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往昔》作者:沈挽卿 文案: 意识到我也许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时候,我恍惚了很久。注意,我说的是恍惚,而不是无法接受。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恍惚而不是无法接受,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如果你也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年,在这十年中备受没有自由的煎熬与对待犯人的折磨,你也不会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不过相对来说我还是觉得十分讽刺的,因为我耗尽了十年的自由,还有三天就可以出狱的时候被整到抢救,更悲催的是还没有抢救过来,我看着机器页面上的那条直线,心中除了麻木还是麻木,然而那位医生还是十分敬业,仍然没有放弃。 以前看过一档科教节目,节目中说道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心中会感到十分的平静,而大脑则会像一台放映机,将你这一生中出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的快放一遍,甚至还会出现心中极度想念的人,他会将你带离这个世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清裴,艾瑜 ┃ 配角:顾爱瑜,岳荀,叶虹云 ┃ 其它:依稀往昔,沈挽卿,旧别离 ☆、第一章 意识到也许我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时候,我恍惚了很久。注意,我说的是恍惚,而不是无法接受。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恍惚而不是无法接受,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如果你也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年,在这十年中备受没有自由的煎熬与对待犯人的折磨,你也不会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不过相对来说我还是觉得十分讽刺的,因为我耗尽了十年的自由,还有三天就可以出狱的时候被整到抢救,更悲催的是还没有抢救过来,我看着心跳检测仪上面的那条直线,心中除了麻木还是麻木,然而那位医生还是十分敬业,仍然没有放弃。 其实我觉得真的很可惜,看到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顿时觉得是白白受罪了,还不如十年前就怕打死,也好过在自由触手可及的时候被群殴到抢救无效来的好吧。 以前看过一档科教节目,节目中说道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心中会感到十分的平静,而大脑则会像一台放映机,将你这一生中出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的快放一遍,甚至还会出现心中极度想念的人,他会将你带离这个世界。 我回忆了一下,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脑海中确实没有回忆起太多的事情,因为我的人生太过于无聊,甚至于可悲的事情就是,在我死亡的前一刻我想的竟然还是沈清裴。不过除了沈清裴,我似乎真的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惦记牵挂,在我短暂的一生当中,与我交集做多的也只有沈清裴了。我生来就是孤儿,十五岁时认识了沈清裴,跟他相恋五年,被他送到监狱坐牢十年。期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那么一定就是与沈清裴的相遇。 说起来也是十分搞笑,不,应该说是讽刺,像我这种低入尘埃里的人,竟然能与含着金钥匙出声的沈清裴相遇,在他一出生就达到了别人也许努力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大概是家庭环境使然,他性格高冷自傲,且绝顶聪慧,更得天独厚的是除了家世,天赋,他还比旁人多了一样相貌。 而我,简直与他就是两个极端,家世自然没得比,或者说在北京城里能与他的家世一较高下的一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至于聪明我更是不沾边,他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全面严格的教育,而我初中都没毕业,最后,我的长相充其量算是清秀,而他的脸则像精雕细琢出的艺术品,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这么想来,我确实配不上他,大概他将我舍弃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吧。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彻底脱离了孤儿院,说实在的,孤儿院里面的妈妈们大概就是披着绵羊的狼皮,并非是我不知感恩恶意诋毁,而是从我记事起,身边的伙伴们,包括我在内的孩子,都经常会受到那些妈妈们的虐待,只有在申请资金和进行参观活动的时候才会对我们这些呆在孤儿院的孩子好一些。 离开孤儿院以后我没怎么上学,好像是初中都没有结束就出去讨生活了,而我们相遇也是很戏剧化的一幕: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失恋了,一个人避开家里安排的保镖,专门绕了很远的地方来到路边小店面喝酒。不巧的是他喝酒的地方正是我打工的小店,到了凌晨一点多,他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时候也只剩下他和隔壁那一桌年轻的男生们。 老板见状拿起外套边穿边对我说:“你盯着点,你嫂子自个带孩子都这么晚了我不放心,我先回去,他们走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 我连连点头,说道:“行了,顾哥,你先回去,路上慢点。” 看着顾哥的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我有些昏昏欲睡的靠在一旁的小饭桌上等着他主动结账走人。他的一身名牌打扮与这些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我忽然发现他长得可真好看,只是此时一张俊脸上明显写着心情恶劣,生人勿进几个大字,我只默默的看着他一杯杯的灌着酒,好像喝下去的全部都是白开水似的。 本来以为就是等的晚些,这两桌人结账之后就可以下班了,结果隔壁桌上的几个男生越聊越嗨,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开着黄腔。 我心里有些不太踏实,看向那个自己喝闷酒的人,果然他硬挺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忍无可忍的“啪”的一下将酒瓶摔在地上,冲着那几个小男生厉声吼道:“闭嘴!吵死了!” 别说那几个男生了,连我都有些愣住了,还没等我走过去,那边的几个男生已经反应过来,不怀好意的没人拎着一个酒瓶子走向他,其中还有一个人拎着凳子。我心中一紧,这几个男生都是附近的小流氓,平时虽然不主动惹事,但是也经常打群架,他们要是真在外面打起来倒也算了,问题是在店里万一被打砸了他怎么跟顾哥交代? 这么想着赶紧过去拦住领头的那个黄发青年,连连赔笑着过去打圆场:“兄弟别冲动,这人一喝多就容易上头,别因为这个伤了和气,再说了老板不在,别为难我一个小小服务员呀,来来来,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每人烤一个肉夹馍,再请你们喝酒成吗?” 那领头的青年经常在这里吃饭,看了我一眼,说道:“行吧,今天就不给你找事......” 话音未落,那黄毛青年就惨痛的哀嚎一声,我愣愣的看着他捂住流血的脑门,愤恨的操起酒瓶冲着他身边的几个男生吼道:“这小子找死,打!狠狠削他!!” 我心里一凉,来不及上前劝阻就被一股力量狠狠甩到一边,那个人目光冰冷,神色冷峻,毫不胆怯的拎起手上破碎了半截的玻璃瓶子就往领头那青年脑门上扎。我紧张的简直就要窒息了,唯恐第二天出来一条因为打架斗殴而闹出人名的血淋漓的新闻。 还好那黄毛青年险险的避开,只是脸颊连带着半边耳朵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慢慢的往下溢出血,黄毛青年后面的几个小男生有些露怯,但是这种情况又不好怂下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本来以为他可能会被揍的很惨,毕竟人家有五六个人,而他只有独自一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十分钟不到那几个人全被他撂倒了,没一个还能意识清醒的。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到自己位置上接着喝酒,甚至在他回去的时候,还不耐烦的踢开倒在一旁挡路的一个男生。我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本想着给顾哥打电话,但是转念一想,他孩子才刚满月,本来就回去的晚,现在打电话他也肯定不方便,于是就想着先打电话让120过来,万一这几个人在店里有什么好歹,那责任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能担待的起来的。 谁知道我刚按出120,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他冷淡的瞟了我一眼,紧接着长臂一伸,不由分说的将我手中的电话拿走,毫不客气的说:“待会我会找人来收拾,你离我远点,不要发出声音。” 说完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之后让我把那些人扔到外面,还一再强调扔远点,说是一会有人来送他们去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冷冽的眼神,我竟然不敢违背他的话。只得一言不发将那几个昏过去的倒霉蛋一个个像拖死猪似的拖到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接着又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那家伙眼神已经明显的有些迷离,黝黑的眼睛像是被海水浸透了似的,看上去十分蛊惑人心。 我看到他薄薄的双唇呢喃了一句什么后就一头埋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瓶子中。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这家伙彻底喝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本来想给他家人打电话,结果才发现这家伙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没办法,最后只能将人带回我的出租屋,路上他吐了两回,到家之后才发现整个人哪里还有一丝的帅气,整个就是狼狈的无家可归被人遗弃的大狼狗。这么想着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于是将人死拖硬拽的弄到浴室,仔细给他冲洗干净才把他弄到我的床上。弄完一切之后我一看表竟然已经快五点了,于是抓紧时间将自己胡乱冲洗之后窝进沙发中蒙头就睡。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那天我的同情心泛滥将人带回家中,而不是选择报警将人送到派出所,那么我们之间也许永远的都没有纠葛,后来的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第二天早晨头脑发胀的醒来之后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好像昨天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只是桌子上留下的一沓人民币让我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梦。 ☆、第二章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会结束,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那个人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一开始只是默不作声的来店里吃饭,没过多久,顾哥也琢磨出不对味了,趁着我去后厨端菜的功夫问了一句:“他是来找你的?是你朋友还是?” 我苦笑着看着顾哥,反问道:“我都在这里呆了一年了,你见过我有朋友吗?还是这么有钱的朋友?” 顾哥纳闷的拎着勺翻炒着那盘鱼香肉丝,对我说道:“那你可小心点。有什么事一定跟哥说。” 我安抚的笑笑,说道:“知道了。” 端着盘子轻放在他面前,他托着下巴看着我,问道:“你叫艾瑜?” 我一愣,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缓缓说道:“上次在你家看到你的身份证。” 我点点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能改变你的生活。” 