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桥上看风景》作者:狐言先生 文案 这是一段暗恋的故事。 也许暗恋着别人的你正被一个你不知道的人暗恋着。 所有的美好的因为遇见了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初阳,林晚晚 ┃ 配角:路人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与被暗恋的我们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林晚晚第一次见叶初阳时是在2017年9月1号文山中学开学那天,而叶初阳第一次见林晚晚却是在2016年岁末,在后海的银锭桥上。 那年岁末,北京下了好大的雪,直到晴雪初霁时,叶初阳才敢出门,正是那会子,林晚晚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后海银锭桥上凝望着桥的那一边的风景。 叶初阳在河的另一岸,透过堆满积雪的枝丫看着桥上的她不禁掏出手机,对着那座桥上的女孩,咔嚓一声,那画面永远地留在手机中,看着镜头中的风景。 叶初阳心头忽然浮现出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修饰了别人的美梦。 开学那天,正式进入紧张的高三,所有人都对未来的一年充满着期待与恐惧,唯有林晚晚一如既往地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成绩依然是拨尖儿的。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这样的学生,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清华,北大的。 曾几何时,他叶初阳不也是外人眼中那个一只脚踏进清华北大的好学生么? 然而再怎样厉害,叶初阳还是荒废了高二半年的学业,而今转学来文山中学上高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可以成功考上清华,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作为一个高三的插班生,当叶初阳被班主任李老师领着进教室时,李老师扫视了全班上下说:“你去和林晚晚同桌吧。” 叶初阳傻呵呵地说行,没问题,然而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林晚晚那一脸冷漠拒绝的表情。 “你好。”叶初阳永远是那个最先向同学打招呼的人。 林晚晚坐派如此高冷,目光不移,头也不歪,一言不发。 叶初阳只觉着她是因为上课时间才不同他说话,于是笑了笑,也自个儿拿书出来上课了 课后,老师夹着讲义前脚走,后脚叶初阳就趴在桌上,埋怨说:“这课讲得,就四个字儿,天花乱坠。” 林晚晚低头记着笔记,似乎从来没有叶初阳此人存在,叶初阳却还不死心,又说:“你叫林晚晚吧?我怎么好像看你有点眼熟。” 林晚晚眉头微皱,叶初阳颇有些认真说:“这可不是为了泡妞才这样说的,我说真的,我还拍了照片呢?” 林晚晚终于抬眸看向叶初阳:“同学,你这么上赶着到底想干嘛?” 叶初阳嘻嘻笑了笑,有种奸计得逞的样子:“你这一天到晚都猫着在教室,念秧儿不挺好的吗?” 林晚晚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继续记她的笔记。 叶初阳急急地说:“嘿,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儿吗?” 林晚晚不答,他继续说:“我跟你讲啊,我叫叶初阳,我是满族人,我本姓是叶赫那拉,后来改了汉姓才姓的叶。” “……”林晚晚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叶初阳吗?你记得周邦彦的一首宋词《苏幕遮.燎沉香》吗?我的名字就是……” 林晚晚明显不耐烦,打断了叶初阳的话,冷冷地说:“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所以,你是不是想说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叶初阳惊喜地笑说:“你知道啊,太好了,那你的名字是哪个晚?是水木清华,婉兮清扬的婉吗?” “不好意思,是晚上的晚。” “……”叶初阳哑言,还想再说时,上课铃声响了,林晚晚冷声说“上课了,闭嘴。” 叶初阳以为林晚晚因为刚才自己说错话了,她生气了,不由说了句:“这小娘儿们,忒鸡贼了。” 林晚晚对叶初阳的印象就只有烦人,话唠了,饶是如此,叶初阳还是一寻到机会就和她扯淡。 这不,一下课,叶初阳就向林晚晚道歉,林晚晚似在冷笑,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鸡贼。” “那就好。”还没说完,就见林晚晚起身走了出去,叶初阳心生落寞。 这时,前桌的一女生回过头对他说:“嘿,你甭搭理林晚晚,她就那个臭脾气,班上没谁和她玩,都特讨厌她,连老师都不喜欢她,如果不是你,估摸着她高三毕业都没一个同桌。” 叶初阳忽然感觉有些心酸:“合着这高中几年,她就一个同桌都没有?” “可不么?整一个灭绝师太,谁惹谁遭殃,你和同桌,可不得被她弄死。” “不是我说,这林晚晚不是挺好的吗,咋地就被你们说得那么恐怖?” “这就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于前桌女生的好心劝告,叶初阳不以为然,反倒有些同情林晚晚,这么凄惨,竟没一个同桌,这么说来,他不就是林晚晚第一任同桌? 这些遭心事叶初阳倒不怎么挂心。 放学回家,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去,他家住在南锣鼓巷西侧的景阳胡同里,这个时间段,胡同里唠嗑,逗闷子的老大妈,下棋的老大爷估摸着都散了,但他一回到胡同,见人就打招呼,上至八十岁大爷,下至三四岁学话的小孩。 胡同里的邻居都说叶家这儿子实诚,有礼貌,叶初阳却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叶初阳回到家,他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听着了声就扯着嗓子说:“赶紧洗手去,一会儿吃饭。” 叶初阳应了声,将书包扔回房间,一进门就见顾峥躺在他床上,半睡半醒状态。 叶初阳皱眉看着他,转身出去问他妈妈说:“大哥怎么过来了?” 他妈妈敛了敛伤感的神色,说:“初阳,你就别问了,以后顾峥就住这儿了?” 叶初阳呆愣了一下,却不再追问。 吃饭时,顾峥沉默不语地扒着碗里的饭,叶初阳忽然问:“嘿,哥,你也上高三了吧?” 顾峥依然沉默,气氛一阵尴尬,不过叶初阳最不怕的就是尴尬了,他还打算说话,顾峥已经吃完了饭,转身就走。 “喂,哥,咋吃这么少,不是长身体吗,还要不要来点。” 然而,房门被重重地合上,隔绝外界一切声音。 叶初阳耸耸肩说:“没毛病,还是这个样子。” 叶妈妈叹息说:“你哥哥也是苦了他。” 话说顾峥莫名其妙过来这里住,叶初阳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叶妈妈大概猜出叶初阳想问什么,于是说:“你爸公司破产了,欠下巨债,一个人跑路了?” 叶初阳瞪大了眼,半晌才说:“还好老妈你和他离婚了。不然还不得你帮他还钱” 叶妈妈没好气地瞪了叶初阳一眼:“怎么说话的,毕竟是你老子,顾峥现在无家可归,咱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叶初阳对此事表示无奈。 他妈在他出生前就和他爸离婚了,大哥顾峥跟了爸爸,成了个富二代,他叶初阳出生随母姓,被妈妈拉扯大,从小在这胡同里光着脚丫子跑着长大的。 不过现在他爸爸欠债破产,还跑路了,东三环的房子已经转手卖了还钱,如今顾峥当真是无家可归啊。 叶初阳从小就知道有个哥哥,对哥哥也是颇为敬重,奈何这哥哥和那林晚晚一个德行,高冷得不要不要的,着实让人不好受。 叶初阳洗完澡回到房间,顾峥一个人静坐一边玩手机,叶初阳想和他唠嗑几句都没个机会。 一直到他妈妈进来说:“初阳,该吃药了。” “知道了。” 顾峥这才问:“你病了?” 叶初阳有点惊讶顾峥会主动和他说话,但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事,他笑笑,说:“一点小病。” 顾峥看着高瘦的叶初阳,眉目脸颊线条硬朗,但是唇白无色,略有病态。不觉蹙眉说了句:“有病就医。” “那是自然。”叶初阳眉飞色舞地说,其实顾峥高冷,左不过是伪装的外壳。 