象。 【杨以恒:靠,什么鬼?】 【赵思咏:只有我们能看到,还是所有人?】 【洛娅:我证明,我妈也看到了。】 【许沐:小公主,咱要端着点,怎么能让你来公开?!】 【老张:嗨呀嗨呀!是徐公主和时公主。】 朋友圈炸了。 【赵思咏:胆子真大,没设权限?】 【杨以恒:来说说?】 【洛娅:我就想知道,时总为什么能答应拍这样的照片。】 几个人来群里找徐安澜。 徐安澜压根没想到他们的关注点是这个:为什么要设权限?他很能见人~ 谈恋爱就要坦坦荡荡。 【赵思咏:吐了……】 【杨以恒:我也……】 【洛娅:时屿请吃饭!】 【赵思咏:请什么饭啊,东方明珠小球住一晚。】 【杨以恒:那哪够,才六万八!时某人身价多少?还不够他一个零头,太便宜他了!】 【洛娅:有道理。】 徐安澜没去看群里讨论怎么宰时屿,她不断刷新朋友圈,评论点赞数蹭蹭蹭以不可预计的数量上升。 真是!她不就是公开个恋情,有那么夸张么? 然而,更夸张的来了。 时屿紧跟着也发了个圈,只有一张照片,配上一个爱心。 照片是在丽江他给她拍的,他从来没给她看过。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她为了化解别扭,在酒吧门口给他拉小提琴听。 被接连轰炸的朋友们又炸了一次,呼朋引伴非要他俩请客,闹闹腾腾。本身这群人就爱玩,闹起来没完没了,什么话都能接。 可徐安澜此刻只看着时屿的朋友圈,那张她的独照。 璀璨夜色,她笑靥如花。 原来,那个夜晚,她笑得这么开心。 忍不住要脸红,怎么破哦? 徐安澜躺到床上打着滚,手机又响了,她以为是哪个朋友的揶揄或是敲诈。 【肖尘:跟朋友们确认了,他们都不知情。】 她盘腿坐起来:好,那就可以开始了。 肖尘在大理请她帮忙处理app二次授权的案子,她答应了。 【徐安澜:接下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肖尘:没问题,我都听你的。】 刚经历面红耳赤,心律不齐的徐律师赶紧拍拍脸,起来打开电脑写律师函去。 * 早上,时屿照例来接徐安澜上班,还是他开车。她习惯得很,直接坐副驾驶。 “今天又给我带什么了?”他每天都给她换花样的带早餐。 时屿把便当包递过去:“家里阿姨煮了粥。” 他按捺住从昨晚开始的激动,把脸凑过去。 徐安澜下意识往后一仰:“干嘛?” 他很执着的又凑过去:“索吻。” 徐安澜:“……” 索……吻…… 时屿是被什么附体了? 徐安澜躲开:“在我家门口呢,你胆子真肥。”她开玩笑的。 时屿倒是一愣,想想也有道理。 “不会这么巧。”他想了一圈,“应该不会。” 他坚持指自己的脸。 徐安澜呵呵笑,手指戳过去,“你这叫……”忽然顿住,她跟驾驶座外头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我爸。” 时屿没懂:“?” 她指过去,他回头,对上老父亲的死亡凝视。 时屿打开车窗,规规矩矩叫:“徐叔叔。” 然后,他准备下车,被徐怀诚一挡,“不用下来。” 时屿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徐怀诚看看他,再看看憋笑的女儿,“我就是出来散个步。” 徐安澜:“……” 哦,穿着西装来散步,爸爸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爱好了? 她不戳破,时屿也是。 幸好没有亲上去,他想。 徐怀诚咳了咳:“我想起来今晚我有空。”他板着脸,“要不要回家吃饭?” 时屿为难,今晚他还有个会。 徐安澜看他脸色就懂了:“爸……” 时屿悄悄拦她:“叔叔,对不起,今晚我工作上有个会议。” 徐怀诚面不改色:“嗯,我知道了。”他又看向车里的女儿,“澜澜,晚上早点回家。” 徐安澜比了个“OK”的手势:“一定一定。” 徐怀诚放行,他挥挥手示意时屿开车,自己则慢悠悠又回去别墅。 徐安澜看着老父亲的背影,忍了许久的笑朝着时屿扔出去。 “都说了,我家门口呢!” 时屿无奈:“狭促鬼。” 徐安澜抱住怀里的便当包,他也看去,“中午想吃虾。”他开始点菜。 她收住笑,一本正经,“今儿我忙,来不了。” 时屿顿住,合计半晌,“好吧。” 他好像也抽不出时间去看她。 公开的第二天,败给工作。 真惨。 徐安澜到公司,陆珺等在前台。 “安澜。”她等了快二十分钟,差点没了耐心,“你来了。” 徐安澜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便当包,“嗯,您找我有事?” 陆珺同样看着她怀里:“给你带了早餐。”她尴尬,“没想到……” “我还想问问文总的案子。”陆珺改口。 徐安澜点点头:“那您先进来。” 她带路,陆珺跟在后头。到办公室,她将时屿的便当包放办公桌,动手接了杯水。 “你还没吃早饭吧?”陆珺还是选择打开自己的便当包,“我早上煮了粥,加了红枣桂圆,养胃补血。” 她打开,甜香味弥漫。 徐安澜眼神微闪,想起了那次不欢而散的晚餐。 陆珺像是没察觉:“还有汤,从昨晚我就熬上了,你工作忙,身体要顾着点。” 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徐安澜很不习惯,只道了谢。 “你多吃点啊,你爸到底是个男人,也不会注意我们女人要滋补。”陆珺殷勤的递上小勺子。 这话让徐安澜挺不舒服的,像是在拉踩她的小赵姐。 她不动声色,尝了一口,“很好吃。” 陆珺笑了笑:“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徐安澜眉头皱了皱。 陆珺又说:“今天你忙不忙?中午我带你去吃饭?” “澜澜,你别误会,就我跟你。”她观察着她的神色。 徐安澜想拒绝,陆珺及时补上:“还有文总的案子,他挺着急的。你知道,他跟妈妈是老同学了,他从前也帮过我。” 果然另有所图。 徐安澜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原来是为了文总,这才像陆珺。 也好,别扭倒是少了。 “您放心,不用您说,文总的案子我会尽全力。” 陆珺愣了:“哦哦哦,那我……” 徐安澜手机响了,她解脱,“我接个电话。” 陆珺:“好,你忙,你忙。” 等徐安澜转身去办公桌拿手机,陆珺的笑容沉了下来。 油盐不进,跟她爸一个样。 徐安澜接起电话,陆珺又恢复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的阴沉压根不是她一样。 “小赵姐?” 赵文歆:“到单位了?” 徐安澜坐到办公桌后,脸上带了笑,“到了,难得您老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有事来敲门?”她开玩笑。 赵文歆笑骂一句,说:“你时伯伯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中午请你爸爸吃饭,估计跟你和时屿的事情有关,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两位老父亲要会面? 徐安澜坐正:“爸有说他们要说什么?” 陆珺一直认真听着,猜出电话里的小赵姐应该是赵文歆。 这是什么称呼?可是,比对她亲昵多了。 她心绪难平。 赵文歆笑:“傻了?面都没见呢,能说什么?只是先见个面,你放心,你爸他有分寸。我跟你爸爸也说了,等事情都确定好了,改天再带你去拜访,总要让时屿爸妈先点头。” 她是真心为徐安澜考虑:“恋爱你先谈着,还没到家族与家族之间这一层面,你只管开开心心谈恋爱,其他事情有我跟你爸。要是最后你跟时屿还是处不好,你也别不好意思。”她全无顾忌,“再怎么样你爸爸都会给你撑腰,一个不行,加我一个,再不行啊,你爷爷,你外公,没什么的啊。” 她难得这么煽情,比母亲还像母亲。 徐安澜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感情过于丰富,想哭又想笑。 她抬眼,对上陆珺的目光。 陆珺冲她笑了笑。 徐安澜收住:“那一定的。” 赵文歆简单几句,挂电话。 徐安澜平复情绪,对陆珺:“文总的案子……行规,我不能对您透露太多。” 对她跟对赵文歆,她是两种态度。 陆珺看在眼里:“没关系。”她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暗潮涌动,“听说你谈恋爱了?” 徐安澜诧异:“嗯。” “我也听说时屿工作很忙?”她状似关心,“你们两个工作都这么忙,平时还有时间谈恋爱?” 古古怪怪的问题。 徐安澜来不及思考,陆珺像是受了惊,“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要打探什么。” “只是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快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她似真似假。 徐安澜头疼了,没表现出来。 陆珺明白欲速则不达:“你先吃,我不打扰你了。”临走,她又叮嘱,“多喝点粥,对身体好,汤如果没喝完,中午热一热还能喝。” “谢谢。” 陆珺失望,只能离开。 * 杨氏总部大楼,杨以航跟庄佳慧召开紧急会议。M·A大小15个股东,目前他们只说动了4个,衡豫那头情况未明。 形势不容乐观。 除开已说服的4个股东,其他10个股东的资料都在大家手里,剩下那1个堪称M·A最机密的资料。 “传闻M·A创始人在创业之初受过重创,差点一蹶不振,最后又逆风翻盘,全靠一个人的帮助。后来集团上市,他直接给了对方10%的股权。” 10%的股权啊,价值难以预估。 “最奇怪的是,她的股东权利一直由代持人在操作,也从不干涉集团内部决策。” 杨以航听着下面人介绍,又把资料翻了个遍。对于这位神秘的股东,他们压根就没什么法子,连人都不知道是谁。 “集团内部就没人知道?”他皱眉问。 庄佳慧摇头:“只听说对方拿到10%的股权就转赠给他的外孙女,由代持人操作,包括股东大会。” “隐名股东,没有任何信息。除了M·A的老董事长,无人知晓。” 杨以航揉揉眉心:“进度太慢,一定要抢在衡豫前边。” 如果这回再败了,他在集团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庄佳慧看看其他人:“明白。” 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我先接个电话。” 离开会议室,庄佳慧查看手机里陆蓁蓁发来的消息。 进度确实慢。 她回拨电话:“蓁蓁,徐安澜的朋友圈我看了。”她专挑陆蓁蓁的痛点刺激,“春风得意啊。” 果然,陆蓁蓁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再三保证绝不会要徐安澜痛快。 庄佳慧冷笑,眸底仿佛浮着寒冰。 时屿昨晚的朋友圈她也看了,包括徐安澜朋友圈的截图。两个人你侬我侬,无所顾忌。 既然她的爱情没了,事业便一定得赢。 “那当然,只要阿姨把名单偷出来,我就不信她还能稳稳当当跟时屿在一块。”庄佳慧的声音是温柔的。 她跟陆蓁蓁同仇敌忾:“她这么对你,我是看不下去的。” 如果衡豫的信息都是从徐安澜那漏的,那就有意思了。 能膈应膈应人也是好的。 庄佳慧势在必得。 第48章 比果冻还软。 衡豫会议室,时屿听下边的人分析其余几个股东。 “这位神秘原股东姓lu。” 因为徐安澜,他一听这个姓氏就条件反射。 下边人又说:“哪个lu未知,他外孙女更是无从可查。” 他们跟杨氏的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如果说从前衡豫将M·A·G酒店视为重点项目,那么此刻对于时屿来说,这是一场必胜的竞争。 不仅仅因为衡豫在这个项目上的前期投入,更是杨以航对徐安澜的攀扯,他得替她出口气。 “这个不重要。”时屿思索片刻,“我们查不到任何信息,杨氏同理,不必浪费精力在他和他外孙女身上。” 一锤定音,底下几个经理说“好”,开始讨论其他未被拿下的股东。 【时屿:中午吃什么?】 时屿一心二用,一边听一边摸鱼给徐安澜发消息。他下午要见M·A一个股东,一下午的时间都被排满了。 【徐安澜:跟同事出去吃,大概吃个快餐。】 时屿拧眉:不健康。 【徐安澜:我的时间很贵的。】 附加一个俏皮的表情。 他又笑了:让老张给你送外卖? 【徐安澜:不要,他太八卦,还拿我下注!】 这事徐安澜早知道了,只是没发作而已。 时屿在会议桌下捧着手机:放心,他吃了多少,全部给我吐出来。 【徐安澜:这还差不多。】 “时总,杨氏手上的名单我们能分析出三个。” 时屿锁屏,看过去,“嗯。” 杨氏的小动作挺多,尤其是庄佳慧,听说她最近一直在接触陆珺母女,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到徐安澜,小姑娘不笨,其实也用不着他瞎操心。 “继续。”他淡淡说。 徐安澜在办公室跟时屿发着消息,无关紧要的琐事,但乐在其中。 前台来电:“徐律师,有访客,对方姓陆。” 陆? 怎么又来了?不是早上刚走。 徐安澜脑子飞快转动,想个理由拒绝。 前台又说:“是您舅舅。” 舅舅!!! 徐安澜差点没跳起来:“陆琤?”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骚气十足的声音:“小澜,现在可以啊,舅舅要见你都要预约?” 徐安澜:“……” 小澜小澜,又是小澜! 她对着电话:“让他进来。”她顿了顿,“不用带,让他自己走进来。” 前台尴尬,偷瞄面前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人,“好的。” 把徐律师的话一字一句原话带到,前台看到这个名叫陆琤的人笑了。 没想到徐律师的舅舅这么年轻。 徐安澜在办公室等了不到两分钟,办公室门直接被人推开。 “小澜!” 徐安澜黑脸:“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小澜。” 太土。 陆琤阖上门,对她张开怀抱,“来来来,半年不见,来舅舅温暖的怀抱。” 他走过来要抱她,徐安澜一弯腰,从他胳膊下穿过。 陆琤是陆珺的堂弟,快四十的人了,当年徐陆两家关系闹僵,后来渐渐断了联系,只有陆琤跟徐安澜的关系还不错。 “老舅!”她其实也是高兴的,没表现出来,“销声匿迹了半年,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那会儿,陆琤总小澜小澜的叫她,她就叫他老舅。 陆琤放下胳膊:“瞧你这话说的,一点不想我?” “不想。”她不假思索。 然后,她上下打量他,挺嫌弃的,“晒成黑炭了?可悠着点,别舅妈抛下你去寻找第二春了。” 陆琤“啧”一声,伸出手指顺利戳到她脑门,“小孩子家家,能不能不夺人家的笋?” 他比徐安澜大了十来岁,他们家其实已经够不上陆氏的核心权力圈,后来他脱离家族企业搞研究,她还贡献了她不少零花钱。 玩笑够了,徐安澜伸手,“老舅,你这突然出现是给我的惊喜?”她是要礼物的,“撒哈拉沙漠研究完了?” 他这回出去据说就是去沙漠研究什么太阳能和粒子。 陆琤把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反倒先给了我惊喜。” “小澜啊,舅舅封闭大半年一朝解放,你倒是快二婚了!” 徐安澜拆礼物,白了一眼,“滚!” 陆琤不满:“对舅舅这么凶?” 徐安澜懒得搭理,她拆开礼物,是个古古怪怪的带着图腾一样的项链,好像也不是项链。 陆琤接过:“辟邪,保平安。” 他在她跟前晃了晃,重新装进锦囊一样的小袋子,“好了,放包里,老舅也安心。” 徐安澜乖乖放包里,一回头就看到陆琤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干嘛?” 陆琤摩挲下巴:“把这个抛弃你又追求你的老时溜出来给舅舅过过目。” 徐安澜不开心:“什么老时。” “比你大这么多,比我就小几岁,难道不老?”他理直气壮。 她护短:“他今天忙。” “忙?我也挺忙的。” “我看你挺闲的。” 陆琤斜睨过去:“舅舅能让他立马不忙。” 徐安澜呵呵笑:“才怪。”她才不信。 谁知陆琤立马抄起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 【时屿:下午会议取消,中午来给你送饭?】 徐安澜惊悚脸,她看向陆琤,对方却给她抛了个媚眼,得意脸。 “现在有时间了?” 徐安澜不信:为什么取消? 【时屿:对方临时有事。】 徐安澜打字:我舅舅来了,想见见你。 【时屿:你舅舅?】 她来不及解释:中午我们一块吃饭? 【时屿:好。】 安排完,徐安澜去扭陆琤的胳膊,毫不留情,“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露出无比慈祥有爱的微笑:“小澜啊,老舅比你想的厉害。” 徐安澜:“……” 陆琤顺便摸摸她的头:“你也比你以为的厉害。” 徐安澜:“……” 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舅妈不回来?”徐安澜转了话题。 陆琤点头:“嗯,就我回来了。” 夫妻俩常年搞科研,丁克一族,他曾经戏言以后他所有的财产都是留给徐安澜这个外甥女的。 “打算待多久?钱够花吗?”徐安澜操心上了。 陆琤不赞同的眼神:“老舅这点还需要你操心?你够花吗?你记着,咱是有底气的,比起时屿也不差。” 话题又绕了回去,徐安澜拒绝深聊。 她提起钱是陆琤醉心科研,他当初掏了家底的去搞研究,她在美国那会儿就把卡里的零花钱都贡献了出去。之后他的一个成果申请专利,非要给她股权和基金,加上他某些不方便出面的协议,全登记在她的名下。 那个时候,他一下要她签了她自己都分不清多少的协议。 她有张专门的银行卡,就是签陆琤送给她的各种股份协议的,但她从没有动过,里头现在有多少钱,她也不知道。她想着以后万一他有需要,还是要给他的。 陆琤起身:“走吧,舅舅请你吃饭去。” 徐安澜还是一头雾水:“哦。” 到餐厅,时屿已经在了,见到女朋友身旁那块行走的煤炭,他愣了一愣。 良好的涵养及时让他收住诡异的表情,他主动打招呼:“您好。” 瞧着比他大不了几岁,不知道是徐安澜哪个舅舅。 高冷的陆琤:“嗯。” 他率先入座,翻开菜单,“小澜,想喝什么?” 徐安澜朝时屿使眼色,要他别介意,他却是被陆琤这个称呼惊了一惊。 想笑。 “青柠百香果。”她也翻了翻菜单,一边翻一边偷瞄时屿。 两个人坐斜对面,目光时不时交汇,被大家长分开的苦情鸳鸯。 时屿淡定的:“西柚果茶。” 陆琤挑眉:“你一个大男人喜好挺别致的啊。” 甜得腻死人的果茶,什么喜好? 陆琤桌下的脚被人踢了一下,他面不改色。 徐安澜立马低头,心里头甜滋滋的。 陆琤点了几道菜,目光幽幽投向对面的时屿,“不介绍介绍?” 徐安澜知道老舅这是存心找茬,她把他一拉,对着时屿,“我堂舅陆琤。” 陆琤甩开她的手,把账都记在时屿头上。 时屿十分有礼貌:“舅舅好。” 连赵思咏他都能面不改色叫出姐姐,对这个年轻的舅舅,他叫得毫无负担。 他伸手:“时屿,澜澜的男朋友。” 陆琤握上,很敷衍的碰了碰便离开,不置一词。 气氛尴尬又诡异。 服务生上菜,先上饮料,再是菜。 徐安澜只能喝自己的饮料,视线黏在时屿那杯。他了然,拿起他的饮料杯。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陆琤看着举到半空的西柚果茶。 时屿顿住,徐安澜起身接过,再把自己那杯递过去。 两个人当着拦路虎的面交换了饮料。 陆琤:“……” 徐安澜美滋滋喝着时屿那杯,她毛病其实挺多的,没人惯着的时候也就那样,可现在有时屿宠着了,每次他都按她的口味点上几份,方便她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 陆琤招来服务生:“再来一杯青柠百香果和西柚果茶。” 徐安澜目露幽怨,他不为所动,“舅舅不差钱,十杯饮料都请你喝得起。” 时屿:“……” 服务生动作快,陆琤动作更快,他把青柠百香果放徐安澜边上,再示意服务生把剩下那杯给时屿。 好了,这下他俩一人两杯饮料,青柠百香果有了,西柚果茶也有了。 徐安澜跟时屿对视一眼,命真苦。 这仅仅只是陆琤发难的开始:“时屿啊,你说你喜欢我们家小澜哪里?” 时屿谨慎的:“哪里都喜欢。” “这样啊。” 拖长的尾音,两个人心肝都颤了颤。 陆琤冷冷的笑:“那你当初是哪里都不喜欢我们小澜,才要跟她解除婚约的?” 时屿:“……” 徐安澜:“……” 还能这么胡搅蛮缠的解释?但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时屿求生欲很强:“舅舅,是我的问题。” 赵思咏这个找茬一号没什么,来了个比她更强悍的找茬二号。 徐安澜的后援团很强大。 陆琤慢悠悠喝茶,顺便给徐安澜夹菜,“本来就是你的问题。” 时屿:“……”他没话说了。 陆琤又问:“平时几点送小澜回家?” 这话该怎么接? 徐安澜抢先:“我都挺早回家的,有我爸在呢。” “你的意思是没有你爸,你就要夜不归宿?” 徐安澜:“……” 怕了怕了,她总算知道昨晚爸爸被小赵姐盯着是什么感觉。 陆琤看着时屿:“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要是未婚就给我整出个叫我舅爷爷的,我就把小澜带出国看骆驼。” 徐安澜:“……” 时屿:“……” 他简直比老父亲还严厉。 时屿只能耐心说“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安澜偷偷想给时屿发微信,陆琤一眼瞥到,“吃饭就吃饭,玩什么手机?” 徐安澜:“……” 时屿拿手机的手也缩回去,他其实有的是话怼过去,他这是让着这个表演欲十足的老舅舅。 中途,徐安澜放下筷子,“我去个洗手间。” 她是看着时屿说的,他接到眼色,眨了下眼睛。 其实全部被陆琤看在眼里。 女主角一走,两男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时屿起身:“舅舅,我回个电话。” 陆琤鼻子里的声音,没反对。 时屿匆匆到洗手间,徐安澜等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终于相会。 “我舅舅他就这脾气。”徐安澜赶紧解释。 