当时的我一下子心动了,不是因为他承诺的可以改变我的生活,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拼命的活着,我也并不会矫情的觉得自己有多么可怜,何况他的生活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够融入的。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认真的看着我,瞳孔中只印出我一个人的模样,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涌上一种强烈的情绪,我想跟着他走,不管前方面对的可能是什么,只要不要让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那天我被他带回家中,一路上都在惴惴不安的猜测他的家人会不会排斥我,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想多了。他并没有把我带回家中,而是带到了他在外面的房子,我从来没有接近过这种高档别墅区,心里暗暗猜想难道他是一个富二代?直到我在房子中安置好一切的时候,我才有功夫去胡思乱想,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家之后,紧张的情绪早已消散,只是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他将我带来之后丢下钥匙,银行卡和一款新手机后就离开了,走之前跟我交代说这座房子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还告诉我平时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妨碍到我的自由,如果他来这里会提前跟我打电话。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随叫随到之外,没有别的要求。甚至还给我一座房子以及不限额度的银行卡。他没有交代完就被一个电话打断,看上去打来电话的人相当重要,他一遍柔声安抚着,一边换上鞋就匆匆离去,我看着空荡的房子有些难堪。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魔怔了,像是对他着迷了一样,就这样不伦不类的在自己的暗中单恋里度过了五年,又耗尽了十年的自由。 想到这十五年的时间,不免觉得自己极其可悲,如果时间重新来过就好了,我想像十五年前那样活着,孤单无聊,独来独往。哪怕只有一个月也好,如果能重新来过......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猛然穿梭过一阵剧烈的疼痛。我难受的看着手术台上的自己,脸色苍白的像一只地狱里爬出来的冰冷的鬼,隐约间看到大概是医生的努力有了效果,显示我生命是否鲜活的心跳检测仪又开始运作,紧接着我的大脑一片黑暗,整个人晕眩着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外面竟然还是白天,窗帘不知道被谁拉开,刺眼的眼光直直的照进病房里,等到我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这竟然还是一个单人病房,无意间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电子表显示竟然已经过了两天了。没时间感叹自己竟然两天才醒,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和鼻腔就快冒起火星了,口干舌燥的我本想起来倒杯水喝,只是浑身沉甸甸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攒足了力气想去按护士铃的时候,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几乎就在那一秒,我就意识到了进来的是谁。 沈清裴一言不发的坐在我旁边放着的凳子上,两道视线像是将我刺穿了似的,我知道他恨我,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既然他愿意保持沉默,我也不愿意主动触碰这座冰山。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暗暗咬牙去按护士铃,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劲儿大到不可思议,很久之前我亲眼看见他怎么将一个人的小臂折骨折的,我有点吃痛的皱起眉,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大不了就是揍我一顿,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揍我,而是随手一甩,差点将我整个人从病床上甩下去,我忍住一阵晕眩后盯着他,问道:“要不你干脆杀了我吧,这样折磨我,你累我也累。” 他冷着脸,像是在极力忍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特别想挑战一下他的权威,于是我慢吞吞的坐好之后接着说道:“我死了,你就算是为顾爱瑜报仇了。” “啪——”我的脸上狠狠的被甩了一巴掌,我忍住嘴角火辣辣的疼痛讽刺的看着他,果然,不管过去多长时间,顾爱瑜这个名字永远是他的忌讳,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名字也是我一辈子的忌讳。永远提醒我他比我优秀,比我高贵,比我得天独厚。总之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比不上他。不管是在别人眼里,还是在他眼里。顾爱瑜太耀眼了,而我只是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 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但是又找不到话说,于是病房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默。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别有深意似的说道:“为什么要你死?只有你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让我来告诉你,顾爱瑜醒了,在你入狱之后的第九年已经醒来了。” 闻言心中有些控制不住的波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并不是憎恨他为什么可以醒来,而是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人注定是得到上帝的偏爱的,而另外有些人,偏偏注定了命途多舛。 但是沈清裴是不可能理解我的想法的,看到我的神情也许会觉得我有些遗憾,大概他会觉得以我的歹毒心肠会遗憾顾爱瑜为什么没有在事故中丧生。 但是他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在乎他是怎么想的,以前在乎他的那个艾瑜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剩下的艾瑜只是抢救过来苟延残喘到老的行尸走肉而已。 大概是觉得我冷淡的表情刺激到了他,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立刻有两个保镖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吩咐。直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有些七上八下,我不直到他想要干什么,但是从内心来讲我真的不愿意跟他再有什么交集。 果然,他指着我对他的手下说道:“将他的东西收拾一下,马上送回华夏锦瑜的别墅里。” 两个人干脆利落的开始执行起来,不到二十分钟,我整个人都被打包装好塞进沈清裴的副驾驶中。我心中不免有些无奈,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何时照顾过别人的感受,明明我前两天还在抢救,今天就硬是不顾我的死活,将我毫无人权的带到他想处置的地方。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其实我被拖到车上的时候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虽然没有睡过去,但是精神相当不好,一路上都是勉强提起精神在支撑。 十年了,这条路我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十年前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年,那五年里,我疯狂的暗恋着沈清裴,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世界里所有环绕的中心就是他,只有他。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他送我去监狱时那冷漠的面孔,顿时觉得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什么曾经有些可笑。 从车库停好车出来,他看到我病恹恹的样子,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本来以为他会将我丢在这里,或者让手下的人把我弄到楼上,但是我现在真的是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绕到我这边,二话不说将我拽到他的背上。 我有些诧异,但是依然没有出声,倒是他,双手从背后环住我的时候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么瘦,硌的难受死了。还有,以后再敢说死不死的,看我不揍死你!” 我顿时有些不爽,死不死关他什么事?再说我本来就不属于易胖的人,不管怎么吃依然是一副营养不良的弱鸡样子,再加上在监狱中备受折磨,能好过到哪?想到是这个男人亲手将我送进监狱,且关照监狱里的人对我“好生照顾”,我的心顿时像坠入了冰窟。 像之前一样,他将我放进我原来的房间之后就不再搭理我。我本来以为他会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但是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多了,他不仅没有让我自生自灭,甚至还请来了家庭医生和营养师,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让我尽快恢复,然后再好好的整治我。 我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首先他是不可能让我离开的,外面一定守着他的两个忠心的手下,而且不管我离开去到哪里,他都有能力找到我,然后会让我后悔我想要逃跑,再者我在监狱呆了十年,本来就没什么性格的我变得更加没有性格,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任何钱和物质能让我缓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反正看不惯我的是沈清裴,如果我在这里能让他不开心,那么所幸我就抛开一切烦恼,心安理得的在这里住下,反正自找不痛快的人是他。 ☆、第三章 我很怕跟陌生人相处,不过还好,他的手下我是早就领教过的,没有情况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而营养师我之前从没见过,不过看上去是一个内向但温柔的中年女人,至于家庭医生,我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他叫岳旬,是沈清裴最信任的兄弟。 之前听沈清裴说过,他们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再加上两个人脾气性格十分合拍,因此感情也是相当深厚。我不由的有些出神,岳旬跟顾爱瑜也是认识的,可以说也算是从小认识,感情虽然不比与沈清裴深厚,但是应该也差不了,那他对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后来确实如此,他只管为我消毒扎针输液,做完手上的工作之后就到了楼下的客厅休息,我才知道,他们都在楼下休息,应该是受到了沈清裴的嘱咐。没人在我眼前晃悠,我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了不少,在监狱中我已经习惯了沉默寡言的生活。自己独处的安静的空间,会让我感到无比有安全感。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讲,我对现在这个地方十分反感,并不是这里的环境布局我不喜欢,相反这里可以说是顶级的富人居住别墅区,毕竟是沈清裴开发并精心建造的,任何方面都贴心到无可挑剔,除了对我来说最致命的一点——别墅区的名字,叫做华夏锦瑜。 华夏锦瑜。 我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在监狱十年没有流泪的我忽然泪流满面。 我想到他找我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叫艾瑜,我想到那天他把我带到了华夏锦瑜,说要给我一个家,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叫艾瑜,我叫瑜,所以他才会将名字命名为华夏锦瑜,并且将这里能看到最美夜景的地方给我一个人居住。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候,我一直活在自以为是的单恋和想象中,直到完美的顾爱瑜的出现,才将这本不该存在的一切变得支离破碎。 