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要续弦》作者：洛临风 文案： 人说中年男子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沈世年靠着不世战功一路升至一品军侯，老婆也死了三个。 皇帝要给沈世年做媒，吓得满京城的姑娘赶着出嫁。侯爷虽好，可谁都不想变成一块牌位啊。 沈侯爷一气之下，抱着三块牌位回乡容养。 人说夫妻有“七年之痒”，和周毓箐一起穿越来的老公在古代待了七年，沾染了恶习，居然要纳妾！不能忍，必须离！ 周毓箐一气之下，抱着分来的大把银子走了。 周毓箐撞上了沈世年。 周毓箐看着散在地上的牌位，怯生生地问：“这些都是你老婆啊？” 沈世年脸色铁青：“不然呢！”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世年，周毓箐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和离 “奇怪，这往年七月份铺子里的生意都不好，今年怎么这样好了？”周毓箐看着账本，不解地问红鸾喜铺的钱掌柜。 七月因有中元节，办喜事的人家要少得多。可这个七月，利润比六月份多了三成，比去年七月份更是翻了一番。 “夫人有所不知啊，皇上要给沈侯爷赐婚呢，这满京城的姑娘啊，怕指到自个儿，赶着嫁人呢？”钱掌柜捋着一小搓细长的胡子，眼睛里全是精明得意。 周毓箐合上账本，寻思着：这年头连侯爷都没人肯嫁了？ “这沈侯爷是什么人？姑娘们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周毓箐问道。 “夫人又不知了。这沈侯爷可是咱们大成朝的大功臣，定南蛮，平西戎，荡北狄，那是战功赫赫！是咱们大成朝的柱国大将军，一品军侯！”钱掌柜到底是做生意的，夸起人来也像吆喝生意。 周毓箐听了觉得更奇怪了，又问：“这么厉害的大将军，侯爷，怎么没人愿意嫁给他？他是伤了，残了还是年纪大了？” “夫人还是不知啊，这沈侯爷十六岁的时候……”钱掌柜摆起手势想要大讲特讲，被周毓箐打断了—— “说重点！” 钱掌柜颇为遗憾没能详细地讲完沈侯爷的生平，叹道：“沈侯爷娶过三任妻子，都死了。这侯夫人虽好，可谁都不想变成一块牌位啊……” 周毓箐明白了，这位沈侯爷怕是被世人认定是个克妻之人了。这古人啊有时候就是愚昧无知，周毓箐摇摇头，替沈侯爷感到惋惜。 “好了，你下去吧，叫金掌柜进来。”周毓箐忙着呢，没空听沈侯爷的故事。月底正是各家铺子的掌柜来对账的日子。 周毓箐和她老公范启智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的大成朝已经七年了。七年前他们刚结婚去度蜜月，是个有山有水的景区。刚到景区的第一天晚上他们为了找个好的地方拍星空迷了路，等他们走出山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并且走不回去了。 这七年里，周毓箐和范启智靠着现代思维迅速地发家致富，赚到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两人渐渐地适应在古代的生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没有孩子。周毓箐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不能生孩子，倒也无所谓。前几年还好，这两年范启智经常提起孩子的事。 周毓箐对了一天的帐，腰酸背痛。这两年她也慢慢习惯用丫鬟了，周毓箐趴在榻上叫丫鬟玉巧给她松松肩，捏捏腰。 “夫人，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玉巧给周毓箐捏着腰，犹犹豫豫地说道。 周毓箐翻了一个白眼，以她过去二十几年看电视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时候讲出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别讲，夫人我今天累死了。除非天要塌下来了，别的事我都不想知道，右边肩膀再用点力。”周毓箐闭着眼睛，小憩片刻。 玉巧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夫人心真大啊…… 周毓箐才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范启智说话的声音，叫玉巧停了手，自己起身了。 