时屿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舅舅真……”描述不出来。 但他看得出来,两个人感情很好,陆琤这是全心全意护着徐安澜。 “我舅舅瞧着是画风清奇。”她解释,“可他特别护短,你别在意。当然,那是我舅舅,以后也是你舅舅,你不能记仇。” 时屿当然不会,他顺利搂住女朋友,用力抱了抱,“不会。” 相反还挺感激的。 陆家总算还有个人能这么疼着她。 徐安澜依偎在他怀里:“我舅舅难得回来一次,最近我都得陪着他。”她揪住他的袖子,“他就是个老小孩,我要不陪着他,他能找你麻烦找得你团团转。” 她这还是站在时屿这边的意思。 他受用:“好。”他特别大方,“需要我的地方叫我。” 徐安澜用力点头。 时屿弯腰:“奖励有吗?” 又是索吻。 徐安澜踮起脚尖:“有。”她亲过去。 谁知,阴险又狡诈的男人头一偏,唇对着唇,比果冻还软。 徐安澜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跟他眼睛瞪着眼睛,她倏地离开。 洗手间长廊来来回回的人,有人看到,半捂着眼睛从他们跟前离开。 远远的,还有几句:“哎哟,怎么洗手间门口就忍不住了。” “世风日下哦。” “开个房不就好了,猴急猴急的。” 徐安澜面红耳赤,指着时屿,“都怪你。” 耳朵也悄悄红了的时总:“他们不认识我们。” 徐安澜:“……”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来,先是徐安澜,再是时屿。等两个人都到了,陆琤收起手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兜,“上个洗手间要这么久?” 他看穿一切的表情。 徐安澜的脸又红了,时屿淡定得很,什么都没露。 陆琤假意关心:“吃坏肚子了?去这么久?” 徐安澜:“……”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肚子有点疼。” 陆琤很敷衍的“哦”一声,继续编辑没发完的消息。 【陆琤:大伯,您放心好了,时屿人不错,小两口感情好着。】 吃完这顿一言难尽的饭,陆琤把徐安澜送回律所,他开车准备回家。 回律所路上他听徐安澜说陆珺最近常来找她,他这个堂姐啊脑子里都是水,谁知道这会儿晃悠来晃悠去的是为了什么。 反正没好事。 陆琤给陆珺打电话:“姐,我回国了。” 陆珺跟这个堂弟关系很一般:“哦,回国了挺好啊,多待段时间。” “嗯,我这回回来啊就是给小澜撑腰的。”他漫不经心道。 陆珺:“……” 陆琤才不管她:“有的人别有用心,小澜单纯,我这个做舅舅的就要多给她看着点,我不护着她,她多惨啊。” 他话里有话,陆珺气得脸都青了。 陆琤继续往她心上扎刀子:“小澜长大了,也分得清好坏了,不管怎么样,要是有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陆珺本就心虚,被说得急了,偏偏不知道怎么怼,她一下挂了电话。 一个个都围着徐安澜转,全家都欺负她跟蓁蓁。 * 徐安澜下班前接到朋友电话,朋友说肖尘的合伙人秘密来了上海,据说是二次授权公司的老总亲自接待。晚上他们约在酒吧,情况有点不对劲。 做他们这行的,有时候处理案子得用上特殊手段,这个朋友就是她的非常消息来源。 “明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朋友把具体时间发来,徐安澜想了想,这她肯定得亲自去了。 “晚上有时间吗?”她找洛娅一起去。 洛娅忙着:“不加班就不错了。” 她面前堆了一堆资料,后天就要开庭。 徐安澜作罢:“行吧,那我自己去。” 她拎包,提前下班。 路上,她接到时屿电话,“晚上我有个应酬。” 徐安澜想了想:“晚上我也加班。” 毕竟去酒吧时屿是反对的,她撒了个小谎,“是肖尘的案子,这事比较急。” 时屿没说什么:“早点回家。”话锋一转,“晚上的应酬人有点多。” 他特意这么强调,她懂了,必然是去不可说的地方。 时屿又说:“放心,生意第二,清白第一。” 徐安澜“噗嗤”笑了:“我又没怎么样。” 两个人都舍不得挂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她快到酒吧,“先挂了啊。” “嗯。” 她罪恶感满满,就这一次,她想。 徐安澜到酒吧,之前他们常来的,也是总跟时屿碰上的酒吧。她心里有鬼,谨慎的往四周瞄了一圈。 没有熟人,还好。 她坐到吧台,意思意思叫了杯酒,等人来。 【肖尘:他去上海了?】 【徐安澜:我收到的消息,你最好再确认一下。】 显然,肖尘对他的合伙人来上海一无所知。 二次授权的公司注册地在上海,这也是肖尘委托给她的原因之一,但如果他的合伙人是知情且故意联合两家公司出让app的专利,那案子就复杂了。 【肖尘:我明白了,真的麻烦你了。】 【徐安澜:客气了。】 声色之地,随着夜幕降临,玩咖们越来越多,徐安澜还没等到她想看的人。 “嘿,美女,请你喝一杯。”有人搭讪。 徐安澜特意换下正装,穿了条露背裙,力求在这样的地方不扎眼。暧昧灯火下,她肤白貌美,明明是娃娃脸,却又显出了几分性感。 是男人最喜欢的那一款。 “不用了,谢谢。”徐安澜拒绝。 男人笑容一僵,坚持,“美女,别这样,都出来玩了。” 他打量她,计算她上下行头的价值。项链耳环都是奢侈品,手镯看不出品牌,衣服也是,不大像是招惹不起的人。 男人放了心,手伸过去,“来吧,我们一块玩,人多热闹。” 他的手将将落到徐安澜肩膀,被她避开,“没兴趣。” 她神色冷淡,脸是冷的。 男人下不来台:“你……”这他就只能硬上了。 正想着怎么动手,面前的美女看着门口,她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 这是无视他了…… 男人一通火没发出来,他看向吧台上喝了一半的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玩什么纯情。 他从兜里掏出粒药丸,悄无声息下在酒里。 而后,他招来同伴,“咱就守在这里。” 徐安澜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她看着肖尘的合伙人进来,再上二楼。 她一路跟着。 二楼都是包间,她装作打电话,尾随。一直到最里头的包间,他敲门,门开了,露出另一张脸。她拿出准备的第二部 手机,快速拍照。 全程不过几秒,门被关上,没有被发现。 徐安澜收起压根没打电话的手机,她看手机屏幕,镜头里的两张脸十分清晰。 她发给肖尘:流程暂停,有问题。 肖尘是惊讶的,电话打过来,“怎么可能?他不可能。” 徐安澜从另一侧下楼回吧台:“人心难测。” 肖尘沉默,她安慰,“没关系,确认是你朋友有问题,我们就走另一条路。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把app拿回来。” 她回到吧台,吧台的酒杯还在,她端起,仔细看了眼。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火下变换着颜色。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肖尘说。 “还好,肖尘,不算迟。” 耳边是肖尘失落的声音,她手里的酒杯忽的被人夺过。 徐安澜怔松,她转过头,精准对上时屿的视线。 她呆住。 这是什么火葬场? 第49章 一口不够,那就两口。…… 时屿平静的端起酒杯捏在手中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还挺好看的。随着他的动作,徐安澜的心跟那杯中的酒似的左晃晃,右转转,就差扑出酒杯。 好歹说句话呀。 她盯着面前的酒杯,男人忽然将酒杯搁在吧台,他手腕用力,酒杯“咻”的滑到另一侧。 杯里的液体因为惯性洒了几滴出来,徐安澜深觉自己要完了。 人间悲剧。 她推了推鼻梁的大墨镜,挤出笑,试图蒙混过关:“阿尼哈赛哟~~~~” 捏着嗓子的声音,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时屿冷笑:“徐安澜,我虽然长了你几岁,但远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徐安澜惊悚:“……” 看来是气得不轻,连他最介意的年纪都毫无顾忌的拿来说 。 她心里突突打着鼓,就知道会这样!要是早告诉他,她肯定要被教育。 结果,好死不死,万恶的定律。 徐安澜对非常手段办案习以为常,可男朋友得哄,“我错了。” 时屿不买账,只冷冷盯着她。 他不说话光这么看着,满脸写着:我在生气,我在努力不爆发。 “我真错了。”徐安澜去晃他的胳膊,“我来酒吧就是因为案子,我没怎么喝酒。”视线瞟向那杯滑得远远的酒杯,“那杯我也不打算喝的,我就看看。” 人离开了再回来,桌上的酒谁敢喝?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 时屿不为所动,目光所及是她白花花的锁骨。 她今晚穿了条深色的连衣裙,因为在酒吧,她脱了她的小外套,是条无袖的性感短裙。 时屿觉得自己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去他的大度。 “我不反对你在你的工作中使用非常手段,但是,安澜,工作的前提是你的安危。”他耐着脾气分析,声音算得上温和,“如果你刚才喝了那杯酒,知道什么后果?” 他视线越过她去看身后蠢蠢欲动的那桌人。 下了料的酒,他眼神里像是碎了冰碴子。 时屿收回目光,温柔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安澜,我会担心。” 徐安澜愣住,这绝对比他发脾气杀伤力还大。 罪恶感越来越浓,好像真的错了。 这回,她认错的态度端正了不少,“对不起。” 时屿抿着唇不吭声,徐安澜没辙,她将墨镜滑到脑门,捧住他的脸亲了下去。 用力一下,他都惊呆了。 偏偏徐安澜像是不害羞一样,看他没反应,她一下接一下,亲一记说一句,“我错了嘛!” 时屿:“……” 这谁受得了呀! 近近看着的搭讪男被这火辣辣的一幕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尼玛的,对他爱搭不理的,对别人就是热情如火,这他能忍? 搭讪男撩起袖子要往前冲,被同伴死死拉住。 时屿被徐安澜大庭广众下爱的糖衣炮弹给整懵了,他红了耳朵,彻底没了脾气。 “安……”刚想说话,又被堵住。 徐安澜脸是红的,心跳是快的,动作是狂放的。 最后,她停住,“还气吗?” 时屿无奈:“谁舍得生你的气。” 徐安澜闻言立马松开手,低头撩头发。 当了回工具人的时屿:“……” 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又看着她的锁骨,性感到起飞,他再次拉下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赶紧脱了身上的外套,一把给她披上,裹得严严实实,顺便再给那几个纨绔一个眼神杀。 徐安澜只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刚想说“我不冷”,对上时屿充满杀气的眼神。 好吧,她懂了。 她老老实实伸手套进他的西装外套,再将仅有的几个扣子扣上。 真丑。 男人的醋味啊,比镇江老醋还酸。 徐安澜穿着外套,又去挽时屿的胳膊,他这会儿只穿了件衬衣,深色的,帅气十足,“我下次不会单独来酒吧了。”她强调,“而且也不喝酒。” 时屿勉为其难“嗯”了一声,他又瞟向不远处那几个人。 呵,敢下药,他都亲眼看见了。 下次再算账。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暖和了,徐安澜皮又痒了,“你怎么在这里?”她倒打一耙。 时屿知道她开始作了,顺着她,“跟你说过的应酬。”他反过来哄她,“在二楼。” 所以,楼下的几个人他看得清清楚楚。 二楼啊,徐安澜意味深长的目光,如果一楼是玩咖的天地,那二楼就是大佬们不可说的秘密基地。 她板起脸不说话,明晃晃写着哄不好了。 他生气,她也生气。她就是发脾气把这茬稳稳当当揭过,不许他以后再提。 自以为懂了的时屿沉默凝视她半晌,他低头捧住她的脸,也冲着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一口不够,那就两口。 徐安澜瞪着眼睛,眼睛都酸了,这人竟然开始扒拉她的大墨镜。她额头痒痒的,大墨镜一下滑到鼻间,她眼前黑了一下。 然后……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扫过她的上颚。 徐安澜:“!!!!” 她隔着大墨镜瞪时屿,他真是……!!! 学得真快,大可不必啊。 亲舒服了,时屿一点火气没了,“开心了吗?” 开……心……了……吗? 可去他的吧。 时屿搂住徐安澜,带着她往外边走,“送你回家。” 晕乎乎踩在云上的小姑娘:“你应酬呢?” 他帮她拎着包:“生意第二,女朋友第一。” “没想到我们时总是恋爱脑啊。” 时屿:“……” 恋爱脑是什么?看来又得去百度。 “嗯。”他应下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眼见着两个人亲亲我我的走了,搭讪男愤怒了,同伴拉住他,看傻子的眼神,“你不知道那是时屿啊?” 搭讪男惊呆了:“那那女的?” 同伴放弃他了:“自己看着办。” * 徐安澜一早去上班,又在前台碰到等她的陆珺。 这几天她天天来,勤得过分。 徐安澜头疼,要是给她使阴谋诡计或者明着偏袒陆蓁蓁,她还能理直气壮的怼,现在这么个情况说不得也骂不得。 同情过去的时屿。 她只能把人请进办公室,委婉的,“您不用每天都来,时屿给我准备早餐了。” 陆珺笑容僵了僵:“都是我亲手做的。” 真是熟悉的配方。 徐安澜苦不堪言:“文总的案子没什么大问题。”她转移话题,说陆珺关心的,“争取不在法院解决。” 陆珺笑着应了两句,她自顾自把带来的早餐打开,今天是她做的奶黄包。 文总的案子不过是她的借口:“我听说时屿最近是不是跟杨氏在竞争一个什么项目?” 徐安澜意外,陆琤说陆珺被家里宠坏了,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竟然也会对商场的事情感兴趣? “哦,你沈叔叔也认识不少朋友,如果时屿需要帮忙,你可以告诉妈妈。”陆珺解释。 她强装镇定:“时屿那边进度有什么问题吗?” 徐安澜狐疑,不动声色,“他的工作我很少管。” 陆珺不赞同,坐过去,“妈妈有句话要说,他工作忙,你作为女朋友要多关心着点。我跟你沈叔叔就是,工作是他的,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你要主动去关心,去问,这样感情才能长久。” 这是她话最多的一次,徐安澜若有所思。 真是出了奇了。 陆珺说一句,徐安澜应一声,关于时屿的工作她却半个字都没有漏。 “那你忙,我先走了。”陆珺失去耐心。 徐安澜赶紧送人:“路上注意安全。” 等人一走,她如释重负,天天这么假来假去的,真愁人。 【徐安澜:你以前真不容易。】 时屿收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条消息,一头雾水。 【时屿:??????】 徐安澜也就是这么一时有感而发,她当然不会拆自己台说是从前天天给他送饭的自己有多让人头疼。 【徐安澜:没事,摸摸头。】 时屿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几天不是她不可说的日子啊,怎么这么让人难懂? 徐安澜出门查证,回来顺路拐去齐宋的律所,直接把人给喊了下来。 “大忙人怎么有空约我?”齐宋给她带了杯咖啡。 她道谢,开门见山:“杨氏在M·A·G酒店的项目上到底打什么主意?” 徐安澜不是傻白甜,陆珺突然的转变不能说都是问题,肯定有猫腻,就当她多虑了。 齐宋为难:“你我同行,应该知道行规。” 保密是律师的第一守则。 徐安澜喝了口咖啡,沉吟:“我不问你商业机密,跟我母亲有关吗?” 齐宋一愣:“这我真不知道。”他怕她不信,解释,“实际操作都是杨总跟庄总,我只负责法律风险这块。” “关于收购这块,他们怎么会跟我一个外人透露?” 这话在理,对杨氏而言,齐宋只是个法律顾问,确实接触不到核心。 徐安澜拧眉,齐宋见状,“听说你跟衡豫的时总在一块了?” 她掀了掀眼皮,他举手,高举过头,“OK,我不问。” 徐安澜满意,又问:“你跟洛娅怎么回事?” 齐宋讪讪放下手:“没怎么样。” 她冷冷的:“没怎么样还能整得人天天加班不回家?” 他眼睛一亮:“洛娅最近都在律所加班?” “你以为呢?” “我……” 齐宋无言以对,徐安澜看他这样就来气,“齐宋,我倒想问问你了,你是哪里来的底气非要洛娅转做非诉律师?你为什么不退?” “男主外女主……”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落了下去。 他一向挺怕徐安澜的,她比洛娅气势足,损起人来嘴下从来不留情。 果然,她冷笑,“哦,男主外啊。” “时屿没你忙?”徐安澜反问。 齐宋:“……” 这哪有可比性? 她又接着甩过来:“他有要我转行?” 齐宋:“……” 这是来劝和的,还是来秀的? 谁来救救他! 徐安澜抱臂看他:“你当初为什么学法?” 齐宋本能觉得这话里有坑,不敢贸然回答。 他这样子又惹到了徐安澜:“如果不是因为一腔热血,哪个傻逼会去读这么地狱模式的专业?” “之后再拼死拼活参加司法考试拿执照,图什么?图个好听?还是图个傻气?” 齐宋:“……” 他觉得徐安澜口中的傻逼好像在指他。 徐安澜不指望谈次话就能让人转变态度:“要不是看你以前对洛娅还不错的份上,我早劝她分手,给她找个男朋友了。” 齐宋:“……” 大姐,他怕了。 她拿上咖啡:“一杯咖啡贿赂不了我,自己看着办。” 齐宋发怵,赶紧送神走。 还是他们家洛娅好,一点不凶,比她温柔多了。 同情时屿。 徐安澜回律所的路上一看时间,快到午休,她转了个方向,拐去老张的会所。 她近来又成了田园山庄的常客,人还没到,老张已经等着了。 “今儿想吃什么?”他殷勤得很,比起陆珺,他是真殷勤。 徐安澜踌躇:“你们大厨空着吗?” 老张:“当然没……”他想想不好,改了口,“你要有需要,他就有空。” 她说明来意,是想学几道简单的菜做给时屿吃。 老张一听眉开眼笑,也意味深长,然后,他自以为是的装深沉,“那当然有空了。” 他把人往厨房带:“想学什么尽管跟我大厨说,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的我给你现买去。” 徐安澜受不了这热情的老张:“你别管我。”她挑挑眉,“下次再敢拿我下注,你就……” 他后背一凉:“这个……那个……” 语无伦次,老张就差给跪了。 徐安澜也不为难人,她把包一扔,“不许告诉时屿。” 老张点头如蒜:“那肯定的。” 把人送进厨房,他回头就找时屿。 他怎么能不说?怎么敢不说?得罪徐公主是可怕,但如今有时屿灭火呢。 被同情了n轮,外加被寄予厚望的时屿收到消息,千年寒冰的脸上裂了条缝,最后化为春风拂面。 【时屿:别告诉她我知道了。】 他这会儿还开着会,却频频看手机时间,什么时候到饭点? 被低气压包围许久的汪助理偷瞄几眼,哦,肯定是徐小姐要来了。 时总现在是恋爱至上。 比往常迟了那么一会儿,徐安澜拎着便当包来了。今天总裁办空无一人,助理秘书都不在,她还奇怪了一下,以为时屿也不在。 【徐安澜:你不在办公室?】 消息刚发送,办公室的门在她眼前开了。 时屿亲自开的。 他拉着门,面上如常,“在的。” 徐安澜:“……” 她指了指他外间的办公室:“人呢?” “吃饭去了吧。”他面不改色的撒谎。 是他不乐意被围观,要他们全部去食堂吃饭。 毕竟今天的女朋友肯定很羞涩。 被认为很羞涩的徐安澜“哦”了一声,淡定进门。 她把餐盒摆在茶几上,一共两道菜,一个炒青菜,一盘炒面。实践出真知,她对做菜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不是糊了就是味道诡异。最后只有这么最简单的两道,还有一壶奶茶。 “今天老张那忙,没时间给你开小灶了。”徐安澜一本正经的胡诌。 时屿就知道这是炒翻车了:“卖相不错。” 他看着有点坨了的炒面:“味道应该也不错。”他送了一口到嘴里,仔细品尝,“好吃。” 徐安澜惊喜:“真的?” 她觉得不怎么样,都不忍心下口,没想到他喜欢。 他点点头,又去夹青菜,“菜炒得不老不生,火候正正好。” 徐安澜跟着看去,这是……真的? 炒黄的几根她没装进去,幸好提前挑掉了。 徐安澜惊喜:“你喜欢?” 她的大眼睛眨巴两下,时屿心都软了。 “喜欢。” “真的?” “真的。” 徐安澜喜滋滋去给他倒奶茶:“也是我煮的。” 奶跟茶,简单得很。 时屿放下碗筷,去尝奶茶,“好喝。”他一如既往的捧场。 “是吧。”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 这个是真好喝,她放下玻璃杯去夹炒面,好像并不大好吃的样子。 “时屿。”徐安澜欲言又止,“你这么喜欢老张家的菜?” 味觉出现问题了?还是对老张是真爱? 时屿:“……” 徐安澜手边的玻璃杯一下被人拿走,她眼睁睁看着他抢了她那杯奶茶,喝了大半。 “你不是也有?” 时屿风轻云淡:“你的更甜。” 徐安澜无语:“怎么可……” 差点咬到舌头,她懂了。 矮油,情话溜溜的。 甜就甜呗。 她顺手拿起他那杯,喝他的。 两个人腻腻歪歪吃一盘味道真不怎么样的炒面,空气里都是粉红泡泡。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给陆琤专门设置的诡异铃声彻底戳破刚浮起来的泡泡。 徐安澜扁了扁嘴:“我老舅。” 时屿:“……” 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老舅舅又来了! 第50章 香臭香臭的臭豆腐。 “老舅。”徐安澜叫人。 时屿低头吃炒面,一边时刻关注着那通有碍他幸福生活的电话。 “嗯。”陆琤话转了个弯,“去找时屿了?” 徐安澜默默看了眼吃面的人:“嗯。” 陆琤“哟”了一声,被她及时打断:“老舅!” “舅舅都没说什么,你就急吼吼开始护上了?