我红着眼睛,将灯关掉,躲在被子里后咬出被子的边缘一角放肆的哭着。 我以为我的心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我以为历经十年我再也不会去怀有期待,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都没放弃,也一直都不甘心。 记不清楚过了多久,我的头脑越发迷糊,昏沉发涨,失去意识的睡了过去,等到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摸了摸我的额头和脸颊,紧接着躺下贴近我抱着我。我有些不习惯的挣扎着,但是感受到圈住我的力量增大使得我挣脱不开,没有力气的我又昏昏然的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熟睡了一晚上感觉精神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想到昨晚的异样感我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和床上,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我穿着的衣服还是完整的在身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不免有些嘲笑的看着自己,大概是在那里呆的太久了,都开始出现被害妄想症了。 其实我并不是生了病需要抢救,只是因为被揍的狠,在里面没少被揍,一开始我还会反抗,但是越反抗他们打的越狠,直到我察觉出他们是受了指使故意针对我的之后我就不再反抗。就在我出狱的那天他们下了重手,结果我就悲催体验了一把差点死去的体验。 等到我下楼的时候才发现那位营养师正在从厨房往外端着菜,一阵诱人的饭香飘了出来。我慢慢的到了楼下,岳旬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连正眼都没有给我一个,倒是那位营养师看到我之后温和的笑笑,说道:“先坐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我默默的坐过去,岳旬像是才注意到我似的,将报纸收起来,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不得不说,此时的气氛真的太过尴尬,想想当初我与他还是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现在却像形同陌路的行人。那位营养师端着两碗百合小米粥出来,在我和岳旬面前一人摆了一碗,同时柔声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是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希望不会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十分生疏如何与人相处,只得点点头然后慢慢的端着碗小口的喝粥,她见状又笑了,说道:“我叫夏雨晴,你可以喊我晴姐。好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看着她解下围兜挂起来,换上衣服就离开了。这下更加尴尬了,刚才还有第三个人的时候我还可以装作他是空气,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怎么都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只有默默的加快速度赶紧吃完回到楼上的房间里去。 虽然我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进食,但是并不是很饿,所幸晴姐的手艺很不错,我觉得有些厌食的我都能勉强吃下去,只是胃里有些不太舒服。本来以为我们互不搭理能够相安无事,倒是他开始找茬:“觉得难吃没人逼着你,何必做出这副姿态来?你以为我是沈清裴,会被你这副矫揉做作的样子蒙骗过去吗?” 顿时,我觉得原来清甜的米粥没有了味道,看着他一脸的冷淡与轻视,我快速的将粥喝干净,毕竟这是晴姐的劳动成果,没必要因为这句话糟蹋了不是? 放下碗和勺子,我走到他旁边,直直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我罪不可恕是吗?因为你和沈清裴都喜欢顾爱瑜,觉得他被我害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羞辱我,整治我是吗?” 不等他答话,我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一把削皮刀出来放在他的眼前,说道:“你们都很恨我吧?因为我伤害了你们眼中最重视的顾爱瑜,不过你只是嘴上说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在你们看来我不是已经十分厚颜无耻了吗?所以刀给你,杀了我吧。”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敢是吗?你是觉得沈清裴会为你撑腰?” “我什么都不认为,你们能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又有什么是摆不平的。 ”我平静的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事实:“何况,沈清裴只会比你更恨我,哪里来的会为我撑腰。” 他冷笑着盯着我,目光中是之前从不会有的强烈的恨意:“你说的没错,但是你不配我脏了手,懂吗?” 那还不好说,我心里这样想着。毫不犹豫的拿起刀,狠狠的朝着胸口扎过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到他猛然扑过来的身影,我被摔到地上头晕眼花,水果刀早就甩到一遍,我微微抬起头看到他胸腔剧烈的起伏,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沈清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地的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十分可怕:“你们在干什么?” 我艰难的站起来,这才发现刀刃将我的上衣割开了一条口子,因为岳旬阻挡的速度快,皮肤只是微微的划开一道伤痕,溢出血迹。我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不想多生事端只好说道:“刚才我想削个水果,但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么拙劣的谎言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只是从他依旧没有缓和的脸色上来看还是不信的可能性大一些,我都能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上半身。他随手甩上门,看着岳旬再一次问道:“怎么回事?” 岳旬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冲着沈清裴呛道:“爱怎样怎样,总之我要回去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耗着,等到他死了再喊我吧。” 说着不顾沈清裴难看的脸色连一秒都不愿多呆的离开。 ☆、第四章 我有些惧怕的躲开他的目光,心里不免悲催的想到还是岳旬潇洒,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畏惧沈清裴的人了,甚至还敢拂袖离去。但是我就不同了,只剩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承受他的脾气。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发火,只是脸色不善的将我拉到他身边,我看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于是赶紧抢在他前面解释省的他误会:“刚才是我不好,情绪上来发神经。” 他一愣,随即厉声训斥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死,干脆就让你待到监狱直到你死好了。” 我心中一紧,回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我接受不了。大概是我太过于恐惧的脸色让他良心发现,他轻叹一声将我按到餐椅上,说道:“你抖什么?只是随口一句话你至于那么害怕吗?” 对于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忽然觉得十分可憎起来。像他这样天生没有受过委屈和挫折的人,是那么轻易的可以掌控别人的人生的人,怎么会理解我这种小人物的绝望与无奈。有句话说的很对,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到底会有多疼。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蹭的一下站起来想上楼,他恼怒的抓住我的手:“你发什么脾气?就这样不包扎吗!” 明明讨厌我到极致,却又总是表现出关心我的样子,就是这种可恨的错觉,让我认为他的心中其实是有我的,才会让我奋不顾身的为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这种认知让我无法忍受的转过头冲他喊道:“滚!”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于愤恨,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他更加生气的的拽着我,硬生生的拖着我往楼下的一件房间过去。我拼命反抗直到精疲力尽的被他强行按在床上,他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克制忍耐。 我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的药箱,他用力的拽下我的上衣,瞪着眼睛冲我吼道:“老实点!我给你上药,你不要......” 他还没说完,就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上的伤疤和青紫。那些有的已经变成陈旧的伤痕,恐怖又丑陋,有些还是没有来得及结痂的伤口,配上那些青紫的瘀伤看上去更加丑陋。我的自尊在这一瞬间被踩到了谷底。 我停下了反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管他想怎么样,随便好了,反正只是毫无价值的身体,我又不会在乎。但是他却一脸震惊又恼怒的看着那些伤疤,甚至还颤抖着手去抚摸,直到他说话,我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抖:“这......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大概就是你逼我走投无路又将我送入监狱十年的原因吧。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解气?如果还不到你想要的,那你就接着来吧。” 他一下子哽住,深深的看我一眼,说道:“难道你不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你将爱瑜害到那种地步,你又何须赎罪?” “赎罪?”我简直就要气的吐血:“我有什么罪?我最大的罪就是认识你!” 他闻言气的又扬起手,我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不知怎么,他的手又缓缓放下,随即转身拿起镊子夹住棉球沾上医用酒精为我消毒,我还是一动不动的任他所为。直到将我全部整理好之后他才沉声说道:“以后再敢跟我说出后悔认识我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 我冷淡的看了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 “沈清裴,我再跟你说一遍。不管你是准备将我软禁在这里一辈子,还是准备将我重新送回监狱,我都不会觉得我有罪,直到我死。” 他却不再理我,只是脸色不好的下楼,半天之后端上来一碗鸡蛋水。重重的放在我旁边的床头柜上,只蹦出一个字:“喝。” 我装作不在意的端起来,微微低下头抿着喝。我并不打算跟他作对,也许等到他玩腻了我就会把我丢在一边。熟悉的味道瞬间弥漫到整个口腔里,我的眼泪差点又不争气的掉下来。沈清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勾勾手指头就会让所有人对他前赴后继,但是唯独对于我,他少了一份高高在上。 遇到我之前从未进过厨房的他竟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那是我住进他加不久后的一个晚上,那天忘记是什么总之就是半下午忽然发起了高烧,胡乱吃下两片退烧药之后就躺床上睡觉。睡得死沉的我被剧烈的摇醒,睁开眼睛半天才晃过神来,沈清裴焦急的吼着我:“你是不是傻呀?发高烧怎么不知道去医院!” 我想说其实没那么严重,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吃了药躺下睡一觉就好了。但是嘴巴好像跟不上舌头,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下他的神色就更加着急了,匆匆的将我从被子里□□,胡乱的为我穿上衣服就背着我往外跑。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医院,我就靠在他的肩膀一侧,低头一看,一只手上正打着点滴。