那么林晚晚的高冷,究竟是外壳还是内在? 正当叶初阳在想这林晚晚到底是人前伪装还是人后如此时,一样不为人知的事被叶初阳察觉到。 林晚晚一直成绩优秀,各科平衡,理科拨尖儿,一直是排在理科年级前十之内。 平常模拟,联考,她都如日常一样,但唯这次七校联考,林晚晚异常重视,尤其是数学,那简直是不拿下年级数学单科第一誓不罢休的感觉。 叶初阳见她上课,下课都在复习数学,不禁多了句嘴:“你这样学数学就不担心其他科目落下?” 林晚晚一记眼神扫过来,说:“要你管,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然而七校联考过后,成绩公布,果然有得就有失,林晚晚数学全年级第一,语文英语却落后了三四名。 叶初阳想这么心高气傲的女生,语文英语考差了,一定心里不好受吧,还是不打算和她说话,免得招惹了她,自个儿讨没趣。 但是,林晚晚是笑着回教室的,那是叶初阳第一次见林晚晚笑,梨窝浅笑,温婉可人。 叶初阳第一次这么觉得一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嘿,你干嘛去了?咋这么开心,中彩票了?” 林晚晚止住笑容说:“怎么了,一大老爷儿们儿瞎八卦些什么?有劲没劲?甭在这儿给我抖机灵了。你猜不着的。” 叶初阳被林晚晚堵得说不出话。 大课间时,听隔壁班的人说,数学单科万年第一的陆柏杨终于退位让禅了,取而代之的是林晚晚。 文山中学的人都知道,陆柏杨是高三唯一一个尖子班的前三名,数学更是从高二开始一直占据年级单科成绩第一,现下被林晚晚以语文与英语为代价夺去了数学的第一,想来心中不大好过吧。 果然,学霸都是异于常人的怪物,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当陆柏杨来找林晚晚时,林晚晚忍不住地甜甜一笑,那一瞬,叶初阳大概知道个所以然了。 陆柏杨找林晚晚,无非是下战书,扬言下次一定会重回第一宝座。 林晚晚当然一口答应了。 她求之不得呢。 回到教室之后,叶初阳笑问:“你是不是喜欢陆柏杨?” 林晚晚一滞,呆了半晌这才缓缓说:“没有。” 叶初阳笑笑,无所谓地说:“我知道,你数学考年级第一,不过是想引起陆柏杨对你的注意,你暗恋他。” 林晚晚猛然看向叶初阳,似哽咽得说不出话,她低了低头,脆弱无比,她的伪装被他看破了么? 叶初阳见林晚晚不大对劲儿,忙说:“和你逗闷子啦,你别当真啦。” 林晚晚摇头:“不,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陆柏杨,我就是暗恋他。”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颇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问什么时候开始,若没记错,应该是十岁那年,林晚晚在后海银锭桥上初遇陆柏杨。 初见时,在林晚晚脑海中的印象是年少执笔行书,在后海左岸默默写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的男孩。 林晚晚从那天开始,努力学习。 她想,如果有这么一天,她可以与优秀的他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甚至同桌。 她为他考上文山中学,她为他学了理,她为他放弃语文英语,只要数学第一。 也许林晚晚这些做法让叶初阳无法理解,但叶初阳能明白的一点就是,或许林晚晚真的好喜欢陆柏杨。 某日,叶初阳迷迷糊糊地说了这么一句:“暗恋,不过只是你一个人的暗恋,一世无终。” 林晚晚说:“我愿意。” 后来叶初阳才真正明白,原来暗恋一个人,重要的不是结果,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很大程度决定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林晚晚的暗恋,过程,成就了自己。 叶初阳的暗恋,过程,却是让他更加懂得生命的珍贵与唯一。 第2章 chapter.2 高三课外活动被剥夺得几乎为零。 不过能上文山中学的学生,大抵是一心战高考,冲清华,闯北大的,因此课外活动被剥夺掉似乎并无人有异议。 然而,上级领导从来都是闲得发慌,总喜欢找些事儿干,比如巡视巡视学校学风,检查检查学校卫生什么的。 鉴于有此巡视检查,学校不得不营造出一种学生劳逸结合的假象让诓骗上级领导。 比如高三学生终于有活动时间了,然这活动时间是因上级领导的到来而生,上级领导的离开而亡。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于叶初阳而言,这活动时间来得太是时候了,毕竟是一轮大型模拟考过后。 “听说高三的活动时间在明天下午,高三级办了个篮球赛。”叶初阳一如平常地说。 林晚晚说:“我知道了,他会带队上场,他打篮球可厉害了,从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是实力担当。” 叶初阳笑说:“是吗?可惜了,我上不了场,不然我也得让你瞅瞅我的球技,我要是肯努力努力进NBA都是有可能的。” 林晚晚冷笑说:“你甭在这扯牛皮了,你会打球吗?你这样子?而且,就你这身板儿,还NBA,也不怕被笑话。” 叶初阳颇有不满地说:“嘿,瞧你说得,我之前也是有腹肌,有身材的好不,我现在身高有185的,就是瘦点而已,不至于这么损吧。” 林晚晚似乎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的样子,叶初阳说:“你不带这么看贬人的,我不过是病了,不然我也能上场打篮球。” 林晚晚见叶初阳这般不肯服软,忍不住想笑,说:“你面对现实吧少年,又不跌份,至于嘛?” “不是,你这么说得,我这心觉着不得劲儿。” “行,我不和你扯淡,就这样,行不。” 叶初阳气结,被一个女生质疑? 还好,他不是那么鸡贼的人,放学回家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顾峥的学校在朝阳区那边,南锣鼓巷的景阳胡同在东城区这边,顾峥上课下课忒麻烦,叶初阳回到家估摸着顾峥还在地铁上。 叶初阳闲下来总喜欢翻看之前的相册,有小学,初中,高中的,叶初阳看到自己在校际篮球联赛得奖的那张照片。 心里想起今天林晚晚的嘲笑,但却不恼怒,还淡淡一笑。其实这些不管是否有人相信,它都是叶初阳内心最珍贵的东西,尤其是这些陪伴着他的发小儿,他的兄弟们,根本不需要向别人显摆。 “初阳,这周末学校补课吗?”叶妈妈问。 叶初阳点头说:“要的,咋啦?” “你得请个假哈,咱得去医院了。” “能不去不?”叶初阳想拒绝,但自己的身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说什么傻话,明儿我跟你们班主任说,能不去医院嘛?” “好吧。” 顾峥回来得挺晚,吃完饭后就回房间去了,叶初阳挺沉不住气的,总想着找话题说,顾峥却爱搭不理的。 叶妈妈对此也是无奈,总说是自己从小愧对于他,没尽好当妈妈的责任。 所以,如今对顾峥更多的是补偿。 十月的北京还是那样的闷热,阳光灿烂得不行,午后的毒日头更让人难受,饶是如此,篮球赛还是依时进行着。 女生们都撑着伞在看,一部分啦啦队则全部暴露在太阳下。 叶初阳也跟着去看,说实话,陆柏杨打得也不赖,但和自己比,还是有些不足,这倒也不是叶初阳自己夸大。但若此话被林晚晚听了去,必是一番冷嘲热讽。 说起林晚晚,叶初阳游目四顾,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她,她还是一身蓝白色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却没有撑伞,一个人站在离人较远但又能看得清楚的角落,在猛烈的太阳下她微眯着眼睛,目视着前方篮球场上的男生。 陆柏杨运球,奔跑,跳跃,上篮,行云流水的动作似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但她从不似那些女生一样喜欢大声尖叫。 不管陆柏杨上多少个篮,进多少个球,她都是淡淡然地看着,眼底似无一丝波澜,静谧如一池秋水,落叶轻飘才会荡起一丝波纹,微风拂过方能吹皱。 林晚晚的与众不同,或许便是这般,将所有东西都藏起来,谁也不知道,然而,对面站着的叶初阳却是将她心底事窥视得一清二楚。 周末,班上进行了周测,但叶初阳请了假去了医院,那一日,林晚晚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平常叶初阳一下课就喜欢在她耳边唠嗑胡同里的大事小事,东扯西扯,虽然很烦,但是却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忽然有一天,人不在了,心里却空荡荡地,总觉着少些了什么。 