小澜啊,胳膊肘往外拐了十万八千里了哟!”他半真半假的抱怨,外加一通损。 徐安澜头大,她偷瞄过去,时屿也恰好看来,两个人视线撞上了。她委屈巴巴,他吃得挺欢。 真不平衡。 “舅舅!” 陆琤见好就收:“行行行,舅舅这个孤寡老人就不说了,不说了啊。”他顿了顿,“晚上一块吃饭?舅舅请你吃大餐。” 徐安澜:“……” 大餐,又是大餐,她现在听到这个就想起那四杯饮料。 陆琤又玩上了:“难道要跟时屿约会?” 徐安澜:“……” 是有这个打算。 陆琤故意凶狠的:“不许啊,女孩子天天在外约会像什么样子?中午约了晚上还要约,时屿一把年纪了,他是生活不能自理吗?需要你时时看着?” 徐安澜听不下去:“好好好,晚上我等着您老的大餐。” 时屿耳朵尖,立马明白过来今晚的约会怕是没戏了,遗憾又惆怅。 他就知道老舅舅就是横在他跟徐安澜之间的拦路虎。 陆琤满意:“舅舅不让你吃亏,今晚给你送份大礼。” “别了,您别玩我就成。” “瞧你这话说的,舅舅最爱你了。” “您这深沉的爱我承受不起,老舅您还是去爱舅妈吧。” 陆琤:“……” 终于挂了电话,徐安澜气鼓鼓的模样,时屿见状反倒觉得挺好笑的。 这样的小姑娘才是鲜活的,他都有点嫉妒陆琤了。 “晚上要哄你舅舅?”他拿纸巾擦嘴,问。 徐安澜耷拉着肩膀:“可不么,我舅舅孤寡老人,你多担待着点。” 时屿憋笑:“可以,之后记得也哄哄我。” 徐安澜白眼:“呵呵。” 果然生活不能自理么! 仓促结束这顿饭,徐安澜回律所,她手上肖尘跟文总的案子同时进行,肖尘的更复杂些,文总的她还在研究资料阶段,大概率争取和解。 下班,她开车去找陆琤。她这个舅舅虽然搞科研,可骨子里是个浪漫主义者,居然把餐厅订在贵死人不偿命的外滩江景。最好的位置,最安静的包间,他连红酒都倒上了。 “我觉得舅妈看到会嫉妒我。”徐安澜看得直摇头,他比她爸的资本主义还资本。 陆琤享受的晃了晃酒杯:“对你舅妈那就是另一套浪漫。” 徐安澜“哦”了一句:“谢谢您了,我可不需要。” 陆琤不赞同:“小澜,越大越不可爱咯!” “可爱又不能吃。” “但能给舅舅看。” 徐安澜:“……” 她那堆粉粉嫩嫩的裙子就是拜这位老舅舅所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审美,非说好看。 后来,她全用来辣时屿的眼睛了。 徐安澜点了通菜,问:“礼物呢?” 陆琤给她倒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您的热豆腐不是豆腐,绝对是惊吓。” “嗨呀!你真是……” 他对上她绷着的脸,笑眯眯:“真可爱。” 徐安澜:“……” 陆琤帮她切牛排,切完跟她换了一盘,他才慢悠悠道:“时屿那边M·A·G酒店的收购进度到哪一步了?” 徐安澜安心享受老舅的服务:“你不是一心抱着你的数据?也开始关心商战了?”她开玩笑,“要转行?” 陆琤瞪了瞪:“没良心,也不知道老舅舅是为了谁!” 她笑呵呵的耸耸肩,没说话。 他又问:“你觉得这个项目要给杨氏还是衡豫?” 徐安澜奇怪:“我又不是M·A老总,操心这个干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可刚被M·A的律师团踢出局,哪里轮得到我做主。” 陆琤一听,神神秘秘,“如果你有呢?” “有什么?” “你就说吧,希望谁赢?本着你最真诚的良心说。” 徐安澜又吃了口牛排,外焦里嫩,味道真棒,“那肯定是时屿。” 陆琤把自己那份也切完:“可以。” 徐安澜:“……” 可以什么?说的好像她能做决策似的。即便能,她也不会插手,时屿又不是生活工作不能自理。 陆琤放下刀叉,他在手机里捣鼓一通,“发你了,记得看完哦。”他边说边朝她眨眼睛,“一定看完。” 徐安澜压根没放在心上,她随意扫了一眼,怔住。 M·A集团10%的占股,实际持有方是她。 怎么……可能? 陆琤欣赏着徐安澜在他面前难得的变脸,从无所谓到震惊,再到此刻的眉宇紧锁。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镇定。 他内心一阵遗憾,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啊。 陆琤解释:“你没看错,都是你的。” 徐安澜握着手机,她反复确认手机里的电子版协议,最后的签名的的确确是她的笔迹。 “目前你的股份由职业经理代持,替你行使权力,但你随时可以介入。”他说。 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她,是他综合考量后的选择。 陆珺跟庄佳慧的动作他全查清楚了,他这个堂姐啊就是个被宠坏的老公主。在没有遇到挫折,不涉及她利益的时候,她就是天真烂漫又善良的老公主,一旦涉及自身利益,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无遗。 如果她会点算计也就罢了,偏偏还没有脑子,杨以航几块没影子的大饼就能让她一头栽进去。 所以,陆琤把决定权交给徐安澜。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看完,问。 她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签的,大概是混在陆琤那堆协议里。 陆琤正色,没有隐瞒,“你外公的股份,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给你。自M·A给他起就没挂到他名下过,在你十六岁那年正式归给你。” “所以,你们联合起来诓我?”徐安澜开始找茬。 他看她面色没那么糟,打哈哈,“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吗?” 但他也实在是松了口气,她这不是没发作么。 陆珺的事他是暂时不打算都告诉她了,他眼里的徐安澜不蠢,更不是个轻易就能受打击的人。 徐安澜静默一瞬,这股份她一点也不想要。 陆琤看出来:“傻孩子,给你你就拿着。”他语气又活泼了,“跟谁过不去都可以,就是别跟钱过不去。” “你不想要不要紧,先攥你手里放着,万一舅舅老了吃不起饭了,还能借你的小胳膊小腿养个老。” 这话也没毛病。 徐安澜笑了,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专心吃大餐。 确实还……挺好吃的。 一顿真正的大餐,陆琤没有多留徐安澜,他爽快放她走人自我消化,她叫了出租车。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儿,她下意识报了时屿家的位置。 车上,她心血来潮查了查专门因为陆琤办的银行卡余额。这几年她一次也没查过,结果,密码跳转,页面赤.果果甩到她脸上。 呵呵。 数不清的零,她觉得自己要炸了。 九位数…… 好家伙,她可真富! “师傅,麻烦开快点,谢谢。”徐安澜对司机说。 司机师傅看了眼:“好咧。” 一脚油门踩到别墅区,她下车,登记完,直奔时屿家。 她忍不住啊,烧心。 【徐安澜:给你看个东西。】 徐安澜一点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把余额截图发给时屿。 【时屿:不错,小富婆。】 收到他消息,她正好到他家楼下。三层别墅占地不少,前后都带了花园,这会儿客厅和三楼的灯都亮着。 她不过一时脑热,如今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徐安澜坐到他家门口的小花坛:我在你家楼下。 时屿一惊,他顾不得满桌的资料冲下楼。 仓促的步履惊呆了时爸爸和时妈妈。 “你怎么来了?”他开门。 时屿一眼就瞧见花坛边的小姑娘,她抱着膝,可怜巴巴的模样。 过去她也抱着便当包来等过他,那时是假可怜,现在是真的。 时屿也坐过去,他刚坐下,徐安澜就把脑袋搁到他胸口,“你看。” 她又把银行app调出来:“富得流油了。” 他接过只看了一下:“那万一我破产了,是不是也不怕了?”他笑着,“底气十足。” 徐安澜却没笑:“我外公给的。”她一五一十说了,包括那10%的股份,“你说我舅舅多坏啊,跟着人骗我。” 时屿确确实实是惊讶的,他们分析了半天的M·A大股东居然就在他跟前,还是他女朋友。 杨以航知道了得气坏了。 “你说我要不要这股份?”徐安澜苦恼。 时屿抱紧她,摸摸头,“零花钱就拿着。” 他一句都不提帮他拿项目,是她意料之中的,但她也有她的打算。 “你晚上忙吗?” “不忙。” 徐安澜仰起头,望进时屿眼睛里,他黑漆漆的眼睛藏着对她的温柔,让她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 “去不去嗨一下?”她这会儿只想找点事情做。 时屿点头,他瞅了瞅自己的拖鞋,她也跟着看去,“噗嗤”笑开了。 一个大总裁穿着拖鞋就出门了,真是好搭配哦。 但他是为了她呀。 她放他回去:“你先换换?” 时屿压根不怕她取笑:“要进去吗?” 徐安澜看了看时家大门,有点不敢。 他不为难她,替她做了决定,“等我五分钟。” “嗯。” 时妈妈看儿子风风火火下去,不用猜就知道八成是为了徐安澜。她到客厅尽头,站在长落地窗前,隐约能映出花坛边依偎的身影。 亲密无间,温柔缱绻。 她看得心酸。 “看什么?”时爸爸也在走神。 时妈妈叹气,默不作声去厨房切姜。她又想徐安澜进来,又不想。 天这么冷,她也怕两个人着凉,索性煮点姜茶。 时爸爸跟进来:“给时屿煮的?” “给安澜。” 他有那么点不满:“儿媳妇还没进门,你倒是先忙上了。” 时妈妈手脚很快:“那能怎么办?这么冷,小姑娘要感冒的。” 她只说徐安澜不提时屿,时爸爸反应了会儿,“你儿子呢?” 时妈妈嫌他碍手碍脚,让他站到厨房门外,“你信不信,安澜要是感冒发烧,你儿子比他自己生病还难受。” 时爸爸:“……” 正说着,开门声还有脚步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往外看。时屿又是步履匆匆,他匆匆上楼换衣服,再匆匆拿上车钥匙。 “要出去?”时妈妈的姜茶煮得差不多了。 时爸爸绷着脸,没吭声。 时屿捏了捏车钥匙,面露为难,“爸,妈,对不起,今晚我还有点事。” 时妈妈一眼看穿,她转回去装姜茶,“我给你爸煮了姜茶,煮多了,要不要带着路上喝?” 她一看就是心领神会,不愿拆穿。 时屿把车钥匙放口袋,他去厨房抱了抱时妈妈。 儿子温暖的抱抱,她总算顺了点心。 “妈,过段时间就会有两个人一块孝敬您。”他抱了一下就松开。 时屿到底是不大好意思,他小时候都没这么跟妈妈撒过娇。 时妈妈笑了笑,总算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淡淡的:“知道了。” 时爸爸看得不是滋味,说的他像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一样。 时屿拎上妈妈递过来的保温壶,转身要走,看到爸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犹豫一瞬。 他对妈妈能抱一下,对爸爸实在做不出来。 可还是得替哄。 于是,时屿一本正经,“爸,我混到三十多岁才难得能遇到这么一个喜欢的姑娘,希望您也能爱屋及乌的喜欢和支持。” 他神色郑重,还有那么点微微的紧张,落在时爸爸眼里简直堪比世界奇迹。 时爸爸一时无言以对,他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的去看妻子。反观妻子就淡定多了,她眼神温暖又平和,净做好人了。 “早点回来。”他叮嘱。 时屿点头,匆匆出门去找徐安澜。 等儿子离开,时妈妈让阿姨收拾厨房,自己拎走走神的丈夫。 “是不是觉得儿子身上有烟火气了?”她问。 时爸爸嘴硬:“有吗?没觉得。” 他视线却黏在落地窗,眼巴巴瞧着窗外。 时妈妈看在眼里,又好笑又好气,她给他也倒了杯姜茶,“来,暖一暖,我加了柠檬。” 时爸爸嫌弃的表情:“又酸又甜。” 时妈妈:“不酸也不甜,正好。” 时爸爸喝了一口,是还好。 “安澜不是不懂规矩的女孩,她大晚上过来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又关心起徐安澜,“儿子回来,你多关心一下。” 时妈妈憋笑:“知道了。” 徐安澜看到时屿那辆拉风到酷炫的超跑时,目瞪口呆,“你车?” 他给她开门:“嗯。” 简直吊炸天好吗?敞篷超跑,炫迈到不行。 徐安澜嗨了,她把电台音量开到最大,轮到时屿目瞪口呆,刺激大了啊这是。 一路冲到海边,城市沙滩八点半就关门,进不去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徐安澜扒拉着车门,“就边上吹吹海风?” 看海看星星,都走一遍。 时屿没什么不好的,他停好车,拉着徐安澜坐到门外的台阶,隔着铁索栅栏看海。 天黑,灯也暗,没有月光,更没有星星,只有萧瑟的海风。 挺凄凉的。 时屿拿着保温壶:“喝一点?” 徐安澜摇头,她遥望看不清的海,只有海浪声一阵接着一阵。 嗨过了,她更难受了。 时屿什么也不说,他坐过去,挨着她挡风。 海浪声越发清晰。 “时屿,如果我即便接受了M·A10%的股份,却仍然没法像普通祖孙那样叫他外公,跟他亲近,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微微一顿,徐安澜又说,“还有我母亲,我没法亲昵的对她撒娇说话,甚至连一块吃饭都觉得别扭,你会不会觉得我无情?” 时屿侧头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她锁着眉,像是困惑,又像是受了委屈。 “我考虑一下。”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捂住鼻子,连带着捂住了嘴,她是真紧张了,大概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会的紧张。 她怕他觉得她不好。 徐安澜摸摸鼻子:“这还用考虑?”她低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当然是不会。” 耳边一声清浅的笑一点点钻进耳朵里,流入心扉。 温柔的,也温暖的。 时屿搂住她:“你都帮我回答了,还要我答什么?” 徐安澜顺势靠过去,他的怀抱啊真是温暖极了。 她脑袋窝在他脖颈间,很安全,也很亲昵的姿势,她指着远处看不清的大海,“我小时候差点跳下去。” 时屿眉心一跳:“为什么?” “幼稚鬼阻挠我爸再婚的方式咯。” “后来呢?”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他却无法想象。 徐安澜想了想,狡黠一笑,“我想吃臭豆腐。”她看着他,眉眼带笑,“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一份辣辣的长沙黑豆腐。” 时屿:“……” 就这样?真会讲故事。 徐安澜仿佛会读心术:“不给吃就没故事听。” 时屿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她咯。 他把保温壶给她,独自开着炫迈跑车满大街去找臭豆腐店。 这个时间点真难。 快半小时,跑车轰隆隆回来了,徐安澜伸长脖子,男人颀长身影踏着夜色朝她而来,他怀里的东西冒着气,也臭得很。 她的男朋友没有踏着七彩祥云,但他拿着臭豆腐来了。 “真香。”徐安澜开心的说。 时屿诡异的表情:“确定?” 这玩意儿熏得他想流眼泪,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他把打包盒递过去,徐安澜高兴的打开,臭豆腐香味扑鼻,没有香菜,红扑扑的萝卜干洒在上头,看着就好吃。 “吃吧。”他离她有些远,憋气坐过去。 真惆怅啊。 徐安澜已经解决了半块,臭臭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时屿憋了憋,转头换气。他实在想不通小姑娘怎么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不是螺蛳粉,就是臭豆腐。 “来一块?”徐安澜叉起一块。 时屿下意识往后躲:“你吃吧。” 他脸上都是嫌弃,她不高兴了,“我要不是你女朋友,你现在是不是离我十万八千里了?” 时屿能怎么说,他只能凑过去,假装不臭,“没有。” “那你吃啊。” 时屿:“……” 徐安澜执着得很,她举着手送到他唇边,他不咬,她就不走。 越来越臭的味道,时屿只感觉脑子里都是屎臭味。 他咬咬牙:“嗯。”一下叼到嘴里。 沾了汤水的臭豆腐被他一咬,汁水洒在唇齿间,鲜鲜的,辣辣的。 挺好吃的。 看他舒展了眉,徐安澜得意,“好吃吧?”她又咬了一块,她算好了,她吃一块给他一块,一人四块,“也就是你是我男朋友,不然我才不会分给你。” 时屿笑,吞咽完才说:“谢谢我女朋友。” 他记着刚才那茬:“后来呢?” 徐安澜一顿,吃完自己这块,她把打包盒给他,要他吃一块,“后来?后来我爸压根没搭理我,转身就走。” 时屿想想那场景,因为是她,没什么画面感。 “我爸说不能惯着我要死要活的臭毛病。”她说得很轻松。 他觉得自己心疼了,心口处酸酸胀胀,像是被人用力压着。 徐安澜托着腮:“再后来,看戏的都走了,我还演什么演?” 说白了就是活着这么美好,干嘛要找死? 胆小呗。 她絮絮叨叨说爸爸打算再婚时她闹腾的时光,那时时屿远在国外,还不认识她,这是他从来就不知道的过往。他也就是在得知两人的婚约后,才从朋友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她委委屈屈的远走美国。 大家都说徐安澜是因为爸爸再婚,被发配出国的。 他想,如果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海风越来越冷,时屿只有一件西装外套,他解开扣子,脱了一只袖子将她包住,“冷不冷?” 徐安澜在吃最后一块臭豆腐,还是热乎乎的,她辣得鼻子通红,“不冷。” 话音刚落,她被抱得更紧了,“那我冷了。” 两个人披着同一件西装外套,他手上用力,她腾空了一下,又落了下来。底下温温热热,是他的大腿。 她居然……坐大腿了! 羞耻。 时屿才不管,将她抱在胸前,他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安澜,我不是个浪漫的人。” “嗯。”徐安澜忘了吃臭豆腐。 有现成的豆腐吃,哪顾得上臭豆腐了。 只听身后的人温柔的:“但爱你的心永不变。” “砰”的一下,徐安澜脑袋炸了,像是一朵小烟花“咻咻咻”一下上了天。 “你,你瞎煽情什么?”她低头看了眼,她这么坐着就跟小孩子似的,真像坐在爸爸腿上。 她都多少年没这样了。 时屿又蹭了蹭,不说话了。 等她吃完最后一块豆腐,他从她手上接过空盒,随手放在一边,“喝姜茶吗?” “哦,好啊。” 他给她倒上,服务很好的送到她嘴边。 臭豆腐配姜茶,很别致的搭配。 两个人静静听着海浪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徐安澜找话题:“你不是不爱吃姜么。” 时屿就着保温壶喝她剩下的,他一愣,神色黯了黯,“记得挺清楚?” 能不清楚么,早调查过了,她在心里腹诽。 他笑了一下:“当初故意踩我雷?” 徐安澜心头一紧,她不敢闹了,视线游移,最后,她叉腰,“你要翻旧账?” 时屿摇头,他亲亲她的发顶:“不敢。” 发顶热热的,她躲开了,“谁让你家财大气粗,我哪敢明着得罪?只能让你主动提出来跟我散伙。”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方法完全是错的。 时屿早看明白了,还是问:“那我要是不主动呢?” “可你最后还是提了呀?”她不怀好意,补充一句,“还闹得满城风雨。” 他讪讪的笑,承认错误。 “诶,你能忍我这么久,真堪称忍者神龟。”徐安澜笑着打趣,还竖起了大拇指。 时屿颠了颠她,她尖叫,“你干嘛?” 他慢悠悠:“忍者神龟啊。” 徐安澜:“……” 她怀疑他在开车,但她没有证据。 徐安澜一动不敢动了。 “正经的呢,你是不是讨厌死我了?”她追问。 时屿回忆:“没有,看你缺爱,就想让你去律所实习。我想着等你见识多了,也许就移情别恋看上别人了。” 徐安澜笑倒,她硬是扭过头去看他,“奸诈小人。”她不怀好意,“现在我移情一个,看你急不急!” 那会儿他关心她的工作,她还差一点感动到摊牌了,后来是觉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才警惕了些。 可如今想来,时屿看着冷看着傲,却会主动哄她,迁就她,也会放下骄傲低头妥协,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 小姑娘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她嘴角是抹浅浅的笑。 这么一会儿,她又成了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心念一动,他上了手。 徐安澜又觉得自己腾空了,还来不及反应,她跟个小婴儿似的,时某人把她转了个方向,两个人面对着面。 更羞耻了! 她以最诡异的姿势坐了人大腿。 下一瞬,她的腰被扣住,嘴唇也被人咬住。激烈的吻比以往都缠绵,像是要把她吃进肚里去,她完全懵了,跟不上某人的节奏,任人宰割。 真是……臭豆腐味的吻,重口味。 “你……”徐安澜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揪住他的耳朵,烫得灼人呢。 时屿停下,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嗯。” 然后,他把她的脑袋搁到他胸口的位置,温柔给她顺着毛。 耳边,时屿的心跳“噗通噗通”,激烈的为她跳动。 徐安澜的脸“唰”的红了。 要命了呢! 第51章 生活不能自理的时总。 今天的衡豫总裁办很欢乐,他们时总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要不是没有任何关于时徐两家重新联姻的消息,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两个人好事将近。 