以前从来不觉得生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忽然觉得生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如果就让时间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我大概会希望我永远这么生着病,打着点滴。 点滴打完之后已经是三个半小时以后,护士来为我拔下针头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些依依不舍。我本以为像他这么忙碌的人最多也就把我丢在医院完事,谁知道竟然陪着我输液直到送我回家,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的时候又推开门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水。 我记得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时候我发现我更加不想离开他,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想永远陪着他。后来的五年当中,他时不时的会给我做鸡蛋水,他只会做这一样,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以。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们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我又喝下一口,借着冒着的热气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现在我已经不再期待这碗鸡蛋水了,是真的不再期待,但是却会因为这碗鸡蛋水难过。他静静的看着我喝完,一言不发的端着碗出去了。等他走后,我将房间的门反锁住,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呆着。 ☆、第五章 自从沈清裴上次来过之后,已经有一星期的时间没有再来过了。我就一直呆在这里,断绝了一切跟外界的交流,其实即便是给我一部手机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联系,晴姐每周来一次,每次过来都要把冰箱里备上满满当当的食材,一切家居用品准备的也十分妥当齐全,但是她从不多做停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开始极其容易胡思乱想,有的时候会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回忆中,也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发呆,更让我无力的是当我洗漱的时候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看着手中的碎发,不免自嘲还好自己发量多看不出来,否则变成了秃子恐怕更不招人喜欢。我忽然想到之前我心中想着的话:如果能够让我重来一次那该多好,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我有些惧怕又疑虑的想,不会真的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过这些其实都还好,让我觉得精神恍惚的是我每晚上都会做噩梦,不管是当时关于顾爱瑜的还是后来呆在监狱里的。有的时候也会梦到沈清裴,梦到他贴心的忙碌回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竟然变成了猩红的鲜血,我害怕的想要抱紧沈清裴,但是却发现他僵硬着一副面孔,一字一句的问我:“你要用什么偿还你的罪?” 为了不让自己夜里惊醒后独自一个人挨过漫长时间,我开始刻意颠倒自己的睡眠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关上所有的门窗,打开所有房间的灯,然后缩在床头看书。一直熬到我克制不住困意的时候再自己睡去。我发现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就每天这么昼夜颠倒着。 这种简单又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岳旬来找我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但还是换了衣服下楼,他看到我第一眼明显有些吃惊,我暗暗想到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我提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过是脸色有些白,我还真以为你这种表情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不过我与他现在已经有了隔阂,很多话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敞开来说,我只得直接的问道:“怎么了?” “小瑜知道你出来了,想见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难道想看看十年前还能当做他的替身的代替品,现在还够不够充当替身了吗? “你为什么让我去见他?就因为他的一句想看见我,你就可以二话不说依了他的心愿是吗?” 他没想到我如此不客气,只是我真想告诉他,不客气的还在后面。 “岳旬,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可你至今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当初我并不知道沈清裴喜欢的是顾爱瑜,所以一头栽了进去,到最后成为你们人人喊打的祸害,那你呢?明知道沈清裴对顾爱瑜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这么殷勤?我们两个谁更贱?” 他眼中的我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也许是不相信说出这么尖酸的话的人是我,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来,就跟沈清裴说一声,他会带你过去,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没多久沈清裴就来了,看着他身着笔挺西装,却又有些急切的步伐,我就知道他大概是匆匆赶过来的,我猜想大概是他监视我的手下给他发了讯息,他担心我跟岳旬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才赶着回来的。 在他的视线看到我之后,我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拿起电话交代了些什么,然后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到房间接着补觉,事实上我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好好吃东西,没胃口,也不觉得饿。余光扫到他打开了冰箱,接着就传来他不高兴的声音:“为什么冰箱里的东西没有少?” 我懒得回话,还是一步步的想上走去。只是楼下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我是怎么样都睡不着了,于是只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一会儿,我听见门上把锁的声音,起身一看,沈清裴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我本以为又是鸡蛋水,走进放在我眼前才看到是最简单的小米汤。 我沉默了半天说道:“你到底想怎样?如果你是想要报复我,就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管怎样我已经付出了十年的青春和自由作为代价,要是你善心大发不打算追究我,就把我放了,我们从此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本以为他会因为我的话大发雷霆,可是他并没有发火。我这才觉得这十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又捉摸不透。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用勺子轻轻的搅拌着碗里的汤,接着他说道:“若不是你让人在我车上动了手脚,他又怎么会出现事故,以至于他在大好的年华中半死不活的躺了9年,你可能还不知道,虽然他已经醒了,但是腿算是废了,经过一年的治疗,最多也只能维持到能够走路。” 他语气忽然有些丧气:“其实最可恨的是我,要是当初上车的人是我就好了。可我明知道改变不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想留下你。” 我看着他,有句话我一直都很想问他,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折磨我:“当初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指使人在你车上动手脚的不是我,我说了我是后来才从朋友那里知道的,当时我手机是静音,没有听到电话和短信声音,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我再问一遍,你相不相信我?” “现在说这些还能挽回什么?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当初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恨我明知道你那么做了却还是想去相信你,明明爱瑜还在复健,我却还留着你。” 我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相不相信我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结果,他在乎的只有顾爱瑜无意间当了他的炮灰,但是对于我来说,他根本不在乎那么多。我忍住心中的酸涩,看着他:“如果那天是我开车就好了,或许死的人是我,你们最多也只是感叹一声然后皆大欢喜了。” 他砰的一声将碗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米粥洒了一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说死字!你想表达什么?无辜吗?” 我想表达什么?大概就是我的委屈和不甘,我恨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却莫名其妙的背了这个黑锅,更恨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十年前他生日的那天,我,顾爱瑜,还有岳旬在家中为他过生日,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客厅也被我们闹的一片狼藉,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一个可怜的替身,但是没人说破我就装作不知情的一切如旧。 只是所有的事情就在那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忘记是谁提出来的要去飙车,他们三个打打闹闹的各开一辆车准备出去,顾爱瑜向来喜欢车,眼见着沈清裴的爱车就在眼前,于是不由分说的过去跟他换了车开。 而我实在不愿意再强颜欢笑,于是只得说身体不适不想出去,他们三个都在兴头上,说笑打闹着就出去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我回去开始收拾那一地的乱七八糟,过了一个小时还没见到人回来,我心里有些着急,这边住的地方不是贴近市中心,但是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当我拿起手机的时候,我才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短信——你在哪里?有没有跟沈清裴在一起?他的车被人做了手脚,千万不要开车!!! ☆、第六章 那条短信是叶虹云发来的,除了这条短信之外还有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只是全部都没有接到,叶虹是在一次沈清裴带我去的一次酒会上认识的,两个人比较聊得来,从那往后作为朋友也会不深不浅的聊聊天。 只是此时无暇想到那么多,颤抖着手拨过去,几乎是刚响那边就接起来了,传入耳朵中的是她焦灼的声音:“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叶虹云听到我的声音后语气缓和下来,但是还是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丝后怕:“我也是刚不久才知道的,我这边有个姐们,家里是搞私人侦探这方面的,我们碰上了就出去吃饭,聊了半天听她说起这件事还一再让我保密,我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关于沈清裴的,有人要给他制造意外,其实你们的关系我也知道,我是真担心会连累到你,还好你没事,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万一被报复我爸的公司也就完了......” 