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你那死去的妻子 作者:sleezzz 文案一: 唐西风生前,梁青亭对刘燃说:“刘燃,你睡了我就跑?” 梁青亭对唐西风说,“听说你和刘燃在一起了,你可知道他是个什么渣玩意儿?” 唐西风病故后,梁青亭对刘燃说:“你是我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一生最爱的小心肝!” 刘燃:“………………” 梁青亭:“你和我睡了,你就得娶我!” 刘燃:“???” 妖艳哔货梁青亭,上演一出好马就要吃回头草的好戏。 梁青亭说:“说过的话不算话,放过的屁不是屁,老娘就要走回头路!” 文案二: 梁青亭爱刘燃将近十年,但刘燃却和她最好的朋友唐西风在一起,梁青亭只能黯然离场。 唐西风病故后,两人再次重逢,梁青亭发誓,自己再也不要错过这个男人,她要夺回这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但她又该如何设计,让刘燃忘记他那死去的妻子,与她重温旧梦呢? 是破镜重圆?还是再次分道扬镳? 三角恋!巨狗血!小学生文笔,不喜请叉叉。 女主人狠话少、疯批碧池,影帝级心机女演员;男主人帅心软、精神小伙、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中的人上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青亭、刘燃、唐西风 ┃ 配角:无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一个渣男和渣女的渣故事 ================== ☆、第 1 章 一 2024年4月24日,梁青亭再一次收到唐西风的信,是时隔三年后。 早在三年前,梁青亭收到过唐西风无数的邮件和信件,而这一封信,出乎她的意料,信里的内容是这样写到: 『青亭,当你收到我这一封信时,我是当然的不在人世了,因为我说过将不再打扰你,你应该了解,我从来都是守信的人。我走的很安详,但唯一的念想是他,你是这世上唯二爱他懂他的人,比我更甚,将他托付于你照顾,我将毫无牵挂。——唐西风』 这封邮件比唐西风从前写的任何一封都要简单。 唐西风是五年前,梁青亭在“云涌”时,对外宣称“最好的朋友”。 而信中提的“他”是唐西风的丈夫刘燃。 梁青亭反复地看这封信,信中除了显示着寄出的时间为4月24日晚上11点多,就再也没有更多有效的信息。 梁青亭随手把信丢进了垃圾箱,关上手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对于唐西风的死亡,她并不意外,也不伤感。 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被人一直观察,她的心思被人洞穿,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与三年前一样,唐西风的每一封邮件,梁青亭都会把它们丢进垃圾箱,然后拖出来看,再丢进垃圾箱,这样翻来覆去地看上个好几遍。 最终看腻了,她就会把邮件彻底删除,却从来不给唐西风回复。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唐西风也会寄出一封不需要回复的邮件。 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梁青亭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把那封邮件从垃圾箱拖出来,但她这次没打开来看了,直接退出邮箱,点开了电话簿。 虽然关于刘燃所有的网络社交,梁青亭都与之断联,唯独手机的联系方式她还保留着。 刘燃这个名字存在她电话簿里不前也不后的地方,看上去不重要,也不随便。 梁青亭的指尖在“刘燃”这两个字上轻轻摩擦。 末了梁青亭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她一咬牙,就拨通了刘燃的电话. 只是这电话坚持了一秒钟都没有,她就立即把电话挂了。 就这么一个短短的过程,耗尽了梁青亭全身的力气,她心跳的很快,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去,四肢冰冷,脸却烧的发烫。 梁青亭再次关掉手机,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悸动,最终合上了双眼。 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心里很空虚。她知道,她又要失眠了。 这种失眠在伴随了梁青亭很长一段时间,自从三年前刘燃和唐西风谈恋爱开始,一直持续到她辞职、找新工作,最终和吴怀在一起后,她失眠的症状才好很多。 吴怀是梁青亭的现任同事兼男友,期间,他知梁青亭睡得不好,陪着她看过很多医生。 中医、西医,甚至心理医生都有,梁青亭吃了不少药,生理期都被打乱了,身体搞得一团糟。 最后是一个年纪大的医生犀利地跟她说,小姑娘你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她听了愣愣地点点头,记在了心上。 转身她就和一直对她献殷勤的吴怀走在了一起。 说起来也怪,她并没有多喜欢吴怀,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外漂泊,终于找到了一个安稳的船港,失眠症渐渐地被不治而愈。 今晚的梁青亭被唐西风的这封邮件打乱了节奏,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一下子忘了自己的男友吴怀、忘了唐西风的死亡,只定在了“刘燃”这两个字上。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刘燃的呢?六年前?不对,应该是七年前。 2017年对梁青亭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年,大专刚毕业的她,专业不好,无人指点,前途迷茫,在毕业招聘季的狂潮中起起落落,她像所有的毕业学子一样,广撒简历,等待幸运女神的垂怜。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梁青亭终于等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入职通知。 当收到“云涌”的入职通知时,梁青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云涌”的待遇条件很不错,是被她归入“不抱希望只是碰运气”一类的公司,没想到自己就被如此简单地录用了。 以至于入职的第一天,她才绝望地发现,“云涌”整个公司下来,只有她和刘燃两名员工。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由“云涌”的老板吴楠引见,刘燃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梳了个精神的发型,看着她的眼神亮晶晶,浑身上下散发出耀眼迷人的气质。 刘燃向梁青亭自我介绍,梁青亭就这么在刘燃的眼睛里失了神,一下子措手不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懵懵懂懂地跟对方打招呼。 倒是刘燃落落大方,笑眯眯地打趣梁青亭道,“你的名字梁青亭呀,是红蜻蜓的蜻蜓吗。” 梁青亭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调侃,以往她都会淡淡一笑,背地里骂对方神经病。 但这次却因为刘燃,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经过了解,梁青亭才知道,原来薪资福利比同行要好很多的“云涌”,是一家在她入职的一个月前才新上线的新公司。 公司走的是线上与线下并行的广告设计服务路线,并自创了一款理念为“一键为你打造心仪广告设计”的APP。 整个公司虽然人少,但地方大且老板钱多,刘燃富有创意和激情,“云涌”倒也被他们经营的有模有样的。 与梁青亭稀里糊涂的入职不一样,刘燃是作为人才引进,被“云涌”高薪聘入。 他明确知道自己进入的就是一家新公司,并且带着理想和抱负想要在这个行业做出一番成绩。 在公司老板当甩手掌柜的情况下,刘燃作为公司唯一的技术骨干,负责APP开发和运营的技术管理工作,并且身兼外务,几乎由他一人承担公司的所有决策。 而梁青亭作为唯一的下属员工,除了服从刘燃的一切安排,她的工作相当重,一人身兼APP日常运营、秘书、人事、采购、会计等数项工作职务。 梁青亭为人比较沉默,脑子转的不快,工作上也笨拙,对于刚毕业的她来说,这样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于是在入职后的第一个月,她就忍不住跟刘燃提辞职,却被对方无情地驳回了。 “你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跟我商量,但说自己不行的辞职理由不予成立,没得商量。”刘燃也不苦口婆心地劝她,就这么淡淡地宣布说道。 这话听的梁青亭直冒火。 就在梁青亭想冲刘燃发脾气的前一秒,刘燃忽然看着她,坚定地说道,“跟我一起,熬下去。”。 梁青亭的心一跳,看着刘燃诚恳的双眸,就这么气消了,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在此之后,刘燃在工作上给予了梁青亭最大的帮助,梁青亭也在慢慢地学习与摸索中,对自己的工作渐入佳境。 熟悉下来的梁青亭过的真的很安逸,绝赞的工作环境,不低的薪水待遇,一个出色且优秀的好同事,如果不是唐西风的出现,她以为自己会在“云涌”干到退休。 而这个优秀出色的好同事刘燃,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梁青亭活了二十多年,暗淡了二十多年,从前她读书、生活,一直都是那么普通。 因为性格随和,她的人缘一直不差,但好像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什么人曾真正关心过她,更没有哪个异性青睐她。 突然间,刘燃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比梁青亭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岁月里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出色太多,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关心她、帮助她,和待在一起、陪她说活。 就像是一簇光,点亮了她普通而又平凡的人生。 在“云涌”刚起步的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的辛酸和艰苦。 在这种情况下,梁青亭对刘燃产生了区别于同事之外的感情。 她依赖这个可靠的男人,信任他,敬重他。她钦慕刘燃英俊的相貌,喜欢听他讲话时不紧不慢、自信有力的声音。 她觉得刘燃一切的决策都是正确的,为刘燃是瞻。 如果不是吴楠偶尔的出现,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她和刘燃就是一対为了家族产业而奋斗的新婚夫妇。 一直到2017年的圣诞节晚上,梁青亭和刘燃两人还待在公司里为一单业务而加班。 梁青亭借机送咖啡走近刘燃,后者见她过来时像往常一样调侃她道,怎么圣诞节也不出去约会,要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加班...... 只是刘燃的话还未说完,梁青亭就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办公室,也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夜晚,跟之前往后的上百个独处的夜晚都不同,这一晚多了暧昧,多了情愫。 刘燃比梁青亭想象的要单纯的多,他整个人愣住了,也忘了要推开梁青亭,只是原本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僵硬地蜷缩了起来,声音居然在微微地颤抖,问她,“青亭,你在干什么。” 梁青亭跟刘燃表白了,然后看着刘燃的脸,由一开始的慌乱和紧张,渐渐地变得严肃。 虽然梁青亭隐约猜到自己会被刘燃拒绝,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听到刘燃认真又忐忑地说“我不喜欢你的,我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合适。”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整个人崩溃了起来。 结果是,刘燃就这么看着梁青亭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哭,实在忍不住了,就时不时地安慰几句,哭到了深夜,最后送她回到公司安排的宿舍里。 被刘燃拒绝后,梁青亭羞愧难当,也不晓得自己要怎么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继续待在“云涌”。 她想到了自己的第一次辞职,也知道刘燃绝不会让她就此借口离开。 于是在被拒绝的第二天,梁青亭又向刘燃提出了辞职,不出她所料的是,刘燃毫不犹豫地又驳回了她的辞职申请。 就这样,梁青亭一直暗示自己,她是不想再和这个拒绝了她的男人一起共事,但这个男人不愿意她离开,所以她只能勉为其难地留下来,绝非是她舍不得这个男人。 收回了过去与刘燃的记忆,躺在床上的梁青亭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微亮,她已经是整宿未眠。 梁青亭坐起了身,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欲裂的头痛感,这是她曾经习以为常的失眠后遗症。 她不由地摇了摇头,抓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索性躺回去玩手机。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吧。』 指尖划到与吴怀的对话框,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那条已发出去的微信仍未收到回复。 也是,那时已经凌晨3点了,吴怀肯定睡了,不回也正常。 梁青亭的思绪又被手机屏幕上显示的“3”字拉到了很远,她感到头更疼了,于是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第 2 章 二 梁青亭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眼睛一闭,居然睡着了,而且还睡死了。 而回笼觉的后果就是差点迟到,上班的时候她一路狂奔,赶绿灯,追地铁,总算在卡点的最后一秒前踏进了公司。 梁青亭顶着个厚重的黑眼圈去上班,气都没喘过来,就听见从茶水间传来吴怀的说笑声。 昨晚发给吴怀的信息,他还没回复,此刻却看到他心情不错地在与其他同事谈笑风生。 梁青亭心里有气,故意没像往常一样去茶水间接水。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顺手打开微信的朋友圈,发现从前在“云涌”的几个同事都发了动态。 『逝者安息。』 『太震惊了......怎么会这样,我没办法接受!』 『知道你一直过得艰难,但在我眼中你是坚强又爱笑的女孩,真没想到......希望你在天堂再无痛苦。』 梁青亭一直翻,直到最后一条未读的朋友动态,那是她以前“云涌”的室友,周筱宛发的。 『你一定如愿以偿。』 梁青亭觉得周筱宛发的这条圈简直莫名其妙,不明所以,这让她不由地思考起昨晚被她忽视的一个问题——唐西风是为的什么会死亡。 但最终她也没多想,对于梁青亭来说,周筱宛从前就是一个安静的女生,相貌一般,工作能力普通,不会引起太多人关注。 周筱宛自己对此,好像也很有自知之明,一直以来,她不做点异于常人的事情,是不会被注意到的。 扣上手机后,梁青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来唐西风是真的死了,不是她在恶作剧。 梁青亭的心情有些不好,她是真的不喜欢唐西风,非常讨厌,讨厌她自以为是,讨厌她高高在上仿佛看穿一切的姿态, 唐西风死了,她应该高兴,但让她不舒服的是唐西风留下的信,字里行间说不透是恳求还是嘲讽,死了也让人不安宁。 梁青亭在想,我为什么要关照刘燃呢,他与我何关,唐西风算个什么东西,难道她求我,我就得帮她照顾丈夫吗?我已经有吴怀了,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不想再搅进你们的浑水,这让我感到恶心。 正当梁青亭胡思乱想着,吴怀悄悄地走了过来,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女朋友心情不好,把手撑在梁青亭的椅背上,在她耳旁轻声说,“小亭昨晚怎么啦,怎么睡不着?” 梁青亭感到自己脑袋一阵晕眩,侧过头避开他,也不去理他。 “你别生气。”吴怀压低声线,握住了梁青亭放在一旁的手,安抚道,“晚上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 梁青亭听懂了吴怀语气中的意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坐在旁边的办公室主管看的紧,刻意地咳了几声,吴怀见梁青亭不为所动,尴尬地笑着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这个女朋友,长得瘦瘦小小,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看着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实际上是头犟驴,脾气很差,又不爱表达自己,说起狠话来能噎死人。 不过,以吴怀对她的理解,刚刚梁青亭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就是表示答应了。 上了一整天班,两人也没再多说上一句话,到了下班打卡的时候,吴怀拽住了往外走的梁青亭,央求她和自己去吃饭。 梁青亭赌气,甩开吴怀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 吴怀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简单地解决了晚饭的问题,然后就走进了附近的酒店。 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吴怀感觉对方的心不在焉,他把下巴搁放在梁青亭的头顶上,闷闷地问,“你有心事?” 梁青亭不回答,她的心情实在是差,这一整天下来都尽量避免和别人说话。 晚饭对着吴怀,也一直用“嗯、啊、哦”几个简单的词语进行着对话。 吴怀以为梁青亭是因为自己昨晚不回信息而生气,但又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太生气,不然也不会愿意来跟自己出来吃饭开房。 “怎么啦我的小宝贝儿。”他翻了个身将梁青亭紧紧搂在怀里,耐下性子继续逗她,“求求你不要生气啦,昨晚的短信我没回是我的不对,可是我睡着了呀,以后呢,我调一个强提醒,只要是你的信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我吵醒,我都秒回,好吧?” 梁青亭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也不去反驳他,你本可以早上给我回信息的。 她淡淡地说道,“别瞎说,只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死了,心情实在是不好。” 见梁青亭终于愿意给他一句完整的话,吴怀的心情就好了,他琢磨了会话中的意思,才问道,“前同事?是云涌的?” “嗯。”梁青亭淡淡地应了声,伸手去摸被吴怀扔在床头的外套,给自己披上,坐起身来。 吴怀还在琢磨,又问了一句,“是哪个同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昨天刚死的,我倒是有机会能跟你说过啊。梁青亭在心里不屑地想着,嘴上却乖乖地回答道,“她叫唐西风,是个女生,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没怎么和你提过。” 吴怀回忆了会,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听上去很特别,他一下子就把这名字记在了心里。 “她是怎么死的?”吴怀也跟着坐起身,伸出手揽过梁青亭,问道。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唐西风没好气道,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道,“我们关系真的很不好,所以我没去关心,只是知道她死了,就这样。” 吴怀有些疑惑,前同事死了那么大的一桩事,他顺口问一句死因而已,居然让他的女朋友如此不快,看来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一般,于是他也没有太纠结。 “既然关系不好那就不要不高兴啦。”知道梁青亭心情不好,吴怀努力地哄梁青亭道。 “我们家小亭亭就是心地善良,为别人的事情坏心情,但是呢,人各有命,你不必为关系不好的人伤神,不要不开心啦,万事都有我在呢。” 你昨晚就不在,梁青亭心里默默地想,表面上却顺从地点了点头。 想了一会,为了不让吴怀多疑,梁青亭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解释几句,“其实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一开始就不好,只是后来我们有矛盾,所以关系才变差的。” “什么矛盾啊。”谁知吴怀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一些为了升职的勾心斗角......当时‘风起’上线嘛,谁都想去。” 梁青亭不想说太多,怕被吴怀听出端倪,于是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讲太多,你要是觉得我烦就别理我,我自己待一阵就好。” 吴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会意,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女朋友的性格,从来就是她不想说的,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她的口。 他收回了自己揽着梁青亭的手,躺了回去,不准备再多纠结这个话题。 半响,就在吴怀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梁青亭幽幽的声音响起。 “吴怀,如果我死了,在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的好朋友,你会接受吗。” 吴怀困得要命,听闻后不经大脑地嘟囔了一句,“你的好朋友是谁啊。” 这个回答可真让人不爽,梁青亭猛地踹了吴怀一脚,翻过了身背对着他生闷气。 被她这么一踹,吴怀可算是清醒了,只好可怜巴巴地凑上前去揽过梁青亭的腰,笑嘻嘻地问,“你说你这是什么操作,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托孤吗,你问过我愿意了吗,问过你的好朋友愿意了吗。” 梁青亭听了,觉得吴怀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于是转过身面对着吴怀立反驳道,“我现在就是问你愿不愿意啊,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不愿意!”吴怀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我一个大老爷们四肢健全,不愁吃不愁穿的,就算有一天你离开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好朋友照顾我。”吴怀反问道。 “那么,那么,如果是我的好朋友爱了你许多年,然后我对她又有愧疚呢。” “那你就把我当礼物送给别人了吗!” “如果你也喜欢过我的好朋友呢!” “喂,梁青亭,你真的会做这种事吗?”吴怀严肃了起来。 他感到有些不安,梁青亭从来不像别人的女朋友,总爱问自己一些幼稚且无意义的问题,他忽然觉得,梁青亭今天的坏心情也许跟这个问题有关。 梁青亭听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翻了个身不理他。 见梁青亭又背过身不理自己,吴怀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继续哄道,“好啦好啦,你怎么突然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情侣间问对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但梁青亭今天问的问题太过匪夷所思,结合今天她那前同事的死讯,真的让吴怀不得不想太多。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难不成?是你那个前同事,唐什么来着,她向你托孤了啊?” “你在乱说什么。”被吴怀无意地说中了,让梁青亭心虚了。 她不耐烦地应对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如果在伴侣死后,会剩下多少的忠诚。” 怕吴怀会多想,梁青亭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何况,就算唐西风真的把她丈夫托付给别人,那肯定不是我,我和她的关系真的烂死了,就算真的托付给我,我怎么可能为了她的一句话,就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啊。” 解释到后面,梁青亭都觉得自己讲多错多,像是在欲盖弥彰。 但吴怀却不疑有他,他向来纵容梁青亭,也绝不怀疑她。 于是吴楠点点头,紧紧地抱住梁青亭安抚道,“安啦宝贝,我当然知道啦,你不会离开我的,而且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死呢,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找到一个你爱的并且照顾你的人” 梁青亭觉得没意思,轻轻地回抱了吴怀一下,心思却飘的很远。 梁青亭和吴怀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吴怀口中得到怎样的回答。 她是吴怀的女朋友,当然不希望吴怀用“愿意”这两个字回答她。 但她却在隐隐的期待。 如果她不是吴怀的女朋友,又或者说,如果吴怀是刘燃,那么,只有梁青亭自己知道,她所期待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们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吴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久,梁青亭耳旁传来吴怀入眠的呼吸声。 梁青亭背对着吴怀,打开手机,微信上对话框停在她未发出去的草稿上,这是她准备给“云涌”前同事叶娜娜发的短信,上面写着:『西风是去世了吗?怎么回事?』 ☆、第 3 章 三 早上在退房的时候,又听到吴怀在抱怨,“都跟你说了,搬到我那跟我一起住了,你又不愿意,总窝在那小宿舍和朋友一起,又要交房租、又不方便、又不安全,每次出来都麻烦。” 梁青亭没回答,昨晚她发完信息后,睁着眼睛想了一整晚的心事,于是又悲催地失眠了。 吴怀这话每次开完房后都要重复一遍,听得梁青亭耳朵长茧。 她在心里当然早就有考量,虽然搬去吴怀那,她可以住进离公司更近的高档小区,不仅可以省钱,还多了安全和通勤保障。 但她还不愿舍弃这对她来说的一种“自由”,她和吴怀既是同事,又是情侣,每天工作需要见面,如果下班后还要腻歪在一起,会让梁青亭感到窒息。 吴怀对于梁青亭来说,是家境、长相、性格各方面都没得挑的,而且在她刚到新公司的时候,身体加精神状态都很不好,吴楠在工作和生活上,都给予她很大的帮助。 吴怀人如其名,不坏,但也不好,梁青亭是挑不出他太多毛病,只是不喜欢他话太多,油嘴滑舌。 看她精神不佳,吴怀把到嘴的话收住了,自言自语道,“算了当我没说,你高兴就好。” 梁青亭看了眼手机,昨天晚上她给叶娜娜发的信息,到现在还未回。 叶娜娜以前和她一样住宿,两人关系很好,她辞职后,两人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叶娜娜才给她回信。 『我也才知道,太震惊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梁青亭这才想起,叶娜娜刚生了宝宝,现在正在休产假,她正要回复,叶娜娜的下一条信息就来了。 『我听他们说,要一起去看望刘燃,婷婷你去吗?』 信息中说的他们,是指梁青亭以前在“云涌”时的同事,叶娜娜经常把梁青亭的“亭”敲打成“婷”。 叶娜娜对梁青亭以前的事知道的不多,但也绝非毫不知情,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地问“去吗?” 为什么我不能去?梁青亭心里想,但手指敲出的信息是:『有点纠结,我去好吗?』 这回叶娜娜回复的很快。 『怎么不好?如果不是她唐西风,你和刘燃的交情比她更深,何况,人都死了,你有理由,正当理由!!!』 梁青亭看到叶娜娜回复上的三个感叹号,心情有点好,她回复:『那好吧,我去一趟。』 去探访刘燃的那天,大家经过商讨,选的是周末。 去的人是“云涌”以前比较早入职的那一批同事,有大哥老邓、程序员瓜瓜、他们的经理陈觅、副总徐思昔,加上离职的梁青亭,共5人。 叶娜娜在微信上同梁青亭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一来她还未出月子,不方便去;二来她和刘燃夫妇的关系着实是一般。 那天的梁青亭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吴怀如实报备行踪,只是跟他说自己约了姐妹去推背,电话信息可能暂时接不了。 梁青亭的心情很是忐忑,她和刘燃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开心”亦或是“不开心”就能一言蔽之,但她想见刘燃的欲望大过了一切的“开心”和“不开心”。 曾经唐西风给她写过一封信,如果没记错,这是她收到唐西风的倒数第二封,上面写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就是两头发情的野兽,不存在友谊与信任,只有被欲望支配的贪婪与欺瞒。』 最后还是被她说对了,想到这里,梁青亭的头又疼了起来。 梁青亭是跟着徐思昔的车一起来的,他们这位已经被调派到子公司“风起”的副总,虽然年纪稍长,级别也高,但对梁青亭这个“云涌”元老级员工是相当尊敬。 梁青亭辞职后,就几乎和“云涌”的其他同事断了联络,这回,徐思昔主动邀约她一同前往,她有些惊讶,想回绝对方,但一想到自己问心无愧,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形影相吊,便答应了。 两人驱车到刘燃家的地下车库时,恰好碰上了开车来的周筱宛。 周筱宛变了不少,以前及腰的长发剪短了,原本不戴眼镜的她鼻梁上架起一副黑框,她穿的很正式,一套黑色修身的西装。 周筱宛是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下车后主动跟梁青亭打招呼,“嗨!青亭,好久不见。” 梁青亭有些意外,在她所知道的探望人名单中,并没有周筱宛这个人。 刘燃离开“云涌”的时间和她差不多,在离职之前,刘燃和周筱宛的关系实在是普通,她突然的到来,让梁青亭不由地心生疑虑。 而且,在梁青亭的印象中,周筱宛胆子比较小,性格孤僻,在人群堆里话也不多几句。 她们在“云涌”同宿舍多年,梁青亭也没能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不知怎么地,如今的周筱宛就变得那么的热情开朗。 “筱宛,好久不见。”别人都开口了,梁青亭也不得不回应,于是冲周筱宛点点头。 周筱宛笑了笑,梁青亭看着很不舒服。 很快,约在地下停车库碰头的“云涌”一行人都到齐了,除了梁青亭辞职了,他们几乎都还在“云涌”工作,见到梁青亭都主动打招呼说好久不见,梁青亭一开始还紧张着,但看到昔日友善热情的同事,心情也逐渐放轻松了。 一行六人稀稀拉拉地走着坐电梯,刘燃家小区里的电梯窄,上了他们几个外,还进了一对年轻的情侣,加上老邓长得胖,看上去就再也挤不进更多的人了。 最后电梯门快关了,还是被一位瘦小的老太太挤了进去,老太太风风火火,一边往里钻一边打电话, 狭小的空间内,“云涌”一行人默不作声,小情侣在窃窃私语,只有那位老太太对着电话大声抱怨的声音。 于是电梯里所有的人都在听老太太的家有多好、租金有多低、就是没人租。 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暗戳戳地听,就梁青亭一人在心不在焉,她的心很乱,偷偷地看了眼电梯里的镜子,镜子上映出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她暗暗地给自己打了下气,却依旧平复不了紧张的心情,那颗心,随着一节节攀升的电梯,正悄悄地加速。 她已经接近三年未见刘燃了,时间模糊了刘燃那张脸,也将她的思念冲淡。 她今天会来,是因为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会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但随着见面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接近,梁青亭心里的防御在一点一点地崩溃,她兴奋地在抖。 忽然,她想起唐西风给她写过的一封信,信里说,唐西风在电梯里崩溃了,以致电梯打开后连门都没能出。 此刻,梁青亭的心情居然和当时的唐西风出奇一致。 “走吧。”电梯门开,见梁青亭呆呆的样子,一动不动,一旁的周筱宛好心地上前,挽着她的手。 刘燃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颓废,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有些瘦,看到以前的老同事,一一微笑表示欢迎。 梁青亭跟在一行人最后,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刘燃身上,听不清周遭的寒暄。 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的距离,看着刘燃的侧脸,对着众人微笑、颔首、摇头、皱眉,一点一滴,让梁青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终于在与刘燃四目对望的那一刻,梁青亭明显看到对方愣了一愣,表情从惊愕到释然,随即化成一个感激而又温柔的笑。 刘燃特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且温暖,“青亭,你能来,西风一定会很高兴,谢谢你!” 自己的手被温暖包裹着,梁青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万千的思绪在她脑子里炸开了,她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跟着来探访刘燃。 刘燃热情又坦诚地面对她,而她却无耻地在想象自己和刘燃的种种可能,她甚至在幻想自己能有一天,能作为女主人的身份进入这个房子。 梁青亭躲避刘燃的眼睛,抽出了自己的手,“你节哀顺变。” 唐西风是怎么说来着,她是这么说的:『你们是野兽!』 那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梁青亭猛然转过头,原来她身后还跟着周筱宛,后者见她转头,有些疑惑,乖巧地冲她一笑。 整个过程气氛很轻松,刘燃似乎不想把大家都带进悲伤的情绪,话题围绕在他和唐西风婚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但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唐西风的死亡。 梁青亭这才知道,原来唐西风在婚后身体就变得很差,心态也不好,刘燃忙于工作,一直对她不够上心,加上两人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迫于身体和心理的压力,唐西风得了抑郁症,后期还因为厌食而住进了医院。 就在4月24日那天的凌晨,她不知道从哪藏了一小罐安眠药,吞下后在医院的13楼跳下了,死的那样决绝,没得商量。 “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样,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这样,我最后见她时,她还跟我说,她想要快乐。”刘燃说,“所以她一直很好,死亡并不是她的选择,是疾病带走了她,她比谁都想要活着。” 原来她是抑郁症走的啊,梁青亭兴致缺缺地想,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来探望刘燃的目的是什么,像是想洞悉某个秘密,又像是想证明什么。 证明你刘燃当初,选择唐西风就是个错误。 梁青亭坐在刘燃夫妇家的沙发上,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话,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她原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低垂的眼帘让旁人觉得她在为曾经的好友伤心难过。 徐思昔突然提到了她,“青亭我记得以前你和西风很要好,你们是一个宿舍的来着,对吗?” 徐思昔虽然人随和没什么架子,但好歹也算是个领导,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参与他们这群人的群聊与八卦。所以他对这些私人的爱恨纠葛知道很少,才会突然问起这个触雷的问题。 “对啊,我、青亭、娜娜还有西风,以前都是一个宿舍的,现在辞职的辞职,走的走,休假的休假,宿舍只剩下我一个。”周筱宛突然抢答道。 “嗯,对。”梁青亭慌忙接话,她原本有些局促,所幸有周筱宛替她解围。 梁青亭看了眼周筱宛,只见后者对她善意一笑,那笑容真诚无害,梁青亭用力地眨眨眼,觉得有些尴尬。 “哦,原来这样啊。”徐思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人一散了,就难再聚在一起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不由地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期间梁青亭偷偷地看了眼坐在她隔壁的刘燃,只见他深邃乌黑的眼眸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青亭不由地有些沮丧,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的手,不知所措。这个话题也不是她喜欢的,众人聊的正欢,她借故着去上厕所,匆匆走出客厅。 进了厕所,坐在马桶上,梁青亭不想出去和他们继续寒暄了,打算故意在这里边待久一会。 她今天到底是为的什么而来,是为了与刘燃重温旧梦,是为了证明刘燃的选择是错的,还是为了唐西风的信。 梁青亭不得而知,因为再次与刘燃见面,她才意识到,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心仍被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左右。 她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当初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刘燃。 ☆、第 4 章 四 随着2017年的结束,“云涌”步入正轨。 梁青亭表白被刘燃拒绝后,她安分了许多,不敢对刘燃有再多的奢想,只要能每天这么见到刘燃,和他有说有笑的,梁青亭就感到很满足。 刘燃出于愧疚,对梁青亭加倍的好,而梁青亭出于不甘和怨恨,对刘燃少了往日的拘束和客气,两个人的关系反倒比从前要更加亲密些。 在2018年9月,“云涌”成立一周年,开始进入扩大公司规模的阶段,刘燃和梁青亭先是迎来了第一批新同事,19年初,又迎来了第二批新同事。 对于这先后聘入的两批员工,很巧合的是,第一批的老邓、瓜瓜、徐思昔和陈觅四人,全是男生,而第二批的唐西风、周筱宛和叶娜娜三人,全是女生。 在第二批这几个女生入职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 当时的叶娜娜风很大,长得漂亮,受公司单身男性的欢迎。 但为她人太嚣张,到处宣扬自己是老板的侄女,被刘燃教训了一次后安分了许多,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以致叶娜娜一直没给刘燃好脸色。 这件事闹得还蛮久的,但梁青亭对叶娜娜无感,倒是对唐西风起了心眼。 同样的年轻漂亮,唐西风虽说没有叶娜娜那样引人注目,为人甚至还有些低调。 但梁青亭却没法忽视这个女生,是因为在三个女生入职的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唐西风、周筱宛和叶娜娜入职的第一天,三人因为要入住公司提供的宿舍,所以都带了不少的行李。 那天说起来也巧,其他人都出外边跑业务,只剩下刘燃和梁青亭两个人待在公司里,看着三人气喘吁吁地将行李提上了公司,他们不由地傻眼了。 一问才得知,三人以为宿舍与公司在同一栋楼,所以就直接把行李带了上来,刘燃听了后就了明白了,不用想都知道,就是梁青亭没通知到位。 因为其实公司提供的宿舍,在公司隔壁的一个旧小区里,宿舍所在的楼层虽然不高,但旧式的楼房没有电梯装修,让几个女生搬着大包小包的上去也是够呛的。 如果当时负责新人的梁青亭提醒了这点,她们几个女生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准备,就提着行李冲上公司。 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三个女生得知宿舍楼在别处后,当场就表情各异,开始各做各的事。 叶娜娜一脸不爽,不停地忙着打电话,也不知道在叫谁帮忙,而周筱宛则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行李,打算自己硬抗,只有唐西风走到了刘燃面前。 “您可以帮我们提一下行李吗,领导。”唐西风很自然地就把请求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让坐在一旁的梁青亭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梁青亭自己本身也经常让刘燃帮忙,但在她心里,刘燃的善意是只留给她一个人的。 突然有个外人要求刘燃的帮忙,而且还是个成年女性,这让她感到极度不爽。 况且,唐西风那种落落大方的态度,极其刺眼,而最让梁青亭心里不痛快的,是刘燃当时的反应。 其实刘燃平时不怎么摆领导架子,很多琐碎事粗重活都会亲力亲为,但那次面对新人的求助,他却反常地拒绝了。 “你这小姑娘,都会叫我领导了。”刘燃眉眼弯弯地调笑唐西风,“那你还让我帮你提行李。” “公司提供的宿舍在隔壁楼的五楼,入职通知并未提醒我们这点,如今三个女生面对这个困难,我认为领导对这个问题需要负一定的责任。况且,在场的男士只有您一位,帮助女生,应该也是您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唐西风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 刘燃当然知道这是梁青亭的失职,但他向来护短,绝不会在新人面前说梁青亭的不是。 “首先,所有的新人入职,都是自己把行李提上五楼,我不认为,你们三个女生,有特权。”刘燃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梁青亭,“人家也是女生,当年她也是一个人把行李提上五楼。” 在这里,刘燃故意把话题往梁青亭身上带,其实当年他是有帮着梁青亭,把行李提上五楼的。 “其次,公司免费给你们提供宿舍,是你们享有的福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公司有特地告知你们宿舍在五楼的义务。而且在实际情况下,公司也没办法做到事无巨细地去一个个通知你们。你们作为新入职的员工,应当对自己的事情更加上心,主动来问询。” 说着,刘燃挑了挑眉,对着唐西风得意一笑。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女生会跟他据理力争,没想到唐西风也冲他笑,跟他道歉。 “抱歉,是我言语欠缺。”唐西风温温柔柔地说道,“那么刘燃,你帮我们提一下行李可以吗。” 刘燃愣了愣。 被直呼名字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明明他们刚认识,他的名字被这女生突兀地叫了出来,就像以朋友的身份,带着暧昧和讨好,显得他们关系特殊。 如果刘燃再次拒绝的话,就实在是幼稚且无情趣。 有时候名字就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一段关系的开关。 “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帮吗?”刘燃无奈笑了笑,起身正要接过唐西风手里提着的行李包,却被后者侧身躲过了。 “我的不必,劳烦您帮助娜娜,她的比较多。”随后唐西风又冲之前招待过她们的梁青亭卖乖地笑,“青亭,可以帮筱宛提吗?她的也不多。” 确实这么一看,唐西风只带了一个简易的行李包,单手提在身侧,看起来不重,而叶娜娜和周筱宛的相对较多,刘燃被一个新人分配却是很乐意,哈哈大笑着去帮叶娜娜提她那厚重的行李箱。 一旁的两个女生不由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纷纷地动了起来,只有梁青亭磨磨蹭蹭,不情不愿。 见证了整个对话的梁青亭,先是因为被唐西风指责未作提醒而恼火,后又因为被刘燃的维护而感到窃喜,等到唐西风点到自己的名字后,才反应过来,随后一阵不爽。 梁青亭心里想,这个唐西风爱出风头,骄傲自大,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指桑骂槐地说了自己一顿,而且还很记仇,故意吩咐自己去干重活。 不爽的心情之余,更多的是一股莫名的情绪在里边,梁青亭自己也说不透,直到后面被刘燃点破,她才知道,自己对唐西风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公司的宿舍条件很好,是一套四房一厅的套间。 以前是梁青亭一个人住在这套大房子,不免显得有些孤独冷清,现在公司的四个女生,刚好人齐住满,宿舍开始热闹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刘燃会问调侃她道,“老梁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小伙伴,习不习惯啊?” 自从公司来了新同事,梁青亭的工作相对更精简了一些,以致她和刘燃的共事机会少了,但刘燃和她关系好,只要一有空就会去找她,跟她扯些有的没的。 除了对刘燃的感情,其实梁青亭是一个对人际关系没有任何看法的人,她不喜欢孤独,也不喜欢热闹,不喜欢朋友,也不喜欢敌人,她坚信自己就这么活着,总会有人随她而来,又弃她而去。 所以她不抗拒友情,更不期待友情,女生、男生,对她来说都差不多。 但她不想把自己这种消极的思想告诉刘燃,于是想了一套说辞应付刘燃,在她记忆里,刘燃是不太关注女生的,于是她斟酌地说,“都挺好的,我比较喜欢筱宛,和她比较合得来,她很安静,也很温柔。” 梁青亭是“云涌”最早的员工,新入职的同事一开始都由她带着,大家都尊重她,加上她好说话,所以大家都喜爱她,在公司里,算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所以她说和谁合得来,都是符合逻辑的。 但事实上,自从上次搬行李的事件后,梁青亭开始重点关注唐西风这个人。一开始,她以为唐西风跟叶娜娜是一挂的,喜爱出风头,又没情商。 后来她逐渐发现,唐西风其实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专注自己的工作,不争不抢。但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她又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引导大家解决问题。 你说她低调吧,又不低调,说她高调,也谈不上。 对于另外的两名舍友,梁青亭最不喜欢的就是叶娜娜。 叶娜娜是一个热情过剩的人,急于与公司的每一位同事特别是男同事打好关系,人很聪明却不想着好好做业务,总想要做到八面玲珑,又常常弄巧成拙。 梁青亭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眼高手低,高调做作的人。 而周筱宛却正好相反,她是一心只想着要工作,但因为能力有限,只能靠加倍的努力才勉强跟上别人的脚步,也因此无心理会自己的人际关系,导致整个人沉默寡言,不合群。 梁青亭从周筱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普通、平凡,游离在人群之外。 虽然梁青亭因为对唐西风过度的关注,导致现在的她反而和唐西风的关系更好,她也不喜欢周筱宛,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和周筱宛像,所以故意提周筱宛,想在刘燃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是吗?”刘燃听了她的回答,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地说,“我倒是觉得你们宿舍那个唐西风挺温柔的。” “您是哪里看出来的。”一听到刘燃提唐西风,梁青亭心中莫名不快,她有意地学唐西风的口吻,揶揄道。 “上次搬行李的事情,她其实是不需要的,但还是主动地为其他两个人请我们帮忙了,而且当时办公室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她叫上了我,也没有把你给忘记了。” 刘燃说到后面,指尖在空气中点了点梁青亭的额头的位置,叫梁青亭听出了点宠溺的味道,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赌气说道,“叫上我一个女生搬东西上五楼就是温柔?这叫哪门子的温柔。” “那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可不是要生闷气啊。”刘燃挑了挑眉,这是他得意的时候,总爱做的小动作。 被刘燃说中了,梁青亭转过身不去理他。 啊是的,如果那天刘燃就这么被唐西风叫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梁青亭会在自己的座位上挠心肝,悔恨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帮忙,为什么不跟着刘燃,但唐西风没有让这个尴尬的场景出现。 在那一刻起,梁青亭才知道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来自于哪里。 原来唐西风和刘燃是同一类人,强大又温柔,能力让他们看上去高高在上,闪耀着光芒,而性格却让他们踩在尘埃处,永远愿替人着想。 梁青亭是那么地喜欢刘燃,又是那么讨厌唐西风,尽管他们是如此相似,相似的仿佛要融在一起。 也许梁青亭就在那个时候,就注定了要失去了她的刘燃。 ☆、第 5 章 五 看着马桶里的水冲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梁青亭的思绪从过去中回到了现实。 现在的她还在刘燃家的厕所里,外面传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说话声,梁青亭从厕所出来。 经过刘燃的夫妇卧室的时候,梁青亭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看到了两人挂在墙壁上的结婚照,那照片的底色很深,在雪白的墙上尤其显眼。 因为断联了的原因,梁青亭并没见到过刘燃夫妇发在朋友圈的结婚照,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就在那无意的一瞥,梁青亭感到自己脑子里紧绷着的那一根弦,突然间就断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聊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是徐思昔那晃动着的大手。 “怎么了青亭,该走了。” “哦,哦哦。”梁青亭局促地点头应对着,收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包包和外套,站了起来。 “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徐思昔不明所以,打趣她道。 梁青亭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鬼使神差地看了刘燃一眼,只见刘燃同其他人一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是那目光在梁青亭眼里像火一样,要把她烧穿,烧成灰。 “走吧走吧......”众人纷纷和刘燃道别,准备离开。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我有话对你说,单独的。” 这话是梁青亭说的,对着刘燃。 大家再次将目光集中在梁青亭身上,有不解的,有惊讶的,也有了然的,梁青亭在这一道道目光中抖了抖,镇定了下来,坚定地看着刘燃。 刘燃很困惑,但当着大伙的面不好说什么,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当年刘燃和梁青亭辞职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云涌”的大家伙对他们的事多少有些耳闻,见梁青亭此刻的举动,每个人都心照不宣,表情各异地离开了。 众人一走,刘燃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用复杂地目光打量着留在她家的梁青亭。 他也不先开口,沉默地等着梁青亭主动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而梁青亭默默地走回刚刚她坐的位置,忐忑地坐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打破两人间沉默的气氛。 刘燃见她不讲话,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忙着收拾客厅里的东西,然后去厨房里端出了两杯手磨咖啡出来。 这种咖啡以前刘燃在“云涌”时经常喝,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有闲情逸致,在茶水间里手动磨咖啡,把整个办公厅都沾染上浓郁的咖啡味。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刘燃会慷慨地将咖啡分一杯给梁青亭喝。 虽然梁青亭不爱喝咖啡,也喝不出手磨的和包装的有什么不同,但每次刘燃给她倒的咖啡,她都美滋滋地把它喝完,咖啡味很苦涩,心却发甜。 后来,随着“云涌”的人越来越多,刘燃那小巧的咖啡机供应不足,他索性就没再手动磨了,而是改成请大家点外卖。 那段喝刘燃手磨咖啡的经历,成为梁青亭心目中隐秘而又幸福的时光。 “喝咖啡不,刚刚磨的不够多,所以没拿出来招待你们。”刘燃站在梁青亭面前,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说。 梁青亭抬起头看眼前的男人,那熟悉的面孔上简直要让她落泪。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人们总用着不怀好意地目光打量着她、窃窃私语地在讨论着她,但她的刘燃彷佛一直没有变,无论梁青亭是好还是坏,他一直在用纯粹和磊落的目光看着自己,温暖的、有力的。 梁青亭接过刘燃递过来的咖啡,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好怀念的味道,这种怀念触动了梁青亭不安的心。 就在这一瞬间,梁青亭她确认了自己今天来刘燃家的目的。 是唐西风夺走了她的一切,让她失去了刘燃、迫不得已辞职、与曾经的同事断联,让她失眠成疾、害怕面对过去。 而此刻刘燃的家、客厅、卧室、深色的结婚照,刘燃的笑容、动作、眼眸,一切的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她的! 不是为了证明刘燃选错了,也不是为了唐西风那封嘱托信。 她是为了要夺回这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这是复仇,是梁青亭向唐西风的复仇! 刘燃自然是不知道梁青亭在想什么,他坐在梁青亭隔壁的沙发上,突然说起唐西风。 “西风以前不爱喝咖啡的,自从她病了,也开始学着我喝咖啡。” “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早上工作打不起精神,所以她才喝的。” “但是咖啡不是治本的东西,晚上她又因为睡不着,痛苦地一直在哭,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但我束手无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她去看病,从来不要我陪她,甚至不愿告诉我她的病情。” “有一次,她在医院遇到熟人,她回来后,一直哭一直哭,说她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说,她的同事、朋友、亲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悼念躺在棺木上的她。” “但怎么会呢,没有人会不爱你啊,西风。” “有一次她发起高烧,突然说想吃‘云涌’饭堂经常煮的鱼粥,我半夜跑去哀求人家饭堂,可是,她吃完后,很快就全部吐出来。” “后来她就不再提她想吃什么了,慢慢地什么也吃不下。” “我承诺要带她走遍这座城市所有的饭店,一直等到她痊愈,但她怎么就走了呢。” 刘燃的态度和刚刚的截然不同。 他在和其他同事的聊天时,尽可能地避免谈论唐西风和唐西风的病情。 但此时面对着梁青亭,他不断在提及他那已经过逝的妻子。 梁青亭当然能读懂了这个男人的言外之意,他是在防备自己。 但无论刘燃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他那死去的妻子,又能把梁青亭怎么样呢,因为刘燃说的这些事梁青亭都知道,唐西风在写给她的信上有提到过。 她是不会表达任何的感情,也不会被激起恻隐之心,她根本不同情唐西风遭遇,也不怜悯刘燃的深情。 她就像是一个看着重播的观众,已经重复过的剧情再也牵动不了她的心,只觉得乏味,期盼刘燃赶紧说完。 “我给西风,写过很多的信。”见刘燃说完后,梁青亭吞了吞口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是她在试探刘燃,如果非要激起她的同理心,那么她需要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刘燃,才能看的下她演的戏。 刘燃侧过脸看她,不可置信地问,“是吗,我没听她说过。” “但她从来没回复过我。”梁青亭继续抛出第二个试探。 梁青亭不确定,刘燃对自己和唐西风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她很了解刘燃,他是个很好的人,认识他的人就没有说他不好的。但他待人处事太缺乏边界感,这使得他的世界特别容易遭到侵犯,又特别难以接近。 当然她也很了解唐西风,她就是一个花孔雀,看着强大美好,但内心脆弱的像玻璃,她会以暴露自己的懦弱为耻,不愿意让任何人特别是最爱的人,看到她是个废物的一面。 而刘燃难以接近的边界感与唐西风的脆弱,就成为了他们夫妻关系中最大的矛盾,且是不可解开的死结。 梁青亭想自己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死结。 “因为她没回复我,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收到我的这些信。”见刘燃深思不语,梁青亭又添了几句,“如果看了我的那些信,也许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梁青亭在暗示刘燃,她在与唐西风的关系里,她是处于示弱、示好者的地位,她是重视两人的感情的,并且一直致力于修复两人的关系,只不过阴差阳错下,这种努力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你是怎么寄给她的。”刘燃问。 “发邮件,寄信也有。”梁青亭冷静地回答,“以前我删了她的联系方式,只剩下一个‘云涌’的邮箱账号和‘云涌’的地址。” “按道理来说,西风不会这样不回信的。”刘燃紧皱着眉,有些怀疑。 突然,梁青亭开始抽泣了起来,她双手捂着脸,肩膀耸动,看起来很激动,哭的很是伤心。 刘燃被她突然的哭泣吓得措手不及,他连忙伸手去抽桌子上的纸巾,递给了梁青亭,梁青亭故意不接,提高了声音,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不要哭啊。”刘燃只好将纸巾塞到梁青亭的手中,梁青亭顺势握住刘燃的手。 她看着刘燃,脸上挂满了眼泪,梨花带雨的,看上去好凄凉,“你知道的,西风一直以来,都特别倔强,她生病的事,也从来未曾告诉过我。” 刘燃看着她哭,就心软了,点了点头,说是啊。 梁青亭继续说道,“确实,我和西风,有着很深的误会,也许我们解开彼此间的误会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梁青亭从未想过和唐西风解开误会,哪怕唐西风死了,她也不曾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刘燃希望听到的。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说,刘燃的表情变得柔和。 “你们两个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做错的地方。当年大家都太年轻,太冲动,太不珍惜彼此。”刘燃拍了拍梁青亭的肩膀安抚道,“西风自己也和我说过,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你好好聊一次,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看来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梁青亭心中一喜,破涕为笑。 而刘燃看在眼里,以为梁青亭是为了唐西风想解开误会的心意而高兴,他也忍不住高兴。 “我不知道西风为什么会没给你回信,但我相信这里头一定存在误会,让你们错过了彼此。” 刘燃不舍得任何人对他的妻子有不好的误解,“现在她人去了,你的心意也带到,我相信她也无憾了。” 只听刘燃说着说着,彷佛下一秒要下逐客令,梁青亭有些着急,一着急下她就容易语无伦次。 “我在信中和她说清楚了当年我与你的事,我做错的地方我也诚恳地道歉了,最后,我还恳求她出来见一面,希望我们能解开当年的误会,从归于好。” “但我终究是失去了与她和好的机会,我以为一生漫长,我们总会相遇握手言和,没想到,她走的那么突然,我是真的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懦弱。” “我和西风是朋友啊,我非常希望她能过的好。我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她的死讯,因为我对她有遗憾。” “或许是我的信还不能让她好受。我应该出现在她面前,恳求她的原谅,这都是我的错,不愿放下我的自尊拉下我的面子,是我的错啊。” 梁青亭说着说着,突然鼻子一酸,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刘燃对梁青亭的话不赞同,也不否认,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妻子的病,会受到梁青亭的几封信的影响。 自从唐西风生病,刘燃查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病理。 他再了解不过,唐西风的病并不是因为一个原因而导致的,很多事情,在伤害着她。 比如说他和梁青亭曾经的那一段、比如说身体的变差、比如说不得不从“云涌”辞职、比如说迟迟怀不上宝宝等。 这一件一件事,都在击破唐西风脆弱的心理。 只是梁青亭哭的可怜,说的真切,刘燃被打动了,也许梁青亭是真的好心好意,唐西风已经死了,再多地在意那些有的没的的信,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想着,刘燃再次安慰对方,“别哭了,不关你的事啊。” 这时,梁青亭向刘燃靠近了些,真诚地说道,“我还有机会了解她吗,还有机会,与她解开误会吗。” 刘燃怔了怔,听出了梁青亭的话中有话,反问道,“你想怎么样呢。” 梁青亭目光闪烁,“我想去拜祭西风,她会高兴吗。” ☆、第 6 章 六 一大早,梁青亭就被闹钟吵醒了。 她约了刘燃今天去拜祭唐西风,时间定的很早。 那天当刘燃听说她想要去拜祭唐西风时,刘燃的表情可谓是耐人寻味。 梁青亭看懂了他的犹豫,又是一番深情述说,好说歹说,刘燃才勉强同意。 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这样,刘燃永远会屈服于她的泪水。 昨晚梁青亭躺在床上想事情想的晚,导致睡眠质量向来差的她,在起床的瞬间,感到头部一阵的晕眩和疼痛。 她昨晚做梦了,梦里她回到从前在“云涌”的时候,唐西风入职的第一天,直接当着她的面牵起刘燃的手,一起着提行李离开。 她就这么看着两人的背影,听着两人的笑声,感到心脏绞痛,正要上前去阻拦,梦却醒了。 虽然只是一个梦,而且唐西风已经不在了,但梦中混杂着真实的场面,以及那真实的疼痛感,让醒过来的梁青亭心有余悸,坐在床上半天都缓不过神。 起床后,梁青亭简单地收拾自己,然后就出门了。 今天她画了一个简易的淡妆,两人原本约着在墓园门口等,但她却打车到刘燃家小区楼下。 她知道刘燃向来有个习惯,喜欢在住的地方附近找吃的,以前他住公司宿舍就这样,就近解决温饱问题,而且不管店里做的味道好吃不好吃,也从不换店家。 梁青亭估算好了从刘燃家去墓园的时间,提前到他家的小区楼下等候,不久,她便如愿地看见刘燃出现在小区门口。 刘燃穿了一身简约的运动装,左手插兜地走了出来,梁青亭小跑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刘燃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不错,“不是约了在西园门口等吗?” “我不敢一个人坐车到西园,太早了,有点吓人。”梁青亭怯怯地看着刘燃,说道。 他们要去的墓园叫“西园”,位于榕城市最偏远的郊区。 榕城自古被誉称半城山水半城湖,有传闻说“西园”是故意被设在半山上,那是一处风水宝地,为的是让长眠的先人庇护榕城子孙。 所以去西园的路上会经过一段很长的山路,梁青亭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 刘燃看着梁青亭胆怯的样子,她的脸色不太好,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待会坐我的车过去,你吃过早餐没?” 梁青亭连连摇头。 两人一起走进刘燃常去的早餐店,刘燃冲老板说了句老样子,然后转头问她想吃什么。 梁青亭没胃口,点了份猪肉汤。 来早餐店的人很多,生意很好,那热气腾腾的氛围,一下子把梁青亭拉回了从前的回忆。 她以前和刘燃在“云涌”两个人的时候,经常会碰在一起吃早餐,刘燃不知道,以为是碰巧,其实就是梁青亭故意在等他。 他们吃早餐会轮着买单,刘燃一个大老爷们喜欢耍赖,惹得梁青亭跟他吵,梁青亭喜欢人家,当然是吵不过,只好认栽灰溜溜地去买单,结果发现刘燃早早就买好了。 那时候的他们真好啊,两人有说有笑的,毫无顾忌,当时早餐店的老板娘看着他们好玩,总爱调侃他们是小两口。 但现在吃早餐的店铺变了,刘燃的态度也变了,他不跟她耍赖,也不跟她有说有笑,只是沉默,好不容易开口说一句话,左右离不开“唐西风”这三个字。 “这家早餐店一开始是西风喜欢的,但她忍受不了每天都吃一样的早餐,所以她很少在跟我一起吃早餐。” “那她都在哪吃早餐。”梁青亭不甘心被刘燃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句一句地应着。 “有时候在这,有时候在‘云涌’那,有时候点外卖。” “她怎么不给你做早餐。” 听闻,刘燃忽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情,“她这个小懒鬼,不爱做家务,更别说早起做早餐了。” 梁青亭沉默了,以前她和刘燃聊天,她问刘燃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刘燃说喜欢贤妻良母型的,还憧憬着说,希望自己每天在外打拼回到家,家里有个爱人、有碗热汤在等他。 她甚至还记得刘燃拒绝她的时候说过,他热爱自己在“云涌”的这一份事业,不希望自己在工作的地方谈恋爱,因为这会让他分心。 梁青亭被刘燃拒绝的心服口服,但最后呢,刘燃还不是和唐西风在一起了,在他热爱的“云涌”里谈恋爱,和一个连早餐都懒得煮的女人。 都是假的,真的是色令昏智。 刘燃见她沉默,也不再讲话。 “你不去上课了吗?现在还没放寒假吧。”梁青亭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从云涌辞职后,刘燃开始从事与之前毫无关联的教师行业,他成为了一所重点高中的化学老师,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我休了半年的长假。” 刘燃吃相斯文,但动作很快,以前梁青亭跟不上刘燃的节奏,刘燃会拍拍屁股走人不等她,走之前还可恶地冲她挑眉头。 但这回刘燃很耐心地等梁青亭吃完,用他自己的话说,“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消磨。” 因为去的时间早,所以一路上很通顺。 刘燃在半路还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又绕道去饼店买了一盒甜点,梁青亭问需不需要她也带点什么,刘燃说不用,你人到了就很好。 西园很大,从外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森林公园,两人下车后,刘燃指着前方,对梁青亭说我们大概还要走个两公里左右。 梁青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心里叫苦连天。 唐西风的墓被安放在西园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棵百年大榕树。 当时立碑的时候刘燃请了风水先生,穿着大褂的老先生指着这棵大榕树的底下说,这里的风水好,与唐西风的命水合得来。 刘燃其实不太信这些,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合不合得来,但他就想给唐西风最好的一切,于是叫人把唐西风的墓碑立在了这榕树下。 梁青亭许久没走过那么多的路,她突然理解刘燃这一身的运动装,是为了方便走路,她却是穿了一双带跟的皮鞋,走的脚酸软。 “西风喜欢比较安静的地方,所以我为她选的地方比较远。”看梁青亭走的踉跄,刘燃边走边解释道,“风水先生也说这儿好,只是路比较难走。” 墓园哪一处不安静了,梁青亭心里默默地想,嘴里答道,“西风一定会喜欢的。”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唐西风的墓前,墓碑新立的,所以很干净,上边整齐地摆着一排或新鲜或枯萎的花束,还有几盒未拆包装的点心。 看来拜祭唐西风的人不少,梁青亭心想着,蹲下身,双手合并,朝着死者拜了拜作礼。 刘燃给唐西风布置的墓旁边,还留了一点空出来的位置,梁青亭不敢也不想问,看也知道这是刘燃做好百年之后与唐西风合葬的准备。 随后她站了起身,走到了刘燃身后。 “西风,我来看你了。”刘燃蹲下身子,一边摆放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边柔声说,“你以前总说我不常陪你,说我重视那群兔崽子多过重视你,现在我每天都来看你了。今天还带了一位老朋友,我想,你见了她一定会高兴的......” 梁青亭能来探望,唐西风一定会高兴的。 来的路上,这句话刘燃在梁青亭面前反复说过许多次,唐西风高不高兴梁青亭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是挺高兴的。 刘燃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站在他身后的梁青亭满心不是滋味,因为听了刘燃说的话后,她才知道,唐西风墓前放满了的东西,不是别人拜祭时带的,而是刘燃每一天的看望时带的。 胡思乱想下,梁青亭有些站不住了,她上前,又跟着刘燃蹲下,刘燃看了看她,笑了笑。 梁青亭听着刘燃讲了很多,讲他昨天的事情,事情细致到连他喝了多少碗汤、多少点睡觉都在讲。 梁青亭觉得,刘燃与其说给他那死去的妻子听,还不如说给她听,起码她听了会有回应。 啊啊对啊,唐西风,你输就输在你懦弱地选择了死亡。 人死了后,就不再有话语权,我这样带着想法来探望你,你到底高兴不高兴,你都说不出口。 你只能闭嘴地躺在这,刘燃他永远都听不见你说的话了。 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照片上的唐西风年轻、漂亮,梁青亭心里冷冷一笑。 “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这些。”过了会,刘燃对着墓碑讲完了,抹了抹眼角站了起来。 梁青亭注意到他眼睛带泪,只听他说,“这次主要是带你来看她,你有没话要对她说,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会。” 梁青亭对刘燃说,此次来拜祭唐西风,就是为了想和唐西风解开心结,于是她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刘燃冲梁青亭笑了笑,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往远处走去。 刘燃以前并没抽烟的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染的毛病,也许跟她有关吧,梁青亭心里想,又把目光投在了照片上。 “其实我并没什么话对你说。” “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之前就和你说过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动于衷,哪怕你去死。” “刘燃原本就和我在一起的,现在是上天有眼,物归原主。” 梁青亭冰冷地说道,她站起身,拍了拍不小心沾在身上的灰尘,把目光留给在远处的人。 六月天,孩子脸,出门的时候天还好好的,此刻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刘燃站在离她十米左右的榕树外边,嘴边咬着一根烟,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袅袅上升的烟雾,和打在他身上的细雨,挡住了他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交谈比来时的更少,刘燃像是把自己所有的话都发泄在唐西风的墓碑,变得无话可说,一路上专注而沉默地开着车。 以前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向来如此,安安静静,各做各的,互不打扰。一般会由梁青亭故意起话题,话讲开了后,刘燃就会讲的比较多。 今天梁青亭看到唐西风墓前摆的东西,以及那空出来的位置,让她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讲废话。 快到梁青亭家时,刘燃才问她,“现在住这儿?” “嗯。”梁青亭闷闷地应了声。 似乎是感觉到梁青亭心情不好,刘燃多说了几句,“这位置不错,买的还是租的?” 当初梁青亭从“云涌”辞职,失去了工作和住所,心里又慌又茫然,纯属是一位老朋友的帮忙和张罗下,她才能租在这的。 “租的,离公司近。” 其实也不算很近,每天上班要坐半个小时地铁,如果她愿意搬进吴怀家,她就可以把这省下的这半个小时的通勤时间花在补眠上。 见刘燃不再问了,梁青亭主动提,“也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不了。”刘燃正开着车看前方的路,没去看梁青亭的表情,说道,“今天辛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燃我觉得你.......”梁青亭正要说什么,却被刘燃突然的刹车打断。 “到了。”刘燃笑了笑,“我就不下车送你了,吃饭的话以后还有机会。” 听到“以后”两个字,让梁青亭心舒爽了不少。 “嗯,那好吧。”梁青亭落寞地低下头,“给你添麻烦了,回见。” “回见。” 既然对方的回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梁青亭也不勉强,只好悻悻而去。 走到小区门口,一个人挡在了梁青亭面前,是吴怀,他脸色铁青地质问道,“你今天请假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梁青亭还未来得及回答,又听见对方恶狠狠地说,“刚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第 7 章 七 晚上,就在梁青亭准备向公司请长假的时候,她才开始对自己在中午和吴怀吵了一架而感到后悔。 梁青亭之所以会选择吴怀,不单是吴怀在工作和生活上,对她的帮助和关心,更多的是,吴怀是公司一位管理层的直属亲戚。 她现在需要请一个月的假,少了吴怀,这个假不好请。 中午她在小区门口遇到吴怀,在面对他的质问时,梁青亭并没有慌张,她知道自己终会有这么被吴怀质问的一天,对此早有准备。 她很冷静地告诉吴怀,“那是滴滴司机。” 吴怀不信,阴阳怪气道,“滴滴也能叫到豪车梁青亭你厉害啊。” “信不信由你。”梁青亭看着吴怀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不信我,我说一万遍也没用。” 