除了……他们时总从总裁办外间到他办公室一路打喷嚏,打得鼻子都红了,还挺萌的。 【汪助理:就等今天徐小姐来。】 【孙助理:时总应该卖个惨,生个病什么……那啥啥啥。】 【王秘书:思想龌龊!】 汪助理和孙助理同时朝王秘书看去。 她只是飞过去两个白眼:“同为女性,我肯定站在徐小姐这边。” 汪助理:“时总给你发的工资哦~” 他还想多说两句,余光扫到窈窕的身影,他立马起身,“徐小姐好。” 几个人纷纷看过去,齐声的:“徐小姐好。” 这阵仗真是够可以的。 徐安澜脚步一顿:“你们好。” 孙助理偷瞄显示屏时间,不到十点,今天来得够早的。再顺着去瞄她的手,只有一个小小的拎包,没有他们办公室的吉祥物便当包。 这是??? 汪助理迎上去,刻意压低声音,“徐小姐,今天时总他……”他故意顿住,欲言又止。 徐安澜果然被吸引,认真问:“怎么?” 王秘书看不下去,她要上前,却被孙助理拉住,拼命使眼色。 “时总今天身体欠佳。”汪助理不多说,配合着脸上无奈又怕多说挨骂的表情,生动形象传递给徐安澜,“时总今天工作多,他也不肯休息。” 徐安澜怔了怔,身体欠佳?是怎么欠佳的? “谢谢。” 汪助理摆手:“您客气了。” 说着,他往后一退,给她让路。 徐安澜:“……” 跟老张有的一拼,真的不必这样。 她自己去敲时屿的门,只敲了一下就推开,传来他的咳嗽声。 感冒了? 时屿忙着签字,他揉了揉眼睛,“说。” 他以为是助理,声音也是沙哑的。 徐安澜拧起眉:“感冒了?” 时屿意外:“没上班?” “嗯,今天我休息。”她快步过来,绕过办公桌,“感冒了?” 他面色不大好看,鼻子也是红的。说话间,他别过头打了个喷嚏。 可可怜怜。 徐安澜抽了张纸巾,时屿接过,他擦了擦扔在脚边的垃圾桶,“昨晚睡觉着凉了。” 其实是海风吹的,他怕她难受。 徐安澜把包放他办公桌,她探手过去,一只手触到他额头,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还好,没烧,头疼吗?” “没有。”他这样挺狼狈的,有点不自在,“就是感冒。” 他鼻音重,徐安澜竟然觉得挺萌,“难怪你助理秘书都操心你。” 时屿一听:“他们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算是发现了,他的助理秘书当着他的面正正经经,背着他指不定怎么着。 过去汪助理就总帮徐安澜说话。 “他们哪敢说你?怕你还来不及。”她拖了把椅子过来,直接问,“在看什么?M·A股东攻下几个了?” 时屿诧异:“感兴趣?”他边说边拿出他们昨天开会的名单,“M·A的股东都在这儿。” 徐安澜没接,她抱臂打量他,从头到尾,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怎么?”他今天反应有点慢。 她托腮,歪着脑袋,“您可真够大方的,也不怕我是来刺探军情的。” 时屿笑了笑,顺势挑住她的下巴,十足的霸总模样,“刺探军情?怎么着也得先来个美人计。” 奈何他哑着声音,毫无攻击力。 像是想到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美人计来不来?” 他指着的是自己大腿,徐安澜俏脸一红,昨晚一幕幕狂闪。 她这几年都不想再吃臭豆腐了。 “滚。”她翻开他的资料,“哪些是你自己人?” 时屿没想到她真的是来研究的:“何总。”他一个个说过去,“他公司旗下的app软件跟衡豫酒店有战略性合作,算是互利,杨氏拉不走。” 两个人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他脸越来越红,不正常的红。 徐安澜打断:“吃药了没?”她凑过去,一下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发烧了。” 时屿无所谓:“没事。” “谁说没事的?”她冷下脸,“你办公室是不是有休息室?” 时屿欲辩解:“我真的……” 徐安澜拉起他:“去休息。”她抱起他的文件,“资料我帮你看。” 她生气了,时屿不敢拒绝。 被半推着进休息室,他要脱外套,刚动上手,贴心的小姑娘踮脚帮他拉着袖子。 “我可……”他无奈,眼神对上她的,默默闭嘴。 脱了外套,他又被推着到床上,她看着他躺下便往外走。 时屿拉住徐安澜手腕:“陪我睡会儿?” 他都看到她眼睛下边的乌青,大约昨晚也没睡好。 徐安澜拉开他的手:“您三岁?还是三岁半?” 时屿松手,他抬手搁在额头,其实头疼了很久,但也没什么。 不过一会儿,她又进来了,手上拿了个保温杯和玻璃杯,“要不要喝点水?” 时屿摇头,手挪开,眼巴巴望着徐安澜,那双眼睛很亮,视线牢牢黏在她身上。 “看我干嘛?”她受不了,拖了把椅子到床边。 时屿还是看着她:“你也上来。” “我又没病。”徐安澜忍不了,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掌心痒痒的,他在她掌心眨眼,一点不肯消停。 徐安澜怒了:“时屿!” 时屿毫无所觉,在黑暗中精准捞住她的手腕,他手上用力,她一下趴在床边。 徐安澜:“……” 生病的人为什么还这么能闹腾? 她被他箍着腰,动不了,“时屿,起来。” 时屿侧躺着,将她锁到怀里,“起不来了。”他闭上眼睛,下巴搁到她发顶,“我头疼。” 徐安澜:“……” 又来丽江那一招? 她仰起头,戳他脸,“别闹。” 时屿蹭了蹭她的指尖:“你昨天中午说了先哄你舅舅,再哄我。” 徐安澜:“……” 哦哦哦,真的好有道理哦。 生活不能自理的时总。 他闭着眼睛,呼吸很快规律起来,像是睡着了。徐安澜看了半晌,安静休息的男人没有攻击力,整张脸都是柔和的,他窝在她身旁,依赖的状态。 这个时屿! 徐安澜笑了笑,安心躺在他臂弯。 他倒是睡着了,可她怎么办? 时屿发着烧,他身体是热的,呼吸更是,偏偏他非要粘着她,她跟着热了起来。 难熬啊。 她碰了碰他的唇,也是热的,指腹温度逐渐蔓延,一下到她心口,倏地抽手离开。 看他病好了,她怎么折腾他。 徐安澜无奈,改而去戳他衬衣的扣子。解开再扣上,扣上再解开,反复几次,她眼皮终于开始打架。 头一歪,最后的视线里是他被她解开的衬衣,还有他露在外头的胸口。 哦,来不及扣上了呢。 徐安澜做了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爸爸带她去游乐园,他给她买了个大果冻,软软的糯糯的,冰冰凉凉,舔一舔就热了。 惊醒。 她翻了个身,窗外的暖阳洒进房间,刺眼得很。 徐安澜意识回笼,她猛地起身,大床上只剩她一个。 时屿呢? 她找了一圈,只看到床头柜上喝得只剩半杯水的玻璃杯,椅子上的资料也不见了。 徐安澜穿上鞋,她开门,打开一条缝探路。正对着办公桌的位置,时屿在打电话,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她放心拉开门,再关上。 只见他脸不红也没打喷嚏,自愈能力真棒。 徐安澜坐到沙发,时屿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冲她笑笑。 她避开了,看时间显示12:23,已经晚了。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陆珺,她犹豫了一下,回拨过去。 “澜澜,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妈妈了。”陆珺焦灼的语气。 徐安澜道歉:“刚才在休息,没有看手机。” “身体不舒服?” “没有。” 陆珺压着心中的怒火,半真半假的抱怨:“妈妈早上去你律所,前台说你今天没有上班。” 她扑了个空,心情本就不佳,她等着徐安澜什么时候能给她打个电话,结果,并没有。不仅没有,她主动打过去,还无人接听。 “今天我休假。”徐安澜压根就忘了她最近天天来送早餐的事。 陆珺“哦”了一声:“这样啊。”她话锋一转,“那今晚妈妈请你吃饭?” 徐安澜看向挂了电话,又低头忙碌的时屿,“不用了,我现在在时屿办公室。” 听到自己名字,他抬头,愣住。 小姑娘声音平静,面上却是冷冷的。 陆珺惊喜:“在时屿那?要不然你们晚上一块来?你交了男朋友,妈妈也想看看。”她像是最寻常的慈母关心女儿的男朋友,“你们之前这样我总是不放心,总要亲自看看才能安心。” “你也知道蓁蓁,她跟何言绅最近闹得不是很开心,有人别有用心破坏她的感情,她脾气好,忍着没发作。”她意有所指,“所以啊,你千万别跟蓁蓁一样,有好的就要抓紧,妈妈给你掌掌眼。” 陆珺阴阳怪气的,徐安澜听懂了她的意思,“今天可能不行,他挺忙的,M·A·G的收购项目正是要紧的时候。” “M·A·G?有困难?”正中陆珺下怀,“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沈叔叔有个朋友认识M·A的股东,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她很积极:“不如晚上一块吃个饭?”她顿了顿,“我知道从前我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现在能补偿你一点是一点。如果你真的喜欢时屿,妈妈会爱屋及乌,无论如何都会帮你。” “真的?”徐安澜问。 陆珺信心十足,打包票:“真的,我听说是不是要争取股东的支持?你们现在有多少了?我让你沈叔叔帮忙去打听打听,顺便让他朋友去帮你们活动。” “好。” 徐安澜起身去办公桌,恰好与时屿看来的目光撞在一块。他担忧的神色,她微微一笑,眼底平静无波澜。 她问他要废纸,又拿上笔,根据之前他说的写下几个股东名字,“我把名字写下来,等会儿直接发给您?” 陆珺求之不得:“好的好的。” 因为惊喜,她说话间泄露了几分喜色。 徐安澜也笑:“谢谢您。” “我们是母女,不必说谢。”陆珺也客气客气,“你放心,这件事妈妈肯定帮你办妥。” 徐安澜闻言,眼底的光彻底散了。 母女呢。 她写完,短信发过去,陆珺只回了收到。 时屿看她做完这一串动作,也看到了她写的名单,他嘴边的话转了一圈,什么都没问。 徐安澜把纸团成一团,在掌心揉了两下,“咻”一下投入他脚边的垃圾桶。 “退烧了?”她像是没事人似的去摸时屿的额头,“真强大。” 一下就好了。 时屿配合的:“有美人相陪,自然好得快。” 徐安澜笑了,也开心了,“去吃饭吗?”她看着他,“不过你只能喝粥。” 时屿合上资料:“你呢?” “当然是大餐。” “真没良心。” 徐安澜抛媚眼:“美人不吃饱,怎么哄人开心?” 时屿表示接不上。 * 庄佳慧一拿到陆珺发来的名单就去找杨以航。 “干得好。”他如获至宝。 14个股东衡豫居然已经拿下了8个,幸好他们早留了一手。 庄佳慧淡笑:“真实性可以保证。” 杨以航看完:“逐个击破,该砸的就砸。” “明白。” 回到自己办公室,庄佳慧独自静坐了会儿,这也许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时屿要失败了呢。 谁让他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她冷笑。 桌上手机又响了,还是陆珺。 庄佳慧不耐烦:“阿姨,您好。” 陆珺是真急:“怎么样?我做到了我保证的,蓁蓁呢?” 庄佳慧眼里闪过一丝蔑意:“您放心,杨氏赞助的设计大赛,蓁蓁绝对会是冠军。” “那就好。” “还有事吗?” 陆珺尴尬:“没有了。” 庄佳慧:“嗯,那我挂了。” 她把手机扔一边,摊上这样的妈,也算徐安澜倒霉。 她等着看好戏呢。 * 徐安澜说是休假,其实也有自己的事,下午,她找了个咖啡馆看相关成立基金会的资料,恰好遇到来买咖啡的叶锦。 两个人打了招呼。 “你回上海了?”徐安澜主动问。 叶锦比她前两次见要开朗:“嗯,本来是回去办离婚的,后来……” 后来,程峰收了杨以航的钱在网上污蔑时屿。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还影响到你跟时屿。”叶锦不好意思,“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徐安澜见状:“好啊。” 叶锦安心:“你要喝什么?” 她给她买了杯咖啡,坐着聊天。 她看到徐安澜的资料:“我听说你跟时屿又在一起了?” “嗯。” “真好。”叶锦真心祝福。 徐安澜道谢:“那你现在跟你前夫?” 叶锦捧着咖啡笑了笑:“我算是彻底看穿了,这个人没有丝毫底线,我不能让时屿白花那两百万。诉讼流程……无所谓了,费时就费吧,杠上就杠上了。” 她想通了,所以,不再郁闷,“我以前不明白我越是软弱,他越是得寸进尺。” 叶锦不介意对徐安澜挖伤疤,只要她跟时屿不受自己和程峰的事情影响,她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徐安澜点点头,为她高兴,但没有安慰。 叶锦又说:“我打算先找份工作,之后的事情再说。” “有方向吗?”徐安澜话一出口,惊觉她计划的事情不就有了个现成的人选? 叶锦摇头:“慢慢找吧,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怎么工作。” 徐安澜认真思考几秒:“你是学公管的?” “嗯。” “我打算办个慈善基金会,主要资助大山里的学校,你感兴趣吗?” 叶锦诧异,甚至是惊吓,“可我没做过这个。” 徐安澜往后一靠,她一脸严肃看着叶锦,“你一个大学生还学不会?” 她沉默,有些手足无措。 徐安澜继续:“矫情点也戳心窝子的说,从绝望里爬出来的人更懂绝望,也更坚毅。”她相信叶锦,“我需要的是真正做实事,而不是阳奉阴违,打着公益慈善,实则形(式.主)义的人。” 当头棒喝,叶锦沉默半晌,“我能考虑一下吗?” 她是真的没有底气。 徐安澜给她时间:“应该的。” “谢谢。” 送走叶锦,徐安澜重新看资料,她是不打算要那10%的股份的,但陆琤说得对,再怎么样都是长辈,长辈给了,她就不用跟钱过不去。她不想要又不能还回去,不如给真正需要的人。 她去过井村,山里的孩子上个学有多难她都看到了。到时候她的慈善基金会就用她外公和时屿的名字命名,算是她给这个不熟却关心她的外公一个交代。 徐安澜看完资料去接时屿,她把他当病号,不准他加班,也不允许他自己开车。 “亲爱的,我又萎了。”洛娅的电话。 徐安澜在开车,她直接开了外放,“怎么的?” 洛娅哭唧唧:“跟齐宋吵了。” “闹翻了?” “差不多。” 徐安澜看看时屿,他居然躲开了。 这是耍脾气了? 洛娅问:“今晚来不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时屿又眼巴巴看过来,还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得脸都红了。 洛娅听到了:“你在约会?” 徐安澜无奈,腾出一只手拍拍时屿的肩膀,“不是大餐我不来。” “好咧!”洛娅明目张胆的么么哒,“果然,你最爱的还是我。” 时屿:“……” 徐安澜挂了电话,去给他顺毛。 他果然嘀嘀咕咕:“先是老舅舅,再是老闺蜜,安澜,你可能哄不好我了。” 徐安澜原本顺毛的手顿住,她才不惯着他,“那带你一块去?”她高冷的,“去不去?不去路边放你下来。” 时屿:“……” “去,怎么不去。” 徐安澜悄悄勾唇:“早说不就好了,耍什么狗脾气。” 耍脾气的时狗:“……” 他敢吗? 徐安澜明晃晃带着时屿上门,洛娅兴冲冲开门,一下惊呆了,“时总?” 时屿露出笑:“你好。” 洛娅拉过徐安澜:“来我这约会了?” 时屿耳朵尖,他轻飘飘扫过去,洛娅闭了嘴,“时总,我家小,供不大起您这尊大佛。” “给口水喝就行。”他淡淡道。 洛娅受到了惊吓,她光明正大拉走徐安澜,“你可以啊,怎么调.教的?”她偷瞄时屿,“高岭之花坠落凡间?” 徐安澜眼尾微挑,骄傲脸,“就不能我是小仙女了?” 洛娅:“……” 她翘起大拇指:“牛逼。” “得了,坐着去吧。”洛娅推徐安澜,“手艺不佳,他要有意见也给我憋回去。” 徐安澜看了看时屿:“那肯定不能。” 她去客厅,他坐在小沙发。 洛娅家的沙发不成套,都是她自己买的懒人沙发,只能塞一个人那种。时屿这大胳膊大长腿塞进去,违和得很。 “她一个人动手?”时屿原本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 徐安澜选了个草莓沙发拖过去:“她用不着我,我的胃就是被她宠坏的。” 时屿若有所思:“确实。” 她就没点做菜的天赋,前两天的炒面味道真不怎么样。 “那你呢?” “我也不会。” 徐安澜发愁:“那就惨了。” 时屿见她开始考虑未来,不动声色,“回家我学学?” “要不我也学学?”她计算可行性。 洛娅拿着菜篮子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两个厨房小白在那嘀嘀咕咕的讨论,太扎心了,她的心都扎成筛子了。 “你们能别秀了吗?再这样我手一抖,今晚谁都没得吃。”她忍了忍,发现忍不了。 徐安澜抬头,无辜状,“有吗?” 洛娅无语:“没有嘛?”她放下篮子,解开围裙,“要不我腾地儿,你们好好约着?” 她去拿包:“我先走了,勿扰,谢谢。” 徐安澜赶紧拉住,半抱着,“你走了谁给我做饭吃呀?” 洛娅一顿,挑着眉,“不对啊,这是我家。” 徐安澜嘿嘿笑。 “又不会做菜,又高冷,有什么好的?”她对时屿看不顺眼。 徐安澜一听,炸了,“比齐宋好啊。” 洛娅不服:“哪里?他会做菜。” “那时屿会给我买臭豆腐。” “齐宋也会,他会半夜给我买炒栗子。” “时屿会赚钱。” “齐宋也不差。” “时屿他全听我的。” “齐宋会给我演练原告被告陈词。” 两个人互相炫耀自己男朋友,时屿含笑看着,徐律师身边尽是这样的“奇葩”,难怪徐安澜这么爱演。 但他知道,小姑娘这是对他毫无保留敞开了心扉。 “齐宋会跪榴莲。” 徐安澜:“……” 那时屿不会。 洛娅吵赢了,挺得意的,“你看,齐宋他……” 在徐安澜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她不自在的低头。齐宋除了在职业规划上跟她有分歧,其他都挺好。 她放下包,默默回厨房。 徐安澜也坐回去,她像只骄傲的孔雀,“日行一善。” 时屿点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洛娅又出来,她原本要喊徐安澜帮忙拿个东西,结果,看到的是他俩凑一块挤眉弄眼的一幕,这下她是真嫉妒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秀个不停的两个人拍,再发圈。 【洛娅:某些人啊……花式虐狗,受不了。】 她跟徐安澜共同好友不少,朋友圈“唰唰唰”留评,不是说想围观徐安澜谈恋爱的,就是问她:狗是什么意思?单身了? 洛娅刷新几次,没看到想看的人。 没劲。 徐安澜也看到朋友圈,她对着手机第一次耐心的一条条回复。 洛娅拍的照片不错,只有她的侧脸,时屿的脸被她挡着看不大清,时间都定格在她的璀璨笑容里。 门铃响了,徐安澜放下手机跑过去,她透过猫眼看了看,回头对时屿使眼色,朝着厨房喊,“洛娅,门铃。” 洛娅拿着铲子:“大姐,您都坐着等吃了,帮我开个门能费你多少力?” 徐安澜理直气壮:“费我全身的力了!” 洛娅简直要翻死白眼了,她关了火,都是大爷公主。 被气得看也没看,她直接开门。门口男人捧着花,在她开门的一瞬朝她“汪”了一声。 竟然是齐宋。 洛娅眼睛酸了:“你有病啊!” “嗯,有病。” 徐安澜挽着时屿:“咱们撤?” 他早就等着了:“走。” 两个人做好事不留名,潇潇洒洒走人。 手牵手下楼,徐安澜想起洛娅炫耀齐宋那样,她就是故意的呗。 “我平时好像挺忙的。”她晃了晃时屿的胳膊。 她一笑,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我也是啊。” 相视而笑。 她不是洛娅,他也不是齐宋。 徐安澜和时屿的爱情自有他们的味道。 到停车场,时屿收到消息,他打开看完,犹豫一瞬,手机递给徐安澜。 “我又不查岗。”她以为他又有应酬。 没想到…… 她扫了一眼,接过细看。 徐安澜神色几变,最终,苦笑。 意料之中。 第52章 “承让了。” 徐安澜休了一天假去律所上班,经过前台,她下意识停顿一瞬。 并没有往日的身影。 “徐律师,早上好。”前台打招呼。 徐安澜颔首:“早。” 前台见她驻足:“今天您妈妈没有来。” 她觉得母女俩的相处方式挺奇怪的,见个面还要透过前台电话,但是,说不定就是母女间的相处乐趣? 徐安澜笑笑:“谢谢。” 她回办公室。 真现实呢,不过也好,清净。 实习生小郑见到徐安澜:“老师,喝不喝伯爵红茶?” 不等她回,小郑已经拿过桌上新买的茶包,“昨天刚到的,一致好评。” “行,那来一杯。” “好咧!” 小郑泡了茶,又抱着资料进来,“老师,您要的资料。” 徐安澜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红茶:“今天带你看文总的案子。” 小郑惊讶:“会不会太难了?” 从徐老师对文总所有汇总资料的谨慎上,她看出来这案子挺复杂的。 “难?”徐安澜不咸不淡,“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要挑着接案子?” 小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看。” 徐安澜满意,把几份她整理好的资料推过去,“看完,吃透。”她一边翻页一边解说,“抛开那些累赘的包裹,著作版权的归属主要看补充协议里的约束条款。” 她说小郑记,开始小郑还频频偷瞄,她觉得徐老师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有那么点担心,但渐渐地她就没了瞎操心的时间。只要她稍一走神,就跟不上节奏,她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字不漏的都听进耳朵里。 最后,小郑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徐老师,您真厉害!” 不用上法院走诉讼流程,甚至才花了几天时间,案子完美解决。 徐安澜淡定喝茶,对她的吹捧没多少骄傲,“好好学,你也可以。” 小郑点头如蒜,徐安澜补充:“别叫苦就行。” “那肯定不会。”