我不知道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总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早已抖的不成样子,匆匆挂断电话之后疯狂的给沈清裴打电话,结果铃声就在沙发上响了起来,我崩溃的发现他们竟然都没有带上手机。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跑,跑到能看到他们的地方。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等到我找到他们的时候,眼前一片狼藉,沈清裴的车子已经破碎不堪,尤其是车头的地方,整个已经被掀起来不成样子,驾驶室的座椅上一抹明晃晃的血迹狠狠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最终我还是没有联系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那种不详的预感已经将我整个人笼罩了。我像一个游魂一般,失魂落魄的赶向附近的每个医院,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也许他们只是在恶作剧,说不定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去了。抱着这样的侥幸,我一刻也不敢多过耽误的返回家中,令我失望的是,这里的一切依旧是我出去时的样子。我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跪倒在地上,拼命的扯着自己头发,为什么没有接到那个电话!为什么没有看到信息!为什么他们明明喝酒开车我却没有劝阻他们! 此时此刻,如果时间能够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只要能够让他们三个人全部都毫发无损,哪怕让我现在就失去生命我都不会有片刻的犹豫。我很怕他们出事,情不自禁想到那辆车的惨状和血迹,脑中控制不住的去猜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种猜测刚刚冒出苗头就被我狠狠的反驳掉。 我僵硬着身体听着时钟滴答作响,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直到第二天依然不见他们的消息,不能再等了。就在我决定再去出去找他们的时候,林清绮带着人找来了。 林清绮是沈清裴的母亲,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大概就知道了,沈清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清绮向来打扮精致到一丝不苟,身上的一丝一毫都是精心的搭配,更别提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但是此时她的脸色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雍容淡定,疲倦的面容还能从眼角处看到细碎的皱纹。她挥挥手,带来的人规规矩矩的全部退到门外,其中一个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说道:“昨天清裴出了车祸,我查了一晚上。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背后的人竟然是你。”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我却如同晴天霹雳?幕后黑手是我?开什么玩笑!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她的眼神让我十分心慌,我艰难的开口将昨天所有发生的事情直到她来之前我想出去找清裴都说了一遍,她很冷静的听完,我本以为她会相信我说的话,或者至少也是再去调查一番再确定事实是否如此,她却忽然笑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问道:“难道你不是恨着清裴吗?恨他把你当做一个替身,顾爱瑜的替身。” 我如同迎面被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连他的妈妈都能看出来,然而在我和沈清裴相处的五年中却硬是能克制不来戳破,我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运转,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完全没有思路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不甘心我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沈清裴想要给顾爱瑜的,但是我从未因此恨过他,包括顾爱瑜。我只是有些嫉妒,更多的还是羡慕。然后怀着卑微的心情祈祷着也许哪一天沈清裴能发现其实我也很好,虽然我知道顾爱瑜的耀眼让这个可能变得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她大概以为我是默认了,便不再跟我多话,哦应该是留下一句话才离开,她说:“我之所以没有现在收拾你,完全是因为清裴没事,不过顾爱瑜还在抢救,你就看看他的家人以及清裴会不会放过你。” 她若无其事的离开,我瘫软在地,不是因为多么害怕她的阵仗有多大会对我做些什么,而是一直提着的心可以落地了。沈清裴没事,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转念想到顾爱瑜,心中不免又担心起来,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情,沈清裴一定会为他伤心死的,而且林清绮的话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万一沈清裴相信了这件事是我做的怎么办? 可是我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事,于是又反过来开始安慰自己,再怎么样也是相处了五年,一天天的朝昔相处一定能彼此了解,再者他应该也知道我这么一个孤儿,一没金钱二没权力,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暗中害他,最重要的是我那么爱他,他应该是知道的。 这么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原本慌张的心才慢慢平定下来。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我。 其实那时我本想着再去找他们,可又苦于实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值得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之慢,其实我是很怕顾爱瑜出什么事情,如果他真的有事,最难受的一定是沈清裴,本来我就没有在他心中有什么地位,若是他抢救不过来,那么他的影子就永远的留在沈清裴心中,更别提是因为换成的原因,如若不然,现在陷入危险境遇的可能是沈清裴。 我只能焦灼的来回走动着,心里一直在想,哪怕让我的命分给顾爱瑜一般也好,至少他好好的,沈清裴就不会因此怀有愧疚然后对他更加念念不忘了。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下午的时候,沈清裴回来了,只是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可怕,浑身脏兮兮的还沾染着血迹,胳膊上有十分明显的划痕,血迹已经干涸。他什么也没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仿佛是重新认识我一样。接着他甩来几页纸,我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我那句“还好你没事”哽住,颤抖着手去捡起那几张纸,竟然是转账记录和与私家侦探的合同,再往下看转账人竟然是我,合同上也有我的签字,这不可能!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却像是遭受巨大背叛之后的崩溃,冲着我吼道:“为什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我没有!”我拼命的将那些碍眼的纸撕的稀碎,然后一把紧紧抓住他,喊道:“那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一笔钱,何况这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他红着眼睛将我甩开:“把你带回来,是我错了。” 我顿时呆若木鸡。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拎起我往外走去,我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不住的想问他要干什么,只是他都不回答,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懈,就这么将我塞进车的后座,我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以前都是看到他对别人冷漠绝情,不理不睬,今天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以这种面目对待我,我除了一直反反复复的跟他解释之外,再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而他充耳不闻,脚下踩下油门,车子以更快的速度驶向某个地方。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忽然间我想到了叶虹云的信息,有了这条信息,他应该就可以相信我是清白的吧?就在我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我猛然想到叶虹云嘱咐我的话,难道我真的要因为自己的原因将担心自己的朋友出卖掉? 她爸爸的公司在沈清裴和顾爱瑜的实力下,根本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再者她跟她的朋友也没法交代吧。这么一想还是将话给忍回去了,又开始跟他重复之前解释的那些话,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一些期待的,如果他相信了,我就不需要证明了,但事实上我错了。 他将车停下之后,我愣住了。这里竟然是监狱门口。 ☆、第七章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下了车打开我的车门,想要将我拉下车,我拼命摇头,大喊着跟他解释,他依旧铁了心似的将我狠狠拽出来,扔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狱警,应该是提前就打好招呼了。顿时感到无比绝望。 他冷冷的看我一眼:“好好在这里赎罪吧。” 接着发动车子疾驰而去。两个狱警毫不客气的一个拖着我一条胳膊,将我往里面带,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地方,只觉得这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进了它的嘴里也许就会被吞噬的渣也不剩。就在他们带我进入关上门以后,我的嘴里还在念叨着“我是冤枉的。” 两个狱警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油头满面的狱警讽刺的踢了我一脚,嘲讽的看着我:“在这个地方,沈家的意思就是王法,只要沈少说你犯法,那你就不会是冤枉的。”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沈清裴对待竞争对手和毫不相干的人的时候,是多么的杀伐果断,只是我刚刚还一直抱着一丝希望,直到现在被人狠狠戳破,我已经感觉不到难过,整个大脑和身体全部都是空洞的麻木。我不再多话,也不再反抗。任由着他们将我处置。 我的人生从那个时候发生了戏剧般的变化,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恍恍惚惚,觉得这大概就是一场噩梦,等到梦醒了之后我也许就能回到现实的生活中,每一天我都要怀着这样的期待度过漫长的一天,只要时间过去了十年,我也早就学会不再期待,大概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卑劣肮脏的垃圾,不知感恩,歹毒心肠。 后来我告诉自己,也许就是因为我莫名其妙的顶替顾爱瑜享受了五年沈清裴的温柔体贴,大概这十年就是用来抵消那五年的光阴。我苦笑着想,这样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那些美好的需要两倍的代价才能弥补。 那十年里除了叶虹云之外,没有一个人来看我。其实我是不愿意看到叶虹云的,首先我已经相当狼狈,十分不愿意再让自己曾经为数不多的朋友看到我的狼狈,再者即便我的心态已经沉淀到不起涟漪,但还是很抵触与以前相关的人接触。因为那样会提醒我我曾经是多么的异想天开,愚蠢至极! 后来一想这又何必,最后还是见了她。我坐下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然后快速的擦去又快速的勾起一个笑脸,我透过隔开我们的那层厚重的玻璃看了她一眼,拿起电话,能够听到她勉强压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小瑜,你还好吗?” 我听到她浓重的鼻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小声的说道:“谢谢你,我本以为你会告诉沈清裴的。