说完,她不顾气急败坏的吴怀,甩手就离开了,任由对方微信和电话的狂轰滥炸。 直到此刻,梁青亭不得不为现实低头,只得拿起手机回复吴怀。 『家里出了点事,凌晨回了趟家,很累,心情也不好,对不起。』 梁青亭的老家在榕城市下面的小县城,离她工作的地方有100公里左右,吴怀也是知道的,她的家在乡下,家庭环境普通,上头有个不成器的哥哥。 所以吴怀立马意识到,自己女朋友的家里也许出大事了,他也不赌气,立马打回电话给梁青亭。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和我说。” “在凌晨给的我电话的,我也没办法。”梁青亭的声音有些低落。 吴怀才想起,一个月前梁青亭在凌晨三点发给他的信息,他至今都没回,不由地懊恼与自责。 “对不起啊,青亭。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请第一时间找我好吗,我一定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的。”吴怀诚恳地道歉。 其实吴怀很爱梁青亭,但他性格向来大大咧咧,脾气又急,所以两人交往时,总有些细节他一边做的不好,事后一边悔不当初。 “嗯,没关系,是我外婆突然病了,我妈要我回去照顾她。” “啊,这么突然,严重吗?”吴怀和梁青亭拍拖了一段时间,也没听她说过她还有个外婆,有些意外。 “挺严重的,我昨晚走的匆忙,今天回来收拾东西,明早就过去。”梁青亭 “这么赶?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哥明早和我一块回去。而且,我需要请一个月的假。” “这么久?” “是,因为病的很严重,可能以后都要躺在床上了。”梁青亭又强调了句,“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辞职好了。” “别,我帮你请假,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梁青亭顿了顿,显得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僵硬,柔声道,“周末我会抽时间回来找你的。” “要不我也请几天假陪你吧。”吴怀想了想,坚持道。 “吴怀,”这就让梁青亭有点烦了,“我是回去看病人的,不是回去游山玩水,我不想一边要照顾我外婆,一边还要照顾你。” “对不起,青亭,我错了,对不起。”吴怀连连道歉,他听出了女朋友的不满,中午对梁青亭的质疑,也让他很是内疚。 “好了,请好假你告诉我吧,我今晚收拾一下,明天要起早,先挂了。” “嗯嗯,请假的事情你放心吧,到了给我发信息。” 挂了电话后,梁青亭又和舍友在微信上道了别,她那舍友恰好因为出差没在家,也省得梁青亭解释太多,她只是告诉对方自己家里出了事,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回不来。 完了后,梁青亭再次检查了一遍早就打包好了的行李,打算今晚就走,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确实要离开这个宿舍一段时间,只不过并不是回乡下,而是要去她另外租的一个房子,而那房子正好就在刘燃家的小区里边。 为此,在这一个月里,她做了不少的准备。 那天在和“云涌”一行人去探望刘燃,在电梯里,梁青亭虽然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但却留意到老太太讲电话的内容,并把老太太出电梯的楼层数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过后,梁青亭没有费上多少功夫,就和在电梯里打电话的老太太取得了联系,并租下了老太太家的房子。 房子恰好和刘燃的家在同一栋同一层,只不过刘燃在A单元,她租的房子是另外一侧的B单元,这个距离让梁青亭相当满意。 准备好房子后,她就在等一个搬过来的契机。 她正愁着要怎么和舍友解释呢,舍友就跟她说要出差一个月;正想着要怎么和吴怀开口呢,就被他撞见她坐着刘燃的车回来,梁青亭索性就顺水推舟,想了一个顶好的理由。 好像一切都是天注定。 以前唐西风总说,是上天眷顾,她才能和刘燃在一起,那么如今,上天也该开始眷顾梁青亭了。 来到新租的房子时,虽然已经很晚,但姓沈房的东老太太还是亲自上来迎接她。 房子很好,刚装修不久,打扫的很干净,味道也不重,家具很新且全,梁青亭几乎都不必准备什么就可拎包入住。 为了打听刘燃,梁青亭特地留下房东老太太,和她寒暄,老太太一个人独居,平常无聊的很,见有人愿意陪她说话,高兴的不行,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闲聊中,梁青亭得知,这套多出来出租的房子,是沈老太儿子给她买的,但老人家嫌楼层太高,于是自己出了点老本,加上女儿赞助,在同一栋楼的低层又买了一套住。 “沈姨,房子这么好,价格也合理,怎么就租不出去呢。”梁青亭随便问道。 “谁知道呢,之前来了好几些人,来看房子都说好好好,结果都没租成,也不知闹哪样啊,也许它就跟你有缘吧,小姑娘。”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话叫梁青亭听得顺耳,让她心情很好,她对沈老太笑了笑,“对啊,上天自有安排。” “而且这层楼的邻居都很好相处的呀,那,像这单元隔壁家的,”沈老太的手指了指隔壁,开始介绍邻居的状况,“住着一个年轻人,据说这房子,他是父母送他的成人礼,你看现在的孩子多金贵啊,还有生日送房子的,摆在以前啊,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呀。” “是挺金贵的。”想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梁青亭点点头,附和道。 “但那孩子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房子没住上多少天,平时也就有个阿姨会过来打扫,所以住在这里,安静的很呀。”沈老太说着说着,不忘夸自己的房子一番, “哦,那很好啊。” “隔壁单元呢,是大户型的,只住了一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平常看着可恩爱了呀。”沈老太说到刘燃家,就有些痛心疾首地八卦,“只可惜,那家的女人啊,在前段日子去世了。” “哦,怎么会这样。”梁青亭假装漫不经心,不冷不淡地说。 “哎,还不就是生病嘛,现在的人都说自己有病,好像没个病都不正常似的。”沈老太连连摇头,“我看着那小姑娘就挺精神的呀,也不知道她哪里病了。” “丈夫一定很痛苦吧。” “可不是嘛,刘老师......哦对了,那家的男人是做老师的,原本我看着他,也是挺规矩的一个的人。”沈老太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死了,受到刺激,我看他最近总是大清早的才回来,也不知道晚上去的什么地方。” “您这么早起床啊。”梁青亭把这个事记在心里,但嘴上却在扯话题。 “可不是吗,我每天都要去小区下面锻炼的呀,然后买菜回家,好几次天都没亮啊,我就看着刘老师回来,喝的醉醺醺的,哎呀,那个味儿啊。” 原来还有这种事,梁青亭思忖着,但她见了刘燃两次,每次他看上去都挺精神,身上的气味也很好,不像是醉宿的人。 不该忽视他苍白的脸色,而且他瘦了很多,也许是没有好好地在吃饭,梁青亭想着。 “哎呀这男人呀,没个女人的家不像样啊。” 沈老太见梁青亭没答话,知道她没心思再听自己讲话了,便识趣地收起了话题,和梁青亭道别准备离开,“哎那时候不早了姑娘,我就先回去了。” 听见沈老太这么说,梁青亭犹豫了会,她不确定刘燃此时会不会在家,但还是说,“我送您下去吧。” “哎谢谢你啊小姑娘。”沈老太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可少咯。” 梁青亭送沈老太回到家后,顺道走到小区外附近的小食摊,给刘燃打包了一份牛腩面,并且加了一个卤蛋和不少的肉丸子。 回去的路上,在电梯里梁青亭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后悔没有把包包带上,不然她看上去会更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于是她又跑了趟家,把包包拎上,对着镜子再三确认,然后来到刘燃家门前,深吸一口气,屏息敲了敲门。 很快,房子里传来人的脚步声,谢天谢地,刘燃在家。 门打开,随之出现的人却让梁青亭猛地僵硬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来开门的并不是刘燃,而是一个女人,是周筱宛。 ☆、第 8 章 八 在慌乱的时候,梁青亭那有限的脑容量会变得一片空白,失去了一切能作为人类生存的知识和技巧, 此刻她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带着不解、嫉妒和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探出头来的周筱宛。 周筱宛自然是看不懂梁青亭眼里的意思,她对于梁青亭的到来感到相当意外,隔着黑框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的,无辜地看着梁青亭。 一时间,两个女人僵尸般杵在门口,谁都没做声。 兴许是感觉到了外面的不对劲,刘燃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边走还边问,“怎么啦,是谁来了。” “青亭,是你啊,这么晚,有事吗?”周筱宛先是反应过来,和梁青亭打招呼。 “哦,我我,”梁青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想解释自己为何而来,又想问周筱宛你怎么在这,于是说的磕磕巴巴,“我下班,我刚下班来看看......你怎么......” 随后,刘燃从周筱宛身后出现,他看到梁青亭窘迫的样子,只用了一瞬间,就了解了情况,淡淡地说了一句,“哦,青亭你来了,我叫你买的东西带来了吗?” “东西?”周筱宛愣了愣,低头看到梁青亭的手里提着一袋外卖,像是看懂了,责怪刘燃道,“让我带不就好了吗,我还有车呢。” “我这不忘了嘛。” 见刘燃主动为她解围了,梁青亭又是唏嘘又是感动,总算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但看着两人熟稔地聊天,梁青亭表面唯唯诺诺,随着两人走进屋内,心里却翻山倒海般不平静。 “筱宛是来还西风的东西。”看着梁青亭心不在焉,刘燃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眼下孤这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 “你可能不了解,筱宛和西风关系很好,西风病的时候,筱宛经常会过来。” “哦哦,是这样的吗。”梁青亭把外面放在茶几上,听见刘燃冲她说话,回过身点了点头。 “对,之前西风有段时间住在我家,漏了些东西在我那,刚好今天给他送过来。”周筱宛也跟着解释道。 这两人一唱一和,给了个很合理的解释,比我这个下班顺道送外卖的理由有合理,梁青亭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会不会也是刘燃随便编的。 但梁青亭一想到刘燃为自己解围,心里暖烘烘的,这是刘燃一贯的作风,与多年前一样,他依旧是那个永远会主动为别人着想的刘燃。 虽然刘燃替梁青亭解围的这蹩脚理由,漏洞百出,但周筱宛显然并未往深处想,她神色自然地和刘燃交谈。 梁青亭没能插上话,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于是她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插话道,“刘燃,你叫的牛腩面我带来了,你赶紧趁热吃了吧。” 周筱宛和刘燃被她这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谈话,都有些惊讶,他们地看着梁青亭,又面面相觑,特别是刘燃,他心知肚明这就是一个谎言,而梁青亭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利用这个谎言。 “哦,是,刘老师你还未吃饭,那赶紧的。”周筱宛丝毫未怀疑,既然梁青亭都这么开口了,她理所当然地要离开,“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还有早会。” “难得来一趟,再坐一会吧。”刘燃真诚地挽留道说。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不用上班。”周筱宛提起自己的包包,责怪道,“以后叫外卖别总是麻烦青亭了,人家已经不是你的下属很多少年了,你还老使唤人家。” “我的错。”刘燃无奈地点点头,他自己扯得谎,只能自己受着。 “好啦我走啦!”周筱宛穿好鞋子,站在玄关处,对着前来送的刘燃和梁青亭道别,临走前,还冲梁青亭笑了笑。 这笑容看的梁青亭心里不舒坦,她心里犯嘀咕,这周筱宛到底和刘燃是什么关系。 等周筱宛离开后,刘燃问梁青亭,“你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梁青亭却答非所问,“筱宛变了好多,她以前不爱说话,开会被点名回答问题,声音小小的,还会脸红。” “你也变了很多,我以为你不会撒谎的。”刘燃嘲讽她说道。 “既然买给你了你就吃吧。”梁青亭有点不爽。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情?”刘燃也有点不耐烦。 “你为什么总要不依不饶?”梁青亭大声地说,“是你自己说要我送外卖过来的啊。” “你有完没完。我这么说你还信了?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谁知道你为了谁,没人求你这么说话啊。”梁青亭情绪激动,“每一次都要问我,我来这里怎么了,我来这里干嘛,我来到你面前,你还给我装不懂吗?” 两人就像是撕破了伪装,梁青亭露出了她的欲望,而刘燃也暴露出他的不耐。 两人不再是和平相处的好同事、好朋友关系,彼此埋怨、彼此怨恨,面目可憎地对峙着。 “我就是太懂你了。”刘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低声吼道,“梁!青!亭!”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你,你又懂吗?”刘燃突然叹了一口,想和梁青亭讲道理,“你为什么要过来,西风她想见你,但我没有!我不想也不会,让你在大家的面上难堪,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把周筱宛赶走了你很不高兴是吗?”梁青亭带着哭腔冷冷地说。 “你在说什么?” “你和周筱宛在一起了吗?” “你是不是神经病?” “刘燃,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梁青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方面,刘燃的话刺痛了梁青亭,她的心眼被刘燃看穿了,自尊心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她了解刘燃,刘燃的性格好过头了,最是受不了别人哭的。 出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原因,都迫使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果然,刘燃见梁青亭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大哭,整个人措手不及了起来。 “你别哭了。”他给梁青亭递纸巾。 梁青亭没理会他,不去接,任由泪水鼻涕糊了自己的妆容。 “你和他们一起探望我,我很高兴,你愿意去拜祭西风,我也很高兴。”刘燃的语气温柔了下来,“但你今晚过来,真的不该。” “我和周筱宛真的真的没什么,你可能不知情,她和西风真的很要好很要好。”刘燃坐在梁青亭身旁,安抚她道。 梁青亭一抽一抽,也不去接刘燃的话,她想起七年前第一次对刘燃告白,刘燃拒绝她后,也是这样坐在她身旁,温柔耐心地安抚她,给她递纸巾,一直到深夜。 “我知道的,”梁青亭用力让自己平静,看起来更加可怜,“对不起,是我不对,这么唐突地找你,但我是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别这样,大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刘燃,你看着真的很不好很不好。”梁青亭接过刘燃手里攥着的纸巾,“你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我上次见到你,就一直放心不下。” “我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梁青亭觉得自己是被突然出现的周筱宛乱了阵脚,才会和刘燃发生争吵,她不该贸然地和刘燃吵,这只会把刘燃推得更远。 所以他温温柔柔地关心刘燃道,语气还带着点委屈,“我看你吃的早餐,那么少,我想带你去吃饭,你又拒绝我。” 她知道刘燃对她始终隔着点什么,是唐西风,还是以前的事,她不得而知,也许都有。她之所以今天会来到这,本意就是要一点一滴地攻破刘燃的防御。 “我知道你在防备着我,我也不想这样打扰你,但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我没有防备着你。”刘燃疲惫地说,“西风对我的意义,你不会明白,我不希望你对我再有更多的期待。” “我明白,但我今天不想和你讨论这个。”梁青亭打断他道,“现在我和你就只是朋友,老同事,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云涌白手起家,遇到了多少困难,吃了多少苦,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爱不爱我又何妨,我都把你看做是最珍贵的存在。” 刘燃愣了愣,他这么热爱在“云涌”的事业,珍惜在“云涌”时期的每一位同事,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你说,筱宛和西风的关系很好,那难道,我和西风就不是了吗?” “为什么周筱宛可以当朋友来你家,但我却不行呢?” “我是为了什么才会和西风走到这个地步的?” 刘燃被梁青亭这三连问问的哑口无言,每一问都扎在刘燃的心头上,他何尝不知曾经的唐西风和梁青亭是有多么的要好,他更不是不知道,她们当初决裂的有多么的悲伤。 “所以,不要拒绝我的好意,我只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我也不至于那么可怜,需要这样来求得你的怜爱。” 梁青亭一句一句地说,刘燃觉得她说的在理,又觉有哪里不对,只能沉默地听。 见刘燃不答话,梁青亭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刘燃面前,摊开牛腩面的包装,热气和香气从那小小的盒子里钻出。 “你先吃点东西吧。” 梁青亭回视着刘燃那复杂的眼神,保证道,“我答应你,以后我不这样了,你也答应我,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了。” 见梁青亭都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刘燃心里再有疑惑,表现出了也只会显得他不知好歹。 于是刘燃点了点头,“你说话算话才好。” 随后拿起一次性筷子,开始享用梁青亭给他带来的牛腩面。 ☆、第 9 章 九 从刘燃家出来,梁青亭觉得自己就像打了一场仗一样疲惫,她此刻正坐在刘燃的车上,享受着这场战争给她带来的胜利成果。 刘燃不仅吃了她的带的牛腩面,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还要送她回宿舍。 这回梁青亭是一路上都没有讲话,奔波了一天,她是应付了刘燃、再应付吴怀,身心俱疲,瘫在副驾驶座上,动都懒得动。 反倒是刘燃在主动聊起,“这么晚了,你的男朋友不应该不来接你啊。” “我没有男朋友。”梁青亭冷淡地说。 “怎么还单身啊,该找个伴了。”刘燃飞快地瞥了梁青亭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你是想我好,青亭,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和你,当朋友就很好。” “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保持朋友的关系,那该多好,总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刘燃见梁青亭脸色不佳,说完这句自觉地闭嘴了。 梁青亭闭上眼睛,偏过头不去理刘燃。 被送回家的梁青亭下车后,转身又飞了个的士回去。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她真的快累疯了,澡也没洗倒床就睡,也许是今晚跟刘燃说了太多话,明明就很困,但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全是以前和刘燃的记忆。 今晚刘燃这么劝她的时候,让她想起以前刘燃拒绝她,也是这么苦口婆心地跟她讲道理来着。 刘燃为了抗拒她,可谓是无话不说、无事不做,可是曾经也有这么一瞬间,刘燃明明也是爱过自己的呀。 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梁青亭陷入了回忆。 在梁青亭心目中,唐西风和刘燃有多像呢?实在的太像了。 当时负责人事的梁青亭发现,刘燃和唐西风的身份证上,显示出的生日月份和日期,居然是一模一样。 2020年,“云涌”处于稳步上升期,也开始在搞公司人文,因为他们人不多,所以公司打算砸重金,给每一名员工都举办一场生日晚会。 晚会里有一个固定环节,就是所有的同事,都要给寿星公送上一份礼物。 而刘燃和唐西风生日那天,他们两个只能互相给对方送礼物。 梁青亭清晰地记得,唐西风送给刘燃一个手表,刘燃喜欢的不行,后来就一直戴在手上,而唐西风收到刘燃的项链也很满意,高高兴兴地戴在了脖子上。 不知道为何,梁青亭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看到刘燃手上戴着的腕表,还有唐西风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明晃晃的很刺眼,她的脸都要烧了起来。 晚会当晚,大伙还拿刘燃和唐西风两开玩笑,说他们有缘分,可以凑一对,听得梁青亭更是头昏脑涨的。 公司的氛围一直很好,大伙喜欢开玩笑,也有人传梁青亭和刘燃,说他们是公司元老,感情深。 每回他们给梁青亭和刘燃凑对时,刘燃总会理智地反驳对方,说不要这样拿女孩子开玩笑。 但这次生日会上,大家在调侃他和唐西风,刘燃却只是顺着大家的意笑了笑,一点也没反驳。 刘燃和唐西风生日的那天,对梁青亭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她给刘燃送了他喜欢的游戏手办,那个简朴的包装盒被刘燃放在了办公桌一边,再也无人问津。 看上去被主人嫌弃的样子,就和梁青亭一样,孤独、无助。 事后她们宿舍几个女生一起聊天,说起礼物的这个事。 唐西风说,她和刘燃那么喜欢对方送的礼物,是因为在互赠之前,他们是有去征求过对方的意见的。 梁青亭这才想起来,以前她生日的时候,刘燃和唐西风在送她礼物前,也会先征求过她的意见。 叶娜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问唐西风,为什么大家起哄却不生气。 唐西风的回答让梁青亭感到窒息。 “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其实唐西风当时只是表达自己不讨厌“被众人起哄”的感觉,并不是特指不讨厌“被众人起哄和刘燃”的感觉。 但这句话摆在了梁青亭心上,就像投放了炸弹一般,让她溃不成军。 不讨厌就不就相当于喜欢吗? 梁青亭没有去思考唐西风的话,她太过在意刘燃了,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从那以后,她只要看见刘燃、亦或是唐西风,他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个人身上联想。 如果是看到他们因为工作站在一块,这更是让梁青亭疯狂的画面,哪怕两人只是最最普通的交谈,在梁青亭眼里,也变成了□□裸的调情。 梁青亭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折磨疯了,她一面安慰着自己,刘燃和唐西风没什么,是她喜欢刘燃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一面警告自己,刘燃说过不会在工作的地方谈恋爱,她要知足。 求而不得的滋味,太难受,才会让她变得自卑、敏感、痛苦。 梁青亭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决定要改变现状。 她开始晚上去酒吧玩,想通过夜色认识更好的男人,从而让她忘掉刘燃。 而她做的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知情。 晚上并没有住宿的唐西风是不知道的,叶娜娜有男朋友,所以晚上经常出去也不知道,唯一略知一二的,大约就是同为单身、又一起住宿的周筱宛。 但周筱宛向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怕是没把梁青亭的事情放在眼里,而梁青亭也同样没把她放在心上。 就是在这种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在某个周末的晚上,宿舍刚好没人,梁青亭出事了。 她在酒吧认识了张文州。 她大概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的面孔,那是一张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可怕的面孔。 张文州岁数很小,没读大学,也没有工作,仗着家里做房地产,身上有几个钱,天天混在酒吧里。 他是附近一带出了名的玩的疯,几乎酒吧里每个雌性动物都曾被他搭讪过,以张文州的个性,自然不会放过孤身一人的梁青亭。 而急于把刘燃忘记的梁青亭,正是张文州最好的猎物。 这不是梁青亭第一次去酒吧,以往她对上前搭讪的男人很谨慎,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但这次,她被张文州嘴里的“喜欢”迷惑了,也急于证明自己的魅力,在两人认识的第二天晚上,梁青亭就把喝醉酒张文州带回了宿舍。 也许梁青亭再傻也不该傻到,不知道半夜把成年男人带回家是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张文州确实是喝醉了,被梁青亭带到她的床上,也就老老实实地躺着睡觉。 他半夜被尿憋醒,起来一看,一个温软玉香的女人躺在他身侧,睡的那么毫无防备。 他张文州是个什么主儿啊,玩了那么多年不是白玩的,瞬间就被撩拨到了,火急火燎地也顾不上尿了,先把火给泄了吧。 于是他翻身就把梁青亭压在了身下,凑前去亲身下的人。 梁青亭在睡梦中被弄醒,等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感受到张文州对她上下其手的动作,又羞又怒,大声尖叫道,“张文州你在干嘛!你给我滚!” 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都冲张文州喊让他滚,张文州的自尊心当然能承受得住这点骂,他甚至还觉得梁青亭在跟她调情。 他的手一边去解梁青亭衣服上的扣子,一边嘟囔道,“你在这大半夜把我带来,都和我睡一块了,还、还让我滚?” 末了还点了点梁青亭的鼻子,调笑了一声,“你真是个小坏蛋!” 原谅他张文州这次喝的真有点多,加上房间灯光昏暗,他没能看清眼前女人愤怒的神情,加上梁青亭一举一动很上道,看上也不是个雏儿,张文州只是觉得她是在欲情故纵,所以他根本没想太多。 按照以往,张文州是万万不会碰不情愿的女人, 听见张文州说她小坏蛋,梁青亭简直要气疯了,但她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用脚踢对方。 这让张文州感到更加兴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随着张文州动作越发粗暴,梁青亭真的被吓坏了,她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了。 宿舍里一个女生都不在,任凭她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她,梁青亭认命了,开始绝望地大哭。 她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不想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要把这个男人带回来,更不是不知道,带回来意味着什么,但她此刻确定了,她不想这样。 看见梁青亭哭的凄惨,张文州清醒了些,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就在张文州慢下动作来的那一瞬间,梁青亭立马抽出自己的手,甩了他一巴掌,这让张文州彻底清醒了,他狼狈地坐了起身,对着梁青亭连连说对不起。 张文州是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睡在床上,不是办那事?那是要哪样? 她梁青亭不是想要,才会把他带回家,才会和他睡一块的吗?怎么搞得像是我来强的呢? 见梁青亭仍在无助地大哭,张文州虽然满肚子牢骚,但还是于心不忍,把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搭在梁青亭半□□的身上,然后坐到远远远的,一个人抽烟。 就在这时,梁青亭突然站起身,猛地冲出了宿舍,张文州正要去追,又怕吓到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随她去了。 梁青亭跑着离开自己的宿舍,一边跑一边哭,她太委屈了。 为什么刘燃不喜欢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刘燃不喜欢她,她就不会去酒吧,也不会认识张文州,更不会发生今天这种悲惨的事。 她差点就被□□了,天啊。 她恨张文州、恨刘燃,甚至恨让她心烦意乱的唐西风,如果不是他们,她今晚不必遭这些罪。 跑着跑着,梁青亭到了楼梯间,她停住了脚步,这么晚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如果现在折回宿舍,一定还会碰见张文州,这让她感到害怕与恶心。 但如果现在去找叶娜娜或者唐西风,她们虽然会收留她,但也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搞不好,她的这件丑事还会被“云涌”的其他人知道。 如果现在回家?她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没带出来,肯定会引起父母的注意,最终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需要有一个她熟悉的、信任的,不会责怪她、甚至不会太过“关心”她的人,收留她、包容她。 梁青亭只能想到刘燃,而且刘燃一向有在周末留宿的习惯,她决定上宿舍楼看看,碰碰运气。 刘燃的宿舍在女生宿舍的楼上,由于他是公司的管理层,可以独享一人套间,从而也避免了梁青亭被人发现的麻烦。 三更半夜被敲门声吵醒了,出来开门的刘燃是相当的不爽,他睡眼朦胧,一脸起床气。 看到来人是自己的下属梁青亭,没好气地问,“这大半夜的,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而梁青亭在看到刘燃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委屈、怨恨、害怕与伤心突然涌出,所有的情绪爆发,让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刘燃被吓坏了,剩下的睡意一扫而光,他这下才看清楚了梁青亭的模样,她衣衫不整,哭哭啼啼,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燃心想着不好,连忙拉住对方,把她往自己家里带,又是冲水沏茶,又是嘘寒问暖,可是梁青亭只是哭,什么都不说。 “怎么了,青亭,你别吓我,赶紧回话。”刘燃坐在梁青亭身边,抚了抚对方哭到抽搐的背,轻声细语地问道。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听到报警,梁青亭吓得连连摇头,但仍一句话都不说出,一个劲儿的哭。 “那你需要回家嘛?我送你,好不。” “你有女性朋友在这边吗?西风呢?娜娜她们在宿舍吗?” “你到底怎么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 问了好久,刘燃仍问不出个所以然,他焦虑地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 看梁青亭可怜的紧,实在不忍心赶她离开,怕她一个人在外头,这个样子会出事。 他实在是不想,但也实在是没办法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要不这样,你先在我这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末了,刘燃又添了一句,“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直到刘燃说出这句话,梁青亭才停止抽泣,虚弱地点了点头,细声细语地说,“打扰你了。” ☆、第 10 章 十 刘燃送梁青亭回宿舍后,回到家中,看着梁青亭给他送的那刚吃剩的外卖盒,他的心很乱。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也不好,一整夜下来,几乎都在做梦,唐西风刚去世的时候,梦里全是唐西风。 后来他与梁青亭重逢,就多了一些让他不愉快的梦境。 今晚他被那乱七八糟的梦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坐在床边抽烟。 以前刘燃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唐西风也很讨厌烟味。 自从唐西风去世后,刘燃第一次感到,原来人的生活是难的,难的让他无力面对,只能靠烟酒来麻痹自我。 以前他一直都过得很好,优渥的家庭环境、出色的外表和优于常人的能力,让他拥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毫无压力的升学、顺风顺水的工作和称心如意的婚姻。 刘燃以为,只要自己的选择做得对,那么他的生活会一直好下去。 直到唐西风的出现,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选择失误的时候,唐西风猝不及防的死亡,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没得选的时候。 刘燃第一次的选择失误,是发生在四年前。 那是2020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可以说改变了刘燃的整个人生轨迹。 也是在那一年,他和梁青亭的关系扭曲了,不复从前。 刘燃也不记得是哪天,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因为那天他宿舍加班加的晚,刚睡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当时已经是入夏的季节,但那晚挺冷的,可能是要刮台风了,风嗖嗖地吹,梁青亭就这么站在门外,在风中她显得特别的瘦小和可怜,她身上穿的也很少,只披了一件男士外套。 梁青亭整个人看起来很凄凉,一见到刘燃,就嚎啕大哭。 刘燃当时就被吓清醒了,他猜梁青亭是遭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连忙带着她进屋。 梁青亭进屋后,就坐在沙发上抽泣,什么话也不说,直到刘燃说收留她,她才点点头。 刘燃给她煮了面,看着她吃的慢吞吞,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既然你觉得这样很好,那你就在我这先住着,我的床有点乱,你委屈下了,吃完面后早点休息吧。” “嗯嗯。”梁青亭吸吮着面,带着浓重的鼻音点头。 将梁青亭安顿好后,刘燃裹着自己的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他困极了,很快就有了睡意。 模糊中,他听见屋内传来梁青亭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心里不好受。 梁青亭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虽然工作能力不是很强,表现平平,但还算努力,与同事相处融洽,是一个不错的同事。 他们在“云涌”共处了足足一年,那最困难的这一年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经历了太多大大小小的事,成功的喜悦、失败的懊恼,都一起分享,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共情的,同喜同悲。 作为同事,他是喜欢梁青亭的,但除工作之外,感情方面的,刘燃真的不想过多了解,或者是参与到对方生活中去。 梁青亭向他告白,刘燃既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能被喜欢,那足以证明自己很优秀,难过的是,他并不喜欢梁青亭,这会让她受伤。 刘燃不希望梁青亭过得太难,大家彼此还是同事,所以他加倍地关照梁青亭,不刻意去躲避她。 有时候人的主观是很可怕的,只要是不喜欢,那就包括了不喜欢她的一切。 梁青亭的脸、身材、气质、性格,刘燃都不喜欢。 他甚至也不喜欢梁青亭今晚这样来找他,哪怕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 刘燃隐约能感觉的到,梁青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来找他,不单止出于茫然无助,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和喜欢。 梁青亭自第一次向刘燃告白后,距今已有将近两年那么长的时间了。 尽管在这两年里,梁青亭没有更多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她就像“云涌”里任何一名同事一样,与刘燃有着普通的交往、普通的交情。 但刘燃依旧是这么认为的,梁青亭仍然在喜欢他,以致她在孤苦无助的时候,会选择依赖与眷恋他。 刘燃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让梁青亭明白与接收他的“不喜欢”。 因为他的性格不够强硬,明明他应该让梁青亭清醒,自己除了工作,其他的任何情况,都是会拒绝她的。 却在今晚这样特殊的情况下,南辕北辙地接受了她,让她住进了他的宿舍。 今晚太晚就算了,明天一定要和她说清楚,把她安排得当。 刘燃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这么想着想着,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但没过多久,他很快再次被惊醒,这次不是外边的敲门声,而是来自他身上的动静。 一只柔软的手抚过他的胸膛,在他脸上停留,伴随着耳边的一股气息,炙热地喷在刘燃的脸上,激起刘燃一身的鸡皮疙瘩冒出。 刘燃在瞬间就清醒了,并搞清楚状况,他厉声说道,“梁青亭,你干什么!” “我好害怕,陪我一起睡好吗。”梁青亭在刘燃耳边软软地说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刘燃想要推开她,无奈沙发太小,他不敢太用力,怕把梁青亭推得摔在地上。 “我是疯了,就让我这一次,求你了,别赶我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刘燃推不动她,只好坐起身体。 谁知梁青亭的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也顺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太知道了,我喜欢你。”梁青亭热烈地告白着,“刚刚你不是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告诉你,刘燃,我在宿舍被差点被□□了,当时我害怕极了,但满脑子都是你。” 刘燃被这短短一句话里的巨大信息量吓懵了,他呆呆地看着凑在他面前的那张脸,很多事想问清楚,又不知道从何开始问。 “在宿舍?”半响,刘燃才问了第一句,很快就被梁青亭打断。 “我当时在想,为什么在我身上的不是你。” 梁青亭去吻刘燃的耳朵,手也没停着,往刘燃的身下一寸一寸摸索着,她很清楚,用不着多久,刘燃就会起生理反应。 “青亭,你不要这样,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在我身上寻求安慰。”刘燃推开她,掰开她的手,“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再这样下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的,就这一次吧。”梁青亭哀求道,“就让我这一次吧。” 说着,她向刘燃吻去,那柔软的触感在黑暗中尤显刺激,刘燃触电般推开了梁青亭。 这次刘燃用尽了力气,终于把梁青亭推开,他迅速地离开了那张窄小的沙发,走的远远的。 “你太累了。”刘燃低低地说,“你住在我宿舍吧,我走了。” 他真的不想伤害梁青亭,尤其在这么特殊的今晚。 “今晚的事我当没发生,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尽管说,但刚刚那些,就免了”说罢,刘燃看了梁青亭一眼,不等她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刘燃承认自己做错了,在那个夜晚,他该更加妥善地安排好梁青亭,不该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场面发生。 他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以想出一万种办法来处理这件事,而事实是,他用了这一万种方法中最愚蠢的一个。 因为这是梁青亭第一次闯进刘燃的家,但不是她的最后一次。 那次就像是一个开端,让刘燃滑入万劫不复的开始。 因为在在那之后,刘燃一次又一次地回绝她,但又一次又一次地欲拒还迎。 一切都错了,回不了头了。 一直到刘燃选择了和唐西风在一起,梁青亭才消停了,只是没想到在唐西风去世后,梁青亭又来了,那么肆无忌惮的,当着周筱宛的面,进来他的家自顾自话。 想到这,刘燃有些不安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梁青亭给他送外卖的样子,与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太像了。 仿佛就会如同当年一样,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把事情变成诡异的开端。 刘燃永远都不会忘记梁青亭逼着他时的那张脸,明明是可怜楚楚让人恨不起来,但又步步为营让人拒绝不了。 或许他不该收下梁青亭的外卖,或许他该对这个女人再狠一点。 想了大半夜,当刘燃决定不再思考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 他无心再睡,洗漱一番后像平常一样出门,只是刚推开门,却发现自家的门被一样东西顶住了。 刘燃稍微地用了点力气,把东西推开,低头一看,那是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 他蹲下把袋子打开,发现里头放着一个保温瓶,上面还贴着一张颜色鲜艳的便利贴。 『早餐店的早餐并不好吃呀,试试我给你做的吧。』 短短的一句话,落款是梁青亭。 刘燃手里拿着这东西,跟拿着什么热东西发烫似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脑袋上,愤怒地想暴跳如雷。 他的预感没有错,梁青亭她果然没完没了了。 刘燃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一跺脚,拿出手机找梁青亭。 电话一通,刘燃压低声线,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梁青亭,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知道,对梁青亭来狠的不行。 “我想照顾你。” “我不需要。” “你很不好,西风不希望你现在这样。”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好?”刘燃忍不住提高了声线。 “请你接受我的好意,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惹你烦。”但从电话里传出梁青亭的声音很冷静,她平静地就像在描述别人的事。 放在往日,刘燃绝对不会和一个女生这么说话,但做晚的睡眠不足让他脾气暴躁,曾经那不堪的往事让他恼火,充血的脑袋让他缺氧。 他忍不住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不,你需要的,刘燃,我比任何人都懂你。”被刘燃这么吼,梁青亭平静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又哭了、又哭了,刘燃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讲,都没法让梁青亭明白,他以为过了那么多年,梁青亭会成长,会改变。 但梁青亭就像从前一样执拗,没法说得通。 “好,好,”刘燃气极反笑,“算你狠!” 挂了电话,他把梁青亭的早餐放回原位,然后又气不过,一脚把早餐踢翻。 你梁青亭是非要没完了是吧,刘燃很烦梁青亭,更烦自己。 既然她梁青亭要送,那就让她送个够,这个家,他不回了! ☆、第 11 章 十一 梁青亭当然是不会忘记她第一次去刘燃家的那个晚上。 被刘燃拒绝过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爱是无望的。 但她就是在那个晚上确定了,刘燃兴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 当时,他们一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刘燃一开始没有推开她,她小心翼翼地尝试吻他,以为会被拒绝,却在下一刻,她被刘燃回吻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刘燃柔软而冰凉的嘴唇,紧紧地包裹着她,那么真实与清晰,让梁青亭怔住了。 那种与所爱之人触碰的快感,是梁青亭在别的男人身上从未体验过的,也至今难忘。 但也就是那次之后,梁青亭明显感觉到,刘燃在躲她。 如果说,她第一次向刘燃告白后,刘燃依旧亲近她、尊重她、帮助她,把她当做最好的同事来看待,那么在那一晚后,刘燃对待梁青亭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避讳她。 他不再有事没事去找梁青亭唠嗑,两人在茶水间碰头,也不多说几句就匆匆离开,更过分的是,刘燃把与梁青亭有接触的工作,有意地安排给别人。 刘燃用尽一切方法,在告诉梁青亭,我们不可能。 而梁青亭看在眼里,心里又气又委屈,她甚至不敢上前去质问刘燃一句。 那个时候的梁青亭,也不再是敢把辞职挂在嘴边的小姑娘了,她怕刘燃点点头,就同意了。 后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一次,把正要下班的刘燃堵在办公室,问他,“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啊。”刘燃瞪圆了眼睛,很显无辜。 “我不希望你这样,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梁青亭红着眼,“我这段时间都没睡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像以前一样是可以的。”刘燃最受不了别人哭,他叹了一声,“我要怎样告诉你,你才能明白。” “我都明白。” “我不希望在工作的地方谈恋爱。”刘燃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现在是我事业的关键期,你是我最好的帮手,我不希望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了我的工作。” 刘燃一字一句地在说。 这些话梁青亭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就是明白才会一直忍到现在,看着他和其他女生工作,一起谈笑风生,她却连靠近刘燃的资格都没有了。 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别再哭了,你到底想干嘛?”看见梁青亭又不讲话,开始哭,刘燃莫名有些火大,声音拔高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闯进了办公室。 唐西风进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但下一秒就被这一脸严肃的刘燃,以及哭的梨花带雨的梁青亭给吓到了。 她不是故意闯进这个是非地的,下班后,她原本已经离开公司了,因为漏了东西才折返了回来。 见刘燃的办公室门敞开,里面又传来说话声,所以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进来。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见两人的气氛不对,唐西风看了眼沉着脸的刘燃,又见梁青亭垂着泪,她向梁青亭那走去,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巾往梁青亭的脸上擦了擦。 “你怎么啦,不哭不哭,有什么事啊。”擦干净梁青亭的泪水,唐西风耐心地问。 “没事.......”梁青亭每次一激动,说话就开始磕磕绊绊。 “她弄错了个数据,被我说的。”刘燃插话,“对不住啊,是我语气重了。” 最后一句话,刘燃紧紧地盯着梁青亭,梁青亭会意,她知道刘燃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于是顺从地点点头,“是我......是我太粗心了。” “怎么回事?”唐西风睥睨着刘燃,“你是会把下属骂哭的领导吗?” 说着,唐西风搂过梁青亭,把她摁在自己胸前,还不忘揉了揉她头发,唐西风个子高挑,个子娇小的梁青亭像娃娃一样被搂着。 “啥破事啊,大不了就破产呗,有我们刘总兜着底呢!” 入职一年,唐西风很快跟“云涌”的同事打成一片。 她性格好,有眼色,说话幽默,又很会活跃气氛,但此刻刘燃和梁青亭都没这个心思捧她的场,依旧一个沉默一个小声抽泣。 “行了行了,走,刘燃请我们吃饭去。”唐西风见两人气氛还是不对,一手挽着刘燃一手搂着梁青亭,嚷嚷道,“我快饿死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我买单。”刘燃推了推唐西风,不想凑合。 “那我们宰他一顿吧!”唐西风也不计较,搂着梁青亭往外走。 梁青亭忍不住回头看,还想跟刘燃继续说些什么,但刘燃已经低着头,不再看向她们了。 当时她的手被唐西风牵着,就这么走出刘燃的办公室,看着刘燃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变小。 这一幕,在梁青亭脑海里,每回忆起,都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这样被唐西风牵着,一步一步地从刘燃身边离开。 事到如今,梁青亭觉得唐西风是故意的,在她难堪的时刻出现的,然后还在刘燃面前装模作样把她和刘燃分开,最后还要当着她的面假惺惺地关心她。 狡猾、有心机的唐西风。 梁青亭的回忆是被厨房里传来的声响打断的。 自从那天刘燃对她说,唐西风从不下厨,梁青亭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想法。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她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租了新的房子,接近刘燃,并且每天待在家中,只研究食谱。 她希望自己和唐西风是不一样的,而且她不一样,也能打动刘燃。 刚刚她才在电话里和刘燃吵了一架,刘燃说她听不懂人话。 但是她觉得,是刘燃不懂她说的话,她答应了刘燃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但她要照顾他呀,是她还没有表达清楚吗? 梁青亭打算下一次要亲自出现在刘燃面前,跟他把话说清楚。 但刘燃再也没有给梁青亭见面的机会了。 除了第一天梁青亭的饭盒被打翻了,接下来的三天,放在刘燃家门口的食物都原封不动,梁青亭才意识到,刘燃可能没再住在这里了。 那么,刘燃会去哪里了呢,梁青亭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周筱宛,但又不甘心直接跟周筱宛打听。 她正烦着呢,机会就来了,叶娜娜在朋友圈里发出自己宝宝满月的照片。 梁青亭立马给叶娜娜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虽然梁青亭许久没和叶娜娜联系,叶娜娜结婚的时候也没能去参加她的婚礼,但这次,梁青亭二话不说地,就给叶娜娜发了个红包,还附上祝福。 『祝贺宝宝满月。』 『哎呀,谢谢婷婷。』叶娜娜很快回复了信息。 『宝宝很漂亮。』叶娜娜的宝宝长得像叶娜娜,都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梁青亭夸道,『很像妈妈。』 『哎呀你是不知道,这小家伙只是长着一张天使的脸,实际上可是个小恶魔。』 梁青亭正想着要如何回复,叶娜娜的电话就杀到了。 电话里叶娜娜不断在抱怨自己带娃的艰辛、丈夫的不靠谱、家婆的刻薄,梁青亭耐心地听着,还时不时关心几句。 到最后,叶娜娜觉得讲自己的事过多,也该开始关心梁青亭了,于是打探道,“那天你们去见刘燃,没发生什么吧。” 叶娜娜在“云涌”时,关系最好的女生就是梁青亭,她们经常聚在一起聊八卦,她对梁青亭和刘燃夫妇之间的事情了解不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 叶娜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在传,刘燃和梁青亭有过一段感情,由于唐西风插足,最后刘燃选择了条件比较好的唐西风,梁青亭黯然退场离开云涌,而刘燃也因此辞职。 她为此跟梁青亭多番打听,梁青亭也从来不把故事的完整版本告诉她,只是一味地强调,她问心无愧。 叶娜娜认识梁青亭为人,知道她固执,有什么心事也不愿多说,也知道刘燃是梁青亭心里的一道疤,看唐西风和刘燃就愈发的不顺眼,往后在梁青亭面前也不敢多提这事。 “没发生什么,都挺好。”梁青亭思忖着说,“我看见周筱宛了,她变化好大。” “她啊。”电话那头的叶娜娜意味深长地笑,“她的故事就精彩咯。” “她的什么故事?”梁青亭假装不在意,“她什么时候和刘燃这么熟了?有次晚上,我看到她从刘燃家出来,两个人看上去很亲热。” “和刘燃?不是吧,没听说,刘燃和周筱宛不至于吧,不过也难说,人呐,有时候还真的是知人口面不知心,你是辞职了不知道,周筱宛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公司的。” 叶娜娜心直口快,打开话匣子说个没完。 “大概是去年吧,还是前年,我给搞忘了,反正是你辞职后好久的事了,有人在‘云涌’贴举报信哦,那信贴满我们公司那栋大厦的每一层,就在那电梯间的公告栏上啊,你是知道的,每天多少人路过那看到啊,不单只我们公司,整栋大厦的人都知道了。” “啊?这么夸张,是什么事。” “那封信指名道姓,说周筱宛,‘云涌’员工,做小三,插足别人家庭。”叶娜娜描绘的惟妙惟肖,“而且那信里面完全没有透露出那个渣男的信息,反倒是把周筱宛扒的一干二净,照片、身份证号码、住址、籍贯、家人,全部附上去了。” “周筱宛当时啊,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请了好久的假,我们都以为她不会回来的了,结果她居然厚着脸皮回来上班了,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没以前那么阴沉了,不知道干嘛,还和唐西风打成了一片。” 哦,原来是个狐狸精啊,梁青亭心想,狐狸精当然要和狐狸精混在一起。 “那她现在是和刘燃......”梁青亭试探地问道。 “刘燃?那倒不至于吧。”叶娜娜坚持自己的观点,“虽然刘燃之前在吴楠面前骂我,令我很不爽,但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吧。” 叶娜娜是个记仇的人,她刚入职的时候,被刘燃在公司老板面前穿小鞋的事情,她能提一辈子。 “是吗?”梁青亭似笑非笑。 “啊对不起啊婷婷,我都忘了你和刘燃的事。”多少年了,叶娜娜每次和梁青亭聊天,总想扒出更多关于她和刘燃夫妇的事情。 “没事,都过去了。我倒觉得刘燃是这样的人,他现在死了老婆,真是现世报。”梁青亭冷冷地说。 “对啊对啊,亭亭,你可千万别再去招惹刘燃,他和唐西风,□□陪狗,天长地久。” ☆、第 12 章 十二 梁青亭在叶娜娜身上问不出点什么,因为叶娜娜始终坚持,周筱宛和刘燃不至于。 但梁青亭不是这么想的,当初如果不是唐西风介入,她就能和刘燃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之前是唐西风,现在是周筱宛,梁青亭很焦躁,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她很想快点找到刘燃。 但刘燃看上去,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到他自己的家中了。 因为要约着去拜祭唐西风,梁青亭前段时间才重新加回刘燃的微信,之前她一直不敢在微信上找刘燃,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燃,你在哪?』 一个小时过去,微信上没有刘燃的回复。 梁青亭不再发微信,转而给刘燃打电话,对方也没接。 刘燃无视她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梁青亭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那次两人在办公室发生争吵后,虽然当时有唐西风解了围,但两人的关系依旧差到了极点。 特别是刘燃已经了解到,梁青亭是讲不通的,他对梁青亭很冷淡,甚至影响了工作。 他不单止开始不直接与梁青亭对接,把一切内务交由唐西风,甚至有意无意地开始把自己的工作转移,慢慢地投入到他不擅长的外务上。 唐西风倒是很高兴,总扒拉着梁青亭笑眯眯说,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工作啦好开心啊。 梁青亭冲着唐西风敷衍地笑了笑,内心里却是苦恼极了。 她想找刘燃当面讲清楚,但刘燃不再给她独处的机会,他几乎不回公司,成天都在外头跑业务,早上很早离开宿舍,晚上回来的又很晚。 有几次,梁青亭在宿舍楼下的篮球场等刘燃,她想只要刘燃一回来,她总能看见着。 但不知是不是刘燃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每次看到的刘燃,身边总有几个同事陪同着。 看着有刘燃身边有公司的其他人,梁青亭却步了,她只能尴尬地跟他们打招呼,解释说自己吃太饱了在散步。 每回她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刘燃没看她,也没听她的理由。 后来,梁青亭在篮球场走厌了,找了个篮球,索性在球场玩。 她不会打篮球,只是在瞎投,也不在乎投不投的中,仿佛把手中的球一丢,烦恼就会跟着被丢掉。 渐渐的,反而引来了一些同事跟她一起玩。 他们有时候会招呼刘燃一起,刘燃看上去很想玩,但看见梁青亭在,他就摇摇头拒绝了。 刘燃一直都这样,后来梁青亭忍不住去跟别人打听,才知道,刘燃那些日子回来的这么晚,是故意在等其他在外跑业务的男同事,然后一起回宿舍的。 别人在说这事的时候,有个人在开玩笑说搞不好刘燃是同性恋,梁青亭听了跟着笑,嘴巴却很苦,只有她心知肚明,刘燃是在躲她。 刘燃有意在躲她,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办法接近他的。 后来,梁青亭想了个损招,她以前帮着刘燃跑腿跑的勤,物业的人都和她熟,她畅通无阻地跟物业再多要了一把刘燃宿舍的备用钥匙。 好几次,她都趁着晚上没人,站在刘燃宿舍门口,想要开门进去找刘燃,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她知道她如果走出这一步,那么她和刘燃就真的回不来头了。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去,梁青亭也许会接受这个结果,她和刘燃会变成最熟悉对方的陌生人。 但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唐西风和刘燃走的很近。 这回不是她草木皆兵,也不是她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唐西风在刻意接近刘燃。 有好几次周五刘燃回家,她都能看见唐西风在撒娇,央求刘燃载上一程。 然后唐西风又借故说感谢刘燃,要帮他点外卖。 虽然这在旁人看起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互动,但在梁青亭眼里,这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扎着她的心,她甚至怀疑刘燃这样躲着她,是为了要和唐西风谈恋爱。 更何况,她从以前就一直觉得唐西风和刘燃太像了,他们就跟天生一对似的。 梁青亭实在不敢想象刘燃和唐西风在一起的画面,于是花了点心思接近唐西风,唐西风向来和她很聊得来,人也没什么小算盘。 多问几次,唐西风就和梁青亭坦白说,“我确实对刘燃有好感,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那次两人的谈话就发生在她们宿舍,刚好那天晚上另外两个女生都出去,只剩下梁青亭一个,梁青亭对唐西风说她害怕一个人住宿,于是唐西风就留下来陪她了。 她们聊了很多,为了套出唐西风的真心话,梁青亭还故意说自己有暗恋对象,并把张文州的照片分享给唐西风看。 而唐西风也索性坦诚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是“云涌”的同事,正是刘燃。 听到唐西风这么说,梁青亭的心脏几乎要停止。 她慌乱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唐西风她很爱刘燃呢,她该不该告诉唐西风,她和刘燃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夜晚呢。 措手不及之下,梁青亭开始语无伦次,“啊,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是刘燃啊,嗯......刘燃他很好,对我来说,他是很特别的存在。” “嗯?特别的存在?”唐西风疑惑地问。 “啊,就是,就是我们,你知道的,我们在‘云涌’的第一年,很特殊的一年,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梁青亭知道自己说错了,立即改口。 在那一瞬间,她就确定了,她不能告诉唐西风,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心,她已经被刘燃牵着鼻子走了,所以她不能再让自己处在弱势的地位。 而且,她的自尊心是不容许别人知道,她对刘燃求而不得的这件事情,她也更不能忍受人们因此对她露出同情与怜悯的目光。 “原来这样啊。”唐西风不疑有他,顺着梁青亭的话题夸刘燃,“他是确实很好,工作能力强啦、对人又好啦、家庭好,性格好,也奇怪,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 “他大学有谈一个,但没多久就分了。”梁青亭不假思索地将这件事告诉唐西风。 这可不是她胡诌,确实在某次加班的时候,刘燃闲来无事,跟她聊天的时候提到过的。 梁青亭小声地补了一句,“可能是他忘不掉吧。” 后面那句却是梁青亭瞎说的,她知道这句话对唐西风有杀伤力。 “不会吧,他这么长情的吗。”果不其然,唐西风的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好好做你想做的就行了。”梁青亭连忙安慰她,“你喜欢他,有没做什么打算。” “没有。”唐西风还沉浸在刘燃前任的苦恼中,说话没了刚刚的兴高采烈,“我不会追男生,但我只能尽可能地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你要不要去告白。”梁青亭忐忑地问。 “当然不啦!”唐西风立即反对,“其实他很明显对我没意思,我贸然去告白,对他是困扰,会造成影响。而且,被拒绝了,受伤的是我。在没把握之前,我对他好,他能感觉得到的,如果他也喜欢我,自然就跟我主动提。” 唐西风倒是拎得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该懂得都懂,大家都应该更多地为对方想、体谅对方。” 我当时就没想这么多,听了唐西风的一番话,梁青亭似懂非懂,心里闷闷地想。 她觉唐西风这样很麻烦,自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但嘴上还是卖乖地说,“嗯,我懂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青亭!”唐西风很感动,抱着梁青亭,“比心,爱你。” “如果你需要,我助攻你。”这句话梁青亭说的违心地,语气僵硬。 “哎呀太感动啦!” 但唐西风完全没听出梁青亭的词不达意,她夸张地抹了抹眼角,又笑了笑说,“谢谢你啊,青亭,你是公司对我最好的人啦,我不想让感情影响大家的工作,最最最重要的......” 唐西风亲昵地摸了摸梁青亭的脸,“我不想让你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讲完这个话题后,唐西风就揉着眼睛说自己困了,准备睡觉前,又忍不住冲到梁青亭面前千叮万嘱道,“刚刚刘燃那个事,一定一定要帮我保密哦!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梁青亭看着她个子那么高,还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知道了,谁也不说。” 虽然唐西风看上去高高兴兴的,但梁青亭知道,在听到刘燃的前女友后,唐西风的心已经不再平静。 两人聊完天后,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梁青亭没心思睡,没多久,她就听到外面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梁青亭一惊,她立即翻身起床,跟了上去,只见唐西风穿着睡衣,手里拿着她平时玩的篮球,出了门。 不一会,唐西风出现在楼下的篮球场上,夜深了,唯一的灯也灭了,唐西风就这样摸黑投球。 梁青亭趴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唐西风身材高挑,头发松松垮垮地束起,那颗篮球在她修长的指尖窜动,她打起球来姿势很好看。 唐西风长得可真好啊,如果她向刘燃告白,刘燃会拒绝的了吗? 虽然唐西风说她不会告白,虽然刘燃也说他不会和公司的女生谈恋爱。但就让梁青亭这么沉默地看着、等着吗? 不能坐以待毙,梁青亭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要主动出击,她可以忍受失去刘燃,也可以接受自己一直被拒绝,但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唐西风和刘燃在一起, 她没再看唐西风打球,而是转身往楼梯走去,她要走上刘燃的宿舍,她要见刘燃。 梁青亭在物业那,拿到了刘燃宿舍的备用钥匙,她前些日子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使用,此刻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要去用了。 唐西风在篮球场打球的同时,梁青亭正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刘燃宿舍的门。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 梁青亭的心狂跳,随着锁被“啪”一声地打开,她的心跳一窒,随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轻轻地关上门。 刘燃的宿舍有一扇落地窗,借着外头的月色,梁青亭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刘燃。 刘燃并未被惊醒,梁青亭蹑手蹑脚,放轻动作,一点一点向刘燃的方向移动。 周遭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梁青亭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碰到刘燃之前被他发现。 很顺利的,她摸黑走到刘燃床前,刘燃的手臂放在外头,她轻轻地触碰着,然后整个人钻进了被窝,紧紧地抱住了刘燃。 刘燃着实是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触电般上抖了抖。 “别怕,别怕,是我,是我。”梁青亭连忙箍紧了刘燃的腰,在他耳旁轻声说。 刘燃惊恐地看着梁青亭,等他反应过来这是真实而不是梦境时,他难以置信地吼道,“你有病啊!” “别这样,别这样说我!”梁青亭捂住刘燃的嘴,她被刘燃吼哭了,又搂住他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想你了,我真的太想你了,我好久没见你了。” 脖子被梁青亭紧紧地搂着,鼻间萦绕着梁青亭的气息,刘燃用力地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梁青亭,你给我离开,马上。” “不,我今晚无论如何都不会走,求你了,不要总是赶我走。” 梁青亭这才注意到,刘燃呼吸很重,被子里他□□着,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酒味,刘燃并不嗜酒,也许是应酬的时候喝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的很,我想你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不赶我走。” “梁青亭,你是不是在看不起我?”刘燃忽然冷笑了,“你是不是仗着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认定了我不会碰你。” “那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总是无视我!总是这么对待我!”梁青亭眼泪哗啦啦地溜,打湿了刘燃□□的胸膛。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明白吗?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懂?” “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拒绝我也好、无视我也好、哪怕是上了我再把我丢弃!”梁青亭把头埋进刘燃的脖子,手一直沿着刘燃的小腹往下走,低声呢喃道,“但今晚别赶我走,让我待在你这,让我......” 梁青亭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力量压倒,她的手被禁锢在两侧,刘燃的脸正正地出现在她视野里,认真又严肃,“梁青亭,你最好记住你刚刚说的每一个字。” ☆、第 13 章 十三 发生了那一夜的事情之后,梁青亭侥幸地以为,她和刘燃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 实际上,刘燃只是变得不再躲着她,也不特地等其他同事一起上下班,有时候从外面回来,看到梁青亭在投球,甚至还一起加入,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变化,刘燃不躲她,也不主动找她,更不提那晚的事。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就像被刘燃用一枚橡皮擦,彻底擦干净,变得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梁青亭自己知道,她应该记住那晚她对刘燃说的每一句话,她是自愿的,所以她不能求刘燃的任何回应。 但当她看到唐西风有意无意地接近刘燃,给刘燃带吃的,和刘燃一起上下班,她就嫉妒地发狂,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可能再去跟唐西风坦白,她喜欢刘燃,她和刘燃有关系。 她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借着刘燃的手,揉碎唐西风对刘燃的幻想。 梁青亭开始每晚出现在刘燃的宿舍,她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去。 对于梁青亭每晚的推门而入,一开始,刘燃还耐心地问她干什么,梁青亭说没什么,就来看看。 于是刘燃就不理她了,专心于自己的工作或者打游戏。而这时,梁青亭就会直勾勾地看着刘燃的侧脸,在刘燃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忽然搂了上去,暧昧地在刘燃的耳旁说话。 “我想你了。” “你到底想怎样。”刘燃推开梁青亭。 “我没怎样,我就想你了。”被推开的梁青亭也不气馁,下一刻又缠了上去。 被气恼怒的刘燃真的忍无可忍,质问道,“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记得吗。” “我记得,但那又怎样。”梁青亭很痴缠,她知道刘燃很敏感,在他脖子上一路向他耳朵上亲吻。 刘燃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女人难缠,上过床的女人更加,他将梁青亭推开,看着对方的眼睛,恶狠狠地、带着惩罚意味地吻了下去。 “你满意了吗?”刘燃没好气地说,“请你离开。” 有时候刘燃真的烦了,抓住梁青亭的手,将她从房间拖到门口,将大门打开,“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梁青亭用脚尖勾住门角,抱着刘燃的胳膊,带着哭腔大声道,“不要,不要,你不要赶我走。” 刘燃生怕她这样会惊动了隔壁的同事,只能把她又拖回宿舍。 梁青亭得逞后,顺势搂着刘燃,与他接吻。 虽然后来的每一次,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进展,但梁青亭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每天晚上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是她和刘燃的禁忌时光,和刘燃接吻让她感到愉快、这种地下恋情又让她感到刺激。 那段时间梁青亭觉得幸福满满,看唐西风都顺眼多了,但她始终没忘自己的目的,一直忍着,忍着刘燃对她的冷漠和驱赶。 一直到某天,刘燃麻木了,见她上来也懒得赶她走的时候,她以为刘燃是接受了她,于是便向刘燃开口了。 “刘燃,你怎么看我们的事情。” 刘燃沉默,梁青亭在那晚说过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楚,他也清楚,梁青亭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是不会把别人的话、甚至是自己的承诺当回事的。 所以他不再质问梁青亭,只是反问,“那你想要我怎样?”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梁青亭细声细语地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我对你没想法。”刘燃冷漠地说,“我不喜欢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你需要我对你负责,直说就好了,不用这样每天晚上都过来。”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并不喜欢你,你能接受我不喜欢你但还和你在一起吗?” “那么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梁青亭小声地说。 “我说你!”刘燃真的怒其不争,“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该碰你,我愿意,行了吧,我愿意负责,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行了吧!” 刘燃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固执的人,梁青亭仿佛是一个读字机器,只能机械地读取别人每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但她理解不了这一句话的意思。 他就像赌气一样,答应了梁青亭的要求。 而梁青亭却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小孩,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她抱着刘燃,“刘燃!我喜欢你!我爱你!谢谢你和我在一起。” “梁青亭你是不是疯了?”刘燃愤怒道,“你有病吧。” “是,我喜欢你后就疯了。”梁青亭将头埋在刘燃胸前,“我不管了,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不是不喜欢在办公室谈恋爱吗?那我保密,我谁也不说,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只和我一个人好。” 刘燃重重地叹了一声,“你一个人已经把我搞得够惨了,祖宗!” 这句话明明是刘燃在抱怨,但在梁青亭听来,更像是情侣间甜蜜的小情话,她很开心,又有点不安,“但是唐西风喜欢你,我怕你被她抢走了。” “诶我说你!”