她抱起资料,“我现在就联系文总?” “可以。” 一个小时后文总到律所,徐安澜和小郑接待。她简单了说了说案子,再把拟好的协议递上去。 文总看完,吃了一惊,“确定可以?” “不用出庭?” 徐安澜笑笑:“不用。”她解释,“在走到诉讼这一步之前就解决不是更好?” 文总是真的惊讶,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年轻的律师,“老实说,我起先把案子交给你挺犹豫的。” 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熟悉的律师。 “如果不是你妈妈再三拜托我,你并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文总很直白。 甚至,他私下都找了相熟的律师朋友打算随时补上。 他说完,打量徐安澜的面色,她从容不惊,他打心底里欣赏。 “总之,谢谢你。”文总起身道谢。 徐安澜跟他握手:“客气了。” 文总临走:“可能是我多嘴,我不知道你跟你妈妈之间目前是什么状态,她其实很关心你。这次她来找我,千拜托万拜托希望我能找你当我的律师,她也说得直白,就是想借出版社的影响力帮你扭转声誉。” “徐律师,一个当母亲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徐安澜微顿,意外之余,心头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 或许那时,陆珺确实是关心她的。 但…… 她终究比不上陆蓁蓁。 “文总,谢谢。”徐安澜弯了眉眼,笑容里少了几分公式化。 文总也露出笑:“再见,下次再合作。” “一定。” 小郑去送文总,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徐安澜承认自己其实有些难受。从昨晚开始,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情绪出不来也进不去,很难受的感觉。 【徐安澜:跟M·A的会议是明天?】 时屿秒回:嗯,明天上午十点。 【时屿:中午想吃什么?】 徐安澜看时间:今天中午要去法院一趟,没时间哄你了,时总。 【时屿: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他说话越来越俏皮,她笑了:好好工作,时总,中午记得好好吃饭,不然,你的助理和秘书可是会向我告状的哦。 时屿这会儿正在会议室做M·A·G项目最后的收尾工作,两个高管因为同一个股东争得面红耳赤,他就拿了手机跟徐安澜闲聊。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他微侧过头,目光从离他最近的汪助理开始,一路滑到汪助理身后的王秘书脸上。 他总裁办的助理和秘书们一个个都过于活泼,不仅建了个群聊背后议论他的感情生活,还偷偷加了徐安澜的微信。 拿着他的工资,当着她的线人。 挺不错的。 看来是他给他们的自由过了火。 汪助理感受到那道诡异的视线,他胳膊撞了撞王秘书,被她嫌弃的躲开。他没辙,余光悄悄瞥去,果然是时总的。 他们这些身边人多了解时总啊,这看着冷,其实又不冷的死亡凝视含义可多了去了。 可他们最近没得罪时总吧。 【汪助理:徐小姐,时总今天心情好像不大好。】 正跟时屿聊着天的徐安澜:?????? 【汪助理:需要您哄。】 徐安澜退回跟时屿的对话框,不挺好的么,还有闲情逸致跟她开玩笑,哪里心情不大好了? 【汪助理:可能是明天的项目会议,时总紧张的。】 汪助理睁着眼睛瞎猜,他绝对不敢说可能是他们助理组哪里惹到了他。 徐安澜若有所思,哦,那确实有点麻烦。 怎么哄? 她开始绞尽脑汁。 【时屿:没事,告就告吧,有他们在才能证明我从头发丝到脚底心的清白。】 时屿又回了一条,真的哪哪都看不出他心情不好的样子。 徐安澜捧着手机换了个姿势,她沉思了一小会儿。 最后得出结论:明明不开心,对她还是笑呵呵,一点不肯表露,他真的好爱她哦。 下班,时屿来接徐安澜,她故意像往常一样,“今晚我爸他们都在,我得回家吃饭。” 她跟他本来约好了晚上一块吃饭的。 约会计划被打乱,时屿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但真的只有一点点,“那我送你回家。” 他并不小气。 徐安澜看他明明想跟她约会,还要说着“没事没事”送她回家,她心里甜滋滋的,也越发证实了汪助理说的,他心情不好还在哄她。 到徐家,门口站着个小身影,他怀里抱着他最近最喜欢的小篮球,一会儿抛一下,一会儿在地上丢两下。 是徐为洋。 时屿觉得自己眼皮又要跳了,果然,车子刚挺稳,小豆丁不管他跑远的小篮球,一下冲到副驾驶扒拉着车门,“姐姐!” 而后,他歪过头,萌萌的一声:“时叔叔好。” 时屿:“……” 又来了又来了,跟魔咒似的,时叔叔这个称呼是跟着他一辈子了是不是? “时哥哥。”他纠正。 过去他是不在意,现在么,在意得很! 徐安澜憋笑,下车揉揉徐为洋的脑袋。 小豆丁不肯改,一本正经,“可你就是时叔叔嘛!” 时屿一口血闷着,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 他小舅子啊。 徐安澜揪揪弟弟的耳朵,眼神示意他别闹。 中国好弟弟不管不顾,朝驾驶座喊:“时叔叔,我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时屿:“……” 徐安澜又去戳徐为洋的脸,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时屿看向她,无声询问,她点点头,他便下车。 徐为洋牵住徐安澜:“姐姐,你干嘛要请时叔叔回家吃饭啊?” 他声音很小,捂了一半嘴,“我就只想跟你吃饭嘛!” 时屿在给妈妈发消息,说他今晚在徐家吃饭。他本来是想正式拜访才来徐家的,今天是措手不及,怕失礼。 他发完看去,徐为洋不说了,一脸防备样。对这个极其不友好的小舅子,他很没辙。余光瞄到跑了老远的小篮球,他大长腿迈过去,手一抄捡起。 “谢谢时叔叔。”小豆丁很懂礼貌的道谢,接过就递给姐姐。 徐安澜忍住笑,跟时屿对视一眼。 这才是小祖宗呢。 三个人进门,徐怀诚和赵文歆接到女儿下午的电话就早做了准备,茶水、水果、时屿爱吃的菜…… 他们又欣慰又吃味。 老父亲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时屿,过来坐。” 时屿很是谦卑,又是道歉说没有准备东西,又是陪聊。 赵文歆含笑看着,她再转向客厅另一头,徐为洋正缠着徐安澜,不是玩玩具,就是吃零食,怎么都不肯让苦命鸳鸯相聚。 厨房还在准备饭菜,时屿去找徐安澜,“安澜……” “姐姐!” 刚起了个头呢,小舅子打断:“姐姐,我要玩那个。” 徐为洋随意指了个,是变形金刚,时屿退开,默默围观。 “你不是不爱玩变形金刚?”徐安澜好笑。 徐为洋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赧,反正他也不懂,还理直气壮,“我现在喜欢了。” “好吧好吧,姐姐改天给你买十套。” “谢谢姐姐。” 姐弟俩腻腻歪歪,时屿等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你说我要不要去讨好讨好你爸爸?” 他趁徐为洋专心玩奥特曼,坐到徐安澜身边,“你觉得呢?” 因为家里有小孩,客厅游乐区铺了软垫子,坐上去很舒服。她盘腿坐着,怀里放了个大娃娃,时屿坐姿就豪放多了,他手撑着膝头,一副困惑又难懂的样。 比徐为洋还萌。 “你还需要问我啊?运筹帷幄的时总?”她打趣。 徐为洋听到声音,再一看,什么?抢姐姐的叔叔又来了! 他一把扔了玩得正开心的玩具,小短腿爬过去,“姐姐!”他的小肥手扒拉开时屿,“姐姐。” 一屁股坐在徐安澜跟时屿中间。 时屿压根没有使力稳住,他故意被他推倒,眼巴巴瞅着徐安澜,眼神里写满了:他扒拉我! 徐安澜接收到,她看看弟弟,再看看他,两个幼稚鬼咯。 她谁都不惯着! 徐为洋只穿了袜子的脚底心抵着时屿大腿,整个人歪在徐安澜身上,“姐姐,你帮我拼乐高。”他几乎是挂在姐姐胳膊上,“爸爸新买的那套。” 小舅子占有欲十足的动作,看得时屿又好气又无奈。 他只得再找机会,偏偏从这一刻开始,徐为洋可精了,一秒钟不停的粘着徐安澜,半秒钟都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时屿默默起身回到客厅沙发,那小鬼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比火葬场还火葬场,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也来了,还有徐怀诚和赵文歆的五号六号等着。 自作孽。 【时屿:怎么哄小孩?】 时屿求助发小群。 【老张:哪里来的孩子?】 【许沐:速度够快啊,怀了?】 【蒋铭绎:恭喜。】 【蒋铭绎:红包。】 时屿:“……” 比他还不靠谱,他还不如去百度。 时屿抬眼瞄了瞄,那小孩跟徐安澜笑成一团,比对着他可爱多了。 算了算了。 直到吃完饭,时屿一句都没跟徐安澜聊上,这不行了。在徐为洋再次黏上姐姐前,他抄手抱过小豆丁。 “啊,姐姐。”徐为洋猛地被人抱住腿弯,吓了一跳。 时屿牢牢抱住:“哥哥带你举高高。” 徐为洋坚定得很:“不要,时叔叔,我不要举高高。” “真不要?” “不要。” 时屿抱起徐为洋,双手插过他的咯吱窝,“相信哥哥,你要的。” 徐为洋:“……” 被人拎住了,他动也动不了,下一秒,抱着他的时叔叔转起了圈,连带着他也被甩了起来。 真好玩。 小豆丁前一秒还想着不能让抢走姐姐的坏叔叔得逞,下一秒打脸,“咯咯咯咯”笑得停也停不下来。 笑声传到客厅,徐怀诚吃味了,“我也可以。” 赵文歆呵呵两声:“老胳膊老腿了,可别把腰闪了。” 徐怀诚:“……” 偷笑的徐安澜挽住爸爸的胳膊:“是不是还是女儿贴心?”她边说边搂得更紧了,“我抱您。” 徐怀诚脸色好了些,赵文歆白眼扔过去,“要跟弟弟争宠?” “我还用争?我爸本来就最疼我!” 赵文歆:“德行!” 徐安澜挤眉弄眼:“本来就是。” 徐怀诚乐呵呵的,再看向小儿子,这会儿都骑到时屿脖子上去了,他倒是挺意外的。他从前觉得时屿太冷,不会疼人,现在能因为爱屋及乌做到这份上,其实已经可以了。 瞧瞧儿子都快爬到时屿头上去了。 难为他了。 “时屿挺好。” 徐安澜也看过去:“他当然好了。” 徐怀诚脸色又变,她及时补救:“但没您好,全世界爸爸对我最好。” “还有小赵姐。”她一手挽一个。 赵文歆被哄得妥妥帖帖:“我去让那小皮猴下来。” 心领神会的徐安澜:“爸,小赵姐脸红了。” “嗯,我也看到了。”徐怀诚也小声的,“害羞了。” 赵文歆当没听到,她去拎徐为洋,没想到这才一点点时间,他开始黏上时屿了。 “时哥哥,再来一次?” “时哥哥,我要坐飞机。” “时哥哥,你跟我玩机器人。” 老母亲又止步。 挺好。 * 项目最后敲定的日子,衡豫跟杨氏再次去M·A·G酒店,仍然是罗总主持,远在国外的几个股东也将以视频的方式加入会议。 酒店门口,两方人马狭路相逢。 杨以航志得意满:“时总。” 挖了衡豫拉拢的其中三个股东,他觉得十拿九稳,“今晚杨氏酒店的庆功宴同时对外开放,一块来玩玩?”他一点不似平日里的深沉能忍,“酒管够,如果你要带你女朋友来也行。” 他怎么扎心怎么来。 汪助理:“……” 项目结果还没出来,庆功会倒是安排上了,真是嚣张极了。 时屿风轻云淡,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什么都没说。 杨以航:“……” 一拳打在棉花上。 哦,时屿他还不知道他们截胡了横豫的几个股东,就……让他再得意会儿。 等电梯,跟在杨以航身后的庄佳慧忍不住,“学长,听说你们获得了九个股东的支持?” 时屿侧目。 庄佳慧笑着:“商场瞬息万变,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她像是提醒,又像是探出脚尖的炫耀。 时屿只看她一眼,他收回目光,又是什么都不说。 那一眼让庄佳慧心头突然打起了鼓,仿佛是被看穿,无所遁形。 一定是错觉,她自我安慰。 电梯到,杨以航伸手,“时总,请。” 时屿也不谦让,坦然先进。 电梯里挤了满当当一群人,杨氏的人心里窃喜,都等着看横豫的笑话,横豫的人同理。 气氛诡异。 电梯一路直达,另一边的电梯同时下来M·A三位在国内的股东,也是站在横豫阵营里的股东。 杨以航主动上前:“何董,方董,冯董。” 他一一跟他们握手,比横豫还要积极。 横豫众人冷眼旁观。 连一向最谨慎的庄佳慧都笑着对时屿:“这次承让了。”她喜形于色,“改天聚聚?” 时屿面上波澜不惊:“不必了。” 这是连应付都不愿意了。 庄佳慧变了脸。 “时总,不上去打招呼?”杨以航问。 时屿轻描淡写的一瞥,似笑非笑,“不用。” 杨以航第一回 这么完胜时屿,一时被冲昏了头,“关系还是要靠维护的。” “别到了最后被人捅了一刀也不知道。”他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说教。 时屿浅笑:“多谢提醒。” 杨以航:“……” 会议室里,罗总早早候着,三个股东分别坐在罗总下首两侧,唯有最靠近罗总边上的位置是空的。 时屿见状,脚步一顿,转瞬恢复。 他神色间一抹心疼被时刻关注他的庄佳慧捕捉到,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她想,她今天必须要赢。 两方入座,罗总言简意赅:“我们先开始。” 杨以航看着留空的位置:“不等了?不知道是哪位股东?” 大屏幕里,十一位股东就位,众人心知肚明,差的就该是那个最神秘的隐名股东。 传闻她从不插手集团决策,没想到今天也要来? 罗总其实也不知道是谁,但他半分情绪不露,“到时候就知道了。” 杨以航跟庄佳慧对视一眼,没再追问。 杨氏得到九位股东的认可,无论这位隐名股东是谁,对结果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他又看向对面,衡豫的人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股东被他们撬了墙角,还是这淡淡定定的样子。 杨以航笑了笑,只等着看时屿变脸。 没有开场白,拖了许久的酒店项目终于要拍板,罗总直接请股东举手表决。 “同意杨氏的股东请举手。”他用英文说。 杨以航很笃定,他微笑扫过三名在场股东,其中两位早就说好了要改阵营。他视线一一扫过去,原本在电梯口热情寒暄的人稳坐如山。 竟是没有一个举手。 杨以航:“……” 他只能假装沉着气,给他们使眼色,三位股东依旧没有动,看都没看他。 哪里出了岔子? 杨氏方骚动。 “怎么回事?” “不是都谈好了的。” 几个人压低声音,额头都冒了汗。 场面像是脱了缰。 庄佳慧意识到不好了,她扣着桌沿往对面看,时屿低着头,并没有看结果,连带着他手下的人也都安安静静,像是对这一幕没有丝毫意外。 她又急急望向屏幕,十一位股东,举手的只有三位,连最初说好要站在他们这边的另外三位股东都没有任何举动。 杨以航怒目圆睁:“时屿!” 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时屿动了手脚。 罗总拧眉:“杨总,股东决定,您无权干涉。” 时屿给徐安澜发完消息,这才抬头,他对上杨以航逼人的视线。 “承让了。”他薄唇亲启,嘴角带笑,目光里却碎着冰,他说,“商场瞬息万变,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庄佳慧沉下脸。 结果已出,他们输了。 罗总秘书对他耳语,他轻咳,“我们最后一位股东已经到酒店。” 除了M·A创始人家族外,最大的股东到场。 庄佳慧脑子转得快,也许还有转机。 “杨总,如果能说服她,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她寄希望于不知名的大股东。 杨以航安静下来,跟着众人往门口看去。 秘书站在门边,他拉着门。 细高跟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节奏感十足。 众人屏息。 近了,近了…… 门口的秘书往后退了一步,已经稳赢的衡豫也看去。 窈窕身影被簇拥着进门。 自认为足够淡定的汪助理只觉得天旋地转,又是熟悉的配方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瞠目结舌,失声的感觉。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目光投向杨以航。 哦,比他还震惊呢! 第53章 “ 要不要来哥哥怀里?”…… 徐安澜走进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到之处,宛如修罗场。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她的,有如罗总面上诧异,又很快调节情绪起身相迎的,也有如汪助理目瞪口呆,但其实暗爽的,还有如杨以航瞠目结舌,气得快上天的…… 可徐安澜才不管,她只是望着与她隔了一个会议桌的时屿,她冲他笑了笑。 “徐律师?”罗总上前。 徐安澜颔首:“您好,罗总。” 跟她相熟的温总也是惊讶的表情,他很是意外,也想不通如果她是M·A的股东,又怎么会因为微博热搜被踢出局。 徐安澜将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记了下来,目光滑到衡豫那一块。汪助理明显是激动的,可又努力压着,滑稽极了。 她在罗总下首落座,跟庄佳慧斜对角的位置。 两人视线遥遥相撞,庄佳慧表情管理失控,她面色特别不好看,而徐安澜嘴角挂着一丝笑,笑意明显不及眼底。 “各位。”她开口。 她分别看时屿跟杨以航:“胜负已分,虽然我这票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徐安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杨以航脸上。 庄佳慧一口气提了起来,她明知道股东之所以反水,肯定是徐安澜看穿了他们把戏的意思,可她还是心跳如鼓,像是有人扯着她的头皮,刺刺麻麻的感觉。 “但我还是投衡豫一票。”徐安澜边说边举起手。 庄佳慧面如死灰,杨以航更是冷笑,“谁都知道你跟时屿的关系。” 徐安澜看着他:“热搜不是说我跟您关系匪浅?您的声明不也说正追求我?照理说近水楼台,您不是更近?” 杨以航:“……” 她笑容极其灿烂:“除我之外,其他十四位股东已经表决完毕,我到场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而已,起不了决定性作用。杨总,都是成年人,您有什么可气的?” 庄佳慧有苦难言,见到徐安澜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就知道他们输了。 “刚才我一直在酒店的监控室,我看到杨总您进酒店时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哦。”徐安澜没有丝毫隐瞒,半是打趣,“您不会是输不起吧?” 汪助理配合的一声轻笑。 杨氏的人看过去,汪助理揉了揉嘴角,“不好意思,我嘴疼。” 杨氏:“……” 合着衡豫的人一直拿他们当跳梁小丑啊,难怪之前他们对杨总的挑衅无动于衷。 始终沉默的时屿收起桌下的手机:“罗总,关于合同我们再定时间?” 他感觉到徐安澜的情绪没有面上那么好,只想快点结束,“后续我们再联系。” 罗总跟他握手:“好,再联系。”他看了看几位股东,“先散会。” 徐安澜第一个起身,没等时屿,她离开会议室。 庄佳慧追出来:“你是故意的?” 方才她没有反应过来,她现在想想,陆珺拿来的分明是假名单。 他们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小丑。 她压抑着汹涌的怒火:“徐安澜,你什么意思?” 恶人先告状么! 徐安澜让代持的经理人先走:“庄小姐,您这么聪明一个人也能问出这么缺根筋的问题?” 庄佳慧气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徐安澜也板起脸,“只许你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不许我还回去?您学校里学的是偷摸专业吧?” “庄小姐,我呢就是这个脾气,对做事毫无底线的人从不手软。” 话落,徐安澜不愿意再纠缠。 大抵她骨子里就是个冷血的人,她从未信过陆珺,甚至从一开始她就以别有所图来猜度她这个血缘上的母亲。陆珺的反常,陆珺对时屿过度的关心都成了她的猜疑,于是,她冷眼旁观看她的亲生母亲能做到哪一步。 后来,她就给了她假名单。 除了几个跟衡豫关系亲密的股东,上头的无一例外是保持中立且难啃的,徐安澜其实还抱着那零点零一的希望,也许是她想错了。 再后来,时屿果然接到杨氏接触名单股东的反馈。 尘埃落定。 到今天,她彻底死心。 陆珺真的是个好母亲,仅对陆蓁蓁而已。 徐安澜到酒店休息室,时屿跟过来,他没来得及说上话,她手机响了,意料之中的来自陆珺。 她到窗边,电话一通就是劈天盖脸的指责。 “安澜,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名单?”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了蓁蓁!” 徐安澜嗤笑,这回麻木得没了多少感觉。她随手把手机搁到桌面,再打开免提,任那头的人叫骂个不停。 文总说陆珺是真的关心她,可她这个母亲啊,一旦她跟陆蓁蓁同时坠河,慈爱的母亲百分之百只会救陆蓁蓁。 陆珺的心是偏的,偏得毫无道理原则可言。 时屿踱步进门,他关上门走到徐安澜身侧。 小姑娘站在窗前,迎着窗外的暖阳,阳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好看的光圈,跟个小仙女似的。 可小仙女分明是坠落凡尘,一副想哭的模样。 