周毓箐起身理了理衣裳，把头上的一根长玉簪拔下，长发一泻而下。玉巧要上前帮她梳头，周毓箐摇摇头，玉巧见她一只簪子在头上饶啊饶就把头发盘成一个髻子。 玉巧心想，夫人不但心大，还不讲究。明明有着泼天的富贵，吃穿用度却只和平常人家一样。夫人更是一应珠宝钗环不戴，绫罗绸缎不穿，终年只一根玉簪子盘头发，一身细棉布襦裙。要说夫人小气守财那也真是冤枉她了，在玉巧看来，夫人是最大方不过的，捐钱建育婴堂、养老堂时半点不心疼银子。在玉巧心里，夫人就是活菩萨。 这厢范启智打帘子进来了，嘴里直嚷着热，进了里屋，一边脱着外衣一边道：“玉巧，去吩咐厨房晚上加一道冰镇燕窝。” “有那么热吗？还吃冰镇燕窝，这都快八月了。”周毓箐接过范启智的外衣挂在架子上。 “我这不刚从外面回来么，玉巧块去，还愣着干什么。”范启智坐下，周毓箐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两人面对面坐着。 玉巧看了一眼周毓箐，转身去了厨房。夫人不讲究，老爷倒是眼见着一年比一年讲究。 范启智喝了一口茶水道：“今日帐对得如何？” “都挺好的，特别是红鸾喜铺和彩衣坊。”周毓箐笑道。 范启智笑笑道：“我知道为何，都想赶在皇上给沈侯爷赐婚前出嫁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才听钱掌柜说的。这沈侯爷还真是惨，这古人有时候真是太迷信了。”没人在的时候周毓箐会吐槽一下古人。 范启智不说话，低头喝茶。 入夜，周毓箐因对了一天的帐累到了，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范启智推了推周毓箐，周毓箐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熟了。范启智见周毓箐睡死了，悄悄地起身出去了。过了一个时辰才又回到周毓箐身边躺下。周毓箐浑然不觉。 第二天一早范启智起的时候周毓箐已经不在府里了。范启智随手拉了个丫鬟问：“你们夫人呢？” 丫鬟疑惑地看了一眼范启智道：“今儿是初一，夫人去给养老堂和育婴堂送东西去了。” 丫鬟说到初一的时候范启智就已经想起来了，转身回房时念叨了一句：“自己家里没爹妈，上赶着给别人养呢。自己孩子都生不出，还管别人家孩子。” 范启智说的时候声音不小，丫鬟听到了愣了愣，去做自己的事了。 周毓箐被老人和孩子拌住脚，到傍晚才回府。吃了晚饭累了一天的周毓箐又是占着枕头就睡着了。范启智则又起身出去了。 许是吃坏了肚子，周毓箐肚子一阵绞痛疼醒了。周毓箐这才发现范启智不在身边。一时她肚子疼得也顾不上范启智了，先去了恭房。 周毓箐从恭房回来后，范启智还没有回来，周毓箐有种不好的感觉，大半夜的，范启智能去哪？周毓箐点了灯，坐在床上等范启智。过了半个时辰，范启智才回来。 “你去哪了？”周毓箐黑着脸问。 “没去哪，去了躺恭房。”范启智道。 “去恭房要那么久？你说实话吧，去哪了？”周毓箐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范启智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范启智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停了一会儿说：“我想纳妾。” 周毓箐只觉得胸口发堵，眼前一黑，脑子里轰一声炸炸开了。纳妾？ “你说什么？”周毓箐气得直发抖。 “我要纳妾。这是大成朝，哪个男的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也到这里这么久了，入乡随俗不知道吗？”范启智似乎是铁了心了。 “这能一样吗？你是这里的人吗？”周毓箐看着范启智，一时间觉得他面目全非。 “怎么不是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我早把自己当这里人了，反正我就是要纳妾！秀红怀孕了，我要给她一个名份！”范启智梗着脖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周毓箐一听范启智说他和府里的丫鬟乱搞还怀了孩子，只觉得生理性地恶心，再加上吃坏了肚子，竟直接一口吐了出来。 范启智见周毓箐吐了，倒是良心未泯忙过来问：“你没事吧？” 周毓箐吐了一口倒觉得舒坦了很多，一把推开范启智：“你滚开！” 范启智往后让了让道：“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不就纳个妾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能越过你去吗？