刘燃再也忍受不了梁青亭发疯了,“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病别扯上西风啊。” “她是真的喜欢你!你没发现吗!”梁青亭被刘燃凶了,就忍不住掉眼泪,“她亲口和我说的,如果不是她说她喜欢你,我不会这么害怕.......” 刘燃是真的被气坏了,走到一旁不理她。 “对不起,我真的很怕你和西风在一起,所以才会这样。”梁青亭见刘燃气的不会说话,讨好地走到刘燃身边,连忙道歉。 “如果你是忘了,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梁青亭你听好了。”刘燃指着梁青亭的鼻子说,“我根本不想在工作的地方谈恋爱,不单只你,包括云涌的所有雌性动物,也包括唐西风!” “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是担心我和唐西风在一起,你不用做这些事情,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和唐西风在一起的!” “当然!还有你!” 听到刘燃说和唐西风不可能,梁青亭被快乐淹没了,让她忽视了刘燃后面的那一句话。 “好,我答应你,我晚上不上来了,你也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和西风在一起,我会受不了的,你和我好好的。”梁青亭这才愿意认错,“之前我这样是我不好,但既然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们应该好好在一起,我以后不会了,真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刘燃真的懒得理她。 有了刘燃的承诺后,梁青亭老实了很多,她把备用钥匙还给了物业,不再上刘燃的宿舍,开始学着唐西风对刘燃好,加强自己的工作业务,尽量帮刘燃分担工作。 也许是被梁青亭真诚的转变所感染,刘燃对梁青亭的态度回到了从前,他们和平相处,有说有笑,让梁青亭看到了希望,那段时间,是她过得最充实、最美好的时光, 突然有一天,梁青亭发现,唐西风和刘燃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西风像是放弃了,她不再刻意接近刘燃,而刘燃也像是在躲唐西风。 以前唐西风经常打着帮忙的幌子在刘燃身边转,现在唐西风一旦接触到有关刘燃的工作,都会想尽办法转到梁青亭的手上。 梁青亭倒是乐此不彼,她心情真的太愉悦了,通过努力捍卫自己的幸福是那么的真实与甜蜜,她好奇唐西风身上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刘燃是不是为了她而对唐西风做了什么。 她找了天晚上,特地给唐西风打电话。 一开始她没有直奔主题,只是在抱怨最近自己为了家里的事情很烦,说是被家里催婚了,然后又说最近工作量变大了。 唐西风陪着聊了许多,最后讲到工作的时候,她歉意地说,“抱歉青亭,最近确实是我把工作都推给你了,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梁青亭故意问。 “最近和刘燃的关系没处理好,是我的不对。” “啊,是他啊......”梁青亭顿了顿,“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忽然间拒绝了我。”电话那头的唐西风听起来相当低落,“我也很困惑,很多事都搞不清楚,我想问清楚他,我得找个时间找他好好聊一次。” 原来刘燃拒绝了唐西风!梁青亭心里狂喜,但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结结巴巴地说,“啊......原来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你是对他,说过什么吗?” “我也觉得奇怪,但既然被他发现了,我也没办法,现在只能想办法补救,我还不想放弃,所以......” 梁青亭一惊,没想到唐西风被刘燃拒绝了还不想放弃,她不由地有些恼怒,唐西风难道还想缠着别人的男朋友吗? “所以,你可以帮我吗?”唐西风小心翼翼道,“上回,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我想你帮我跟刘燃打探一下他的想法。” “不行。”梁青亭一口回绝。 唐西风似乎是被她的拒绝震惊了,一时间没了声响。 “因为,我发现,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去参合,不,我也不会参合。你和刘燃,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有个好结果。” 梁青亭有些激动,一连说了一大串,“我明知道刘燃已经对你没想法了,我还为了你找他,这会造成他的困扰,你是我的朋友,难道他就不是了吗,我不该参合你们的事情,男女间,都是浑水,我不想踏浑水。” “青亭......对不起。”梁青亭说的在情在理,唐西风对自己的冒昧感到懊恼。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去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梁青亭认真地说,但心里想着,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好,对不起,青亭,也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自己后悔。” 刘燃的承诺和拒绝都在那儿摆着呢,梁青亭笃定唐西风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溅出什么太大的水花。 但事实不能让她如愿,就在她还在憧憬着有一天能和刘燃在一起的时候,“云涌”开始传出了风言风语,都在说唐西风和刘燃在谈恋爱。 刘燃的行为也很诡异,他不单只退了在公司的宿舍,还主动把岗位调到了全外务。 等梁青亭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她已经再也打不通刘燃的电话,也收不到刘燃给她的回复,哪怕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刘燃也躲避着她。 无论多少次,回忆起那段被刘燃无视的经历,都让梁青亭感到都心如刀割。 那种拿着手机,看着和刘燃的聊天界面里,屏幕只有绿色的对话框,她却永远收不到刘燃的回复。 此时此刻,梁青亭正经历当年一模一样的事情,刘燃失踪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她不想再面对这样的结果,不想再无能为力地看着刘燃离她而去。 想了很久,梁青亭拿起手机,决定给刘燃发信息。 『刘燃,如若不是西风给我留了遗书,不然我绝不出现在你的生活。』 她在微信上敲出一行字,毫不犹豫地摁下发送,剩下的,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 ☆、第 14 章 十四 刘燃几天前从家里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这几天他躲进一家酒吧里了,这家酒吧的二楼设有客房,专门为喝醉的客人留宿用的。 酒吧的老板是吴楠,看着刘燃可怜,也不问他原因,出手阔绰地送了他一间客房。 好在刘燃和吴楠关系铁,他这才有幸能躲的过梁青亭,不至于在外流浪。 其实自从唐西风去世后,刘燃会经常来这买醉,吴楠总笑他昔日风光今日落魄,不想被他一语成谶,沦落至此。 今天刘燃从外面回来,发现多日不见的吴楠正坐在酒吧吧台上与人说笑,他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了声好久不见。 “你小子又要在我这过夜。”虽然今晚是吴楠难得过来酒吧一趟,但他对刘燃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怎么,不欢迎?” “我的客房是留给我们家VIP客户的,总让你睡这算什么。” 吴楠忍不住嫌弃他,就差没把“逐客令”写在脸上。 吴楠和刘燃从高中便是好友,一起上同一所大学,读同一个专业,毕业后一起出来创业,吴楠出钱,刘燃出技术,两人交情深,感情很好。 刘燃懒得理他,跟酒保要了一杯啤酒。 “以前你是真不爱喝酒啊,刘燃。”吴楠和他碰了碰杯,“当初为了开‘风起’,我每晚出去应酬,叫你帮我挡酒,你这小子还金贵的很,死活不愿意。” 刘燃听吴楠在翻旧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杯中的啤酒一口饮尽。 “后来是为了唐西风,要辞职,答应了我把‘风起’搞起来,才肯拼命出去喝酒。现在又为了她,把自己弄成酒鬼的样子。” 吴楠“啧啧啧”了几声,以前他倒是看不出,刘燃一直都挺无所谓的,没想到还有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一面。 刘燃苦涩地笑,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是真对不起她。” 在刘燃心里,他从头到尾,只对不起过一个人,那就是唐西风。 他也许永远都会记得,唐西风被他拒绝后受伤的神情。 其实刘燃这个人,对男女感情这种事情看的很淡,他会很欣赏某个女生、或者很敬佩某个男生,但从来不会对他们产生有除此之外的杂念。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吴楠爱泡妞,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看着自己作孽刘燃却清心寡欲,老瞧不起他了,说他没出息。 那时候年纪小,好面子,刘燃被吴楠损多了,就接受了一个当时追了他很久的学姐。 而这段感情却以对方劈腿收尾,刘燃痛苦了一阵子,痛定思痛,决定此生不再浪费自己的青春,一心只想着搞事业。 梁青亭告诉刘燃,唐西风喜欢他,他还不相信,只是觉得梁青亭发疯还不忘拉唐西风下水。 兴许是被梁青亭的话点醒了,久而久之,刘燃就真的觉得唐西风也许对他有意思。 唐西风总爱可怜巴巴地求着他载她回家,然后借机说要请他吃饭,吃完饭还要约他出去散步,有时候又会给他带一点小礼物,说谢谢他载她回家。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追男生的手段。 刘燃很烦躁,一个梁青亭,一个唐西风,都不能让他省心。 现在“云涌”处于发展的关键期,“风起”的起步计划还在实行,需要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他真的无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看着唐西风冲他腼腆又爱慕的笑,不知道为何,让刘燃有种心脏疼痛的感觉。 他觉得完了,明明现在唐西风笑的那么好看、那么天真,但以后她会变得像梁青亭一样,痴缠讨厌惹人烦。 刘燃不想面对这样的唐西风,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把唐西风的念想斩断了再说。 但刘燃不知道的是,也就是他的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他仍记得那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加完班,吃过宵夜后,唐西风提议去公司附近的公园散步消食,几个人走着走着,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 唐西风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和他说话,不知道是开了个什么话题,她突然问刘燃,“刘燃,你在大学是不是有一个女朋友啊?” 在昏暗的灯光下,刘燃看着唐西风的眼眸亮晶晶,倒映着那晚的月色,语气里充满着不安与期待。 “是。”刘燃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 “那......”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刘燃没等唐西风说完,就打断了对方,他突然就害怕了,害怕唐西风,就在这么个月色下跟他告白。 刘燃的语气有些冷硬,当他看到唐西风惊愕又无辜地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那一刻,刘燃的疏离和冰冷被击溃了。 他以为自己拒绝的了梁青亭,也就能狠下心来拒绝唐西风。 如果唐西风和梁青亭一样哭了起来,刘燃一定能收拾干净自己心里莫名的情绪,然后开始专注地安慰唐西风。 但唐西风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刘燃就只能这么愣愣地看着她,任由心中的情绪发酵。 唐西风那么聪明,立即就明白自己被拒绝了,她故作轻松地问,“我是不是突然就被拒绝了?” 刘燃压下了心中泛起的苦涩,也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们并不合适的。” “虽然这么问很傻,但我想知道我们哪里不合适了。”唐西风看着刘燃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梁青亭被刘燃拒绝后,只是一味的哭泣,从没问过刘燃为什么。刘燃会有意无意地告诉她,自己不想在公司谈感情。 唐西风和梁青亭不一样,刘燃并不想敷衍她。 他很郑重地说,“‘云涌’是我的心血,我并不是一个能一心多用的人,如果在‘云涌’谈恋爱,我没法兼顾,只会把工作和恋情都搞砸。” “那么,并不是因为我不好。” “你很好的。” “真敷衍。” 刘燃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因为......你心里还藏着前女友吧?”唐西风吐了吐舌头,“这种感觉真不好。” “我发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唐西风站在刘燃面前,身板挺得直直的,自信又漂亮,任由刘燃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刘燃的双眼被唐西风占据了。 以往他看着唐西风,只能看见她读文件的眼睛、说数据的嘴巴,一丝不苟的头发、深色的工作服。 此时他却看到了另一个唐西风,她明亮的眼眸、微翘的嘴角、细软的头发、微扬的裙摆。 刘燃怔住了,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似得,一下子说不出一句话。 “我也很喜欢‘云涌’。”唐西风见刘燃不答话,以为他难为情。 她笑了笑说,“我也很喜欢你,我猜到了我的喜爱会让你困扰,所以并不想让你知道,我没法和你说出口,但也许是因为我太溢于言表,所以让你察觉了。” 刘燃苦笑着想,我并没有察觉。 “现在你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明白了。”唐西风继续说,“是我们俩有缘无分,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很好的同事关系,今后如果有缘,今后再续。” 说完,唐西风扭头就走,故意不去等刘燃。 刘燃笑了笑,跟了上去。 他其实很喜欢唐西风的聪明和洒脱,也喜欢这样的结果,尽管他忽视了心中的那一丝丝怅然若失。 那次以后,唐西风和刘燃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但两人独处的时间在渐渐变少,唐西风在不明显地回避刘燃,像是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地。 等到刘燃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和唐西风独处过了。 而原本他和唐西风有交接的工作部分,也在不知不觉中,对象全部换成了梁青亭。 莫名的,刘燃看着梁青亭冲他微笑的脸,他很不爽。 看着唐西风刻意躲着他,却和别的男生一起工作,有说有笑的样子,他更不爽。 他私底下找到唐西风,问她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的项目全让梁青亭做。” 因为刘燃的语气不善,唐西风以为他心疼梁青亭,也不跟刘燃讲套路,直接回答:“对不起,是我的心态不对,我现在没法很好地在你手下工作,刚好青亭和你也比较熟,我打算开始接手思昔下边的工作。 见刘燃的表情愤怒,唐西风觉得自己也是耽误了工作,给别人添了麻烦,于是诚恳地说,“这样对我和你,会比较好。” 你知道个屁,刘燃心想,他就是不想和梁青亭多接触,才把手头的项目交给唐西风对接。 “换回来,我不需要你这样。”刘燃的语气义不容辞。 “刘燃,你这样会让我想很多。”唐西风软下语气,带着些哀求。 看着唐西风可怜巴巴的样子,刘燃头脑一热,“那你想吧。” 唐西风看着刘燃的眼睛,后者也坦然地与她对视。 四目对望的时候,刘燃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了,他感到不好,某种情感在破土发芽,让他不能再忽视、不想再逃避了。 而唐西风,在刘燃的注视下,脸猛地涨红,她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半天缓不过神来。 刘燃就这么笑着看着她,最后唐西风随便找了个借口,慌忙离开了。 没多久,刘燃就和唐西风告白了。 事后唐西风问他为什么,刘燃找了个借口,对唐西风说,“以前是我不想和同事谈恋爱,现在‘风起’要开业了,你可以去‘风起’上班。” 唐西风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吓到了,她是有听说过“风起”在筹备,也知道徐思昔在争着要去“风起”当拓荒牛。 但她没想到,“风起”上线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刘燃继续说,“我要辞职,吴楠要我把‘风起’搞定了才能走,等‘风起’一开业,我就可以功成身退。” 他对唐西风笑,“以后我们就不是同事了,我们有缘分了。” 上一个信息唐西风还未消化完,又来一个更震撼的消息,她是彻底凌乱了。 刘燃居然要辞职,唐西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非辞职不可?如果我能去‘风起’,你是可以留在‘云涌’的呀。” 刘燃当然不能告诉唐西风,他在“云涌”这里,有一个名为梁青亭的大坑等着他去填。 只能解释道,“你去‘风起’的事情还未定,我要有百分之百把握,所以我一定要辞职。” 看着唐西风面容暗淡,刘燃连忙解释,“西风,就算你能在‘风起’就任,我觉得这样对你始终是不好的。你很有潜质,去了‘风起’会有很大的发展。” 刘燃自认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他辞职,是为了切断与梁青亭的联系,一心一意地对待唐西风。 他是真的不敢想象,在他辞职后,梁青亭会做出什么。 所以他把唐西风安排在‘风起’,是考虑到要减少她与梁青亭的交集。 “再等一个月,你去‘风起’,三个月后,我就辞职。”刘燃是这么告诉唐西风的。 刘燃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爱情是没法掩饰的。 唐西风还未来得及上任“风起”,他们的恋情,就被梁青亭察觉到了。 梁青亭疯了,她整个人歇斯底里。 虽然她不敢公然找刘燃,但在私底下,不断地打刘燃的电话、给刘燃发信息、去刘燃宿舍。 刘燃做得很果断,他搬走了、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他知道跟梁青亭多说无谓,这个女人是没法讲通,她听不懂人话。 直到“风起”开业,唐西风和徐思昔正式上任,‘云涌’一行人给开他们欢送晚宴,在晚宴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只剩梁青亭和唐西风两人迟迟未到。 当时刘燃心里有很不详的预感,等两人到场,他的目光全程投在唐西风身上。 唐西风看上去很好,但她笑的很不自然。 晚宴结束后,两人一同走到地下车库,唐西风坐上了刘燃的车,她一句话也没说。 “你今晚是有什么心事吗?”刘燃知道,也许是他和梁青亭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你和青亭是发生过什么吗?” “是的,我跟她之前确实......” 唐西风没等他的话说完,立即推门下车。 刘燃也跟着下车,追了上去,“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放心,青亭她什么也没说你什么,只是我觉得,她最近很不好。” 刘燃最近没怎么见到梁青亭,但也略有耳闻,梁青亭的状态太糟了,就差没把“有事”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怎么不好都不关我的事,我只在乎你。” “你们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唐西风哭了,“你让我怎么面对青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西风我发誓,并不是你想象这样的,你听我说可以吗?”看到唐西风哭,刘燃心都碎了,他慌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 是该抱着她呢,还是该帮她擦眼泪。 “这是我犯下唯一的错误,我是喜欢你,单纯喜欢你,跟她没关系,我不敢说是我迫不得已,是,我和她是有过一段,但这已经是过去,而且我要辞职了,以后不可能和她有交集,我只爱你,只想和你好好的。” “你答应过她什么?”唐西风止住了哭泣,冷静下来问。 “......我答应过和她在一起。” “那为什么反悔,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答应她根本就是我的气话。”刘燃抱着唐西风的肩膀,“请你不要因为我的一个错误而放弃我,求你了,西风,是我没处理好和梁青亭的关系,是我的错。” 在唐西风冰凉目光注视下,刘燃愈发心慌,他头一回这么害怕被人抛弃,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因为一个梁青亭变得乱七八糟的! 向来有逻辑的他开始语无伦次,“求你了,真的求你了,我既然和你在一起,我就只想和你一辈子,我不想你因为我这个混账错误而放弃我。” 说着,刘燃顺势往地上跪,在偌大的停车场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全然不顾是否会被人看到,竭力地在为自己的错误忏悔。 唐西风立即托住了要往下跪的男人,“你干什么!刘燃!” “你答应我,不因为我的这个错误而放弃我们的感情。” 刘燃紧紧地握住唐西风的手,他感到唐西风在抖,他也在抖。 只见唐西风闭上了眼睛,一颗一颗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她沉默着。 刘燃简直要疯了,只要唐西风原谅他,他死都愿意。 良久,唐西风才平静下来,她蹲下身子,与刘燃平视,轻轻地说,“好的,我答应你。” 刘燃喜出望外,只听唐西风冷静地说出下一句,“但你也得答应我,永远、永远都不能再和梁青亭有纠葛。” ☆、第 15 章 十五 就算唐西风不这么要求,刘燃也是这么打算的。 为了和唐西风在一起,他永远都不想再和梁青亭有纠葛。 回忆起过去的心酸往事,刘燃忍不住伤心,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肚子里灌。 “诶,喝多了,喝多了啊!”吴楠看着不忍,抬手去阻挡刘燃灌酒的动作。 只是刘燃不为所动,麻木地喝酒,一字一句地发牢骚。 “吴楠你知道吗,有段时间,西风几乎每天都在问我,为什么要拒绝她,是不是因为梁青亭,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还要待在‘云涌’三个月,为什么要把她调走,是不是为了和梁青亭在一起,为什么不拒绝梁青亭,为什么不能推开梁青亭。” “她虽然看似原谅了我,但却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用我以前的错误凌迟我,不断地质问、不断地怀疑。” “我后悔向她坦诚了,也许梁青亭并没有说我什么,是我急于表达自己的坦诚,想要她信任我,但最后,却一地鸡毛。” “哪怕我辞职了,她还不停地说,梁青亭如何如何,梁青亭怎样怎样,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居然在悄悄地看心理医生,我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迷惑了,这是我认识的唐西风吗?” “她聪明、强大,怎么会变得那么脆弱和愚蠢呢,我第一次向她发脾气,问她这样,抱着我从前的错误还要不要过下去。” “我就凶了她这么一次,我后悔啊,其实她之前是向我暴露她的内心,我不该,我真的不该,我应该好好哄她,因为后来她就再也,再也没和我说过了,她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刘燃在酒吧里一句一句地说,他喝醉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扶回酒吧的客房,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得知地址后赶过来的梁青亭。 梁青亭发完信息后,不一会就收到了刘燃的回复。 那是一个酒吧的地址,梁青亭按着地址赶到了吴楠的酒吧,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面对以前的旧老板,加上她之前不明不白的辞职,让梁青亭有些惭愧。 好在对方没有丝毫的好奇与惊讶,像是看多了看惯了般,冲她友好地点点头。 梁青亭在酒保的帮助下,将刘燃扶回酒吧的客房,她替刘燃整理好了后,就安静地待在一旁听他说酒话。 刘燃把他和唐西风的过往的一切都叨了个遍,吴楠是听的耳朵长茧了,但对梁青亭来说,倒是新奇。 刘燃讲的大多数是对的,但也有不对的地方。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梁青亭在知道了刘燃和唐西风在一起后,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不敢相信,当日答应要和她在一起的刘燃,说过绝对不会和唐西风在一起的刘燃,会这么决绝。 他完全无视了梁青亭,如果不是在同一个公司,避免不了见面,刘燃几乎将自己从梁青亭的生活中彻底剥离。 梁青亭绝望了,她还了备用钥匙,不能像之前一样闯进刘燃的宿舍了。 她见不到刘燃,也就没法问刘燃,每天过的就像行尸走肉般,有时候上班看着电脑,就莫名其妙地流眼泪,吓到周围的同事。 她的情况很糟糕,刘燃不曾在意,但却被唐西风注意到了。 其实唐西风因为要调岗的事情是很忙的,她注意到梁青亭的反常,却一直寻不到机会特去问她。 直到欢送晚宴的那天下午,刚好有半天清闲,梁青亭请了假回宿舍休息,唐西风就趁机去找她了。 唐西风拉过梁青亭,严肃地问她到底最近怎么了。 梁青亭看着唐西风升职加薪、恋爱美满,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她真是不甘心,这明明原本属于她的,真想把眼前的唐西风毁掉,但她不敢做恶人,于是沉默不回答。 唐西风急了,“你要是有事你别憋着啊,说出来大家才能帮你想办法解决。” “没有大家,没人关心我。”梁青亭想,如果唐西风已经知道了她和刘燃的关系,还能这样来耀武扬威吗? “怎么会呢,我这不来关心你了吗。” “你和他们是一样的,我在‘云涌’上班,从来未得到别人的关心。” 唐西风感到莫名其妙,她认真地说,“你对我来说,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从来就不和别人说我的心事,我在乎你。所以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你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梁青亭反问。 唐西风瞬间就明白了,因为她和刘燃在一起,虽然公司外面都已经在传了,但他们还没正式对外宣布。 他们打算安排妥当一切后,再对外宣称两人的恋爱关系。 原来梁青亭在指责自己对她的隐瞒,唐西风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青亭,我和刘燃在一起了,没告诉你,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唐西风道歉说,“我们两个都是那种,不希望谈恋爱耽误工作的人,所以打算解决好后,再跟你们说。” “所以我说,大家都一样。”梁青亭冷漠地说,“我失恋罢了,你不需要担心。” 唐西风愣住了,上次她听梁青亭说有个暗恋的对象,还看了那男生的照片,但她没听梁青亭说过有在谈恋爱,她心有疑虑,总觉得梁青亭话中有话。 “我对那个男人付出了一切,什么都给了他,他也答应过我,会和我在一起,谁不知他却反悔了,最近找了个女朋友,失联了。”梁青亭淡淡地说道。 梁青亭的话很有震撼力,唐西风被吓到了,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你看,这都是什么破事呢。”梁青亭幽幽地看了唐西风一眼,嘴角扬起,似笑非笑,“谁也不会在意我的,你就开开心心地拍拖,什么都不要知道就好了。” 唐西风茫然地站着,半天缓不过神来,最后她胡乱地安慰了梁青亭几句,就借口离开了。 梁青亭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对唐西风会不会产生杀伤力,但她很愉快,她觉得既然自己不能开心,也不让想他们开心。 还有一件事,是发生在刘燃提出辞职之前前,梁青亭在操场投篮,遇到了回宿舍取东西的刘燃,当时她抱着篮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他能不能最后再陪她打一次。 刘燃心软了,于是两人便在球场开始漫无目的地投球。 “青亭,我们的事情过去了,希望你也能好好的。”突然间,刘燃开口道。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梁青亭不爱听他这些话,反问道。 “你真的没必要问这些。”刘燃对梁青亭心中有愧,不想再伤害梁青亭。 “那也是,就算你喜欢过我,现在你也不会说,毕竟你已经和唐西风在一起了。”梁青亭却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 刘燃叹了一声,他忽然想到两个月个月前欢送晚宴那次,唐西风因为梁青亭的话起了疑,害他们差点分手,对梁青亭多少有些不爽,虽然这看上去也不是她的错。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西风说什么了,我们都过去了,压根就没什么。” “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梁青亭语气起伏波动大,她快嫉妒疯了,忽然大声尖叫道,“如果不是我不逼你!你会选择唐西风吗!”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篮球落地的回声。 如果你不逼我,我也不至于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刘燃刚想要反驳她,却被一声叫唤打断。 “刘燃......” 刘燃侧过脸随着声音的来源看,不知道唐西风是何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刘燃和唐西风约好了今晚见面,但离约定的时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西风!”刘燃也顾不得反驳梁青亭,向唐西风跑去。 梁青亭扬起嘴角,扭头去捡她的篮球。 此刻她无需再和刘燃争执什么。她只知道,刚刚他们的对话,唐西风会听到,会放在心上! 后来没多久,传来刘燃要辞职的消息,而梁青亭像是对这些劲爆的消息免疫了似得,在刘燃在提出辞职的第二天,她当着刘燃的面,上交了自己的辞职申请。 她要刘燃心里不好受,要他愧疚。 然而刘燃只是一脸冷漠地告诉她,“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你可以把辞职信交给吴楠。” 梁青亭就这么跟着刘燃一起辞职了。 她觉得自己为这段感情做了很多、牺牲了很多,但她不知道,自己付出的是否有回报。 离开“云涌”的三个年头里,梁青亭变了很多。 她换了新的工作,转变了打扮风格,收到了唐西风无数的信,在新的岗位上崩溃了无数次,结交了新的同事与朋友,认识了吴怀,被吴怀治愈。 她在有意无意中得知,唐西风辞去了“风起”的工作,回到了“云涌”,刘燃和唐西风结婚,唐西风生病,唐西风死亡。 在晚宴前对唐西风说的话,在球场上和刘燃的对话,对唐西风的态度,跟着刘燃辞职,从不给唐西风回信...... 梁青亭做的这一切,就像是一枚锋利的种子,它击退了脆弱的唐西风,在刘燃夫妇间埋下了属于她梁青亭的希望。 直到此时此刻,刘燃就像在那年的那个夜里一样,熟睡在她身边,毫无防备地,回到了她身边。 梁青亭的希望破土而出了。 看着刘燃的睡脸,梁青亭从回忆里回到现实,现在不会再有第二个唐西风来阻碍她和刘燃了。 她那炙热的、燃烧的、奋不顾身的,甚至已经都被唐西风接受了的感情,刘燃怎么可能会再次拒绝她这种感情呢。 正当梁青亭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把她吓一跳。 梁青亭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是吴怀,她怕吵醒刘燃,更怕刘燃还要继续说酒话,于是揣着手机钻进了卫生间,并关上门。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第 16 章 十六 “青亭,在干嘛?忙吗?” “还好,外婆刚挂完水,正睡着呢。”梁青亭生怕惊醒了刘燃,压低声线说道。 吴怀这通电话来的突然,不是平时来电话的时间,但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挺正常的,她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吴怀这些日子电话来的勤,梁青亭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她说她和母亲在轮流照看住院的外婆,她轮晚上,母亲轮早上,晚上过后,她白天会在家休息。 “嗯嗯,你好好保重身体,休假的事情不用担心。”吴怀每次打电话,来来去去就这几句。 “好,你也是。” “外婆身体如何。” 梁青亭告诉吴怀,她外婆高血压,血管堵塞住院,因为还算健朗,医生建议可以接受搭桥手术,现在是刚做完手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有些伤口干扰。”梁青亭有些担忧地说,“毕竟年纪在那里了,不过医生说并不严重,老人家精神也很好,所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很好。”吴怀说,“我想你了,能见面不。” “不行啊,太累了,原本打算这周周末回趟市区,但我哥不肯过来,我和我妈两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哦那算了。” 多讲两句,梁青亭就意识到不对了,平常吴怀还能油嘴滑舌地纠缠着她说半天,今天他的语气是有些低落,说两句就沉默了,于是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想的紧。” “等外婆病好了,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梁青亭安慰道,“我保重,我也很想你。” 梁青亭并不想这样欺骗吴怀,但她之前输了一次,这次她真的真的输不起。 她可以接受刘燃再一次不属于她,但她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工作、失去身边熟悉的同事好友。 如果这次她失去了刘燃、又失去了吴怀,那么她就真的没得翻身了。所以她深知,必须得赶快,赶快把刘燃稳在她身边,为此,她什么也愿意做。 挂了电话后,梁青亭顺便在卫生间洗了个澡,她来的匆忙,没有带上换洗的衣服,于是就这么赤条条地出去,刘燃还躺在床上睡的熟,她毫不犹豫地就钻进刘燃的被窝里。 既然曾经发生过一次,那么这次同样也可以发生。 无奈刘燃这次睡得太死了,任由她怎么挑拨都没有醒过来。 梁青亭抱着刘燃躺了一整夜,却一夜无眠。 刘燃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梁青亭的脸,她侧卧着,睁着眼睛脸正静静地看着他,发现刘燃醒了,梁青亭微笑着说,“你醒了,刘燃。” 刘燃像是没彻底清醒,睡眼朦胧,他也不惊讶,开口说话的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说话的时候,梁青亭的手搭在刘燃的腰间,轻轻抚摸着。 “嗯,又是你,梁青亭。”刘燃翻了个身,不想面对她,“你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喝醉酒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地址发给一个女人,不就是为了那档事吗。”梁青亭冷冷地说,“怎么就变成我没完没了了呢。” 刘燃昨晚喝了很多,当他看到梁青亭在微信上和他说,唐西风留有遗书,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发给梁青亭了。 因为他的妻子去世的太突然了,没有留下一字一句,让他思念地发狂、悔恨地发疯。 “西风的遗书是什么。” “她让你要好好的,让我要照顾你,她希望我们在一起。” “梁青亭你是不是疯了!”刘燃生气了,他猛地坐了起身,指着梁青亭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在亵渎死者,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有。”被刘燃这么生气地质问,梁青亭没有委屈,反而有点开心,她知道此刻刘燃有多愤怒,那么待会面对真相时,就会对她有多愧疚。 “证据呢?信呢?你拿出来。” 梁青亭冲他冷冷一笑,从床头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将唐西风的邮件找到,然后将手机扔在床上。 她非常庆幸,她删掉了唐西风的所有来信,唯独这一封,她在把信丢到垃圾箱后,又忍不住回收并保存了起来。 刘燃将手机捡起来看,只见手机上显示着一个邮箱的界面,上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青亭,当你收到我这一封信时,我是当然的不在人世了,因为我说过将不再打扰你,你应该了解,我从来都是守信的人。我走的很安详,但唯一的念想是他,你是这世上唯二爱他懂他的人,比我更甚,将他托付于你照顾,我将毫无牵挂。——唐西风』 确实是西风,是西风没错! 刘燃反复确认着来信的地址,那是一个他很久没登录过的邮箱,他很熟悉,因为那是他以前和唐西风共事时,两人为了方便和私密,共同创立的一个‘云涌’邮箱。 这种邮箱的私密性极高,只有他和唐西风知道。 所以,这封邮件是唐西风寄出的无疑。 刘燃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怕把任意一个字遗漏了,就会改变信中的意思。 梁青亭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刘燃,等他把事实消化,她以为刘燃会质疑,还会问她些什么,但刘燃最终只是把手机关上,递回给她。 刘燃不讲话,习惯性想摸香烟,看见梁青亭赤身裸露地面对着他,他有些懊恼,起身向沐浴间走去。 “如果不是这封信,我不会来找你,不至于把自己看的轻贱如此。”梁青亭开口说道。 看完这封信后,刘燃的脑子混乱了,他不知道唐西风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就非要被梁青亭照顾?非要和梁青亭在一起呢? 唐西风是因为他们之前的那一段,对梁青亭愧疚才会留下这么一封信的吗? 难道他说过的“我不喜欢梁青亭,只喜欢唐西风”那样的话,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吗? 也是啊,我都和梁青亭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刘燃自暴自弃地想,谁会相信我呢。 难道就是因为他曾经的一个错误,他就要听从这两个女人的安排度过自己的下半生吗? 如果他听从唐西风的遗书那是出于爱,那么爱唐西风的他,又怎能听从唐西风的安排爱上别人呢? 刘燃的脑子一团糟,他不断地在质问自己,回过头看了眼梁青亭,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不需要因为西风做这些。” “我是喜欢你的。”梁青亭颤抖地说着,深情之下,几乎要落泪,“那么多年你不懂吗。” “以前我做了这么多,有对的,也有错的,只是想你注意到我。”见刘燃不答话,梁青亭继续说,“你不接受我就算了,但为什么,偏偏要和唐西风在一起,你可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你,怎么去面对她。” “我好恨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友情,更毁了我在‘云涌’的工作。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非常喜欢你,西风当然也是因为知道我的喜欢,所以想成全我!” “西风没有尊重你,更加没有尊重我。”刘燃淡淡地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说着,刘燃没有理会她,直径走入沐浴间。 出来后,梁青亭已经穿着整齐地坐在床上,她泪流满面,“对不起,看来,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那么傻,还是没长进。” “你和唐西风,都好看,都聪明,家世都好,所以都喜欢把人耍的团团转,四年前,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在一起的,然后你又和西风在一起啦,让我空欢喜一场。四年后,你的妻子让我照顾你,而你又让我滚,好,我滚就是了。” 梁青亭发泄般冲着刘燃吼。 “你们了不起,是天子骄子,厉害。”梁青亭一边收拾自己的手提袋,一边胡乱地说,“我配不上你们,我高攀不起,我滚就是了,我玩不起,我跟你们玩不起!” 说着说着,梁青亭无助地哭了起来,她哭的真伤心,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怎么流也流不完。 手提袋的东西被梁青亭越收拾越乱,她忽然把自己手上的东西狠狠一摔,猛地蹲下捂着脸绝望地大哭,嚎啕大哭。 刘燃是真的看不得这种场景。 他忽然想起唐西风,唐西风在在病重的时候也曾这么绝望地哭过。 “好了,不要哭了。”刘燃不愿再回忆,“我送你回去吧。” 梁青亭不理他,索性坐在地上,哭着说不要你管。 “好了好了,别哭了。”刘燃被哭的脑壳疼,“你到底要我怎样呢,青亭。” 梁青亭还是不依不饶,刘燃恳求道,“你说一句话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能不哭。” “你答应我回家,一起。”梁青亭这才抬起头看刘燃,一抽一抽地说道。 送梁青亭回去的时候,她给刘燃报了一个新的地址。 得知梁青亭的新搬的地方就在自己家的小区,刘燃并没有太吃惊,无论梁青亭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感到有任何的意外。 分别的时候,刘燃说,“不要想太多了,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梁青亭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但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红的,她平静地看着刘燃,一字一句地说,“我的人生一定要有你。” 说完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 17 章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这文有人观看,那就......各位有点进来看文文的读者大大们!求求你们留个言吧!骂我写的烂也行呀!拜托啦!拜托啦! 十七 刘燃那天送梁青亭回家,完了后他就没再去吴楠的酒吧住了。 他也想通了,既然这是唐西风希望的,他也不想过的太辛苦,照样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他没来得及吃饭,看到梁青亭送的便当放在门口,就捡起来吃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被唐西风的信震撼了,还是被梁青亭感动了,他机械地咀嚼着梁青亭给他做的饭菜,嚼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刘燃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关键是在于唐西风,在刘燃的记忆里,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们是很幸福的,唐西风漂亮、可爱、有趣、说话甜,又粘人,叫刘燃喜欢的紧。 后来,两人之间多了一个梁青亭的阴影,但这不能阻碍他们对幸福的渴望。 刘燃把梁青亭安排在“风起”,避免她受到梁青亭的影响,他也放弃了“云涌”,远离了这个行业,目的就是永远不再与梁青亭有接触。 就算唐西风没有跟他提出远离梁青亭的要求,他也很有男友意识,他可以给唐西风足够的安全感。 唐西风也曾表达过,她对他的处理很满意,觉得他是一个称职的男友。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呢?唐西风后来依旧是过的很不好。 刘燃努力地回忆着,唐西风去“风起”之前,知道了他和梁青亭的事,并提出了让他远离梁青亭的要求。 他答应了并确实做到了。 他们应该还为这事吵过几次,但都是小打小闹,刘燃当着唐西风的面对天发誓,说他已经把和梁青亭的事情坦白干净了,他做错了他也认了,没错的他也拒不承担。 所以,那个时候的唐西风还很好,她每天都在新的公司开开心心地上班,然后开开心心地等他去接她一起下班。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忽然间,一件事闪过刘燃的脑海,这是一件几乎被刘燃遗忘了的事情,唐西风明明在“风起”混的风生水起,她是为什么突然回到“云涌”的呢? 刘燃记得,就在他辞职前夕,唐西风居然向她提出,要回“云涌”。 刘燃完全没能理解,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唐西风塞到“风起”,而且,唐西风本身也有这样的能力胜任。 为此,他们还争吵了一次。 “你为什么要回‘云涌’,你难道不知道,在‘风起’上班对你有多重要吗?” “我当然知道,刘燃,你不会懂的,有些事情,比升职加薪、比前途更重要。” “还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刘燃那次其实很恼火,但语气还是很平和,他一直以为唐西风和他一样,都是一个对自身发展有高要求的人,但她这次自毁前程的想法,实在是愚蠢,非常愚蠢。 “太多了,你怎么会懂。”唐西风与他针锋相对,“就像你为了我,愿意辞职一样,难道你也觉得这是自毁前程吗?” “那怎么一样呢?”刘燃气急败坏,但他从来不和唐西风吵,“我不同意,我会让吴楠驳回你的申请的。” 唐西风被刘燃的无赖气坏了,她眼泪在眼眶起转悠,看着刘燃心疼,他正想着哄,却听见唐西风的下一句话。 “你不同意,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 “我心里有什么鬼?”刘燃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担心我和梁青亭接触太多,爆出你们更多的奸情!” “我和她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刘燃知道唐西风上头了,于是冷静地说,“我和她,不可能再有你不知道的。” 唐西风不语,她其实是百分百相信刘燃的,但情绪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出口伤人的嘴,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刘燃让步了,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非要这样,才能证明我,那好,你回‘云涌’吧。”刘燃看着唐西风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次争吵后,唐西风就如愿回到‘云涌’,而梁青亭却在同一天,离开了‘云涌’。 刘燃至今都不知道,唐西风为何无端端要回‘云涌’。 但他也没太担心,回‘云涌’后的唐西风,不需要再与梁青亭共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实际上,回到‘云涌’的唐西风,开始了日夜纠结梁青亭,直到刘燃发现她去看医生,才发了他对唐西风仅有的一次火。 当时的刘燃以为,唐西风只是跟全世界所有的女朋友一样,都会纠结她们男朋友以前的烂桃花,他只要做周全了、问心无愧、不越轨、再哄一哄,唐西风就能安心、就会好。 他觉这种小打小闹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一条心,日子会过的好。 但现在的刘燃却很是后悔,如果当初把唐西风所有的心事逼出来,可能唐西风就不会生病、也不会自杀,更不会让他面临如此尴尬的局面。 刘燃很烦,虽然已经快天黑了,但他还是决定吃完饭后,去西园看看唐西风。 住在刘燃隔壁的梁青亭最近心情意外的很好,因为她发现,放在刘燃家门口的便当盒空了,这意味着刘燃不再抗拒她的好意。 梁青亭向公司请假了一个月,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她得加紧,但又不能逼刘燃逼的太紧。 这么一想,梁青亭忽然意识到,自酒吧那次后,吴怀已经有三天没有联系她了。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梁青亭估摸着这个时候吴怀正在干嘛,想着要不要主动地给吴怀打个电话,这时门铃响了。 沈老太会时不时来她这串门,梁青亭没多想,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她挂念起的吴怀。 半个月没见,吴怀看上去瘦了很多,以往微胖的脸凹陷了进去,原本光滑的两腮蓄满了杂乱的胡子,头上带着一顶深色的鸭舌帽,略长的刘海遮不住他那疲倦且悲伤的眼睛。 看到梁青亭那一刻,吴怀明显是一愣,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 “吴怀......” 梁青亭也征在原地,她惊呆了,没想到吴怀居然找到她了,她蠕动着嘴巴叫吴怀的名字,任由吴怀冰冷地看着她,走进她的家。 “梁青亭,这房子不错啊,是哪个男人给你买的?”吴怀的口吻充斥着讽刺,“我就说你为什么不肯搬到我家,原来是在外面有人。” 以前吴怀从来不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总是用那种带着温柔和撒娇的语气,与此刻的冷嘲热讽形成强烈对比。 梁青亭听着,眼眶就忍不住地热了,她哽咽地答道,“是,那你现在来是要干嘛。” 梁青亭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当初她大胆地做了这个决定,就预好了有被拆穿的那一天,所以她索性不反驳。 “哈哈?”吴怀怒极反笑,“你问我现在来干嘛?” 梁青亭眼睛红红,吴怀死死地盯着她。 在梁青亭脸上,看不出她有着急或者害怕的情绪,吴怀简直怀疑人生,会有人劈腿劈的这么镇定冷静的吗?难道她就一点都怕失去他吗? “吴怀,对不起......”梁青亭知道吴怀性格冲动,并不想惹怒他,她乖乖认错,希望他能冷静些。 “我来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吴怀坐在沙发上,点了点茶几上的玻璃,“茶,过门都是客,给我倒茶。” 梁青亭有些害怕,眼前的吴怀太陌生了。 吴怀在她心目中向来没心没肺,大老爷们不计较事儿,但他现在行为有点古怪,她不敢动,也不做声。 “连客人都不能做吗?”吴怀冷冷一笑,“好,那你回答我。” “回答我!!”吴怀狠狠一拍茶几,震耳欲聋。 “因为我是受人所托,我的朋友死之前请求我照顾她的老公,我实在是不忍心拒绝,我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吴怀,你别怪我。”梁青亭吓坏了,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哈?你疯了吧?”吴怀瞪大了眼睛盯着梁青亭,“梁青亭,那天晚上,你说你在照看你外婆,我连夜去你老家找你,但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梁青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吴怀听到什么。 “我听到,他们说你外婆早在十年前就他妈死了!你是在照看死人吗?你是去上坟,还是去上别的男人的床!” “我骗了你,实在对不起。”梁青亭的手在颤抖,吴怀的模样太可怕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吴怀揪着梁青亭的衣领,他看着这张曾经让他喜欢的脸,“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 “我很想你,但又不敢找你,我在等你给我打电话、给我发消息,但你却连一次,一次也没有找过我。” 吴怀眼眶红了,“你是不是没有爱过我,什么狗屁托付,什么不忍心,你就不能承认,你没有爱过我。” “是,我没爱过你......”梁青亭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她咬咬牙索性承认,“我和你在一起,因为你能在公司照顾我,仅此而已。” 她不能和吴怀再有过多的纠缠,她要吴怀明白。虽然也许这会影响她的工作,但此时此刻,只她爽快有承认,才能尽快摆脱。 话音刚落,吴怀哭了,他狰狞的眼睛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青亭。 梁青亭不能心软,她瞳孔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却始终倔强且坚定地看着吴怀,仿佛在说,没错,我不怕你,我就是不爱你。 吴怀被这种眼神击溃了,他一个大老爷儿们,就这么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哭的很安静,没有竭斯底里、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流泪,不住地流泪。 梁青亭不忍心,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正想要安慰他几句,吴怀现在的样子多像曾经求而不得的她啊,但她话还没来得及说。 “青亭,我错了,我错了,”吴怀忽然顺势地紧紧抱住梁青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不要这样,这一天迟早会发生。”梁青亭镇静地说,“就算我们不分开,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吴怀将自己埋在梁青亭的脖子间,一直摇头,以示他无声的抗议。 “虽然抱歉。”梁青亭深吸一口气,将吴怀推开,“但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吴怀被推开了,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再也无法拥抱所爱之人。 “你可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吴怀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自言自语道,“又心狠、又冷静。” “是,因为我不爱你。”梁青亭不否认。 吴怀哭完了,又仰头大笑,笑声悲凉、又沧桑,他嘲笑梁青亭,也嘲笑自己。 梁青亭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正想着走开,忽然,她的余光看见,吴怀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猛地向她冲过来。 ☆、第 18 章 十八 在刀子没入梁青亭肩膀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离了。 先是巨大的冲击力,让梁青亭后退几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感,使她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梁青亭捂着自己的伤口,忍不住□□了一声。 而持刀伤人的吴怀,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他僵在了原地,就这么怔怔地听着梁青亭细碎的□□声,看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他如梦初醒。 他太冲动了,他今天来到这里,明明只是想听梁青亭的一句真心话,如果梁青亭不爱他,他就潇洒离去,但是,在听到真相的时候,心脏怎么就这么疼痛,疼痛的以致他失去了理智了呢?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吴怀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措手不及。 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扶梁青亭,脚却僵硬住了,这让他看上去很滑稽。 梁青亭却被他的动作吓得惊恐万分,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往后退,她感到要窒息了,想尖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梁青亭因恐惧而哭泣的脸,吴怀心疼极了,他真想抱着她告诉她,他不是故意的,不要害怕,但身因为体抖的厉害,只能这么看着,时间在那么一瞬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梁青亭见吴怀定在了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壮起胆子,挣扎着起身,夺门而出。 打开门出去的那一刻,外边清新的空气灌了进来,梁青亭如获新生,她扯开喉咙,大声嘶吼出来。 “救命啊!” 她的腿一直打颤,连打滑了好几下,她拼命跑,向隔壁的单元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刘燃。 刘燃!刘燃!刘燃!刘燃!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在她跑到隔壁单元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正要出门的刘燃。 在梁青亭眼里,刘燃就跟神祗一般,从天而降,是来到她的面前拯救她的。 梁青亭悬起的心忽然安定了,就像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身体最终软塌了下来。 刘燃惊愕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梁青亭,她惨白的脸上全是泪,冲他飞奔而来,紧接着,他下意识地张开手,搂住了撞到他怀里的女人。 “救命,救命,救命,刘燃救我.......”梁青亭看似是吓坏了,她缩在刘燃的怀里机械地呢喃道。 “发生什么事了?”刘燃感到怀里的人浑身都在颤抖,她的手很冰,他注意到梁青亭肩膀的衣服被割破了,里头正在流着血,“你怎么受伤了?” 而随后,紧追在梁青亭身后的吴怀也出现在刘燃面前,刘燃见对方慌里慌张的,脸色也是惨白,他大声喝到,“你站住!别再过来了!” 吴怀被刘燃喝住了,怔怔地点点头,竟也乖巧地停住了脚步,就这么隔着远远地、满眼担忧地看着在刘燃怀里的梁青亭。 见吴怀并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刘燃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观察梁青亭,看她只是肩膀被刺伤,再无别处伤口,心便定了下来。 见梁青亭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他不会靠近你了,没事了。” 梁青亭点点头,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真的被吓坏了。 “能走不?”刘燃又问了一句。 梁青亭的一只手捂住汩汩血流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刘燃的衣领,慌乱地摇头。 刘燃只好将她抱起,他冲愣在一旁的吴怀点点头,“你跟上来,但别靠她太近。” 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医院的外科只剩下一名值班医生和几名小护士,而捂住伤口来就诊的患者还不少,刘燃不得不陪着梁青亭排队等待。 先是简单检查地清洗伤口,帮梁青亭包扎的小护士多嘴,叹息说,要缝好几针呢以后肯定要留疤了,然后又看着刘燃说,你是人家男朋友吧,怎么一点也不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 刘燃懒得去反驳,只得尴尬地陪着笑。 随后他帮着梁青亭去缴费、拿药,陪着她去打破伤风,他医院来的少,不熟悉流程,整个过程手忙脚乱的。 最后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医生叫号缝针。 梁青亭因为失血,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刘燃的肩膀上。 刘燃这跑上跑下的,忙的一头大汗,休息下来时,他心里很感慨,他的妻子生病那么久,但医院对他来说,仍是那么陌生,他竟从未陪过她来过一次来医院。 心里不禁地一阵愧疚和难过。 正当他胡思乱想着,听见梁青亭闷声地叫喊他的名字。 “刘燃......刘燃。” “怎么了?”刘燃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我疼。” “没事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不大,只要缝几针就好。”刘燃温声细语地说道,“忍忍就好。” 也不知唐西风会不会疼,疼的时候又没哭泣。想着想着,刘燃眼眶都红了。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梁青亭进病房缝针了。 护士出来叫她的名字,但梁青亭害怕,扭头去看刘燃,眼神里充满着渴望,刘燃摇摇头,“你一个人进去吧,没事的,有医生在。” “你陪我吧。”梁青亭几乎要哭出来,“我怕疼。” 刘燃不忍,正犹豫着,一旁的护士也许是急着交班,不耐地催道,“病人快进来,家属就止步吧。” 梁青亭这才恋恋不舍地走进病房。 这时正坐在远处的吴怀,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刘燃和梁青亭两人。 他是后面赶到的,看着两人忙前忙后,恨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甚至不敢靠近,只能攥着拳头躲在角落里。 他今天才发现,他那个曾经的恋人梁青亭,平日里那样冷淡、坚强、不爱表达的性格,竟然有这样粘人、示弱、撒娇的一面。 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他的了,吴怀的心里满不是滋味。 梁青亭跟随着护士走进病房后,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吴怀和刘燃两个男人,气氛忽然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刘燃起身到周围转了转,回来时拿了两罐咖啡。 他给脑袋耷拉的吴怀递了一罐,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于是问道,“你是梁青亭的男朋友吗?” “原本是的。”吴怀不去接咖啡。 他深深地看了刘燃一眼,“但现在不是了,我们分手了,就在刚刚。” “分手就要捅人啊?”刘燃带笑嘲讽道。 一方面他很看不起这种因为爱而不得就发疯的行为,就像梁青亭;而另一方面,因为这个事,耽误了他原本打算去西园的行程。 “我.......”吴怀被刘燃嘲讽,闹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是新鲜的前男友,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刘燃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咖啡,淡淡说道。 他其实是想走的,他实在不想参合太多别人感情方面的事,特别是关于梁青亭的,但又担心眼前的男人会再又做出过激的行为,只好继续待着。 “等她出来后,你好好跟她道歉,请求她谅解,不然她告你伤人,你就完了。” 吴怀顺从地点点头,他无意伤梁青亭,这样的结果让他又是悔恨、又是后怕。 眼前的刘燃好心为他着想,他只能把刘燃当做是现有的救命稻草。 但一联想到梁青亭依偎在刘燃的怀里,吴怀又看刘燃不顺眼了。 吴怀又不敢太过嚣张,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他吞了吞口水,犹豫地问道,“你认识梁青亭?” “她是我邻居。”刘燃不想说太多,免得吴怀情绪激动起来,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 “你骗人。”吴怀反驳。 吴怀去过了梁青亭的家乡,知道她在骗他,于是就开始调查梁青亭,得知梁青亭半个月前在别处租了新的房子,如果他们不是旧识,梁青亭再怎么惊慌,也不至于在她的新邻居面前表现的如此亲热。 “啧。”刘燃觉得吴怀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小孩,不由觉得好笑,“我骗你干嘛,好吧好吧,我还是她以前的同事。” “以前的同事”几个字刺痛了吴怀,他立即想起梁青亭说受人委托,要照顾别人的老公。 这个理由简直是在侮辱他,吴怀愤怒地拔高了声线,指着刘燃说道,“你就是她说的那个,那个需要她去照顾的?别人老公?” 刘燃被人指着鼻子骂,很不爽,于是懒得理他。 “你倒是说话啊,你妻子是不是叫什么西风。”吴怀走到刘燃的面前,对坐着的刘燃居高临下地,“怎么,她死了还要求别的女人照顾你,你不敢认了。” 刘燃撇过头,不去看对方,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心软,让这小子跟过来,更不该主动跟他搭话。 “梁青亭,她就是为了你,为了你那死去的妻子,请假、搬家、欺骗我,甚至还和我提分手。而你,却连认都不敢认。”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刘燃不耐烦,他想反驳,但潜意识告诉他,事实确实如此。 “你就是个懦夫!唐西风就该不得好死!”看着刘燃不耐的样子,吴怀爆炸了,他在安静的走廊里暴怒道。 “闭嘴!” “吴怀!” 就在刘燃想起身想揍吴怀的那一瞬间,肩膀绑着绷带的梁青亭从病房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一幕,她忍不住尖叫。 “够了!吴怀!我刚刚还没和你说清楚吗?”梁青亭挡在刘燃面前,“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梁青亭你是不是瞎了?”吴怀难以置信,“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甚至不敢承认和你的关系啊。” “我和他没关系,也和你没关系。”梁青亭冷漠地说,“是我欠了你的情,这一刀,算我还你,不够吗?” “还什么呀,你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爱你啊!”吴怀颤抖的手指指着刘燃,“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他哪里都比你好。” “我知道了,他好就好在,”吴怀的手依旧指着刘燃,他凄惨地一笑,“他根本就不爱你,你梁青亭他妈就是个贱人,人家越不爱你,越不在乎你,你就越......” “你真的够了你真的够了!”梁青亭尖叫道,“不需要你说,不需要你说,他爱不爱我我都知道,根本就不是狗屁托付,不是什么照顾,我就是犯贱,我爱他爱的发狂,没有自尊,就是要缠着他,你满意了吗?” 梁青亭气疯了,她发泄地冲着吴怀大喊大叫。 “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在骗你,我没有爱过你,我从头到尾,至始至终,就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他!就是他!” 吴怀做梦都不敢想,他的女友会是这样歇斯底里的一个女人。 “我不爱你的啊,你满意了吗?把我最后的尊严都践踏了,你满意了吗?”梁青亭颤抖着声音,盯着吴怀问,“你满意了吗?吴怀!” 站在一旁的刘燃,心情真的太复杂了,他一边懊恼自己怎么摊上这破事,一边又十分担心两人又会再次发生暴力事件。 他甚至还有一些被梁青亭感动到了,这么炙热和坚韧的感情......刘燃自认自己何德何能,他看了一眼梁青亭,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羞耻,她满脸涨红,双眸含泪。 但吴怀却像是哑火的汽车,失去了暴怒的动力,他伸手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露出悲伤痛苦的神色,他对梁青亭摇了摇头。 轻声轻语道,“小亭,被践踏的,只有我的尊严啊......” ☆、第 19 章 十九 以前在“云涌”的时候,梁青亭很少机会坐刘燃的车。 一开始“云涌”刚起步,因为工作的原因,梁青亭还能时不时坐刘燃的车一同出外。 后来“云涌”招的人多了起来,他们有了专门跑外务的车,刘燃不需要再私车公用,加上梁青亭一直是住宿的,周末也很少回家,她几乎没有机会坐刘燃的车,看到刘燃经常载上顺的其他同事,一度让她十分羡慕。 反而在唐西风去世后,她却隔三差五地坐在了刘燃的副驾驶位上。 看着刘燃开车时侧着的脸,夜晚零零碎碎的灯光打在上边,显得忽明忽暗。 真好啊,你死的真好,梁青亭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也许会遭天谴,她把头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惬意的笑。 “你笑什么。”刘燃专心在开车,居然也注意到她隐晦的笑意。 “啊没什么。”梁青亭坐直了身体,“原本我以为这些话,我一辈子都不会说。没想到就这么说出来了,心情意外的好,好像卸下了自己的包袱。” 刘燃不做声,他知道,梁青亭在医院走廊里对吴怀说的话,实际上同时也是在说给他听的。 他也确实听去心坎里去了,梁青亭真的是......他着实被梁青亭震撼到了。 心里有感动、有感慨、有无奈、有惭愧,万分的复杂。 “我真丑陋,不是吗?”梁青亭说。 “你真的不至于。” “现在我男朋友没了,也许我的工作也会没。”梁青亭大笑,她转过头凝视着刘燃,“又一次,因为你!好像每次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你都看到了。” 刘燃皱眉不语,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但这样还好,还好是你在我身边,还好有你保护我。”梁青亭认真地说,“谢谢你,刘燃。”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困难,我都会出手帮的。” “刘燃你真是个伪君子,假惺惺。”梁青亭冷不丁地骂了刘燃一句。 刘燃愕然,结结巴巴地说,“为什么这么说?”在他的记忆里,梁青亭从不这么对他说话。 “你原本就喜欢我,却一直在用不想和同事谈恋爱的理由来拒绝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今晚的梁青亭被吴怀捅了一刀,她觉得自己就跟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好像什么颜面、矜持都无所谓了,她要把自己的真心话全部捅出来。 “这个我真没法解释,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因为你喜欢我啊,你不想承认当然没法解释。”梁青亭咯咯地笑。 刘燃的车驶入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库,他熄了车,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显得不要太过僵硬,然后转过去看着梁青亭的眼睛,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当时,只喜欢唐西风。”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唐西风喜欢你,你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更加不会喜欢她。” “如果我告诉你,喜欢你的是周筱宛,你也根本就看不上她。” “如果当初我每天坚持上你的宿舍逼你,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一定是我。” 梁青亭连说了三个“如果”,说的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刘燃却觉得她完全在胡说八道,张口正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似乎事情好像真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 单凭他的情商,确实,他可能至死都不会发现唐西风暗恋她,那么他也许会一直用看待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唐西风,也就不会喜欢上她。 周筱宛什么的,简直就是梁青亭在发疯口嗨,刘燃不想理她。 至于什么逼不逼的,刘燃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梁青亭在一起的。 “你说的都是如果,现实就是,我喜欢唐西风。”想了半天,刘燃只能再次强调道。 “你根本就是喜欢我,才会拒绝的唐西风。”梁青亭忽然提起这个事。 “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西风!” “但后面你还是变心了,你认真考虑过后,觉得唐西风更好看、更年轻,学历比我高,家庭条件比我好,所以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你劈腿了!”梁青亭不回答刘燃的问题,直接指责他道。 “我为了你,从前,和我的朋友决裂,丢弃了云涌的工作,失去了我的交际圈,现在,我分手,搬家,被人唾骂。”梁青亭一字一句说道,然后苦涩一笑,“但我仍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就像以前一样,永远的。”说完,不等刘燃回话,梁青亭推门离去。 看着梁青亭离去时那瘦弱的背影,刘燃重重地叹了一声。 他对梁青亭一直是这种矛盾的感情,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感动。 梁青亭好像永远听不懂别人的话,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几乎自杀的行为,自以为是地感动别人。 难道她真的听不懂“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唐西风”这几个字吗? 一直以来,刘燃很明确,自己并不喜欢梁青亭。 至于和她发生关系,刘燃不敢推脱到女方主动、他喝醉酒、诱惑难抗那些不像样的原因上,他做了,只是一个单纯原因,那就是他精虫上脑。 他很后悔,非常后悔,如果让他选,人的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除了此事他别无他选。 因为后悔,所以他不愿一错再错,他承认自己是渣男,也心甘情愿当这个渣男,因为他喜欢唐西风,他只想和唐西风在一起。 如果可以,他愿意为此补偿梁青亭,但他是一定要和唐西风在一起。 而今天梁青亭的话,对他一直以来对自我的认知,以及对他妻子的感情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与否定。 也许他真的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唐西风。 刘燃陷入了混乱,还是难道真如梁青亭所说的,他曾经也喜欢过她?只是他不肯承认?所以他对唐西风的喜欢显得苍白无力,让她难以信服? 想到唐西风给梁青亭寄的邮件,刘燃心如刀割,难道连他的妻子也是这么想他的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怀疑自己的感情,带着一肚子烦闷与困惑回到家中。 如果他今晚去成了西园,就不会出现这个烦恼,也或许会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刘燃真的累坏了,简单收拾下,倒床便睡,睡梦里他看见了唐西风。 唐西风去世以后,他时常会梦见到她,梦中的情景他有些记得,但更多的是醒来过后,就被他忘了。 今晚他思念唐西风极致,所以这次梦里的唐西风特别的清晰。 她穿着一条两人第一次约会时穿的白色连衣裙,走在刘燃的前面,手放在后背,指尖冲着他勾勾,很可爱,把刘燃的魂都勾走了。 以往这时,刘燃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前去,一把牵住唐西风的手,然后走在她的前面,得意地冲她挑眉。 但在这个梦里,刘燃伸手去牵,唐西风明明一直没回头看,却每回都能躲开他,她不让刘燃牵自己的手。 刘燃想到唐西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他,又想到这些天在梁青亭那受到的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哀求唐西风道,“西风,你怎么不理我了。” 但唐西风依旧不回头理他,手指俏皮地勾勾,脚还是一步一步不停地向前走。 刘燃迈开长腿快步地去追,却发现唐西风一蹦一跳地,明明就走的那么慢,他却怎么也追不上。 “西风,等等我好不好?”刘燃跟在她后面,着急地呼喊,唐西风至始至终置若罔闻。 “西风,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终于,刘燃受不了了,他带着哭腔大声问道。 