陆珺一通指责,终于停住。 徐安澜叹了口气:“是,假的名单。”她就没打算否认过。 陆珺一口气:“你混账!” 时屿拧眉,在通讯录里点了两下。 徐安澜并不生气:“不正当手段窃取商业机密,您知道要进去几年吗?”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几乎是瞬间让陆珺炸了,“我是你妈妈!” “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没有我,能有你吗?” 徐安澜想笑,她耸耸肩,“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还要防备自己的母亲。” “我的亲生母亲。” 陆珺哑然,又狡辩:“是你不愿意救你妹妹。” “对,我就是不愿意,我为什么要帮一个犯了错还丝毫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人?”徐安澜不再客气,“妈,转告陆蓁蓁,成长的第一步是学会认错。” 她叫她妈妈,陆珺怔愣,像是意识到什么久久不能言语。 徐安澜无所谓:“在您眼里,我大概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她顿了顿,“也对,缺席25年,您根本不了解我,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我既不善良,也不可爱,在我的字典里从没有以德报怨这个词。” 有的只有以德报德,有仇报仇。 这一次,她对她这位母亲再也不会讲什么风度了,更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您一直看不上的赵文歆从小就教我要温柔看待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软弱,是您从未了解过我。” 最后,在陆珺的沉默中,徐安澜再次叫了她一声“妈妈”,“您不愿意看到我,我也是,所以,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也省得您被我这个不孝女气出什么毛病。” “祝您身体健康,事事顺遂。” 陆珺如遭雷击,大女儿的指责字字诛心,她觉得自己该愤怒得指责回去,可是,偏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失去徐安澜了,彻底失去这个其实跟她长得最像的亲生女儿。 “安澜,我……”陆珺面红耳赤。 徐安澜却早就不想听了:“再见。” 她走到桌边挂了电话,面上维持的笑容瞬间垮了。她捏着手机,静默无语。 时屿见不得她这样,他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放到自己口袋。 “中午吃什么?”他轻声问。 徐安澜摇摇头,重新到窗边。 沐浴着阳光,浑身暖洋洋的。 但矫情的想,心是冷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时屿。” “嗯。” “我现在比我喜欢的小萨离开时还要难过。”徐安澜难过得不想动,她低垂着脑袋,一下磕到时屿心口。 头顶感受他的心跳。 时屿:“……” 他想起过去她总挂在嘴边,时不时就要拿出来遛一遛的小哥哥。 一个小哥哥还不够?又来个她喜欢的小萨? “小萨是谁?”时屿问得挺别扭的。 徐安澜动动脑袋:“小萨就是萨摩耶啊,是我的小狗子。” 时屿:“……” “你把手机给我。”她问他要手机,脑袋还是搁在他胸口。 他稳住身体,掏出她的手机,她却没有接,“密码你知道,把我相册拉到头。” 时屿照做,真正的小姑娘映入眼帘。 小时候的徐安澜抱着一只白白胖胖的萨摩耶,大概她六七岁?还是七八岁? 那只蠢萌的萨摩耶舔着她的脸,露出脖子里的一根红绳。红绳上是个红铃铛,他猜。 他是真的怔了一下,有个荒唐的念头。 她口中的小哥哥不会……是他? “你家养过萨摩耶?”时屿忽然笑了,“又不是猫,你挂个铃铛干什么?” 他当时捡到狗子和人就想问的,只不过她哭得太惨了,他没忍心打击。 徐安澜闷闷的:“我家没有,我舅舅家养的,就是赵思咏。”她终于动了动,“你眼神真好使,小萨这么胖,只有你注意到它的红铃铛。” 时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搂住她,手指滑过相册,之后是她在美国的照片。她并不爱拍照,照片不多,都是他错过的时光。 但其实他们在遥远的、已经记不清的时光里,曾有缘相逢过。 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离家出走的萨摩耶?” “你怎么知道?” 徐安澜抬头,对上时屿的眼睛。 阳光下,他眼睛越发深邃,藏着点点光,也带着笑。 时屿捧住她的脸:“我捡到过一只萨摩耶,还有一个哭得眼泪水鼻涕水都分不清的小女孩。” 那时,萨摩耶蠢蠢的撞他腿上,又赖着不肯走,他只好牵着它等在寒风中,谁知道等来了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搂着失而复得的萨摩耶嘀嘀咕咕的说着“离家出走”、“新狗窝”、“肉骨头”…… 他只觉得:怪不得那狗这么蠢,主人比它还笨。 时屿笑了笑,难怪徐安澜演戏的时候眼泪水说来就来,原来是从小就爱哭。 “你笑什么?”她有点不敢置信。 “笑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一看就是在逗她。 徐安澜试探着猜:“你就是那个小哥哥?” 人美心善的小哥哥怎么可能会是时屿?他看着就不像是对小狗小猫有耐心的人。 在她惊悚又诡异的注视下,他点头,再点头,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叫哥哥。” 他痞帅痞帅的。 徐安澜推开他:“时叔叔,要不要给您去神外挂个号?” 时屿:“……” 唉,小时候的小姑娘多可爱啊,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可那时候他又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她,对她还挺不耐烦的。 “我难道不是你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吗?”他回忆,故意的,“你就到我这里。”他比了比自己的腰,“揪着我的衣服不肯放,鼻涕水都擦在我衣服上。” 胸口被她揍了一拳,他夸张的后退几步,又觉得好笑。吃了这么久小哥哥的醋,居然是他自己。 傻不傻? 时屿张开怀抱:“来,要不要来哥哥怀里?” 徐安澜冷哼:“你爱心泛滥?”她没好气,“这么爱当人哥哥!” 时屿认真思考一瞬:“当你哥哥当然跟别人不一样。” 徐安澜:“……” 咦!肉麻死了。 心情好了不少,她跟时屿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因为我将主意打到你头上。” 当时接到陆珺电话,一念之间她也没有跟他商量,可他一个字都没问。 时屿双手背过身,他不看她,更不答话。 徐安澜身体顿时挺得笔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空气里都是不安的泡泡,一戳就破,或者一下就会爆炸。 在她忍不住要插科打诨的时候,时屿一本正经叫她,“我在商场也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因为我接近你、算计你、伤害你。” “你怕不怕?” 因为你是我的软肋。 他没有说出口。 但徐安澜不能再懂,她踮脚勾住时屿脖子,等他低下头,她亲了上去。亲一口,再亲一口,从左唇角到唇瓣,再到右唇角。 “我才不怕。”她笑得明媚又张扬,“谁怕谁是小狗!” 中午,时屿带徐安澜吃完饭,一别往日的缠缠绵绵,他爽气的直接把她送回家。 在陆珺身上受的伤害只有亲密无间的家人才能治愈。 “那我走咯!”她倚着车门。 时屿也看她:“嗯,明天见。” 他这么爽快,她倒是舍不得了,依依不舍,“好吧,明天见。” 她关上车门,一步三回头,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 时屿开了静音的手机一直在震,都是发小群的消息,他这才点开了看。 【许沐:就位。】 【老张:就位。】 【蒋铭绎:就位。】 【蒋铭洲:就位。】 【楚誉:就位。】 【……】 时屿挂挡,索性熄了火。 【时屿:麻烦了。】 【时屿:谢谢。】 群里没有人玩笑,认认真真接下时大总裁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真诚道谢。 针对杨以航的行动正式开始。 过去怎么耍手段都是商业竞争,时屿不计较,也没必要去计较,但这回杨以航真正触及到他的底线,就别怪他对他出手。 君子手段只对君子,杨以航么,他不配。 徐安澜回到家,意外的,徐怀诚和赵文歆都在,只有徐为洋在上幼儿园。 “都在啊。”徐安澜把包放沙发,“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徐怀诚其实很忙,工作日的白天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鲜少会在家。 他摘下眼镜:“今天没多少事,在家办公。” 话说完,电话响了。 打脸了。 他眼神示意,赵文歆过去,“别理他,走,我们喝下午茶去。” 徐怀诚苦哈哈接电话,他还想好好陪女儿呢! 赵文歆带着徐安澜去阳光房,里头布置得美美的,一壶茶,几块蛋糕。 “你们都知道了?”这阵势,徐安澜一眼看穿。 赵文歆不瞒着:“嗯。” 她也不装了,大大方方说:“我不爱煽情,但今儿可能要煽一次了。” 徐安澜心底仅剩的那丝难过一下蹿上来:“你不用安慰我。” “有吗?少自作多情了!我又没有要安慰你的意思。”赵文歆挑挑眉,嘴角的笑却是温柔的。 她忽然搂住徐安澜:“小姑娘啊,我只想对你说,你永远都是你爸爸藏在心底的柔软,是他引以为傲的掌中宝。” 她给了她一个全世界最温柔的拥抱。 在她耳边,赵文歆低语:“我也是。” 徐安澜暗叫不好。 早上特意刷的睫毛要糊了。 都怪小赵姐。 “小赵姐。”她回抱住,糊就糊了吧,“有你真好。” “那就麻烦你好好珍惜我了。” “好啊。” 第54章 “他欺负我的人,这我还能…… 杨氏最近倒了大霉,旗下高端酒店频频被投诉被查,参与的和有意向的项目接二连三被截胡,不是衡豫就是与衡豫有关的公司,明眼人都知道时屿这是跟杨以航杠上了。 徐安澜中午仍旧带着便当包来找时屿吃饭,吃完,两个人一块窝在沙发,一个看文件,一个看手机。 【洛娅:吃瓜吃得停不下来!】 【洛娅:时屿够狠,我从前没有怎么得罪他吧?】 【赵思咏:才这么点就狠了?】 【洛娅:行行行,您厉害您厉害。】 【洛娅:@徐安澜,快看热搜。】 徐安澜看到群消息,登录许久不看的微博。当初那个指责她插足感情的十八线女明星再次上了热搜,讨论度颇高,网友戏称这是她在十八线最高光的时刻。 【洛娅:呵呵,我就知道她不对劲。】 【洛娅:还抑郁?明明是在三亚快乐度假。】 “不知名网友”无意间晒出自己的自拍,里头就有那号称自己抑郁,绝望自杀的女明星,还有“不知名路人”爆料当初自称抑郁的某明星其实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腥风血雨围攻徐安澜期间,她却在三亚潇潇洒洒。 网友们炸了。 【好家伙!拿我们当枪使呢?!】 【明明是个十八线,演技倒是不错,去不了奥斯卡提名真是委屈她了。】 【向徐律师真诚致歉!】 【就是有这种老鼠屎的存在,狼来了的故事才害了真正绝望的人。】 敞亮的网友们联想到自己之前被当枪使,替她冲锋陷阵攻击徐安澜,最初骂得有多狠,此刻就有多愤怒,一窝蜂去围攻女明星“无意间泄露”的小号。 微博再掀腥风血雨。 也有更敞亮的网友心知肚明,这是时屿的反击。 这一路铺垫足足的,徐安澜便也对女明星和杨以航发了律师函,一锤到底。 当初不是她不敢发,是她权衡利弊后懒得在微博计较而已。 【洛娅:今天微博够精彩,@徐安澜,转告你家时先生,拜他所赐,我的助理们一个个都不务正业捧着手机尖叫吃瓜。】 【徐安澜:跟时屿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爆料的。】 徐安澜偷瞄时屿,他低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腿上的资料文件。 有办公桌不放,非要跟她挤在沙发,他怎么就这么爱粘着她哦! 【徐安澜:要找就去找蒋铭绎去!】 除了十八线女明星,微博几个热搜热度上升飞快。 #喜欢你中途换角# #邹婧被爆整容# #邹妙姐妹共“事”一夫# 徐安澜不认识热搜上的几个女明星,点进评论才知道,邹婧是小甜剧《喜欢你》的女主角,当时资本空降,截胡了好几个大热女明星进组,而邹妙么,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两个人跟杨以航都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 【洛娅:夺笋大王蒋铭绎。】 【洛娅:视频。】 洛娅发了段视频过来,是记者蹲守蒋铭绎时的采访。 蒋氏娱乐作为出品方,投资项目以正剧、大IP为主,偏偏这回花了大价钱在《喜欢你》这部估计只能以网剧形式播出的小甜剧,大手笔砸了钱不说,一上来就换原女主,这一反常态的作风业内震惊。 不仅仅是《喜欢你》,蒋氏娱乐还并购了两家地位不低的娱乐公司,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件事,又像是有杨氏的影子,或者更精确来说,跟杨以航涉猎的娱乐圈资本有关。 视频里,蒋铭绎那张帅气十足却又面无表情的脸出镜,高冷惯了的人语气也是冷冷的,“想买就买。” 记者问他为什么?他说想买就买。 采访记者的脸龟裂,怔愣间,男人早已飘然远去。 【洛娅:真man,我都要被他吸粉了!】 【洛娅:啧,买买买能有什么认认真真的理由了?可不就是钱多咯!】 洛娅在那犯花痴,赵思咏发了语音,只有一声冷哼,哼得她脑门一个激灵。 【洛娅:蒋猪傲慢无礼,自私自大!差评!】 洛娅满满的求生欲,她坐在办公室,看着赵思咏的头像。 真吓死她了。 赵思咏跟蒋铭绎不对付,很不对付那种。当初赵思咏的堂妹赵思睦和蒋铭绎的爱恨情仇闹得满城风雨,赵思咏出了名的护短,从那时起就对他很不待见,比对时屿还不待见。 赵思咏绷着脸刷了几个热搜,即便蒋铭绎这回是大手笔护短徐安澜,但她还是看不顺眼,偏偏何言绅又打电话过来。 屏幕跳转,铃声响个不停。 还有脸打电话?她果断挂了。 他表妹敢欺负她表妹,她干什么要接他电话。 被插刀n次的何言绅:“……” 受伤的总是他,怎么破? 时屿看完文件,准备看第二份资料,手机响了,是杨以航。他看了看身旁的徐安澜,她正对着手机打字,眼角眉梢都是笑,心情显然很明媚。 “时屿,你到底想怎么样?”杨以航上来就问。 杨氏被疯狂攻击,他被股东追责,几个堂兄弟趁机都在踩他,加上负.面消息频频爆出,他焦头烂额,也不得不低头。 时屿没打算瞒着徐安澜,他直接打开免提,“你得罪的可不是我。” “都是庄佳慧的主意。”杨以航当真是甩锅一把手。 徐安澜听到声音,只淡淡瞅了瞅时屿的手机,继续跟洛娅他们聊天。 杨以航挣扎:“今天她就会走人,你满意了?” 时屿见徐安澜没兴趣,手机重新放耳边,“不满意。” 杨以航:“……” “你到底想怎么样?” 时屿笑:“你得罪的又不是我,跟我说有用?” 他声音里透着倨傲,杨以航抓狂。 竟然要他跟一个女人低头,怎么可能?! 电话被挂断。 很快,徐安澜的手机也响了,是个陌生号。她把屏幕凑到时屿跟前,他也打开通讯录比对号码。 还是杨以航。 “接吗?”时屿问。 “不接。” 徐安澜边说边摁断:“他想泼水就泼水,想算计就算计,想求和我就得答应?我成什么了?” “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是律师,律师函都发了,我还会怕他?” 她眼神里流露出不屑,配合那傲娇的表情,真……可爱。 “他真当我是以德报怨、软弱可欺的圣母小白莲?” 时屿就爱她这模样:“嗯,咱不见他。” 他搂住她:“你明明是小仙女。” 徐安澜靠着他,被他这么冷不丁一句,小心脏受到惊吓,“您还是正常说话比较好。” 时屿:“……” 他咳了咳,她反手勾住他胳膊,“你没必要这样。”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时屿发了话,他那群发小们才这么团结一致把杨氏逼到了悬崖边。 又狠又准又快。 不然,杨以航那脾气这么短时间内能乖乖低头才是怪了。 时屿非常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搁到他腿上,十指紧扣,“他欺负我的人,这我还能忍?” 徐安澜盯着两人扣在一块的手偷笑。 他手指摩挲她的:“出气了?” 徐安澜也抽出食指,挠挠他的腿,“出气了。”这样还不够,她猛地凑到他唇边,响亮的亲了一口。 一口好像也不够,她又是一下,“舒坦着呢!” 时屿任她撩拨,眉眼柔和,“舒坦就好。” 群里又开始震动,徐安澜用另一只手拿着看消息。 【杨以恒:艹皿艹 ,老子被爷爷逮住了,竟然逼我进公司!】 【杨以恒:我又不懂这些!】 【赵思咏:来,好好干。】 【洛娅:可得了吧,要不是你不想跟杨狗争,你早混得比时屿好了。】 【杨以恒:那我不敢不敢。】 【杨以恒:@徐安澜,别被你家那位看到啊,千万记住!】 徐安澜单手打字:看到又怎么样? 时屿又去看资料,他最近针对杨氏和杨以航撒了不少钩子,加上成功收购M·A·G的酒店品牌,他忙得不可开交。 【杨以恒:姐,您别害我,成吗?】 【杨以恒:我害怕。】 【徐安澜:演,再给我演!】 【赵思咏:都别闹。】 只有赵思咏一个人间清醒脑:安澜啊,姐有点担心你,时屿多会抓人软肋啊,瞧瞧这心狠手辣的!他知道杨以航最在意什么,逼得杨家老爷子主动把替补拎进公司,夺他权。 【杨以恒:!!!!!】 【杨以恒:老子怎么就成替补了!】 徐安澜看看时屿,他察觉到,也看过来。 她飞快收回视线:哪里心狠手辣了?才不是! 【赵思咏:恋爱脑。】 【洛娅:恋爱脑。】 【杨以恒:恋爱脑。】 才不是! 徐安澜心里头美滋滋的,她一点也不觉得时屿狠,他这是替她出气呢! 【徐安澜:我不能对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怎么样,还不能对付对付杨以航了?】 【徐安澜:就算没有时屿出手,我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徐安澜:只许他算计我,不许我打回去了?】 徐安澜又偷看时屿,侧脸多好看啊,睫毛也是软软的。 【徐安澜:可时屿都替我做了,我偶尔软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本正经的秀恩爱。 【洛娅:呕!】 【杨以恒:尼玛的!】 【赵思咏:大姐,您现在是偶尔的软弱?】 徐安澜继续秀:那不是有时屿了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洛娅退出群聊。】 【杨以恒退出群聊。】 【赵思咏退出群聊。】 徐安澜:“……” 他们这就是嫉妒。 徐安澜回到律所,朋友打来电话说慈善基金会的资料和渠道都准备好了,问她是不是要进行下一步。 她犹豫:“在忙,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徐安澜其实不忙,她纠结的是她外公这块。距离那次以M·A股东出场已经几天,她一直没有去见外公。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能这么爽快的打脸报复回去,借的就是这10%的股份。 但这并不属于她。 前台通知陆琤来访,真是巧得很。 “小澜。” 人未到,声音先进来了,倒是一下子打散了徐安澜心头的阴霾。 “皱着脸,谁欺负你了?告诉舅舅,舅舅给你出气。”陆琤还是那个样,不用人招呼,他自己拿杯子泡茶,再找位置坐好,“就算舅舅没法子出不了气,还能替你找时屿。” 徐安澜眼刀子飞过去:“真没诚意。” “这还没诚意?”陆琤摊手,“唉,生活不易,老舅舅不能哭。” 她翻了个白眼:“正经点,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幼稚。” 陆琤直摇头:“果然是有了情人就不要舅舅了。” “舅舅以后指望不上你养老咯!” “去去去。” 陆琤的玩笑并没有真的让徐安澜放松下来,她拧着眉,“我要不要去见见我外公?” 这几天她一直拖着,她觉得自己至少要道声谢,但又实在不知道他们见了面能说什么。 陆琤意外,笑意渐渐敛去,“傻孩子,闷在心里干什么?” 他伸手要去摸摸头,被她避开了,“我不小了。” “好好好,你大了大了,心里话都不肯跟老舅舅分享了。” “我认真的。” 陆琤见活跃气氛失败,正色道:“你外公既然给了你了,你就安心拿着。舅舅不是劝你一定要接受他们,只是有事说事,你外公这么多年并没有真的对你不闻不问。”他想了想,跟她解释,“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一个小屁孩?” 徐安澜瞪眼:“陆琤!” 他摆手:“好好好,我的错。” 她噤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戳亮又锁住,反反复复。 陆琤看不下去,摁住她的手,“别说光子粒子难懂,只要潜心钻研,十年二十年总能研究出点数据。可矫情点说,人类是最难懂的感情动物,很多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外公惨吧,说句不敬的,是他自己溺爱陆珺,让她无所顾忌干出抛夫弃女的蠢事;说他不惨吧,他又一直活在愧疚里,最后竟然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不敢见。” “安澜,你外公年纪大了,过一天少一天,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陆琤难得这么语重心长,徐安澜叹气,“我知道,可你懂吧,就是一直都不见,没有相处过的人,要我一时半会儿就相见泪汪汪,抱头痛哭祖孙情,我做不到。” 