她很快答完卷子,静坐一旁,看着叶初阳桌子平躺着的卷子,雪白的卷子被他的笔记本压着。 她喃喃自语地说“这死小子,干嘛去了,无故请假,是想避开周测吧。” 其实林晚晚还是说对了一半的。 尽管叶初阳不愿去医院,最终还是无奈妥协,但听说要周测,他倒是颇为庆幸自己当时的妥协。 从医院回到家,叶初阳有点丧,叶妈妈颇为伤情地叹了口气说:“也就这么着了吧。” “我倒是还好,也没什么的嘛。”叶初阳见不得妈妈这样,一脸无所谓地说。他迫使自己开朗起来,积极起来,再坏的结果也是结局。 叶妈妈回家后接着又出门去逛市场买菜了,叶初阳难得有时间,打了两局游戏就去看NBA了,不一会儿就接了个电话,是顾峥学校打来的。 居然说顾峥旷课不上学,现在人也不在学校,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不是他妈妈接的电话,不然可不得着急。 叶初阳发了条微信给他妈妈说有朋友约他出去,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发完微信后,直接出门找人去了。 叶初阳去了朝阳区,他想顾峥之前就在朝阳区住。应该在这边吧,叶初阳从国贸一直找到世贸天阶都没有人,发微信也不回,就算是发红包去也不见他领。 暮色四合下的北京,路边霓虹灯已经亮起,叶初阳有些灰败地坐在路边,这二愣子去哪了,真他妈气人,跟老子玩失踪! 难道顾峥去三里屯了? 之前的他就一富二代,京城的有钱人子弟不是经常去三里屯玩的吗?三 里屯代表着北京的夜晚经济,也代表着年经人的夜生活,他极有可能有那边活动。 于是,叶初阳二话不说,直奔三里屯去。 三里屯太古里南区找了一圈,最后在三里屯太古里北区找到他,顾峥也是够背的,竟然被打了,鼻青脸肿的,还很拽的样子,都不知道他这样子有多滑稽。 “谁打的,告诉我,敢打我兄弟。”叶初阳愤愤地说。 顾峥冷冷一句:“要你管。” “不是,你怎么这样窝囊呀,有事不敢说?”叶初阳不过是开玩笑地说。 顾峥却听得老认真了,一下子怒气冲上心头来。 他拧紧拳头高高举了起来,想当面给叶初阳一拳,但叶初阳一顺手一把抓住他拳头,嘻皮笑脸地说:“你又咋啦,甭多事儿了赶紧跟我走吧。” 顾峥那个样子一定不想回家,甩开了叶初阳的手,高冷地站在一边。 叶初阳叹息说:“得了,兄弟我陪着你了,走,咱去太古里南区吧。” 顾峥说:“为什么不在北区?” 叶初阳翻了个大白眼:“北区消费高,南区价格亲民啊大哥,你还以为你家还住北京东三环啊,你家现在住在景阳胡同。” “……” 叶初阳带顾峥去了南区的星巴克,以他的零花钱,只够喝星巴克,尽管顾峥矫情地觉得星巴克太他妈难喝了。 “你可以说了吧,为什么会被打?嘴欠凑了?” “我他妈的老子最近水逆,行了不?” “哟,还挺好意思说,水逆还不好好在学校僻邪,瞎出去蹦哒个什么时候劲儿?” “甭多事儿,少管我的事。” 叶初阳耸耸肩,表示无奈,谁叫他自小就没和这孤僻狂拽的大哥相处,以至于血脉相连的两兄弟像仇人一样,互怼互掐。 回家的路上,顾峥走得忒慢,叶初阳时不时嚷嚷说:“你咋这么慢,腿又没被打断!” 叶初阳见他这么慢,不想等他了,索性自个儿走了,但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脚步,他老远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猛回头,只见乌央乌央一片人围着顾峥,我操,又开打。 叶初阳折回头,冲上去,扯着嗓子说:“你丫干嘛的。”说着挡在顾峥前面,回头小声对他说,“干嘛,你套桩了?” 顾峥面沉如水,拉开叶初阳,说:“你丫还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别,冷静。大家都是兄弟,干嘛吵脸红脖子粗。”叶初阳打着圆场。 那群混混的头儿对叶初阳说:“哥们儿。这事儿你给我站边去,就我和顾峥俩儿人的过节,就这么着了,甭再给我废话,不然我连你也一起端了。” 这哥们儿说话够呛啊,叶初阳笑笑,说:“顾峥,我兄弟,你说咱北京人,兄弟有难,有不帮的道理不?” “这么说要扛上了?” “不然给你认怂?老子可不是龟孙子。”叶初阳拽拽地说。 “给我打。” 叶初阳从来不怂,特别是在兄弟面前,一言不合就撕逼委实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既然都动了手,就收不了了。 来人还抄了家伙,叶初阳和顾峥顽抗也就只有被打的份儿。 差不多也就得了,那伙人闹哄哄地走了之后,叶初阳这才松了口气,狠狠吐了口血,揉着红肿酸痛的肩膀说:“你丫到底招谁惹谁了,咋这么背,我都跟着吃亏。” 顾峥比叶初阳更狼狈,叶初阳伸手拉了顾峥一把,顾峥神情有些复杂:“你刚才干嘛不跑?” “你以为我是怂逼啊?我去,你是我大哥啊,我跑了,你还不得被打死!”叶初阳觉得他问这问题问得忒傻,敢情是被打傻了不? 顾峥有些百感交集的样子,说:“你我从小就不在一起,一年都不见得见上一回,根本没有什么兄弟感情可言。” 叶初阳摇了摇头说:“哥哥呀,咱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再怎么生分,这血脉也是相连的,不至于没感情可言。” 顾峥笑笑,说:“你说的对,谢谢你。” “行,行,行,甭煽情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都,赶紧处理下伤口,不然老妈见着可不得疯了。” 回到家后,叶初阳才知道,那伙打架的人都是之前和顾峥同学校的。 他们总会有口角,现下那些龟孙子又知道了顾峥老爸破产跑路的事儿,一个劲儿地向顾峥伤口撒盐。 顾峥性子冲,一言不合就开打,来了一拨又一拨,这不,弄得狼狈非常,不知道还以为拍《古惑仔》呢。 真的是人生如戏,一不小心就被拨了一身狗血,雷人雷己。 叶初阳伤得轻,没多大事,顾峥就惨些,瞒不过老妈,就说学校被人打了,扯了个谎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回了学校,林晚晚忽然问了一句:“你昨儿晚上去三里屯了?” 叶初阳一愣,半晌才呵呵笑说:“没有啊,干嘛?为什么这么问?” 林晚晚冷笑说:“合着昨儿你请假就是去打架的吧。” “你看到了?”叶初阳怔怔问了句。 “还拍了视频呢。”林晚晚有意无意地说。 “不是,你这挺不厚道的,不行啊。” 林晚晚大笑,说:“骗你了,昨儿我是去三里屯了,也看到了你打架,但没拍视频。” 叶初阳长了口气说:“嘿,你都见着了,咋不过来帮忙。” “你以为他们会怜香惜玉?” “他们不打女人的。” “……” 第3章 chapter.3 这日大课间时,林晚晚从隔壁班回来,乐呵呵地。 叶初阳不由问了句:“干嘛了,陆柏杨又怎么了?” 林晚晚故作神秘地说:“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切!”林晚晚颇为傲娇地切了声,随后翻了翻书包,将一瓶跌打扭伤的药油递给叶初阳说:“喏,不用谢我。” 叶初阳呆了下,笑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 “切,别想多了,昨儿见你被打,作为同桌,出于善心,再加上今儿我开心。” 叶初阳接过药油,笑说:“既然开心,那告诉我,你今儿乐什么?” “不告诉你” “……” 叶初阳是后来才无意间听人说,林晚晚的获奖优秀作文在陆柏杨班当众念出来,就这事儿林晚晚也能一个人傻乐? 林晚晚说:“你就不懂了。” 叶初阳的确不懂。 马上又迎来一次北京市大规模的高中模拟考,大家都卯足劲儿去复习。 人人都希望能在此次模考崭露头角,成为学校重点培养对象,文山中学保送名额就是从这么些重点培养对象中。 陆柏杨对保送清华志在必得,因此,林晚晚也将目光转移到保送清华。 一连两天的考试下来,林晚晚越发有信心重为培养对象,她竟然笑说:“林晚晚你除了会读书会考试,还会什么?” “还会喜欢陆柏杨。”叶初阳插了这么一句。 “……” 其实对林晚晚而言,喜欢陆柏杨的资本就是要学习好,她天真地以为这样就配得上喜欢他,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看重成绩,无论是家庭,自尊,骄傲,还是陆柏杨,都迫使她向分数如生命。 当年就是因为如此,她失去了好朋友林婉洛。 成绩公布那天,林晚晚全年级理科排第十一,陆柏杨排第三,意外地是,叶初阳排第十,换言之,班级第一就是叶初阳了。 林晚晚不可置事地看着分数表,心中除了绝望便是后悔。叶初阳只看了一眼也就没多加理会,因为这些成绩于他而言并无太大意义。 然林晚晚却是耿耿于怀:“叶初阳,没想到你这么重的心机,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还让我给你讲题,没想到,竟在背后捅刀子,如今倒好,一鸣惊人,好不威风。” “你说话能不这样阴阳怪气么?