我这边没有人受到怀疑和牵连,我就要出国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以前我是一个很害怕离别的人,那种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让我很难受,也许是在这个地方呆的久了,对于眼前的别离我却没有任何波动,半天才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因为我这一句话,她再也维持不住,崩溃的哽咽着却不出声。我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她的愧疚,我知道她因为不敢为我作证而感到难受,但是真的不关她的事情,作为朋友她已经做得相当尽力,而且即使她不顾一切的为我证明,也难以撼动想要诬陷我的力量,我也不忍心让她为我做到这步田地,我无法偿还。其实还有沈清裴不愿意相信我的原因,这点让我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最后时间快到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控制她的眼泪,但还是努力的笑着:“我希望你看到的我的样子是最美好的。” 我点点头,说道:“你在我心里一直如此,出国以后你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幸福。” 她使劲儿点头,然后砰的一声挂上了电话。我看着她出去才慢慢的站起来。还没等我回去,有一个面生的狱警拿着一个大袋子递给我又转身跑了,我打开一看是一张银行卡和一些跌打伤药。脑海中浮现出叶虹云的俊秀脸庞,她的心意太过干净和厚重,只是我身上的伤能够被衣服遮住,脸上的伤却掩藏不了,她很知道照顾我的自尊,明明看到还装作没看见,为我保留最后的尊严。 只是令我难受的是刚刚回去,手上拿着的东西就被抢去,并在我眼前被摔打踩烂,那天是我第一次拼命反抗,当然最后也被揍的不轻。我很绝望,为什么沈清裴已经让我送入监狱,却还要让人不断的折磨我,羞辱我,让我永无宁日。 我想到之前的种种煎熬,心中就没有办法不去憎恨。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等我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早已经没有沈清裴的影子了。我看着地上的米粥,心中不免涩然,有些痛恨自己的不长记性,为什么已经尝过一遍的滋味,还要不知死活的明知故犯,他的答案和想法我早就该清楚了不是吗! 回想起从孤儿院出来至今的日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紧紧的侵袭了我。我掀开薄被,起身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瓷碗,触手还有些微微的热,但是再也暖不了我的心。松手之后那只瓷碗摔落在地,我抓起其中一片碎片,毫不犹豫的朝手腕上割去,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我的心里才安定下来,大概这就是我这种人最后的结果了吧,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出狱之前没有抢救过来。我不觉得疼,正准备再划一道,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干什么!” 沈清裴的眼睛满是惊惧,我茫然的看着他,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原来没有。不过也不重要了。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过来的,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瓷片,我清楚的看到他的手心被割伤冒出红色的血,但是过于激动的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使劲抓住我一直往外冒血的手腕,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我这才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有些抽搐,没过几秒钟他才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打了120又通知了岳旬,然后跑出去拿了一卷绷带给我缠上,只是没有多久绷带也被晕染上一层艳丽的红色。 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我觉得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最近休息的太少了,这下可以放心的睡了。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感到沈清裴忽然紧紧的抱着我,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处,炙热的呼吸喷的我有些不舒服,我有些想反抗,但是他抱的更加紧,忽然我感到我的脖子里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掉了进去,随后他哽咽的声音传来:“求你,求你坚持住。” 他竟然哭了。 认识他那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弱势。 我很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流泪,但是实在没有力气,迷迷糊糊的陷入一片黑暗。 ☆、第八章 这是一段冗长又黑暗的梦境,我来到了黑暗的森林里,四周一片黑暗,我知道会出现一个巫师,巫师会让我痛苦无比,于是我开始漫无边际的逃跑,越是往前越是黑暗,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迷路了,回头一看,后面竟然也变成一片漆黑,没有方向。 我觉得巫师马上就要追来,于是铆足劲头又开始不顾一切的逃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全部使用的一干二净,双腿麻木的好像是假的,这么想着心里一惊,该不会真的变成假的了吧? 低头一看,为什么脑子里想要往前走,但是两天腿却没有反应?仔细一看原来我陷入一片冒着泡泡的沼泽地,整个人开始慢慢沉陷,我开始拼命挣扎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我难受的仰起头想要逃出来,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看到沈清裴担忧的面孔。缓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没事了,刚才的一切应该只是做梦。即使明白过来,那种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的绝望和恐惧还是深深的笼罩着我。 沈清裴轻轻的接了一杯水,将病床往上调整了一下,好让我能喝到水还不呛到,我没有接过那杯水,只是徒劳的看着他。他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神采飞扬,整个人显出颓靡的样子,胡茬也冒出了一片青色,他不勉强我,将水先放在一边,对着我说道:“等你好了,我会让心理医生过来,你一定会全部好起来的。” “你觉得我有病?” 他沉默,好半天才对我说道:“我没办法。本来应该是我出事,但是命运弄人,最后竟然落在爱瑜身上。我没办法对他不愧疚,只能在这十年里竭尽所能的照顾他。我也无法不怨你,不仅是因为你的做法伤害到爱瑜,同时伤害到我的信任。当初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如果最后因为车祸重伤的人是我,我都不会那么生气。” 我厌烦别开视线:“你觉得你很伟大?没有对不起顾爱瑜,又对我很仁慈?说到底,你还是相信那件事是我做的。你口口声声说我伤害到对你的信任,可你对我有过信任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已经付出了十年的代价,这十年里我遍体鳞伤的你也没让我好过,我们就当扯平了,你走吧。” 他突然抬头:“你觉得是我让人在监狱里收拾你?” “难道不是?即便你说我也不信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他无力的看着我说道:“我真的没有让人把你怎么样过,我只是这十年不想也不敢去看你。如果不是爱瑜已经醒来且能勉强恢复,我至今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闻言我直接将被子蒙到头上,将他整个人隔绝在外面。也许是我的抗拒意味太过明显,他也不再试图与我沟通。我躲在被子里心里却一片荒芜,其实我大概知道我的心理已经不太健康,压抑这么些年,没有疯掉已经很佩服自己了。 从那往后,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他请来一个护工,我本以为又是仿照着他的严格要求下,不苟言笑只知道工作的机器,谁知道竟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我喊她青姨,看样子是到城市打工的,不过衣着整洁,知道轻重,经常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却十分喜欢笑着与我聊天,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觉得我很好照顾,也愿意多跟我说话逗我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她刚生下儿子没多久,就被他嗜赌成命的丈夫卖给了别人,只为了换来五万块钱的赌资,她知道的时候已经疯了,一向温顺的女人差点砍死丈夫,虽然丈夫说出了介绍人的名字,但是孩子早就辗转几手不知道流落何方。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敢背井离乡,踏上也许一辈子都遥遥无期且没有结果的征途。 她温柔的把我扶起来,将小桌子支起来,又把饭菜摆好,看着我慢慢吃下去后笑了,说道:“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没希望,但是我总怕我儿子受委屈,总想着再进一步,说不定就是我努力的这一步,就能将我的小宝找回来。” 我轻轻的放下勺子,问道:“要是过了很久还是找不到,你还会再找吗?” “会。”她将一缕白发别到耳朵后面:“我已经习惯了漂泊流浪的生活,中国这么多城市,我总得找个遍才行,要是一遍没找到,我就再找一遍,等到我老死的时候也不会后悔。” “或许你可以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找一个踏实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她摇摇头,为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一边:“等到你心中有了牵挂,你就知道你的脑子里心眼里什么东西都塞不下了。” 我默不作声,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是人总是要往下走的不是吗。 之后的几天,过的十分平静,沈清裴没再出现过,事实上就在前天,我才无意间知晓,顾爱瑜也在这座医院,就在我楼上两层的高级病房内。那天临中午的时候青姨还没过来,她平时一向准时,我猜想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因此也没有多问。 不知道怎么,很想现在就过去看看顾爱瑜,我跟他之间算不上对立,也算不上朋友,只能算是他通过沈清裴附带认识的熟人,或许比熟人关系还要好一点,但也仅此而已了。 以前的时候还很好奇他知不知道沈清裴喜欢他,后来看到他的反应我才知道,他完完全全是知道的,但是却选择装聋作哑。 我将自己穿的整整齐齐后坐上了电梯。我本以为按照沈清裴和岳旬对他的重视程度,门口应该会有很多人守着他,然而直到走进病房,那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他正艰难的扶着墙上的焊死的扶手慢慢走路,我以为我看到他会有些生气,或者羡慕,但是都没有,客观来讲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看着他我都能感受到疼痛,他的额头布满密集的细汗,没走两步看到我找到门口,笑着对我招呼:“你来了。” 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我沉默的走过去,扶着他慢慢坐到一旁的轮椅上,他并没有在意什么,神色如常,看了我好久说道:“你真是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看。” 我好看?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在他和沈清裴面前说好看这两个字。经过这么多年过去,我觉得自己跟一个迟暮老人没什么区别。 他擦擦汗,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只手轻轻触碰我被纱布缠着的手腕:“不管怎样,请你不要想不开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良心不安。” 我被他说的简直就要无地自容,明明他是那个受害者,但是却有着比我还宽广的心胸,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他能让人念念不忘,铭记于心了。如果我是他,可能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态吧。 