与其生疏的相对无言,不如不见。 这是她一贯的态度。 陆琤又抬头,想起小姑娘长大了,不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他转而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全凭你自己的心意,没有人会勉强你的。” 徐安澜垂着头失落状,这事没人能劝好。陆琤见状也不打算多待,走之前,他却接到陆老爷子的电话。 他避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回头,恰好对上徐安澜的目光。 清澈的,明明白白写着:我听到了。 陆琤莞尔:“不用纠结了,你外公回苏州了,刚从老宅出发,现在应该快上高速了。” 陆老爷子这是连纠结都不愿意让徐安澜纠结,替她做了决定。 陆琤重新落座,看着她,“他要我转告你,股份你拿着,与陆家和你舅舅们无关,这是你作为他的外孙女应得的。” 仿如灵魂一击,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成了浮云。 徐安澜没有为难自己,她用陆琤的手机回拨电话。 “怎么了?”陆老爷子以为是陆琤。 徐安澜抿了抿唇:“外公,是我。” 手机里突然的安静。 许久,陆老爷子欣喜的声音,“是安澜啊,我还以为是你舅舅。” “嗯,是我。”徐安澜笑了笑,从一声外公开始,其他的便自然多了,“谢谢您的股份。” 其实他们之间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感情浅而已。 陆老爷子激动:“不用谢。”他压住激动,“给你你就拿着,随你怎么处置,外公……外公都没有意见。” 徐安澜再次道谢:“我打算筹办一个慈善基金会,助力大山里的孩子读书,您这边有没有什么人脉?” 纠结许久的事情终于豁然开朗,她解释:“因为非公募性质的基金会最好是能挂靠在有资历的公募单位,如果您有相关渠道,我这边能不能麻烦您帮帮我?” “好好好,我帮你联系。” 他不知道徐安澜是故意这么麻烦他,考虑得面面俱到,“外公这里有个朋友也是做这块的,你是要我出面,还是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您先帮我联系,然后,如果对方肯帮我,我再去拜访,您看行不行?” “行,当然行。” 陆琤一直关注徐安澜,这一路听下来不禁侧目。 小姑娘比他以为的还要大气、懂事。 最后,挂电话前,徐安澜犹豫半晌,“基金会我打算用您给我的股份收益,所以,基金会抬头我就取您名字中的一个字,您觉得可以吗?” 车子已经驶上高速,陆老爷子捧着手机,热泪盈眶。 他久久不能出声:“好好,都好。” 陆琤欣慰,彻底放了心,他想,离他回沙漠继续研究的快乐日子不远了。 陆老爷子还在去苏州的路上,但他迫不及待联系几位老友,千拜托万拜托要他们帮徐安澜。正打着电话,提示又有电话进来,他担心是徐安澜,说了两句赶紧挂断。 “外公!”陆蓁蓁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陆老爷子笑容一收:“蓁蓁啊。” 陆蓁蓁刚得知自己的冠军又无缘了,拜徐安澜所赐,庄佳慧跟她闹翻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打听半天,竟然还是因为外公转给徐安澜的股份。 “外公,您偏心徐安澜。” 陆老爷子的脸沉了下来:“蓁蓁,她是你姐姐。” 陆蓁蓁不服:“我也是您孙女。” 他失望:“如果我真的偏心,就不会放任安澜一个人留在徐家不闻不问,也不会任她叫赵家人外公和舅舅。” “蓁蓁,有没有出息是次要的,万事先学会做人。哪怕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只要你活得坦荡,也比你现在强。” * 陆珺和陆蓁蓁上海走一遭,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拿到预想中的荣誉,也失去了陆老爷子和徐安澜,真正的“众叛亲离”。 陆珺带女儿们回新西兰那天,徐安澜跟时屿去送沈晞。 徐安澜拿了一盒蛋糕:“说好的我生日你回来,我请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她补充,“虽然晚了点,但不会缺席。” 沈晞戴了鸭舌帽和大墨镜,她特意避开了妈妈和姐姐,“巧了,我的礼物也迟了点,可不会缺席。” 姐妹俩相视一笑。 沈晞想,这趟回国之旅不甚开心,但有徐安澜,她已经满足。 “晞睎。”沈芃过来叫女儿过海关安检。 他特地踩着点来,就为了见徐安澜一面,几个人一瞬的尴尬。 沈晞悄悄去攥爸爸的胳膊,沈芃只安抚的拍拍,目光落在徐安澜脸上,“安澜吧?” 徐安澜对面前这个人情感复杂,她看看忐忑不安的沈晞,“沈叔叔,您好。” 时屿也叫了一声。 沈芃颔首,准备了一晚上的话都对着徐安澜,“对不起,我替陆珺和蓁蓁道歉。” 徐安澜诧异,他及时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你原谅,只希望你别为难你自己。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时屿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下意识握紧的拳渐渐松开。 “还有,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沈芃说。 年少时,他跟陆珺自以为是的追求真爱,爱得轰轰烈烈,不计后果,待老了回忆,他不是后悔,是愧疚。 沈晞叫了声“爸爸”,他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安澜,谢谢你这么照顾沈晞。” 徐安澜反握住时屿的手:“她也是我妹妹。” 沈芃连连说“好”,他对着时屿,“我听说了M·A的事情,你们着力发展的海外市场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好,谢谢沈叔叔。”时屿笑着答,给足了他面子。 临走,沈晞抱住徐安澜,“等你结婚,我再回来。” “好啊。”她搂了搂她,“Cici小朋友,等我去新西兰,这回能请我喝杯咖啡了?” “一定!” 沈晞又哭又笑,拼命朝她挥手。 徐安澜也是。 快过联检区,沈晞最后望了眼,徐安澜还在,她跟时屿脑袋几乎挨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什么。 机场的灯很亮,温柔的男人和女人,比画还美。 她低头打字。 【沈晞:姐夫,你要敢让我姐姐掉眼泪,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 很快,沈晞手机震动。 【时屿:哦。】 第55章 时哥哥。 徐安澜等沈晞进去,赶紧打开手里头的包装袋。她边走边拆,完全不看路。 时屿无奈,牵住她,“怎么跟个小朋友似的?” 徐安澜没听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 他改为搂住她:“不能去车上再看?”他不轻不重的一叹,“别摔了。” 徐安澜这才勉为其难分给他一个眼神,以及一个敷衍之极的微笑。 时屿见状,心气很不顺,他心里默默给沈晞记上一笔。 她拆开包装袋,是本电子相册,还有张小纸条。 To姐姐: 你的小可爱快递到手,把我送给你,喜不喜欢?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爱你的Cici 徐安澜笑起来,她开机,电子相册滑出沈晞的笑脸。沈晞嘟着嘴,对着镜头卖萌。之后是她小时候的照片,避开了家庭照,大多都是她的独照,也有她跟朋友们玩乐的合照。 时屿顺着瞅了眼:“自恋鬼。”他不客气的点评。 徐安澜“啧”一声:“你不懂。” 她找出沈晞的微信,给她发消息:谢谢。 把电子相册放好,徐安澜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身边那道强烈的,毫不掩饰的冷气,“时屿。”她笑眯眯看他,“吃醋了?” 时屿笑:“怎么会。” 他突然想起那一阵难缠的沈晞,她口口声声喊着:“我比你认识我姐还早。” “我不是你口中时常念叨的小哥哥吗?”他略侧过头,脸几乎要贴上她的,“青梅竹马的小哥哥,不比她认识你还久?” 徐安澜的脸“腾”的红了,她不自在的躲了躲,余光偷瞄时屿,还真是吃醋了呢。 她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脸蹭上去,“你说你这人小不小气?” “小女孩的醋都吃!”她补充。 时屿闻言胳膊用力,他夹住她的手,不让她抽手离开。 小女孩?那可不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小女孩。 他垂眸,眼里映出徐安澜的脑袋,“你叫声哥哥就不气了。” “真的?”她眉眼带笑,可可爱爱。 时屿:“……” 徐安澜对着他:“时哥哥?” 时……哥……哥…… 三个字硬是被她叫出了山路十八弯的娇柔,宛如灵魂一击,直把时屿给叫懵了。 他回过神来,沉着声,“再叫一声?” 徐安澜依旧笑嘻嘻的,她脑袋埋到他胳膊,“好话不说第二遍啊。” “再叫一声,就一下。” “不要。” “安澜妹妹?” “叫姐姐也没用。” 两个人打打闹闹到停车场,顺利找到车,不正常的一道光倏地一下。 时屿停住,脸沉了下来。 “干嘛?”徐安澜跟着停下,好奇的往周围扫了几下。 什么都没有。 他扣住她的手:“有人偷拍。”他压低声音说。 时屿精准瞄到柱子后的人,他神色变冷。那冰冰冷的眼神是徐安澜许久未见的,冷不丁这么一来,她小小吃了一惊。 原本是想蹲守沈晞的记者本尊没蹲到,万万想不到竟会蹲到时屿跟徐安澜,简直是意外之喜,那可比一个模特劲爆多了! 他忍不住就“咔咔”几下,全部藏进镜头里。 结果…… 两个人又不动了,记者忐忑起来。 时屿那身份摆着,万一要动动他的饭碗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自己可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记者越想越不安,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那两人是他能拍的?要能拍,衡豫时总的新闻早就上了不知道多少回热搜了! 悔得要掉牙了。 小记者在坦白还是装死间挣扎,他悄咪咪看一眼,两个人好像走了? “介意吗?”时屿问。 徐安澜一脸莫名其妙:“我很不能见人?” “当然不。” “那让他们拍好了,我怕什么?” 徐安澜比时屿想象中坦然。 “我又不是明星网红的,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想得简单,“谈个恋爱还要躲,我又不是三。” 小模样还挺傲娇的。 时屿不再为难自己,他干脆利落的亲了上去。 法式深吻,直把人亲得面红耳赤。 躲在柱子后的小记者:“……” 他现在是拍还是不拍?他可真怕被人打断腿。 徐安澜在断气前扭住时屿的腰,迫使他离开,“我是不介意偷拍,但我也没有在镜头里办限制级运动会的特殊癖好。” 她红着脸,语气软软的,毫无攻击力。 时屿又轻咳一下:“收到。” 他带着她上车,锁门,“在车里就可以?” “滚!” 偷拍了好几张限量福利的小记者最终还是没那胆子把照片大面积曝光,他小心翼翼在时屿超话装偶遇,只发了两张他们挽着手低头私语的亲密照片。 然后,他果断退出微博。 拍了不发他手痒啊,发了他又怕丢饭碗咯。 那就这样吧,他肯定是吃机智豆长大的。 【洛娅:又秀恩爱!】 【杨以恒:老子要被.操.练得快死了!你们还在这闲聊。】 【赵思咏:死?这不还没咽气。】 【杨以恒:你没有心!】 【杨以恒:你们都没有心!】 【洛娅:@徐安澜,让你家那位打个电话?看来这位老子同学被.操.练的还不够。】 【杨以恒:做个人!行不行!】 【杨以恒退出群聊。】 徐安澜看着群里人进进出出跟玩似的,她笑倒。 某个司机又不痛快了:“你对沈晞的爱也不过如此。” 徐小姐这一转头又爱上发小闺蜜了,他都不用去看,她肯定是跟洛娅杨以恒他们在聊天。 一个个的,都是他敌人。 做人真难。 徐安澜不解,她头也没抬,“跟沈晞有什么关系?”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她就知道,又来了又来了,司机小时又醋了。 她只得放下手机:“我人都在你边上了,还不够?” 时屿淡定摇头:“人都在我边上了还想着别人。” 罪加一等。 徐安澜挑眉,哟哟哟,瞧这斤斤计较的。 谁惯着? 反正她不惯,她继续拿着手机跟好友们欢乐。 时屿:“……” 【洛娅:@徐安澜,你要不就给个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生子,给个痛快日子,省得我这助理实习生的一个个天天沉迷在时屿超话,在我耳边尖叫。】 【洛娅:这天天不务正业的,也不怕我给她们在最后的考核使绊子。】 【杨以恒:就是,虐狗!】 【赵思咏:狗?我又不是。】 【洛娅:我又不是+1】 【杨以恒:再见,不,再也不见。】 【杨以恒退出群聊。】 徐安澜去超话,果然炸了。 因为她跟时屿的两张照片。 【祝我时总幸福。】 【我失恋了。】 【少女心碎了。】 【除了徐律师,别人我都不答应!!!】 【说得你能插手似的。】 然后,时屿的超话名字变了,由赤.果果的“时屿超话”变成“海枯石烂超话”。 【洛娅:你家那位的迷妹们还挺可爱。】 【徐安澜:????】 【洛娅:没听懂?让小郑明天给你科普科普。】 【杨以恒:时屿跟徐安澜,海枯石烂?】 【洛娅:瞧瞧,徐律师,你连一只单身狗子都比不上。】 【杨以恒退出群聊。】 哦,谐音梗啊? 真会玩。 徐安澜忍俊不禁,她随手翻了翻,比起上一回的腥风血雨,超话里的小妹妹们就温柔多了,里头大多都是祝福,也有说少女心碎了一地的,但也都不是真碎。 还有小几位混进来的黑子:呵,之前哭天喊地叫老公,这会儿变脸扒着送祝福,跟你们主子一样假得咧! 立马就有小姑娘怼:吃你家大米萝卜了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都是豪门世家,YY下就得了,哪个傻子会真白日做梦?这会儿她们时总公开的对象是个美女律师,又是门当户对,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能上去干架? 当然不能。 徐安澜把手机放包里,她往时屿身上靠过去,“你真幸福啊,小哥哥。” 时屿被她这么冷不丁一靠,外加杀伤力十足的一声哥哥,他方向盘都抖了一下,“别闹,开车呢。” “哦,我看手机你说我不理你,我给你爱的抱抱你又嫌弃我。”徐安澜“嘤嘤嘤”开演,“时总,您可真难伺候。” 时屿:“……” * 今年的上海是个暖冬,到十一月天还是暖暖的,又在某一天,一秒入冬。今天徐安澜手头的案子开庭,时屿开车等在停车场,接她去吃饭。 【徐安澜:结束了。】 时屿看手机:我在停车场。 【徐安澜:OK,还有两个小妹妹。】 【徐安澜:时师傅,劳烦捎带捎带?】 时屿如今也特别爱演,俏皮话情话信手拈来:有福利吗?亲亲抱抱还是举高高? 【时屿:两声哥哥才能哄。】 可去他的吧! 徐安澜赶紧锁屏,假正经状。 她身后跟着实习生小郑和助理小刘,两个人还在讨论刚才的案子,她默默听着。 时屿等在停车场,一眼就看到最前边一身正装的徐律师。她浅色衬衫,黑色西装,配着深色西裤和皮鞋,外头是件过膝风衣。 很正式。 迎着光,她款款走来,步履自信又从容。 这是时屿头一次见到穿着如此正式的徐安澜,也是他头一回生出应该去现场旁听的遗憾来。 “等久了?”不一会儿,徐安澜到他跟前,她一手包一手撑着车窗,“看呆了?” 时屿配合的:“是,看呆了。” 小郑&小刘:好难!内心激动还要强装淡定。 啊啊啊啊啊,活的霸总! 霸总很主动的跟她们打招呼。 小郑&小刘秒变迷妹脸:“您好您好。” 徐安澜娇嗔的一眼,她回头对着两个人,“上车。” 小郑为难:“这样会不会不好?” 万一影响人家谈恋爱多不好啊,她肯定会被超话里的妹子们围殴。 小刘也是:“我们自己去吃饭就行。” 徐安澜便看看时屿,他很上道:“不会,上车吧。” 小郑和小刘对视一眼,欢欢乐乐上了后座。 徐安澜系上安全带,她往后瞄了一眼,两个妹子动作整齐,统一捧着手机低头打字,连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嘿,好好一个专业律师,被时屿迷得专业性全无。 “赢了?”时屿开车,问。 徐安澜耸耸肩:“还没。” 不等徐安澜继续说,小郑赶紧丢开手机,她坐在副驾驶后头,伸手扒拉着座椅,她看着只露出半张脸的徐安澜,眼睛亮晶晶的,“还没宣判,但有我们徐老师出马,稳赢。” 小刘附和:“可不,对方律师那脸色可精彩了,我们徐老师太酷了!” 两个人一口一个徐老师,一口一个崇拜,时屿听得顺耳极了。 最后,他点评:“徐律师,真棒。”顺便朝她竖起拇指。 小郑和小刘又互相看看,两个人默默坐回去,继续在群里嘚瑟。她们这批助理实习生私下都建了群,平日里吐槽吐槽,也互相帮助传传资料和文件。 【小郑:我居然坐到了时总的车!】 【小何:妈妈呀!救救我!我需要人工呼吸。】 小何是洛娅的助理,也是时屿的迷妹,当初就是因为一个收购案调查资料时迷上了又A又飒的时总。 【小刘:可惜,我们救不了你。】 【小何:你们两个!每个人请我喝三天下午茶,不然就要失去我了。】 【小郑:不要。】 【小何:早知道今天我也跟着去了。】 【洛娅:嗯?】 洛娅冷不丁出现,群里秒噤声。 小郑和小刘面面相觑,对嘴型:谁把洛老师拉进来的? 小郑:不是我。 小刘:也不是我。 【小何:当然不是!我生是洛老师的人,死是洛老师的鬼。】 【小郑:……】 【小刘:……】 【洛娅:……】 车里特别安静,时屿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的两个姑娘,问:“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小郑&小刘受宠若惊,却立马正襟危坐,同时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不能耽误她们徐老师和时总谈恋爱啊! 徐安澜回过头去看:“时屿他不吃人。” 小郑&小刘又同时摇头:“当然不是。” 徐安澜见状,她敲了敲时屿的胳膊,他接收到,很是平易近人,“吃了我的饭,收了我的贿赂,平时就得劳烦二位多照顾照顾你们徐老师。” 小郑点点头:“那当然,保证完成任务。” 小刘跟着:“徐老师我们保准照顾得妥妥帖帖。” 徐安澜瞪了眼时屿,他委屈巴巴看过去。 他也没想到这两姑娘这么实诚啊。 小刘和小郑又在群里一通直播,徐安澜收到洛娅的抱怨:女人啊真可怕,不到半小时,全律所都要知道我们徐律师的男朋友又帅又体贴了。 徐安澜朝后头两个人晃了晃手机:“可别光想着吃,下午一人给我写份报告,说说今天出庭的总结。” 小郑和小刘苦哈哈的表情:“这么严?” 徐安澜抱臂:“饭又不是白给你们吃的。” 两个人赶忙扔了手机,讨论起案子。 一个侵害发明专利权纠纷案,具有争议的是技术特征。 徐安澜听着两个人讨论,偶尔插入一句,她不正面点评,鼓励为主。可对时屿而言,这简直是天书也不为过,一个个他从无接触过的专业名词,真比他的策划案还难懂。 他看向加入讨论的徐安澜,她侃侃而谈,眼睛里都闪着光。 他的小姑娘啊,真棒。 吃完饭,时屿送小郑和小刘回律所。 徐安澜下午休假,昨晚她睡得晚,下午要补眠。 “去我那?”时屿提议。 徐安澜眯着眼睛:“去你那干嘛?” 他脸不红气不喘:“晚上一块吃饭,你可以睡一下午,醒了我接你去吃饭。” “这么粘我呀?”她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开玩笑道,“真乖。” 一向霸气的人对她压根没什么脾气:“嗯,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一秒不见甚是想念。” 徐安澜老脸一红,hold不住啊。 “那走吧。” “行。” 到衡豫,总裁办外间的办公室空着,徐安澜觉得奇怪,“你的粉头们呢?” 时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汪助理他们,“惯例下午有秘书室会议。” “哦。”她熟门熟路进办公室,更熟门熟路的推开休息室,脱外套上床,动作一气呵成。 她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确实挺舒服的。 听汪助理说,时屿对睡眠要求极高,这张床还是他从国外拉回来的,那会儿她还吐槽他奢侈,现在这么一躺,确实舒服啊。从肩膀到脚趾,完完全全的放松。 徐安澜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状态,房门被打开,她只睁开一只眼。熟悉的身影,英俊的面孔,他怀里是一堆资料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吓得睁眼:“你干嘛?” 时屿自然的脱鞋,他躺到她身侧,“担心你一个人害怕,我来陪陪你。” 徐安澜:“……” 真是好光明正大的理由哦。 “我不怕。”她往边上闪了闪。 他瞅了眼,淡定跟过去,大长腿一伸压住了被角。 徐安澜:“……” 哦,力气好大哦,被子拖不动了呢。 时屿长腿交叠,资料都搁在一边,他胳膊探过去,越过她的脑袋虚虚搂住她,他轻拍她的肩膀,“睡吧,乖。” 徐安澜:“……” 这样……她怎么睡得着? 她瞪大眼,视线里是男人的下巴,他曲起腿,资料都放在上头,他单手一页页的翻,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一下下拍着她的肩,真的像是在哄她睡觉。 徐安澜的目光炙热又强烈,时屿强忍着内心的骚动,问:“想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他语气很淡,真的很淡。 