累不累?”叶初阳竟不想林晚晚这般想自己,当下有些气了。 “掉了年级前十,竞争保送名额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还说我阴阳怪气,我养虎为患,被反咬一口,还不能吭声了?” “说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这人特喜欢较真儿,有劲没劲儿?有意思么?” “不要你管。” 这头还没说完,就有人来传话说班主任找林晚晚过办公室。叶初阳见林晚晚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撕了成绩单。 林晚晚从办公室回来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哭,哭得很小声,没有谁知道,只有她同桌叶初阳知道。 叶初阳纠结着,是不是刚才自己语气重了,还是被老师骂了? 索性这么就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 林晚晚忽然抬起头,狠狠擦了把眼泪说:“小人,你可是向告密老师说我和陆柏杨来往密切?” 叶初阳愣住:“你没病吧,居然怀疑我?” “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知道我喜欢他。” “鬼知道!”叶初阳气结,居然又背了个锅,心里委实不得劲儿。 “我成绩退步全归罪于我早恋,你可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有病!” 其实,叶初阳没想过这事会这样大,也许没有此事,他也不会知道林晚晚背后的故事。 那天过后,林晚晚请了三天假,谁也不知道干嘛了,于是课间,就有人堂而皇之过来和叶初阳说话。 “叶初阳,你现在是全班第一,赶紧叫班主任重新编排座位。” “对啊,第一名有权利挑座位的,难道你不想离开林晚晚吗?” 叶初阳疑惑:“为什么要重新编排座位?” “呵,难道你想当第二个林婉洛?” “林婉洛?” 叶初阳是这么听他们说的。 林婉洛是高一时和林晚晚同桌的,叶初阳想,原因自己并非林晚晚第一任同桌,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婉洛。 林婉洛是少数民族的一个女生,几经辗转才搞到北京户口,留在北京上学。她与林晚晚同桌,很快成为闺蜜,形影不离。 林婉洛成绩一般,林晚晚成绩却是顶好的,于是在林晚晚的帮助下,林婉洛成绩一日千里,竟然一次大考中,林婉洛,比林晚晚总分高出五分。 那时开始,林晚晚开始有些刻,疏远林婉洛。 毕竟一直是自己第一名,一直压着林婉洛一头,忽然有一天,失去了第一名,失去了压着别人的资本,那么骄傲的林晚晚当然不服气。 林婉洛只说是意外才考好的,只是一次意外,饶是如此,她和林晚晚的友谊已然不再了,因为林晚晚背后散播谣言说林婉洛成绩是作弊来的,说得绘声绘色,众口相传,林婉洛名声一落千丈。 再后来,又是一次考试,林晚晚因为去看陆柏杨的篮球赛,荒废了好几节自习课,考试为了赢过林婉洛竟然作弊。 好在并没有被老师发现,只是被林婉洛发现。 林婉洛当时是这么对林晚晚说的:“我想不到你为了成绩竟然会做这些?难道成绩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更重要的是可以赢你!” “所以,你散播谣言说我作弊?还不惜自己作弊?” 林晚晚哑言,无话可说。 林婉洛颇感绝望。 那次考试,林晚晚如愿夺回第一,但是不久,作弊此事被人捅出,成绩作废,林晚晚定是怀疑是林婉洛告的密,然而却并非是林婉洛所为。 但林晚晚一旦认为是林婉洛干的了,那么如果没有确切证据的话,林婉洛就会一直是她心中那个可恶且无可饶恕的告密者。 林晚晚有些小女人,让人感觉有仇必报。 因为林婉洛当时暗恋一个隔壁班男生,那男生也是对林婉洛也有点好感,可以说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个秘密当时林婉洛告诉过林晚晚,林晚晚便以此作为报仇的资本。 她向老师领导举报林婉洛早恋的事。当时双方家长来了,林婉洛被那男生的母亲冷嘲热讽地一丝尊严也没有,那男生也怂了,一言不发,林婉洛面对总总声音,一度面临崩溃,最终选择转学。 林婉洛走后不久,林晚晚告密之事被人挖出来说事,林晚晚成为众矢之的,瞬间形象败坏,再无朋友,自此孤寂。 关于林婉洛的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叶初阳听完颇有唏嘘之感。 林晚晚就是不作不会死。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年林晚晚作死去告林婉洛的密。如今自己又被人告密,谁又能说这不是报应呢? 但叶初阳并没有只从这件事表面去看问题,他在乎的是为什么林晚晚会如此重视成绩? 为什么会让她变得如此? 难道就是因为一个陆柏杨? 林晚晚回到学校之后整个人是憔悴的,叶初阳见她回来了,面上堆起笑容,说:“嗨,好久不见。” 林晚晚低头不语,面色如冰,莫不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 “林晚晚,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你想多了吧!”林晚晚冷淡地说了一句。 叶初阳见她依旧冷漠着张脸,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林婉洛的事了。” 林晚晚一愣,炸了庙地一记冷冽如刀的眼神杀过来。 叶初阳顿时觉着寒气逼人,见那双颇具杀气的眼睛直直瞪向自己,不觉后背一凉。 “林婉洛你都知道了?” 叶初阳苦笑:“我不就是第二个林婉洛吗?” “你意思是说,你是冤枉的?” “可不么?” “哼!” 那天放学时,叶初阳留下教室做值日,原本是和林晚晚一起做的,但一下课,林晚晚就被班主任和她妈领去办公室去了。 只能是叶初阳一个人做教室值日了。 叶初阳去倒垃圾时经过办公室,只略略听到林晚晚妈妈严厉的呵责声,尖锐又刺耳,隐隐间还有林晚晚的哭声。 叶初阳知道,那事儿还没了,心间不由叹了口气,颇是无奈地离开。 叶初阳挺晚才离开学校,回家路上,在学校边上一个小公园他竟然看到林晚晚。 她抱膝坐在草地上,头埋在合并的双膝间低声痛哭,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助得让人心疼。 “你在这儿干嘛,不回家?”叶初阳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林晚晚微一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叶初阳,心中痛楚更甚。 叶初阳挠了挠头,甚是头疼。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叶初阳朝林晚晚伸出右手。 林晚晚沉默了半晌才问:“去哪儿?” “跟我来就好。”叶初阳朝她挑眉一笑,林晚晚疑惑地拉着叶初阳的手站了起来,也许是坐地上久了,双腿一站立就有些酸痛发麻,差点摔了一跌,还好叶初阳眼疾手快,搀扶着一把。 叶初阳骑上自行车,说:“上来,我载你。” 林晚晚坐上后座,不说话,叶初阳也不问她坐好了没,踩动车子就直奔而去。 叶初阳骑得很快,林晚晚被北京黄昏流动的风扑面而来,热乎乎但又透着入夜前的丝丝凉意。 哭得湿润结肿的眼睛被风这样一个劲儿地吹,一下子干涩难耐。 叶初阳骑得这么快,路边的风景都呼啸而过,林晚晚紧闭着眼有些害怕:“你骑那么快干嘛?” “你害怕?”叶初阳笑着问。 林晚晚死不承认:“我哪里怕了?” “那好。”叶初阳越踩越快,林晚晚吓得惊叫了一声,叶初阳哈哈大笑:“大声喊出来,会好点儿?” 林晚晚愣了下,最终还是放声大喊了一声,声音拖得极长,这么一喊,压抑在心里头的伤心事似乎随着声音被喊了出去。 第4章 chapter.4 叶初阳带林晚晚去了一个旧的小公园,正是入夜月出时分了。 北京已是霓虹闪烁,火树银花了,唯这花园,几盏橘黄色旧式路灯仍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这里静谧无声,似乎隔绝了北京城中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车子汽笛声以及人流的喧嚣声。 林晚晚看了看这四周的环境,问:“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旧式公园,我小时候还挺多人来的,后来北京这里慢慢发展起来,更好的公园建成,这里也渐渐少有人来,听说年尾,这里到拆迁重建,不过现在还是可以过来的。” “带我来这儿干嘛?” “我不开心时就会过来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来了,这证明我已经很久没有不开心了。” 