这回唐西风总算是停住脚步了,她背对着刘燃,轻轻地说,“对不起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话音刚落,他从睡梦中惊醒,刘燃最终没能牵到他妻子的手,不由地泪流满面。 刘燃在床上怔怔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暗变亮,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下来洗漱一番,准备出门。 他打开门的时候,恰好碰到给他送早餐的梁青亭,梁青亭正用她那未受伤的手扶着墙,弯下腰将捆绑好的饭盒放在地上。 碰到刘燃出门,梁青亭抬眼看他,笑了笑,将饭盒递给他,“早啊,怎么这么巧。” 刘燃接过饭盒,尴尬地笑了笑,“是啊。” 梁青亭想到曾经答应过刘燃,自己会默默地,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此时却被他碰见了,虽然她不是有意,却也担心刘燃会误会她。 “昨晚睡得好吗?我今天起晚了,所以比较晚过来......”她摊了摊手,却又因此牵扯到了伤口,痛的直皱眉。 “你受伤了就不要帮我做饭了。”刘燃也跟着皱眉。 “我没关系的,而且我自己也要吃,只是顺便做多一个人的份而已。” 刘燃觉得有道理,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净站着,也不多说话,梁青亭不舍,但还是咬咬牙说,“那你好好吃饭,我先走了。” “你进屋吧。” 刘燃扔下这一句话,提着饭盒回到屋内,留下梁青亭一个人在原地内心起波澜。 半天,梁青亭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她连忙追上刘燃的步伐,随手关上门。 只听到刘燃说,“你做的饭菜很好吃,谢谢你这么多天。” 梁青亭蓦然就涨红了脸。 以前在“云涌”的时候,梁青亭刚入职,笨手笨脚的,脑子还经常转不过弯来,经常搞砸事情,但刘燃从来不骂她,反而在她做的好的时候会表扬她。 每次她被表扬,都会心中窃喜,然后涨红了脸。 “你和她真的不一样,西风不爱做菜,因为她做的也很难吃。” 说到唐西风的傻事,刘燃忍不住笑了笑,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的太想她了,昨晚我又梦见她了,她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梁青亭不明所以,她的心跳随着刘燃的话在一点一点地加速,她有预感,也许,她付出的那么多终于有回报了,也许,刘燃会说出那些让她梦寐以求的话来。 “也许我该抛开以前对你的成见......”刘燃看着梁青亭的双眼,认真地说。 接下去的话刘燃就没再说了,他的嘴抿成一条线,神情是相当的严肃,梁青亭也直勾勾地看着她,耳旁只能听见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声。 刘燃突然走进卧室,很快又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枚钥匙。 他把钥匙递给梁青亭,“这把钥匙以前是西风的,你先拿着。” 梁青亭木讷地接过钥匙,目光落在了钥匙上,这是开往刘燃家的锁,也是通往刘燃心里的锁。 “以后你可以进我家了,不用再这样把饭菜放到地上。” 以后你可以......刘燃这么温声细语地冲她说话,是认同她、渴望她,梁青亭欣喜若狂,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我真的可以吗?” 刘燃看着她的目光清明,点了点头。 ☆、第 20 章 二十 以前,梁青亭借着自己是刘燃的下属,拿了他宿舍的备用钥匙,偷偷地跑进宿舍与刘燃亲密的共处。 那甜蜜而幸福的时光,是她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偷来的,她是不光明正大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等待、她的付出、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这次,是刘燃,亲手将幸福交到她手里,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梁青亭每天都用刘燃给她的钥匙,走进了刘燃的家,为他准备一日三餐。 有时候她会遇到在家待着的刘燃,他们会一起共餐;更多的时候是刘燃不在家,梁青亭把饭菜做好后,就待在他家里,到处转转。 她就像一个偷窥者一样,走遍刘燃家的客厅、饭厅、沐浴间、厕所、卧室,观察刘燃家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物件,通过这些东西,想象他和唐西风婚后的日子。 他们或者在这里吵过架,或许在那里亲密无间,或许在这里冷战过,又或许在那里有说有笑。 不断地想象着,每一个画面都能刺痛梁青亭的心,她不忍再待下去,就匆忙离开。 总的来说,这种生活太惬意,梁青亭吃的好睡得好心情也好,伤势好的特别快。 不久她去医院复诊时,就被告知伤口可以拆线了。 梁青亭很高兴,虽然留下一点疤痕,但她终于不用包扎的那么难看,可以穿的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刘燃面前了。 想到这,梁青亭打算去药店买点去疤痕的药,顺道去趟超市,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今晚与刘燃庆祝一下。 路走到一半,就接到了公司里负责人事王姐的电话, 接电话前,梁青亭算了一下时间,离她回公司上班应该还有几天,公司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催她回去上班。 但王姐不会无端端给她打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吴怀这几天销声匿迹,没再出现在她的生活,她心里有些忐忑,犹豫半天才接通了电话。 殊不知,电话那头的王姐通知她,她被公司辞退了,让她马上回公司领辞退信。 在下定决心抛弃吴怀、要和刘燃在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梁青亭就做好了自己有这么一天的准备。 但被辞退这个事实正式降临在她身上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地抽搐疼痛。 她又要失去她的工作、她的朋友了,又是因为刘燃。 庆祝的心情没了,菜也不想买了,梁青亭心情烦闷地打了个车回到公司。 她休假快一个月,看着昔日的公司,此刻却有些陌生。 一路走过的时候,梁青亭和曾经熟悉的面孔打招呼,他们都冲她笑笑,却看上去很忙的样子,匆匆走过,不像曾经,会停下脚步与她闲聊。 大家应该都知道什么回事了吧,梁青亭懊恼地想,她环顾一周,没看到吴怀,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她想到当年她从“云涌”辞职的时候,真的就像把自己的灵魂从□□里剥离出来那般疼痛,每一个昔日的同事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她的私事。 那时,她遭受着一切冷漠与嘲笑,尽管这样,她爱的人依旧对她冰冷漠视。 但今时今日不一样了,她有刘燃,她的爱人现在就在她身边。 或许在今晚他听到她被辞退了,甚至还会安慰她几句,告诉她没关系,让她觉得很温暖。 这么想着,梁青亭能坦然面对了,王姐公事公办,给她结算工资,让她签字,最后递给她一个档案袋。 梁青亭机械地完成一系列任务,最后接过档案袋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你的东西我们都替你整理好了,存放在资料室,完了后你过去拿吧。”王姐面无表情说。 “谢谢王姐。” “嗯,祝你好运。”把一切交接完了,王姐才冲她笑了笑示意。 梁青亭抱着档案走了出去,她回忆着刚刚她签过的辞退信,上面写着的辞退理由,是她没按公司考勤规定,私自旷工。 她之前拜托吴怀给她请假,没想到吴怀心眼那么小,分个手居然把她的请假记录给消除了。 但她实在是想不通,之前明明就有请假记录的,难不成吴怀那么光明正大地报复,全公司就没有一个人不替她鸣冤的吗? 梁青亭忍不住,又折回去质问王姐,“王姐,我想知道我被辞退的理由。” 见原本要离开的梁青亭又返回,王姐有些不耐,反问道,“辞退的理由通知里面都有写,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月前,我是以正规流程请的假,公司系统上都有记录的。”梁青亭强迫自己要镇定,“我在公司兢兢业业四年,没有犯过一次事,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公司系统上没有你的请假记录。”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来辞退我,按照公司的规定,旷工三天,就可解除劳动合约。” “小梁。”王姐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知道我没有做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按照以往,梁青亭万万不敢这么据理力争地反驳公司的决定。 但今天,她好像拥有无限的勇气一般,要为自己争取权利,“我想要公平,为什么以正当理由请的探亲假,我却因此被辞退。” 看着梁青亭执着的样子,王姐不想再和她继续讨论下去,她递给梁青亭一张便签,上面手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你可以打这个电话去问一下。”王姐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上一句,“听王姐劝一句,没必要问,你要知足。” 梁青亭却不听,一心想着要公司有个公平合理的说法。她走出王姐的办公室,站在无人的走廊,打通了王姐给的电话。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至少对于梁青亭来说,王姐既然把这个电话给她,这说明对方心里对辞退她这件事是有数的。 但她无所畏惧,她有预感,这串号码应该是属于公司某位高层的,也许搞不好正是吴怀那在公司当管理层的亲戚。 如果对方把吴怀拿出来说事儿,梁青亭便打算以吴怀刺伤她的这事做威胁,这么胡思乱想着,电话那头被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吴楠。” 电话里头传出来的男声是那么的低沉而陌生,说出来的名字又是那么的震撼而熟悉。 居然是吴楠!居然是他! 梁青亭拿着手机的手都软了,愣在半天没缓过神来。 是她疏忽大意了,一样的姓氏、相似的名字,她却从来没有往深处联想。 这么一说来,是她不够关心在意吴怀,谈恋爱两年,她从未关心过吴怀的家人。 “喂你好,请问您是?”没等到梁青亭的应答,吴楠又问了一句。 “啊......是我,我是梁青亭。”梁青亭张了张口,半天才说,“你好,吴总。” 梁青亭非常怕吴楠,从心理到生理上的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脏发颤,看到他本尊,就会手脚哆嗦说活不利索。 因为吴楠是她人生中第一个面试官,他严谨的作风和严肃的面庞,给当时刚步入社会的梁青亭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只是后来好在吴楠并不常去,所以她在“云涌”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呵。”不知道为何,听到梁青亭的自我介绍,吴楠轻声地笑了一声。 而这个轻轻的笑声随着电波直达梁青亭的耳朵,最后在她脑子里“砰”的一声炸开。 她太熟悉吴楠的笑声了,吴楠在不屑的时候,总会轻轻一笑,分明看着不像是嘲笑,但威力却比嘲笑更要轻蔑和不屑。 “吴总,我不明白。”梁青亭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您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吴楠的声音轻快,愉悦地就像跟最好的朋友聊天,“你旷工27天,公司依法依规辞退你,并给予你合理的补偿,请问对这个结果还有什么疑问呢?” “我是请了假的,吴总。” “在哪呢?”吴楠笑出了声,“嗯?” “被人恶意抹去了,吴总。” “证据呢?” “我并没有证据,不是吗?吴总,您是吴怀的亲戚是吗?就因为我和吴怀分手了,您就要把我辞退吗?” 吴楠沉默了会,回答道,“我确实和吴怀有亲缘关系,你是怀疑我,因为你和他分手了,就辞退你吗?” “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梁青亭拔高了声线,有些激动。 “青亭。”吴楠似乎很难过,“你想错我了,因为你和吴怀分手,他又伤了你,我很内疚,所以我私人给予了你一定的补偿,如果你有注意,你手中的档案袋里,有一张卡,里面包含了你和吴怀这几年的感情补偿费,以及你受伤这几天的营养费和误工费。” 梁青亭要说什么,但被吴楠迅速打断了,“其实,公司在做出辞退你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会对我有这个误解,所以我才拜托王姐,当你有疑惑的时候,把我的电话给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请了假为,公司的系统却没显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旷工这么多天了,公司才把你辞退。 吴楠突然叹了一声,“但我觉得你很可惜。” 梁青亭在听到“很可惜”这三个字的时候,脸猛地发烧了起来。 因为她想起,当年在“云涌”辞职的时候,吴楠也是这么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觉得很可惜。” 但电话那头的吴楠还在滔滔不绝,“现在既定事实已经发生,你还是接受比较好,因为你旷工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不是你能支付的起的,而单凭你的一面之词的请假,恐怕也是站不住脚的。” 梁青亭张了张嘴,想要用吴怀伤她的事情打断对方,殊不知吴楠比她想的要快。 “顺带一提,卡里的惊金额足够让你闭嘴,如果你动了歪心思想在吴怀那件事情下手,呵呵。”吴楠笑了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青亭一滞,呆呆地拿着手机,一时半会想不到回应的话。 耳旁继续传来吴楠的声音,“我是看在你和吴怀的情分一场,又被他伤了,才对你做出补偿,替他跟你说声抱歉,也请你不要做过多无谓的猜想,你们,好聚好散。” 梁青亭攥紧了手中的手机,“是吴怀求你这么干的吗?” “青亭。”吴楠的声音很温和,“你能不能想点人想的事情。” 梁青亭快气疯了,她真想砸手机,对吴楠是又害怕,又厌恶。 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吴楠已经礼貌地对她说,“就这样吧,我们有空再聊。” 最后留给她的只有电话的忙音。 梁青亭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在这一刻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她在酒吧里刚把刘燃接回客房,吴怀就会突兀地给她来电话,为什么吴怀能找到她。 她实在是不想又像曾经一样,失去一切,所以已经很小心了,非常小心了。 但终究还是徒劳,她又再一次的失去了她的工作,又重复了当年的噩梦。 ☆、第 21 章 二十一 刘燃最近每日的行程总是两点一线,在家与墓园间奔走。 他少去吴楠的酒吧了,以往吴楠总嫌弃他,今天却罕见的约他去酒吧聚聚。 可去到的时候,却看到吴少爷稀罕地阴沉着个脸。 “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臭脸?”刘燃随意一坐,拿起吧台上未开封的饮料。 “有些人,总不说人话,不干人事,看着心烦。”吴楠不去看他,自顾自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刘燃忍不住凑上前,看清楚了吴楠手机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正对着镜头比耶。 刘燃“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用问了,吴楠这苦眉愁脸的模样,肯定是又因为情系哪个好妹妹了。 “笑什么?”吴楠瞥了一眼刘燃,心里想着你那感情问题破烂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笑我? “哦。”刘燃收敛起自己的表情,他对吴楠早就习以为常。 他这个好友从来都是伶牙俐齿、尖酸刻薄,极容易生气,却又不言于表,喜欢挂着冷笑讽刺别人。 “呵,你最近很开心咯?”吴楠转过身,认真地打量着刘燃,把枪头对准了他。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刘燃不解。 “你不来找我。” “上阵子我每天都来,也不见你在几次啊。” “我可不想见你那张臭脸。” 这什么傲娇臭脾气,刘燃心里想着,但自己选的好哥儿们,只能自己宠着。 他轻声哄着吴楠道,“好了好了,你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我跟一个女人怄气,你会看不起我吗?”吴楠瞥了瞥刘燃,轻笑道。 刘燃以为吴楠说的是手机照片上的女孩,于是又探过身想看手机一眼,这下吴楠把手机迅速黑屏,让他看了个空。 “多看一眼都不给,至于吗?”刘燃撇了撇嘴,“真小气。” “你看我女人干嘛?”吴楠皱着眉头说,“你回去看你的女人啊。” 我的女人?刘燃摸不着头脑,他想来想去唐西风他是永远见不着了,又想到吴楠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这下终于明白了吴楠的言外之意。 他们都一起多少年了,吴楠的一个眼神,刘燃就知道他想干嘛。 “你说的女人,我认识对不。”刘燃摸了摸鼻子。 “梁青亭。” “我就觉得她的前男友很眼熟,是你亲戚?” “吴怀。” “是你堂弟啊。”刘燃立即反应过来了,有点后悔当时没问一下那人的名字。 如果早知道是吴楠的堂弟,他应该更加和气一点,最起码梁青亭和吴怀吵架的时候,他会帮着点吴怀。 吴楠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刘燃,就算他不是我堂弟,你也不该和梁青亭给他扣绿帽子。”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说的不对吗?” 刘燃想了想,似乎无法反驳,“你不会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唐西风才走了多少天啊!刘燃!”吴楠破口大骂,“你真是个傻逼玩意,我当初干嘛要找你合作开公司啊,我干嘛要请梁青亭啊,我干嘛要请唐西风啊。” 吴楠喜欢对外人怪声怪调的,但对刘燃却不来那套。。 他直接骂骂咧咧道,“你对梁青亭的愧疚感还要持续多久?你和梁青亭要干嘛?一起不干人事了吗?” “吴楠,你冷静点听我说。”刘燃想要制止吴楠的破口大骂。 “我不想听你说,我就相信我看到的,梁青亭和你在一块了对吧?我当时听到吴怀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以为那兔崽子不务正业想辞职所以骗我,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真给我长脸。” “我真的没骗你,哎呀!老吴,你冷静一点嘛!”刘燃站了起来,无奈地跺了跺脚。 “你要我怎么冷静?啊,刘燃!”吴楠指着刘燃的鼻子骂,“你让我他妈的怎么冷静!你他妈的就不怕唐西风死不安宁半夜找你俩啊!你他妈的看着梁青亭怎么能睡得着。” 见吴楠跟机关枪似得突突突,把话越说越过了,刘燃是又气又没法反驳,气的在那吧台前面转圈圈,然后等吴楠骂累了,他也冷静下来了,走到吴楠面前,“你骂够了吗?” 吴楠骂的口渴,端起酒杯往嘴里倒,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刘燃。 刘燃知道自己此时不说,等吴楠喝完了他就没机会说了,于是他迅速摸出了手机翻出邮件,立即解释道,“你看了就会懂了,你相信我啊。” 刘燃向梁青亭要了唐西风的遗书,并存在了自己的手机。 吴楠将信将疑,夺过刘燃的手机,皱着眉看了起来,看完后,他把手机攥在手里,良久才说一句,“这封信是真的假的。” “真的,这信来自于西风和我共有的私人邮箱。”刘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是一个‘云涌’邮箱,你知道的,我们的邮箱是实名制的,不可能外借和作假。” “你登过她的那个邮箱吗?” “我试了,但现在我是登不上的了。”刘燃添了一句,“邮箱被注销了,这邮箱是只有本人身份证验证才能注销,我没注销过,应该是西风把信寄出后,注销的。” 想到唐西风是如何怀着赴死的心情寄出的信,又是如何在寄完信后带着遗憾离开的,刘燃的心,就抽着痛。 如果他决定遵从自我,无视唐西风的信,那么唐西风在天之灵,会不会感到悲伤?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老吴,你知道吗,梁青亭和我这么多年啊,我对她是有一定感情的。”刘燃摇摇头,“但很复杂,绝对不是单纯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刘燃看了眼吴楠,后者用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他继续说道,“我看着她成长,有认同感,她喜欢我,有不忍,我负了她,有愧疚,她执着的可怕,我恨她。” “你讲那么多,就一句话总结,你喜欢她了。” “我不知道,那天,她说了很多,她说我以前是喜欢她的,如果没有西风,我或许会跟她在一起,我被她说服了,也许,我真的会和她在一起。”说到这里,刘燃痛苦地捂着脸,“我现在开始怀疑,一直以来对西风的爱,自以为的感情,是不是假的。” “就连西风,也认同了梁青亭。”刘燃再次扬起了自己的手机示意,“我快疯了,与其这么痛苦,也许我听唐西风的,可能会更好过一点。” “呵呵。”吴楠一边嘴上嘲讽自己的老友,一边夺过刘燃的手机,又看了几遍。 随后,他把手机放在吧台上,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显示的那行文字,“你看这里,西风说‘我说过将不再打扰你’,我觉得很疑惑,她曾何时,因为何事要打扰梁青亭,又因为什么,她会说不再打扰。” 随着吴楠的话,刘燃陷入了思考,见刘燃不语,吴楠继续分析。 “那么同样的,梁青亭被唐西风打扰,她又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不再打扰后,又作什么反应。”吴楠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这封信里很多细节,这些都是需要你去思考的,刘燃。” “单凭这一封遗书,梁青亭的几句话,你就否认自己、否认唐西风,甚至还打算和梁青亭那个女人在一块?”吴楠摇摇头,“太草率了,刘燃。看我那傻堂弟被耍的多惨,你就知道了,梁青亭这女人,不简单。” “你应该搞清楚,如果这封信是真实的,那么唐西风,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写下的这封信。” 听吴楠一连串的分析,刘燃何尝没想过,他苦涩地笑着说,“你有没想过,也许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也许西风是真的为了有人能照顾我。”刘燃觉得很累很累,“那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做了很多,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欢‘云涌’,为了西风,我辞职了,心甘情愿......” “刘燃,你可真让你爸爸我失望。”吴楠不想听他伤感,打断他,他猛灌了最后一杯酒,起身离开。 这真是一次不欢而散的小聚,刘燃很头疼,他原本已经打算不再喝酒了,跟吴楠这么吵了一架,心情不好,还是点了几杯,独酌起来。 他知道因为吴怀,吴楠对梁青亭有偏见,不,也许并不是因为吴怀。 早在17年的时候,“云涌”刚起步,吴楠想要给他招一个助手,当时来面试的人也不多,就几个。 几个面试者中,吴楠最不看好梁青亭,认为她学历低,唯唯诺诺,不够大气。 但刘燃却主动要求留下了梁青亭,因为刘燃其实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他不需要一个太过聪明,太有见解的助手。 梁青亭是挺笨的,但很乖很勤快。 “云涌”刚起步那时候,刘燃几乎什么事都要求梁青亭去试着做,他对她没有过高的要求,梁青亭做不好他也从不责怪,就是这样的情况,没出一个月的时间,梁青亭向他提出了辞职。 刘燃仍清晰记得,当时梁青亭那副泫然欲哭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不甘心,非要她留下来。 刘燃当时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你做了一个月就自己觉得不行,你说不行,那就是说我不行,你得留下来,和我一起变强,看着“云涌”变强。 最后,他做到了,梁青亭也做到了,她变得比以前灵活、干练,虽然仍有些唯唯诺诺,只是后来刘燃才知道,梁青亭唯唯诺诺,是因为喜欢自己。 梁青亭第一次告白,刘燃已经很明确拒绝她了,只是看着她哭的可怜,又陪了她半宿。 后来“云涌”开始渐入佳境,刘燃不再满足于一个乖巧听话的助手,他更渴望势均力敌的同事,就在这个时,唐西风入职了。 她真的让刘燃眼前一亮,漂亮、自信、大方、聪明,能说会道,干活漂亮利索。 刘燃就在想,人真的是讲天赋啊,梁青亭在他的帮助下,努力了一年,还不及刚毕业的唐西风。 这下他忽然就有些明白,吴楠为何当时说看不上梁青亭。 但无论别的新同事有多能干、多优秀,在刘燃心目中,梁青亭永远都是他最重要的伙伴。 于是他开始刻意给梁青亭安排轻松的工作,在生活上也颇为照顾她,不为别的,只为他对梁青亭有情谊,有愧疚。 只是刘燃没想到,梁青亭居然疯狂到私下领了他宿舍的备用钥匙,甚至还在半夜上他的宿舍。 就是在那样的晚上,刘燃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他想为自己辩解,因为那晚喝多了、因为她送上门、因为那是夜晚,危险的夜晚。 但再多的辩解,也只是苍白无力的借口。 当梁青亭开始每天逼刘燃时,他从来都羞愧于用这些借口来伤害她,后来的唐西风质问他时,他也不屑于用这些借口来搪塞她。 他确实是错了,错的离谱,或许错在最开始,他就不该留下梁青亭,梁青亭要辞职,他也不该挽留她。 刘燃绝望地闭上眼睛,又或许,他错在没有对梁青亭负责,他应该接受梁青亭,一心一意地和她在一起,那么至少,唐西风现在还能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 22 章 二十二 从酒吧里回到家已经过九点了。 刘燃喝多了头有点晕,眼睛看不清,开门时钥匙捅了半天没捅进去,他头疼地直揉眉心,可没多久,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刘燃定睛一看,是梁青亭,她少有的留在家等他,见他带着一身酒气,不由地蹙眉,“怎么又去喝酒了。” “今天吴楠约我了。”刘燃不打算和梁青亭打太极,直接承认。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梁青亭一边搀扶着刘燃,一边询问道,“你还要吃点什么吗?我还没吃呢,陪陪我吧。” “她说我和你绿了他堂弟吴怀。”刘燃轻轻地推开梁青亭。 他在餐桌面前坐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那晚的小子是吴怀,我就对他客气点。” 梁青亭没理他,给刘燃装了一碗饭,递了过去。 看着梁青亭熟练地摆弄着饭桌的碗筷,以前刘燃家里的餐具被她找了个借口换了一套,刘燃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说什么。 “虽然我挺看不起他那种人。”刘燃接过饭,嘟囔道。 随后他巴拉了两口饭,发现饭菜还保持着热气,看来梁青亭费了不少心思。 “你就直说,你看不起我就好了。”梁青亭给刘燃夹菜,嘴上不饶人,“我知道吴总对我有偏见,从一开始就是。刚招聘我的那时候,他甚至问过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因为当初,是我执意要求你留下来。”刘燃淡淡地回答。 无意间得知了这个事实,梁青亭有些惊愕,她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单纯觉得你合适。” “我哪里合适了?” 回忆起自己当初面试的样子,她表情呆滞、回答结巴、着装普通、简历平凡,梁青亭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的表现,能吸引住刘燃的目光。 刘燃就更加想不起梁青亭身上有什么亮点了,他之所以坚持要梁青亭,就是看着她普通,普通的合他心水。 但他能直接这么告诉梁青亭吗? “履历合适。”刘燃想了半天,挤出了这句话。 却不知梁青亭早已看穿刘燃的心思,淡淡地说了句,“你就是贪我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虽说梁青亭这话不错,但听在刘燃耳朵里,总觉得怪怪。 “你后悔了吗?”梁青亭继续问。 “没得讲后悔了。” 哪怕后悔或者不后悔在刘燃心里纠结了千百遍,他也不会轻易地在梁青亭面前表现出来。 “既然你和吴总见面了,那你也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梁青亭说,“你不是一早就认识吴怀的,对吗?” “我确实不认识吴怀。”刘燃真诚地说,“不过依我对吴楠的了解,你是被他辞退了吧。” 梁青亭不语,算是默认了,她在回忆那晚刘燃和吴怀两人互动的细节,确认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辞退了也好,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应该换一换,”刘燃安慰她道,“人挪死树挪活。” 原本在梁青亭的想象中,刘燃安慰她,她会很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劝,梁青亭忽然就火气上来了。 想到吴楠这么对她,又想到刘燃和吴楠的关系那么好,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委屈和怒火发泄在刘燃身上。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一份工作对我来说的意义。” 我不像你和唐西风,学历高、能力强,可以随意舍弃一份工作。这句话是梁青亭在心中想,却没有说出来的。 “什么意义?”刘燃反驳,“如果你真的重视工作,为什么在‘云涌’要辞职呢?” “你懂什么,那是因为我爱你。我要是在没有你的‘云涌’里工作,还要继续面对你的妻子,这让我生不如死,我接受不了,我受不了!” “那你别跟我扯什么工作的意义!” 刘燃知道梁青亭是讲不通的,所以通常到聊到这个程度,刘燃会适时的闭嘴,让她自己一个人的在那发泄,等她发泄够了再跟她聊下去。 也许是今晚听了吴楠的话,刘燃上头了,少有的和梁青亭杠上了, “你那破工作有什么意义,不找好下家就冲动地辞职,谁看得起你,如果不是西风,你能在吴楠公司上班吗?”他针锋相对地对梁青亭说道。 “你说什么?”今晚的梁青亭被接二连三的真相震惊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工作,是因为唐西风?” 梁青亭的嘴唇因为激动而颤抖,刘燃下意识扭过头不想看,他也许是失言了。 “你说啊!刘燃!”梁青亭吼道。 刘燃低下头,冷笑了一声,“是。” 梁青亭张口结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她以为从“云涌”辞职,是一个需要付出勇气的决定,她以为自己有到更好的新公司上班的能力。 原来这些,在他和唐西风、甚至吴楠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看客观众,拎得清、看得透,殊不知小丑竟是她自己。 “你们两个,这是在怜悯我吗?”梁青亭脸色败灰,自我嘲笑,“原来我以为,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工作,实际上是因为你需要一个笨蛋。原来我以为我在‘云涌’三年有进步,才能进更好的公司,没想到是因为你的妻子对我愧疚。” 刘燃原本冷笑的嘴角有些不忍地耷拉下来,显得他一副哭笑不得难看的样子,他不答话了,因为梁青亭的脸色太难看了。 “好的,我明白了,你和吴总是一样的,看不起我。”梁青亭摇摇头,忽然提高声量,“还有唐西风!什么最好的朋友!” 说完,她将手里的筷子一扣,起身离去。 听着外边用力的关门声音,刘燃叹了一口气。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刘燃觉得实在是浪费,于是抬手夹菜,胡乱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却吃不出一点的滋味。 他今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个个都给他甩脸色。 就在刘燃以为梁青亭会赌气,以后都不来他家了的时候,却在第二天的清晨,看到家里的桌子上摆放好了热腾腾的早餐。 梁青亭做饭一路很有心思,每天三餐的菜式不重复,经常换着花样让刘燃尝鲜,而且东西新鲜,味道可口,比点的外卖强不知道多少倍。 东西他吃在嘴里,记在心里。 刘燃捡起一个温热的包子,塞进自己嘴里,嚼着嚼着,就觉得有些愧疚,自己昨晚对梁青亭太凶了。 自那天后,梁青亭没有再逗留在刘燃的家里。 她没闲下来,一边继续为刘燃准备三餐,一边开始着手找工作。 租两套房子对于现在失业的她来说,是一笔大支出,她退了以前合租的房子,每天奔走于不同的公司。 那晚她得知的两个真相,太让她震惊了。 如果说,第一次吴楠看不上他,但她还能用刘燃对她的赏识来安慰自己,但第二次,唐西风的帮助真的让她丧失了自尊。 她需要赶紧找到一份工作,证明自己。 很快,功夫不负有心人,梁青亭被一家还不错的公司录用了。 公司提出的薪资和福利都并不优厚,这比起吴楠的公司差太多了,但胜在工作强度低,并且有双休,最重要的是,公司离刘燃的家近。 这是一份全凭她实力而获得的新工作,虽然普通,但意义非凡。 只是单单因为意义这点来说,就已经能让梁青亭心满意足。 找到工作的喜悦,她想要第一个跟刘燃分享。 她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还买了一瓶红酒,等外出的刘燃回来。 刘燃一进门,看到梁青亭喜笑颜开地迎了过来,他就猜到了个大概,笑眯眯地问她,“让我想想看,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是!”梁青亭用力地点点头。 “恭喜你。” 两人入座,梁青亭积极地为刘燃舀汤装饭。 刘燃吃人嘴短,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说道,“那天晚上,是我说过了,不好意思了哈。” 其实梁青亭认识刘燃这么久,无论梁青亭工作上犯多大的错误,被骚扰的有多过分,他也许会骂骂咧咧,但都没有用太过恶劣的态度去刺伤梁青亭的自尊。 那晚用“你那破工作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来反击梁青亭,是头一次。 让刘燃实在是后悔,他喝多了,吴楠的话让他上头了,梁青亭跟他吵让他生气,不管什么理由,梁青亭有多糟糕多没用,但她都始终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地都放在他身上。 所以不管他最后会不会喜欢她,他都不该这么挥霍她的真心。 刘燃这么思索着,顺手起了桌子上放着的红酒,给梁青亭倒了一点,认真地说,“真是对不住了,然后,祝贺你找到新工作。” “没关系,我懂的。”梁青亭点点头,她与刘燃碰杯,“这是我第一份,全凭我的努力和优秀找到的工作,今晚跟我庆祝一下吧。” “好。”看她开心,刘燃也挺高兴的。 一杯饮尽后,梁青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刘燃,我郑重地跟你说一声,谢谢你。”梁青亭举起酒杯,一口饮尽,“谢谢你那么多年对我的关照和忍耐。” “说这些,都是同事。”刘燃也举杯,“我也希望你过的好。” “我知道,在‘云涌’,就你对我最好了,”梁青亭感慨地说道,“从来没有哪个男生,像你这样关心我的。” “其实其他人也很关心你......”刘燃想说唐西风,但梁青亭冲他微笑摇头。 “你对我来说就像光一样,我爱你这种话,我也说的够多了。”梁青亭羞赧地低下头,不知该说些啥,只好再次举杯,“哎,不说了,我也不重复提惹你烦。” “嗯。”刘燃赞成,一切尽在酒中。 两人再次一饮而尽。 “关于我和西风,我们曾经发生的过往,孰对孰错,已经说不清了,对于她,我只有遗憾,但为了不再遗憾,我会好好遵从她的遗愿。”梁青亭自酌一杯。 刘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往梁青亭碗里夹菜。 “刘燃,以前我尽在做任性的事情,对不起。”梁青亭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忽然说。 刘燃有些感动,那么多年了,梁青亭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哎我大老爷们也没啥......就被吓得够呛。” 既然人家女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刘燃也不好再多加责怪,只能为她打圆场。 “不,是我没有尊重过你的意愿,从来不去听你说的话,为了想和你一起,我真的......”梁青亭说着说着,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惭愧,又哭了起来。 看梁青亭哭的那么凄凉,刘燃不好受,他不多说什么了,只能举起杯与她对碰。 ☆、第 23 章 二十三 在“云涌”的第一年,两人经常下班后会约着一块聚餐。 特别是每当做成一单业务时,加班后的刘燃总喜欢拉着梁青亭下馆子,高兴的时候还会点上两瓶维他奶,一起举杯庆祝。 像今夜这样喝酒对酌的,还是头一回。 “刘燃,谢谢你!”梁青亭也许是有些喝醉了,满面绯红,泪眼朦胧,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 “其实这几年,我也没好好了解过你的内心。”刘燃摁住了梁青亭继续倒酒的手,“我以前总在想,只要我不喜欢你,你就与我无关。” 这句话一说出,又击中了梁青亭的泪腺,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把刘燃对她的冷漠和无情,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和不甘,都在今晚的酒与泪中发泄出来。 看梁青亭又哭了,刘燃已经从一开始的措手不及,到此刻的淡定,他拍了拍梁青亭的肩膀,等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既然,现在我们两个有缘分,那我以后会好好关心你的。”刘燃冲梁青亭笑了笑。 梁青亭听了,破涕为笑。 笑着笑着,突然站了起来,高举起空杯,郑重地说道,“那么我以后,也会认真地打动你的心,决不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刘燃看着她这醉态觉得好笑,抱着胸等她说下去。 梁青亭低着头与刘燃对视,像小孩一样执拗又认真地说道,“我决定,不再惹你生气,只为你考虑,只爱你。” 她说完,举起所剩不多的红酒瓶,仰头对瓶饮尽。 这动作快的刘燃是拦都拦不住,他无奈地摇头,只好任她去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喝到了深夜。 梁青亭的酒量其实很好,今晚的两瓶红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她以前在刘燃面前装过酒量差,所以此时她只能顺着从前的谎言,倒在沙发上假寐。 刘燃见她醉的昏睡了过去,关掉了客厅的灯,给她盖上了毛毯,然后就忙着开始收拾桌上的残渣。 梁青亭在黑暗中睁开眼,漆黑的视野里,耳边传来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杯碟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水龙头流水声,刘燃微不可闻的咳嗽声。 刘燃从以前就有这毛病,兴许是被酒精伤到了喉咙,喝多了后他总会咳上几声。 梁青亭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她是什么时候,也这样听过刘燃的咳嗽声呢? 大约是在2019年的时候吧,那是梁青亭入职“云涌”的第二个年头。 那年的平安夜,公司一行人在刘燃的宿舍里举办了圣诞派对。 那次,参加的人除了家中有事的老邓,其他人都来全了。 在节日气氛的渲染下,大家都玩的很尽兴,喝了不少酒。 他们一直狂欢到凌晨,大家都醉的七零八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只有刘燃还勉强清醒着,他强打着精神,开始安顿他的同事,尽管他已经在厕所里默默地吐了两回。 陈觅和瓜瓜两人抱作一团,已经睡死在刘燃宿舍的地板上,半醉的徐思昔还扯着唐西风,要她回他的宿舍休息,被刘燃拍开了他的魔爪。 刘燃把身材瘦小的瓜瓜交给徐思昔,让他把瓜瓜带走,于是两人互相勾搭着,歪歪扭扭地走回宿舍。 刘燃刚安排好这两人,下一秒却发现,陈觅怀里多了一个叶娜娜。 刘燃头疼极了,这时迷迷糊糊的唐西风拉起叶娜娜,向刘燃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正要把叶娜娜往外面带,可刚走没几步,两人就重重摔倒了地上。 刘燃扶额掩面,正要去扶,这时全场唯一清醒的周筱宛却拉过唐西风,跟刘燃说,“女生都交给我吧,我可以的。” 周筱宛向来靠谱,刘燃就放心了,于是帮着周筱宛一起送走了唐西风和叶娜娜,等到周筱宛回来正准备拉扯梁青亭,却扯不动梁青亭。 周筱宛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梁青亭不仅在一边躲她,还一边往刘燃身上钻。 “看来她想留在这。”周筱宛言简意赅地下此结论。 “这可不是她能留下的地方。”刘燃否定她,看着梁青亭就差没往他身上爬,没办法,他只好亲自拉起梁青亭,把她往自己的背上搭。 就这样,梁青亭虽然没能留在刘燃的房间,却也如愿以偿地趴在刘燃的背上。 周筱宛有些震惊,正要说什么,刘燃连忙打断她的伟大猜想,解释道,“如果是你喝醉成这样,我也会背你回去的。” “您可真好人。”周筱宛对刘燃作此评价,顺手举起手机“咔擦”一声,拍下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谢谢。”大冬天的,刘燃见周筱宛的举动,流了一额头的汗。 而趴在刘燃身上躺尸的梁青亭在想,如果此时此刻没有周筱宛,只有她和刘燃,那该多浪漫。 就在她刚想完,刘燃就向周筱宛提出,“你要不要先回去,我今晚喝的有点晕,走的比较慢,这天气太冷了,你别着凉了。” 梁青亭的内心在疯狂点头,却听见周筱宛笑了笑说,“那我更要陪着你们了。” “那谢谢你了。”刘燃苦笑着,“你也是个好人。” 最后,三人一起到梁青亭的房间。 梁青亭被刘燃小心地放在房间的床上。她的身体刚脱离了刘燃的背,心里忽然升起了不甘心和不情愿的情绪,又对做了一路电灯胆的周筱宛心生怨恨。 酒精的刺激下,梁青亭又气又委屈,抱着正要离去的刘燃,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燃和周筱宛都被吓到了,特别是周筱宛,不明所以,僵硬地站在原地,这一幕冲击着她的世界观,原本单纯的脑子,忽然就转不过弯来了。 刘燃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劲才把梁青亭从他身上扒拉下来。 他扭头看了周筱宛一眼,后者还在为刚刚那一幕震惊着,他的心脏乱颤,就差没跪下来,抱着周筱宛的大腿哭喊自己是冤枉的。 周筱宛指了指梁青亭,又指了指刘燃,“你......她......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刘燃强烈反对,然后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她也许是失恋了,又喝醉了。” 看着刘燃的脸色真诚,周筱宛不再多想,她去扯纸巾,准备给梁青亭递去,想了想,又转手递给刘燃。 刘燃见周筱宛用这无声的动作拐着弯子质问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然后塞到梁青亭手里。 梁青亭顺势抓住刘燃的手,又哭又笑,其实梁青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就像是把自己隐忍的感情发泄出来。 于是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凄凉,最后哭的声音变诡异,不像是从她喉咙里出来的。 不对!梁青亭打了个灵机。 这并不是她在哭,梁青亭猛然发现,这个房间里存在着第四个人,可眼前除了一脸担忧的刘燃和面无表情的周筱宛,还有谁呢? 梁青亭的目光移到了门口,原来她在那。 正是唐西风,唐西风游离于三人外,站在房间的门口。 她神色木然看着他们,眼泪从无神的眼眸里滑落,留下两行乌黑的泪痕。 “啊!”梁青亭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冷静过来发现,她现在并不在19年前她的宿舍房间里,而是躺在刘燃家里的沙发中。 原来是在做梦。 空荡荡的房子里,刘燃忙活的声响早已消失了,周遭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梁青亭松了一口气。 等心跳平稳后,梁青亭合上了双眼,准备睡回去。 但没多久,她的神经又被提了起来,因为她又听到哭声,那声音隐约飘渺,时有时无,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梁青亭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想起自己这是在那死去的唐西风家里过夜,忽然害怕了起来,把毯子盖过脑袋,想把那哭泣声隔绝掉。 但不知道为何,梁青亭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她掀起毯子,从沙发上坐起,随着哭泣声寻去,一直走到了刘燃的卧室。 原来那是刘燃的声音,是他在哭。 是刘燃! 梁青亭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听到死去唐西风的哭声,她的心扭曲般疼痛,取代了她的恐惧。 半掩的门间,梁青亭看到刘燃跪坐在床上,他一边抚摸着挂在墙上与唐西风拍的婚纱照,一边垂下头小声的抽泣。 月色透过窗户打在刘燃身上,这让他看上去虔诚又神圣。 梁青亭忍不住上前,她环抱着刘燃,脸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和他隐忍的哭泣声。 刘燃的身体好凉,味道很好闻。 你不要再让他牵挂了,唐西风! 梁青亭抬眼去看婚纱照上的唐西风,疯狂的想,他已经是我的了。 却看见,照片里穿着婚纱的唐西风,原本应该是目视前方,此刻却斜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梁青亭看的头皮发麻,心跳直速上升。 狠狠地一惊,梁青亭再次醒过来。 原来她刚刚还是在梦中,她哪里都没去,依旧躺在刘燃家的沙发上。 梁青亭惊魂未定,看了眼窗户,外边的天空已经全亮了。 一夜的噩梦,让梁青亭头昏脑涨,她揉着昏沉沉的头起身,不管怎么说,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假期也随之结束了。 初入职,梁青亭开始忙碌了起来,但她依旧坚持为刘燃准备早、中两餐,下班早的时候,她还会赶回家给刘燃准备晚餐。 刘燃依旧在休长假,比起以往的西园家里两点一线,他有开始去有关的社区帮忙,想多学点关于抑郁症的知识。 有时候刘燃看梁青亭下了班后,还要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为他准备晚饭,于心不忍,劝她不要那么辛苦,都被她回绝了。 渐渐地,刘燃不好意思,开始帮她分担买菜任务,甚至有时会学着下厨,做一些简单的饭菜等梁青亭回来。 他们的关系比以前融洽多了,交流互动也更多了,会在微信上讨论每天的菜式,一起品尝美味的食物,并肩挤在厨房忙活劳务。 梁青亭感到好幸福,原来爱一个人,有回应、被期待是那么幸福。 原来爱是付出,也是回报,从前她自以为是为刘燃付出的,没有回报,也不是爱,只能说是骚扰、是强迫、是厚颜无耻。 原来爱能叫人成熟、成长。 梁青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意识到自己的错,如今的美好与幸福,衬托出她曾经的肮脏与丑陋。 她曾经看着唐西风能够光明正大地冲着刘燃笑,和刘燃并肩走在一块,那样的阳光明媚,而她只能在半夜闯进刘燃的宿舍,和他抵死缠绵,那样的阴暗污浊。 她有多羡慕唐西风的,现在都是她的了。 ☆、第 24 章 二十四 梁青亭待在刘燃家中,与他共餐的机会其实很少。 所以她总绞尽脑汁,想着用不同的庆祝理由,要与他一起吃饭。 比如,她在新公司结交的第一个同事、她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她第一次被主管表扬,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被她当做是庆祝的理由。 刘燃看她把心思都放在新的工作上,很为她感到欣慰,也就随她意了。 这天梁青亭起床看到自己的账户了收到了一笔钱,这是她在新公司里第一个月发的工资。 她心情很好,刚好那天是周末,她决定要做顿丰盛的饭菜与刘燃庆祝一番。 她像往常一样,将在市场买了大袋小袋提回刘燃的家里,在等电梯的时候,顺手将今天买的菜发给刘燃,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等她出了电梯,刘燃还未回复她,她合上手机,走到刘燃家,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矮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头银发,虽然满面愁容,但衣着得体,提着个黑色的方口包,看见梁青亭走过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 “请问您是?”老太太开口问,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像极了唐西风说话的口音。 因为榕城市属于南方,梁青亭从小讲惯了家乡话,上学后开始讲的普通话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只是身边的同学朋友都这样,让她不以为然。 自从上大学出到来后,她遇到更多的人,大家伙来自五湖四海,说话多少带点口音,而唐西风是她遇到的人中,第一个把普通话讲得如此纯正。 梁青亭立即就明白了,唐西风那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也许正是在眼前这位老太太的教导下,在她的成长中,渐渐养成的。 这么想着,这位老太太,也许是唐西风的母亲,刘燃的岳母。 见梁青亭陷入了沉思,对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好?请问您是哪位?” “啊......我是,我是刘燃的朋友,我来帮他忙。”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后,梁青亭的脑子陷入了混乱,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那个,那个,您请进。” 她掏出了钥匙,慌忙地将门打开,将老人家迎了进去。 见梁青亭手足无措,老太太眼睛毒辣,也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梁青亭。 梁青亭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借机去厨房放东西,让老人家坐着等一会。 等梁青亭平复了不安的心,准备出去给老太太倒茶,却发现人家丝毫不客气,已经熟练地倒好了茶水,端在手心里自顾自地饮用了起来。 也是,这毕竟是人家女儿的房子。梁青亭自嘲一笑,但她不能怂,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了过去。 “您是燃燃的朋友啊?”老太太和蔼可亲地问,“我怎么没听燃燃说过呀。” 随后老人家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燃燃的岳母,我姓钟,我女儿是唐西风,您应该认识吧?” “钟姨啊......”梁青亭心想我太认识了,尴尬一笑,“你不用这么客气对我的,毕竟我是小辈,西风是刘燃的妻子嘛,我怎么会不认识啊。” “哦,说的也是。”钟老太恍然大悟状,又摇摇头苦笑道,“人老了,不中用,小风走之后,好多东西都不想回忆起来,对小风的很多感情,只能寄托在燃燃身上。” 说着,钟老太眼眶红了,她从包包里拿出手帕,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又恢复了笑容,“对了,你是燃燃的哪位朋友啊,你叫什么名字?” 梁青亭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保不准钟老太是否知道她和唐西风之间的矛盾,如今她又出现在刘燃家里,那是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事情。 “我是他以前的同事,以前关系不错。”梁青亭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起问题,“知道西风的事情后,觉得他一个人不容易,就想帮着他打理一下生活。” 她这话说的够轻的了,但她已经提着菜大包小包的出现在人家家里,怎么解释在人家岳母耳里听来,都是一道闷雷砸在胸口。 果不其然,钟老太神色凝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温和地说,“你是‘云涌’的同事吗?我都认识的呀,可否方便地透露一下你的名字。” 梁青亭心想着这下躲不开了,正准备回答,而在这时,救命的开门声响起。 刘燃推开门,一脸焦虑地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看上去是一路跑着赶回来。 “妈,你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刘燃气喘吁吁,鞋子都未来得及脱,跑到客厅对钟老太说。 “我自己一个人过来很方便,不想麻烦你。”看到刘燃一身深色打扮,老人家明显眼圈红了,“好孩子,去西园探望小风了,是吗。” 刘燃点点头。 梁青亭站在一旁天人交战,原来刘燃赶着去接自己的丈母娘啊,怪不得不回她的信息。 “不耽误正事。”钟老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我过来是为了来拿小风的一些东西,是宛宛那孩子托我过来的。” “哎,我带您去拿。”刘燃立马扶着钟老太的手,非常恭敬,随后两人走进了卧室。 梁青亭看着两人无视她的存在,心里满不是滋味,而更让她在意的,是钟老太嘴里的“宛宛”,她的直觉告诉她,宛宛就是周筱宛。 阴魂不散的周筱宛,为什么周筱宛会和唐西风关系那么好,甚至能叫得动唐西风的母亲。 梁青亭正胡思乱想着,刘燃和钟老太走了出来,钟老太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好的小箱子。 刘燃说,“连我也不知道西风藏着这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宛宛告诉我的。”钟老太看刘燃的眼神很温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祥与和蔼,“宛宛和小风那么好,当然是知道小风的事情。” 说着,钟老太忽然握着刘燃的手,亲热地说,“燃燃啊,小风走了,你别总往西园跑,也不用挂念我和你唐爸爸,我们两个老家伙都很好,会照顾好自己。” 刘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也是时候,该为自己做打算,西风在天之灵,都希望我们好好的,你明白吗?”动情之处,钟老太又红了眼眶,“你可别嫌妈唠叨,你还年轻,有自己的人生,得给自己找个伴儿,知道吗。” 刘燃诚恳地说,“妈,我暂时不会有这个打算。” “该为自己的打算了。”钟老太语重心长地说道,拍了拍刘燃的手背。 她深知刘燃不是老唐家的孩子,他们两个老家伙再怎么牵挂唐西风,也不可能把刘燃留在身边。何况刘燃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追他的女生只多不少。 既然是留不住,倒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让刘燃有个好印象,到头来也能惦记着他们两个老家伙的好。 “我看,这姑娘就不错。”钟老太突然把话题带到梁青亭身上,她指着梁青亭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刘燃这下明白了,钟老太说这么多,到头来只是想套他的话,他自知瞒不过了,只能无奈地说道,“妈,你别吓着别人,她只是我的朋友。” 刘燃也不愿意说她的名字,梁青亭忽然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隐约察觉到什么。 “我总觉得这女孩很眼熟,我是不是在你们的合照里看过她。”钟老太盯着梁青亭,狐疑道。 “妈,你记错了,她不是‘云涌’的。”刘燃反驳道。 梁青亭看了一眼刘燃,她对刘燃的否认有些不高兴。 “你这孩子净瞎说,人家刚刚才告诉我,她就是你‘云涌’的朋友。”钟老太嗔怪刘燃道,然后又看了一眼梁青亭,笃定地说,“她就是小风说的那个姓梁的女生,对吧?” 刘燃没想到老太太记忆力这么好,心想完了。 对老太太是糊弄不过去了,刘燃只好推着穿围裙的梁青亭,说道,“你先回去一下,先让我把事情解决了,以后再跟你解释。” 梁青亭却在刘燃的推搡中纹丝不动,她今天是留定了。 为什么刘燃不能承认她,她已经认错了,已经改了,已经付出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刘燃还是还是还是不愿意承认她,哪怕只是一个“云涌”梁青亭的身份! “没错啊,她就是那个叫梁青亭的姑娘。”钟老太重复呢喃道,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确定,“就是她,我没记错,当时小风就是指着她给我看,你们那张合照啊,她站在小风旁边,矮小风一个头,笑起来可难看了。” 梁青亭脸色发青,阴沉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做戏,她知道了,这个老太婆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一直在装疯卖傻就是为了让她难堪。 现在这老家伙优雅不下去了,暴露着自己要过来撕扯她了! “妈,你真的搞错了,”刘燃一边对老人家说,一边转头对梁青亭哀求道,“你先回去吧,行吗?” 梁青亭却不肯配合他,她委屈极了,想冲钟老太发火,是你女儿苦苦哀求我,我才来照顾你女婿的,你算什么个老东西。 她与钟老太对视,“我就是梁青亭,您有什么问题吗!” 钟老太忽然激动了起来,胸腔剧烈地起伏,但她的素养叫她骂不出什么脏话来,只是指着梁青亭的手直在颤抖。 然后她愤怒地冲刘燃说道,“你忘了小风是怎么生病的吗!就是因为这个她!你现在居然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妈!”刘燃要崩溃了,他顾不上梁青亭,只能先向钟老太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小风在一起后,青亭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两个之间。小风怎么会因为她生病呢,而且,我没有和青亭在一起的打算。” “小风是我的女儿我会不懂她吗?”钟老太拍着自己的心肝,哭泣道,“小刘,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年轻人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的心就那么小,容不下沙子,你要她受伤了,她会痛一辈子的。” 听着老人家的哭诉,刘燃头痛欲裂,钟老太这边是没完没了,梁青亭那边更是不依不饶,他拉开钟老太,“妈,我先送您回家,好不好,我慢慢跟你解释。” 钟老太盯着刘燃的眼睛,指着梁青亭,“燃燃,你的心现在已经在这个女人身上,小风去了,妈这边可以说是管不了你,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小风才走了多久,这个女人就巴巴地送上门......” 这话也许是钟老太说的最过分的一句了,她卡了半天,最后忍无可忍地大声说,“你好好想想妈的话,她这样有尊重过小风吗?她无耻,她是第三者!你就想想小风!” 说罢,老人家拂袖而去,刘燃叹了一口气,钟老太当然不知道唐西风给梁青亭留了一封遗书,但他要怎么和老人家解释呢,说她女儿求着人家来照顾自己的丈夫? 这又会给一直对梁青亭带有偏见的钟老太,造成怎样大的打击呢。 刘燃连忙追上去,他忽然有些埋怨唐西风,埋怨她脆弱的生病,埋怨她离他而去,埋怨她关心则乱。 刘燃出门是那样的着急,以致于他忽视了留在他家的梁青亭,站在原地的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 25 章 二十五 把钟老太送走后,回到家的刘燃早已经筋疲力尽。 今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却接到钟老太的电话,说是要去他家里拿东西。 刘燃急坏了,连忙说要去接她,却听钟老太说,她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了。 刘燃当时正在西园呢,只能开着车一路狂奔回家,钟老太对梁青亭是有所耳闻的,原因是唐西风和她的母亲关系极好,几乎是无话不说。 有一回刘燃和唐西风吵架,无意间被钟老太知道了梁青亭的存在,在老人家的再三询问下,唐西风也就索性把一切告诉了钟老太。 钟老太出自书香门第,向来知书达理,当时就表示,唐西风不该总抓住刘燃过去的错误不放,只要那个梁青亭没有再出现在两人之间,他们两个人能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但唐西风却不知道为何,越来越纠结于刘燃和梁青亭过去的事情,后面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被刘燃和梁青亭的过去钉在囚笼里,就像困兽一样,不能被治愈,她只能一遍遍嘶吼,不断地刺伤想要拯救她的刘燃。 刘燃真的想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跟唐西风商量着要一个小孩,希望她可以转变一下心情,把心思放在小孩上。 但他们迟迟怀不上,两人去医院检查,却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就这样,唐西风的心态崩坏掉了,随着唐西风的不好,钟老太也开始将错误归咎于曾经的梁青亭。 有几次唐西风闹得住院,老人家过来看望,心疼之余,拉着刘燃悄悄质问他,有没有和梁青亭又走到了一起。 他真的冤枉极了,但他是男人,以前的错误他得承担,于是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才让钟老太放心。 今天钟老太突然杀上门,必然会与梁青亭相见,刘燃开着车的手都在抖,指不定两个女人会闹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尽管钟老太向来明事理,为人也得体,但在刘燃家里看到梁青亭后,作为唐西风的母亲,她护犊的心情大过一切,开始攻击梁青亭。 刘燃不想看到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唐西风的病,不是由一个人或一件事导致的。 明明他已经处理好了梁青亭的事情,不再让她出现在他和唐西风的生活,为什么就是梁青亭让唐西风生病了呢。 以前他觉得是唐西风的心太脆弱,曾经的往事困扰着她。 后来唐西风去世了,刘燃才明白,是他曾经的错、唐西风的脆弱、不能顺利怀孕以及他的不够关心,把唐西风一步一步推向了悬崖。 唐西风自己本身也很明白,所以她才决定,放下从前的偏见与恩怨,将自己托付给梁青亭。 刘燃真的没办法把这些好好解释给钟老太听,唐西风已经去世了,任何的解释都无法弥补这位母亲心里的疼痛,无论刘燃怎么解释,都像是在为梁青亭辩解。 刘燃满怀心事地回到家中,见梁青亭还在厨房忙活,炉灶上正煮着的汤冒出香浓诱人的味道,家里一片祥和温馨的模样。 刘燃叹了一声,走上前,“今天......”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不知道该跟梁青亭说什么,面对她,千言万语,都说不尽自己的复杂情感。 刘燃和钟老太离开后,梁青亭也想了很多,眼眶微红的看着刘燃,“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事实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西风的妈妈要这么说我呢?”梁青亭不解的问,“我不是小三,不是吗?” 刘燃无言,梁青亭逼问,“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为什么不和她解释。为什么她会认为西风的病因我而起。” “青亭,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就必须如实告诉我,你和西风之间发生过什么。”刘燃忽然想起吴楠那晚在酒吧对他说过的话,那时,吴楠的指尖停留在唐西风的信上,指出了他的疑惑。 唐西风为何打扰梁青亭,又是为何放弃,她是因为什么,才会给梁青亭基础这封邮件。 闻言,梁青亭目光闪烁,终于到今天这一步了,她心里感慨道。 “你,你不是都知道吗?”梁青亭用力地眨了眨眼,“西风没有告诉你吗。” “她不愿意说,”刘燃摇了摇头,“我不勉强她。” “所以你要勉强我了吗?”梁青亭反问,“你怎么会猜不到,她不愿告诉你的原因,就是伤我的理由。” “是,所以我要勉强你。”刘燃直视梁青亭,很认真地回复她。 梁青亭凝视刘燃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带着希冀和渴望。 梁青亭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她明明在上一秒对这个男人失望透了,此刻又甘愿沉浸在他的温柔里,她慢悠悠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会打破西风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你还要听吗?” “无论她是怎样的人,她都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依旧爱她如初。” 梁青亭一顿,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她很快地转身回到厨房,去关炉灶上的火,以免被刘燃发现她的不悦。 煮汤的声音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刘燃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在一点点加速的跳动声。 其实他内心很害怕,吴楠提醒过他,钟老太质问过他,他何尝未想过唐西风和梁青亭之间发生过什么呢。 他一直没问、也不敢问,他曾怀疑过他最爱的这个女人,在她的一个个难以入睡的夜里,除了脆弱、过往、无能的种种原因,是否还还曾带着对梁青亭的愧疚与不安,而辗转反侧,而心生郁结。 是不是也就是因为这些愧疚与不安,才让她把刘燃托付了给梁青亭。 刘燃不敢想,甚至后悔问了,但梁青亭这边见刘燃如此坚决,她点点头,“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刘燃紧张了起来。 但他不知道,其实梁青亭比他更紧张。 她为了此刻,做了很久的准备,她和唐西风之间的事情,梁青亭已经回忆了很多遍,把故事的讲述方法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习,直到最后再三确认,无论刘燃知道整个故事到哪个程度,她所说的都天衣无缝。 以下是梁青亭自述: 我知道唐西风喜欢你的那个晚上,就是我上你宿舍的那个晚上,不,并不是我有麻烦的那次,你知道的,就是我拿了你宿舍备用钥匙进去的那次。 因为当时我听到西风喜欢你,我太害怕了,害怕你会和西风在一起,因为你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于你,我冒犯了,于她,我愧对她的信任。但我也没错,我只是在追求我幸福的权利,不是吗?只是我太怕、太急,用的方法太激进。 后来的事,你知道了,那天过后,我开始逼你和我在一起,你答应要和我在一起后,我就告诉你,西风喜欢你,逼你和西风划清关系。 其实我也是赌一把,如果你喜欢上我,这些事情,我相信你会自然而然为我做。 结果我是赌对了,你居然真的为了我拒绝了西风,我真的好高兴,也许当时你还在因为我的做法不满,但我觉得当时你已经爱上我了,不然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呢,为什么拒绝西风呢,你不肯理我,只是因为你在生我气,而且你的自尊心也不肯让你拉下面子来找我。 刘燃,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是知道你没喜欢过我,也知道我很傻,但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我们的关系在变好,我也有努力把自己变得优秀,那段时间,如我所愿,是我在“云涌”最幸福最充实的时光。 可是后来,你居然和西风在一起了,你骗了我,刘燃,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在一起,但却从来不在乎我,更别提把我当女朋友了,你答应过我不会爱上西风,却和她在一起,就在我面前! 你让我怎么接受,我找你,想当面问你,你却躲我,避我,无视我,和我切断了所有联系。我该怎么面对你们,一个我最喜欢的人,一个我的好朋友。 我当时真的是气疯了,恨透了,哭死了,每晚每晚都在哭,我好恨自己,没有唐西风那样的好样貌,没有她那样的好性格,好能力,好家世,我也恨你,恨你背信弃义,恨西风,恨她插足我们的感情。 听到这里,刘燃忍不住打断,“她并没有插足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根本就没男女之情。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当时答应你,是气话,你是听不出来吗?” 梁青亭用受伤的眼神看了看他,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你现在告诉我,你那是气话,我当然是知道的了,但当时,我听到你要和我在一起的瞬间,我开心的要疯掉了,怎么会想到那是气话呢。 你和西风在一起后,我气的失去了任何的思考,就更不会想到那是可笑的气话了。 你现在也不必用愧疚的目光来看我,是我会错意,我怪得了谁呢。 总而言之,我当时被骗了,很生气,很伤心,而且,西风居然升迁了,她要到“风起”去上班,不用想了,那肯定是你为她做的,看着她每天开开心心的上班,准备调离的工作,和你幸福地聊天,而我却连多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我的工作也被我的心情毁了。 我就在想,原本这一切是属于我的,你应该是我的,我工作年限明明就比她长,升迁也应该轮到我,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我那么痛苦,但她却在你的保护下,什么也不知道,幸福的就像个傻子,这样一对比,我好恨,恨不得毁了一切,毁了她。 但我没忘,西风还是我的朋友啊,她曾经和我那么好,她幸福,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为她祝福,我没忘啊刘燃,我只能沉默地看着这幸福的一切发生。 只是到最后,我还是做不到,她升职宴那一晚,我走的比较晚,她也在收拾东西留在了公司,我们交谈了。 她应该是察觉到我最近的不对,所以问我,最近是不是不开心。我让她别多想,我很好。 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个性格,较真起来,又强势又执拗,一直在问我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我被问的心烦意乱,带着点报复的心态,告诉她,我被我的男朋友劈腿了。 她当时好像是听出了点什么,胡乱地安慰了我几句,就走了,后面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没去管,反正你们幸幸福福的就好,我没资格。 可是三个月后,你突然辞职了,刘燃,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那段时间,就跟在不能醒来的噩梦一样,我看着你一点一点地在离开“云涌”,抽离我的生活,甚至我的生命在被你一点一点吸干,再这样,我会死的。 于是我在你要离职前,提出了辞职。 是,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强大到可以面对没有你的“云涌”。 在我辞职离开“云涌”的那天,我遇到了西风,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要回到“云涌”,还是专门来找我的,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与她当面交谈。 我们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她开始问我,为什么要走。其实那时候她应该是从你那得知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了吧,所以她一问,我就生气了,觉得她假惺惺。 但我也只是说,我想换一个环境。然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啦,说我撒谎,说我辞职明明就是因为你。 我真的要爆炸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欢你所以辞职的,告诉她又能怎样呢,她为什么要这样揭穿我呢,我已经输啦,都要走啦,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真的很生气,开始嘲讽她。 我说她明明就知道啦,为什么要故意问,说她虚伪。 她又开始质问我为什么要骗她,我真的觉得莫名其妙,如果我告诉她我喜欢你,她会成全我吗? 然后她还居然问我,为什么要逼你拒绝她。我简直是被她烦透了,我就说你去问刘燃,你问清楚他! 我们当时已经在一起啦,哪来的什么逼不逼,拒不拒绝的。 当时我真的气疯了,所以直接反问她,她听了后好像也很生气,一直在逼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不再回答她,就走了。 她却没完没了了起来,一直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不理她,她居然开始通过娜娜找我,通过思昔找我,还找了筱宛,把事情闹得很大,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每天,每天都有“云涌”的同事来问我,我和西风怎么了,怎么了,我真的要崩溃了。 我真的厌烦透了,所以把她一切的联系方式都删掉,我当时想,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们两个人再有一丁点的联系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敢去面“云涌”的朋友,不敢回“云涌”,害怕他们提及以前的我。 只是后来,过了一年,两年,我知道她生病了、辞职了,我慢慢才意识到,当初,我就应该和西风好好说,告诉她,我不是故意要骗她的,我是喜欢你,所以情不自禁,我该请求她的谅解,应该与她和好。 但一切都迟了,是我主动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她,我只知道她有一个“云涌”的邮箱,那是当初我和她一起工作时,她私下给我的,于是我只能给那个邮箱发邮件。 我告诉她,我是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当我知道她也喜欢你时,我慌了,犯了错,这个错误导致她和你没能很顺利的在一起,我为我的错误道歉,为我们的友谊道歉,希望她能看在我的一片赤诚之心上,谅解我。 她没有回复,无论我怎么表达歉意,发出去的邮件都石沉大海。 最后,我收到了她给我唯一的回信,那就是她的遗书,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第 26 章 二十六 听完梁青亭的自述之后,刘燃陷入了沉思。 梁青亭很好地说明了她和唐西风之间的矛盾,也解释了吴楠所提出的“打扰”问题。 因为梁青亭的逃避,所以让唐西风不依不饶的纠缠,而这些“打扰”虽然发生在很早的之前,但俨然成为了唐西风的一块心病。 那么梁青亭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给唐西风写信道歉的这件事,也就成为唐西风将他托付给梁青亭的最好解释。 刘燃对梁青亭说的话是相信的,以他对两个女人的了解,与梁青亭所描述中两人的形象,是基本重合的。 梁青亭是那种会逃避问题的人,事不关己、不在意的时候,就不去表达。 而他的妻子唐西风,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神经质的时候,咄咄逼人的模样。 刘燃先前是并不知道,唐西风和梁青亭最后一次见面所发生的事情,唐西风没有和他提,想必也是,刘燃理解,他的妻子当然也不愿把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而梁青亭逃避的回应,刘燃是无法责怪,只能是十分理解的。 他爱唐西风,所以哄她宠她,会把事情一件件分析给唐西风听,但梁青亭不是,她会拒绝唐西风,不搭理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见刘燃不语,梁青亭有些不安,她眨了眨眼,自嘲道,“我知道我先前没跟她说清楚,是我的心态不对,但我罪不至此,怎么就变成了感染她生病的‘细菌’了?” 刘燃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作安抚的意思。 “就算是,我后面已经给她写了信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见梁青亭愤慨地说着,刘燃点点头赞同。 但他的内心却在想,其实我已经和她解释了无数遍,她心里有结,根深蒂固,是听不进任何人的劝。 “今天她妈妈又这样来闹一通,那模样真的跟西风当年一模一样,那么可怕,咄咄逼人,我觉得委屈,却没法说。” 梁青亭确实是委屈,刘燃何尝不知,但他不想责怪唐西风,更不想因此迁怒于钟老太,于是沉默,任由梁青亭继续发泄道。 “而且,我也不知道西风在‘云涌’,当着他们面是怎么样说我的,我不敢去想,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敢去联系他们的任何一个,我不敢听见从他们口中她是怎么描绘我的。” “西风不会抹黑你,她不会这么做。”刘燃立即反驳,强调道,“老太太知道,是个意外。” 见刘燃那么紧张他那死去的妻子,梁青亭不满地撅了噘嘴。 “嗯,好,我相信你,但现在已经有那么一个人这么认定我了,我又确实出现在你身边,我的名声只会变坏,我会变成她口中所说的无耻小三,西风是因为我的插足而生病、自杀,你明知道我不是,也要任由着她吗?” 梁青亭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刘燃怎么会想不到这些问题呢,对啊,他要任由着别人这么说无辜的梁青亭吗? “刘燃,你知道我不是的!”梁青亭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你真的要任由着她这么说我吗?” 刘燃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良久,才开口说,“我们又不会在一起的,所以你不需要背负这样的骂名。” 梁青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刘燃说出来的话。 一直以来,无论她多笨,搞砸多少工作,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刘燃都把她当自己人,维护她,帮着她说话,不让她难堪。 刘燃的声音明明还是那样的温和,他的眼神明明还是那样的温柔,但梁青亭知道,在他温柔背后,是在撇清他们的关系,也是为了让她不再追究,又或者说,他就是想让她认了这个罪名。 他居然......居然要她认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梁青亭真的是心碎了,她做了这么多,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刘燃是抗拒她的。 前几天他们还坐一起喝酒,谈天说地,现在刘燃就冷漠地说不需要她,就是为了不去澄清她的清白,就是为了他那死去的妻子的好名声! 但她能反驳吗? 刘燃!你还要置我于不堪到何时何地!梁青亭内心崩溃地尖叫。 “以后不要再讨论这个事情了。”刘燃淡淡地说了句, “我,我要照顾你。”梁青亭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她这句话回应的是刘燃说的上一句话。 刘燃感到有些无奈,他叹了一声,认真地说,“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现在你坚持,我不拦你是因为我遵从西风的遗愿,如果你非要认为照顾我就等同于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 听了刘燃的话,梁青亭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竭斯底里地大叫,“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想而已,你可以跟她妈妈解释,你这都不愿意嘛?那就是为了一个死人,就任由别人抹黑我吗?” “是。”刘燃也被梁青亭的出言不逊惹毛了,重重地吐出一个字,坚定,有力。 “别说唐西风她就是死了,她就是化成灰!投了胎!转了世!”刘燃咬牙切齿地说,“我!只!为!她!” 梁青亭无法相信这是刘燃说出来的话,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前深爱的男人,这个教养极好,三观极正的男人,一直让她仰慕至今的男人,居然就,居然就从来未替她着想过。 她绝望了,眼泪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原本捂着嘴控制着自己,后来就索性掩着自己的面庞,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悲痛地大哭。 刘燃看着不忍,伸了伸手想扶她起来,又想到她这么惨,还不是自己把话说的太绝情了,于是把手收了回来。 也许他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狠的,太伤人了。 “刘燃!我恨你!”梁青亭忽然抬起头,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刘燃,狠狠地说道,然后起身,离开了,连系在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脱下。 刘燃怕梁青亭会做出什么傻事,想追出去,但忍住了。 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呢,他甚至不能安慰她一句。 因为这一切委屈是唐西风给她带来的,而一切的绝望,是因为他无底线地纵容唐西风,所给她带来的。 他们夫妻两人是始作俑者,他还能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呢? 刘燃在家里走走停停,忍不住去翻烟盒想来一根,却发现放在家里的香烟,早就被梁青亭以抽烟有损健康的理由扔掉了。 他很烦躁,刚好走进厨房的水池边,正想着洗把脸,却看到一旁的炉灶正放着煲好的汤。 按平时这个时候,刘燃早就吃上了梁青亭给他准备好的饭菜,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滴水未进,早就饿了,于是走过去打开汤煲。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汤煲的边上上搭着一个汤勺,刘燃拾起它给自己舀了一勺汤,品了一口感觉味道很淡,也许梁青亭没来得及放盐,他心里思忖着,却发现口腔愈发寡淡,甚至还有些苦。 在刘燃心目中,梁青亭其实是一个太不完美的人。 在她身上,他找不到什么吸引人的美好品质,而无伤大雅的毛病却很多,不温柔、不开朗、不聪明,身材不好,甚至脸也不好看,她就是一个说话小小声,没什么存在感,但大家都不讨厌,身材矮小干瘪的一个女人。 她不大气,很容易说放弃,但她有一个特点,可说是她的优点,亦可说是她的缺点,那就是当她认定的事情,会特别特别的固执,固执的可怕,完全听不见别人的劝。 当梁青亭爱上刘燃,并将她的这种固执坚持地爱了他将近八年,用尽她所能,从一开始的默默坚守,后来的疯狂试探,到今时今日的坦诚相待。 哪怕刘燃不断告诫自己,不该动情,不该感动,但他有预感,终有一天他的理智会被梁青亭的爱所吞噬。 如果说,唐西风的爱,是一种互相吸引,让人心动,快乐,那么梁青亭的爱,就是一种吞噬,让人害怕,却又逃脱不了。 刘燃向来就是一个爱上了,就会从一而终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被梁青亭吞噬,爱上了她,他就会认定梁青亭,这辈子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哪怕是他那过世的妻子。 这个如果让刘燃感到害怕,所以当在钟老太上门后的两个星期里,梁青亭再也没出现在刘燃家里,也没有为他准备三餐的时候,刘燃有过那么一瞬间想去找梁青亭,但他退缩了。 他的手机里,和梁青亭的聊天对话停留在她那最后一句:『今天买了鲫鱼、鸡翅和排骨,中午你想先吃哪个?』 刘燃的手指来回翻动着手机屏幕,看着自己和梁青亭的对话框,从首页慢慢跌落到了需要他翻动才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扣下了手机。 这天刘燃照常去西园探望唐西风,一待就是半天。 到了中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暴雨突至,这雨来的猝不及防,下的又猛又大,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刘燃没来得及回到车上,好在唐西风的墓地安置在一棵大榕树下面,可以让他在树下边稍微地躲一下雨。 九月初正是南方城市暴雨的季节,这雨眼看着越下越大,越下越猛,榕树已经开始挡不住多少雨水。 刘燃的身上没多少地方是干的,他想着总是一个湿,也不顾会不会淋雨着凉,索性留在唐西风墓旁,陪她观赏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放在唐西风墓前的花全部被暴雨打蔫了,刘燃这才心疼起来,早知出门前看天气预报,那就可以多带一把雨伞,为自己妻子喜欢的花遮风挡雨。 刘燃在榕树下站了接近半个小时,大雨仍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样子,他正有些沮丧,忽然发现密集的雨幕中,被远处一个小小的点划破。 那小小的点很明显是一个走在雨中人,或许是一个路人,又或许是来接刘燃的,可谁会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当一个路人。 来人越来越近,刘燃看清楚了,对方撑着一把嫩黄色的雨伞,劈开这滂沱的大雨,踢踢踏踏地向他走来。 刘燃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是唐西风出现了,因为唐西风曾经也拥有过一把黄色的小鸭伞,被他嘲笑那是幼儿园小朋友才会用的东西。 可是后来,刘燃觉得这小鸭伞也很不错。 因为那把雨伞最后被刘燃拿在手中,下雨的时候,他为唐西风撑着伞,两人挤在小小的伞中,任由外边狂风暴雨,伞中有你有我,亲密又暧昧。 尽管唐西风已经不在了,但刘燃一看到与她有关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悸动,随后是心痛。 不久,刘燃就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梁青亭。 她撑着伞,在大雨中缩成小小的一个,正向刘燃走来,离着还远远的呢,她便迫不及待地冲他笑,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 梁青亭似乎是刚下班,身上还穿着公司发的工作套装裙。 她狼狈极了,走了那么远的一段路,身体几乎全湿。前额的碎发贴在脸上,上半身白色的衬衣被雨水打湿,近乎透明,里面的皮肤若隐若现,内衣的轮廓也暴露出来,湿透的裙子将她女性的曲线勾勒了出来。 刘燃想问她怎么来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还能怎么来了呢,这是暴雨,这是墓园,他再问,那便是虚伪,是薄情。 梁青亭倒是没有他那么多小心思,她急冲冲地小跑起来,从雨幕中跳进了榕树下,飞扑到刘燃身边,高高地举着伞,吃力地为刘燃撑着。 还一边说,“我刚从省外出差回来,在路上看到这边下大雨,就猜你会被困在这。” “你这几天是去省外了?”说着,刘燃接过了伞。 “是啊,不然干嘛把你扔在家里不闻不问,我也有点气你,所以故意不去找你。”梁青亭赌气,把伞给了对方后,自顾地往前走。 刘燃当然知道她生他的气,也曾想过她会一气之下从此离去。 如今梁青亭在这么个大雨天来找他,又跟他这么娇嗔,让他确定了,她不会因此离他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刘燃忽然就松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第 27 章 二十七 雨下的那么大,路又泥泞不好走,两人走了一路,回到车上花了不少时间。 “天啊,我们刚回来,外面居然雨停了。”梁青亭看了眼车窗,外头是一片清明,那雨过天晴的风景是那么的美好,她却相当懊恼。 “太危险了,你不该来。”刘燃怕梁青亭会着凉,一刻都不敢停,手忙着将暖气开到最大,又忍不住责怪道。 “我想你了,所以该来。” 刘燃一怔,转过头去看梁青亭,只见后者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话摆在以前,只会让刘燃觉得瘆得慌,但他现在会觉得是梁青亭的真情流露。 对于这种态度的转变,让他不由地感到烦躁。 于是刘燃不去理会她,下车去后尾箱搜寻一番,最后他找到一条浴巾,是唐西风曾经去游泳时留下的。 他将浴巾扔给车里待着的梁青亭,随后关上车门,让她在车内好好整理自己。 而他在车外,脱下湿透了的上衣,拧干,将体表的水气稍微擦掉,原本他想就这么光着膀子,后来想想还是作罢,将湿漉漉的衣服又套回了身上。 过了几分钟,刘燃估摸着梁青亭应该差不多弄好了,于是敲了敲车窗,梁青亭摇下车窗,露出裹着毛巾的脑袋,冲他点头示意。 刘燃刚上车,梁青亭一见到他,立即跨过操作杆飞扑到刘燃身上,将身上的雨水蹭在刘燃那湿润而温暖身体上。 刘燃下意识地推开她,扯下她头上的毛巾,将毛巾紧紧地裹在她身上,责怪道:“怎么不擦干?会感冒的,别闹。” 梁青亭笑了,应着道,“好好好。”然后开始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你以前不会做这种事情。”刘燃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梁青亭,疑惑地说。 “什么叫这种事?”梁青亭不解,侧过脸,一边擦自己的头发,一边问。 “就像刚刚那样,对我好,讨好我,向我撒娇。” 梁青亭听了,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句,想了会才说,“以前我不会,后来是吴怀教我的。” 听她这么说,刘燃感到索然无味,他点点头,开始启动车辆。 “那是不是如果以前我能像这样对你,你会喜欢上我?”梁青亭突然问。 “你不是很自信,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吗?” 梁青亭听了后愣了愣,恼羞成怒地拍了刘燃的胳膊一巴掌,手碰到刘燃的皮肤时,觉得手感不错,忍不住又多摸了一把,然后悻悻道:“你不承认,那就是没有。” 刘燃笑了笑,认真开车不再答话。 一路上两人没再多说什么,梁青亭似乎是累坏了,车子刚开没多久,她就在刘燃的车上就睡着了,等回到小区,刘燃才把她叫醒。 不知为何,醒过来的梁青亭感到万分疑惑,刘燃居然要送她回家,还送到门口。 他们明明住的那么近,原本就没什么好送的,按刘燃以往对她的态度,梁青亭想都不敢想他会送她。 送到门口的时候,刘燃踌躇了会,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你看上去很累。” 这几乎是一句废话,梁青亭很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梁青亭打开了家里的门,进去前看刘燃还在门外站着,于是又探出头看着刘燃的眼睛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燃想问她,钟老太找上门那天后,她有什么想法,几天都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今天冒着大雨来接他又是哪个意思。但转念一想,两人正湿透着呢,此情此景去问她实属不妥。 于是刘燃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反倒是梁青亭有话想说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点点头,“对了,明天我休假,我去给你做饭。” 刘燃愣住了,他以为她不会再提这个事,喉咙发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青亭苦笑:“我出差了两个星期,借着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我也想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愿意再次失去你。” 梁青亭的眼睛里充满着无奈、心酸与坚定。 她就这么语气笃定地说,一字一句砸进了刘燃的心窝,砸的他心生疼。 “我要继续照顾你,我照顾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西风的嘱托。我把她的嘱托搬出来,一开始是我为自己行动找的借口,也是为了让你接受我,但现在,我无法再用这个事情来欺骗自己,来强迫你。” 刘燃苦笑着,梁青亭已经办到了,他的心不可能完全没有她了。 “我认栽了,刘燃。”梁青亭看着刘燃苦笑,她也笑了,只是笑的更加难看,“哪怕你,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哪怕你,永远爱西风,哪怕你,百年之后要和她合葬在一起,我都要爱你,陪着你。” “就算我不帮你澄清?” “对,就算我被当成第三者。” 刘燃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不由地发热,“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因为就我而言,我不承认这世间任何的美好,帅气的男人也好、漂亮的女人也好,好看的花也好,好吃的蛋糕也好,对我来说,都是无意义的东西,我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你除外,我只喜欢你,我只承认你,你是最好的。” 这下刘燃是真的真的无话可说了,而梁青亭把话说完,像是害羞了一样,推着刘燃往外走,“快回去吧,再不洗澡要感冒了。” 刘燃回到自己的家中,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也许是梁青亭的话太动情,又也许是他洗的太久了,出沐浴间的时候,刘燃感到有些头晕,打的饭也没胃口吃,于是就早早歇下了。 入睡后的刘燃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情景杂乱无章,只有唐西风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尤其清晰。 刘燃第一次见唐西风,她又是拘谨地请求,又是俏皮地拜托,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两人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刘燃问她想要什么,她坐在他身旁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喜欢这个,喜欢那个。 他鬼迷心窍地拒绝唐西风的时候,她那张受伤又故作镇定的脸。 他忍不住向她告白,唐西风雀跃而幸福的样子。 他向唐西风坦白,她悲伤又绝望的样子。 初次性体验,她羞赧又热情的身体。 她崩溃的样子,一遍一遍质问他的样子。 结婚的时候,唐西风一身白纱,微笑着在他面前低下头。 生病时,脆弱而憔悴的她,正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的最后,出现在墓碑上黑白而又冰冷的唐西风。 刘燃猛地惊醒。 无论多少次,一想到唐西风已经死亡,都是他如坠深渊的噩梦,有时刘燃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又是怎么振作起来,面对亲朋好友,面对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 周围是漆黑一片,刘燃粗喘着气,好一阵子才适应了黑暗,外头的天黑了,原来他那一觉,从白天睡到天黑。 他坐起身体,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块冰凉而沉重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跌落在他的身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紧绷的额头一片冰凉,而掉下来的东西是一块冰袋。 怎么回事,刘燃忽觉自己浑身不舒服,有些发冷。 他正想着下床,门却被打开,梁青亭从外面走了进来,打开房间的灯,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见刘燃起身,她急忙阻止,“好好躺着,别乱动,你的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听闻,刘燃确实感觉自己是浑身没劲儿,也就乖乖地躺了回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 梁青亭将姜茶放在床头,细心地把刘燃的枕头垫高,还捻好了被子生怕他着凉,回答刘燃道,“已经十点了。” 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了,刘燃心想,觉得头昏脑涨,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被一个温热的汤勺触碰到,是梁青亭把姜茶喂到了他嘴旁。 刘燃机械地张嘴,一股暖流流淌在他胃里,只听梁青亭跟他解释道,“我回去后收拾好了睡了一觉,醒来后想约你出去吃饭,结果发信息给你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所以才来你家找你。” 梁青亭一口一口地喂刘燃,一边继续说道,“进来后,我叫你,却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才发现你发烧了,可把我吓坏了。” 听着梁青亭在自己耳旁絮絮叨叨,刘燃恍恍惚惚。 他想起以前,他体质向来比较敏感,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有几次他发烧了,唐西风也是这样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但唐西风不会做饭,于是就变着法子给他点外卖,给他榨果汁,他困极了,唐西风还要在她旁边讲故事,唱歌,逗他笑,说这样是有助病情。 让刘燃又是喜欢,又是好笑。 看着梁青亭也这样忙前忙后,像极了唐西风的样子。 刘燃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情不自禁,突然拉过梁青亭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摁。 梁青亭又惊又喜,她来刘燃的家时比较冲忙,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隔着那层布料她的肌肤此刻被刘燃的高温灼烧,她不知所措,只好连忙摸着刘燃的背安抚他。 却听见刘燃低声呢喃:“西风,西风,我好想你。” 梁青亭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小声道:“嗯,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成她,那我就是她。” ☆、第 28 章 二十八 梁青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刘燃的怀里,他们居然就这么相拥着睡了一晚。 梁青亭想去看刘燃的脸,就这么动了动,把刘燃给惊醒了。 刘燃被现下的这个场面吓到了,他掀起被子看了看里边的情况,发现两人都穿整整齐齐的,不像是发生过什么。 他定了定神,看了眼梁青亭,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怎么了?” “没事,”梁青亭识趣地离开了刘燃一点点,“我昨晚照顾你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啊,哦。”刘燃尝试回忆着昨晚发的事情,陷入了沉思。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做。”梁青亭下床,拿起刘燃放在一旁的外套,一边套在自己身上,一边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还晕。” 刘燃却不答,表情有些严肃,目光定定地看着梁青亭。 梁青亭不知道刘燃又怎么了,只当他是犯病,不去理他,自顾着在镜子前整理她的头发。 刘燃看着镜子里的梁青亭,淡淡地开口说,“青亭,我们不能这样,也许,照顾也不行,以后谁能接受一个需要照顾男人的你呢。” 梁青亭对着镜子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扭过头看刘燃,语气生硬地反问,“难道你觉得,我还能嫁给别人,在没有你的情况下度过一生吗?” 听了梁青亭如此绝望的话,刘燃躺回了床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他会走到这一步,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和梁青亭在一起,但这一切的发生,把他一点一点地往梁青亭身边推,这就如同命运的推手,让他无法抵抗。 刘燃突然想念起唐西风,是她短暂地将他从命运的手中,拯救了出来。但最后,连唐西风都被命运夺走了,现在,他好像只能听随命运的安排,和梁青亭走在一起。 刘燃不想讲话了,他说什么都显得如此无力。 “但我是愿意的。”梁青亭不想和刘燃僵持下去,缓和了语气,“你无需做任何事情。” 刘燃思考了很久,梁青亭也站在原地很久。 直到最后,刘燃才说,“如果有一天,我接受你,我希望我不是因为西风的遗愿。” 刘燃给梁青亭的期望很多,但失望更多。 听到刘燃这么说,梁青亭不再像以前又惊又喜,她只是冷静地说,“我可以期待有那么一天吗?” 刘燃沉默地点点头,眼眸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刘燃休的假期随之结束,他开始可以回学校上班。 但因为学期未结束,学校没有他的工作岗位,所以他接了一些学校里成绩跟不上的学生,在家里做免费辅导。 因为是本校老师,刘燃的执教能力也确实不错,加之他人缘还很好,来找他辅导的学生还真不少,不过好在来的学生都是临近高考的毕业生,所以每周只有周天一天的课。 随着刘燃要工作,梁青亭也开始忙活起来了,她会在周天待在刘燃家里一整天,陪着刘燃和来补课的学生一起上课,还为他们准备午饭和晚饭。 有几个跟刘燃关系好的学生,休息的时候和刘燃嘻嘻哈哈,都在猜梁青亭的身份,问刘燃是不是他们的新师娘。 刘燃骂了几句“兔崽子”、“少多管闲事”,不承认,也不否认。 学生都是孩子,哪知道什么叫避讳,说多了就叫上口了。 梁青亭听了美滋滋的,对那几个叫她师娘的学生特别亲热,吃饭的时候,给他们夹得菜也特别多。 她这个偏心的做法被其他的学生察觉到了,都纷纷跟着叫,又对着刘燃起哄。 这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梁青亭在当学生的时候,班里总有那么一两对小情侣,每次上课老师点名,只要点到情侣中的其中一个,班上的同学就会忍不住起哄另外一个。 梁青亭从来没有感受过被同班同学起哄的喜悦,每次跟着起哄别人,除了感到好笑,更多的是羡慕。 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能被关注,更何况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被关注。 这群学生叽叽喳喳地叫她“师娘”,又冲着刘燃挤眉弄眼的,让梁青亭欣喜极了,她忍不住偷偷去看刘燃的反应,刘燃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说别闹。 梁青亭想起,以前在“云涌”的时候,同事们偶尔拿她和刘燃开玩笑,刘燃总是要不高兴的,会告诫他们别乱讲,“云涌”的同事讲着讲着,怕他不高兴,就不敢再多说了。 现在看他的反应,不生气了,梁青亭偷偷地想,自己是不是又靠近了他一点点呢。 梁青亭在一旁胡思乱想,却没注意到,只有一个女生,从未跟着其他人一起起哄,也不跟着他们叫她师娘。 刘燃叫那女生小宝,小宝向来乖巧安静,学习很认真,非常听刘燃的话,每回布置的作业都完成的最好,只是成绩一直很烂,让刘燃颇感头疼。 有一次下课,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小宝悄悄地拉过刘燃,说有话要告诉他。 当梁青亭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两人偎依在一起说悄悄话,见她出来,小宝迅速低下头,急冲冲地跟着大伙一起往外走。 梁青亭问刘燃小宝说了什么,刘燃一开始不肯说,在她再三追问下,刘燃才说,“你听了肯定不高兴。” 不用问了,绝对是和唐西风有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带着超出年纪的敏感和忧愁,梁青亭懒得再问了,从此看小宝总是眼神怪怪的。 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她果然还是希望自己能被刘燃承认,毕竟别人的看法如洪流猛兽,梁青亭只能在洪流中艰难前行。 学期结束后没多久,春节就来临了。 结束了最后一堂辅导课,刘燃就准备要出国与家人团聚。 别看刘燃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学教师,但其实他的家境极好,他的母亲以前是市里的大领导,退休后定居法国,他的父亲从商,常年在国外四处跑。 刘燃是家里独子,从小受父母宠爱,他父母除了在为人道德方面对他管得比较严,其他学习事业方面对他没太大要求,所以养成了刘燃无拘无束的性格。 刘燃虽然和他父母的感情很深,但常年聚少离多,先是因为他大学毕业忙于创业,母亲身体不好赴法国定居,随后又是因为唐西风身体不好,所以相聚的时间少之又少。 所以每逢春节,刘燃是一定会去一趟法国与父母团聚,往年他会带着唐西风一起,今年就只能独身一人。 刘燃出国后,梁青亭也随之放假,其实她极度不情愿回家,但架不住母亲在电话里再三叮嘱,想来想去,她还是咬咬牙买了一张车票,等到年三十最后一天才回到她那小小的乡下。 刚回到家,梁青亭的母亲开始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和吴怀结婚,梁青亭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想回答,最后见骗不过,只好跟母亲坦白,说她和吴怀掰了。 母亲骂她不争气,说吴怀这么好的男孩跑了她这条件上哪找。 梁青亭忍着不做声。 母亲继续逼问他们分手的原因,梁青亭很不耐烦,说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母亲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把吴怀的优点和长处夸了一通,听得梁青亭脑子疼。 见梁青亭油盐不进,梁母知道两人分手的原因多半是自家女儿造孽,她骂也不是,劝也不是,只能说上次吴怀很奇怪,半夜突然跑来家里说是找她,但她哪有回家啊,一家人都懵了,然后吴怀又解释说是两人吵架了,以为她回家里了。 梁青亭心更烦,懒得解释,就说我都失恋了你别问这么多。 母亲怒其不争,又说了她几句,让她没什么大事要好好追回人吴怀,梁青亭却想起,前段时间她从吴怀的朋友圈里看到,他已经交上新的女朋友了。 或许是吴怀的无缝切换下一任,又或许是母亲的唠叨,多少让她心情有些不爽快。 梁青亭在家躺着过了一个年,她不愿出门拜年,母亲骂她,她也不管,忍住回市区的冲动,想刘燃想的紧。 但刘燃除了除夕那晚和她发过一次信息,就与她没有再多的联系了。 果然不是情侣,内心还是觉得很空虚,梁青亭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刘燃,又好像只是抓住了他的幻影。 年初四那天,梁青亭终于忍不住了,给刘燃打了一个微信电话。 电话接通后,刘燃的声音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遥远又虚幻,让梁青亭在她母亲那受到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沙哑着声音问刘燃,你在干嘛? 其实梁青亭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找我,但她自知没资格说。 刘燃却说,“你怎么了?” 每次刘燃都会问梁青亭怎么了,但她除了想他,才找他,还能怎么了,于是嘴硬回道,“来问问你住的习不习惯。” “当然不习惯。”刘燃笑了。 “有好好吃饭吗?” 两人的聊天话题好像只剩下了吃。 “有啊,但一点都不好吃。” 梁青亭窃喜,总觉得刘燃的意思是,只有她做的饭菜才好吃,她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我妈妈天天在家催我结婚,我都待腻了。” “那你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刘燃笑意更浓。 听他这么说,梁青亭生闷气,不说话了。 刘燃“喂”了几句,见她不回应,只好说别的话题,“我后天回国。” 梁青亭有些意外,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么快呀!” 刘燃在那头笑出了声音,梁青亭才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小声说,“假期不是还长着吗,回来干嘛?” “后天晚上十二点的机票,得大后天才到。”刘燃说。 刘燃既然把回程告诉了她,那么也就是为了和她见面才回来的,这么想着,梁青亭这才高兴了起来。 年初六那天梁青亭早早就回到市区,她连自己的家都没回,就立即到刘燃的家里,她估摸着时间,先是把刘燃的房子打扫了一遍,然后为刘燃准备午餐。 过年期间到处都在放假,所以她能买到的食材很少,梁青亭思来想去,最后给刘燃包了一顿饺子,很快活就忙完了,她坐在沙发里巴巴地等着刘燃回家。 时间已经很晚了,按照预计的时间,刘燃早该到家了,但他却迟迟没回。 ☆、第 29 章 二十九 这大过年的,梁青亭想不到刘燃能去哪晃荡,于是给他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不是十二点多下飞机吗?”梁青亭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两点,“怎么还没回啊。” “啊?”刘燃有些惊讶,“你在我家啊?” 梁青亭有些失望,原来是她多心了,刘燃并不是想见她才告诉她回家的时间,只是单纯地与她聊天,把他要回家的这个事情当做聊天的话题。 梁青亭悻悻道,“嗯,给你做了午饭,你回来吃不?” “好,那我现在回去。” “你在哪?”梁青亭多嘴问了一句。 “在西园。” 梁青亭彻底清醒了,他这么早回来,只是为了早点见他那死去的妻子。 刘燃当然没有梁青亭那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在法国待着闷,东西吃不惯,刘太太腿脚不好,只能坐着轮椅,成天由他爸推着四处转悠,没把他这儿子多当回事。 有几次刘燃想与他们聊聊天,刘太太就神情哀怨地跟他提唐西风,他知道刘太太心中有愧,因为腿脚不方便,唐西风去世的时候,她甚至没能回国一趟。 看着母亲难受,刘燃浑身都不自在,跟刘太太聊的多了,刘燃想回国见他的妻子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刘燃真的特别喜欢春节,因为他就是在春节和唐西风确认关系的。 2021年那年的春节,南方的天气很暖,因为疫情的原因,刘燃没能去法国跟家人团聚,只能留在榕城一个人过年。 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被唐西风知道的,大年初一那天,她带着一群同事到他家跟他讨红包。 在这之前他拒绝过唐西风,唐西风也很识趣,默默地与他拉开了距离,当他意识到自己忍受不了这种距离,冲动下给了对方暧昧的信息,这让唐西风留下了念想。 她提着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塞到刘燃怀里,笑盈盈地说他,一个人在家过节太可怜了,我们给你拜年了。 看着原本冷冷清清的家忽然间就变的热闹,刘燃很欣慰,他原本就对唐西风很有好感,心一动,觉得把这个闹哄哄的女孩娶回家也不错。 年初二一大早,刘燃接到唐西风的电话,他往家里的窗户往外看,只见唐西风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站在他家楼下冲他挥手。 那么小小的一只,出现在刘燃的视野里,他忍不住笑了笑,迅速给自己上了个发胶,穿了件最帅气的衣服,一路小跑地下了楼。 到小区外头的时候,唐西风兴冲冲地向他奔来,给他递上一杯奶茶,说我们一起去逛花市吧。 刘燃向来不爱到人多的地方看那些植物的生殖器官,但看着唐西风细致勃勃的样子,他鬼使神差地就觉得逛花市也蛮有意思,那些花也蛮好看的。 花市人多热闹,刘燃低着头看唐西风晒红的脸,生怕她被人群挤走了,伸了几回手,还是暗搓搓地把手塞回了口袋。最后他给唐西风买了一束红玫瑰,唐西风嘴上嫌太土了,但眉眼里,满满的喜欢。 年初三那天是情人节,刘燃以为唐西风不会来了,殊不知她抱着游戏机和薯片就出现在他家门口,揉着自己的小腿说昨天逛累了,今天就宅在家里一天吧。 刘燃翻着唐西风下载的游戏,发现都是他平日里爱玩的,他有些感动,心里想着,其实去哪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这么想着,刘燃脸一红,偷偷地看了一眼唐西风,后者没心没肺,坐在他家沙发上晃荡着脚丫,吃薯片吃的欢。 唐西风临走前,刘燃问她,明天我们还要在一块玩吗?唐西风愣了愣,笑着说那是当然。 年初四那天一到,刘燃就开始期待,今天的唐西风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又会带着他去哪。 结果唐西风一直没出现,最后还是刘燃按捺不住,主动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头唐西风咯咯咯地一直笑,刘燃被笑的脸红,说她像母鸡一样烦,气的要挂电话,唐西风又慌了,说不要嘛不要嘛。 然后唐西风又跟刘燃解释,说她过节几天没着家,今天父母非要拉着她去走亲戚。刘燃嘴里说谁要管你啊,心里却窃喜。 最后的结果是,唐西风人在亲戚家做客,却也拿着电话和刘燃聊了一整天。 年初五唐西风约着刘燃去看电影,刘燃有预感,这次约会他们两人会发生点什么,于是把自己收拾的特别帅,出门出的特别早,物色好了附近的餐馆和逛街的地方,最后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在电影院门口等她。 只见唐西风这天也打扮的特别正式,身穿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套着一个短外套,难得的穿起高跟鞋,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化上精致的妆,小脸红扑扑地向刘燃跑来。 刘燃看着唐西风,突然觉得她好好看,那害羞的样子真让他满是喜欢,不知怎么地,自然而然地就牵起了对方的手。 唐西风当然不反抗,低下头,任由刘燃牵着。 年初六唐西风开着她白色的小宝马去找刘燃,两人开着车一路唱歌,到榕城附近的海滨城市停下,唐西风笑嘻嘻地说我把你载得这么远,你请我吃顿海鲜吧。 刘燃也笑着骂道,你这兔崽子就是为了坑我才把我绑架到这来的。 天知道春节时旅游景区的物价有多贵,反正请唐西风这一顿这么下来,她倒是吃的舒爽了,刘燃花着几千大洋吃一顿平日里只需几百块钱的海鲜,脸都绿了。 两人傍晚的时候在海边玩,刘燃被唐西风捉弄,泼的一身子的水跟沙,已经完全没脾气,最后还要送玩累了的唐西风回家。 刘燃看着高速公路上一排排闪过的灯,觉得枯燥无味。 他侧过脸,想和唐西风说上几句话解乏,唐西风却头一歪,倒在枕头上睡得够香。 刘燃真的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又是气又是喜欢的紧。 年初七那天晚上,榕城按照每年的惯例,都会在榕江边上放烟花。 唐西风拉着他,上了榕城最佳的观赏地点望江楼,她站在栏杆边仰着头,天空上璀璨的烟火倒映在她那明亮的双眸上。 楼上地方小,人很多,刘燃没怎么用心看烟花,一心只在关注唐西风,生怕她被人群挤着了,在不知不觉中,唐西风被他圈在了自己怀里。 唐西风意识到了刘燃的好意,扭过头冲他笑了笑,刘燃心一动,就吻了上去。 唐西风笑意盈盈地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你好看。” “不能这样的。”唐西风被夸的高兴,又歪着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故作生气,“不能因为我好看你就亲我。” “那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刘燃俯身再次嘬了她一口,“我是真的喜欢你。” 唐西风这才笑意盈盈,点了点头,乖巧地说了一句,“好!” 刘燃选了年初七回国,是因为这天是他和唐西风在一起的纪念日。 他们在一起整整四年,在从那一天起,他们每一天都在一起,日日夜夜。 他回国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西园与他的妻子见上一面,梁青亭给他打电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待得太久了。 半个小时后刘燃就到家了,他心情挺不错,整个人带着节日的喜喜庆,跟梁青亭低落的情绪呈强烈对比。 刘燃从法国回来,给梁青亭带了一瓶香水,梁青亭见了也没有特别高兴,淡淡地扫了一眼外包装,就开始招呼着刘燃吃饭。 两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梁青亭很沉默,只顾着扒饭,也不夹菜。 她反常的样子,成功地引起了刘燃的注意,他一边给梁青亭夹菜,一边问,“你怎么了?” “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梁青亭放下碗筷,抬眼看着刘燃,直接问道。 同样的问题,刘燃在几年前,也从梁青亭的口中听到过,他一愣,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 他将菜夹回碟子里,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梁青亭恼火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又是你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见她发火,刘燃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他从国外千里迢迢赶回来,给她带了礼物,这大过年的,她没个好脸色就算了,还冲他发脾气,纠缠着他重复曾经的问题。 什么叫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不就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但你愿意等,愿意照顾我吗。 但刘燃懒得说了,有些事情,大家明明都知道就好,非要说出来,真的没意思。 “我以为我们心知肚明。”他将饭碗搁在桌面上,直视着梁青亭的眼睛问。 “我当然心知肚明。”梁青亭自嘲一笑,“我其实是骗你的啊,什么叫做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什么叫做我愿意等,什么叫做我能理解你会守候西风一辈子,这些都是鬼话,我以为你也心知肚明,刘燃!” “那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刘燃轻轻地问。 “我想要你爱我,希望你给我回应,期盼着你忘了她,过年提前回来,第一个见的是我,而不是在西园里那个你死去的妻子。” 梁青亭这话说的过分极了,刘燃被气得说不出话,倏然起身,走到客厅外的沙发上坐着不说话。 而梁青亭讲完这些话,独自一人留在饭桌前,开始低声抽泣。 刘燃算是看清楚梁青亭这人的真面目了。 对,梁青亭是在骗他,从很早之前,在床上骗他,骗他说那是不需要他负责的一夜。 但又在那一夜之后追问他、逼迫他,跟他索要承诺。 现在依旧是在骗他,骗他说只要在能他身边照顾他,不求回报。 然后又一点点地告诉他,她有多委屈,她无法与别人结婚过上正常的日子,她需要他,需要他一心一意,她在不断地用她炙热的爱灼伤他。 刘燃感觉自己正滑落入一个被梁青亭设计好的陷阱里,慢慢地被她吞噬。 梁青亭是吃定了他的心软和愧疚,不会因为她的谎言追究她、抛弃她, 是刘燃太天真的了,也是他太不够绝情。 意识到这些,刘燃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没有因此生气。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不单止心甘情愿地被梁青亭骗,同时也在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骗自己说,他是因为唐西风的遗言才默认梁青亭的接近;骗自己说,梁青亭真的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好,不求回报。 或许,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梁青亭一定会反悔,他也早就不再受限于那一封信,乖乖地任由梁青亭牵着自己鼻子走。 刘燃在一旁生闷气,不知过了多久,梁青亭早已抹干净了眼泪,利落地去将凉掉的饭菜拿去加热。 然后,走到刘燃面前蹲下,凝视着他说,“去吃饭吧,饭菜都热好了。” 看着梁青亭微微发红的眼眶,惨白的唇,刘燃点点头,随之又忽然笑了,梁青亭总是这样,每次吵架后,都要用这幅可怜模样哀求他,看准了他是拒绝不了。 ☆、第 30 章 三十 春节也就这么过去,梁青亭的假期比刘燃的要短,就先开始上班。 刘燃还有几天清闲,也跟着每天的早出晚归,梁青亭还带着那天的气,故意不去问他上哪去了。 这天,梁青亭下班正要赶着回家,出公司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辆熟悉的车,她停下了赶路的脚步,仔细打量着车牌号码,刘燃就从车窗探出头,冲她招手。 梁青亭有些惊喜,一路小跑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刘燃不答,只是让她赶紧上车,她很意外,有些高兴,以前想都不敢想,刘燃会来她公司接她下班,就这么光明正大的。 车子驶了一小段路,梁青亭再三追问要去哪,刘燃才回答她说,“吃了你这么多顿饭,今天给我个机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梁青亭更加高兴了,她还没从没和刘燃像今天这样,特地地单独出去过吃饭呢。 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望却落空了,一起前去吃饭的,还有以前“云涌”的一行人。 正是下班时间,路上堵,刘燃和梁青亭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梁青亭才头一回知道,原来过去几年里,“云涌”的一群人,每年定在春节过后,都会约着一起吃顿饭。 看着一桌子熟悉或陌生的脸庞,梁青亭心想,这些人感情还真好。 她莫名的不满,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一副拘谨的样子,乖乖地坐在刘燃身边。 坐着的一圈人,旧人都明了,新人都疑惑,去年的刘燃还带着唐西风呢,今天他就换了一个梁青亭。 但大多数人只是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都默契地没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见到这个状况,梁青亭心情倒也轻松了起来,甚至有些暗喜,刘燃就像是替她在向大家宣示了主权,她现在出现在刘燃身边,她就是刘燃的人了。 叶娜娜和梁青亭隔着几个位置,趁着饭菜还未上桌,她悄悄地和一名同事换了位置,坐到了梁青亭隔壁。 寒暄过后,叶娜娜压低嗓门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我以为你是不会来和我们聚餐的。” 梁青亭对着叶娜娜,多少也有些不快,反问道,“我怎么不能来了,我以前是不知道有这种聚餐。” “也不是。”叶娜娜局促了。 她有点搞不清楚刘燃和梁青亭的关系,上一回和梁青亭打电话,她还帮着梁青亭骂刘燃,骂他□□陪狗,但今天他们却一同出席聚餐,看上去还挺亲密的。 叶娜娜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向着梁青亭凑近了些,又问,“是刘燃带你来的?” “是。”梁青亭取了转盘上的一瓶椰子汁,点了点头。 叶娜娜复杂地看了一眼梁青亭,这回她是尴尬的头皮发麻了,当初她骂刘燃骂的有多爽,现在她就有多尴尬,于是也跟着取了一瓶椰子汁,拉开瓶盖开始喝,以缓解自己不安的情绪。 梁青亭似乎也想起了他们之前的对话,但她不觉得难为情,反倒是主动地提出话题,“你怎么有空出来,不用在家带宝宝吗?” “哎,吊脖子也要有喘气的机会啊,再闷在家里带娃,我都快要崩溃了!”叶娜娜夸张地叫。 梁青亭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在她面前抱怨的女人,叶娜娜也变了许多,从前她漂亮张扬,生了孩子后,整个人都黯淡无光了。 突然叶娜娜又转了个话题,“哎呀,之前的聚会我听说,他们都是有叫你的呀,是你自己不愿意来。我想也是,你怎么会来呢,看着刘燃他们,你多难受啊。” 叶娜娜这么一说,也算是向梁青亭解释了,不是她不叫梁青亭,而是有别的人负责叫她,只是她梁青亭自己不来。 梁青亭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没去多解释什么,只是问,“谁说的。” “周筱宛啊,每年都是她去联络人,不过少见啊,她今年居然没来。” 梁青亭这才注意到,来的以前“云涌”的一行人,少了唐西风和周筱宛两个,唐西风是去世了,而周筱宛,听别人说她是今年没能从老家赶回来。 倒是吴楠从前不爱来这种场合,今年不知为何,主动提出要来请客。 吴楠是最后一个到的,到场的时候大家都纷纷表示,老板迟到了要罚酒。 也就刘燃不做声,笑眯眯地看着吴楠,而梁青亭却浑身不自在,一方面,她生理上害怕这个男人,另一方面,这个男人知道她不为人知的事情,这让她不寒而栗。 饭菜很快上来了,饭局开始,整个场子的氛围不算太好,因为在场还有不少人留在“云涌”,有领导吴楠在,大家都玩不开,不像往年那样闹腾。 特别是吴楠,坐下后全程黑着个脸冷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大家脑子里或许都有同一个问题,是谁把老板请过来,老板是为何要来,又是为何来了不吃菜反而僵笑着个脸。 梁青亭也有这个疑问,她悄悄看刘燃,想看他现在是什么个表情,刘燃倒好,该吃吃该喝喝,好不畅快,也不去招呼吴楠,只顾着与旁人谈笑风生。 那也是,吴楠记恨的是我,又不是他,黑着脸也是给我看的。梁青亭这么想着。 不出梁青亭所料,吴楠突然站起来,笑着跟她敬酒。 梁青亭接了他的酒,战战兢兢地跟着站起来。 只听吴楠说:“来,今晚我敬我们青亭一杯,你们这里有些人可能是不知道,她可是‘云涌’的元老级人物,是我们‘云涌’的第一位员工,是我亲自面试的。” 做老板的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侃侃而谈。 明明梁青亭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经过吴楠的那把嘴,硬是被他描绘成什么大人物似的。 梁青亭听的心里发颤,只能硬着头皮附和他。 一杯过后,吴楠继续给她倒酒,又说道,“讲真的,当初我不太看好你,不想要你,但刘燃喜欢。” 吴楠把“刘燃喜欢”四个字咬的极重,像是要咬碎什么仇恨似得。 有几个眼力不好的同事居然起哄了。 梁青亭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被吴楠看轻看扁,伤透了自尊,吴楠还说刘燃喜欢她,刘燃喜欢个屁,要是喜欢她就不用这么作践自己。 梁青亭心里难受,又觉得冤枉极了,她甚至怀疑吴楠就是被刘燃叫过来的,为的就是让她在所有人下不了台。 “我再敬你,因为我堂弟,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吴楠又扬起酒杯,“感谢你对他的包容与照顾,真是辛苦委屈你了。” 也就梁青亭能听得懂吴楠的高端讽刺。 她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刘燃,只见后者此刻在低着头翻手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事情,梁青亭也只好硬着头皮再喝,低声连连说道,“领导客气了。” “我再敬!”不等梁青亭把杯中的酒喝完,吴楠忽然拔高声调,将再次斟满的酒杯抬起,“敬你照顾好了我的堂弟,还要照顾我的好兄弟。” 说着,吴楠将举着酒杯的手从对着梁青亭,移到刘燃面前,眼睛带着嘲弄地看着刘燃,“你看你把他照顾的多好。” 梁青亭再也无法忍受了,正想说什么,坐在她身旁的刘燃却收起手机站了起身,淡漠地看了吴楠一眼,接过他举在半空的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整个场子安静的能听到针掉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总算是意识到现场的气氛不对。 过了一会,才有人说,哎呀,刘老师好酒量。 刘燃搁下酒杯,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开口,“我知道我今天带青亭过来,大家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猜测。” 闻言,大伙都不做声了,梁青亭怔怔地坐下,她何尝不是在众人的猜测中受尽了委屈和不甘。 刘燃的一句话,让她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准确来说,这么多年了,大家对我们三个的猜测只有多,不会少。今天我趁着这个机会,想跟大家说清楚,当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过是情爱,都是你情我愿,没有对错。” “这么多年。”刘燃加重了语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青亭为我,护我,帮我,我却没有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俩没缘分,我喜欢西风,并认定她是我今生一辈子的伴侣,” 刘燃将斟的半满的酒杯递给梁青亭,看着她说道,“尽管如此,青亭永远是我最好的伙伴,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梁青亭接过酒,红着的眼瞪着刘燃,这个男人拒绝了她千万遍,还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一遍。 她认了,恶狠狠地将酒一饮而尽,但刘燃的下一句话,将她从地狱拉向了天堂。 “西风走了,她是带着对我和青亭的祝福而去。”刘燃哽咽着说,“其中很多事情,我都没法跟大家细说,造成这种局面,我说什么都是错。” “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我,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刘燃说,“从今往后,大家无需对我们有再多挂心,我和青亭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以后能否走在一起,全凭缘分。” “谢谢大家听我这个闲人念叨。”刘燃忽然笑了笑,他看着吴楠,“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语毕,一饮而尽。 刘燃这一番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情况不明的人始终是云里雾里的,但懂得人都懂。 就像此刻的吴楠,脸上的冷笑已经完全挂不住了,脸色很难看。 而梁青亭却在听完刘燃的这一番话,捂住了嘴。 她难抑心中的激动与欢喜,已经顾不得现场还坐着一群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就这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在“云涌”那受的这么多年的委屈,在唐西风嘴里她是怎么样,别人又是怎么看她的,她都不曾想,也不敢想。 今天刘燃维护她,让她忍不住在今天爆发出她所有的情绪出来, 原来刘燃不是这么的无情,他什么都记着,记着她在唐西风上受过的气,记着她跟他要清白,记着她在他人议论纷纷中受到平白无故的冤屈。 刘燃还是那么好,永远记着她,永远都对她好。 梁青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后者微笑地与她对视,轻轻地拍了拍她,彷佛在说,别哭,一切有我。 想到刚刚自己心里还这么误解刘燃,梁青亭更是哭的肝肠寸断。 叶娜娜急性子,看梁青亭哭了起来,便去哄她,但越哄越哭,叶娜娜骂了一句,“刘燃都那样说了你哭啥呀,你还哭你还哭。” 想想也是,梁青亭这才破涕为笑。 随着叶娜娜这么一说,梁青亭笑了出声,气氛一下子融化了,大家都在说,哎事情都过去了,哪有那么多对错,好好过日子就好啦...... 对啊,不过是情爱,都是心甘情愿,哪有那么多对错。 叶娜娜见刘燃都这么为梁青亭解围了,也只能默默地收回自己曾经说过的狠话。 她搂过梁青亭的肩膀,悄声安慰道,“青亭啊,不哭啦,不哭啦,大家都知道你那么多年不容易,现在你有盼头了,刘燃,哎,实话实说,他也挺不错的。” 这话说到梁青亭的心坎去了,她点点头,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吃吃喝喝,兴许是刘燃刚刚的话把大家的心结都解开了,气氛开始活跃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了。 见梁青亭眼眶红红,但面带微笑,叶娜娜知道她心情好,又忍不住凑前去和她八卦,“亭亭,想不到你和吴总的堂弟还在过一块。” “嗯,都过去了。”梁青亭淡淡地点头,关于吴怀她不想多说。 “哎,过去也就算了,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已经是叶娜娜今晚叹的第几回气了,“当初你和刘燃啊,我真的太替你不值了,明明都已经和他成了,怎么就会跑出个唐西风,当时我帮你出头,后来我还后悔了,想着人家两夫妻好好的我干嘛去说人家啊。” 说着,叶娜娜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给梁青亭夹了菜,讨好地说道。 叶娜娜这个人是比较傲,但对朋友是没话说,她把梁青亭当做“云涌”里最好的朋友,所以一直都帮着梁青亭。 梁青亭倒是不在意她的讨好,反而去看了一眼刘燃,希望他没听见她们的谈话,压低声音回答道,“都过去了,别提了。” “是是是。”叶娜娜赞同,“不管中间如何,是你的,始终是你的。” 在场的气氛融洽,只有吴楠格格不入,他冷冷地看着大家伙谈天说地,天知道他快气疯了,一边脸上挂着冷笑,一边给自己斟酒独酌。 “吴楠。”趁着大家气氛好,没往他们这边上看,刘燃悄悄地坐到了吴楠身边,摁住了他正要仰头痛饮的手,“我来。” 说罢,一杯入肚,刘燃今晚喝了不少,整张脸涨红,唯独脑子特别的清醒。 “你这么来一出,算是跟那女人公开了?”吴楠收敛起他的假笑,冷冷地问道。 “不是的。”刘燃看着自己多年的老友,真挚地说,“我总要给她一个说法,大家对她的误会太深了,这都是我给她带来的。” “呵,劈腿绿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误会。”吴楠发笑。 “这也是我给她带来的。” 吴楠简直要被刘燃气断气了,压低着嗓音吼道,“你对她那傻逼愧疚感还要坚持多久。” 周围闹哄哄的,在大家眼里,刘燃和吴楠凑在一块,正低低的说话,只是看上去气氛不太好,刘燃表情严肃,而吴楠气急败坏。 刘燃不语,继续喝酒。 “好好,你总是不听我的劝。”吴楠真的为这个蠢家伙操碎了心。 他跳脚了一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听我说,刘燃,你知道她是怎么一步一步骗吴怀的吗。” “吴怀那傻小子喜欢她,她就跟吴怀在一起,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住他的,就是不和他见家长,她居然骗吴怀说自己的外婆病了,以要回乡下照顾老人为由,利用吴怀跟公司请了一个月假,但你知道她去干嘛了吗?” 刘燃没法说,他当然知道梁青亭去干嘛了。 “也怪我疏忽,吴怀在我眼皮底下和她谈了一阵子,要不是吴怀起疑心了,找我帮忙查梁青亭。”吴楠冷冷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 “一查就把她的全部家底查出来了,什么生病的外婆,她外婆早死了。她把吴怀骗的团团转,让吴怀死心塌地为她忙前忙后,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你玩不过她。” 吴楠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了,但说的又急又快,这些焦急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刘燃耳朵里,却始终没法让他动容。 刘燃怎么不知道梁青亭在撒谎呢?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地掉进了梁青亭的陷阱里,一点一滴被她吞噬,但他又能说梁青亭哪点不好呢,只是坚持说道,“对不起,吴楠。” “哈?你对不起我啥?”吴楠气的笑出声,“我只是......妈的唐西风怎么就跟了你这玩意儿。” 刘燃苦笑着看着吴楠,他正要说什么,却被吴楠的不耐打断了,“你记着你曾经为唐西风喝过的每一滴酒。” ☆、第 31 章 三十一 刘燃确实为唐西风喝了许多酒。 2021年春节过后,他和唐西风确立了恋爱关系。 刘燃和唐西风向来低调,也就没有刻意想要在“云涌”公开的意向。 刘燃对此很赞同,一方面他向来不喜欢公事掺杂着私事,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梁青亭,只得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但在他打定主意要和唐西风在谈恋爱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彻底远离梁青亭,他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更不能容忍唐西风因此而受委屈。 那么他只能选择离开“云涌”,并且要想办法将唐西风调离梁青亭那个是非之人。 刘燃向吴楠提出要辞职,正当着“风起”上线的关键时刻,吴楠当然是整个人都炸了。 吴楠说什么也不给刘燃辞职,一气之下甚至说出,你要是辞职留下这个烂摊子,我就把“云涌”关了吧这样的气话。 刘燃没办法,只能把梁青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楠。 听了他和梁青亭的事,吴楠更是气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他开始疯狂嘲笑刘燃,“是吧,是吧,非要梁青亭,非要她。” 然后刘燃又把自己和唐西风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吴楠,分析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是这么跟吴楠说的,“梁青亭我是惹不起了,我只要唐西风,所以我非走不可。” 这一回,吴楠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情绪有点低落。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响了桌面,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是唐西风啊......” 他嘴里来回念叨着唐西风的名字,完了后两人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 刘燃看他这幅样子,觉得好笑,问他,“你到底怎么了,给不给我辞职啊。” 吴楠忽然转变了刚刚强硬暴躁的态度,温和地说道,“我同意你辞职,不过,你得帮我把‘风起’上线的事情搞定了,你才能走。” 刘燃挺高兴,搂过吴楠,正要说些感谢兄弟支持婚姻大事的烂话,却见吴楠眼眸沉沉,盯着他。 “我还会把西风调到走,你放心吧,不会有人骚扰到她。”吴楠轻声说,“是唐西风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吴楠留下那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就不再理会刘燃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而刘燃得到吴总的这条指令后,对“风起”上线的事就更加上心了。 “风起”原本就是“云涌”开业时,他们就开始筹谋的一个项目,加上刘燃为了辞职跑得勤,喝得多,所以这个项目很快就落地了。 刘燃真的拼了命,对“风起”的所有事务都亲力亲为,尽善尽美。使得原本这种可以一拖再拖的项目,硬生生被他超前完成。 吴楠对此感到很欣慰,只是有时候见刘燃喝太多,会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以前装孙子不喝酒,现在就为了一个女人。 刘燃总是笑着回答,西风值得。 这波狗粮,惹得吴总很想死。 “你记着你曾经为唐西风喝过的每一滴酒。”吴楠定定地看着刘燃,此刻周围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刘燃悬在嘴角的笑意僵硬住了。 “你要记着。”吴楠拍了拍刘燃的肩膀,不想再多说什么。 吴楠深知,他这个好友也是一个固执到极点的人,他费尽口舌地劝,甚至骂,都没用。 吴楠真的不想继续待,他今晚过来就为了跟刘燃说上几句。 话说完了,他也没了兴致,最后找了个借口,就和大伙告别,提前离席。 刘燃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先前脸上和煦的笑意被沉默代替。 梁青亭不安地看着刘燃,一边还要应付着和叶娜娜聊天,心中的欣喜被冲淡,五味杂陈。 不久聚餐就结束了,一番道别后,各自回家。 叶娜娜临走前又抱了抱梁青亭,让她以后好好的,说我们明年再聚。 梁青亭头一回对这种聚餐有了明年再聚的期待,想着明年她又可以和刘燃一起,心情突然敞亮了。 人渐渐走光,只剩下刘燃和梁青亭两人,他们都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自己的车回。 特别是刘燃,原本就不胜酒力,今晚喝的大,虽然头脑还是清醒的,但走起路来是步履不稳,只能靠在饭店大门的石狮子边上歇息,等着梁青亭叫滴滴。 因为饭店的位置比较偏,难以定位,叫到的滴滴司机又刚好是个新手不认路,梁青亭只好走出一段路,去把滴滴接过来。 等她坐上车回到饭店门口,发现原本歇息的刘燃不见了,梁青亭连忙下车,慌里慌张地找人。 最终在饭店另外一侧的角落里看到了刘燃,他正蹲在地上,像一个小孩一样将头埋在tui间。 梁青亭以为他喝醉了难受,正要去拉他,手却僵硬住了,因为她听见刘燃难受的geng 咽声。 刘燃在哭。 梁青亭头一回见他哭,心里比自己痛苦更难受,她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急的围着刘燃打转。 忽然间,她听见刘燃低声呢喃了一句,“我对不起西风。”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梁青亭听懂了刘燃话中的意思。 刘燃的意思是,今晚他带着她过来,当着众人面这么说,也就相当于,他承认了梁青亭,而彻底否认了唐西风。 梁青亭深吸了一口气,“人活着都是要朝前看的。” 梁青亭的话同样也没直说,话中意味深长。 她的意思是,刘燃无谓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让一个活人难堪。 是啊,真的无谓,真的没必要,既是唐西风的遗愿,又能让梁青亭好过,何乐而不为呢。 刘燃当然也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他点点头。 “你说得对。”刘燃仰起头看梁青亭,笑了笑,他的眼眸里带着醉酒后的水汽,在黑暗中显得亮晶晶。 这让梁青亭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刘燃也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他的笑容里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温暖又耀眼。 突然下雨了,春天的雨总是刺骨的冷,落在梁青亭的肩膀上,她打了个哆嗦,将刘燃拉了起来,“走吧。” 她不愿再多回忆。 回到车上,两人身上都带着点雨汽,刘燃像是卸下一身的重担一样,倒在车子的后位沙发上,睡了过去。 梁青亭将刘燃抱在怀中,见他睡得那样沉,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开车的司机见他们那么亲密,可能是想打破自己不认路的尴尬,开始和梁青亭搭话,“妹子,这是你男朋友吧。” “嗯,算是吧。”梁青亭说。 “你男朋友很帅啊。” 梁青亭看了看车子上的后视镜,只见司机的眼睛在镜子里往刘燃身上瞟。 于是梁青亭不想搭话了,她知道刘燃帅,却不知道他帅的可以吸引陌生男子的注意。 见梁青亭不语,司机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什么。 当两人下车的时候,他再三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扶人,梁青亭都没好气搭理他。 倒是睡了一路的刘燃,醒过来莫名其妙,觉得梁青亭怎么突然就心情不佳了。 电梯门开,梁青亭正要扶着刘燃回他家,刘燃却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 梁青亭以为刘燃不舒服,只想急着把他往家里拖,但刘燃就是不愿走了,梁青亭有些不耐烦,问他到底想干嘛,却见刘燃思索了一阵,才缓缓说,“......钥匙在车上。” 梁青亭愣了愣,看出了刘燃的窘迫,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回到饭店取钥匙,刘燃无奈地挠了挠头。 “我去外面住一宿算了。” 刘燃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正要往电梯前走去。 “不行。”梁青亭挡在刘燃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行?”这人喝醉了,眼神朦胧,歪着头笑了笑,“那我今晚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只能回梁青亭的家了。 梁青亭吃力地将刘燃扶到床上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整个过程她都在做天人交战,她当然是想和刘燃在同一张床shui,毕竟刘燃身上很温暖,qi味也很香,就算是沾满了烟酒味,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清冽干净。 但是她又不想显得那么不矜持,几年前的错误,她不能再重蹈覆辙,现在刘燃心里明显有她,她不能再让刘燃看轻。 转念一想,刘燃在吴楠酒吧的客房那回,还有生病那回,他们都同chuang共枕了,那也不多这一回了。 而且,家里能睡人的chuang 就这么一张,多余的房间都被梁青亭堆满了杂物。 这么安慰自己,她坦然地裹着浴巾,吹干头发后,就chi tiao tiao地钻进了刘燃的被窝里。 刘燃已经睡着了,梁青亭轻轻地钻进他的怀中,唇鼻ceng 在他的脖子上,手的动作不生安分。 刘燃自然被惊醒了,扑鼻而来的是那夹杂着沐浴过后的女xing 气味。 梁青亭guanghua而冰凉的身体在刘燃身shang 游走,混着她的味道,在刘燃混沌的意识中形成了巨大的ci 激。 “刘燃......”梁青亭的声音低低地响起,shi 热的 qu 息 pen 在刘燃的耳旁。 “我想yao你,刘燃。” 话音刚落,猛然间,梁青亭就被刘燃ya在身下。 他cu喘着气,用yin ya的声音询问梁青亭,“可以吗?” 梁青亭被ya制住了,又紧张,又兴奋,刺激的感觉让她也同样ya了声音,“......可以的。” 下一刻,刘燃狂风暴雨般的wen 倾泻在梁青亭身上,她如同一支脆弱的花骨朵儿,在这风雨的肆虐中,她感觉自己变得破碎,婉转cheng欢。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kuai感,她爱刘燃,爱到骨子里了,此时她要把刘燃ke 进她的血肉里,她的骨髓里,她的灵魂里。 刘燃是她的,她也是刘燃的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至零破碎的chuan气中,梁青亭维持着清醒,断断续续地问刘燃。 “知道。”刘燃在她身上低声shen yin,回答道。 “叫我名字。”梁青亭zhua 住刘燃的头发,她cheng shou 着刘燃一次比一次meng 烈的zhuang ji,逼他看自己的眼睛。 她要刘燃承认自己,要他亲口说。 “梁青亭!”刘燃叫唤了一声,将头mai jin梁青亭的肩膀,一声一声地chuan气,一句一句地叫唤,“梁青亭。” 梁青亭合上双眼,随着刘燃的一句句呢喃浮沉、gao chao,她的叫声变得尖锐,最后,刘燃shi放了自己的yu望,倒在她的身上chuan息。 梁青亭抚摸着刘燃的脑袋,平静下来问,“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知道。” “我没有说,不需要你什么。” “知道。” “你喝醉了。” “我没有。” 刘燃从梁青亭身上翻了个身,躺在一侧,他看着天花板,眼皮忍不住往下耷拉,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一句一句说道。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青亭。” “你会喜欢我吗?”梁青亭侧过身体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会有一天吧......” “那为什么要和我shuang chuang呢?”梁青亭咄咄逼人。 “因为这是.......”刘燃笑了笑,像是梦呓般,“男人的本能。” 梁青亭顿时感到委屈,如果说上次刘燃是被她qiang shang的,那么这次,他多少有带着点意愿吧,他难道就不能承认一次,哪怕一次,他是喜欢她的。 想的太久了,梁青亭没说话,刘燃不一会就睡着了。 当梁青亭问刘燃,“是不是因为西风的信。”时,回应她的是刘燃发出的呼吸声。 梁青亭不能再问什么,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说出要刘燃负责的话。她泄气了,如果刘燃喜欢她,会主动地找她求欢,自然而然地也会对她负责。 她还在期待什么劲呢,人家不是一早就明说了吗,只是自己心甘情愿一头栽下去。 她已经一无所有,她太渴望刘燃,渴望他的需要,渴望他的认可。 梁青亭凑到刘燃耳旁,轻轻地说,“和我在一起吧,刘燃。” ☆、第 32 章 三十二 刘燃在梁青亭家醒来后,和早已清醒的梁青亭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起身去洗漱了。 梁青亭以为他会跟自己温存一会,见他这样,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她没有过多表现,就起身去准备早餐了。 待刘燃坐在餐桌前,她把装着煎好鸡蛋的盘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搁。 “有起床气啊?”刘燃也不在意,夹起鸡蛋往嘴里送,完了又给梁青亭倒了杯牛奶,算是讨好。 梁青亭看着递过来的牛奶,晃动的液体不带一丝杂质。 她不太喜欢喝这种发腻的乳制品,只是刘燃给她倒得,她依旧将牛奶一饮而尽。 也是神奇,她就这么气消了,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刘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正插起碟子上的煎蛋往嘴里送。 莫名的不爽,她不愿就这么放过刘燃,她需要刘燃亲自跟她承认,他爱惨了她,他早就没心思在他那死去的妻子身上。她希望他能主动提出,我们在一起吧。 但她该怎么开口才好呢,梁青亭正犹豫着。 梁青亭吃的慢,又在想心事,全然没发现刘燃像往常一样,快速地吃完早餐,优雅地擦了擦嘴巴,他正打量着梁青亭阴晴不定的脸。 “在想什么。”刘燃抿嘴笑了笑,然后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嘴巴脏了喔。” 梁青亭瞬间破防,手忙脚乱地去抽纸,胡乱地擦了擦嘴角,随即意识到自己慌乱,瞪着刘燃,“您有事吗?” 刘燃被逗笑了,哈哈哈了几声,完后后郑重地对梁青亭说,“我打算搬家。”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商量,还是单方面的宣布。 梁青亭一惊,“为什么。” “我想。”刘燃也不多作解释,“这几天吧,趁着假期,我去看看房子。” 这人买房就跟买菜一样随便,梁青亭腹诽着万恶的资本主义,随后心里又想,也是,刘燃已经打算和她在一起了,不可能再继续待在那充满唐西风回忆的家。 见梁青亭呆滞的表情,刘燃嘴角微微扬起,调笑道,“你有没空啊,陪我一起,参考参考?” 这下梁青亭不止要呆滞了,简直是梦幻了。 刘燃的意思是?他要买房?叫上她一起参考?参考的意思是一起看房?一起买房?一起住? 梁青亭简直不敢细想,她激动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跳不要太快,以免被刘燃发现。 但刘燃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端起两人吃剩的餐盘,起身去厨房,临走时侧过脸,给梁青亭留下一个熟悉又得意的扬眉。 如果不是刘燃还在,梁青亭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转圈圈,她立马跟公司请了三天假,决定陪刘燃去看房。 三天里,刘燃驾着车跟梁青亭跑遍了榕城市所有的楼盘,最后看中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三房两厅室。 介绍这套房子的中介向两人介绍道,“这房子坐北朝南,南北通透,三处环山,面临榕江,离市区近,三房两厅,最适合你们两位这种新婚夫妇购买,将来有了小孩,老人过来照顾孩子也方便。” 中介说的头头是道,梁青亭听到“新婚夫妇”四个字,心里美滋滋,看中介都顺眼了起来。 刘燃倒也不反驳,只是喃喃说,这里近。 梁青亭兴奋的心就像被一盆大雨淋下,欣喜瞬间就被浇灭了,这里近,这里确实近,近西园。 于是梁青亭开始挑剔起来,“哦,你们这个盘,离西园很近啊,有点晦气啊。” 看到女主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中介连连讨好,“哎这房子虽然是离西园近,但好在风水好,你看啊,这地段,有山震着,什么煞气都来不了。” 看来这中介为了把这一带的房子卖出去,连风水学都修了一遍,梁青亭无心听他瞎扯,倒是刘燃听得连连点头。 “这样吧,如果你们实在是喜欢。”见梁青亭无动于衷,中介咬咬牙,割肉似的说,“我再给您打个折,哎,就你们一家,可别说出去啊。” 刘燃听了很爽快地定了,立马交了两万块押金,给中介感动的要哭了。 