他有些抱歉的冲我笑笑,接着说道:“我是九年前醒来的,我醒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意识不怎么清醒,后来我慢慢恢复的时候暗中调查了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冤枉的。” ☆、第九章 我猛然看着他,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别着急,我慢慢给你说。我的妈妈与清裴的父亲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彻底决裂,直到彼此都成家之后才又开始了联系。我与清裴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必多说。但其实我母亲是很反感我私下跟他来往密切,后来我才慢慢发现我母亲与清裴的父亲的联系,不过也只是因为公司合作,以及成年人的表面礼仪而已。直到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当初的车祸是我母亲做的,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的母亲与清裴的父亲除了结婚证没有其他就像正常夫妻是一样的,后来因为性格矛盾,清裴的父亲放弃了这段感情,没多久就与清裴的母亲进行了商业联姻。” 我惊讶的看着他,就算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他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我的母亲生性要强,她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因为不在乎名分被心疼,还被抛弃了,曾经的枕边人竟然另娶他人,她心中痛苦,但是却不肯低头,所以转身嫁给了商业大亨,我的父亲,顾仲山。就在清裴生日的前不久,我母亲联系了人制造意外,她想毁了沈家唯一的继承人,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最后受到伤害的是我。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我忽然想到在监狱最后的一年中,那些原来经常欺负我的人似乎没有那么猖狂,我本来以为是他们良心发现,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样,应该是顾爱瑜在背后阻扰的原因。果然,他对我轻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我的疏忽,我本来以为你马上就要出来,就放松了警惕,才让你在即将出狱的时候受了伤。我知道请你原谅对你很不公平,但是那是我的母亲,我实在无法对她怎样,只能求你原谅。说心里话其实我更想请你原谅的是我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清裴,我无法想象他与我母亲对立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办,但是你放心,我以性命担保这类的事情我母亲一定不会再做了。” 我讽刺的看着他笑笑,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我猜想如果这件事情是顾爱瑜告诉沈清裴,那么沈清裴一定会相信,但是哪怕我说了十万遍,他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隔了很久我们都只静静的坐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是如此的峰回路转。 最后还是他开了口,说道:“你不要难受,也务必不要寻短见,其实我知道你会来见我,所以我一直没有让人守在这里。除了当年的真相我还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我会跟岳旬到国外结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常年居住在国外,当然每年也一定会回来看看。第二件事我昨天已经将这些告诉了岳旬,我们决定我们出国之前会给清裴留下一封信,将事实告诉他,我无法活在欺骗中,不管他选择报复还是原谅我都承受。” 跟岳旬结婚?我有些迷茫了,我很早就发现岳旬单恋着顾爱瑜,也就是因为这样,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跟岳旬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说的,毕竟我们都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要结婚? “你看你的嘴巴,都可以吞下鸡蛋了。”他好笑的看着我,接着说道:“以前我一直喜欢的是沈清裴,只是我太懦弱了,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简直是落荒而逃,因为个人性格,也因为家庭原因,我不敢承担也不敢面对接受他的后果。还有就是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的,他太优秀太耀眼了,我觉得我是跟不上他的步伐的,与其到最后没了最初的美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表明立场只做朋友,但我跟岳旬就不是这样,岳旬也很优秀,但是他性格与沈清裴的却截然相反让我没有一丝压力,不知不觉我就离不开他,可惜的是在我出事之前却一直没勇气捅破,直到他守了我九年,虽然沈清裴也在,但清裴是在补偿他的愧疚,而岳旬却是矢志不渝。” 我这才想到我回来之后为什么岳旬对我有那么大的脾气,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如此密不可分的地步,那沈清裴......知道吗?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如果你觉得清裴喜欢的还是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一开始他是将你当成我的替身没错,我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他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他唯一要好的玩伴,他父母太过于忙碌,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温暖却又用苛刻的标准去要求他,而我恰好在他的童年与少年时光里参与了他的成长,他错将依赖和喜欢当成了喜欢,当然你可以说如果不说破那样我们也是可以走下去的,我不否认,只是那样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除了习惯,他对我没有一丝的悸动。他那么高傲又固执的人,没人点破他也许会糊涂一辈子。” “而且你想想,他对你的五年时光真的是将你当成替代品吗?很多他不会对我做的事情却会下意识的为你做。我们四个聚会的时候他也是自然而然的喜欢跟你亲近,你要知道,不经意之间的亲密是骗不了人的。” 我摇摇头,心里满是苦涩。大概就是因为那五年里我就是这么欺骗自己的,所以才会越陷越深。那时候总会因为沈清裴做出的一点小事满心欢喜,也许自己在他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如果不是遇到变故,我可能会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好里,可直到遇到变故,我才知道我在他心里没有一丝可信度。 我垂下头:“如果他真的爱我,又怎么可能不相信我,更不可能亲手将我送到监狱里。” “我知道他这一点伤了你的心,我也不是为了跟他开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再者那份造假的证据我也看到了,足以以假乱真。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查到的时候清裴的母亲却不知道真相吗?因为帮助我母亲造假的人就是清裴的父亲,我想应该是他父亲不想他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切都扣在你的头上,你说这么多人和证据,如果换做你,在当时的情况下不会误会吗?他是错了,只是你进去的那十年他也不好过,他一直没有再接纳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即使九年前我醒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像个负债的人一样,补偿着我,与其说是觉得我阴差阳错的替他受了伤,不如说是将你的过错当成他自己的错误,他对我也是保持好朋友的距离没有一丝逾越。我知道感情的事除非自己想通,否则别人再怎么劝你都没用。” 以前我觉得我是一定想要一个结果,我觉得即便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对自己是一个交代。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朗,我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与释然。我很欣赏也很羡慕顾爱瑜的直率和坦荡,我第一次不加掩饰的看着他:“你比我幸运。你一定不知道我羡慕你什么,你有而我却没有的东西太多,我从来没在心中诅咒你,希望你过得不好过,唯一羡慕,或者可以说是嫉妒你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名字吧。” 我有些无力的笑笑:“我们虽然名字同音还重了一个字,但是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姓艾,原因就是之前的那所孤儿院的名字就是爱心孤儿院,于是就起了谐音艾。我们就像是上帝制作出来的两个极端,即便是有着差不多的名字,但是却是天壤之别的人生。如果不是这个名字,也许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 他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收了回去,只劝道:“你这个人,看着温柔到不行,其实骨子里倔着呢。只是一样,不管你以后怎样,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而且我希望在你遇到困境的时候能够让我能帮到你,那样我会很开心。” 我释然的笑笑:“好。” 我离开他的病房之后,并没有回到我自己的病房,而是打车去了银行,当初叶虹云给我的那张卡我一直没有动过,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到了银行才知道里面存了五十万。想到叶虹云那狡黠灵动的脸庞,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个傻姑娘太纯粹,我无法让她幸福,只希望有一个能与她比肩齐平的人,陪她到老。 我将钱取出了十万,留做以后的备用和眼前的开销。等到我回到医院的时候才看见青姨着急到不行,见我进来她眼神一亮,但是话一张口却差点哭出来:“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怕你寻了短见,正想着你再不回来就通知沈先生。” 我抱歉的笑笑:“我只是觉得有点闷,出去散散步而已。害你担心了。” 青姐松了一口气,接着端起一个保温饭盒献宝似的递给我:“这是我赶着给你包的饺子,比外面卖的干净。你尝尝。” ☆、第十章 我打开盖子,满满当当的全是小巧讨喜的饺子,我轻轻咬开一口,浓郁的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饺子了?或者说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没有人情味的饭了?我不记得了。 看到我吃的比平时好,这个质朴的女人笑出了声,我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将饭盒放在一边,她看了一眼剩下的饺子埋怨道:“你怎么吃的还没有一个姑娘多?怪不得你总是这么瘦骨嶙峋的,这老是不长肉可怎么好!”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我,即便满嘴的责怪却饱含了担忧,我笑着应声连连保证以后一定会多吃饭长得胖点,她才乐的笑出声。我拿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她,她明显一愣然后给我推了回去,愠声说道:“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沈先生已经给我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我知道这个老实的女人不可能轻易的接下我这笔钱,只得骗她说:“他给你是因为你们是雇佣关系,但你是我的青姨呀,你要去找儿子,也就相当于找我的弟弟,我总得尽点心才好。而且这张卡里也就五千块钱,可能还没有沈先生给你的多,你不要嫌弃就好。” 她顿时不开心了,恼怒的瞪着我:“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青姨,就更不要给我钱了。你这孩子心眼善,在外面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趁着你还年轻不要挥霍,多存点留着以后不时之需。” 