叶初阳带林晚晚来到一架秋千旁说:“坐坐秋千吧,我推你。” 林晚晚看着秋千,走了神,脸色忽然伤感起来,半晌才点头。 她坐上秋千,叶初阳在身后使劲推,荡得一高一低,叶初阳却不知道林晚晚在秋千已经泪流满面了。 秋千停下时,林晚晚已经泣不成声,叶初阳措手无策,林晚晚哭了好一会儿才渐平复下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习,甚至我讨厌学习,我一看到英语单词,文言诗词,数学公式就怕,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没有了这些,我就得不了高分。” 叶初阳微微诧异,那一刻,林晚晚缷下所有伪装与坚强,将那些年掩埋在心底的人和事儿都说出来。 “你知道吗,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坐牢了,我妈带着我改嫁了,我妈成了介入别人家庭的小三儿,我自然就成了□□的女儿,小三儿的女儿。”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多少的辱骂与指手划脚之中长大,新爸爸嫌弃我妈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我妈也对我冷漠,我知道,只要我好好学习,只要我回回考第一这样才能让他们看到我,关心我,所以,我拼命考第一,当然,还有陆柏杨,我很喜欢他,我想,我如他那样优秀,甚至超过他,那么,他是不是才会注意我,才会知道我,尽管他将我视为学习上的对手也没关系,只要他关注到我就好。” “可是……慢慢长大,我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不管我怎样,新爸爸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妈只是一昧要求我,得第一,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她强迫我学钢琴,学国画,学书法,却从来没有问过这一切是不是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只要我按照她为我安排的路走就好了!而陆柏杨,我终究还是他眼中的陌生人……”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真是好羡慕林婉洛,她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无论成绩好坏与否,她都有爸妈在身边,她喜欢的男生也喜欢她。我嫉妒,所以当年我散播谣言说她作弊,告她的密,和她反目,很大程度上是嫉妒她。”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像断线珍珠一样落下,她咬唇忍着哭声“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林婉洛” 叶初阳听她说完,只觉得心堵得慌,原来她这样重视成绩,不过是想借此让她喜欢的人看到她。 林晚晚何其孤寂,在家中,继父与母亲冷漠对待,在学校没有朋友,没有知己,一个人,即使她装得再怎么坚持,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叶初阳没有纸巾给她擦眼泪,坐到她旁边,抬起胳膊说:“擦擦吧。” 林晚晚看了看他,二话不说就在叶初阳袖子上擦了擦眼泪,叶初阳掏出手机,插上耳机,递给她一只耳机说:“要不要听?” 林晚晚点了点头,叶初阳朝她暖暖一笑,林晚晚说:“我要听周杰伦的《稻香》” “这么巧,我也喜欢听。” 就这样,一人一只耳机,在北京清寒的月光下,听着歌儿,将那些烦心事儿都扔到犄角旮旯去。 叶初阳送林晚晚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巧的是,林晚晚家也在南锣鼓巷,但是是在东侧的东棉花胡同里。 林晚晚从学校出来一直到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家人定是会担心的。 叶初阳笑说:“你好好休息,反正咱俩家都在这南锣鼓巷,日后找你也方便,你甭想太多了,知道吗?” 林晚晚重重点了点头,朝叶初阳招了招手,说了声再见,叶初阳也招手说再见。 叶初阳看着林晚晚转身走向胡同小巷中,但却见她忽然顿住脚步,霍然转过身来,凝视着自己,叶初阳傻愣着,笑了笑说:“怎么了?” “叶上初阳干客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谢谢你,我欠你一句话。” “什么?”叶初阳傻傻地笑,挠了挠后脑勺,颇是滑稽。 “我叫林晚晚,寂寞空庭春欲晚的晚。” 叶初出无声地笑了。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林晚晚,连名字都这么孤寂落寞,她不应如此悲凉,这般伤情,但现下想想,她大半个青春都没了,恰似囚禁于紫禁城内,无人怜惜的梨花,在这寂寞的空庭之中,哀叹暮春欲晚。 岁末的北京,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老北京才是最有情怀与味道的。 院前古老的槐树已经光秃秃一片,干瘦的虬枝满是积雪。老胡同整体色彩就是灰色,皑皑白雪的装饰下,更显苍凉,空间感觉也更加闭塞单调了。 叶初阳都在这生活了这么些年头了,也都习惯了这样,北京胡同大抵如此吧。期末考试之后高三还得留校补了几个礼拜的课。 今儿是腊月二十,已经年下了,叶初阳也已经放假了,前两天一场大雪下个没完,到今儿才消停会儿。 叶初阳家住的景阳胡同是南锣鼓巷西侧的八条胡同之一,去南锣鼓巷玩也是挺近的,每年岁末,叶初阳都喜欢一个人到南锣鼓巷上去逛。 南锣鼓巷在北京中轴线东侧交道口地区,是最富有老北京风情的一条街巷,这些年都发展成商业街了。 出门前,叶初阳收到林晚晚发来的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南锣鼓巷,凑巧,叶初阳正好在。 于是,他俩就来了个预料中的南锣鼓巷偶遇。林晚晚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如果没记错,那年岁末,后海银锭桥上,林晚晚穿的就是这件。 “去办年货?”林晚晚语笑嫣然地说。 “老早办好了,今儿出来是去浪的。”叶初阳朝她挑了挑眉。 “好啊,我请你吃东西。” 林晚晚和叶初阳去了家咖啡馆,请喝咖啡,南锣鼓巷这京城古巷与现代元素相结合,当然少不了西餐厅,咖啡馆了。 叶初阳看着落地玻璃窗外人流熙攘的古巷街道路口,满眼尽是帝都的老式建筑,年末喜庆红色与白雪的纯白相互辉映,格外夺目。 林晚晚挍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咖啡,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说自己作弊,把重点培养对象的那个名额让给我?” 叶初阳缓缓收回目光,看着面前那杯香气浓郁的卡布奇诺,笑说:“我又不想保送,给我也是浪费,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为什么?”林晚晚不解。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这些于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言语中,叶初阳眉宇间掠过一抹伤感与悲怆,却很快消失不见,林晚晚却未来得及察觉。 “你就没有高考目标?” “有啊,清华”叶初阳恢复平日调皮逗比的样子,林晚晚笑笑“好啊,我们或许可以一起上大学。” “那陆柏杨呢?”叶初阳笑问。 林晚晚摊摊手说“他是非清华不可的。” “……” 林晚晚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窗外的街道人流,托腮说“你说这南锣鼓巷位于北京市中心,离中央戏剧学院不过几步之遥,你说,我会不会在这里偶遇刘昊然?” 叶初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觉着呢?” “有可能。”林晚晚颇为笃定地说。 “……”在此,叶初阳选择沉默。 林晚晚有些望穿秋水:“算了,刘昊然不来了,咱们走”林晚晚一仰头喝完那杯蓝山。 叶初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晚晚拉走了,他那杯卡布奇诺还没喝完…… “你带我去哪儿?”