走的时候刘燃还摸着脑袋谢谢梁青亭,说她真能讲价,买房子都买到打折。 看着刘燃一脸憨笑,梁青亭简直要吐血,她忽然想到,不知道刘燃这情商是怎么和唐西风相处的,唐西风也曾经像她今天这样,被他气得半死不活吧。 这么一想,她心情转好了,这都不关唐西风的事了,刘燃好的坏的都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梁青亭每天上下班,给刘燃打理生活。 刘燃虽然不抗拒她,却也从不主动找她,这让梁青亭很郁闷。 不久后,刘燃开始新的学期,他开始忙碌,不再需要梁青亭准备三餐。 梁青亭也乐的清净,只是他们两人这关系进展的不温不火,让梁青亭愈发焦虑。 那晚过后,就像多年前那次一样,刘燃和她发生关系后,就像是失去了那晚的记忆,他也不再在梁青亭家留宿,更不跟她提两人之间的事情。 梁青亭觉得就像是在重复经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事她和刘燃和谐的关系,最后又会被什么东西打破。 她打算要做点什么,不能再重蹈覆辙。 正当梁青亭纠结着要怎么和刘燃摊牌,一位不速之客找到了梁青亭。 那天梁青亭正上班,忽然接到公司大厅的电话,说是有个女生找她。 一股不安的念头窜上心头,除了刘燃,没有谁知道她新公司的地点,外头来的是一位女生,能找到她的,想必是查过她的。 梁青亭坐在座位上思索着对方是谁,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内心抗拒着出去,但电话不久后又来了一次催她,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去。 在公司大厅,她看见了周筱宛。 在看到周筱宛那张脸的一瞬间,梁青亭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片段。 这么多年重逢后,她遇到周筱宛的每一个场景。 春节后“云涌”聚会上有人说周筱宛回乡下了没赶回来。 在叶娜娜口中周筱宛不堪的过往。 在刘燃的家周筱宛探出头给她开门。 在地下停车库周筱宛笑着与她打招呼。 周筱宛慢慢向她走过来,梁青亭已经好了许久的头疼又开始犯了,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青亭,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去年才见过了,梁青亭心想,但她点点头,“你怎么找过来了。” 周筱宛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架在鼻梁上的黑框也遮不住她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称得她脸色苍白。 “刚好路过,听说你在这公司,想着近,就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好看的,梁青亭心想,她还未说什么,周筱宛就问,“中午饭时间你有空么?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自己带了饭。”梁青亭不愿,脱口而出,推辞道。 这倒也不是她撒谎,她有时候起的早,会把午饭做好,顺道给刘燃带一份,省得他总嫌学校饭堂伙食不好,跑去叫外卖吃垃圾食品。 “没关系,那我等你晚上。”周筱宛也不计较她回绝的快,坚持道。 等到晚上?什么看望需要在这陌生的公司里坚持到晚上?梁青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眼前这个周筱宛才不是什么顺路来看她的。 她是来找茬的,来者不善。 梁青亭的手在抖,她强撑着镇定,不跟对方客气道,“哦,好啊。” 她懒得跟对方寒暄,说完直接走人。心想着周筱宛这个神经病,你爱等你就等着吧, 梁青亭记得叶娜娜说过,周筱宛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事回到公司后,和唐西风打成了一片。 当时她听说后,还想,狐狸精当然要和狐狸精凑在一起。 此刻她总算是明白周筱宛的来意,她是冲刘燃来的! 来了个唐西风,又要来个周筱宛,梁青亭一边走,身体一边跟着抖,也不知道气的,还是怕的。 她把周筱宛扔在公司大厅,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拿出手机,立即给刘燃打了个电话,对方却是无人接听。 在等待的这短短的一分钟里,足够让梁青亭平复她躁动的心,冷静了下来。 不对,她不应该病急乱投医给刘燃打电话,这只会慌了自己的阵脚,还可能让刘燃看出端倪来。 她要镇定,无论周筱宛说什么,做什么,她收到唐西风的遗书是货真价实的,她才是占上风的那个。 这时一旁的同事经过,看梁青亭坐着那发呆,关心道,“青亭,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梁青亭掩饰地笑了笑,手忙脚乱摆弄了一下桌面的文件,说自己没事,只是有些困,没精神。 无需慌,梁青亭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会自己的妆容,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那么僵硬。 她放下镜子抬起头,却看见周筱宛不知道什么用了什么法子,走进了办公区,站在她座位的卡槽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见她抬头,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梁青亭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手不住地颤抖,她刚刚平复好的心情瞬间就瓦解。 周筱宛的模样真的太诡异了。 跟她在刘燃家见的两次大不相同,那时的周筱宛开朗健谈,和她在云涌里的映像相差太多。 她以为是周筱宛随着时间起了变化,但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周筱宛,反而更符合在她记忆中的周筱宛,沉默寡言地待在角落,永远不起眼,需要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我现在在上班时间,你,你不是说等我吗。” 梁青亭故作镇定地回视周筱宛,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周筱宛再怎么突如其来,也没做什么以致她就这么把周筱宛扔在外面。 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接待周筱宛,因为周筱宛还什么都还没说,她却已经慌了阵脚,这不对,未免显得她太心虚了。 周筱宛冲她和善地笑了笑,拉了张空椅子到梁青亭身边,面对着她坐了下来,倒也不像是要跟她计较。 “我现在比较忙,事情很多,要不,你先等等我。”梁青亭只好解释说,又干巴巴地补了句,“不......不好意思啊。” 说完梁青亭也不顾周筱宛就这么坐在自己隔壁,她点开电脑里的对话框,眼睛盯着对方提出的工作任务,脑子里却一句也看不进去。 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说辞,无论待会周筱宛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应该好好回应对方,而不是慌不择路地逃避。 无论她是提刘燃、还是唐西风,她都要好好面对,她不该怕,不该躲。 待梁青亭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却听见身旁传来周筱宛幽幽的声音。 “我想和你谈谈。” ☆、第 33 章 三十三 这句话又让梁青亭破防了,她整个人僵硬起来,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声音也在颤抖。 “你说什么?” 她绝对不是没听清周筱宛所说的话。 她是听的太清了,这句话她从某人的嘴里听过何止十遍,百遍,千遍。 『青亭,我们好好谈一次。』 有什么好谈的呢,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可谈的,难道谈了你就能和刘燃分手,难道谈了刘燃就会爱我,难道谈了我们就会和好如初吗? 唐西风你去死吧,赶紧去死,永远去死,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没话跟你谈。 刘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你死了吧,死了吧...... 可是,梁青亭一愣,唐西风已经死了啊......她茫然地看着周筱宛,只听后者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和我谈谈。” 这绝对不是周筱宛以前说话的语气,以前她说话的声音淡,语调起伏少,跟她性子一样平稳,显得低沉平实。 再后来与她重复,她起了变化,变得热情开朗,爱说笑,梁青亭才发现原来周筱宛声音一点也不低沉,小声的时候,软软糯糯,大声的时候,温婉清脆。 而她刚刚在梁青亭耳边的声音,既不平实也不清脆,她的声音就像机械音一样,毫无感情。 梁青亭明白了,她是在替唐西风说的,她在用自己的声音,替死去的唐西风说话! 这句话就像一根藏在她心头肉的刺,折磨了她千百遍,扎的她辗转反侧,刺的她寝食难安。 正当她快乐的快要将这个人彻底忘了,周筱宛却出现了,一遍遍提醒她。 你和我谈谈! 而梁青亭又像是曾经千百遍那样为自己反抗,为自己防御,为自己辩驳,脱口而出,“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说,自己又犯了自乱阵脚的错误。 却见周筱宛这回是笑了,“你就是这么折磨她的吗?” 这又是一计雷鸣闪电,在梁青亭的脑子里炸开,她再也无暇顾及什么错不错,什么不能心虚,她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周筱宛。 周筱宛无所谓地笑了笑,梁青亭才意识到这是在她的公司,她还要继续混的,于是隐忍地压着嗓子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周筱宛说的“她”,自然是唐西风,梁青亭扪心自问,自己没什么把柄抓在唐西风手上,更何况是她一个周筱宛。 以唐西风的自尊心,梁青亭认为她是不允许自己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但万一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唐西风真的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周筱宛,那周筱宛又有什么证据呢,口说无凭。 既然没有证据,刘燃当然只会相信有遗书在手的梁青亭。 梁青亭根本无需跟这个阴阳怪气的周筱宛周旋。 “我想和你谈谈。”周筱宛坚持道。 『青亭,我的愿望,从头到尾都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你谈谈,我不知道为何,会被我扭曲的如此,让你抗拒,但无论如何,我都想和你开诚布公地和你谈一次,这个愿望,直至我生命的尽头,我都依然不停地为它祈祷。』 当初唐西风给梁青亭寄过这么一封信,是用手写的,信里的内容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但梁青亭又怎么会被她的花言巧语所骗呢,只要刘燃一天和唐西风在一起,那么她就永远不可能和唐西风谈拢。 她唐西风算什么个东西,当时梁青亭只觉得唐西风矫情的很。 直到这一刻,梁青亭才意识到,当初唐西风并不是说说的,她有多认真,认真到死前在祈祷,就连死后,都有人替她从地府里爬出来,向梁青亭索问! “我折磨谁了?我不谈怎么就折磨人了?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梁青亭飞快地扔下一句话,她决定要无视眼前这个人的胡搅蛮缠,然后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间。 “我想和你谈谈。”周筱宛跟着她去茶水间,重复道。 梁青亭不理她,自顾地倒咖啡粉,冲热水,她精神太差了,无法集中,需要喝点咖啡集中精神。 “青亭,我想和你谈谈。”周筱宛也不管梁青亭有没在听,自顾自的说,“只要我们好好谈一次,敞开彼此的心扉,我相信我们可以消除误会的,如果我们可以谅解对方,那我们握手言和,如果我们不能,那么我们拥抱一次,好聚好散。” 什么好聚好散,我们什么时候好聚过。梁青亭就当周筱宛是在念经,心里想着,手上一直在忙活,她泡好咖啡,也不怕烫到,仰头一股脑地喝完,然后洗杯子。 水龙头的流水声哗啦啦地响,却掩盖不住周筱宛在她身边不停地说话。 “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我和刘燃,但我把你当做好朋友,我不希望因为感情的事情,而破坏我们几年的友谊。” “我们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受,我希望和你好好谈一次,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 梁青亭猛地关掉水龙头,水槽处发出一记重重的声响。 周筱宛的每一句话,当然都不是周筱宛对梁青亭说的,而是唐西风当年对梁青亭说过的。 一个死去的人,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跨越了时光与空间,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重复说了出来,梁青亭不觉得怀念,只觉得恐怖和诡异。 她听得头皮发麻,但她不能乱,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她知道周筱宛在学唐西风,都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那么她就像当年对待唐西风一样对待周筱宛即可。 于是,梁青亭抬起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周筱宛,她恨这个装神弄鬼的周筱宛,恨周筱宛背后死去的唐西风,恨唐西风抢了她的刘燃,让她在云涌待不下去,让她被全世界误会,让她的生活一团糟。 周筱宛却莞尔一笑,歪了歪脑袋。 梁青亭心情乱糟糟地走出了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座位,她不想去思考周筱宛,也不想思考唐西风,怎么想,自己都是占上风的那位。 哪怕周筱宛再怎么拿着那不知所谓的对话来吓梁青亭,也就能把她吓得心惊胆战,但在刘燃那,周筱宛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也许顶多会给她和刘燃带来一些隔阂,只是以现在梁青亭在刘燃心目中的地位,她完全对这种小小的威胁无所畏惧。 就算刘燃有疑惑,唐西风的遗书在手,他也终究会乖乖地向她妥协。 虽然到今时今日,梁青亭还要靠一封嘱托信来维持她和刘燃的关系,心有不甘,但那又如何,时间还长,她会让刘燃日后愧于提起那封信。 想来想去之下,梁青亭的心定了不少。 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下班时间,自梁青亭走出茶水间,周筱宛就不再跟着,梁青亭不想看到她,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这时刘燃给她回复,问她怎么了。 她估计周筱宛也许以前是从唐西风那听到些什么,但没有实证,现在看她和刘燃在一起,于是来装腔作势这一套来吓自己。 这么一想,梁青亭原本觉得刘燃对她的承诺是不太重要,这下是该向他要这些承诺了,于是她下定决心,给刘燃回了一条信息。 『今晚我想出去外面吃,我请客。』 刚好刘燃今天没有晚自习的课,便应了下来,早早开车来接梁青亭。 刘燃问她想去哪吃,梁青亭少有的没去征求刘燃的意见,自顾自地就报了一家她喜欢的川菜馆地址。 刘燃也没多问,“得嘞”一句,就驱车走了。 这是梁青亭以前和吴怀经常去的一家餐馆,口味是出了名的辣,是她喜欢的重口味,她记得刘燃以前喜欢吃辣,不知是不是后来受到唐西风的影响,现在他一点辣也沾不得。 梁青亭故意带刘燃去一家川菜馆,刘燃进门通过里头的装潢才意识到,扭头问梁青亭,“这是吃辣的?” “嗯嗯,好久没吃了,想吃一次。”看刘燃有些迟疑,她软下语气哀求道,“你陪我一次嘛。” 刘燃不再说什么,随着梁青亭点了几个辣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说了一会,梁青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刘燃开学后,生活不再局限于西园和家里的两点一线,在学校,会经常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什么学生恋爱啦,家长的奇葩要求啦,刘燃会时不时地跟梁青亭分享。 梁青亭会想,一个男人愿意跟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生活上鸡皮蒜毛的事情,也算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其实刘燃是一个不怎么会主动分享自己生活的人,以前对着唐西风也是如此,但唐西风很喜欢,总爱叽叽喳喳地和自己说一些工作上的八卦,完了还要逼着刘燃说。 刘燃一开始不习惯在别人背后议论,但说着说着,居然从这些诸事八卦中感到了一丝乐趣,有时候工作的困惑和压力,也随之得到了释放。 看着梁青亭问,刘燃有些晃神,“嗯”了一句,就开始说他们今天有个学生□□出去拿外卖,结果被年级长发现了,最后外卖连着人都在被摆在那办公室走廊里展示, 搞笑的是,那学生肩负着全班同学的午饭使命,外卖足足有十多份,一排地摆在那儿,香气扑鼻,饿着肚子的学生就这么趴在办公室窗前,巴巴地看着自己那摆在地上的午餐。 刘燃说的开心了,眉开眼笑,梁青亭却听得心不在焉。 纵使她在周筱宛的面前表现的再怎么从容,在刘燃这,她的心早就乱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满脑子都是周筱宛那诡异的腔调,那重复话语,我想和你谈谈。 菜端了上来,刘燃看着这满桌的红色,皱了皱眉,夹起一块辣椒瞅了瞅,满脸的抗拒。 “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梁青亭开口。 她记得她刚开始为刘燃做饭,煮了一锅酸辣水煮鱼,刘燃倒是很爱吃鱼,也不嫌弃,只是端来一碗凉开水在旁边放着,把每一片过嘴的鱼肉都涮一遍。 当时梁青亭不敢问,明了后,就再也没煮辣的东西,这次她就借机问了。 “亏你还记得,你有心了。”刘燃笑了笑。 “你的事当然都记得,我也还记得,你从不抽烟的。” “西风不爱吃辣,所以我跟着她,吃的都清淡了。”刘燃像是回忆起什么笑了笑,又垂下眼摇头,“烟嘛,她去世后,我抽了一回,就戒不了了。” 其实刘燃抽烟也抽的少,一天下来也就在西园里坐着抽上一会儿,他看着西风的墓,心里疼,总觉着烟雾缭绕下,他的不适才能减缓一些。 梁青亭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刘燃,“我觉得你完全不必为了......” 梁青亭的话未说完,就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的震动打断了。 手机屏幕的灯亮了起来,上面赫然显示着“周筱宛”三个打字。 ☆、第 34 章 三十四 如果手机放在包包里,梁青亭会毫不犹豫地摁掉,然后解释说这是垃圾电话。 但此刻“周筱宛”三个大字那么明显,坐在她对面的刘燃很显然也看到了,他喝了口水,眼睛却盯着梁青亭的手机,示意她接吧。 梁青亭不得不接。 “最后一次问你,和我谈谈。”电话那头传来周筱宛淡淡的声音。 “喂,筱宛,怎么啦。”梁青亭答非所问。 周筱宛顿了顿,“哈哈。”地笑了几声,听上去,她笑的挺真诚的。 梁青亭不由地蹙眉,“哦,有这样的事啊,好好好,没问题。” 梁青亭在这头的自问自答,让另一头的周筱宛笑的更开心,梁青亭听着不爽,恨不得立即挂电话,她一点都不想与周筱宛虚与委蛇,但面对着刘燃,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自问自答说。 “行,你放心,那我明天回到去一定帮你找找吧。” 周筱宛沉默了,梁青亭又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行,行,明天见。” 最后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心狂跳,自知此刻自己的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她隐忍地表现自己,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对刘燃解释道,“筱宛有些东西漏我那儿了,还蛮重要的,我明天得帮她找找。” 刘燃没问什么,梁青亭又补充道,“好像是她妈妈的病历本什么的......她明天还得带着她妈妈去医院复诊呢。” 刘燃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得问清楚喽。” 梁青亭也随着点点头,然后又说,“啊,那个,那,筱宛今天去三院,路过我那了,顺路来看看。” 梁青亭公司附近确实有个三院,她尽量让自己的谎言说的又逻辑,生怕刘燃看出什么破绽。 刘燃倒是没在意,只是就随口一问,“她居然会顺路来找你,真稀奇。” 梁青亭知道刘燃是一个从不撒谎的人,也从掩饰自己,她自信能听的懂刘燃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含义。 看刚刚周筱宛电话来时,刘燃的表情没什么不对,问她也问的自然。她估摸着刘燃今天应该是没有收到周筱宛任何的消息,于是心稍微安稳了下来。 虽然梁青亭已经受到了周筱宛所说“最后一次”的威胁,但她知道,只要稳住了刘燃,她就无需担忧! “其实我们几个女生的关系都很好,娜娜,筱宛,还有西风。”梁青亭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将最后的“西风”两个字咬的很重。 刘燃点点头,不对几个女生的关系多作评价,他的手忙着吃东西,趁着梁青亭在讲电话的时候,跟服务生要了一壶凉白开,开始涮他的菜。 梁青亭见他无动于衷,于是又开始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明明就喜欢吃辣,何必委屈自己呢。” 说着,她夹着一块裹满了红油的牛肉,递到了刘燃的碗里。 刘燃看了一眼梁青亭,后者夹了菜给她,就开始优雅地吃自己碗中的饭菜,他开始懂了,今晚梁青亭是故意带他来这川菜馆的,这其中含义,绝非只是请吃饭那么简单。 他不碰梁青亭给他的牛肉,放下筷子,轻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但知道你喜欢吃辣、不抽烟,我还知道这都是为了西风,我更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西风,虽然你已经工作了,没有每天都去西园,但你还特地去买了离西园的房子,” 梁青亭深呼吸,一口气说完,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晚第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 “我认为,你既然已经睡了我,多少应该把你的心放在我身上。” 看上去梁青亭讲的不紧不慢,但她的手抖的不行,她不是头一次跟刘燃提要求,以前她会哀求,会哭,会假装听不懂刘燃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理智、有逻辑的谈判形式来跟他提。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你应该要有重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忘掉过去你不喜欢的习惯。”梁青亭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听上去全然是为了刘燃着想,挑不出一点自私的想法。 刘燃不语,等她继续说。 “你还要沉浸在过去多久呢?一年?两年?人生有多少个一年,就算我对你一心一意,愿意等你,但和我一样愿意等你的人会有多少个?你要把你的时间都浪费在缅怀你那死去的妻子上,西风要是知道了。” 梁青亭盯着刘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她死不瞑目。” 梁青亭这一番话说得刘燃浑身不舒服,但他却丝毫反驳不了,他总不能问梁青亭,这关你什么事。 “西风是我的妻子,我缅怀她一辈子,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问题就回到最初。”梁青亭咬了咬牙,“你睡了我。” “既然你要缅怀你的妻子,你就不该睡我。” 刘燃突然就明白了。 梁青亭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她用西风的信作诱饵,用曾经的感情作伪装,用尽了花言巧语,就是为了让刘燃毫无防备地进网,相信她,靠近她。 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呢。 她明明就什么都要他给,现在是她收网的时候了,刘燃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是,我睡了你。”刘燃明知对方的意图,却无法生气一丁点,“你要什么呢?” “我要你娶我。” 这句话,放在以前,梁青亭是万万不敢说,因为刘燃睡她可以说是半情愿半强迫,她私下闯进别人宿舍,已经是错的离谱了,所以她不敢提,也羞于提,刘燃说要和她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她已经失去过了一切,一次又一次,她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了,吴楠怎么看她,叶娜娜怎么看她,周筱宛再怎么装神弄鬼,她都毫不畏惧,她只怕自己这次豁出一切,仍是一场空。 更何况,今时今日的刘燃,已经说过可能会爱她,自愿和她在一起,甚至和她一起去看房,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不敢的。 这么想着,梁青亭的勇气又上来了一点,她不等刘燃有回应,继续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快了,可是你不娶我能娶谁呢,谁能接受这个心里残破的你,挂念西风的你,想要和西风合葬的你呢。” 刘燃呼吸一窒。 “谁又能接受,一边让你睡,一边要陪着你靠近西园呢。” 梁青亭的最后一记,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砸到了刘燃心头了,讲完,她像是放轻松了,浅浅地笑,“也就只有我,我能容忍你,接受你,不单只包容你,还有你那死去的妻子。” “梁青亭你真的疯了。”刘燃喃喃道。 梁青亭不理会刘燃骂她,她今天是孤注一掷,无论刘燃怎么看她,她要刘燃的承诺,她深知有唐西风的信还不够,要打开刘燃的心扉,就一定要逼他,逼迫他就范。 虽然手段很残忍,但只要他就范了,人以后可以慢慢哄,慢慢去打破今天造成的隔阂。 但如果她不去逼迫,像当年一样放弃强迫刘燃,她就会像当年那样凄惨。 天知道梁青亭有多后悔,后悔自己乖乖地就把刘燃宿舍的钥匙还回去,后悔没有继续每天上刘燃的宿舍逼迫他。 如果不是当初她的一念之差,和刘燃在一起的,一定是她! “既然你只能娶我,那早晚都是一样,不如你先给我一个承诺,让我安心。” 梁青亭知道刘燃已经骑虎难下难了,他不可能会抛弃她,只能随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点头同意,她认知的刘燃,一定会同意。 “好。”果不其然,刘燃的声音带来了她想要的字眼。 梁青亭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刘燃继续说,“如果你非要,我愿意娶你,但这是因为,西风的希望。” 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管你是因为什么,梁青亭心里凉凉地想,也许刘燃也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有时候人做点什么,非要有个借口。”梁青亭出口讽刺,“我懂的,刘燃,你上我的时候,也是想着,这是西风的希望吧。” 这话说的过分,刘燃显然愤怒了。 “你!”刘燃指着梁青亭,手指抖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梁青亭看他气的不轻,有些不忍,那么刘燃多么假惺惺又如何,唐西风也好,周筱宛也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她都不在乎,刘燃不同,她那么爱他。 她愿意忍受他的虚伪,他的错误,他的一切缺点,不死不休。 “算了,如果你同意娶我,那么哪天我们找个日子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吧。” 梁青亭不想再气刘燃,她原本想说明天就去领证,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周筱宛哪天会找上刘燃,一旦刘燃与周筱宛遇上,她满盘的计划,不怕落空也怕是要耽搁些时日。 刘燃已经从刚刚的气愤中平静下来,就像是接受了梁青亭的安排。只是淡淡地说,“你从来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梁青亭不明所以。 “如果说一开始,我是凭西风的信和你在一起的。”刘燃说,“至少那时,我真心愿意和你一起,我说过的,你可以期待。” ☆、第 35 章 三十五 梁青亭当然知道刘燃所说的“那时”是指哪时候。 那时,刘燃说过的,“如果有一天,我接受你,我希望我不是因为西风的遗愿。” 她太明白刘燃的意思了,刘燃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不是因为束缚,也不是因为嘱托,而单单是因为她是梁青亭。 刘燃这个人啊,如果说了爱,那就不是简单的嘴巴一张的一个字,那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他会永远缅怀唐西风,也会永远守护着他爱的人。 但她还能等得及那一天的到来吗,难道她不想等到有一天刘燃主动跟她求婚吗,难道是她希望用这种手段逼迫着刘燃和她步入婚姻吗? 她比谁都不想,只是她等不及了,她命不好,不能像唐西风那样,等到刘燃主动的那天。 周筱宛在她背后步步逼近,她没有太多时间了,只能这么做了。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也就只有在过去的多年以后,才知道,有哪些迫不得已是借口,有哪些是真的无能为力。 刘说了那句话后,就没等梁青亭的回应,自顾自地开始享用这一大桌颜色鲜艳的川菜,他没再用开水涮,大口朵颐,就像是为了补偿这么多年的戒口一样。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刘燃的味蕾,口鼻,肠胃,他大口地吞咽食物,猝不及防地呛到,狼狈地咳嗽,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说不清楚是难受还是呛得。 梁青亭只当刘燃是怄气,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在一旁给他倒水递纸巾。 刘燃清淡饮食了那么久,突然一下子吃那么多辣,身体当然是受不了,结果是他当晚就病了。 这次的病来的汹涌,又是喉咙发炎,又是高烧,吃了退烧药后,居然上吐下泻。 梁青亭看刘燃这么难受,也不知道是吃辣吃的,还是被自己气的,好像哪个都跟她脱不了关系,心里内疚,又跟公司请了假,留在家里照顾他。 其实梁青亭最近为了刘燃,已经跟公司请了太多的假,但她还是厚着脸皮请了假。 一来是因为刘燃这次的病太严重,她不放心,二来她担心周筱宛会趁她上班找上刘燃。 这样也好,她能借此机会盯着刘燃,但这个防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不可能看着刘燃一辈子。 梁青亭看着刘燃可怜,她还是决定狠狠心逼他一把,等他病好了,她再跟他提结婚的事情,赶紧把结婚证给领了,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只要领了证,无论周筱宛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刘燃想要摆脱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燃这人不愿意去医院,又是特殊时期,梁青亭也就随他了。 好在刘燃向来体质敏感,容易发烧,家里常备着他惯用的药,服了药之后,梁青亭给刘燃喂了白粥,又给他灌了不少水,在床上躺了一天下来,刘燃的整套睡衣都被汗都浸湿。 在梁青亭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刘燃好的快,过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刘燃的体温就降了下来。 梁青亭给刘燃炖了一碗猪肉汤,正准备给刘燃喂呢,刘燃看着她傻笑,努了努嘴,想说话。 不知多少次,梁青亭的体贴和温柔,刘燃看在眼里,藏在心里,一个心里有自己的女生,刘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忽然很想和她说几句心底话。 但梁青亭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想听刘燃讲话,她总怕他会顺着昨天晚上的话题拒绝她,所以一点对话的兴致都没有,只是手上没停,一口一口地喂着,用食物堵住刘燃欲言又止的嘴。 这时,梁青亭揣在口袋的手机震了,这回她学精了,悄悄地看了一眼,见是沈老太的来电,稍稍地安心。 这个时候老太太给她打电话,怕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她接了电话。 “小梁啊,你在家吗?”沈老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 “在的,有什么事吗?” “哎呀,那太好啦,我想你帮我个忙啊,我屋外头有个人啊,想进来,我怕啊。” 老太太兴许是太过慌张,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听得梁青亭稀里糊涂,但她也为老人家担忧,“你慢点说,屋外头的是谁,他哪里来的,为什么要进来,他想要干嘛?” 坐在床上的刘燃看了一眼,梁青亭一只手上端着碗,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间,另一只手正要继续给他喂食。 刘燃摇摇头,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示意自己来。 沈老太这才镇定了下来,说,“是一个男人,长得可高大了,他说是什么天什么煤气公司的,说要进来安装什么的,我也搞不懂啊,不敢让他进来,我让他走啊,他又不愿意。” 梁青亭将碗给了刘燃,腾出手来接电话,她大概是了解情况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家里确实是来了一个天然气公司的工人来进行安检。 “你的子女呢?”据她所知,沈老太有一儿一女。 “哎呀别提了,男娃呐要去出差一个月,女娃她吧,生病了正医院躺着呢,我正做着饭准备给她送去了,你看,他站在外面我也不得安生啊。” 梁青亭想起,刚刚那位工人确实也跟她提起,经常会遇到许多客户不理解,不让进门。 “实在不行,你把他轰走就是了。”梁青亭打断了沈老太的念叨,不是什么大事,她其实不太想管。 听她这么说,沈老太却着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声,“我也是这么说的啊!他不肯啊,我看他都快哭了,说是最后一天,他再不完成任务什么的,就要被罚钱。” 沈老太说的急切,絮絮叨叨,又把门外的工人情况说了一遍。 梁青亭犹豫了一会,毕竟沈老太是她的房东,看刘燃这情况,她以后还指不定要租多久呢,不能轻易得罪,想到那安检工人自己也是见过的,安检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决定下去帮沈老太一趟。 梁青亭看了眼刚喝完汤的刘燃,他又躺下开始闭目养神了,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说道,“行吧,那我下去。”。 “哎哎好,真是不好意思啦,麻烦你啦,哎呀,谢谢你啊。”沈老太等的就是梁青亭的这句话,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后,梁青亭披了件衣服,跟刘燃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正要走。 却听见躺在床上的人忽然说,“我以前胃不好,西风不让我吃辣的,我心里还埋怨她。但现在看,西风总是对的,她是为我好......” 梁青亭不耐烦,刘燃总是要跟她证明,唐西风是对的,唐西风是好的,他怀念唐西风,爱唐西风,她真的不想听他讲这些,于是打断道,“我先下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刘燃还想说什么,见她脸色不太好,就不讲了,合上眼睛随她去了。 梁青亭下到沈老太家,门口站着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人,那工人牛高马大,面容愁苦,见她来了松了一口气,“哎姑娘您可总算来了,这老太太怀疑我是坏人,你快帮我作证吧,我今天刚去你家安检呢。” 梁青亭认得这人,点点头,摁了沈老太家的门铃。 沈老太很快出来迎接他们,说哎你可总算来了。 安检的工人看上去是个北方汉子,性格豪爽,被人挡在门外半天也没见脾气,反倒是摸头腼腆地说真不好意思跟你们添麻烦了。 沈老太也跟着附和,叨叨着说人老了不中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梁青亭嘴里说着不麻烦,但她惦记着刘燃,心想着希望赶紧弄完赶紧回去。 不过,事与愿违,沈老太家的天然气被安检出一些问题,不得不花时间处理。 安检的工人说他们家的天然气是漏气的状态,但是检查了半天都没发现是那条管子出了问题。 工人的脸更加愁了,漏气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独居老人是少不了天然气一天半天的,这班他是要加定了。 不久工人叫来抢修的同事来了,两人七手八脚地帮沈老太家的天然气整好了。 沈老太急着给家里的女儿送饭菜,就央求着梁青亭留下帮她看家。 梁青亭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虽然不需要她干什么,她也相当后悔下来帮沈老太。 抢修好天然气,沈老太还未回家,梁青亭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沈老太要在医院守夜,于是她替老人家签了字,把人送走了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此时离她六点多出门,到回家的九点,已经过了接近三个小时。 梁青亭忍不住叹气,推门而入,屋内静悄悄的,她没来得及开灯,就看到玄关处的鞋柜下,摆放着一双陌生的女士皮鞋。 一阵不详的预感窜进了梁青亭的心头,忽然屋内传来对话的声音。 这说话的人明明离她几米开外,声音却像是来自远方,听上去窃窃私语,隐隐约约,地低沉沉,漫不经心地从里头传出,却又猛然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动弹不得。 梁青亭僵在了原地,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能干嘛,该干嘛。 她意识到鞋子的主人是谁了,是周筱宛,周筱宛终究还是来了,来到这里,在刘燃面前,就是为了把她的秘密捅破,将她的伪装撕破。 也许是察觉到外头有开门声音,屋内的刘燃喊了一句,“青亭,是你回来了吗?” 梁青亭抖了抖,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她向前挪了一步,才想起自己要换鞋,于是扶着鞋柜,脱自己的鞋子,光着的脚去穿拖鞋,却半天穿不进一个拖鞋。 她真的要发狂了,几乎要落泪,却在下一刻,看见周筱宛从屋内走出来。 昏暗的过道里,只有一道淡淡的光从门内倾泻而出,周筱宛就站在那儿,她的脸一半通透可见,一半隐没在黑暗中。 梁青亭实在是看不清,周筱宛此刻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 36 章 三十六 梁青亭只觉得自己被周筱宛盯着,盯的她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她腿一软,跌撞在身后的门上。 周筱宛见状,上前来扶她,模样又变得如从前那般开朗,笑着对梁青亭说,“你回来啦,我们都在等你。” 梁青亭的胳膊被周筱宛抓着,浑身在微不可闻地颤抖,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天知道周筱宛笑的有多渗人,她前几天是胆子肥了才会决定无视周筱宛,她现在不知道多渴望周筱宛能面无表情地跟她说我们谈谈吧,无论要谈什么,她都愿意。 但周筱宛明显不想和梁青亭谈了,她抓着梁青亭的手就没再放了,一路拽着梁青亭往屋内走。 梁青亭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她那天的倔强和高傲终将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她绝望地跟着周筱宛的身后,只能听天由命,她唯一能靠的,只有唐西风的那封遗书。 她还没来得及和刘燃结婚,刘燃不爱她,她就什么也不是。那么多天她的付出能感动刘燃,刘燃对他的承诺,刘燃的良心,都依附着那封遗书。 天啊,唐西风,梁青亭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直至今天,仍被刘燃和唐西风拿捏在手里。 唐西风......梁青亭的心里绝望地呼唤着,不,也许还不一定会输。 如果刘燃有那么一丝眷恋她,那无论周筱宛说什么,都不会撼动他们的关系。 如果,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唐西风都选择了原谅,才会留下的这封信给她,那么刘燃同样的,也会跟着原谅她。 至少这么看,唐西风和刘燃是站在她的一边,不然,唐西风怎么会留给她这封信呢, 有如果,周筱宛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也许,她无需那么慌张。 在走进房间这短短的一段路中,梁青亭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如果,也许,可能。 只是她真的搞不清周筱宛的真正目的。 周筱宛,到底是冲刘燃来的,还是冲唐西风? 走进屋,梁青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出去那么久了没回来,刘燃也没有担心地问上她一句,原来是周筱宛找上门了,他的心都在唐西风上,自然顾不上她。 刘燃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一张纸,见梁青亭进来,把纸折好,攥在手心。 梁青亭没来得及看,只能瞄到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小字,太远了,她看不清里边的内容。这张纸引起了她的注意,这肯定是周筱宛今晚来的关键。 也许,这还是她会输还是会赢的关键。 刘燃抬起头问她,“怎么去那么久。” 梁青亭闹别扭,不去回答,反而指着周筱宛问刘燃,“她怎么来了。” 梁青亭是故意的,不问周筱宛来干嘛,却去问刘燃,这显得她和刘燃关系不一般。 刘燃答道,“她来找我说个事。” 梁青亭也不好奇说了啥,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早点回去歇息吧,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 梁青亭这话说的得体,但听在刘燃耳里却不是那滋味,他皱了皱眉,正想要说些什么。 周筱宛在这时插嘴,“我再晚也没你晚。” 短短一句话,外人听不出个所以然,却让心虚的梁青亭浮想联翩,觉得周筱宛这句话有言外之意。 联想到她自己曾经的行为,才意识到周筱宛在讽刺自己,她被羞辱了,心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刺痛,愤怒地看着刘燃说道:“你都告诉了她?” 刘燃笑了一声,梁青亭问完就后悔了,刘燃绝非会嚼舌根的人,更何况是他两那么私密的事,她不该怀疑刘燃。 那么只有是唐西风了,梁青亭恨恨地想。 谁料刘燃也学着她不正面回答,反问,“你和西风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梁青亭心里带着怨恨,脱口而出。 只是话刚说完,她的心就颤了一下。 梁青亭觉得自己完了,她总是这样,行动快于想法,就算她的本意是想要把事情再仔细告诉刘燃,但一句谎言,就这么随口而出。 她一路习惯了撒谎。 这个回答惹得周筱宛哈哈大笑。 梁青亭和刘燃脸色难看,只见周筱宛笑的夸张,故意擦了擦因为大笑而眼角溢出的泪水。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打算永远敷衍你。” 自从周筱宛时隔三年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梁青亭就在思考对方的意图,以及那种莫名不快感的来由。 听周筱宛的冷笑声,这才让她终于回忆起。 春节后他们“云涌”聚餐,梁青亭得知,在她走后不久,“云涌”内部的人员大洗牌,现在由吴楠直管公司,他的助手正是周筱宛。 而周筱宛笑起来那模样,十足像她那好上司,吴楠的样子,刻薄,无情,高高在上。 梁青亭对吴楠的不快,转移到了周筱宛与吴楠相似的笑容上来,她冷冷地盯着周筱宛。 真是神经病,病的不轻。 刘燃却没理会周筱宛的煽风点火,心平气和地问,“青亭,我再问你一遍,你和西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梁青亭先前一句话已经出口,就只能顺着这个谎言说下去,她看了一眼周筱宛,“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刘燃也看了一眼周筱宛,只见后者在两人的注视下毫无所为,眼神冷冽,直直地盯着梁青亭。 “我听到有不同的故事版本,我希望由你告诉我,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刘燃收回目光,看着梁青亭说道。 “我已经和你很清楚地说过,我和西风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了,你还要问,那就是不相信我,”梁青亭指了指周筱宛,“既然这样,你何须再问,你直接相信她说的故事版本就行了。” “我相信的是你,所以我希望真相从你的口中说出。” “你既然都问了,那还谈何相信,你不信我,是最诛心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相信你,但不代表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梁青亭轻轻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但她听见自己的内心在喊,你该承认了,该承认了! 刘燃叹了一口气,梁青亭真的不愿让他对自己失望,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她突然就不想跟刘燃争论下去,也不想自我拉扯,她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讲完这句话,转身要走。 刘燃看着她要走,想起当年她刚开始在“云涌”忙不过来,急着要辞职,想逃避,胸口莫名就涌起一股怒气,大声喝道,“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这么走了,那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梁青亭顿住了脚步,她扭过头去看刘燃,她没见过那么愤怒的刘燃,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热的还是太激动,他的脸涨红,鼻息也不稳,喘着气瞪着她。 这下梁青亭对周筱宛有点恼怒,气她什么时候不来,偏偏选了个刘燃生病的时候来。 然后又自嘲一笑,自己都要死到临头了,刘燃也许会因为今天的事不要她了,她还替他着想个什么劲儿。 “你听到的故事版本是什么?”梁青亭回到沙发上坐着,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周筱宛,问刘燃道。 刘燃咬咬牙,“是你和‘云涌’的同事们说,西风插足你和我的感情,对吗?” “我没有。”梁青亭也不思考,直接否认。 周筱宛又冷笑了一声。 梁青亭用力地眨了眨眼,那么多年的事情了,难不成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曾经做过。 写过的字可以是证据,微信的聊天记录可以是证据,通话的录音也可以是证据。 但唯独,口说无凭。 只是梁青亭这么想着,周筱宛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在梁青亭面前晃了晃,“青亭啊,我真不想让你难堪,你承认了吧。” 梁青亭一哆嗦,心想着难不成周筱宛要打电话问“云涌”的同事对质?可是谁会这么傻趟着浑水,大多数人都会说不记得吧。 更何况,刘燃会让这场闹剧发酵吗?她看了一眼刘燃,后者无动于衷,只是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眼神里全是失望与悲伤。 她真不想让刘燃失望,但一次又一次...... “我......”梁青亭正要说什么,一道清晰的铃声通过扬声器传来出来,“嘟——嘟——” 只见周筱宛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得意地笑了笑,屏幕显示“叶娜娜”三个字,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里边传来叶娜娜的声音“喂?” 周筱宛贴近手机,看了一眼刘燃和梁青亭,“喂,娜娜,是我,我要跟你说一个劲爆消息。” 周筱宛语气可算是又激动又惊喜,愣是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那八卦的语气演绎的淋漓尽致。 “什么什么?”电话那头的叶娜娜也跟着激动起来,她对真实的场面全然不知,用兴致勃勃的语气说道,“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一旁的梁青亭愣住了,她怅然若失,一切早就变了,她离开“云涌”原来那么久了,久到周筱宛不单只和唐西风成为了好朋友,也和叶娜娜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怪不得当初,叶娜娜会极力否认周筱宛会和刘燃在一起。 叶娜娜会和梁青亭说八卦,也一样会和周筱宛说八卦,好像自己的友谊,一直都是八卦,与被八卦,梁青亭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悲哀。 周筱宛继续说道,“我今天去逛街,你知道我看到谁了?” “谁?”叶娜娜对周筱宛卖关子很不悦,嚷嚷着赶紧说赶紧说。 “梁青亭和刘燃!他们在逛商场,居然手牵手!”周筱宛讲的活灵活现,就像在现场一样,“他们是在一起了吗?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叶娜娜对周筱宛的迟钝表示震惊,随后又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你那天没去,没去。” “哪天哪天?”周筱宛装作也很震惊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啊,快说快说。” “就春节后我们聚餐啊,你没去可真可惜了!”叶娜娜咽了咽口水,“他们两个是一起去的,刘燃都当着我们全部人面承认啦,他们在一起啦。” 一旁听着的刘燃皱眉,是吗,原来他那晚说那么多,传在别人耳里,就变成了他和梁青亭在一起了。 而在电话另一头的叶娜娜,已经将那天聚餐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在她口里,刘燃和梁青亭的事情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周筱宛表现的很唏嘘,“哎呀,他们可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对亭亭这么说的呀,她总算是苦尽甘来。” “我当初也是劝西风的呀,虽然说她是我朋友,可是,青亭也是她朋友啊,插足朋友感情这种事,哎,她又不听,喜欢刘燃,一头扎进去。”周筱宛说的痛心疾首。 这话当然也是周筱宛瞎编的,为的就是把关键的话诈出来,尽管刘燃听得稀里糊涂,但梁青亭却是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周筱宛手机里传来叶娜娜咋咋呼呼的声音“是啊,当初唐西风就不该当人小三,她就是自私自大,不顾别人感受,连自己闺蜜的男朋友也要抢啊!但就算给她抢到了又如何,还不是没命享受!” ☆、第 37 章 三十七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快滚吧,快滚吧!梁青亭的内心里一会儿在对周筱宛叫嚣着,一会儿又在哀求自己,承认吧,承认吧。 但另个一声音却在冷酷地对自己说,再忍忍,再忍忍,只要刘燃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输,不该输。 梁青亭把自己拉扯成两部分,一部分痛不欲生,一部分冷眼旁观。 叶娜娜讲完那句话后,周筱宛便不再应答,电话里也没了声响,大约是周筱宛也听不下去,主动把电话挂了。 “梁青亭。”刘燃气的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三个字。 以往梁青亭做的再过分,再怎么气他,刘燃都可以忍,可以原谅,但这次是对他的妻子,那是侮辱,是污蔑,是恶毒。 “我没有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梁青亭故作镇定,再次否认,“是别人传的吧。” 周筱冷冷地反驳道,“你说了的,我当时也是听众之一。”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需要我再打给下一位听众求证吗?” “够了!” 不等梁青亭反应,刘燃就先喝止住了周筱宛的举动,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亡妻再次在别人口中受辱。 原来是这样的,就在他眼皮低下,谣言就被传成这样不堪,他都不知道,他还责怪西风,为什么非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原来不是她不肯放,而是谣言抓住了她,她被困住了。 刘燃恨造谣的梁青亭,恨轻信谣言的同事,更恨自己,不够关心西风,甚至厌烦她的脆弱。 “所以西风才要回,是吗?”刘燃轻轻问。 “对!”梁青亭忽然拔高了声音,她觉得屈辱,开始自暴自弃,“所以唐西风回‘云涌’,为了报复我,将我的丑事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是我追的你,我得不到你,我像乞丐一样求你,爬你的床,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个贱女人!” 周筱宛听不下去了,恶狠狠地骂道,“你就闭嘴吧,梁青亭,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吗?” “我有说错吗?”梁青亭怒视周筱宛,“唐西风通过你们找我,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们,让我难堪,让我没面目再回‘云涌’,让我不敢再见你们!” “呵呵。” 见梁青亭发疯一样狂怒,周筱宛冷冷一笑,不想反驳。 倒是刘燃不能忍受梁青亭胡说八道,他冲到梁青亭面前,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地反驳道,“西风从来就,没说过你一句不好,一句都没有。” “你说没有吗,你当我敢像她一样,一个一个去问,一个一个去求证吗?如果我真的这么说她,她不会反抗吗?不会反驳吗?她是傻子吗?”梁青亭挣脱刘燃的手,推开他怒斥道。 “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周筱宛突然出声,评价道。 “是,我是费劲。”梁青亭冷笑着,“那又怎样,你的好西风还不是一封封信的给我寄,要生要死地跟我聊,最后还不是苦苦哀求我照顾她丈夫!” 她的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站在她面前的刘燃脸色铁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半天,刘燃跌坐在沙发上,艰难地说,“你不是说,是你一直在给西风写信,是西风从来不回你信吗?” 梁青亭自知失言,慌乱之下,开始语无伦次,“是......是,是......” “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个所以然,周筱宛看她结结巴巴的样子,忍不出笑了,而刘燃,眉头紧皱,看梁青亭吃瘪,他真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梁青亭忽然就泄气了,看着刘燃轻声道,“那你还要我说些什么?” 刘燃与她回视,“你不要撒谎,好好说。” 这句话不知是刺痛了梁青亭的那条神经,她忽然拔高声线,“我们三个谁撒谎呢!难道不是你骗我,要和我在一起吗,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哕。”周筱宛摆出一副简直要吐了的表情,“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梁青亭简直想把挑拨离间的周筱宛撕碎,她恶狠狠地说,“周筱宛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那么西风又对你撒过什么谎呢?”周筱宛冷淡地回应。 梁青亭吼道:“关你屁事啊!” “从和你认识,到她死亡,她都没骗过你。梁青亭,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怎么能把全部错误都推给她。” “如果是她一早知道我喜欢刘燃,为了刘燃,只怕她是骗得更多,做的更狠。”梁青亭竭斯底里地说道,“为什么都是我的错,为什么都怪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还要我怎样。” 周筱宛看梁青亭发疯,真的忍不住,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梁青亭矮小,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 周筱宛退了梁青亭几把,大声与她对吼,“你不要再恶人先告状了!少用你那龌龊思想去想别人!” 梁青亭被周筱宛吼懵了,她从来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周筱宛,一没留神,她就这么一个趔趄,身后没东西,摔倒在地上。 而周筱宛恢复了神情,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自己的手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梁青亭伤心极了,因为周筱宛的样子太可怕了,也是因为刘燃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受委屈。 刘燃何曾让她这么受委屈呢,以前无论工作上她做错了什么,刘燃总会帮她想办法,替她解围。 但是他现在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梁青亭忍不住就大声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哭了,也许刘燃会心软,会像以前一样,走过来拍拍她的肩,用低低的声音安慰她,鼓励她。 刘燃的身体其实很不舒服,连连咳了几声,见梁青亭哭,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走上前,蹲下身子,与梁青亭平视,耐心地说道。 “我是撒谎了,对不起,青亭。”刘燃咳了一声,声音沙哑道,“我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 梁青亭下意识抗拒,她知道刘燃今天说不出什么好话,肯定会把她的一层皮给扒下来,但她又能如何呢,只能绝望地摇头。 “那晚,我从一个酒会上回宿舍,喝了不少酒,我一个人睡,什么也没穿,你就这么突然地爬到我床上,我确实是忍不住。” “你靠近我,我自然起了生理反应,我想要解决,你告诉我,你不需要我的负责,于是我做了,是我精虫上脑。” “青亭,这件事,我不觉得我错了,因为我们是,你情我愿,对不?” 刘燃说话向来那么温温柔柔的,梁青亭受到蛊惑,点了点头。 “但是后来,你反悔了,你需要我的负责了,所以每天晚上上我宿舍骚扰我,对不?” “不,不。”梁青亭疯狂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是否认她反悔了,还是否认她需要刘燃负责,还是否认她上宿舍骚骚扰人,只是一味地反驳,“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呢?”刘燃耐心地问,“在你每天晚上的骚扰下,我真的没办法,我不想你每晚这样来我这,我不想看到你,也不喜欢你,更不想和你在一起。” “但你答应我的,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梁青亭哭着哀求道,“刘燃,求求你别说了,就让这件事停在这吧,你答应我的啊......” “当时我只想让你走,只要你肯走,我什么糊涂话也说的出来。”刘燃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该,说这糊涂话。” 梁青亭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惊愕地看着这个深爱了多年的男人,原来刘燃把事情缕的那么清晰。 他从不为和她上床而感到抱歉,也不为自己不守承诺而道歉,他只是后悔说了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糊涂话。 她以为自己能糊弄的过去,原来刘燃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说,也不责怪,理亏地认了。 “就是因为那句糊涂话,让你偏执成今天这个样子,也让你去伤害西风。” 也许是想到梁青亭把唐西风说的太不堪了,这让刘燃愈发生气,说起话来愈发急促。 “我明面的话就说到此,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补偿你,这事你也就别提了,但如果你不愿意,非要记恨我一辈子,你做什么冲我来,你伤西风做什么,里头的事你还不心知肚明吗!” “你不上来我能去睡你吗!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要在一起!你怎敢还说西风是小三!你怎敢啊!梁!青!亭!” 如果可以,刘燃一辈子都不想这么对梁青亭说狠话,他真的被梁青亭气疯了! 一开始周筱宛对他说这些,他还将信将疑,没想到,梁青亭一直在撒谎,死到临头了还在撒谎,不断地撒谎。 看刘燃的身体抖的不成样,梁青亭怕了,她潸然泪下,开始改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要伤害西风的,我真的太伤心了,那段时间,你们在一起,我受不了啊,你又辞职,西风又被调走了,整个‘云涌’就像散沙一样,他们又很关心我,问我,我哪敢说你做了什么,我就,我就只能这么说了。” 刘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耳旁传来周筱宛的一声冷哼。 “所以确实是我的错了。”刘燃平复了一下心情,“行,你还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错。”看刘燃没那么生气,梁青亭示弱地说道,“没有了,没有再做什么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但我以为西风知道后,会去澄清啊,所以我压根没想太多,一时嘴巴快,就说了。” 刘燃点点头,站起身,顺带把坐在地上的梁青亭扶了起来。 见状,周筱宛又冷笑了一声。 梁青亭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周筱宛身上,便不再理会她,冲着刘燃说道,“是我不对,但西风也能体谅我当时的难处,不是吗,如果不是能体谅我,她怎么会把你嘱托给我呢。” “我不知道西风能不能体谅你,但我知道,信是假的。”刘燃说的很平静,他的手甚至还牵着梁青亭,浑身却冒着寒气。 “这不可能!”梁青亭看着刘燃瞪大了双眼,她想到这应该是周筱宛搞的鬼,转过头去瞪周筱宛,后者却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惊慌地对刘燃解释说,“我是,我确实是有很多不该做的,但信,信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你当初也和西风这么说,对天发誓,没有对不起她,但你听,天都在笑。”周筱宛淡淡地插了一句话。 “你又做了什么!周筱宛!”梁青亭愤怒地冲周筱宛吼道。 “你有把西风当朋友吗?你为何要如此侮辱她。” “我怎么就侮辱她了,哪里来那么多对不起,你和唐西风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哪里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明知道西风喜欢他。”周筱宛指着刘燃,“嘴上说支持,背地里立马上他的床,有你这么折辱人的吗!” “我这有什么错,我也喜欢他啊!我爱他,追求他,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我不能,这怎么就对不起唐西风了!” “你是没错。”周筱宛简直要被梁青亭的歪理气笑了,“你可以为爱追求,你也可以支持西风,你也可以爬他的床,但你一边鼓励西风,一边爬他的床,一边指使他去拒绝西风,你能做个人吗!” 说到激动处,周筱宛在说“他”这个字眼的时候,就直接指着刘燃的鼻子骂道,全然不顾他的颜面。 而刘燃,怔怔地看着两人对骂,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就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三十八 原来他的西风承受了这么多......刘燃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痛苦地哭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唐西风是任性,总抓着他曾经的错误不放,他又是辞职,又是切断交友圈,对着她的脾气向来容忍与宠溺,自认为已经是他做的最好的了。 却从未站在唐西风的角度去看整件事情,唐西风是怎么面对周筱宛口中的一件一件事情的,又是怎么面对流言蜚语,面对梁青亭的恶语相向。 刘燃突然想起,钟老太说过唐西风,“她的心就那么小,容不下沙子,你要她受伤了,她会痛一辈子的。” 而他,就是这么她心里受的伤害置之不顾的。 见刘燃突然哭了起来,梁青亭惊愕地看过去,发现刘燃的脸色很不好,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就像是破风箱发出嘶哑的声音。 刘燃身上还带着病,这乍暖还寒时候,天气还是湿冷,他披了件外套在没有暖气的客厅坐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烧了。 梁青亭看着刘燃,她不想和周筱宛再纠缠下去了,真的没完没了,她的心都在刘燃那,既担心,又害怕,还很忐忑。 她很怕刘燃会对她说,你走吧,我和你不可能了。 倒是周筱宛潇洒,她意识到自己吵得失态,看着正哭着的刘燃,冷哼了一声,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唐西风病的时候,她来的勤,倒也对刘燃家很熟悉。 但她的举动在梁青亭眼里是那么的刺眼,就像是一个打赢上半场比赛的拳击手,休息的时候得意洋洋地对着她的对手挑衅,说要下半场打爆你。 梁青亭的嘴巴也干了,但她不敢动,站在原地,刘燃就离她咫尺近,她却怎么都靠近不了,脑子一直在动,要怎么说,怎么说刘燃才愿意相信她,亲近她。 “好了。”刘燃抹了一把脸,他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眼眶也是红的,疲惫的说,“青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我没错。”梁青亭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出,“我不觉得我有错,我鼓励她,是真心的,只是她被刘燃拒绝,是她没能耐,我不把我和刘燃的事告诉她,是不伤她,我没有对不起她什么,大家各凭本事。” “好,好你个各凭本事。”周筱宛简直要把刚喝下去的水都吐出来了,这人真的什么屁话都讲得出。 “好了,不要吵了。”刘燃累极了,他感到头昏脑涨,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筱宛说了一遍了,谁对谁错,都不重要,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信是不是你伪造的?” “你不信我,是最诛心了,之前全部的错,你都可以把它们归咎到我身上,我认还是不认,又何妨,但信是真的,它是真的,无论说多少次都是真的!” “但你已经骗了我很多次了。”刘燃疲倦地说道,他走到梁青亭面前,将刚刚攥在手的纸递给她,“你看看这个,看完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骗我,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这张纸一定是关键,梁青亭在进来那一刻就知道,但此刻不敢接,她只得去拦刘燃,连连说,“我没骗你,这信是真的,我真没骗你。” “青亭,我刚刚给过你机会的,让你亲口承认,我信你,但你非要......我确实对不起你,但也到头了,情爱的事情,你情我愿,你总不能拿这件事耗我一辈子吧。” 刘燃的声音很虚弱,轻轻的钻入梁青亭的耳朵,砸在心头却千斤重。 “爱不是这样的,不是欺骗,不是逼迫。青亭,刚刚你临出门前,我是想告诉你,西风不让我吃辣,真的是为我好,虽然我一开始不习惯,但终究是好的。所以我愿意听她的,我想要接受你,因为西风的嘱托,也因为是你,青亭。”刘燃看着梁青亭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只可惜,我没说出口,也幸好,我没说出口。” 梁青亭要崩溃了,原来她出门前那么不耐、不愿地拒绝了刘燃最后想说的话,居然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刘燃会拿吃辣生病的事,继续怀念唐西风,没想到,刘燃是想彻底接受她。 就是因为沈老太的一通电话,她阴差阳错,就这么失去了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听了刘燃的话,事情的结果会不会有改变。 未等梁青亭想出个所以然来,周筱宛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那又怎样,她伪造信这一点又不会改变。” 梁青亭出离的愤怒,她扑到周筱宛面前想要和对方撕扯,“是你搞的鬼!周筱宛!” 刘燃拦住了梁青亭,虽然他生病没力气,但拦住一个瘦小的女人还是很简单的,梁青亭被刘燃隔着,嘴依旧没停地骂道。 “周筱宛你没安好心!你就是个喜欢插足别人感情的狐狸精!你那烂事全公司人谁不知道!你管好你自己吧!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周筱宛脸都白了,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你装不下去了啊,梁青亭。” 刘燃也烦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今晚你在这住下吧,我先走了,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和你好好聊聊。” 梁青亭绝望地摇头,她想拦刘燃,但怎么也拦不住他快步离开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梁青亭的直觉告诉她,刘燃是在骗她的,不会有再和你好好聊聊。 就像当初无论唐西风如何痛苦、卑微地哀求她,她都不屑于和唐西风好好聊一次。 见刘燃执意要走,梁青亭也拦不住。 她看着刘燃回卧室拿私人物品,一路跟着,一直哀求,“刘燃,你能不能不走,我回去就是了,你还病着呢。” “你才是你的家啊,你要走去哪。” “刘燃......” 刘燃背对着梁青亭,他已经拿好他的私人物品,转过身伸出他的手,摊在梁青亭面前,“我不走,你把钥匙还我。” 梁青亭摇摇头,她不敢答应。 刘燃收回自己的手,也不跟她多说,直径往大门走去。 梁青亭清醒过来似的追上去,“我还,我还你,我把钥匙还你。” “青亭,你把它看了,看完了找我。”刘燃再次把手中的东西塞到梁青亭手中,他咳了几声,“我真的想休息。” 梁青亭顺势紧紧握住刘燃的手,不肯收,也不肯放,眼睛含泪地直摇头。 “刘燃,你告诉我,你已经爱上我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已经没有意义了。”刘燃目光盯着梁青亭,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似得,手却用力地将梁青亭的手掰开。 “不要拒绝我。”梁青亭哀嚎道,“你不能拒绝我!你不能!” “当我求你了。” 刘燃的眼眸里充满着哀伤与乞求,梁青亭不由自主地松了松手指,刘燃就在那一瞬间挣脱了,快步离去。 梁青亭大声地哭喊道,“你就在这休息啊,这是你家!你别走!刘燃!” 但刘燃却再也不为她停留下脚步,周筱宛像看戏一样,冲她笑笑,也跟着刘燃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梁青亭真冲到周筱宛面前与她撕扯,但这两人走的是这么的快,这么的绝情,她追不上。 梁青亭腿软了,又一次摔倒地上,她无力反抗,无力挣扎了,周筱宛的到来,就像一场飓风,把她的隐忍,付出与心血,一通席卷,荡然无存。 现在刘燃认定了她撒谎,连唐西风的遗书他也认定是她伪造的,她百口莫辩,是啊,她确实撒谎了,但她撒谎有什么错呢,怎么能因为她撒过谎就认定所有是假的呢。 信不是假的呀,我的爱也不是假的啊! 梁青亭感到委屈,痛苦,伤心,悲愤,所有的情绪涌上来,她只能冲着无人的房子大哭,坐在地上哭,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最后,她失去所有的力气,困了,累了,就爬上刘燃的床,那套床褥还带着刘燃的气息,梁青亭贪恋这最后一丝温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已经是天亮了,沉重的眼皮和满脸的泪痕让她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梁青亭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她在想,如果自己饿死在刘燃的床上,也许在临死那一刻,刘燃才会回头看她一眼吧。 这么想着,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里攥着样东西,是昨晚刘燃硬塞给她的纸,早已被她揉成一小团,梁青亭愣了,立马坐起身,摊开那张纸。 那是一张内容被复印过的纸,字迹略显浓重,梁青亭和唐西风一起工作过,也收过她的手写信,所以她一看就知道,这是唐西风的字。 信是这么写的: 『我亲爱的刘燃,在写下这封信给你的时候,我的心就一直在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像你描绘我的心情,我爱你,又恨我自己,我眷恋你,却弃你而去。 我在想,怎么会有我这么矛盾的人,既求死,又舍不得生。 刘燃,我一直都不是一个觉得自己幸福的人,遇到你以后,你爱我,宠我,护我,你答应我的,你都能做到,我何其有幸,能和你在一起。 你告诉我,人的一生,就应该朝前看,总抱着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是愚蠢,是傻瓜。 和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你哭了,你跟我认错,我心很痛,觉得是啊,怎么会有我这么傻的人,总揪着你的错不放,于是我假装我忘了,我努力想要新的开始,每天都过得开心。 但事实我做不到,就像是有些人,天生跑不快,天生学不会游泳,而我就是,天生学不会放过自己。 我最爱刘燃,你从来都不理解我,我也一直未跟你开口,是因为我没勇气开口,羞于提及。现在我要离你而去了,这些事,我想要说了。 其实,你和青亭的过去,始终如一根刺扎在我心中,你是我最爱的人,她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就曾在我的眼皮底下云朝与暮,要我如何接受? 甚至,你曾为了她拒绝过我,虽然你一直否认,但至今,你也无法说清,你当时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不爱我,还是因为爱她。 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都疼痛的辗转反侧。 你说,都过去了,但是,怎么就过去了呢。 我想要找青亭,寻求一个答案,问她我何曾插足过你们的感情,问她是否把我当过朋友哪怕一秒,问她为何要如此羞辱我的自尊,我大概天真了,信以为我和她之间只是存在误会,只要能将心比心,就一定能解开彼此的误会。 随着我一封一封的信寄给她,我等来的只有寂寞。 在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和她之间没有误会啊,她除了爱你,道德,友情,尊严,宽恕都早已摒弃了,我跟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讲什么道理呢,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等我醒悟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早已身陷囹圄,无法从挣脱,一宿一宿的无法安睡,有时候我看着你睡在我侧边,我伸手去碰你的脖子,居然想就这么跟你一了百了,但第二天阳光升起的时候,我又有念想了,也许今晚我会过的好,于是我又能冲着你笑,跟你开心的讲我身边的事。 