你还是府里的夫人……” “你别说了，咱们和离吧。我走，你爱娶几个娶几个。”周毓箐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女人家……”范启智倒没想到周毓箐这么决绝。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多分我点银子，有钱傍身，我不怕过不好。”周毓箐道。 “毓箐……” “别说了，你现在也不困吧，咱们把家里的财产核对一下，今夜就分清楚。你写一份放妻书，我明日就走，绝不耽误你纳妾！”周毓箐说着人已经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非要如此么？”到底是一起相濡以沫过来的，范启智还不至于对周毓箐一丝情义都没有。 “对 ！走，现在去库房。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多留。”周毓箐起身就走，范启智只好跟着。 库房的钥匙一直是周毓箐贴身戴着的，开了库房，里面堆满着一箱箱银子，还有不少黄金。架子上还有不少珍宝首饰都是范启智买回来送给周毓箐的，只是她不爱戴，全都堆在库房里了。 周毓箐没管一库房的黄金和现银，也没管架子上的首饰盒子。只去拿了放在最高的两个盒子。 周毓箐打开一个盒子道：“这里是京城和附近州府所有的铺子的房契和周边庄子的地契，这些我带不走，全都留给你。”说完就把盒子塞在范启智的手里。 范启智张张嘴没说话。 周毓箐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道：“这是这几年攒下来的银票，大概有五十万两，这些我拿走。你放心，咱们到现在所有的赚钱的方法，我一个都不会用。我只有一个要求，养老堂和育婴堂给我好好开下去就行了。” “走，去书房写放妻书。”周毓箐抱着银票盒子出了库房，范启智把盒子放回到架子上，跟在周毓箐身后。 两人出了库房门，周毓箐把库房钥匙递给范启智，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范启智把库房门锁上，跟在周毓箐身后，心里有些后悔。 范启智到了书房，周毓箐已经把纸笔都准备好了：“写吧，写好了你就自由了。” “毓箐，就一个行不行？我就纳一个？”范启智道。 “不行！快点写。”周毓箐把笔塞到范启智手里。 范启智拿着笔半天不动，道 ：“我不会写啊……” 周毓箐想了想说：“你就写你和我缘尽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还是周毓箐从前在书上看的，看的时候觉得凄美，没想到如今自己也用上了。 范启智见事已至此，只好照周毓箐说的写。范启智写完，周毓箐拿出印泥递到范启智旁边，范启智叹了口气，按上了指印。周毓箐自己也按了一个，按好后直接拿了放在她装银票的盒子里，转身就走。 第2章 离开 周毓箐抱着银票盒子，头也不回地回了房。进了房就把门锁上了，范启智被关在门外，敲了几下门，叫了几声毓箐。周毓箐坐在床上，不理会门外的范启智。范启智叫了几声见里面不应，只好走了。 周毓箐听到范启智脚步离开的声音，到底一行泪落了下来。十九岁相遇，二十三岁结婚，到了这异世七年，两人一起努力奋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范启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着现代思维的人，竟然要纳妾，还做出了那样苟且的事。周毓箐怎么也想不到说要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转身竟然爬上丫鬟的床了。周毓箐拿出放妻书看了又看，好的很，现在跟这个人不相干了！周毓箐擦了把眼泪，想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我要回去！”周毓箐捶了一下床板，自言自语道，”我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既然能来就肯定能回去！”周毓箐想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周毓箐说着翻身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下面的小抽屉，从绒布下面摸出来一把小钥匙。她拿着钥匙 ，转身去开了矮柜上的樟木箱子。这箱子里放着的他们来到这里时身上穿的衣服，鞋子，旅行包。