叶初阳无奈地问。 “什刹海。”林晚晚得意地说。 叶初阳知道,她去什刹海是为了去银锭桥吧。 林晚晚走得很快,叶初阳跟着,到了后海,她疾奔上那座汉白玉小石拱桥上—银锭桥。 她踮起脚尖,眺望着对岸一边的风景。眼前这个情景与那年那个情景无缝契合重叠,那一瞬,似乎那些曾经逝去的岁月呼啸归来,恍如隔世。 叶初阳不由自主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咔嚓一声,那个画面再次定格在手机中。 良久,林晚晚回头,看着桥下的叶初阳,招手说:“你不上来吗?” 叶初阳摇头,大声笑说:“我在桥下看着你就好了。” “真的不上来,桥上的风景不一样哟。” “不了。”叶初阳温柔地笑着,再次拒绝,即使桥上的风景多么不一样,我的风景,从来都只是你,仅一个林晚晚而已。 回去的公交车上,林晚晚意犹未尽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喜庆景致,忽然问了一句:“你2018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叶初阳愣了愣,说:“你先说,左不过是高考顺利之类的。” 林晚晚笑说:“非也,今儿公历2月5号。” “你想干嘛?” “我想见刘昊然一面” “……” 2月8号那天,《唐人街探案2》会在北京举办首映礼的宣传路演,一众主演均会到场,刘昊然当然不会例外。 那天,一早叶初阳就去东棉花胡同去找林晚晚,林晚晚却还没睡醒,磨磨唧唧了好长时间才出来。 “你干嘛?”林晚晚还带着起床气。 “干嘛?敢情你是忘了,带你去见你男神啊” ”什么?”林晚晚首先懵了懵,随即大叫起来。 “甭叫了,忒跌份。” “我乐意!” 林晚晚多半是乐疯了,叶初阳无奈地摇摇头。《唐人街探案2》首映礼在万达影城CBD店。 叶初阳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在万达影城里蹲上一天就准没错了,准能见着刘昊然。 林晚晚兴致脖脖地在等,叶初阳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就很快,总之林晚晚是见着刘昊然了,叶初阳也见着了,嗯,没错,高高帅帅,白白净净。 林晚晚手机想必是拍满了刘昊然的照片了吧,回去的路上嚷嚷个不停,一路上嘴就没合过,见刘昊然喊得最大声,现在还一个劲儿地说,刘昊然倍儿帅,贼好看了,一直这么说,她这嘴巴不干也不累么? “谢谢你叶初阳,你帮我实现了新年愿望。” “说什么谢谢,忒生分了,今儿可满足了,赶紧去发朋友圈,发微博吧。” “哈哈哈,对,发朋友圈,发微博。” 叶初阳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让人委实出戏,但见林晚晚终于放下多年的心结,从林婉洛,从家庭之中的影响中走出来,只为自己而活,不再因为谁与谁而怎样怎样,看到这样的林晚晚,叶初阳内心颇感欣慰。 第5章 chapter.5 除夕之夜,贴完春联,供好佛龛拜完神后天才刚擦黑,暗蓝的天幕下,北风呼啸。 叶妈忙着在厨房做年夜饭,顾峥去打下手,叶初阳搞定屋子里里外外就去门口买荸荠了。 老北京除夕少不了要买荸荠。黄昏时分,除夕卖荸荠的人纷纷穿行在各胡同巷口去叫卖。 除夕夜里那些平日挑担儿卖货的货郎儿都已经回家了,就只在卖荸荠的人穿行在大小胡同,四合院,大杂院中叫卖,好讨个新年彩头。 叶初阳看着家家户户门前亮着的红灯笼,贴着红纸黑字的春联和威武的门神,听着阴冷的北风呼啸而来划过电线杆发出的呼呼声夹杂着卖荸荠的叫卖声回荡在冗长且单调的胡同中。 他忽然分外珍惜这种旧时光,遥望紫禁之巅,这样的帝都,这样的北京,他是否还能有机会看到? 曾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甚是贪生怕死。 念及此处,他竟自嘲一笑,所谓无惧生死,不过是想让安生者可以舒心些,他叶初阳不过是一寻常人,又焉能不惧生死? 他又想多了,一扫脑海中的阴霾,拿着买好的荸荠回家,年夜饭永远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饭。 往年都是叶初阳和妈妈两个人一起,今年顾峥在,却是不一样。 叶初阳想,他这个哥哥,对他也算是稍缓和了些许吧。 “哥,吃过这个馅的饺子么?老妈年年包不一样的,你是没怎么吃过的,来尝尝吧。”叶初阳用美食引诱着他。 “少来这套。” “切!”叶初阳做了个鬼脸。 “少说话,多吃饭,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巴。”顾峥夹着一个大鸡腿给叶初阳,叶妈妈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吃完年夜饭后,叶妈妈在炕上剪窗花,贴窗花,叶初阳和顾峥看着装垫儿台(中央电视台)的春晚。 “哥,你接受老妈了吗?”叶初阳忽然问了一句。 顾峥一怔,说“怎么?” “你就说嘛,别那么鸡贼,告诉我,老妈可是一直很愧疚的。”叶初阳渐渐认真起来说。 顾峥也不好继续装傻充愣了,都好几个月了,妈妈对他实在太好,饶是之前痛恨过妈妈为什么当年狠心抛下他给爸爸,一个人离开。 当然,现在他也明白了,当年妈妈之所以没有带走顾峥,主要是顾峥从小身子骨差,自己离婚算是净身出户,怕没有资本去照顾好他,培养好他,所以这才忍痛把抚养权留给爸爸。 叶初阳也明白为什么顾峥会内心挣扎,纠结这么久,从小被母亲抛给父亲,父亲为了赚钱,几乎日出晚归,家中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和保姆,没了妈妈,连爸爸都等于没有,这样环境下的孩子难免孤避冷淡。 尽管如今回到妈妈身边,但这么多年积压在内心的痛苦与难受并非一朝一夕可以释怀。 “今儿是除夕,和老妈聊聊吧,让她知道,她还有你。”叶初阳拍了拍顾峥的肩膀。 顾峥点头:“好,其实,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去说罢了。” “去吧。” 顾峥和妈妈聊了好久,妈妈都潸然泪下了,这些年来,总是一直愧对这个儿子,如今释怀了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叶初阳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还好,还好,妈妈还有顾峥,这样,他总归是放心些的了。 十二点了,新年的钟声敲响。2018年到了,叶初阳的高考年也到了,也是结束的一年…… 春晚一众主持人倒计时到最后一秒时,叶初阳收到手机的第一条微信新年祝福。 竟然是林晚晚,内容是:“新年快乐,绝非群发。” 如此简单的八个字,没有华丽的词藻与煽情的祝福,在一大堆群发的肉麻祝福中,林晚晚这样也算得上清奇了。 叶初阳给她发了个条微信红包,留言是同乐,便再无下文了。 过完年,高三也准备开学了,回校几天就开始了高考百日倒计时,然而在此之后,学校会尤其隆重地办上一个百日誓师大会,年年如此。 当各班声嘶力竭地喊完自班的口号时,六十六响礼炮响起,各色金萡片彩带飘满运动场上空,五色彩旗在北京初春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众人拧拳起誓,声音激昂,汪峰的《飞得更高》无限在大会上循环,那场景一度让人热血沸腾。 叶初阳看着主席台上的上届一位学长,如今就读于清华大学,今日主要是回母校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激厉学弟学妹,奋战高考。 而校长的发言,永远是盘点学校曾经培养过多少优秀学子,比如当今北京大学某系的知名教授就是在文山毕业,又比如零零几届的一师兄,如今在□□办公,再比如现在某当红一线明星当年高中就是就读于文山……诸如此类的永远是校长不落伍的台词。 这样冗长且枯燥的仪式永远是叶初阳拒绝的,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上午,总归是消停会儿了。 虽然这百日誓师对叶初阳作用不大,但是却对其他人有大大的作用,一回教室,紧张的气氛更加浓郁了。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学习,林晚晚也不例外,因为保送的考试在即了。 由于叶初阳和顾峥都已经进入紧张的百日备战高考阶段,叶妈妈经常会煲各种补汤给他们。 其实叶初阳根本用不着这些,他妈妈自然也知道,不过这样可以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掩耳盗铃也认了。 “初阳,明儿请假,咱去医院”叶妈妈边切菜边说。 “好”这次叶初阳没有拒绝。 