这样的我真的太可怕了,你劝我生一个孩子,可是,我又该以什么面目面对我的孩子呢。 刘燃,我最爱的刘燃,我走了,请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牵挂。 我是去了我该去的地方。 而我临别前,唯一对你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找一个与你相配、相互爱护的好女孩,这个人可能没我好看,没我聪明,没我身材好,但她一定要比我爱你,而且,一定不能是青亭。 请你答应我这个请求吧,请记起,那天在停车场里,你曾对我的承诺,你将永远、永远都不能再和梁青亭有纠葛。这是我的一生中,对你的第一个请求,也是最后一个。 爱你的西风绝笔。』 ☆、第 38 章 三十八 看完那封唐西风留个刘燃的信,梁青亭才彻底醒悟过来了。 怪不得刘燃认定了,她手上的那封唐西风遗书是伪造的。 唐西风已经亲手写下,刘燃绝对不能和梁青亭在一起,又怎么会自相矛盾地给梁青亭留下嘱托的遗书呢。 梁青亭靠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唐西风笑的那样甜美。 这让她想起唐西风在给她寄的最后一封邮件,信中写道: 『青亭,经过这一年,我每天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思考你和我的问题,我最终得出,我是痴人说梦话,对不起,最后还骚扰了你一年,从今往后,我将不再打扰你。』 对啊,唐西风她那么信守承诺,怎么会在死前又给她写信呢。 梁青亭才知道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不知自己早就踩进了一个陷阱中,在陷阱中自我感动、自我表演,而捕获她的猎手正在陷阱外冷眼旁观。 那个猎手,是周筱宛,还是死去的唐西风,梁青亭不得而知。 现在她只能做的,那就是到刘燃面前,证明她没有伪造唐西风的信,但证明了又如何,刘燃现在只信她手中的这封信。 所以无论她怎么证明,刘燃都不会和她在一起了,哪怕刘燃正准备跟她说,“我要接受你,是因为西风的信,也是因为你是梁青亭。” 只要那封信在,她所做的一切,刘燃对她那尚存的感情,都将荡然无存。 梁青亭多绝望,她那一直都无望的感情啊! 原本她至少,还能和刘燃说上几句真心话,能进刘燃的家,和他共进晚餐,甚至和他一起去看房,在众人面前受到他的庇护,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失去了。 梁青亭有多绝望,就有多不甘心。 她狠狠地将那张纸撕碎,她不容许眼到手的一切跑了,她要反抗,要争取,要见刘燃,她不信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不过一封信,比不过一个死人。 刘燃,也许你和唐西风三年,让你珍惜,让你怀念,让你用一生去欢喜,但我和你不止三年,还有三又三年,有无数个三年。 你等着,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梁青亭抹了抹自己僵硬的脸,她从刘燃的床上站起来,目光刚好与墙上那副婚纱照的唐西风对视着,她心想,不管是你下的套,还是你那好姐妹下的套,我无所畏惧! 只要刘燃是她的,刘燃会是她的,她就一定会挣扎! 梁青亭利索地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再把刘燃的家打扫了一遍,最后回家洗漱干净,换上自己最爱的裙子,化好妆。 然后她向公司递上辞呈,她知道以她的状态不能可能继续很好地工作了,好在现在的她暂时不用担忧衣食问题,因为吴楠给她留的钱足够她挥霍上一段时间。 做完这一切,就到了到了中午时间,梁青亭估摸着正是下课时间,于是打了个车到刘燃的学校打听,却得知刘燃还在请病假。 梁青亭给负责接待她的级长留下电话,千叮嘱万嘱咐,要他如果刘燃回来上班第一时间通知她。 打刘燃的电话自然也是不通的,那么她可以去哪里找他呢。 梁青亭想到了周筱宛,想到了吴楠,想到了叶娜娜,把“云涌”所有的老同事都想了一个遍,拿起手机,突然就愣住了。 她的手居然在抖,榕城这座城市明明就那么小,但她手无寸铁,又怎么能找得到一个存心要躲避她的人呢。 梁青亭这就想起了唐西风,一开始的唐西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找梁青亭,所以只能一个一个同事的去想,像她今天一样,再一个一个同事的去找。 她不能像唐西风那么掉价,梁青亭连连摇头,她根本看不起唐西风,于是把多余的念头抛出脑外。 周筱宛的电话没人接,吴楠的电话也没人接,叶娜娜的却是接了。 但当叶娜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梁青亭却突然无从可问,她该问什么呢,问刘燃去哪了,她都把人丢了,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青亭啊,你找我什么事啊。”那头传来叶娜娜关心的询问。 “我,我......”梁青亭刚从刘燃的学校走出,站在校园大门口,茫然四顾,中午的太阳很刺眼,照的她上火。 她突然就很想发火,大骂叶娜娜叛徒,骂叶娜娜在她背后说闲话,骂叶娜娜害她被发现撒谎。 “怎么了啊,听说你和刘燃在一起了哦。”见梁青亭支支吾吾,叶娜娜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电话那头笑,“是不是要派喜帖了啊。” “没关系的,虽然之前我确实不想你和他在一起,刘燃那是个什么玩意,当初这么伤你。”叶娜娜在自顾自地说道。 “但他好歹是当地人,有车有房家境好,长得又端正,又无不良嗜好。”叶娜娜咂舌了一声,“还别说,他当初对唐西风是真的好,是个女人都羡慕唐西风。” “他对你是渣了点,但你们现在都公开在一起了,他不至于会对你差到哪里去。”叶娜娜又像是想到什么,“你之前啊,亏就亏在,没公开,公开了他刘燃敢公然劈腿啊。” 叶娜娜说的梁青亭何尝不知道,她苦涩一笑。 见梁青亭一直未回应,叶娜娜“喂”了几声。 “我......”梁青亭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无人的地方眨了眨眼,窘迫道,“不好意思啊娜娜,我,我打错了,不好意思。” 没等叶娜娜回话,梁青亭便把电话挂了,随后叶娜娜的电话又来了,但梁青亭已经不想接了,她知道在叶娜娜那儿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和她作无意义的寒暄。 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哀求了。 梁青亭下一个地方要去的是吴怀的家,吴怀以前中午是回家休息的,希望他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 虽然她知道,吴怀已经找了新的女友,她这么去找他,只会给人家添麻烦。 但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寄望于他能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像曾经一样帮助自己,如果吴怀再因为愤怒而对她做什么,她也认了,或许她还能从受伤中博得刘燃的同情,继而能与刘燃见上一面。 然而梁青亭的愿望落空了,吴怀确实在家,但人家很冷淡,对于她的到来也不意外,就那么普普通通地迎接梁青亭进屋,倒茶,问她有什么事。 看着吴怀家中熟悉的摆设,以及吴怀淡淡表情的脸,梁青亭一时恍惚了,是不是来求吴怀复合,会更好,更简单。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她一定是选择了地狱模式。 一手好牌打到烂,也许就是形容她这样的人。 “我,我想你帮我联系上吴楠。”梁青亭动了动嘴唇,犹犹豫豫地说,“我的男朋友失踪了。” “是燃哥,对吗?”吴怀点着香烟,叼着烟瞥了眼梁青亭。 “是。” 吴怀也不想问什么了,就这么抽着烟,静静地看着梁青亭,烟雾缭绕下,他眯起了双眼。 眼前的人规规矩矩地坐在他面前,面色苍白,眼睛发肿,一脸憔悴,看着好可怜,全然少了往日的清冷漠然的模样。 吴怀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梁青亭,那时候,他刚从大学毕业回到榕城市,解决了工作的问题后,他闲来无事,就跑去找他堂哥吴楠玩。 他那堂哥,大他没几岁,却仗着家里有钱,早就接手了几家公司了。 当时吴楠重点介绍他的“云涌”,说“云涌”是他的心,是他的肝,还说“云涌”是他和他兄弟小宝贝。 吴怀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这堂哥给介绍的,听他这么夸,便提出要去“云涌”参观参观,膜拜膜拜。 吴怀至今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公司里空无一人,他跟着他的堂哥逛完了整个公司,吴楠看着还早,就邀请他上宿舍打游戏。 吴怀从小和这个堂哥亲,虽然读书后,两人多年未见,生疏了不少,但只要游戏在,他两仍是好兄弟。 吴怀跟着吴楠上宿舍楼,在经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时,吴怀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让他定住了。 吴怀回忆起来,当时他可能是中邪了,会被这么一个无聊的场景吸引住。 昏暗的灯投在偌大的篮球场上,有一个人在投篮。 吴怀刚经过这篮球场的时候,光顾着和吴楠讲话没注意到这个人。 身处楼上的时候,视野就清晰了,投篮的人居然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吴怀顿时感兴趣了,原来还有女孩子也喜欢玩篮球。 他顿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观察楼下的女生。 走在他前面的吴楠掏出钥匙正要开门,见吴怀靠在阳台的围栏上,高瘦的上半身探在外边,表情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 他忍不住也凑上前,瞄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哦,使她啊,我们‘云涌’的同事。” “哦,是你同事啊。”吴怀笑了笑说,“她的技术也太烂了吧,一个都投不上。 如果这句话被梁青亭听到,她表面上不会怎么,但一定会心生不满,她会想,刘燃就从来不会那么嘴贱嘲笑她,刘燃会站在一旁帮她接球,笑眯眯地鼓励她。 “是啊。”吴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是梁青亭,便不再对吴怀看的东西感兴趣,他拍了拍吴怀的肩膀,转身离开“你慢慢看。” 吴怀留在原地继续看,一开始,吴怀在想,等她投入一个球,他就不看了,结果吴怀等了好久好久,下面的女生居然一个球都没投进。 不知道是因为她个子太矮小,力气不够,还是运气真的烂爆了。 看着看着,吴怀忽然对操场上的人心生怜悯,他想,如果是他这样一直投不中的话,他一定会感到难受,因此而放弃。 谁会愿意一直做无用功,撞的头破血流,还要往前冲呢。 但投球的这个人就像是麻木了一样,机械地投球,捡球,投球,捡球。她投不进也不气恼,不沮丧,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投。 吴怀开始对这个女生起了兴趣,这个女生的心,在想什么呢,是什么让她这样的呢。 他甚至觉得这个女生,肯定是一个心很硬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但她的心却有一处怀柔软的地方,一定是只对一个人或一件事,并坚定不移。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吴怀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转身看,只见吴楠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有些不满地说,“看什么啊,人家有对象的。” 吴怀愣住了,一拳打在了吴楠的肩膀上,“不早说!” “我都在里边等你看完一部电影了,走走走,喝酒去!” 现在回忆起来,吴楠是太了解自己下属的品性了,骗他说梁青亭当时有对象,完全是为了他好。 但那又怎样呢,当吴怀在公司再一次看到梁青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早在那晚就栽进去了。 是啊,他们都说梁青亭不好看,故作高冷,脾气不好,没有任何的优点,但这又哪里能阻止得了他对她一心的喜欢。 只是他的一片痴心,最终是被负了,她的心软,永远是留给了别的男人。 回忆下来,吴怀手里的香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烧尽了,梁青亭看对方久久不作声,开始忐忑不安,想说话又不敢,怕惹怒了吴怀。 “好,我帮你打听。”吴怀把香烟摁在烟灰缸里,开口说道,“就一次,以后别来找我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吴怀头一回用那么冷漠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梁青亭鼻子一酸,她努力地将泪意忍下去,眨了眨眼,咬牙道,“好。” ☆、第 39 章 三十九 吴怀说到做到,而且动作麻利,梁青亭从他家走出来,找了家快餐馆正要解决自己温饱问题,周筱宛的电话就到了。 这是吴怀从中起了作用,梁青亭心里很复杂,但由不得她矫情地想太多,她接通了电话,里边传来周筱宛淡淡的声音。 “下班过来‘云涌’一趟。” 梁青亭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的午餐,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正是上班族下午上班的时候,虽然周筱宛交代她下班再过去,但她怎么会安心等待,于是吃完饭就往“云涌”奔去。 “云涌”变化很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修过,办公布局都与以往不同了,只是还有几个旧面孔让梁青亭找回怀念的感觉。 看着如今坐满人的办公桌卡座,梁青亭就想起昔日偌大一个办公室,就坐着她和刘燃两人。 明明办公室的位置那么多,她和刘燃却相隔很近,面对面的坐着。 那些从厂家拿回来的设计稿纸,就这么大大拉拉地摊在地上,布满了整个办公室其他的空地儿,她走过的时候,总要踮起脚,生怕踩脏。 而刘燃就在一旁,端着他那限量版的漫威马克杯,笑她像兔子一样。 她恼怒地回击,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总是乱扔。 以前的回忆有多单纯,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苦。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跟刘燃告白,没有做那些事情,也许,她还能和刘燃一起工作,有说有笑,她就这么天天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样多好。 梁青亭头一次感到后悔。 一位工作人员向梁青亭走过来,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梁青亭说她来找吴楠,被告知吴总正在开会,没那么快结束。 “你们的周助理呢。” 对方用同样的微笑告诉她,“周助理跟吴总一起开会呢。” 梁青亭没办法,只能跟着对方到云涌的接待室等着。 坐了一会,她以前的旧同事老邓和瓜瓜凑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老邓和瓜瓜都是“云涌”第二批被招进来的员工,今时今日来说也算是“云涌”的元老级人物了。 “好久不见啊,青亭。”老邓说。 年纪稍长的老邓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大哥,他常年独居,练得一手好厨艺,对他们这群年轻人颇为照顾,经常在家烤一些小点心带给大家吃,所以人缘特别好。 “邓哥,好久不见。”距离上一次聚餐也算过了好几个月了,梁青亭跟老邓打招呼,又冲瓜瓜点点头。 老邓和瓜瓜调侃了梁青亭几句,说她从“云涌”走了那么久,也不见她回来看看老朋友。 梁青亭只能和他们打哈哈,三人东拉西扯的,聊到两人该回去工作了,就是绝口不提与她有关的刘燃和唐西风。 都是人精,知道哪壶该提哪壶不该提。 等人走后,留剩梁青亭一个人,她昨晚折腾了一宿,半夜还没睡好,早上去了那么多地方,做了这么多事,累坏了,坐在位置上打起盹来。 等她被人惊醒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老邓挎着肩包,临走前看她还在,过来问她,“青亭,你怎么还不去找吴总,他开完会了。” “哦,哦哦,下班啦?”梁青亭脑子没转过弯来,她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甚至产生了这是三年前她还在“云涌”的错觉。 “快去找人吧,不然一会人又走了,你还得来一趟。”好心肠的老邓提醒她道。 梁青亭这才想起来,她是来找吴楠和周筱宛的。 她按照老邓的提示,走到了吴楠开会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边剩下周筱宛和吴楠两个人,墙壁上挂着的投屏正亮着刚刚会议展示的PPT,吴楠坐在会议桌中间,正叼着铅笔转着转椅。 而站在他一旁的周筱宛俯下身,正摆弄着那台放着PPT的笔记本。 梁青亭关上门,直接问,“刘燃在哪。” 两人同时转过头向她看去,周筱宛笑了笑不做声,吴楠说,“你先坐。” “我不是来和你们套近乎的。”梁青亭冷冷地说。 “你先坐。”吴楠重复道,“我怕你待会站不稳。” 梁青亭整个人僵住了,难道是刘燃发生什么事了吗,但看两人镇定自若的神色却也不像,那么,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了,梁青亭不再坚持,找了张离两人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看你紧张的样子,就像回到了7年前,第一次见你。”吴楠坐正了身体,眼神犀利地打量着梁青亭,嘴角微扬,“你就跟那时候一点都没变。” 天知道2017年的梁青亭面对着吴楠是有多么的诚惶诚恐,当时吴楠问她,会做策划吗,知道怎么做优化吗? 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也抱着自己肯定录取不上的心态,梁青亭一咬牙,就说自己什么都能干。 但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吴楠却只是笑了笑。 其实当时她什么都不懂,也没先去做好功课,被吴楠这么一笑,她就知道,别人是看不上她这种含糊的回答。 那种被看穿的羞耻感,以及无助感,让梁青亭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此时吴楠重提当年的事,就像把梁青亭整个人钉在耻辱柱上,她一路准备好的防备与盔甲,都被吴楠这云淡风轻地的几句话所击败。 “你想怎么样,吴楠!”梁青亭咬咬牙,死死地盯着对方。她已经不是云涌的员工,也不是吴怀的女朋友,对于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她从来就不屑于高攀,也不畏他们的强权。 她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刚毕业的小女孩了,她不需要诚惶诚恐,她心有所爱,就该所向披靡。 “别紧张。”吴楠又笑了笑,“吴怀答应了你,我答应了吴怀,我们哥俩就会做到。” “刘燃在哪。”梁青亭又重复一句,她真不想把时间花费在无谓的地方。 “你先看看这个。”吴楠指了指墙壁上的投屏,周筱宛随着自家老板的指示,在笔记本上操作,墙上的画面一转,展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显示出的,是一家酒店的门口,因为是夜晚的关系,所以画面昏暗,但酒店的led招牌灯在黑夜中尤其亮眼,而酒店门口两个人相拥着正准备进去。 梁青亭眯着眼,只觉得这画面熟悉,又不敢确认。 周筱宛切到下一张,画面较为清晰了,能分辨出照片中的两人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矮小,两人依偎在一块,能依稀看清两人的衣着打扮。 梁青亭睁大了双眼,她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物是谁,也意识到吴楠给她看这照片的目的。 那是钟老太找上门,她和刘燃大吵了一架后,她消失了半个月的事情。 刘燃不惜伤她的人格,也要维护唐西风,还要依着别人把第三者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她真的被刘燃自私的行为伤透了。 于是那半个月时间,她去找张文州了。 图片再切,场景变成了室内,画面变得明亮,那在是酒店的前台,一男一女正在办理开房手续,这回梁青亭和张文州的脸正对着酒店的摄像头,看的一清二楚。 在投屏远处的梁青亭,看着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 她放在桌子下的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颤抖。 吴楠说对了,如果她不坐着,她一定站不稳。 “你们调查我。”梁青亭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这些照片的来由,也知道对方敢当着她的面放出来,把握是百分百的。 “毕竟我那堂弟人傻心痴易冲动,为了他好,我这个做哥哥的,是该为弟弟准备些什么。”吴楠摊了摊手,“这不,人都找上门了,手上没点东西,还不给人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吴楠这几话说的很轻,但音调上扬,刺在梁青亭耳膜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对方太可怕了,太恐怖了,自己绝非是他们的对手。 她想逃,想直接摔门而出,但还来得及吗,她是自己走进狼堆里的小白羊,她还是主动走进去的! “你想怎么样?”梁青亭死死握住自己颤抖的手,假装镇定,“我不想为难吴怀,也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想知道刘燃在哪。” “自己的男朋友丢了,找别人怎么知道。”周筱宛忍不住插嘴。 吴楠摆了摆手,示意周筱宛别多嘴,周筱宛扁了扁嘴,不敢反抗,只好把怒气撒在手中的笔记本上,疯狂地点鼠标,把梁青亭那几张照片来回切换。 看着周筱宛这幼稚的做法,吴楠不知怎么地就心情好了些,忽然低头笑了笑。 见两人一唱一和,梁青亭简直要气疯了。 或许,这两个人根本是在等着,等着她来找他们,好当着她面,羞辱她一顿,其心险恶! 梁青亭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出来。 但她一点也不想向这两个人渣示弱,指着周筱宛,硬着头皮说,“他就是被她带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真不知道刘燃在哪。”听梁青亭质问,吴楠恢复了冷漠的语气,“不管你信不信。” “吴怀答应过帮我找的......”梁青亭的声音颤抖了,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理取闹,吴怀答应了又能怎样呢,但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梁青亭,你真的是很无耻啊。”低头对着手提的周筱宛忽然抬起头说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去找吴怀了。”吴楠淡淡地摆手说,“他跟你们那破事没关系。” 梁青亭正想回应,吴楠又加了一句,生怕她没了解状况,“你在他们两面前不是挺会装的吗?你要是再骚扰吴怀,我就把照片发给出去。” 梁青亭面如死灰,她走的每一步、甚至下一步,都被吴楠看穿了。 她确实打算如果吴楠拒绝帮她,她就继续去缠着吴怀,哪怕吴怀被缠的闹分手,她甚至可以用自己身上的伤求复合。 但此刻吴楠警告她,她不能找吴怀了。 梁青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吴楠打断。 “你也不要来找我和筱宛了。”吴怀起身,不打算再跟她耗时间,“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在榕城待不下去。” 梁青亭不相信他吴楠有这个本事,只当他是吓唬自己。 但现在她是彻底一无所有了,她失去刘燃,失去依靠的吴怀,也失去了与他们谈判的筹码。 找不找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完了,满盘皆输。 ☆、第 40 章 四十 梁青亭一直觉得,榕城这个城市不大也不小,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孤苦伶仃,就像是一个四季昼夜都在流浪的人。 如果说,刘燃是她追逐的幻影,那么张文州就是追随着她不放的阴影。 他既是梁青亭曾经的噩梦,但也因为这个噩梦,成全了她,那一次,她第一次与刘燃如此靠近。 梁青亭也没想到,在她离开“云涌”失去一切依靠的时候,自己会鬼使神差地,找上了这个男人。 她对这个男人没有情,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一个依靠。 张文州多情,他对每个女人都会献殷勤,不同刘燃般冷漠、无情。他不会拒绝自己,需要自己,最主要的是,他能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与被需要的。 她厌恶张文州,但又喜欢他的“需要”。 张文州当然也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以他的为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对他有没感情,他只需要在她身上索取□□的欢愉,至于那一丁点的代价,他给得起。 所以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是随叫随到。 只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梁青亭和吴怀在一起,张文州当然也识趣地离开。 后来过了很久,久到张文州都快要把这个女人忘掉了,梁青亭又一次找上门。 那是一个晚上,梁青亭哭的眼睛都肿了,非常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再次缠绵,而这次,他们日夜待在一起,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梁青亭的事张文州都知道,他知道每次梁青亭反常地找他,多半是跟她口中那个爱了许多年的男人有关,但这与张文州有什么关系呢,他巴不得两人好不了,好让梁青亭多送几次上门。 但这次梁青亭郑重地告诉张文州,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了。 张文州当然是无所谓。 梁青亭一起之下找张文州泄愤,她本人也是后悔,她在刘燃心中地位原本是岌岌可危,为了刘燃,她更应该一心一意。 只是当时气遮眼,让她顾不得思考那么多,等她清醒过来,她已经在张文州那待了将近半个月。 她跟张文州告别,临别时,跟张文州说,又像是对自己起誓,“我已经找到我一生最爱的人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 梁青亭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次”,她被吴楠抓住了唯一的把柄,切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最后的吴楠将一沓照片推到梁青亭面前,笑了笑,“这些照片你收下,最好裱在墙上天天观摩,省得你哪天忘记了,又去找我家那傻白甜。” 梁青亭看着那些照片,气的浑身发抖,吴楠说的话可谓是羞辱性极强,她却只能屈服于这种无耻之徒之下。 “好好记着,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吴楠头一回收起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带着在商场上收割过无数猎物的血腥与冷冽,残忍地说。 从“云涌”出来,梁青亭整个人浑浑噩噩,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刘燃家的。 家里冷冷清清的,站在未开灯的客厅里,梁青亭发了会呆,看着窗户外灯火万家的黑夜,她心里绞着疼痛。 她在这个城市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漂泊在外,那次刘燃带着她去看房的时候,她看着那一一栋栋漂亮整齐的居民楼,心生憧憬。 要是在这座城市里,和刘燃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该多么幸福。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刘燃也没了。 梁青亭打开手机,暗淡的光亮投在她无神的眼眸里,上面显示着那一封封发送到刘燃手机的短信。 刘燃已经将她好友删了,她只能靠着手机发短信。 『刘燃,我把信看了,我们谈谈吧。(7:34)』 『刘燃,我骗你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9:55)』 『刘燃,西风那发给我的邮件千真万确不是我伪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给你解释。(12:41)』 『刘燃,你去哪里了,可以接我的电话吗。(13:56)』 『刘燃,不要这样,不要把我拉黑。(15:03)』 『刘燃,可以回我信息吗。(17:39)』 『刘燃,你怀疑我收到的邮件是假的,但你就不怀疑一下周筱宛给你的信是假的吗(18:04)』 『刘燃,你回家吧,无论你多么生我的气,这才是我的家。(18:49)』 看到最后,随着手机的屏幕暗下,梁青亭也无力地闭合上了眼睛,她想了很多。 她要告诉刘燃,唐西风给她的那封邮件,来自于唐西风的私人邮件,绝非是她可以登上冒充的,就算那封邮件是真的伪造的,那也不是她伪造的,她可以展示唐西风寄给她的所有信,以证明自己确实是收过唐西风的信。 而且,周筱宛给刘燃的那封纸质信,是否真的出自于唐西风这还需要鉴定,网上太多同款字体的贩卖了。 但她现在联系不上刘燃,所以无论她想说什么都是徒劳。 该怎么办,梁青亭蜷缩在沙发里,绝望地想,也许自己该找回张文州,跟他这个浪子过一辈子算了,可是,梁青亭打心底看不起张文州,何况她已经享受过刘燃的温柔,又怎会甘心再回头。 那么她就只能等了,无论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三年五载,她都愿意在这里等刘燃,这里是刘燃的家,她就不信自己在这守株待兔,刘燃会不回来。 梁青亭打开手机,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刘燃,你说过,是因为我,你才愿意接受我,看在这个情分上,你回来看我一眼,就一眼,我会在这等你,永远。』 发完信息后,梁青亭立即回到自己的家中,把她的行李全部打包好,搬到刘燃家。 做完这一切,已经夜深,她洗漱干净后,躺在刘燃的床上,用手机买了些东西,最后给刘燃发了一条信息,『刘燃,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梁青亭便下楼去找沈老太,跟对方说自己要退租。 沈老太提着菜篮,像是刚买完菜回家,在门口看到正在等待的梁青亭,很惊讶地问,“哎呀,小梁你怎么这么突然要退租呀。” “我和刘老师同居了。”梁青亭眼睛也不眨地撒谎道,也不算撒谎,她确实曾接近与刘燃同居,而她此刻确实住在刘燃的家。 “呀!”沈老太表示很吃惊,又意味深长地冲她笑,“恭喜你呀,小梁,以后不用租房子那么辛苦啦。” 梁青亭苦笑了。 听她要退租,沈老太不像其他的房东那样为难她,倒是像真心地替她感到高兴,她们当时租房的时候就没有签那种长期合同,所以解约也解的痛快。 沈老太跟着梁青亭到出租房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把押金退回给梁青亭,梁青亭也把手上的钥匙还回给沈老太。 退了租后,梁青亭要走了,沈老太还不忘八卦几句,“哎呀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刘老师可是个难得不多的好男人啊,小梁你可要好好把握,你一个外乡人,来这里工作,一个人多不容易啊,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真不容易啊。” 是啊,太不容易了,梁青亭表面上违心地笑,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然后沈老太又啧啧地叹息,说梁青亭人这么好,原本还打算给她介绍对象来着。 末了沈老太又多嘴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两天,都没见刘老师去上班。” 刘燃上班的时候起的早,总能与早出买菜的沈老太碰上。 梁青亭含糊地解释说刘燃出差去了,然后匆匆道别,在沈老太不解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回到刘燃家中,梁青亭又订了些日用品和肉类蔬果送上门,她打算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不出门绝不出门,她要待在刘燃的家中等刘燃回来,依靠跑腿外卖度日子。 她甚至担心刘燃会趁着她出门的时候回来,特地上网购买了一个摄像头。 一旦她迫不得已非要出门不可,摄像头可以实时监控家里的情况,如果刘燃回来,她可以第一时间赶回家。 梁青亭就这么满打满算地等刘燃回来。 一个月后,她没等来刘燃,却等来了家里的停水断电。 梁青亭快疯了,原本她还靠着家里的电脑做一些简单的接单工作,现在不单止电脑用不了,她连梳洗自己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那么多天以来,她每天都向刘燃发信息和打电话,而就在停水断电这一天,她给刘燃的短信也发不出去了。 『刘燃,家里停水停电了。』 回复她的,是显示着“发送失败”四个小小的字。 刘燃看来是彻底地放弃了这个家,放弃了他的生活,为的就是远离她,摆脱她。 正当梁青亭苦恼着,自己该如何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子中熬下去时,刘燃却让梁青亭,连“熬”下去的机会都失去了。 断水电的第二天,有人敲响了刘燃家的门,这是梁青亭在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敲门声,她满怀期待地拉开门,却见一位衣着得体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前。 对方自称是东方律师所的律师,姓黄,他介绍完自己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梁青亭,请她过目。 梁青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接过文件,上面写满了的条例和金额,她翻了翻,只见文件最后落款是刘燃的手签名字。 梁青亭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黄律师,“这是什么。” 黄律师也不跟她说太多,简要解释道,“是这样的梁小姐,这个房子已经不属于你的朋友刘先生,请你在24小时内离开这房子,否则,你会被我们的新业主以私自侵占他人财产,以及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罪名起诉。” ☆、第 41 章 四十一 黄律师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梁青亭一个也听不进去,她只收到一个信息。 刘燃?把房子卖了? 看着黄律师那一张一合的嘴,梁青亭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她有想过刘燃在用这断水停电的情况把她逼走,也有想过请人威胁她走,但没想到,刘燃就这么轻易把房子给卖了。 房子是别人的了,那她也就没了继续留在这的资格了。 可这有什么难以想到的呢,梁青亭苦笑。 对于她来说,在这个城市立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实属不易,但刘燃是什么人。买房卖房对于他来说,就像在菜市场买棵菜那么随便。 她不甘心,问黄律师,“买主是谁,你能联系的上刘燃吗?” “不好意思,买主的个人信息不方便透露。”黄律师将文件收回他的公文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刘先生是通过中介与我们律师所联系,他除了在这个文件上签名,我知道他叫刘燃,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梁青亭愣了愣,“那中介可以联系上吗?” “梁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难做才好。” 见梁青亭问这问那,一副就是听不懂人话,不想配合的样子,黄律师相当不满。 “我是来通知你离开这个房子的,并不是来帮你联系谁的。”黄律师皱了皱眉,对眼前不识时务的女人很不满,“请你不要耽误我的工作,你想通过我来找到我方当事人,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在对我专业性的质疑。” 梁青亭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搞懂这个律师在讲什么,她坚持道,“没有见到刘燃,我是不会走的,他要告我就告我吧!” 说完,梁青亭就要关门,黄律师连忙伸手拦住正要被关上的门。 他语气急速地说道,“梁小姐,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给你一天时间准备,请你在规定时间内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干净,明天的这个时候,会有搬家公司的人上门,到时候请你连人带物离开这间房子,否则的话,请到警察上门,大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被人这么说,害怕与羞耻让梁青亭气急败坏,她朝外边吼了一句“滚”,便用蛮力合上门。 见梁青亭发狠了,黄律师也不敢再拦,在门关上之前把手迅速抽了出来。 关闭上门后,梁青亭背靠在门上,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 好可怕,好无助,刘燃这是要赶尽杀绝了,不单止不见她,不听她的解释,现在连她的容身之处也要剥夺。 她从门上缓缓滑下,坐在了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里。 梁青亭绝望了,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嘴上是这么吼黄律师,但梁青亭的自尊心,还不至于让她非要等到警察上门,才愿在众人注视下被扫地出门。 等哭够了,她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梁青亭只身在城市工作那么多年,常年的漂泊的习惯让她的行李向来不多,可随身携带,随时可走。 那么这次,她又能走去哪里呢。 她一个想到了沈老太,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跟老人家解释,但继续租沈老太的家是她目前最优的选择。 一来房子条件好房租不贵,二来她还能期待着刘燃能回来,以便她能见上一面。 可是,当她敲响了沈老太的家门时,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抱着一个咬奶嘴的小孩,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梁青亭。 见梁青亭呆呆的样子,女人问,“你是哪位?” 梁青亭缓了缓神,一下子想起,沈老太有一儿一女,于是猜测对方是沈老太口中常提起的女儿,于是试问道,“请问你是沈姨的女儿吗?” “沈姨?”对方更加疑惑了,“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没有啊。”梁青亭被说的也怀疑自己,再三确认门牌号,也随着疑惑,“这里是三楼0306房,不是么。” “啊这倒是没错,你没走错单元吧。” “怎么会呢,我就住在这啊,这里住的沈姨,是把1802号租给我的房东啊。”梁青亭有些不耐,“我来过好几次找她的,怎么可能会错呢,我上个月才来和她......” 梁青亭说到一半顿住了,看着对方怀疑的表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将近一个月没出门,也不知道沈老太有没发生什么事,或者搬走了,或者把房子租给别人了。 谁不知,那个女人更疑惑了,抱着的孩子也许是受到惊吓,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女人边哄着边说,“怎么会呢,我是这个月刚祖进来的,0306这个房子,我听我的房东说,一直都是出租出去的呀。” 梁青亭傻眼了,难不成,之前租房给她的是个鬼魂不成? 那女人看她僵硬在那,温柔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安抚着,她又想了想,“不过,我确实有听房东一提,说这个房子的上一任租客,倒也是位老太太。” “那老太太是姓沈对吗?”梁青亭连忙问。 “这个我哪里有去打听人家的呀,要不这样吧。”女人也是个热情的性格,“我帮你给房东打个电话,你可以找他问问看啊。” 说着,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回房里拿手机给她的房东打电话。 梁青亭看着女人走进去,走出来,眼神木讷的,她的整个人的认知都凌乱了。 如果没有沈老太这个人,那么租房给她的是谁? 没有租房子给她的沈老太,那她又是怎么接近刘燃,然后又被刘燃抛弃了。 梁青亭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一个梦里活了将近一年,现在清醒了过来。还是说,现在的她,仍在一个噩梦中醒不过来。 “啊,是这样的......”女人对着电话低声说道,“好好,麻烦你啦,我这就把电话给她。” 语毕,女人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梁青亭,友善一笑,“呐,这是我房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的。” “喂你好。”梁青亭半天还没缓过神来,接过手机,僵硬地问好道。 “你好,有啥事呢。”手机对面传来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 “啊,这样,啊,我想问下,”梁青亭忽然想起,沈老太与她签合约时的落款是沈月秋,“你认识一位叫,沈月秋的老太太吗?” “咋不认识呢,她是我上一个租客啊。”对方听上去也很疑惑,“咋地,你找她有事?” “是啊,我,我之前跟她租了我们这栋楼的1802号房......”梁青亭脑子一闪,对啊,她怎么不会去1802号房看看啊,而且,她有沈老太的联系方式啊。 因为梁青亭突然的沉默,对面“嗯?”了一声,于是梁青亭继续说,“现在我和她还有一点事情没解决,所以,想问问她是去哪了。” “怎么地,你租她房子还没她的联系方式啊,小姑娘,你怕不是来诈我的吧。”对方很是怀疑梁青亭的身份,“我说她一个独居老太太,自己要是有房子,哪里还需要租我的房子,你说她这不就是费事吗。” “她和我说是因为她嫌18楼太高了......”梁青亭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这个理由也有点荒唐,当初她急着租房子,居然也就信了。 于是又急着解释道,“她还说这两个房子都是她的一双儿女买给她的。” “哈?”对方大笑道,“这老太太净爱吹牛,18楼那套是不是她的我不敢说吧,她住的那套是我的那肯定没错了,而且,她哪里来的儿子,她就一个女儿,还经常不来看她。” 对方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梁青亭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综合起来,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会是谁呢,谁会把一套这么好,这么便于她接近刘燃的房子以低价的形式租给她,而且还是在她刚好需要的时候。 是谁希望她能靠近刘燃,和刘燃在一起,又是谁给她希望,然后在她充满着希望那一刻,再重重地将她打落绝望的谷底呢! 看着梁青亭神情呆滞的样子,抱着孩子的女人有些担心,不知道梁青亭听到什么绝望的事情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关切地问道,“你好,你好,你还好吗?” 梁青亭缓过神来,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到哪了,冲冲忙忙说了一句“谢谢”,便将手机还给了女人,并笑了笑说,“我没事。” 女人看梁青亭的眼神更奇怪了,她接过电话,和自己的房东说了几句。 而梁青亭也不和女人寒暄什么,这里已经没有她需要知道的事情了,在女人疑惑的注视下,直径离开了。 刚租到沈老太的房子时,老太太说了一句,“都是天注定。”她当时还觉得是啊,老天总算站在她这边了,给机会她接近刘燃。 现在想来,当时有多窃喜,现在就有多可悲! 那个老太太背后的人是谁,给她一封兴奋的遗书,给她一个便利的租房机会,看着她靠近刘燃,诱惑刘燃,让刘燃慢慢对她愧疚,对她感恩,最后在刘燃终于接受她、承认她的那一刻,再把这一切都毁掉!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是谁......杀人诛心! 梁青亭回到刘燃家门口,想到这个地方,明天会被人清理干净,她不能再继续呆了,悲从中来,恨从悲来,是谁,还能是谁,不过是刘燃那该死的妻子! 从前,唐西风抢了刘燃,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逼迫她在“云涌”待不下去,让她在所有同事面前蒙羞。 现在,唐西风用一封信戏弄她,让她陷进去,又在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候,用另一封信破坏了她一切的念想。 唐西风,其心歹毒,歹毒至此! 她咬牙切齿道,“唐西风!” “唐西风!” “唐西风!” ☆、第 42 章 四十二 唐西风简直是一个疯子,她是魔鬼。 梁青亭从未想过,平日里以冷静理智著称的唐西风,会疯狂如此,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给她打了数十个电话,发了数十条短信。 她对唐西风做了重新的定义,一个为了捍卫自己幸福而歇斯底里的疯狂女人。 2021年8月份梁青亭刚从“云涌”离职出来,唐西风就缠上了自己。 她不单止用电话短信邮件等各种方式对梁青亭轮番轰炸。而且还通过云涌的某些同事,来联系梁青亭,让梁青亭烦不胜烦。 唐西风自私,懦弱,争强好胜,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用尽手段阴暗丑陋的模样,让梁青亭觉得可笑又可恨。 她是故意不去理会唐西风的,无论她再怎么挣扎,刘燃已经不是她的了,所以她跟唐西风已经无话可说。 她将唐西风发的短信截了个图,顺手发给了叶娜娜。 叶娜娜在看到这些截图时,接的她的姐妹被唐西风欺负了,瞬间就炸了。 在这之前,叶娜娜也接到了唐西风的电话,唐西风问她能不能帮忙联系梁青亭。 叶娜娜嘴上为难,说自己也不清楚梁青亭的去向,但收到梁青亭的信息后,转眼就杀到梁青亭新搬的宿舍里,问梁青亭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青亭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叶娜娜八卦又关心的表情,“亭亭,唐西风是干嘛了,你都辞职了,她还非缠着你干嘛。” 梁青亭那会儿刚搬的宿舍,叶娜娜来的时候,她正拖地。 “我不知道啊。”梁青亭表现出一副弱势又可怜的模样,“她可能觉得我还会影响她和刘燃的感情吧。” 梁青亭的宿舍很乱,叶娜娜给自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刚坐下,听梁青亭那么委屈地说,又气的站起来嚷嚷道,“她疯了是吗!” 叶娜娜早在之前,就有听梁青亭说过,刘燃是和梁青亭在一块先的,那唐西风明知道两人好上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插足,所以刘燃才会劈腿和唐西风在一起,并且安排好两人的后路,留下梁青亭一个人在“云涌”独自面对。 现在梁青亭都被逼着辞职了,她唐西风还要缠个没完没了,她是有病么。 叶娜娜真的太替梁青亭打抱不平,梁青亭的性格比较内向,向来也太爱和别人争什么的,有时候连话都不多说,受了委屈也默默地忍着。 而唐西风这个人张扬,性格也要强,以往她在“云涌”就爱较真,总因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和别人发生争执。 这谁是谁非,摆到桌面上,叶娜娜是看的明白,她真的太生气了,忍不住骂骂咧咧。 “她唐西风也太自私了吧,她有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抢你男朋友就算了,这么赶尽杀绝,还不放过,她到底要干嘛!” 看叶娜娜那么愤怒,梁青亭心里好受极了,她转而去劝叶娜娜,“我们什么也比不上人家,人家去了好地方,有个好老公,肯定嚣张。” “她嚣张惯了啦!”叶娜娜想到以前,两人也曾因为工作上的一切纠纷发生过争执,她总是理亏,讲不过唐西风。她气的一挥手,“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有意思吗?” 梁青亭当然不好解释唐西风执着的原因,只得说,“她和刘燃处不来的时候,就想着给我这个前女友鞭尸了呗,我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去吧。” “什么!”被梁青亭这么一解释,叶娜娜也放弃了思考唐西风这么做的缘由,更不去怀疑梁青亭这话的真假。 “她真的这么做嘛!她一和刘燃吵架就缠着你吗。”叶娜娜越说越气,“他刘燃也是吃了屎吗,让她女朋友这么做!他们两个就不能做个人嘛!” 见叶娜娜被自己引导到一个错误的方向上,梁青亭也不想多解释,说越多,暴露越多,她难过地摇摇头,“我不想说她了,以后别跟我提她。” 看着梁青亭一副受尽委屈,快哭出来的样子,叶娜娜心软了。 “云涌”的一群女同事中,与她处得最好的,就是梁青亭。梁青亭在“云涌”工作的时间长,经常能帮上她的忙,没什么心机,又好相处,她一直把梁青亭当做最好的朋友。 “不行,我要为你出口气。”说着,她拿出手机,打给唐西风。 叶娜娜是吴楠的一个远房亲戚,虽然吴楠从来不提及,但这便利的关系早就被叶娜娜发挥到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去了。 叶娜娜气在头上,她才不怕什么刘燃唐西风,更不怕会因此惹了一身腥。 梁青亭一副拿叶娜娜没办法的样子,无奈地看了一眼叶娜娜,假装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实际上耳朵竖着在默默地听,看看叶娜娜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管她什么幺蛾子,只要能恶心唐西风就可以了。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叶娜娜故意把手机摁成免提,里边传来唐西风略带紧张的声音,“喂,娜娜,是有青亭的消息了吗?” 叶娜娜“哼”了一声,提高了音量,“唐西风,你给我听好了,亭亭说她不见你,你不要再骚扰人家了。”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唐西风没了回应。 见唐西风没声响,叶娜娜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太凶了,想到她与梁青亭不同,以后还得和唐西风早晚相见,不由地有些心虚。 她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劝道,“哎,你也听我一句劝,你已经和刘燃在一起啦,很幸福啦,亭亭她......她对于你们的生命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以前,叶娜娜的那些小姐妹,有些对感情也是这么执迷不悟,她总会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她们,但此刻她劝的对象是唐西风,她们一直都很不来电,未免有点尴尬。 她看了眼梁青亭,又觉得梁青亭可怜极了,吞了吞口水,只得硬着头皮说。 “而且,现在这个过客已经辞职了,她不会出现在你和刘燃之间,不会打扰到你们,你还这样......这样找她,真的是......”叶娜娜用尽量比较婉转的词汇说,“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分上,你放过她吧。” “你帮我告诉青亭,和我好好谈一次。”唐西风在电话那头终于开口了。 “她辞职那天你们不是谈过了吗?”见唐西风固执,叶娜娜有点不爽,她这么好心劝唐西风,但唐西风油盐不进,相当不识好歹。 “如果你们能谈的出结果,早就谈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叶娜娜不耐烦地说,“你都和刘燃在一起啦,亭亭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你才满意吗?你这么到处去找亭亭,你有考虑过,人家会怎么想她,她的颜面何在?你就不能放过人家吗?” 说了一连串,叶娜娜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她想怪不得梁青亭不愿意和唐西风谈,这个人真的太固执了,根本说不通。 而且别人都不愿意跟你谈了,你硬逼着人家,还搞的人尽皆知,相当自私。 很久,唐西风都没回应,叶娜娜等的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她又继续说道,“我是看亭亭太可怜了,她以前还能和我们一块住,大家有个照应。” “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外头,没人帮她,有什么事,她又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肯告诉别人的,你看,你们之前也谈过了,感情的事情,哪里是说得清的,你就高人有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这是叶娜娜第三次说“放过她”吧。 梁青亭在一旁听得入神,觉得叶娜娜真的讲到她心坎里去了,唐西风听了后,肯定会内疚加不甘,这种感情一定会折磨死她的。 “娜娜,是她没放过我。” 手机话筒里传出唐西风的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听上去很遥远,轻飘飘的。 叶娜娜正要反驳,却听见一阵忙音传来,唐西风把电话挂了。 “简直莫名其妙!”叶娜娜皱着眉看着手机,她不敢相信唐西风就这么挂了她电话,她看了眼梁青亭,“什么啊,你没放过她?什么意思啊。” “神经病。”梁青亭低声骂了句,拿起地拖继续自己手头的活。 “就是啊,明明她缠着你哦!”叶娜娜觉得这唐西风谈了个恋爱就恋爱脑了,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缠着人家不放,还要你放过她?” “别理她。”梁青亭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但她不会对此解释什么,只是安抚叶娜娜被气到的情绪,“来,帮我搞卫生,晚上请你打火锅。” 那次以后,唐西风就不再疯狂地找梁青亭了,只是固定了每个月会给梁青亭写信。 这个信持续了写了整整一年,最后在某天,唐西风说她累了,不想再这样骚扰梁青亭了,于是来信也就停了。 在停止写信的三年后,2024年的4月初,唐西风去世,去世前,她故意给梁青亭留了一封相当暧昧的遗书。 唐西风请求梁青亭照顾她的丈夫,刘燃。 收到唐西风最后的一封信后,梁青亭理所当然地接近刘燃,她给刘燃设下了温柔乡,看着刘燃一步一步醉倒在她怀里,却不知这同时也是唐西风设下的陷阱。 唐西风用自己死亡的事实麻痹了她,又用刘燃这个大诱饵,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踩下了这个陷阱,然后唐西风还担心她搞不定刘燃,甚至帮她铺好了路,安排了沈老太这一个完美的房东,让她有了接近刘燃的机会。 当然,唐西风死了是事实,一个死人是安排不了那么多事的,所以,就少不了一个里应外合的人。 此刻梁青亭想通了,那个人就是周筱宛! 想到周筱宛,那些被梁青亭遗忘和忽视的细节,开始一件一件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脑子里。 在“云涌”的会议室里,周筱宛冲她轻蔑地笑。 在刘燃的家中,当着她的面,周筱宛替唐西风,把一个个真相扒出来。 在餐馆接到周筱宛的电话,周筱宛威胁她,“最后一次问你,和我谈谈。” 周筱宛去她的公司装神弄鬼。 周筱宛缺席了今年“云涌”的聚餐。 周筱宛拜托钟老太去刘燃家拿东西。 叶娜娜说,周筱宛发生了一件大事,结果和唐西风成为了好朋友。 周筱宛半夜出现在刘燃的家里,刘燃解释说,周筱宛和唐西风很要好。 周筱宛在刘燃家的地下车库,冲她打招呼。 周筱宛说,“嗨!青亭,好久不见。” 明明因为唐西风的死,周筱宛恨她恨得发疯,却还敢笑着与她说嗨! 梁青亭意识到这真的是一场复仇,一场在以唐西风的死为开端,由周筱宛执行的盛大复仇。 唐西风的死......突然,她猛地想起一件事。 在唐西风刚去世的时候,周筱宛发的一条朋友圈,死死地定格在梁青亭的脑子里。 『你一定如愿以偿。』 『你一定如愿以偿。』 『你一定如愿以偿。』 ☆、第 43 章 四十三 张文州记得,对上一次,去年梁青亭找他的时候,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 但时间过了一年都不到,梁青亭又找上门来了。 对于梁青亭的出尔反尔、阴晴不定,张文州习以为常,并不意外。 他年后挺忙的,定了个时间和地点,但梁青亭不依,非要马上见。 于是他约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与梁青亭碰头,张文州摸了摸脑袋自嘲地笑,少有的,和梁青亭没约在酒店,直接办事。 但他见了梁青亭那样子,就笑不出来了。 以往每次梁青亭来找他,虽然表情麻木,表现不出高兴或不高兴,总是兴致缺缺,但好歹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的再过来。 但这次与以往不一样,她只穿着个运动服,头发随便束了起来,一手推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居然还提着一大袋被子。 最主要是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眼睛无神,看见他,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一根漂浮的稻草般,绝望中居然还带着渴望。 一看就知道,被她口中那爱了几年的男人抛弃了的模样。 梁青亭主动给张文州点了他喜欢的奶茶,然后就低垂下头,不讲话,暗自伤神。 张文州本想着挪揄她几句,见她那样,想着毕竟是曾经的老情儿,也不想嘴上难为她。 “你找我来干嘛呢。” “文州,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呢。”梁青亭摆出自己最可怜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 以前张文州可没听过梁青亭叫他“文州”,她总是“张文州、张文州”的乱叫唤。 “不行。”张文州摆了摆手。 梁青亭没想到张文州会拒绝的那么果断,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对方。 其实这事放在以往,张文州多少会帮衬着点什么。 毕竟是有露水情缘的人,张文州自认是个多情、富有同情心的人,对于女性的求助,他向来是能帮多少是多少。 但上次见面,梁青亭刚和他在床上缠绵,完了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直接宣判那是他们间的最后一次,她要去找真爱,她要一心一意。 算上她上一个男朋友,已经是第二次这样,不和他商量就直接结束双方关系。 那副嘴脸,简直渣的比他号称“渣文州”还渣。 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就是各取所需,张文州需要发泄欲望,而梁青亭渴望男人的拥抱,结束以后,他们不谈感情,不谈金钱,不谈过往,更不谈将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这种完全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的自私,让张文州多少有些记恨。 但是炮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无情的关系啊,这么想想,张文州也拿不出梁青亭的哪点错来,看着对方神色惨淡,他叹了口气,又道,“不是我不想收留你,我现在实在是不方便。” “我家里有人了。”这话倒是真的,张文州现在有个固定的伴儿,他还挺喜欢对方的,两人已经在同居了,如果对方愿意,他还打算娶人家。 “哈,浪子回头,□□从良。”梁青亭冷哼一句。 “哈,你还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被梁青亭气到了,张文州也不想可怜对方落魄,冷嘲热讽道,“怎么,少了我一会,你那爱了几年的男人满足不了你?” 梁青亭涨红着脸,带着愤恨的眼神看他。 “好了好了,青亭,我还不了解你为人,现在你有求于我,你就会像一个小白兔一样红着眼,哀求我,装可怜,等不需要我的时候,你就一脚把我踢了。”张文州摇了摇头,“虽然我是爱玩吧,但......但也不是这样的吧。” 张文州后面的话说的磕磕巴巴,他本不该说这些,显得自己像跟梁青亭撒娇一样。 “反正,我现在就没办法收留你,你找别人吧。”张文州也不等他爱喝的奶茶上来,准备要撤。 谁不知,梁青亭却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你等下。”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是吴楠给她的,那些与张文州去酒店被偷拍的照片,她冷冷地冲张文州说,“你看看这个再决定。” 张文州捡起照片,翻看了几张,脸都白了。 梁青亭从来就不会和刘燃以外的男人讲感情,无论是张文州、还是吴怀,都是她生存的工具,在无助的时候,她会哀求,会哭,会装可怜,以便于获得他们的帮助。 但如果他们就像张文州此刻那般无情,她会亮起自己的獠牙,威胁他们,刺向他们。 “你现在有固定的伴儿了?喜欢的紧?”梁青亭看着张文州,眼里的无助和可怜荡然无存,剩下冷漠和戏谑,“她看到这些会怎样呢?” “你搞这些?”张文州狠狠地将照片摔在桌面上,指着梁青亭骂道,“你有病吧。” “不是我拍的,我也是被人威胁。”梁青亭收起她的冷漠,她也怕张文州发难,温和下声音来,“我是真的没办法,只能来求你,你不帮我,我才会拿出这些照片。” 梁青亭很会,对张文州总会来一下鞭子,来一颗糖果,软硬兼施,偏偏张文州很吃这一套。 “行,你想要怎样!”张文州在位置上动了动身体,打算和梁青亭好好谈。 其实这照片对张文州构不成什么威胁,因为他现在那主儿也是爱玩的咖,他两玩起来,狂的不分上下。 只是张文州现在喜欢人喜欢的紧,他舍不得让这些不成气候的破事,来影响两人间的关系。 “我不要什么,我只要你帮我租个房子。”梁青亭不敢得寸进尺。 “又是租房子。”张文州冷冷笑了笑,不忘奚落梁青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呢。又被搞得没工作?没住宿?又是同一个男人?” 梁青亭被戳中了心头的伤口,心里恼火,却不敢表现出来。 是的,第一次她从“云涌”出来的时候,找的也是张文州,那时候她可怜巴巴,说自己被劈腿还被辞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张文州的心都哭软了。 张文州二话不说,就帮她找了一处地段好的出租房,还帮她交了一年的房租,结果,梁青亭换了新公司,不久后勾搭上吴怀,就立即说要结束他们的打炮关系。 张文州一年房租的成本都没收回,就被梁青亭单方面甩了,气的张文州直跳脚。 但他们这种关系尴尬,还不能让张文州抱怨什么,他只能认栽遇人不淑。 “看你那死样就知道又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活该!”张文州不同于刘燃或吴楠,生气起来讲话极难听,“你这人就是犯贱,还要犯相同的贱。” “好了别说了。”梁青亭虚弱地叹了一声,“你帮我找房子,老规矩,一年房租。这照片全给你,我再给你多配一把房子的钥匙,这些是我可以跟你交换的代价。” 说着,梁青亭又冲张文州暧昧地笑了笑,“在家吃腻了,你可以随时来我这找我。” 张文州真的不想跟这人发疯,他和一家中介有关系,迅速地帮梁青亭找了一间合适的房子。 那房子很不错,离市区近,装修七层新,家具全,梁青亭几乎可以拎包入住,当晚张文州就将梁青亭送到出租屋里。 梁青亭的再三保证,说自己手头上只有这些照片,还跟张文州说明了照片的来由,发誓说只要自己不作死,这些照片绝对永远安全地待在某个地方,绝不流出。 张文州只能任凭她说,帮她交了一年的房租。 看着梁青亭把自己的行李一件一件摆放好,忙前忙后的,张文州揉了揉眉心,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可能会没完。 他看到梁青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趁着她没注意,把手机拿到手里。 “你不可以再来找我了。”张文州一边点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说,“喝奶茶也不要了,我真收心了。” 梁青亭不信地嗤笑。 张文州见她笑,也不恼,他曾经见过梁青亭的手机密码,顺利地打开了微信界面。 梁青亭突然走了过来,把自己多配的一把钥匙递给张文州,张文州却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避之不及,连连摆手。 “你拿着我的手机干什么?”梁青亭突然发现张文州的手里正摆弄着她的手机,惊声尖叫道。 她伸手正要去抢,张文州却把手机塞回她手里。。 “真的,永远不要再见了。”张文州轻轻地说道。 “你凭什么动我东西。”梁青亭拿回手机时,生气地喊道。 她立即翻看自己的微信,那微信的页面上,张文州的对话框已经消失,气急败坏。 她当然不会乖乖地把这一次找张文州,当做是最后一次,不过她的小心思,俨然是被对方看穿了。 “行了。”张文州之前和梁青亭联系的方式也就只有一个微信号,他有些庆幸自己未曾用手机和她联系过,“我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张文州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跟梁青亭算是彻底两清了。 以后就算那不成气候的照片流出来,也不会通过梁青亭转到到他手上,只要少了梁青亭的这个途径,他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再受到这种威胁。 这种威胁真的太讨厌了,虽然不痛不痒,对于张文州来说,花不了几个钱,但就是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梁青亭这个人,太不跟人讲情了。 同性间有友情,异性间有爱情,打炮打多了,还有奸情呢,怎么和梁青亭,不管和他有多少次同床共枕,也没有丝毫的情谊呢,有的只是梁青亭那□□裸的欲望。 现在想想,他怎么就勾搭上梁青亭这个女人了,怎么想怎么恶心。 “张文州!”梁青亭见他要走,急哄哄地喊道。 张文州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那人就这么站在屋内,形影相吊,单薄可怜。 那白炽灯下,照的梁青亭的脸色惨白,眼眶微红,她嘴巴张了张,像是忍不住要挽留,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真是这么多年的孽缘啊,张文州心里不忍,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走的时候,轻轻将门合上了。 现在,梁青亭彻底是一个人。 ☆、第 44 章 四十四 梁青亭又得了新的住处,但她并没有多高兴。 她知道,张文州是铁定了心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那么离她而去的人又多了一个,吴楠、刘燃、张文州。 在榕城这个城市里,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梁青亭在这小小的宿舍里,她突然感觉好冷,抱着肩不由地蹲下,鼻子一酸,眼泪就冒了出来。 这么多天,这么多天了,从周筱宛出现在刘燃家的那一刻起,发生的一件一件的事情,把她从心灵,到□□,都凌迟了个一遍,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梁青亭站了起来,但蹲麻了的脚,让她又再次跌坐在地上。 梁青亭感到屁股一凉,手指不由地蜷缩,只摸到地上的一把灰尘,她恨恨地骂了一声,决定要最后再赌一把,她要继续找刘燃。 刘燃是三个男人中最优秀,也最心软的一个,而且,他现在单身,是最好下手的一个。 梁青亭似乎忘了刘燃已经把她拉黑了,一心想着,只要能找到刘燃,拼命求他,爱他,对他好,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是啊,现在除了她,还有谁会爱上一个挂念亡妻的男人呢。 这么安慰这自己,梁青亭就有了盼头,人也振作了起来,马上把房子和自己都收拾了个遍。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起床,往刘燃的学校里赶。 前段时间她每天都宅在刘燃的家里,赌他会回来,结果就是忽视了其他地方,比如说,刘燃的工作地点,以及刘燃新买的房子。 刘燃新买的房子按理说还未收楼,梁青亭就算去那一趟,看到的也只是光秃秃的毛坯房。 所以她又跑了一趟刘燃工作的学校。 这次接待梁青亭的,仍是上次那位年级长。 对方在弄清楚了梁青亭的意图后,很吃惊地问,“刘老师已经辞职啦,您是他的朋友,都不知道吗。” 梁青亭只好尴尬地解释,“我和好久没联系了,我只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在这里上班。” 梁青亭这解释漏洞百出,级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他有没有提过,他打算去哪里就职?” 年级长迟疑地看了梁青亭一眼,“这种事情,我们一般都不会轻易透露的。” 梁青亭不知道,级长说的是学校不会轻易透露,还是刘燃不会轻易透露,反正她是懂了,在学校里,她是打听不出什么来的。 梁青亭有些泄气,她绞尽脑汁地想刘燃可能的去处,从学校出来,又去了趟“云涌”,但这回,她连“云涌”的门都没进,就放弃了。 她实在怕周筱宛和吴楠发起疯来,把她和张文州的照片公布天下。 她不能不要这最后的遮羞布,如果被刘燃知道了,那么在他心目中,对梁青亭表现出那“忠诚的爱”,而仅存的一丝丝好感,也将荡然无存。 站在“云涌”的大门,她忽然想起唐西风跟她说过,唐西风曾经为了找她,也在她的公司门口踌躇,最终害怕地连公司的大门都没进去。 现在她也如此,说这是现世报吧,梁青亭也不会认的。 思来想去,也许还是只有从唐西风身上下手,才比较靠谱。 以前梁青亭和唐西风玩的好的时候,梁青亭知道唐西风家住在城南。 城南离市区不算远,但地处偏僻,环山绕水的,属于榕城市比较有名的别墅区。 以前唐西风没开车的时候,会每天都坐公交车或者蹭同事的车去“云涌”上班。 梁青亭记得唐西风提过,她家住在一个叫“南”什么的小区。 凭借着这点信息,梁青亭打开手机的地图软件,查了查城南那个地方,好在那一带的小区不算多,她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为“南渚花园”的小区。 打的到南渚花园,梁青亭先是步行走了一会,她原本打算进小区后,随便敲一户人家打听一番,却发现小区的安保很高级,几乎没什么地方能让她悄悄进去。 她只得从正门进,却被小区的保安拦了下来,保安看她面生,问她是干嘛的。 梁青亭不敢胡诌,索性向小区的保安打听,在保安不信任的眼神下,一位自称是物业经理的中年男子接待了她。 见梁青亭打扮得体,也不像是什么坏人,物业经理耐心地问她,“你找姓唐的那家人?你是人家的什么人?找人家什么事。” 高档的小区就是不同,安保工作做的比较细致。 梁青亭只好解释道,“我是他们家女儿的朋友,以前关系可好了,但人一直在省外,这不,今天刚从外省回来,听说她去世了,就立马赶来这拜访她的家人。” 梁青亭这套谎言编的合情合理,言辞恳切,经理的疑虑打消了不少,但还是询问,“那既然你是这业主家的好朋友,总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你让人出来接你不就成了。” 物业经理说的在理,梁青亭无奈,只好又解释道,“我只有我朋友的联系方式了,但她人已经走了,电话什么的,都已经联系不上了。” “怎么会,你打打试试看。” 梁青亭虽说确实留有唐西风的手机号,但她不能确保对方在被她拉黑的情况下,还保留着她的号码,她极有可能也被唐西风同样拉黑了。 而且,就算没有被拉黑,唐西风的手机极有可能落在刘燃手上,梁青亭忽然心一动,也许,她可以通过这个方式找到刘燃。 只要刘燃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就立马告诉他,她现在就在南渚花园,这么一来,刘燃自然会懂她的意思。为了不让她在他岳父岳母这胡闹,他一定会出面见她。 于是,梁青亭没有再犹豫,拨下来唐西风的电话。 可惜事与愿违,唐西风的手机号显示已关机。 难不成是刘燃已经预见到她会打唐西风的电话吗? 正当梁青亭胡思乱想的时候,物业经理显然不想再与她多少什么,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在翻开一本封面写着“业主联系”的小册子。 梁青亭的神经随着绷紧了。 不一会,对方找到了唐家的联系方式,并拨通了电话。 “喂,是唐先生吗?”物业经理瞥了梁青亭一眼,“我是老杨,诶,对对对,打扰您了,我这里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跟唐小姐认识。” 顿了顿,老杨又继续说,“对,她是最近从省外回来的,说是刚知道唐小姐的事。” 说着,老杨神色哀伤,梁青亭心想,看来唐家的人缘很好。 正在和老杨通话的唐先生,应该是唐西风的父亲没错了。 梁青亭以前在“云涌”的时候见过唐先生一次,对方坐着由专属司机开来的轿车,刚好下班时间,顺道去“云涌”接唐西风。 当时唐西风挽着她的父亲,笑意盈盈,还特地向她父亲介绍,说这是梁青亭,是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 梁青亭心里悲观地想,她估计今天是见不到唐家人了,与刘燃的联系估计又要断了。 “哎,小姑娘。”老杨喊了梁青亭一声,“唐先生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梁青亭绝望地闭上双眼,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把唐西风身边的朋友想了个遍,来来去去就是叶娜娜和周筱宛,但周筱宛显然不可能作假,叶娜娜似乎也...... 她只能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姓梁。” “她说姓梁来着。”老杨立即回复,然后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语气也急促起来,“啊,这样啊!嗯,好好好,好的,我马上跟她说。” 挂了电话,老杨严肃地看着她,“梁小姐,唐先生说,你并不是唐小姐的朋友,并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不知大体,要知廉耻,要自爱,现在逝者已矣,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未亡者的安宁了。” 老杨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吸引了在一旁站岗的几个年轻的保安,他们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知廉耻”的人。 梁青亭简直想立即人间蒸发。 那一字一句虽说从老杨的嘴里说出,听着不痛不痒,却精准地刺痛了梁青亭的自尊,她没有任何身份,不是唐西风的朋友,更不是刘燃的谁。 她不知大体,就像吴楠说的,她畏畏缩缩。 她还不知廉耻,不自爱,爬上了刘燃的床,还和张文州这种人渣在一起。 她都这样卑劣了,还要去骚扰死者的安宁。 梁青亭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丢在大街上,她绝望地看着老杨,希望这位面善心慈的大哥能再为她说些什么,却只见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鄙夷。 梁青亭想争辩,想大哭大闹,想说谁打扰谁啊!是你女儿先打扰了我足足一年啊!是你女儿苦苦哀求我照顾她丈夫啊!是你那该死的女儿! 但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不能再让自己丢脸了,在几道冷漠的目光里,灰溜溜地离开了。 好了,唐西风,你赢了,当初我给你带来的,现在全部还到我身上了,你满意了吗!你开心了吗! 梁青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南渚花园的,那几道鄙夷的目光就像刀一样,狠狠地扎在她身上,将她凌迟,让她痛不欲生。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唐西风的墓碑前。 以往她每一回来这,都有刘燃带着。下雨那一次,外面的雨那么大那么冷,她和刘燃却贴的那么近,近的只剩下两个人炙热的体温。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刘燃、吴怀,张文州。 只剩下你了,唐西风。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你,从来没把我抛弃。 无论是在“云涌”初识,还是后面成为好朋友,再到两人吵翻,你永远会主动来到我身边,和我说话。 哪怕是平静的、开心的、愤怒的、悲伤的。 你从来就没有,不当我是朋友。 梁青亭看着唐西风墓碑上的黑白照,照片里的人依旧笑靥如花,眼睛弯弯地看着她。 梁青亭忽然想起,唐西风曾经给她写过这么的一封信,信里写道: 『青亭,有时候,我有很多话,不知道该和谁说,好像无论和谁说,他们都要劝我一句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揪着过去的不放。