周毓箐已经好几年都没打开过这个箱子了，如今看着这些东西，心里不禁泛起酸楚。七年了…… 周毓箐打开旅行包，打火机，还能打火！瑞士军刀，留着防身。有两节没用过的电池，周毓箐把它们拆了放进手电筒里，居然还能用！周毓箐又看看别的，最后又拿了跌打油，纱布，还有指南针。最后周毓箐从箱底拿出一叠拍立得拍的照片，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包了一个小包裹。周毓箐把箱子锁好，钥匙又放到了原位。 第二天一早，周毓箐比丫鬟们起得还早。玉巧到周毓箐房间的时候，周毓箐早就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玉巧见周毓箐坐在床沿，身边放着两个包裹，心中觉得诧异，没听说夫人要出门啊？ “夫人是要出门么？今日起得这么早？”玉巧问道。 “从今日起我就不是夫人了，我要离开范府了。”周毓箐看着玉巧，这丫鬟跟着自己五年了，周毓箐还有点舍不得。 玉巧听了周毓箐的话，瞪大了眼睛，忙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转念一想，莫不是那事叫夫人知道了，以夫人眼底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心性，定是不依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周毓箐想起玉巧前日还说什么当说不当说的话呢，想必也是与此事有关了，原来竟只有自己是瞎子，别人早就知道了。 “夫人……”玉巧低下头，她不是不想说，可这到底是主子的事，那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了，夫人还不愿意听。 “不怪你，又不是你干了这等脏事。”周毓箐道，“我要走了，你怎么办？” 玉巧听了周毓箐的话，忙跪下道：“还请夫人带奴婢一起走！” 周毓箐叹了口气道：“别跪了，快起来。你去把府里人都叫到院子里，把你们老爷也叫去。” 玉巧知道周毓箐向来说一不二，忙起身出去。 范启智已经到了屋外，玉巧没给他好脸色，出去叫人了。 范启智进了屋，见周毓箐还是寻常打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泛着乌青，想必一夜没睡好。范启智又看到周毓箐身边的包裹，心里一酸，说道：“毓箐，要不，我不纳妾了，就把秀红的孩子留下来，你看行不行？就当是咱们俩的……” 周毓箐听了范启智的话被气笑了，冷笑道：“范启智，亏我们在一起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要我养你和别人生的孩子？” 范启智不知死还嘟哝了一句：“谁叫你这么多年没生呢……” 周毓箐听了更笑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且先不说咱俩到底谁不能生，那丫鬟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就说你和丫鬟上床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色|欲？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怕我又吐出来。” 范启智还想说什么，周毓箐起身出去了，范启智只好跟着出去了。 周毓箐看着院子里站着十来个丫鬟，七八个小厮，秀红也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周毓箐看了看秀红的肚子，心里一阵发冷。 “我和你们老爷已经和离了。”周毓箐一开口，院子里站的丫鬟小厮们都诧异地互相看看，有不沉着的当即“啊”了一声。 “我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中。你们有谁想跟我走就站到玉巧身后去，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以后可不是什么范夫人了，跟着我是要吃苦的。想像秀红姑娘一样的还是留下吧，多少有点机会。”周毓箐说着暼了一眼范启智，范启智气得脸发青。 “哪有在下人面前说这些的！”范启智克制着盛怒说道。 周毓箐冷笑了一声，并不理范启智，只看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昨天在院子里被范启智叫着问话的叫玉翠的丫鬟，还有常给周毓箐赶车往养老堂、育婴堂送东西的叫福星的小厮站到了玉巧身后。 “很好，你们三个，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即刻就跟我走吧。”周毓箐说完就转身回屋了，心里想着，有三个人一路上应该可以了。 院子里的人都散了，秀红走得慢，朝范启智使眼色，范启智没理她，跟着周毓箐进去了。秀红朝着范启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扭着腰回去了。 周毓箐回房拿包裹，范启智还想说什么，周毓箐越过他又回到院子里等那几人。 范启智又跟到院子里，站在周毓箐旁边道：“毓箐，你要去哪里？” “与范老爷无关。范老爷还是管好自己吧，这偌大的家业，范老爷可要好好守住。”周毓箐冷笑一声。 范启智愣了一下，本来他虽有点舍不得周毓箐，可总归被周毓箐的那句：你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打动了心，才这么同意和离的。毕竟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可听周毓箐这么一说，他才后悔，这偌大的家业，没了周毓箐，他真的没把握能守住。 “你不能走！”范启智想到这，一把拉住周毓箐的胳膊。 “松开！”周毓箐甩开范启智的手，一句话就让范启智现了原形，周毓箐更加感到齿冷。原来自己竟真的是个瞎子！ 玉巧和玉翠个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来到了院子，站到周毓箐身边。 周毓箐朝她们笑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边福星更是个乖巧伶俐的，直跑了过来道：“不知道夫人要去哪，小的车已经套好了，想必有车方便些。” “好福星，做得好。咱们这就走，去哪都好过在这！” 周毓箐一眼都没再看范启智，径直走了，玉巧和玉翠忙跟在周毓箐走了。 范启智知无法挽回，呆呆地看着周毓箐离开。院子里其他丫鬟小厮们也看着他们。 “滚！都给给滚！”范启智吼了一声，院子里的下人，顿时作鸟兽散。 周毓箐出了范府，只觉得爽快！身上揣着巨款，什么日子不能过？！ 第3章 初遇 柱国将军府。 “大哥，这京中贵女多的是，何必为那几个不识抬举的生气呢？还要一个人回相州！”说话的正是沈世年沈侯爷的胞弟，时任鸿胪寺少卿的沈世济。 京中贵女怕皇帝赐婚赶着出嫁的事自然传到了沈世年耳朵里。饶是沈侯爷好气度，也难免有些生气。侯爷要是真想娶，她们能顺利出嫁？不过是皇帝的一句玩笑话，就把她们吓成那样了！当然沈侯爷回相州并不是真因为气着了。沈世年虽然做了二十来年武将，也知道登高必跌重的道理。此番上交兵权，借伤请辞回乡荣养，不过是为了叫今上安心罢了。这不，皇帝一听沈世年要请辞回乡荣养，忙不迭又是赏银子，又是赏药材，还要给沈世年赐婚。 “大伯？您要回相州了吗？可以带崇儿一起回去吗？”沈世年的小侄子沈崇，才五岁，抱着沈世年的腿说。 沈世年素来喜欢这个小侄子，单手将沈崇抱了坐在自己腿上道：“崇儿想去相州？” 沈崇点点头道：“崇儿听大伯说过，相州有山，山里有老虎，崇儿想看大老虎。” 沈世年笑道：“崇儿太小了，等崇儿长大了再和大伯去打老虎！” 正说着，两位妇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子来了。 “崇儿快下来，大伯身上有伤呢。”说话的妇人是沈世济的原配夫人于氏。 沈世年笑道：“没事，他才多大点儿。”并没有让沈崇下去，又对同来的两个少年道：“子元和少凌来了。” “大伯。”“世伯。”两小子行了礼。 “大伯，让我跟您一起回相州吧。”说话的是沈世济的二儿子，沈子元。 “你去做什么？不读书了？”沈世年道。 “可总不能一个人回去吧？”于氏说着胳膊碰了碰旁边的妇人。那妇人似才醒过神来一样：“要不，我和少凌陪沈大哥一起回去吧。” 沈世年忙摇头道：“谁也不用陪，难道谁还敢动我不成？” 那名叫少凌的少年听到沈世年说不用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并不想去。 “喻兄弟把少凌托付给我，可不是叫他跟我回乡打猎的。少陵要留在京里，好好用功。弟妹只管在将军府住着，好好照顾少凌要紧。”沈世年道。 喻少凌直点头道：“定不辜负世伯教诲。” 这对母子是沈世年当年的副将喻成海的的妻儿，喻成海在平南蛮的战场上牺牲了，临死前把自己的妻儿托付给了沈世年，沈世年这一照顾就是十多年。 “行了，都散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等子元和少陵成亲我就回来了。”沈世年道。 “崇儿成亲回来吗？”沈崇仰着头问。这一问把在坐的人都问笑了。 沈世年笑道：“回，肯定回！” “那大哥您就真的不娶亲了吗？”沈世济道。 “娶！肯定得娶！可怎么也得娶一个身子骨好，又不怕我的吧。”沈世年哈哈一笑，其实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不想叫自己兄弟担心。 沈世济两夫妻对视了一眼，于氏道：“那我给大哥留意着，有信儿了通知大哥。” 沈世年没接话，和沈崇在那翻手玩呢。 众人见沈世年不想多说了，便要散了。于氏把沈崇抱了过去，沈世年便也起身走了。 沈世年回了自己屋，进了卧房的内室。沈世年三任夫人的牌位供在这里。沈世年看着牌位，都记不清这几位夫人的容貌了。沈世年常年在外征战，每次出征，丈是打赢了，夫人却没了。距沈世年娶最后一位肖氏，已经过了八年了。沈世年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出征前都好好的妻子，等他回来人就没了，自然也没有留下子嗣。世人都说沈世年杀戮太重，遭了报应，可沈世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成朝。他不去上阵杀敌，就有更多的大成朝子民被杀。沈世年自己觉得亏欠几位夫人的，便把几位夫人的牌位包了起来，准备带到相州去，好歹上上香。 - “夫人，咱们这是去哪啊？” 周毓箐主仆四人上了马车，周毓箐只吩咐福星往南城门去。 到了城门边上，周毓箐叫玉巧下车买了些好带的吃食。才到八月，天气还热着，玉巧只买了十几张胡饼。 “去相州。”周毓箐吃了一口胡饼道。 “相州？是夫人的老家么？好远啊。”玉翠道。 周毓箐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冲外面的福星道：“福星，你最远去过哪里？去相州，你敢不敢？” 福星小子才十七，是个孤儿，被周毓箐捡回来的，小小年纪别的不会，赶车是把个好手。 “敢！夫人叫我去哪我都敢！”福星说着，抽一鞭子马屁股，“啪”一声，马嘶叫了一声奋蹄直奔。 “憨福星。”周毓箐笑道。玉巧合玉翠都跟着笑。 玉巧和玉翠心里对周毓箐是相当佩服，一个才和离的女人，一点都看不出伤心，说走便走，不点都不含糊。 “夫人，咱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玉巧指的当然是范启智和秀红。 “便宜？傻丫头，这叫止损。眼前我是吃了亏了，可是再和那样的人纠缠下去，我才真是吃大亏了呢。你们不懂。”周毓箐道。 “我懂。老爷看着风光，可那些掌柜的都听夫人的话。夫人走了，老爷不知道怎么后悔呢。老爷就是傻子。”玉翠道。 “还是你这丫头聪明。”周毓箐面上笑着，心里却还是在意的，到底是自己一手创下的家业，尤其是养老堂和育婴堂，不知道她走后，会怎么样呢？周毓箐想着叹了口气。 两个丫头以为周毓箐伤心了，便没再说话。 眼下四海升平，周毓箐他们一路倒是平平安安，车行了七八天，到了相州。 一路上两个丫头和福星不但没叫苦反倒很开心。 到了相州地界，就离周毓箐要回的地方不远了。周毓箐原先在那村子里还有房子呢，不知道过了这几年，还在不在了。还有原先的那些邻居，有不少给过他们帮助的。 “咱们找个客栈住一晚吧，马儿也累了，人也累了。”周毓箐道。 “好嘞！”福星说着放慢了速度，路两边打量着有没有合适的店。 周毓箐一路上都向他们几个灌输“穷家富路”的思想，这一路的吃住倒真是比周毓箐在范府讲究多了。 “对了，到汇通银号先停一下。”周毓箐想着自己身上带的都是大额银票，到了小地方恐怕化不开。 “夫人，咱们银子够么？”玉巧怕范启智没给周毓箐多少银子，担心地问。 “够不够要看干什么。就养咱们几个，肯定够了。放心吧，夫人我不会叫你们饿着的。哪怕夫人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也不会饿着你们的。不想想范府那么大的家业，是谁挣下的。”周毓箐道。凭她想赚多少钱赚不到？只是她现在志不在此了，她只想找到回去的出口。 “夫人，汇通银号到了。”福星勒紧了缰绳，把马车停下了。 “好的，玉巧玉翠，你们和我一起去。” 玉巧先下了车，把周毓箐扶了下来。 周毓箐进了银号，走到柜台前道：“我要兑一万两小额银票。” 掌柜的一听一万两，忙打量着周毓箐，穿着打扮也不像大富大贵的，心生警惕，忙道：“不知夫人要怎么兑？” 周毓箐想了下道：“两张一千两，六张五百两，剩下的都换一百两一张的吧，再留五百两现银。” 周毓箐说着随手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掌柜的看傻眼了，哪有人把一万两的银票这么随便一塞的。