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斥着一股速溶咖啡的味道,甚是浓重。对于周围人用咖啡抗疲劳,林晚晚选择用风油精,经济又实恵,效果还倍儿好。 叶初阳伏桌睡了一节自习,林晚晚见他这一天都没个状况不由问:“你咋啦,昨儿干嘛去了,又请假?今儿脸色好差,羸弱了不少,咋觉着一股风就吹得走你似的。” 叶初阳脸色颇为苍白,但他却堆着满脸笑容:“就一寻常感冒,没事儿。” “不是,我说嘛,你身子不利落,说赶紧去医院瞅瞅,小病及时治,大病耽搁不了。” 叶初阳笑岔气:“你咋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哩啰嗦的,贼烦人。”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合着我这么说还得被你怼,真的是好心没好报。” “老子好着呢,就不劳您费心了。” “最好是。” 放学回家,叶初阳一出校门迎头就看见顾峥,顾峥眼神中颇是愤怒,叶初阳诧异了一阵子,顾峥二话不说拉上叶初阳就走。 他们来到一家奶茶店坐下,顾峥黑着一张脸,叶初阳从他面部表情读不出任何信息,一时无言。 顾峥从背包拿出一份病历报告,重重摔在桌子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可见顾峥有多生气。 当看到病历报告时,叶初阳呼吸一滞,半晌才开口问:“哥,你……你知道了?” 顾峥冷笑,却又带着悲怆的神色看着叶初阳,用手指了指病历报告上的名字叶初阳三个大字说:“为什么要隐瞒我,有意思么?如果不是我意外发现,你打算要瞒我到几时?” 叶初阳低了低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多让个人伤心而已。” “呵,我是你哥,你和妈隐瞒着我,到底什么意思?” 叶初阳忽然鼻子一酸,低声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顾峥听了怔了怔,忽然心里不是滋味,眼圈红了,良久才说:“怎样会这样。” ”我高二那年,诊断出癌细胞,休学一年治疗,但是也就这样了,不中用的了,估摸着还能活一年多,我就想回学校参加个高考,这样,死也瞑目了。”叶初阳神色淡然而略带笑意。 顾峥深深看了叶初阳一眼,神色悲痛却狠狠地骂了句:“你丫这是造了什么业障,还得癌?怎么不去车祸,失忆。” “我倒情愿是车祸失忆,苟延残喘活着,委实辛苦。” “还可以医治的,可以化疗,北京可以的,不然,国外也可以的。” 叶初阳想笑,他大哥这一次这么紧张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这样不过是烧着钱呆着几年命,反正是活不了了,又何必纠结? (题外话,就甭管男主得了什么癌,反正只要知道是没得医的绝症就可以了) “哥,咱俩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说什么呢?不是都很好的吗?”叶初阳朝他阳光一笑。 顾峥终于忍不住哭了。 暮春初夏的北京,天气渐渐转热,吹过的风都没有春寒的凉意了,夏天快来了,胡同口那些老槐树又枝繁叶茂了。 晌午的日光透过繁茂的槐树筛下一地碎金般的光斑,林晚晚坐在门墩前,听着风摇树丫夏蝉声,正在等待着。 叶初阳拐了几个胡同口才找到那里,累得有些气喘不上,额上蒙着薄薄一层细汗。 林晚晚见他来了,弹跳起来,笑说:“你来了。” “什么事儿,咋一天到晚没个消停儿?” 林晚晚呵呵笑说:“没有啦,我想说,明天就是保送考试了,我想让你来给我加油打气。” 叶初阳摇头说:“可不能这么着,你有喜欢的人,还一天到晚和我瞎纠结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很容易被骂的哟。” 林晚晚白了他一眼:“你是我朋友,我特珍惜的朋友,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可把你当男闺蜜。” 叶初阳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和陆柏杨交往了,再和我这样。估摸着你俩得分手。” “如果不相信我,会因此而与我分手,那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叶初阳无话可说。 “你就说,你去吗?为我助考”林晚晚颇是期待着叶初阳的回答。 “好,去,你是我同桌,血拼的路上又怎能不去保驾护航呢?” “那敢情好,果然是国民好同桌。” 叶初阳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顾峥知道叶初阳这几天要住院观察,特意请了几天假。 叶初阳并不希望顾峥为他而耽搁了高三的学习,然而在顾峥心中,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会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不过叶初阳答应了林晚晚陪考,那可不能食言,于是他想过几天再去医院。 果然遭到了顾峥劈头盖脸的一通痛骂。 也许顾峥知道去医院也没用。做什么都徒劳无功的,但他就是不舍,不愿去接受这个事实。 相比之下,作为当事者的叶初阳就表现得阔达多了。但他根本不知道,他越是这样,顾峥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这日,北京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雨,倾盆而至,比娴妃黑化那天下的雨还要大。 大到雨水模糊了玻璃窗外的风景,周遭除了雨声,便再无其他杂音。 叶初阳慵懒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医院苍凉冰冷的白色,这已经是保送考试之后的第二天了。 他终究是失了约,但毕竟不是他想要如此,那是他猝不及防地晕倒在家。家人吓了魂都没了,急忙忙送了医院,一住了过去了三四天。 其间他收到林晚晚的微信,询问他干嘛爽约不来,问他干嘛去了。 叶初阳回答得倒也实诚:“我在住院呢。” “住院?呵。怎么不说你得了癌?” “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呵,你够了,你要是得了癌,我马上去马路来个车祸失忆。” “你就不怕车祸穿越,梦回紫禁城?”叶初阳调侃着大笑说。 “屁,需要穿越梦回?这样吧,高考考完,为了补偿,你请我去故宫” “好,好,好,不就故宫吗,离咱南锣鼓巷不挺近的吗。” “好,到时别爽约了。” “得了。” 微信聊天到此戛然而止。 叶初阳住了差不多一周的院,回到教室,看到高考倒计时居然还有十七天? 当下诧异了几秒:“敢情是谁去瞎写的吧。” 林晚晚从书堆里抬起头说:“你一天到晚请假,不知道去哪瞎蹦哒,还知道高考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可不,老子那是要考清华的。”叶初阳扬眉笑说。 “行了,你赶紧补回落下的吧。”林晚晚不再和他废话,叶初阳见林晚晚都保送考完了,怎么也得安心等成绩,怎么还这么拼? “你不是保送吗?”叶初阳试探性口吻问了这么一句,林晚晚摇头说:“成绩后天出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送”说着一脸惆怅。 “没事,你行的。”叶初阳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愿吧” 然而那句但愿吧,只是但愿吧! 第6章 林晚晚没有被保送,陆柏杨成功保存清华。 得到这个消息时,叶初阳以为林晚晚会哭,但是没有,她默默回到座位,呆滞着目光,面色如冰。 叶初阳选择闭嘴,半晌才见林晚晚说:“既然保送上不了,我也可以考上。” 叶初阳愣愣,转过头看她:“如果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这样辛苦了,这样累,那么还有喜欢下去的必要吗?” 林晚晚怔住,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从小就好喜欢他。” 叶初阳叹气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这暗恋也就疾疾无终了,你这么努力让自己优秀起来。只是希望能被他看到,然而当你真正如他那般优秀时,你也许仍然是他眼中的陌生人,我觉得你要感激他,因为如果到那时,你不再喜欢他了,但却因他,自己这么优秀,你的暗恋,成就了你自己。” 林晚晚微垂眼眸,说:“所以,过程是重点,无关结果如何。” “过程,结果如何界定两者的重要性还得问你自己,你自个儿好好想想,你到底是真正喜欢他,还是从小到大的那一种崇拜,喜欢是平等的,谁也不卑微,谁也不需要仰望谁。” 