所以,我就再也没和谁说了,可是我总还是忍不住在信里和你说,说我的委屈,说我的不甘,说我的难受,好像也只有你,不会这么劝我,当然,你也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回复。我有时候想,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我和你。』 “是啊,西风。”梁青亭喃喃道,蓦然间,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和你。 ☆、第 45 章 四十六 一年后。 2026年4月24日,天还未亮,周筱宛就早早地起了床。 昨晚刘燃给她通过电话,说是明天西风的忌日就拜托她了。 周筱宛翻了翻白眼,说不用你说我都会做。 刘燃愧疚地笑了笑,又说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周筱宛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寒暄,她对刘燃的态度一直是冷漠加敷衍。 因为刘燃差一点和梁青亭搞在一起了,虽然最后是悬崖勒马,但整个过程也算是极其惊险。周筱宛看着刘燃的脸就感到反胃。 周筱宛很清楚,如果最后不是她带着唐西风那封信出现,刘燃一定会和梁青亭结婚。 虽然刘燃为自己解释,说如果不是那封伪造的信,他根本不会让梁青亭靠近。 对于刘燃的这个说法,周筱宛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一年前刘燃出国要离开的时候,周筱宛和吴楠去机场送他,临别前吴楠问刘燃,有没有喜欢梁青亭。 周筱宛觉得他们这两个男人可真的是够了的, 人闹掰了,都要走了,还要纠结一会有没有喜欢。 那种无意义的感情重要么,在说“喜欢”二字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恶心人。 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她,作为唐西风的好朋友。 刘燃给了吴楠什么答案,周筱宛并不知道,因为吴楠刚问完,周筱宛就立即露出呕吐的表情,表示自己极度不适,需要离开一下。 她就差没有白眼翻上天。 如果不是吴楠要她开车,她是绝对不会来送刘燃,如果吴楠不是她的衣食父母,周筱宛怕是要当场发难了。 所以周筱宛对刘燃,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只所以愿意跟刘燃说上几句,全然为了唐西风,她最喜爱的唐西风。 四月的天还寒,清晨的气温也不算太高,周筱宛穿少了,一下车,就感到一阵凉意直往脖子里钻。 她往唐西风的墓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刘燃把唐西风的墓碑立的太远了。 周筱宛带了一些零食和花束,都是唐西风生前喜欢的。她走了那么长长的一段路,终于到了榕树下的墓碑前。 她去的时候已经够早的了,殊不知,有人比她到的更早。 周筱宛看了一眼站在唐西风墓前的梁青亭,也不和她打招呼,直径走到墓碑前,蹲下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摆整齐。 唐西风的墓碑一直有请专人看管,所以表面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只剩下几束半凋零的花摆着,也不伤大雅。 “为什么是你来的,刘燃呢。”梁青亭倒是穿着毛衣,只是沾着一身的湿气,兴许是站了很久没说话,一开口声音沙哑。 一听到梁青亭的声音,周筱宛就烦躁,更何况是她提刘燃,就让她更加不爽了。 “你在人家墓前喊人家老公真的好吗?”周筱宛觉得自己真该好好羞辱梁青亭一顿才解气,她站了起身,与梁青亭对视。 “你能不能有点廉耻。” 梁青亭被周筱宛这么骂,不像往日那样与她对骂,居然眼眶一红,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周筱宛看梁青亭那副样子,简直要发笑,她又不是刘燃,哪里吃梁青亭那一套。 “你够了,你真的够了。”周筱宛冷哼。 梁青亭哭的难以自抑。 这一年里,她真的被逼急了,她无处可去,无人可寻。 当她站在唐西风的墓碑前,她才意识到,这是也许是最后一个能找到刘燃的地方了。 于是她开始天天来,她惊喜地发现,唐西风的墓碑一直很干净,还摆放着不少祭品,看上去是有人来过。 梁青亭以为是刘燃趁着她不注意,曾偷偷地来过,于是在这蹲了几次点。 可她没蹲到刘燃,只见到一名西园的员工,拿着工具给唐西风的墓碑打扫。 她问那名员工把雇用他的人是谁,求他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她。 那名员工见梁青亭在这站了好些时日,出于好心,便把周筱宛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梁青亭失望透了,只能把最后最后的希望放在唐西风的忌日这天。 她把最后赌在刘燃身上,赌他再怎么着,都会在唐西风忌日这天出现在这。 所以在忌日的前一天,她就已经在这等着了,等的她几乎要昏厥,结果只等来一脸淡漠的周筱宛。 之前她一直安慰自己,刘燃不至于,不至于连唐西风这也不来。没想到,心软的刘燃狠起来,真的那么不管不顾,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幻想。 “当着西风的面,你发誓,我的邮件是真的,你的信是伪造的。”梁青亭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哽咽地质问梁青亭。 周筱宛看到梁青亭哭的一抽一抽,非要她发誓的样子,十足一副无赖的模样,又气又好笑,大声喊道,“好,我对西风发誓,你的邮件是伪造的,我的信是真实的!” “你撒谎!你撒谎!你撒谎死全家!”梁青亭尖叫道,“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被她这么诅咒,周筱宛却神定自若,“梁青亭,一年都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结这信是真是假,你倒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想想自己是为什么这么狼狈。” “还不是你和唐西风两个贱人!下套给我钻,让我有希望,又让我绝望!周筱宛!你和唐西风都不得好死!”梁青亭疯狂地喊道。 “我知道了!”梁青亭颤抖的手指着周筱宛的鼻子,“我的邮件是假的,确实是假的,因为是你写的!你跟过唐西风,是她把私人邮箱告诉你,然后你等她死后,你就给我发了邮件!是你!是你!” 周筱宛脸上的笑意褪去,面无表情地盯着梁青亭,等她继续说。 “唐西风确实不想我和刘燃在一块!但是你,是你,你明知道了刘燃最后会因为她的信,不会和我在一起,你还隐瞒了她的信!你明知道我会有这个结果,还故意策划了这一切!”梁青亭失声哭喊,“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 “难道你也爱刘燃吗!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喜欢了他很久。”梁青亭突然喃喃道,“也是,刘燃那么好,对谁都那么好,谁都没他好,谁都会喜欢他......” “怪不得以前你总喜欢跟着刘燃,在‘云涌’的时候啊,我就看你不顺眼,你总是跟他走那么近,原来你也喜欢他,怪不得,怪不得......” 梁青亭有些疯疯癫癫,竭斯底里,自顾自地在说。 突然,她猛地冲到周筱宛面前,周筱宛为了避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梁青亭够不着,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梁青亭趴在地上,狼狈地喘气,也许是一通乱骂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挣扎了一番,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最后手撑着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周筱宛冷眼看着这个人,梁青亭趴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可怜,怜悯地冲她摇了摇头。 但她一点也不同情梁青亭,心想着,你就这么跪在地上向唐西风忏悔吧。 为你的傲慢、为你的谎言、为你的贪婪、为你的恶毒! 向死者忏悔吧,否则你终将下地狱,尽管你已经身处地狱之中。 但梁青亭可不会这么想,她做错了什么呢,从头到尾,她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唐西风刘燃周筱宛。 但他们却只会责怪她,刘燃拒绝唐西风怪她,唐西风生病怪她,唐西风死了也怪她,难道他们就没看到她的付出吗。 她爱刘燃,付出一切,失去工作,失去朋友,还要受伤,失去男友,失去住所,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他们还要她忏悔。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为了自己,为了和刘燃在一起,能有什么错。 “周筱宛!你喜欢刘燃我让给你!”梁青亭忽然抬起头对周筱宛大吼道,像是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让刘燃来见我!我的邮件不是假的!” “你能不能正常点。”周筱宛不想跟她再周旋下去了,丢下最后一句话,便准备离开,今天本来是来看望西风的好日子,却被一个垃圾脏了眼。 梁青亭忽然抓住周筱宛的腿,眼睛死死地盯着周筱宛,咬牙切齿地说,“你让我见刘燃!” 周筱宛蹲下身,面带微笑,将梁青亭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冰冷地说,“青亭,你在说什么呢,西风已经死了呀。” 梁青亭惊恐的眼眸里,周筱宛笑的扭曲的面容在一点点逼近。 她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到梁青亭的耳中,就像恶魔的低语,“她死了,你就不想和她好好谈一次么?” 说完,她扔下梁青亭颤抖的手,起身头也不转地离开了。 周筱宛是真不懂,梁青亭的脑回路是什么,她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女生,没什么大能耐,成不了什么大事,当不了大奸大恶。 她的极恶不会触犯法律,甚至囿于道德言论。 但她又是那么恶心,可怜的唐西风,就真的这么被她恶心死了。 但她也明白,就是因为梁青亭这摆不上台的恶,让无论是她,还是唐西风,和梁青亭永远没有谈得拢的可能。 梁青亭永远算计着自己的好处,永远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邮件是谁写的重要么,信是真是假又重要么。 真实的是,无论如何,梁青亭都会在唐西风死亡后,凭借自己的意愿接近刘燃。 重要的是,梁青亭对唐西风的伤害,血淋淋的摆在那,让刘燃决不能原谅。 难道信是真的或是假的,这些伤害就能变成是真的或是假的。 唐西风死了呀,难道信是真的或是假的,她的死亡就可以变成是真的或是假的吗。 一切都不重要了,周筱宛回到车上,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忽然对着空气笑了笑,心里却很苦很苦。 她永远不会知道,唐西风从十三楼跳下去的那一刻,最后看到光景是什么。 因为唐西风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告诉她,筱宛啊刚刚我看到你了。 是的,在你最后一刻,我会站在你身边,永远,永远帮你,我接不住你,救不了你,但我会帮你,帮你复仇,你的心愿,一定为你达成。 这是你的复仇,也是我的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是一篇复仇文,有个可爱的读者跟我说,这文三观不正...其实是我故意写成这样的,原本这篇文的名字我是起了《复仇剧》三个字,后来觉得寡淡,就换了一个,哎,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们都喜欢这个结局,谢谢大家!谢谢收藏的小伙伴!谢谢留言的小天使! ☆、第 46 章 四十六 周筱宛第一次见唐西风,是她们一起在面试的时候。 那是2019年2月末,春节刚过,“云涌”开始进行第三批新人招聘工作。 当时来面试的新人有五个,三女两男,看上去都是毕业刚出来的年轻人,面容稚嫩青涩,行为拘谨。 在等面试的时候,五个人一起坐在接待室,瑟瑟发抖,忐忑不安。 坐在第一个的是唐西风,她到的最早,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杯,嘴巴嘟囔,像是在背什么东西。 坐在第二个和第三个的是两名男生,周筱宛已经不记是怎样一个状况了,反正现场挺压抑的,大家伙都没说话。 周筱宛那天出门出的晚,所以到的也晚,坐在第四个位置。 她刚到的时候,看到几名面试官已经在等他们,虽然没迟到,但也紧张的不行。 而叶娜娜来的最晚,但她很是优雅,不紧不慢,从进门、到招呼、到坐下,都透着莫名的优越感。坐下后,更是夸张地从化妆包掏出小镜子,对着镜子开始抹脸蛋。 人来齐后不久,面试就开始了。 负责HR的梁青亭冲他们友善地笑了笑,邀请坐在第一位的唐西风,唐西风拘谨地点了点头,跟着梁青亭进入了办公室。 周筱宛当时紧张地手心出汗,心在砰砰砰地直跳,连梁青亭给她倒的茶水,都拿不稳。 但她到现在还记得,唐西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像一阵风一样,她身上带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一下子就把她烦闷压抑的心情都吹走了。 其实周筱宛不想来这种小公司的,她刚毕业,更倾向于去大公司历练自己,但简历投了好几家,都被人退了下来,只得听家里人劝,心不甘情不愿地投了“云涌”。 周筱宛思来想去的时候,唐西风满脸笑容地走出来,连连对负责他们的梁青亭点头表示感谢。 “你们面试完可以先离开了。”梁青亭对他们说。 “我坐会,我坐会。”唐西风笑着回应,她坐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松了一口气,“太紧张啦,我要休息一下。” 梁青亭没去理会她,带着第二个人走进办公室。 不一会儿,第二个人出来,他没继续待,跟梁青亭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第三个人又跟着梁青亭进去,接待室里只剩下周筱宛、唐西风、叶娜娜三个女生。 “嗨,你们好呀。”唐西风喝下最后一口水,把自己的保温杯盖好,主动和叶娜娜和周筱宛打招呼。 她们之间隔着两个空位,周筱宛看过去,只见唐西风笑眼眯着,纤细的手指冲她们招了招。 “嗨!”周筱宛也笑着回应她,而叶娜娜瞟了唐西风一眼,并不做声。 “你们都是刚毕业出来的吗?”唐西风压低着声音,探过身子,抬起好看的眉眼看着她们说道。 周筱宛有些拘束,点了点头,叶娜娜哼了一句,就当是回复了。 大家都不敢大声说什么,怕被HR发现了,会说她们不守规矩。 “我跟你们说哦,刚刚里头的面试官问我,对自己未来三年的规划是什么,快把我吓哭了!” “怎么会有面试官问这些,难道不都是问,对公司的认识啊,对加班的看法啊之类的吗?”唐西风小小声地说,还咯咯地笑了几声。 这话一出,把周筱宛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叶娜娜,后者也一脸懵。 但两人迅速地凑到唐西风身边,特别是叶娜娜,恨不得抓住人家的手,喊一句老乡。 这是传说中的泄题吗?周筱宛心想,大概这女生的脑子不太好使,这不正把机会留给别人了吗?虽然是刚毕业出来的,不过这也太没心机了。 叶娜娜才不管周筱宛在想什么,她眼睛一转,贼兮兮地问,“那你怎么回答人家的呀。” “我就说,现在公司历练一段时间,边学习,边找自己的定位,然后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一些很官方很虚幻的话。”唐西风把自己的保温杯收拾进她那大挎包里。 闻言,周筱宛和叶娜娜都若有所思,各有所想。 “哎祝你们好运啦,我觉得他们应该还会问这个问题的。”唐西风收拾好她的随身物品,就冲她们摆摆手,道别了。 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傻,更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是泄题了呀。 对于唐西风的这一操作,周筱宛是摸不着头脑了,但她也顾不得多想其他,立即拿出手机,开始找一些对应的优秀回答。 而一旁的叶娜娜也没闲着,忙着打开手机,开始查答案。 轮到周筱宛的时候,面试她的刘燃和吴楠果然是问了同样的问题。 周筱宛当时已经是心里有数,完全没慌,不紧不慢地把自己临时背好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听得面试桌的两人连连点头。 这样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周筱宛被录用了。 周筱宛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心之余还在想,不知道那告诉她们题目的小姐姐有没被录用。 很快周筱宛就知道答案了, 在周筱宛入职那天,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除了叶娜娜,还有唐西风。 当时周筱宛默默地在想,唐西风这人命可真好。 面试那件事过后,两人便没有再多的交集。 更多的是工作上的接触和交流。 周筱宛这个人有眼色,处事待人方面,不矫揉造作也不失礼数,别人对她印象不深,但一提起她来,便是“靠谱”二字的称赞。 但只周筱宛自己知道,她在工作方面,脑力总不够,反射弧太长。 接受新工作任务时,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总比别人反应慢一步,动作慢一步,完成慢一步。 这让她很泄气,特别是当她看见和自已一同进来的唐西风和叶娜娜,那种差距感就出来了。 她们两个都是极聪明的人,刚入职,就能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刘燃总是夸她们。 只不过她们两人的聪明还是有区别的,唐西风一心工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公司里,有时候和刘燃他们有分歧,甚至会和他们发生争执,一点也不给老员工面子。 因为这点,很多人都暗地里说唐西风难搞,好出风头、好大喜功。 这么暗地里说唐西风的,带头人就是叶娜娜,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女人。 她也聪明,但她的聪明不放在工作上,总想着要打好自己的人脉关系,于是就造成了叶娜娜不是今天跟这个搞暧昧,就是明天跟那个分道扬镳,各种新鲜事八卦事在“云涌”里层出不穷。 就这么看,周筱宛自认是真比不上人家,她心里向着唐西风,觉得她把聪明劲儿摆在工作上,才是有本事,她看不上叶娜娜,觉得叶娜娜就是正事不干,专搞那歪门邪道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涌”的氛围很好,周筱宛在这做的很开心,她每天默默地努力工作,吃苦耐劳,很快便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这种和谐、宁静的日子,突然在某天被打破了。 2020年年底开始,不知道谁开始传言,说吴楠要开子公司,都在说刘燃和徐思昔要抢着新公司一把手的位置。 对这种谣言周筱宛是不信的,刘燃在“云涌”俨然一个山大王的样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辛苦地做开荒牛呢。 但看刘燃那段时间的表现,为了新公司的事忙前忙后,出钱出力甚至“出卖”身体,听别人说,他陪酒都喝吐了好几次。 刘燃,又像是想和徐思昔一争高低的样子。 而且那段时间,周筱宛敏锐地察觉到,刘燃、梁青亭和唐西风,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他们一会看上去很要好,一会又看上去闹掰了。 让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们的公司人不多,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于是谣言一下子四起。 有的说他们发生了感情纠纷,有的说他们为了去新公司明争暗斗,甚至离谱的,说他们谁谁谁同居劈腿撕逼的,总之,一时间,他们三个人的事情被说的天花乱坠。 但任由外界怎么说,当事人三位,对此事闭口不谈,假装无事发生。 这些周筱宛都听在耳里,看在心里,她不是一个好事的人,事情她听了,默默一笑便过了。 那时候的“云涌”表现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半年后,“云涌”的子公司“风起”上线,徐思昔作为“云涌”的老员工到“风起”上任总经理一职,连同徐思昔一起过去的,还有作为副经理的唐西风。 一切都尘埃落定,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新的传言。 唐西风和刘燃在一起了,但唐西风的手段颇为不齿,破坏了刘燃和梁青亭的关系,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上位。 事情被传得的真真假假,周筱宛潜意识认为,唐西风那傻子不至于做这种事,觉得传闻不可信,但又觉得知人口面不知心,世事无绝对。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跟着乱说。 随着传言一同到来的,还有吴楠对周筱宛抛出的橄榄枝。 周筱宛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接到吴总亲自打来的电话,吴总跟她说,以后他有可能会直接接任“云涌”的总经理,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干。 这天大的好事,周筱宛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啊。 只是她想不通,刘燃不是还在“云涌”么,梁青亭也在啊,且不说叶娜娜那不成器的,怎么就轮到毫不起眼的自己了呢? 对于周筱宛的这个疑问,吴楠不做正面回答,只是把周筱宛夸了一通,说他向来喜欢勤奋肯干的员工,而且从不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她心干净。 周筱宛听着不是滋味,觉得吴总不是在夸她,更像是在拐着弯地在骂某人。 但她猜不透吴楠骂的是谁,只是对这事起来疑虑。 不久,正如吴楠所预料的那样,“云涌”内部开始瓦解。 在风起上线的三个月后,刘燃正式提出了辞职。 而在刘燃提出辞职的第二天,梁青亭也把自己的辞职信递上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刘燃走的很匆忙,没有欢送,也没有告别,就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中,上班、工作、下班,就再也没来了。 只是在刘燃在“云涌”的最后一天里,他们几个玩的好的簇拥着刘燃,打趣他怎么拍了拖就辞职了,两口子一起共创辉煌不好? 刘燃腼腆地笑了笑说,说不喜欢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参和在一块,影响不好。 大家都起哄地笑他,他摸了摸脑袋,说大家以后有空一起吃饭。 周筱宛也在人群中跟着起哄,只是最后,她看了一眼站在人群远处的梁青亭,梁青亭背对着大家,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看着有点可怜。 那时候,周筱宛头一次有点相信了那些传闻。 也许真的是唐西风插足了梁青亭和刘燃的感情,导致现在两个人连同事都做不了,要各奔东西。 ☆、第 47 章 四十八 周筱宛的心偏已经颇到梁青亭那边,对唐西风的印象一落千丈。 但周筱宛向来奉行“不论他人短”的处事原则,唐西风不是她什么人,她没资格去评论。 更何况唐西风已经离开了,她甚至庆幸,无需和这种品性不端的人继续打交道。 只是周筱宛会为梁青亭感到遗憾。 梁青亭走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这场暴雨让周筱宛得了热感,她不得不在宿舍休息,听说他们要为梁青亭送行,在公司点了不少外卖,可惜她无福消受,去不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周筱宛可以重新选,她绝对不会因为那场感冒,选择请假回宿舍休息。 就是因为那场来势汹涌的热感,就是那次回宿舍休息,改变了周筱宛的命运,也间接改变了梁青亭以后的生活。 因为如果不是周筱宛待在宿舍里,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传闻的真相。 后来周筱宛在唐西风墓前总是念叨,说自己那天要是不在宿舍就好了,就不必总牵挂你这傻子了,你死了都不让我安心。 当时的周筱宛知道的传闻是,唐西风做了刘燃和梁青亭的第三者,插足了自己好友的感情,为了功成名利和刘燃在一起,最后还升迁“风起”,十足人生赢家。 这些传言亦真亦假,大家也是听个乐,谁也不会去想要弄清楚真相是什么,除了当事人,唐西风。 那天是梁青亭在“云涌”的最后一天,她把办公室的私人物品打包收拾好,然后在回了宿舍一趟。 而就在这个宿舍的客厅里,看到了坐着等她的唐西风。 当时周筱宛正睡的迷迷糊糊,她向来睡眠浅,突然外头开门声响,她就立即被惊醒了。 外头的两人见面后,就开始发生争执,她们谁都没想到,周筱宛正病着躺在宿舍里休息,而周筱宛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无辜地出现在案发现场。 周筱宛听见外头传来的第一句话,是梁青亭开腔说的,“你怎么在。” 然后是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想必是梁青亭忙着收拾东西。 当时周筱宛没多想,只是觉得梁青亭语气生硬,不像平日那样温和,不管转眼一想,两人的关系如果真的同传闻那般,别说是温柔的梁青亭了,怕是任何人,都无法用和善的语气与唐西风对话。 这么想着,周筱宛闭上眼睛,准备睡回去,却隔绝不掉外头的对话声。 “我要回‘云涌’了。”唐西风轻轻地说。 这回,就算梁青亭不吃惊,周筱宛也要吓一跳,好奇心被激了出来,她也许是不用睡,为什么唐西风要回“云涌”,“风起”不好吗?大家都争破了头要去啊。 但感觉外头的梁青亭对此毫不意外,淡淡地“哦”了一句,就不再做声。 “你不问为什么吗?”唐西风问。 “为什么?” “因为我听到传言了。”唐西风的声音有些抖,不像平时那样,生脆脆的,很悦耳。 “什么传言。” “青亭,是我当了小三,插足了你和刘燃的感情,是这样的吗?”唐西风的声音提高了,有些激动。 唐西风的话让周筱宛一惊,原来他们私底下的传闻是那么疯狂的吗,已经传到当事者耳朵里了。 而更让周筱宛惊讶的是,听唐西风的语气,她并不是如传闻那般不堪,那么,是谁,又是为什么,要这么传言唐西风呢。 周筱宛不敢细想,细思极恐。 接着,梁青亭冷淡的语气传了进来。 “难道不是吗?我和刘燃本来就该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既然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唐西风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原来唐西风是被当小三啊,周筱宛恍然大悟,心里骂了刘燃这个渣男一句。 “告诉你,你就会把刘燃让给我吗。”梁青亭冷嗤。 这个梁青亭,平时看着不声不响,柔柔顺顺的样子,关键时候还是很会倒打一耙的嘛,听到这,在床上的周筱宛皱起了眉头,头一回觉得这个同事不简单。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果不其然,唐西风被梁青亭的歪理激怒了,“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吗?” “聊什么。” 唐西风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微信给删了呢,还有联系方式,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唐西风的声音很低,周筱宛不认真听都听不清楚,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意味,“我们好好谈一次,就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说,你不要对我撒谎了,好不好。” 但是,唐西风的哀求,却不知道刺痛了梁青亭的哪条神经。 她突然拔高了声调,“我撒谎?你搞清楚点,我们三个是谁在撒谎呢!”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青亭,在‘云涌’,我说过,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最好的朋友。我把我的心事全部都告诉了你,你为何要这么对待我呢,你的心过意的的去嘛?” 听到这里,周筱宛就疑惑了,唐西风就跟以前一样,是一个不会藏事的人,那么她讲了什么给梁青亭听呢,而梁青亭又怎么对待她了呢,周筱宛听的一头雾水。 “是啊,你把你的心事全告诉我了就了不起了吗?”梁青亭嘲讽地说道,“自从你喜欢上刘燃,你就变得好可怕,你就满眼的都是他,看到他的背影你就好幸福了,但刘燃又是个什么玩意呢,我在看着你啊,看着你就为你感到悲哀!可怜!无知!” 说到后面,梁青亭的声音很大,听得周筱宛直皱眉头。 她不知道外头的唐西风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如果唐西风是被当三,那么唐西风也是受害者,作为朋友的梁青亭不该说这样的话。 难不成,是刘燃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青亭,你到底有没搞清楚事情......”果不其然,唐西风受到了打击,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有没在哭。 “你还有完没完,事情很清楚不是吗。你是小三,刘燃是渣男,还有什么需要搞清楚的,如果你还不懂,你自己去问刘燃,问个清清楚楚再来找我。”梁青亭冷笑道,“自己找个男朋友不搞清楚他的底细,反而来追问我,你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说完这句话,唐西风就没再说话,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被自己的爱人欺骗,被当小三,还要被昔日的好友误解辱骂,唐西风也蛮惨的,这么一想,周筱宛心里突然很难受。 “......青亭,”过了很久,唐西风的声音才响起,但说的断断续续“我根本就没插足你和刘燃的感情,我并不知道你对他有感情......反而是你,知道我喜欢他后,刻意接近刘燃,让他拒绝我......” 听到这,周筱宛整个人都震惊了,这是事情最大的反转,颠覆了她以往、包括刚刚对三人关系的所有设想! 原来唐西风才不是什么插足者,梁青亭才是那个破坏感情的那个!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外面传的都是唐西风是小三,破坏梁青亭和刘燃的感情。说嗨的时候,连周筱宛也忍不住说上几句。 可是事实怎么会这样子! “而且,我现在已经和刘燃在一起了,你还要跟着他一起辞职,你这么做,有把我当做朋友吗?你真的觉得这样做没问题吗?”唐西风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周筱宛顿感不好,这个问题问的毫无意义,只会被梁青亭奚落。 就像问杀人犯,你为什么要杀人,你不会对死者感到愧疚吗,难道杀人犯会哭着道歉吗? 杀人犯不会,梁青亭就更加不会了,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周筱宛痛心地摇摇头,现在外面的两人,唐西风处于下风,估计被打击的不小,神志不清,所以才问出一个如此幼稚的问题。 “我对天发誓,我太对得起你了,唐西风!”梁青亭突然大笑,继而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不逼刘燃,你以为他会选你吗,就是因为对得起你,你才有可能和刘燃在一起啊,你明白了吗。” “你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你自己去问刘燃,问他是不是他求我,求我什么都别跟你说,问他是不是只要我愿意,他就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你好好问,问的清清楚楚。”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了,唐西风,我对你,对刘燃,已经不再有什么。” “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赶紧和刘燃结婚,赶紧,抓紧,别让他跑了。” “因为你除了嫁给刘燃,”梁青亭留下最后一句阴毒的话,“你还能嫁给谁?” 周筱宛听的整个人都冷了,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就这么从梁青亭的口中说出来。 那个温和待人,温顺处事的梁青亭,那个如姐姐般对他们诸多关照的前辈,也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她突然觉得很难受。 周筱宛都尚且如此难受,更何况在外头直接面对的唐西风。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将周筱宛从震惊中惊醒,许是梁青亭甩门而去。 不久,她听到外面的唐西风,发出细碎的哭泣声。 周筱宛着实不好受,但她不敢出去安慰唐西风一句,她怕她出现在唐西风这最狼狈的时刻,以唐西风那个性,肯定会受不了。 直至唐西风也悄然离去。周筱宛依旧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安。 后来的周筱宛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能出去当个公证人,也许梁青亭就不敢这么嚣张地说话,唐西风也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可惜哪来的那么多也许。 当时周筱宛刚接受一个爆炸性消息,她的内心也是茫然的。 她和梁青亭也好,唐西风也好,关系向来平平,她也不是那些能为人出头的大好人,躲在一旁静观其变,才是周筱宛的选择。 只是这三人的关系,从唐西风做小三,再多唐西风被小三,最后原来小三是梁青亭,这样的一个巨大转变,着实让周筱宛大吃一惊。 而是平日里看着好相处,说话慢悠悠,声音细细的梁青亭,原来是个倒打一耙,挑拨离间,说出难听的话,刺痛自己的朋友的人,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她就和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共处了两年。 得不到的,就要摧毁别人得到的吗,其心险恶,难以形容。 这件事过去后,周筱宛虽放在心上,却没有表现丝毫,因为梁青亭在那天后就离开了“云涌”。 也是因为唐西风回到“云涌”工作,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敬业、认真,完全看不出她受过什么挫折。 别人在她面前提起梁青亭,她依旧是神色淡淡,没有说过梁青亭一句不是,也从不为自己辩解过什么。 周筱宛看她那样,为她感到欣慰。 这样好的一个唐西风,不该为梁青亭这种人渣伤神。 同时周筱宛也对唐西风感到有些愧疚。 一来,她曾经差点就听信了那些可恶的谣言,还觉得唐西风不是个好人。二来,那天在宿舍,没能为唐西风做点什么,让她的心始终不舒服。 她只能暗暗希望,唐西风能越来越好,忘掉梁青亭给她带来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至于她的那点欣慰和愧疚,只要唐西风能好,就不足挂齿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一件事,周筱宛以为,她会把对唐西风的这些情绪,藏在心中这一辈子。 ☆、第 48 章 四十八 如果不是唐西风伸手拉了她一把,那一件事的发生,差点摧毁了周筱宛的整个人生。 2021年下半年,随着刘燃、梁青亭辞职,吴楠的正式接任,唐西风的回归,“云涌”又恢复了昔日的生机。 公司很快又招了一批新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接下来的日子,“云涌”步入正轨,渐渐恢复了平稳和宁静。 而周筱宛也迎来了她事业和爱情的春天。 自从刘燃辞职,她开始跟着吴楠正式接手“云涌”的工作。 作为吴总的助理,周筱宛的岗位等级和工资一下子暴涨,但随之而来的是高强度的工作和应不暇接的应酬。 这让昔日是条咸鱼的周筱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首先出问题的是她的身体。 长期的熬夜和不健康饮食让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后,她听从医生的建议,开始了规律的运动。 周筱宛这个人不喜欢运动,也很懒的动,但唯一喜欢的,就是羽毛球。 她在网上参了个团,每天坚持跟着一群人,去球场运动一小时打卡。而就在这个团里,她认识了文锋。 这个高大成熟男人,一下子就引起了周筱宛的注意。 对于周筱宛来说,文峰的年纪虽然稍长,足足大她八岁,但他的外貌保养的好,身材也因为喜欢打球而保持的清瘦,乍眼一看,说是刚毕业也有人信。 加上文峰打球技术很好,又热心,经常指导周筱宛那不规范的动作,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文峰可谓是一个绝佳的男朋友,外形周正,无不良嗜好,在一家国企做高层,对她温柔体贴,几乎是有求必应。 周筱宛身体不好,不宜多吃外卖,文峰便去研究菜谱,时不时地给她做便当。 周筱宛应酬喝多了,他总会及时地给她叫去醒酒药的外卖。 周筱宛被吴楠逼着开车当司机,周筱宛气的想辞职,是文峰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又耐心地教会她学车。 周筱宛有些散光,晚上开车看不清路况,是文峰陪着她去配眼镜。 文峰的种种,让当时的周筱宛都认定了,这个男人是她非嫁不可,对的那个人。 但好景不长,就在他们谈恋爱的第二个年头,出事了。 周筱宛被人贴大字报了。 “云涌”所在的那栋商务楼,一共二十一层楼,在每一层电梯间的公告处,都贴上了周筱宛的个人信息,以及控诉她当人小三,插足别人的家庭。 “云涌”所在的那一层就更加夸张了,一整个走廊齐刷刷地贴满了。 “周筱宛”三个大字,用红颜色标注着尤其显眼,而且最过分的是,上面还贴上了周筱宛的的证件照。 这下谁都知道周筱宛是谁了。 那天周筱宛照常去上班,发现物业的保安看她的眼神就不对。 当她走到电梯间,看到那些张贴,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些大字报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上面贴的照片正是她本人,但她怎么一个字都没读懂呢。 周筱宛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发冷就像人在冬天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寒气从脚底窜上身,心跳的极快,四肢没了温度,血往头涌,脑袋嗡嗡作响。 周围等电梯的人都在对她窃窃私语,那一道一道陌生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将她身上一寸一寸地凌迟。 周筱宛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站在“云涌”门口,整个人抖得像筛子,看着来往的电梯走了一趟又一趟。 她没办法回公司上班,满脑子想着她是被污蔑的,她根本没有插足别人的生活。 当时她就和文峰一个人谈恋爱,哪来的插足别人家庭,但大字报上写的真真切切,地址、联系方式、姓名、就连身高体重都是真实的。 要么有人故意整她,要么就是,她真的是小三。 她连假都没来得及请,直接没去上班,逃回了宿舍。 周筱宛躲在宿舍里,给文峰打电话,但对方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她真的绝望了。 现在“云涌”的一整栋楼都贴着她的照片,她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回去,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同事,要怎么解释自己没有。 她没面目回去了,再也没办法,面对那些如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与流言蜚语。 周筱宛哆嗦着拿出手机,敲出了一行字:『吴总,我想辞职。』 正当周筱宛犹豫着要不要摁下发送键,外边传来高跟鞋扣在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她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唐西风就像一阵风一样,霸道、野蛮地闯了进来。 她盯着周筱宛,见周筱宛手里抓着手机,二话不说地就夺了过来。 周筱宛无力跟她争抢,唐西风看着她编辑的对话,瞪了她一眼,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完了后,她坐在周筱宛旁边,认真地问,“干什么呢,要辞职。” “西风,你别管我了。”周筱宛抢过她手机,背对着唐西风,不想去面对她。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姐姐。”唐西风去掰周筱宛的肩膀,掰不动,于是又坐到周筱宛对面,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 “外面的人都怎么看我啊!我是小三!他们都认得我!都会怎么看我,都会怎么说我啊!我嫁不出去了,我嫁不出去了。” 这种话放在平时,周筱宛听着都难受,但在那种极度恐惧与羞愧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始语无伦次。 “好,那你辞职吧。”唐西风又去抢周筱宛的手机,周筱宛下意识地躲,只听见唐西风继续说道,“放弃这里的高工资,好环境,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活。” 唐西风的一番话,立即点醒了周筱宛,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人,只见唐西风笑了笑说,“不值得,不是吗?” “你要坚强起来,这样谁也不能把你打倒。” 周筱宛觉得,这是她的报应啊,当初她亲耳所闻唐西风和梁青亭的争执,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轮到她了。 轮到她的自尊被人践踏,被人羞辱,而这次,唐西风却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打抱不平,安慰她、鼓励她。 一下子,愧疚加委屈涌上心头,周筱宛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西风......西风啊,西风......” “我在。”唐西风向周筱宛靠近了些,温柔地抱了抱她,“放心,有我在。” 这句话是唐西风的口头禅,每当吴楠在工作上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个个人呼天抢地抱怨完成不了的时候,唐西风总会温柔而坚定地说,放心,有我在。 如果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唐西风在装逼,只有跟她接触久了,才会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有多么的坚韧与值得信赖。 “对不起,西风,我对不起你!”周筱宛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借着这次的发泄,她嚎啕大哭。 每日每夜,只要周筱宛回忆起唐西风的那件事,她都万分后悔,后悔自己未曾为唐西风说过一句公道话。 特别是每当看到唐西风偶尔露出那落寞神情,那种愧疚感就愈发地折磨着她。 唐西风也快要被她弄哭了,鼻音浓重地撒娇道,“你对不起我什么呀?好了好了别哭了。” 接下来,唐西风帮着周筱宛请了假,她催着周筱宛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化好妆,换上一套好看的裙子,陪着她一起去文峰工作的地点。 周筱宛一直想去一趟文峰工作的国企,但总是找不着机会,不是她错过了机会,就是文峰一直在推脱。 现在事后仔细想想,文峰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周筱宛以前没往心里去,现在想起来简直是细思极恐。 比如说,文峰他从不在外头过夜,两人约会的时间地点总是由文峰决定。 偶尔周筱宛想主动约他,总会被文峰以各种理由推脱,甚至有时候周筱宛给他打电话,里头居然还传来孩子的声音。 不想倒好,一想起来,越来越多可怕的念头就浮现在脑子里。 坐在副驾驶的周筱宛愈发不安,而一旁驱车的唐西风看出了她的情绪,摸了摸周筱宛的手,“别乱想,也许是事情有误会,把事情讲清楚了就好。” 在见到文峰的那一瞬间,周筱宛就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误会。 文峰看上去过得很不好,往日里衣着得体,把自己收拾的有光水滑的文峰,此刻居然满脸胡渣,蓬头垢面,脸色发青,双眼布满血丝。 看见周筱宛找上门,他没了平时的温柔和耐心,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嫌弃。 最后三人一起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室坐,文峰一脸颓唐,也不跟周筱宛解释什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周筱宛看他这个样子不是恼火,而是伤心,伤心这一年的时间白白浪费,伤心自己付出这久的感情,伤心自己爱错了人。 两人一句话还没说,就开始男默女泪,文峰什么也不说,周筱宛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那么冷静和坚强的自己,就是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 唐西风连忙给她递纸巾,低声说了句,“别哭了。” 周筱宛接过纸巾,点了点头,下一刻却哭的更惨。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吗?”见周筱宛不争气,唐西风决定替她出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你知道她今天在公司,面对的是什么吗?” “你以为我好过吗?”文峰冷声反问道,他倒是没撒谎,最近他东窗事发,妻子跟他闹着要离婚,小孩见不上面,老人气得病倒了,也不愿见他,一时间他众叛亲离,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热饭的人都没。 “那是你活该。”唐西风恶狠狠地骂道。 “她既然要和我一起,那么她也活该。”文峰不恼怒反笑,表情里尽是奸诈狡黠。 “你神经病。”唐西风被对方的无耻气到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看着唐西风被气的涨红的脸,文峰那老色批的本色又冒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唐西风,突然站了起来,越过面前那张窄窄的桌子,把脸凑前到唐西风面前,垂涎道,“仔细一看你还蛮漂亮的,要不我离婚了你跟我算了。” 对方的变态和龌龊态度着实把唐西风和周筱宛恶心到了,唐西风一下子怔在座位上,忘了反击也忘了躲避,倒是周筱宛反应过来了,一把推开凑上前的文峰,“你给我滚!” 她真的被气到了,没想到昔日文质彬彬的文峰,居然是这么一个下流无耻的好色之徒! 文峰屁股坐回椅子上,也不介意周筱宛的态度,懒洋洋道,“又要见我,又要我滚,你还真难伺候。”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明明就有老婆,却让我当你的小三?”周筱宛指着文峰的鼻子大骂道,“你就是个人渣,变态,恶心,神经病!” 周筱宛还想说,还想骂,骂他心狠,骂他无情,骂他伤害自己,骂他把自己搞得那么惨,现在人尽皆知,她要怎么抬头做人。 但唐西风伸出手制止了她,“筱宛,这种人不值得我们费口舌。他们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更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不必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听不懂,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说着,唐西风举起自己的那杯咖啡,用力地向文峰泼过去,厉声骂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第二个那么恶心的人渣!” ☆、第 50 章 五十 话刚说出口,周筱宛就后悔了,因为唐西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鲜活的花,在一瞬间凋败了。 周筱宛慌了,碰了碰唐西风的身体,感到她浑身都在抖,脸色好难看。 唐西风一脸煞白,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眼睛却耷拉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颤抖地说,“啊,原来你都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周筱宛平日里,待人处事都很理智,性格也冷冷清清。 但自从和唐西风交好后,在唐西风的包容下,她可以任性的像个小女生,又冲动的像个愣头青。 看到唐西风的反应,周筱宛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但她现在和唐西风要好,一心想关心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是,我都知道了。”周筱宛蠕动了一下嘴唇,“对不起,我不单止在宿舍听到你们说了什么,也没能出去为你说上一句。而且在之前,他们在传你的谣言,我还就这么信了,还跟他们说,唐西风真过分啊,什么的。” 周筱宛突然大声说道,“西风,如果不是那天,我在宿舍听到了一切,到现在了,我还以为是你插足梁青亭和刘燃,我会跟所有人一样,为梁青亭抱不平,为什么呀,你唐西风连自己好友的男人也不放过,为什么呀,你唐西风已经和刘燃在一起了,还要纠缠着梁青亭,为什么呀,你明明才是胜利者,可是为什么呀,你还看上去这么不快乐......” 周筱宛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她哽咽住了,“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跟别人解释呢,为什么不找梁青亭算账呢......” “筱宛,我有找她算账哦。”唐西风轻轻地说,“我给她写了很多信很多信,威胁的,恳求的,讨好的,都有,可无论怎么说,她已经不在乎我了。” “什么?”周筱宛不敢相信,“你恳求她?”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给她寄信,发邮件,持续了足足一年。”唐西风躺在沙发上,仰起头看天花板上的灯,细碎的光影投在她的眼眸子,化成了一汪泪光。 “一开始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存在有误会,我只要跟她讲清楚,我并不知道刘燃和她的关系,更不会插足他们的感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选择和刘燃在一起的。” 唐西风缓缓地说。 “以前在‘云涌’,我和她关系最好,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生,而伤害她,更何况是破坏她的感情,请她一定要相信我。可惜这些话,我没能亲自告诉她。” “我还想要告诉她,无论之前她做了什么,骗我也好,要刘燃拒绝我也好,造我谣也好,我都可以体谅她,人在爱上某人的时候,都会犯浑,会怕受伤,所以就会用行动来保护自己,会用语言来刺痛在意自己的人。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冷静下来一次,和我好好谈。” “其实我对她的愿望,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次,多为对方着想,多为对方考虑,就像我们从前一样。那样我们,一定会理解对方的。” “可是每当我想要跟她提出这样的愿望时,我的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象,青亭会用什么表情看我,会用什么语气嘲弄我、羞辱我,我简直是魔怔了。” “在我写最后一封信给她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才意识到了,我这一年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得不到回应时,我已经病入膏肓,那个曾经我珍视并一直持续到此刻的梁青亭,她,从来就没把我当过朋友。” “是你的朋友,会明知道你喜欢他,还会故意去爬他的床么,是你的朋友,会欺骗你吗,是你的朋友,会这么造你的谣吗,是你的朋友,会讲出,你除了嫁他还能嫁谁这种羞辱你的话吗......” 说到后面,唐西风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浑身颤抖,向周筱宛伸出了手。 周筱宛立即反握住唐西风的手,她的手好冰,周筱宛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你刚刚这么问我,为什么不跟别人解释,说出来你不要嫌我没出息,筱宛。”唐西风的手一直在抖,声音也颤抖着。 周筱宛看她那样子,心绞着痛,一直摇头,说不会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居然是在担心,这么去跟别人解释,会对青亭的声誉不好。”唐西风笑了笑,眼泪蓦地涌了出来,“我居然在担心这个,我真的是病的不轻了,为了一个那样羞辱我的人。” “筱宛,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呢。” “我没有撒过谎,没有坏心眼,没有想别人不好,更没有算计过别人,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别人要这么说我......” 说道最后,唐西风泣不成声。 唐西风伪装太久,压抑太久了,刘燃只会劝她忘记,向前看。周筱宛是第一个心疼她、关心她的人,唐西风忍不住把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周筱宛当然知道唐西风有多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唐西风就是那种烂好人,好心到把试题都透露给竞争对手的傻子啊。 她忍不住抱住了唐西风,就像唐西风曾经对她那样,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唐西风的背,温柔的、耐心的。 等唐西风平静了下来,周筱宛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刘燃,你那么好,所以刘燃才会和你在一起,他爱你疼你保护你,你值得这一切,你应该高高兴兴的,幸福的活下去。” 唐西风却在她的怀里一个劲地摇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很努力,努力工作,维持人际关系,做一个好上司,好员工,好妻子,但是我再努力又怎么样呢。” “有时候,我总觉得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他们只要聚起来一起说话,我就觉得他们在说,看啊,看那个唐西风,就是那个抢好朋友男人的唐西风。” “刘燃他......他和我在一起后,主动断了青亭的联系,安排好我,连圈子都退了,去当老师,他就是太好了,而我却一味地揪住他的过去不放,在意青亭,在意他们的过去,在意那些错误多过眼前最该珍惜的人。” “我是真的病了,我是真的病了......”唐西风用自己的脑袋顶着周筱宛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撞,“我根本配不上刘燃的好,他愧疚,他有错,但他已经够好了。” “一开始,我还会不依不饶地质问刘燃,把对青亭的不解和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在他身上,他一直都是默默承受,道歉,安慰,直到他发现我偷偷地去看心理医生,他第一次冲我发火。” “他说啊,你为什么要揪着过去的错误折磨自己,不放过所有人呢。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和我同样痛苦的,还有被我折磨的他,我真的错了,错的离谱。” “我对不起刘燃,我给不了他平静幸福的生活,也给不了他一个普通正常的妻子身份,甚至给不了他一个健康平安的爱人。” “你知道吗,筱宛,在你出事的那天,我镇静地帮你处理好所有的事,送你回去后,我回到家,开始陷入一整夜的自责,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也能像今天一样冷静,我会怎么怎么和青亭说,我会怎么怎么和她解除误会,那我就会怎么怎么的好。” “结果是一夜未眠。”唐西风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病的不轻了。”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周筱宛真的心疼极了,暗自懊恼自己那天居然没看出来,她扶住唐西风的肩膀,看着她哭肿的双眼,认真地说,“西风,你听我说。” 唐西风怔怔地点点头,泪水和鼻涕糊了整张脸,看上去好可怜。 “你一点都没错,在我心目中,你是那么的好,善解人意,心地善良,这并不是因为我和你好,我给你吹彩虹屁才这么说的。” 唐西风被她逗乐了,破涕为笑。 看着唐西风笑,周筱宛也边哭边笑,“整件事,你没错,你喜欢刘燃,征求了梁青亭的意见,她明明支持你,转眼却背着你和刘燃搞在一起,还怂恿刘燃拒绝你,虽然你被拒绝的莫名其妙,但你也不纠缠他,疏远他,对吧。” 唐西风点点头,“对。” “但是刘燃的心是向着你的呀,他不仅没和梁青亭在一起,甚至从来就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他是单身追的你,两个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这样,没做错吧。” “是的,我没做错。”唐西风坚定地说。 “刘燃也很好,拒绝透了梁青亭,你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后,作为女朋友,要求自己的男朋友解决自己的感情烂账,也没错吧,她梁青亭在背后中伤你,当你面羞辱你,怎么就变成你的错了呢。” “梁青亭被人甩了想不开,要跟你绝交,你不想她这样,问她为什么,她那么要面子,当然不会承认她爱刘燃爱的送上门,还是被刘燃拒绝了,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唐西风噗嗤一笑,腼腆地低下头。 看着唐西风情绪高涨了一点,周筱宛愈发卖力地分析道,“她这么说你,全然是因为她自尊心强,又没能耐,只能恶人先告状,用那些难听的话来伤害你这个小白兔。” “她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承认她爱刘燃的,不是吗?”周筱宛认真地说,“你看我们同事那么多年,谁知道她喜欢刘燃呢。” “确实,她到了最后,也没跟我说她喜欢刘燃......”唐西风觉得周筱宛说的有道理。 “对啊,她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不承认,你得到了她求而不得的人,她怎会甘心。她不愿意承认,面子上又过不去,所以只能找你撒气。” “她有一无所有,能用什么伤害你呢,就只能利用你珍视的友谊,以及刺痛你的自尊。”周筱宛哀伤地说,“西风,你会变成这样,完全是被她害了,你根本就没有错。” 听了周筱宛的分析,唐西风垂下眼帘,抽了抽鼻子,“谢谢你,筱宛,其实我偶尔也会这么开导自己,只是总没用。” “你不用谢我,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帮我的,但我却什么也没能为你做过。”周筱宛揽过唐西风,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前摁,“你可是我的心肝啊。” “噗这什么形容啊哈哈。”唐西风咯咯地笑了,“你真好,筱宛,真的,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哪里有。”周筱宛后悔死了当初自己的袖手旁观,“如果再让我看见梁青亭,我一定冲她脸上吐浓痰,我一定要把我的百年老痰抠出来往她脸上吐。” 唐西风没想到周筱宛也有这么调皮可爱的一面,在她怀里笑的打滚,笑饱后,又认真地说,“你不能朝她吐痰。” “为什么?”周筱宛一愣。 “这样显得你没素质,不文明,也不可爱。”唐西风嘟囔道,“对她这种人,吐痰不会激怒她,她只会用可怜的样子看着你失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你觉得重力打在软棉花上,全是无力感。” 周筱宛觉得唐西风想的倒是通透,于是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要冲她笑,讨好她,她会装,你要比她更会装,让她自以为是,让她飘飘然,然后在她最嚣张的时候。” 唐西风顿了顿,不讲话,周筱宛以为她在想要干嘛,就问,“在她最嚣张的时候干嘛,然后呢。” “还是算了,我不想她不好。”唐西风从周筱宛怀里出来,揉了揉眼睛说。 “你啊你啊。”周筱宛真的被气笑了。 ☆、第 51 章 五十一 这是唐西风第一次向周筱宛敞开心扉。 那天,她们在宿舍说了很多很多,说到最后,两人边哭边笑,像亲密的姐妹一般,抱作一团。 唐西风还跟她说,和刘燃打算要一个孩子,为了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唐西风决定辞职养身体。 2024年春节过后,唐西风辞职。 周筱宛以为唐西风看透了,以后就会好。 唐西风就从“云涌”辞职在家待业,周筱宛却没有因此和唐西风疏远,反而因为经常往唐西风家跑,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周筱宛跑的勤了,就相中了唐西风住的这房子。 周筱宛跟唐西风说,她想买个二手房,觉得她这小区很不错,唐西风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着她打听有没有小区业主正准备出售的房子。 事情就是这么巧,与唐西风同一层的邻居,刚好打算把房子急售出去,价格压得比市场上的低,周筱宛生怕对方反悔,想都没想就把首付给交了。 买完房子的周土豪神清气爽,开始着手装修房子。 当时唐西风陪着她忙前忙后,憧憬地对她说,等你把房子装修好,我们就是邻居了呀筱宛,到时候一定会吓刘燃一跳。 刘燃这个打工人,痴迷工作,天天晚上在学校守着学生晚自习,周筱宛经常在唐西风家待晚了,也没见刘燃下班回家。 周筱宛会时不时跟唐西风吐槽刘燃,说他以前在“云涌”也那样,是个工作狂。 唐西风倒是看得开,说他事业心强。 每次听唐西风这么替自己老公说话,周筱宛相当不满,皱了皱鼻子。 所以周筱宛买房子的事,两人就暂先瞒住了刘燃。 周筱宛真希望能吓刘燃一跳,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魅力大到男女通杀,让他有点危机感长点心。 随着周筱宛的房子装修到了尾声,她有事回了趟老家半个月,没想到她这么一走,与唐西风竟是诀别。 她在老家那半个月,几乎每天都有和唐西风在微信上联系,唐西风看上去还不错,每天给她发拍到的风景照。 她回榕城的前一天,她告诉唐西风要回来,唐西风少有的没回复。 周筱宛以为唐西风有事,并未放在心上。 等她回到榕城,忙完自己的事情,才意识到,唐西风已经三天没有和她联系了。 周筱宛感到事情不对,她立即给唐西风打电话,无人接听,打给刘燃,才知道,唐西风居然住进了医院。 一直以来,唐西风看着挺健康的,虽然很瘦,但总是笑眯眯,保持着精神饱满的状态。 殊不知,那是唐西风苟延残喘的假象,她在很早之前就得了厌食症,严重的时候,需要靠点滴维持生命。 因为备孕而辞职是借口,唐西风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已经影响了她的工作与生活。 周筱宛得知这些真相的那天,是2024年4月23日。 她第一时间赶到医院,面对着刘燃质问,刘燃却垂着头以沉默应对。 周筱宛骂她锤他用脚踢他,他也无话可说。 周筱宛想见唐西风,强烈要求,哭着求,刘燃只是疲倦地回答她,“对不起。” 他说唐西风现在很虚弱很虚弱,她不愿任何人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周筱宛含着眼泪离开,如果是唐西风不愿见,那么周筱宛就听她的。 只是没想到,就在第二天凌晨,唐西风死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空气干燥而温暖,她最爱的唐西风,就这么离开了他们。 唐西风一家主张立即火化,因为时间匆忙,去参加唐西风葬礼的人很少。 在场只有唐家人三五个,刘燃的父母远在国外,无法赶回来,所以刘燃独身站在一边。 周筱宛走到刘燃身边,呆呆地看着唐西风一点一点地化成灰,恍若隔世。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只是回了老家一趟,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 她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对唐西风讲,讲她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吓刘燃一跳。 讲她最近回老家,是因为她家的房子也建好了,有了房子她的哥哥明年就可以和嫂子结婚了。 讲她被她的老母亲催婚了,这几天她还去见了村子里的几个好男儿。 讲她跟吴楠请假回家相亲,还被吴楠吐槽了。 讲她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啊,你怎么就不听,走了呢。 一旁的刘燃搀扶过唐西风的母亲,钟老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撕心裂肺,近乎昏厥。 刘燃默默地流泪,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难看,真的好惨。 唐父亲因为唐西风的去世,卧床不起,缺席了这次葬礼。 周筱宛真的很想跟着他们抱在一起痛哭,但她的心揪着疼,撕裂的疼,崩溃的疼,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唐西风怎么会死了呢,她那么好,怎么会死呢,还是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 是谁把她逼死的呀! 突然间,周筱宛脑子里闪过唐西风说过的那句话,你要冲她笑,讨好她,她会装,你要比她更会装,让她自以为是,让她飘飘然,然后在她最嚣张的时候。 原来不是她不够悲伤,而是心里太恨了,太不甘,为什么什么错都没有的人会沦落至此,为什么罪归祸首却不知在哪逍遥自在。 当愤恨与不甘淹没了悲伤,周筱宛觉得自已一点也不难过。 她现在没空悲伤,也无暇掉泪,只想把梁青亭那张无辜的面皮撕下来,把她伪善的外衣扒下来,让她暴露在目光中,让她感受唐西风一样的痛苦! 她并不相信唐西风对梁青亭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唐西风只是太懦弱了。 周筱宛对着唐西风暗暗发誓,善良又懦弱的你,既然已经选择离我们而去,那么险恶与坚强让我替你! 我要她忏悔,要她悔恨,要她对自己做的一切说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周筱宛连夜设计好一切,只需等待梁青亭就找上门。 梁青亭,如果你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廉耻、如果你曾有过那么一丝愧疚...... 但她没有。 消失了几年的梁青亭,居然在唐西风死后的一个星期出现,她跟着“云涌”的一行人,一起看望刘燃。 在地下车库周筱宛看见梁青亭,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没有半点悲伤,周筱宛恨地牙齿都要咬碎。 就在唐西风死后,就在唐西风死后! 梁青你亭为什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这是你朋友的丈夫,那个曾经被你辱骂、欺骗、背叛的朋友,但你怎么忍心看她死后,就急着贪恋别人的丈夫。 梁青亭真的是丧心病狂! 周筱宛真的恨不得想扑上去跟梁青亭撕扯,但不行,唐西风说过,冲梁青亭吐痰没用,梁青亭会装,她要比梁青亭更会装。 在电梯里那短短的几十秒里,透过镜子观察自己妆容的梁青亭不会发现,站在她身后的周筱宛正用冰冷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我已经撒网了,就等着你踩下来了,梁青亭。周筱宛心想。 就在与梁青亭再次重逢的这么一段时间里,周筱宛全程面带微笑,与她家长里短,对她嘘寒问暖。 但只有周筱宛自己知道,她的心里面,就像下了一场暴雪,一片寒凉,又像是打了一场火雨,一片炙热。 那次探望以后,周筱宛再一次遇到梁青亭,是在刘燃家门口,看着她提着为刘燃买的外卖,她觉得可笑,又可悲。 梁青亭为了接近刘燃,租了他家隔壁的房子,她和刘燃都不知道,那是周筱宛名下的房子。 不久,发生了梁青亭被刺伤的事情,周筱宛通过吴楠口里得知,原来梁青亭居然还有一个男朋友,而那男朋友正是她吴boss的堂弟,吴怀。 这不巧了这不是,这不巧了这不是。 听着吴楠骂骂咧咧地吐槽梁青亭,说劈腿渣女,又说她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 周筱宛有预感,兴许吴楠能帮的上她。 于是她把发生在唐西风身上的事情告诉了吴楠,但她留了一手,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吴楠很唏嘘,立马以股东的身份给公司打个电话,说要辞了梁青亭为唐西风复仇。 周筱宛要被吴楠笑死,恨不得在吴楠那张贱贱的脸上“吧唧”地亲上一口。 辞了梁青亭,真的为周筱宛出了一口恶气。 梁青亭和刘燃的关系发展迅速。她成功地用吴怀对她的伤害,博得了刘燃的同情,可以自由出入刘燃的家里。 但周筱宛还是担心,生怕梁青亭没出息会满足于此,于是趁着梁青亭在刘燃家,她找了个借口,请钟老太出现在刘燃家里。 她知道,借着钟老太的出现,一定会对梁青亭造成打击,梁青亭会知道,她拥有的还不够。 而这打击,会激发梁青亭的占有欲,让她明白,她不单只要住进刘燃的家,更要住进刘燃的心。 果然,梁青亭真的一点也没让周筱宛失望。 很快,刘燃接纳了梁青亭,并在春节“云涌”聚会的时候,带着梁青亭参加,并当着全部人的面,为梁青亭说话。 其实周筱宛那天,并不是在乡下没能赶回去参加,她是故意没去的。 尽管这是她设下的一个圈套,她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她还是不能忍受,看着自己昔日好友的丈夫和仇人走在一起的场面。 她去了西园,一大早就到了,这是她第一次去拜祭唐西风。 周筱宛给唐西风带上了她生前喜欢的花和糕点,郑重地给她摆上。 完了后又摸了摸唐西风的墓碑,只觉得手好凉,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墓前。 那么久了,她一直没能来见唐西风一面,是她忙,她为了梁青亭到的事情忙前忙后。 也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事无成,无颜面对唐西风。 而如今,事情已经步入尾声,周筱宛终于不负唐西风,可以坦诚地来到她面前。 之前没能说的话,今天可以一吐为快。 “西风,你会怪我吗,怪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把梁青亭引到了刘燃身边。” “但其实我不引,她也会来的,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周筱宛笑了笑,“你从来都不跟我生气,但是我怕你会伤心,因为刘燃对她好。” “但是你放心,没多久了,你再忍忍,她现在笑的多开心,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会多惨。”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西风。” 周筱宛一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摸了把地面,摸到了一片湿润的杂草,她用力地拔着那些草,然后嘟囔道,“只是......我不知道你老公会不会争气。” “西风,你对梁青亭还是很了解的,所以才会写下那一封信吧。” “你无心伤她,但无法忍受在你走了后,她会跟刘燃在一起。所以为了维护你的尊严,你给我留了这封信。” “西风,就算你走了,你也不愿意看到梁青亭和刘燃在一起吧。所以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啊。” “保佑我旗开得胜,保佑我严惩贱人。” “有你这封信,我相信刘燃会立即与她分开。但我还想她输的惨一点,输的再羞耻一点。所以请你再忍忍,再忍一忍,” “西风,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刘燃根本不在乎你的信,非要和她在一起,怎么办。” 说到这,周筱宛凄苦一笑,“那我就是罪人,我对不起你,我死都对不起你......” 做到这一步,说实话,周筱宛心底其实很没有把握。 她的一场豪赌,赌的是梁青亭的无耻和贪婪,赌的是刘燃的良心和忠诚,赌的更是唐西风的隐忍和尊严。 如果赢了,梁青亭跌入地狱,如果输了,她要眼睁睁看着刘燃和一个害死唐西风的女人在一起。 “西风,今天我们又聚餐了,可惜你不在,我也不去了。” “我刚刚看到吴楠给我发信息,说刘燃带梁青亭去了,妈的,那狗娘养的。” 周筱宛忒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梁青亭,还是骂刘燃。 “如果刘燃不离开她,那我就将她所做的公布出去,我一面之词也好,造谣生事也好,没了这份工也好,我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她的面目!哪怕鱼死网破!”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好过,西风。”周筱宛最后喃喃道,“你让她太好过了。” 周筱宛在唐西风的墓前,从日落坐到了夜深,一直到吴楠打电话过来,问她死哪去啦。 不一会,吴楠坐着的士过来接她。 吴楠那天喝了不少的酒,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回去的路上,吴楠告诉周筱宛,自从吴怀出事后,他担心梁青亭会以此事威胁他们,于是就开始调查梁青亭。 现在他手上有梁青亭的把柄,梁青亭和一个叫张文州的混子有奸情,他掌握了他们开房的证据。 如果在最后的一刻,刘燃爱梁青亭爱到的死去活来,周筱宛无法拆散他们这对狗男女,那吴楠就打算就把她这件事捅出去。 吴楠将手机扔给周筱宛,上面显示着梁青亭和张文州相拥走进酒店的照片。 吴楠冷冷地说,我就不信刘燃会怂成这样。 看完这照片,周筱宛将手机还给吴楠,突然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在唐西风死后她没哭,刚刚在唐西风墓前她没哭,此刻她终于哭了,哭的那么悲痛,那么歇斯底里。 刚刚她还在唐西风墓前担忧,万一刘燃不与梁青亭分开,她该怎么办。现在,她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吴楠被吓坏了,生怕出租车司机对他们有误会,手忙脚乱地安慰周筱宛。 周筱宛不理他,一直说唐西风显灵。 吴楠皱着眉摇头,说明明就是我比较灵。 一直以来,吴楠对周筱宛和唐西风的事情都一知半解。 他原本就很烦刘燃那狗血的三角恋,又是辞职又是生病的,最后还死了个唐西风,吴楠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但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直到发生了吴怀刺伤梁青亭那事。他才知道,他那傻堂弟一直带不回来见家长的女友,居然是那货精梁青亭。 吴楠整个人头都大了,立即给吴楠擦屁股,并做了后手准备调查了梁青亭。 结果这一查,就查到了自己的助手周筱宛的身上,梁青亭的房东居然是周筱宛的母亲沈月秋。 吴楠一开始很担心,他这个好兄弟会和吴怀一般,一头栽到梁青亭身上。 不过后来他查到周筱宛身上,就知道,周筱宛在最后,一定会做些什么,阻止他们。 她爱她的好姐妹,就如同他热爱他的好兄弟般。 于是吴楠淡定了,好吧,他就看戏就好。 最终那场戏果然很精彩,梁青亭只身一人来到“云涌”,等了他们半天,结果等来了一沓不堪的照片。 当时她那表情,似笑非笑,要哭不哭,丑死了,看得吴楠心情愉快,只是不知道,周筱宛当时在想什么。 梁青亭跌跌撞撞地离开后,吴楠转过身看一旁的周筱宛,只见她面对着电脑的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找了张椅子坐下,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开心吗?”吴楠问。 “我明天可以请假不?”周筱宛不答,反而问道。 “如果去西园斋坐一天我就不批了。”吴楠皱了皱好看的眉,然后嘴角又笑了笑,“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无论我做什么,梁青亭受到怎样大的惩罚,西风都不在了。”周筱宛有些迷茫,轻轻地说。 吴楠一时无言以对,唐西风的死亡也是他的心结,刘燃说得对,谁不爱唐西风呢。 周筱宛戴回了眼镜,恢复了清冷,“所以我做什么,都已经无意义了。”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呀......终于迎来完结,在晋江的第一篇文,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