她闻言,立马阖上眼,“不用了,我睡着了。” 总算是消失了。 时屿长吁口气,这才看过去。 小姑娘被子盖得牢牢的,睡姿也是端端正正,但他知道等她睡熟了啊,就会七倒八歪,直往他怀里钻。 他笑了笑,继续看资料。 时妈妈今天来公司找时爸爸有事,她想着来都来了,就来看看儿子,时爸爸陪同,“你这见面礼准备得太早了,安澜也没说要上门。” 时妈妈知道丈夫心里还别扭着:“你儿子说上门就上门,万一到时候他们来了,我没点准备,丢的是谁的脸?” 时爸爸无语。 两个人到总裁办,汪助理没想到时董会亲自下来,他迎上去,“时董,夫人。” 时妈妈点头,问:“时屿在?” 汪助理是知道时屿回来了的,但不知道徐安澜也在,“在的,时总下午就回来了。” 这话一出来,时爸爸又板起了脸。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中午干嘛去了?肯定又是眼巴巴接人吃饭去了。 平时也不见他陪自己吃顿午饭。 时妈妈解围:“行了,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进去。” 汪助理连连说“好”。 时妈妈挽住时爸爸:“你呀你,在儿子面前可别摆脸色了。” 时爸爸冷哼一声,她看得直摇头。 他打开电子门,到底是亲儿子,他缓和了脸色,结果,里头空无一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人呢?” 时妈妈看看休息室:“大概在休息室。”她不满,“你啊,真是给儿子做了个好榜样,怨不得他天天把公司当家,之前把工作当女朋友。” 时爸爸一脸无辜:“……” 时妈妈到休息室门口,她敲了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时屿,你一个人……” 时屿听到敲门声,他放下资料,没急着起来。他以为是汪助理,他的助理秘书只要他不喊进也不敢贸然进来,谁知他刚准备起身,门就开了。 四目相对,时间定格。 他的老母亲错愕,视线慢慢飘到床的另一侧。 时爸爸跟着进来:“怎……” 他话才刚说一个字,门“砰”的一声,他被妻子推到门外。 时爸爸:“……” 时屿:“……” 因为关门声悠悠转醒的徐安澜:“……”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被吵醒的起床气。 时屿温柔的亲亲她:“我爸妈来了。” “哦。” “在门外。” 徐安澜瞬间清醒:“在,在你办公室?” 时屿起来,扣上扣子,“嗯。” “没进来吧?”她试探的。 时屿指了指:“刚进来过。” 徐安澜:“……” “又出去了。” 徐安澜:“……” 浑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她僵住。 这到底是什么牛逼的修罗场? 第56章 爱你,一生一世。 时妈妈看到这刺激的一幕,胳膊肘往后一推,硬是把时爸爸给撞了出去。 门“砰”的阖上,时爸爸借着那最后一点看清床上的人。 脸板了起来。 “成何体统!”他双手背在身后,就在门边来回走。 他这么走来走去,晃花了时妈妈的眼睛,她拉过他,“坐会儿?” “我能坐得下去?”时爸爸提高了音量,又暗暗瞅了瞅休息室的门,他不说了。 门再次被推开,时屿出来,时爸爸跟时妈妈同时看过去,上下一打量。 嗯,扣子整整齐齐,就是衬衣有那么点褶皱。 时爸爸又哼了一声,他别过头,气得不行。 这还在办公室呢,工作场合,怎么能…… “爸,妈。”时屿尴尬着,这事还真是说不清。 时妈妈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子,她故意问:“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啊?” 时屿:“……” 时妈妈竟然觉得还挺开心的,儿子从小就不让人操心,当妈的少了不少乐趣,这会儿终于有要她亲自来操心的时候,她其实还挺满足的。 “那就抓紧把事情办了吧。”她说。 时爸爸猛地回头,他看清时屿的神色,儿子瞧着挺为难的。 这小子!有什么好为难的? 时屿是真的为难,当初两个人确定关系,徐安澜明说了只谈恋爱,这两年不结婚。 “还早。”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这两年挺忙的。” 时爸爸冷笑:“忙?你忙什么?” 时妈妈看出来:“时屿,你先进去,让安澜整理好就出来。” 时屿点点头,又进去了。 时爸爸指着紧闭的大门:“看看,说的是什么话?不结婚?不结婚还躺……” 躺一张床上? 他都说不出口。 “这还是在办公室,在办公室就……”时爸爸又说不下去了。 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见不得这样。 时妈妈任他这么欲言又止来又欲言又止下去,等他说完,她才慢悠悠开口补刀,“你就没看出来?你儿子心里是火急火燎的,可人家小姑娘不着急啊。” 时爸爸:“……” 她觑了觑他的脸色:“你儿子年纪大了,过年就34了,小姑娘还小,大把的青春挥洒,说潇洒就能潇洒,一点不用着急被套牢。” 时爸爸一噎,无言以对。 时妈妈还有更猛的:“现在就一张床了,指不定安澜肚子里就有你的乖孙,你要是还这个脸色,人家一不高兴说不要就不要,你能怎么办?” 时爸爸:“……” 真是好气哦。 正说着,时屿带着徐安澜出来了。 “时伯伯,伯母。”她乖乖打招呼。 徐安澜面上平静着,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波涛汹涌。这事比火葬场还火葬场,她能怎么办? 如果给她一把长刀,她能分分钟捅自己心窝子几下。 时爸爸颔首,算是应下,时妈妈则温和的对她笑笑,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徐安澜认真解释:“我今早出庭,昨晚看资料没休息好,刚好来这里补个觉。” 她很真诚,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长辈。然后,她诡异的发现,时爸爸的视线似乎一直在她肚子打转。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怕越描越黑,又笑着说:“可能昨晚着凉感冒了,时屿担心我,就在边上看资料照顾我。” 这就是胡诌的了。 时妈妈始终含笑望着徐安澜,当然也看到时爸爸那道压也压不住的目光。小姑娘明明发现了,也惊讶着,还是不慌不忙,笑着解释。 她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之前她最担心的也不过是徐安澜是个事事需要时屿哄着照顾着的小女孩,怕她懦弱担不起家族的责任。但这么几个月看来,徐安澜其实有主见,也有专业且坚持的工作,最关键的是儿子喜欢她,也认定了她。 本无完人,挑不出大错就可以了。 时妈妈安抚:“出庭是不是很辛苦?” 她总不好做个恶婆婆,费那劲干嘛?里外不是人。 徐安澜松了口气:“确实有点辛苦。” 时妈妈看看紧张的儿子,他比小姑娘还紧张,“我来找时屿是想让他帮着挑挑给你的见面礼。” 又是个让人心惊胆战的话题,徐安澜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 时妈妈像是没有察觉:“时屿已经拜访过你家,我们总不好失礼,既然你在,就更好了。” 徐安澜尬笑,不知道怎么应对,她下意识就将时妈妈的话多想了一圈,这是觉得她没有主动上门拜访时家的意思? 她犹豫着去看时妈妈,时妈妈温柔一如往常,甚至比往日里那疏离的目光还多了几分温度。 好像又不是话里有话的意思。 时屿见状看向时妈妈,被她瞪了瞪,结果,反倒是一声不吭的时爸爸开了口,“安澜,你别误会,你伯母爱操心,喜欢事事都提前准备好。” 他的语气算得上温和以及慈爱,连时屿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这是盼着时屿带你回家玩,才想着先给你挑好礼物。”他又朝徐安澜笑了笑。 徐安澜惊讶,忙说:“谢谢伯父,伯母。” 时妈妈满意,她打开手机,“正好你在,我就不多此一举问时屿了,男人的眼光总是跟我们不一样。”她态度亲和,“你看看,选一套。” 手机里是几套珠宝的照片,耳环项链加手链,都带着钻。 “你看看喜欢哪一套?”时妈妈干脆把手机直接给徐安澜。 徐安澜滑了滑屏幕,哪一套都价值不菲,就跟当初送给她的粉钻一样。 时妈妈指着屏幕:“我觉得这两套都不错。” 徐安澜便知道自己不能拒绝,选了套最顺眼的,“谢谢伯母。” 时妈妈拿走手机:“好,那就这套了。” 徐安澜道谢,抬头,不偏不倚撞上时爸爸的视线。 他依旧是停留在……她的肚子。 她后脑勺一凉,浑身都不自在。 时爸爸被抓包,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跟你妈先走了。”他对时屿说,“你们……继续。” 时屿:“……” 徐安澜:“……”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目送长辈离开,徐安澜去扭时屿胳膊,“你爸爸老看我肚子干什么?” 时屿低着头,他面色凝重,直把她看得又忐忑起来。 他忽然伸手,朝着她的肚子摸了两把。 徐安澜:“……” 时屿很真诚的:“想抱孙子了。” 徐安澜:“……” 抄手就拍掉他的爪子,她倒是不怎么紧张了。 “要生你生。”她没好气。 时屿追过去,乐呵呵的,“没你,我一个人怎么生?”他追上了,把人往怀里带,“要不你配合一下?” “滚!” “哦。” * 随着圣诞节临近,时屿发现一个让人特别有危机感的问题,他居然约不到徐安澜了,一下子又回到刚追她那会儿。 “一块吃饭?” “忙。” “下班来接你?” “我要开会。” “早上呢?” “我不去律所。” 时屿:“……” 他发觉徐安澜对他敷衍得很,再也不是那个看他拧拧眉,她就心疼的女朋友了。 时屿回忆半天,他好像也没有惹她生气吧。 【时屿:我有个朋友,最近他女朋友不理他了,怎么哄?】 【时屿:是我好朋友。】 他无奈求助发小群。 【时屿:他们平时关系好得很,架也没吵过一次。】 群里很安静,无人回。 时屿几乎把屏幕看穿了,终于等来老张。 【老张:我怀疑你无中生友。】 【许沐: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 【蒋铭洲:你跟徐安澜就你们呗,还你朋友。】 【老张:老时谈个恋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会年轻人那套了啊。】 【楚誉:可笑死我了。】 时屿:“……” 本着自己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的原则,时屿继续旁若无人的:就是从10号开始的,10号之前还每天一日三餐在一块。 他细数两个人的约会日常,发小群怒了。 【老张:我怀疑他是来秀恩爱的!】 【老张:我不承认我慕了。】 【蒋铭洲:我酸了。】 【许沐:@时屿,麻烦你退群,谢谢。】 【老张:@时屿,麻烦你退群,谢谢。】 时屿:“……” 这怎么就秀恩爱了? 【时屿:又不是我酸,为什么是我退群?】 发小群:真是好一本正经哦,一本正经秀出了银河,想打死他! 老张胸闷,去敲徐安澜:公主殿下,你们虐狗! 他跟她告状的。 徐安澜这会儿正在外边跑申请基金会的事情,叶锦也在,她答应了来基金会任职。 【徐安澜:……】 她什么时候虐老张的萨摩耶了? 【徐安澜: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二次暴击,老张被伤得体无完肤。 【老张:不让我睁眼我也要说,你跟时狗子虐我!】 哦,时屿啊。 徐安澜风轻云淡:那你找我干嘛?跟时屿打架去,加油哦。 【老张:……】 【徐安澜:哦,你打不过他。】 老张吐血,哭晕在厕所。 圣诞节,再次预约失败的时屿终于接到徐安澜的电话,她约他晚上在广场见面。他本想委婉表达下自己的委屈,好家伙,他家大姑娘仿佛被人追债似的,说完就挂电话。 听着耳边的“嘟嘟嘟”声,时屿陷入了新一轮的自我怀疑,是他老了没有魅力?还是她要翻过他这座墙头了? 晚上六点半,黑夜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因为圣诞节,到处挂着彩灯,商场里还有穿圣诞服的老爷爷派发礼物。 徐安澜约时屿在商场前头的广场,人头攒动。 广场被三个商场包围着,从前这几个商场还没有建起来时,两边都是餐厅和咖啡馆,也是实际意义上他跟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她离家出走的萨摩耶撞上了刚从咖啡馆出来的他。 时屿提早到了二十分钟,眼前都是一对对亲亲密密的小情侣,他们从他这个孤零零的人身边走过,欢呼声、笑闹声,汇聚成一幅幅生动有趣的画卷。 里头偏偏没有他。 时屿莫名觉得,这天真冷。 耳边一阵狗叫声,等他循声望过去,脚踝突然一暖。 他低下头:“……” 小哈士奇撞在他脚边,四脚朝天。 挺蠢的。 时屿叹气,他又不是树桩,怎么总等到蠢狗?偏偏这狗子窝在他脚边,还不肯起来了。 他弯腰抱起狗子,肉乎乎的小哈士奇吐着舌,亲热的要往他脸上舔。 时屿往后躲,等看清它脖子里奇奇怪怪的粉铃铛,心头一震。 “这么巧啊。”清脆的女声,“ 小哥哥又捡到我的小狗子了。” 宛如天籁之音。 时屿抱住怀里的狗子,目光所及,围着红围巾的小姑娘语笑嫣然。 徐安澜在他跟前站定,她伸手摸摸狗子,小狗子立马哈着气要往她手里钻。 被时屿牢牢攥住。 他笑着:“真巧,小妹妹的狗子又离家出走了?” 可不是“巧”了,十八年前,她的萨摩耶撞了他,此刻,她带着她的狗子又来到他怀里。 时屿心跳加速,好像懂了,又不敢置信。 他把狗子还给徐安澜,但她没接,“错了。”她用力一推,把狗子推回他怀里,“现在是你的狗子。” “Merry Christmas!” 时屿怀里暖乎乎的,被狗子捂热的,“M……” 话没说完,徐安澜食指抵唇,不准他开口,“送你第二份礼物。” 她从大衣口袋拿出两张纸,看他抱着狗子不方便拿,她很贴心的展开在他眼前,“时屿同志,正式聘请你成为我慈善基金会的理事。” 是张很特别的特制聘书。 徐安澜佯装高傲的,像是通知时屿:“手续差不多了,名字照我们说的是我外公跟你的一个字组成,你看看额外的补充协议。”她淡定的拿出来,“既然冠了你的名,你总不好撒手不管。基金会需要运营,我不擅长这样的事情,你就得负起你应该负的责任。” 时屿眼里笑意越聚越多,有人经过,总要多望一眼这个怀里抱着萌萌狗子的帅气男人。 可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难怪最近都找不到她,原来是在忙基金会的事情。 “年薪不高,13.14万,任期100年。” 时屿轻笑:“这是我工作以来最低的年薪。” 但是,就是这么让人心甘情愿,还心头甜兮兮美滋滋的。 “那你答不答应?签不签?”徐安澜高冷的问。 拒绝在她那绝不允许,她只等他点头。 谁知,向来被她抓得死死的男人又把狗子塞过来了,“帮我拿一下。” 徐安澜懵了一下,傻傻看着时屿。 “我接个电话。”他边说边拿手机,然后,快步走到一边。 徐安澜傻眼:“……” 这是什么剧情? 胆肥了啊! 她幽怨的目光狠狠扔过去,时屿却浑然不觉。她不禁去揉怀里的狗头,被狗子舔了好几下手都没注意。 这大狗子!她都做足了心理建设了,就这么被他给打断了?这让她还怎么行云流水的演完接下来的压轴大戏? 她的怨气源源不断传过去。 时屿一共打了两个电话,言简意赅的下达完指令,他回到她面前,从她怀里接过敦实的狗子,“我们继续?” 徐安澜:“……” 时屿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他单手捞着狗子,在补充协议上签下大名,“愿为您效劳。”他说。 徐安澜看着潇潇洒洒的签名,嘴角翘了翘,又被她压住。她整整齐齐叠好,收进自己口袋。 接下来,是她排练最久的大戏。 紧张啊,心跳都快跃出来了。 时屿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等她继续说。 果然,徐安澜只酝酿了一会会的情绪,她把手机递到他跟前,“我最近看上一款钻戒。” 时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早已猜到,可如今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竟然觉得像是踩在云端,一点都不真实。 脚软。 他看屏幕,是一枚简约款的钻戒,钻石不大,但很好看,一看就是徐安澜会喜欢的。 她将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缓缓道出:“我姐给我设计的,全世界就这一枚,但你知道吧,她现在身价挺贵的,她狮子大开口啊。” “我的钱都要投进基金会的,哪里有那么多存款去买个戒指?” 徐安澜跟时屿怀里的狗子一样歪着脑袋:“只好劳烦小哥哥买了送给我啦。” 时屿克制着情绪:“多少?” 她笑眯眯:“1314万。” 时屿眼睛亮晶晶的,映出她的身影,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徐安澜差点说不下去:“我姐说如果是我的婚戒,她就当是礼金不收钱了,但这是刷我的脸佘来的,总共1314万,你记得还给我。”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越来越烫,只能加快语速,“每年13.14万,分期一百年。” 时屿愣了愣,像是有一块糖在心底慢慢融化,越来越甜,也越来越热。 “所以。”徐安澜总结道,“你在基金会的工资每年只能转到我卡上还款咯。” 她屏息,还来不及忐忑,时屿便果断的,“好。” 她心跳得厉害,轻轻揉揉他怀里的狗头,“小萨生病才走的,我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养狗了,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她难为情,“我也打定了主意暂时不想结婚的,可是……” 徐安澜停住,悄悄去看他,他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也藏着她。 可是,他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么不会接话呢? 他不是很聪明吗?她打脸都打成这样了,还要她继续求婚,她不要面子的吗? 徐安澜又摸摸狗子:“Merry Christmas!你呢?” 时屿沉默不语,他光笑,一句也不说。 他笑得她心里突突打鼓,耳边也嗡嗡的有了杂音。 两个人对视着,狗子在时屿怀里不安分的乱动,被他轻拍了一下,它“嗷呜”一声,又老实了。 “安澜。”他叫她。 她却倏地低下头,双手插到大衣口袋,她捏着那份签了字的聘书。 “安澜,看那里。” 徐安澜:“……” 看什么?那里是哪里? 人群中突然一阵惊呼声,不正常的声音。 徐安澜慢慢抬起头,彻底傻眼。 被商场包围着的广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路对面的电影院LED屏,“Marry Me”的词条在滚动。以广场为中心,三座商场同时亮起了光,全部都是“Marry Me”。它们造型各异,旋转跳跃,忽闪忽闪,绚烂夺目的光照亮了整个广场。 震撼又让人激动。 前一秒还被徐安澜认为是不解风情的男人,这一秒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惊喜,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机械的扫过一个又一个商场的LED屏。 周围的人群纷纷开始寻找这明显是在求婚的小情侣,亮光、闪光灯,她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不然,为什么眼泪水不用她做作的挤都能滑下来。 “大楼LED灯?时老板,您怎么这么俗气呢!”徐安澜又哭又笑。 时屿点点头:“嗯,是挺俗的。” 她又笑了。 可她怎么那么喜欢呢? “你什么时候……”徐安澜没有去擦眼泪,就这么眼泪鼻涕的给他看。 时屿仍旧是抱着狗,他忽然单膝跪地,怀里的狗子被他改为举着,于是,狗爪子向上投降状,滑稽极了。 “Marry me?”他嗓音含着笑,仔细听还能听到颤音。 徐安澜反倒害羞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别人都看着。” 时屿没脸没皮:“LED都秀了,不怕别人看。” 本就扎眼的两个人一站一跪,人群渐渐围了过来,闪光灯一下又一下。 这年头看过举着钻戒求婚的,第一回 看到有人举着狗子求的,多寒碜啊,可都买得起LED屏滚动播放了,还差枚钻戒? 围观的路人心思各异。 徐安澜忽然不会说话了,时屿又问:“愿不愿嫁给你面前这个不解风情,但愿意为了你改变的小哥哥?” “老哥哥吧?”她因为激动,只得开启吐槽模式。 时屿不假思索:“老哥哥也行。” 狗子被举着扑腾两下,应景的“汪汪”叫。 “愿意吗?”他一遍遍重复。 像是能听懂人话,他说一句,狗子就叫一声。 都是逗比! 徐安澜舍不得为难他:“不愿意。” 人群里忽然传来:“别啊,嫁给他,嫁给他!” 大家开始起哄。 时屿只定定望着她,虔诚的,也温柔的。 徐安澜终于擦了擦眼泪:“不愿意我刷脸赊账干嘛?” “跪着不冷吗?显得我多心狠手辣?”她捂着眼睛。 实在是眼泪水太多,关不住了,丑爆了。 围观人群纷纷鼓掌,只是这求婚求得挺清新脱俗的,女主角怎么能这么酷? 可……他们又不用知道那么多,鼓掌不就完了么。 时屿在众人起哄中起身。 “亲一口,亲一口。” 这一刻没有路人,大家都是朋友,“亲一口,亲一口,亲一口……” 时屿把狗子放徐安澜怀里:“徐安澜,我爱你。”他走近,“一百年。” 最后的字眼消失在唇齿间。 她抱着狗,他抱着她, 一眼万年,爱你,一生一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