林晚晚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原因这样多年都不过是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仰望他,奔向他,不至于卑微,但他却失了很多自主意愿。 然而此时,正当林晚晚的世界满是混沌时,陆柏杨班上为他和其他两位一同保送清华的学生举办庆功班会。 陆柏杨马上就可以离开学校了,很快不再是文山的学生了,很快就可以脱离高考了,在离开之际,他向一个女生告白。那个女生和他同班,也保送了清华,当真是好归宿,私奔到清华去了。 班上的人都闹哄哄地,说什么愿他们从校服到婚纱之类的屁话。 直到听到陆柏杨告白,要和那女生私奔到清华的消息,林晚晚都没有哭。 放学回家时,叶初阳一直跟在林晚晚后面,怕她会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林晚晚是知道叶初阳跟着的,却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俩人就一直前后脚跟。 林晚晚骑自行车骑得很快,一直到了后海才停下,叶初阳忽然有些懵懂地看着她,林晚晚跑上银锭桥上,伫立良久,凝视远方。 叶初阳缓缓上了桥,与她并肩看着桥上的风景,那是黄昏日暮下北京的风景。但林晚晚却伤情地说:“我每年岁末都会来后海,站在银锭桥上看风景,但是……今日过后,银锭桥上,再无风景可看了。” 叶初阳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站在桥上看风景,风景是陆柏杨?” 林晚晚笑笑,点头说:“是啊,他家做在后海附近,他很喜欢画画,画得特棒,每年岁末,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坐在汉白玉栏杆边上写生,画下年下京城中的喜庆气氛,记录后海的年年岁岁的变化,所以,我会站在桥上,看着他。” 叶初阳忽然有些觉得宿命这一回事还真是好玩,桥上的人眺望着左岸看风景的人,右岸的人看着桥上看风景的人,这到底谁是谁的风景?或怕今日过后就难以说清了。 “啊……”林晚晚忽然在桥上大喊一声,“陆柏杨,我真的好喜欢你……”话音犹在,她又低声说,“可惜了,今日过后,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这场暗恋从桥上开始,那么也该从桥上结束。 既然选择了暗恋,那么就应该有承受各种可能的内心,林晚晚深谙此理。 她不过是有些不愤罢了,曾几何时,她骄傲如一只高贵的孔雀,华丽的背后隐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年华流转,那些浪费在他身上的青春已经覆水难收,但今日,一切都终归尘埃落定,长达七年的暗恋,也该告一段落了。 “我不考清华了,我要去北大。”叶初阳说。 “我跟你一样。”林晚晚说。 其实,清华才是叶初阳的初心,但他知道,于林晚晚而言,水木清华已经不是她心之所向了。所以,北大应该是最好的归宿。 2018年6月6日,下午,高考前一天。 这日京城的天空格外澄净,湛蓝如洗,下课后叶初阳就和林晚晚去了烟袋斜街逛,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你准备好了?” “嗯!”叶初阳点头。 “那别忘了高考后的约定?” “记得。” “嗯,那高考后干嘛?” 叶初阳不知道,高考后,是否还有时间…… “说话啊!”林晚晚见叶初阳走了神。 “呃……还不确定,你呢?”叶初阳笑问。 林晚晚沉思着说:“我去上海,去我姨妈家住几天,然后就打算去襄阳唐城。” “很好啊,我也得好好计划一下。”叶初阳说。 “要不一起?”林晚晚建议说。 “才不要,好不容易毕业甩掉你,还要缠着我,才不呢。” “叶初阳,王八蛋!” “……” 顾峥那晚问叶初阳,打算如何,叶初阳云淡风轻地说,在北京,哪都不去。顾峥点头,什么话也不说。 一直到高考考完那天,顾峥还是郁郁寡欢,因为叶初阳已经达到目的了,然而,叶初阳却没有之前那样的心态了,因为林晚晚让他更希望自己能多活一些时间。 高考之后,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叶初阳应约和林晚晚去了故宫。 琉璃瓦,汉白玉,紫金墙,这一幕幕闯进眼帘,叶初阳都不过一笑置之,他只想用这剩下的时间好好陪伴林晚晚,好好看看这个他从未曾离开过的北京。 从乾清宫到长春宫再到翊坤宫,满目浮华,一片苍凉,宫苑深深,空有寂寞,叶初阳还特意带林晚晚去景山公园看帝都的日出。 曾经林晚晚说:“当年宋歌和刘星阳就是在景山看的日出。” 所以,叶初阳和林晚晚也上到景山看日出,俯瞰着帝都宫苑的巍峨,北京中轴线一览无余。 叶初阳看着旭日当空,笑说:“问你个问题。” 林晚晚沐浴着清晨阳光,说“问。” “你还有喜欢的人吗?” “我有” “是谁” “秘密” “是不是……”他还没说完,林晚晚抢口就问“你有喜欢的 人吗?” “有” “是谁?” “秘密” “秘密是谁?”林晚晚扬着脸,笑语嫣然。 “那你先说,你的秘密是谁?”叶初阳反将一军。 林晚晚愣了一下,忽而低头浅笑不语。 这一段对话,几乎谁都没有给对象思考的余地,似乎都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的。 叶初阳淡淡地笑了:“你的回答,甚合我意。” 林晚晚一脸懵懂。 从北京飞去上海那天,林晚晚以为叶初阳会来,可惜,他没有来,她应该不知道,她最后一次见叶初阳是在景山,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回答,甚合我意。” 林晚晚收到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叶初阳:”喂,叶初阳,我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了,我想,你一定也拿到了。”林晚晚雀跃无比。 电话那头,半晌才有人回应:“你好,叶初阳已经离世了。” 此刻林晚晚正站在银锭桥上,听到那样的回答,她整个人滞了一下,忽地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对不起。” 林晚晚挂了电话,缓缓蹲在桥上,彻底地嘶声痛哭起来。 顾峥用叶初阳的手机接了林晚晚的电话,林晚晚挂了电话之后,他才放下叶初阳的手机,他手中紧紧攥着叶初阳的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忽然豆大般的泪滴哒哒落下…… 大四那年,林晚晚准备着毕业论文本就没太多的闲置时间,但舍友莫名其妙地扔了一份快递给她说:“你的快递。” 林晚晚挠挠头发:“我没逛京东,淘宝啊,什么快递?” 她折开来看,顿时整个人僵住,她看着信封里的那两张照片,后海,银锭桥,白色羽绒服,看风景的人——林晚晚。 一张摄于2016年,一张摄于2018年。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叶初阳嘻皮笑脸地说:“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咱是不是在哪见过?”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叶初阳真的曾经是见过她的,叶初阳曾经是会打篮球的,并且打得很牛,叶初阳曾经有完美的身材,很帅,叶初阳曾经喜欢过一个喜欢站在桥上看风景的女孩。 她叫林晚晚,寂寞空庭春欲晚的晚。 她终于相信了叶初阳。 翻过照片背面,有一张照片后写这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修饰了别人的美梦” 落款写着“叶上初阳干宿雨” 叶初阳告别了北京,林晚晚也向北京说了再见。 二十二岁的林晚晚从北京飞去了巴黎,多年后,三十岁的林晚晚重回帝都。 她刚从民政局离完婚就直接去了后海银锭桥,每次踏上这座桥,她内心都会无比柔软,也许这座桥有着关于她太多太多年少的回忆了。 如今,她仍然清晰记得,当年的自己,在这座桥上对一个叫陆柏杨的男生动心,以至于每年都会来这里看他,还记得,曾经有个男孩,看着桥上的自己,喜欢上自己…… 那个男孩? 她回过头,看着右岸下,那个男孩啊,他姓叶赫那拉,名叫叶上初阳干宿雨,她是他桥上的风景,而他也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成为她桥上的风景。 那一处无可替代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