我装作沮丧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又不忍心然后开始安慰我,最后经过长时间的对峙还是我赢了,她无奈的收下之后拍拍我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 我鼻头一酸,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等到青姨去清洗饭盒的时候,我将衣服换了下来,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也打算告别曾经。 离开那座城市我没有任何的留恋,我所在意的人都有自己的方向,也有自己正在完成的人生,而我想要的人生就是彻底告别过去。走之前,我补办了新的身份证,买了车票去了杭州。那里是我很喜欢的地方,扎根在一个小地方,租着一个还算可以的单人公寓,又盘下了一个小门面做点小生意。因为我的不善言辞,所以做的是自助火锅的形式。这里离一所初中学校比较近,学生们在放学的时候凑成一堆来这里吃饭。由于价格合理,菜色丰富,客人也越来越多,其中有些女孩子总会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的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是一笑而过。我比以前更加忙碌,已经不太有时间去回忆以前的事情,果然忙碌的生活可以赶走一切,也可以填补空白。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学生们放了暑假,店里的生意自然没有那么忙碌,我难得的可以放松自己。过了中午的饭点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梦到初遇沈清裴的场景。我有些抗拒这场的梦境,半睡半醒之间恍惚觉得身边站了一个人。意识到的时候我猛然惊醒。 沈清裴。 我本以为我们再无交集,结果他还是找了过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此时挂满了不安与无措。 见我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他有些着急,又不敢跟我说话的样子,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神色开了口:“小瑜,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已经讨厌我了,也知道自己是多么软弱和愚蠢,但是我不想放开你。” 我依旧无动于衷,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急急的说道:“我可以不原谅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赎罪。但是请你不要否定我,这三个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竟然比没有你的那十年还要难熬。我没有早点来找你是因为我像家人坦白了一切,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你,我会将一切安置妥当,离开家陪到你身边,不过好在这三个月没有白费,我的父母已经表明不会干涉我们的事情了。但是我想跟你说,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管你想要去什么地方,从今往后,我永远陪着你。” 沈清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如此放低姿态过,然而我却并不觉得开心,如果一个人并不是一开始想要对你好,而是为了所谓赎罪,谁又会真的感觉到开心呢?至少我不会。我将他的手拿开,他低下头看到我手腕上的伤疤,顿时抓我抓的更紧,眉头紧紧皱着,眼巴巴的看着我想让我给他一个回应,我还能怎么说呢? “清裴,你总是这样肆意妄为,可是从来不考虑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和后果。现在算什么,你看过顾爱瑜的信后良心发现?还是你觉得原来的朱砂痣在身边久了开始怀念那粒白米饭?” “不是这样的。”他使劲摇摇头,:“我......我说的再多你也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信度,我只希望你不要否决我。” 他的神情十分坚定,我有些头疼的看着他,眼前的他似乎和曾经的他逐渐混成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副样子,对待感情迟钝而笨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将偌大的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 不管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如果你真的坠入过深渊之中,你就知道那种疼痛和绝望。等到你逃离之后,不管到了哪里过了多久,那种感觉都会时刻跟随在你的有生之年。我真的不想再回忆或者重新感受那种难受了。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五年,十年,十五年呢。 时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它记录着你无法改变的过去,无能为力的现在,和无法预期的未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处世太过于悲观,可是谁又能保证在以后无法预知的世界里,会不会出现一个别的什么小瑜? 如果顾爱瑜说的是真的,那么也许就是我这个替代品比较特殊,才换来他如今的青睐有加,倘若哪一天出现一个张瑜,李瑜呢,我已经厌倦自己的人生中被一个名字折腾的团团转。 我一把推开他:“你走吧。” ☆、第十一章(BE) 他看我一眼,真的转身离开,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身影,我不知道是喜是悲。想着下午没什么生意,再加上如今这一出,我更是没心情在店里呆着。于是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的跑向我,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看见我之后二话不说就将东西塞到我手中,然后又是一种害怕拒绝的神情看着我。 我以为是之前我落下的什么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股权和财产转让书,我瞪大眼睛往后翻了几页,完全震惊了,他竟然将他所有的财富全部转手给我,虽然他与他父亲是分开的,但是即便是他自己一手创造积累下来的,也可与他的父亲比肩了,可他却如此轻而易举的给了我。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他的家里肯定是知道的,他不喜欢不明不白遮遮掩掩,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翻到最下面竟然还有一张手写的保证书,我本以为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他列举的种种他应当承担的责任,和对我的承诺,下面是他的签字。 我将东西合上,完整的装在袋子里后还给他。他顿时蔫了,梗着脖子不去接,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隔了很久还是他先说话:“我不是想用这些来交换,而是想用这些给你更多安全感。总之,以后你什么都会知道的,我很清楚也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你收下吧。” “沈清裴,即便我收下,也不意味着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的就是你能收下,并给我一个机会而已。” 我干脆的拿着走人,丢下一句话:“东西我收下了。至于你,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谁能熬得过谁,我等着你知难而退。” 他惊喜的大叫一声,随即快步追上我,明明已经老大不小的大男人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偏偏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念叨:“小瑜,你不知道,我在你这边新开了一家公司,以后就打算定居在这里,还有我就住在你隔壁,其实我早就搬过来了,就是怕你躲我才悄悄的趁你白天忙的时候收拾好的。” 我猛然站住。他也一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触动那么大。既然他愿意,那我任他选择,是走是留,我都不再强求。唯一我能确定的是,即便他选择离开,我也不可能挽留,更不可能再去找他。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半年,除了最初的两个月他忙的脚不沾地之外,后来的时间就好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不管他有多么忙,只要他离开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我的小店里帮忙。 我也开始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但也只是习惯而已,彼此之间,或者可以说我跟他之间的交流少的可怜。但是他依然有干不完的尽头,如果是他的竞争对手或者家人朋友看到他那么殷勤的在小小的食馆收盘子擦桌子,用签了无数文件和合同的手切菜,肯定目瞪口呆到眼珠子瞪出来。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兴致勃勃的研究什么新的食谱。他经常抱怨我吃的少,于是决定自己练习做菜,他的原话就是:兴许做的好吃你自然而然的就吃的多了。对此我一言不发,但是却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只是他做的东西我一次也没碰过。 结果只有他黯然的看着自己吃掉,再勉强笑着说做的不好吃还好是自己吃了,下次一定做的比这次好。 我的心忽然一痛。 一年过去,我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他却比之前对我更加上心,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有了我家的钥匙,从此不管第二天是什么天气,或者他开会回来多晚,早上一定会做好早饭放在微波炉里。 而我也开始吃他做的东西,他从第一次的惊喜变成随后的再接再厉。 生活好像恢复了平静,一切也步入了正轨,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明明是沈清裴的号码,电话里的人却不是沈清裴。 是医院打来的。告诉我手机的主人抢救无效,请家人过去一趟。我记不清楚自己是挂断电话,又是怎么来到医院的。我只记得停尸房里的那具冰冷的身体,明明前不久还是那么鲜活,现在却连温度都不剩下。 他的脸色一片灰败,血迹沾染了满头满脸,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已经被血色结成一缕一缕的,我不忍再看,觉得现在死去的人也许是我。 一旁的护士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安慰了一句“请节哀”就沉默的呆在一旁了,是了,她们在这里生死循环的地方呆了太多,早已敬畏且习惯生命的逝去。 我拿起旁边一堆沾染着血迹的外套和袋子,外套早就一片血污,袋子里装着的是我喜欢的手工饼干,我记得,他早晨的时候还在开心的讲述他亲手烘焙的饼干,并告诉我下班会给我带回来。我不敢再去看他他闭上的眼睛,沉痛到哭不出来。我哆哆嗦嗦的拿起他的手机。屏幕碎了一角,却照样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屏保——上面的人是我,大概是在我不经意间拍到的,里面的我不知道在看什么,而他却将这张照片存留下来当成屏保一直看着。屏幕不太灵光,我想点开他家人的电话,却点开了通话记录,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我的手机号码上面的备注是宝贝。 从来没有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的刺眼,简直就像两把刀子狠狠的扎在我的心里,我原本以为我的心里一直怨着他,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实我是渴望他的,渴望他的爱与温暖,渴望他能真的陪我到老。 一切都晚了,我没有等到自己放下过去。他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后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是过得浑浑噩噩,他的父母没有报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像大伤元气的老人。我将沈清裴留给我的东西全部还给他的父母,但是他的父母却没有接受。 消沉了许久之后,我又开始拼命让自己忙碌起来。我常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不懂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但却明白我这辈子已经不再想要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我的心里就是一座监牢,里面装着沈清裴,和我的爱。 一度风雨过去,那个一腔孤勇的少年也许只能停在回忆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