掌柜的接过银票看了又看，是真的，原来是京城来的，这就不奇怪了。掌柜的又打量了周毓箐一番，心里想着果然人不可貌相。 周毓箐接过换好的银票，银子就叫玉巧两人拿了。 几人回到马车上，玉巧道：“夫人，原来您带了这么多银子呢！就这些银子足够咱们花一辈子了。” 周毓箐笑笑没说话，心里想着这才是哪儿啊。 汇通银号过去不远，就有一家看上去比较阔气的客栈：享来客栈。 周毓箐几人进了客栈，忙有小二过来招呼：“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上房。”周毓箐道。 “我随便住就行了，睡马车也行。”福星忙道。 “说什么呢，马车叫店里看着就行，好生歇着，这一路可辛苦你了。”周毓箐道，“两间上房，带我们去吧。”周毓箐对小二说。 “好嘞！客官们楼上请。”小二带着几人上了楼。 那边另一个小二，也带着几个人往楼上去，也要了上房。 两拨人上楼，到了楼上分叉口，不知谁踩到了周毓箐的裙角，周毓箐一个不稳朝后倒，顺手拉到了一个人的包裹。 周毓箐倒了下去，那人的包裹也散在了周毓箐身边。 “哎哟！”周毓箐倒下的同事叫了一声。 “夫人！”玉巧见周毓箐摔倒了，忙去扶。 周毓箐只见一个人迅速地收拾起了地上的包裹，不过周毓箐还是看到了，那竟然是几个牌位，还都是先室开头…… 周毓箐不知道一时怎么想的，竟开口问了那人一句：“这都是你老婆啊……” 那人黑着脸，恨不得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丢到楼下去，冷冷地道：“不然呢！”不是沈世年又是谁！ 周毓箐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第4章 歹人 沈世年自然不会和一个妇人计较，只黑着脸跟着店小二去了自己房间。周毓箐见沈世年没计较才松了口气，想想又后怕，自己怎么脑子抽了问人家那句话呢，太失礼了…… 周毓箐进了自己房间，跟小二要了几个菜，主仆几人坐下休息。 “夫人没摔着吧？有没有哪里疼？”玉巧问。 “没有……就是刚才摔得有点狼狈，还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周毓箐叹了口气道。 “夫人也不是故意的，想必那位大爷也不会在意的。只是夫人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玉翠道。 周毓箐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那么冒失。现在想想那人的脸色，怕是气着了，唉，把人家老婆们的牌位给摔了，真要被人捉住打了，也是白打。想想刚才那人魁梧的身材，周毓箐莫名觉得自己身上疼，好像已经被打了一样。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周毓箐他们第二天一早就继续赶路了。边走边歇脚，过了两天才到周毓箐的“老家”，相阳镇。 周毓箐拉起帘子朝窗外看，这个镇子比她当年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夫人，这镇子还挺热闹的。”玉巧道。 “嗯，比我当年在的时候热闹。”周毓箐道。 “夫人家在哪？在这镇子上吗？”玉翠问。 周毓箐有点尴尬，当年她和范启智确实造了房子，只是想着不长住，房子造得也不大，如今他们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房子还在不在了。 “不在，在下面的村子里。咱们先在镇上找地方住下，回头去看看老房子还在不在。”周毓箐道。 “夫人老家没人么？”玉翠问。 “没有了。”周毓箐叹了口气，不管是哪个老家她都没有亲人了，即便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她也没有亲人。 “夫人不要叹气，我和玉巧还有福星都是你的亲人，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成。”玉翠道。 周毓箐笑笑，觉得自己把他们几个带着是带对了。 “福星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客栈，咱们住下吧。”周毓箐拉开帘子道。 “好嘞！” 不一会儿福星就停了马车，说到了。 周毓箐下来一看，相阳客栈，倒是个省事的名字，几人进了客栈。 “夫人，没想到这小小的镇子，还有这么好的客栈。”玉巧道。 “几位是远道来的？咱们相阳镇虽然不大，但是咱们镇子后面有相山啊，咱们相山可是不让五岳的好山……”迎上来的店小二道，“怎么几位客官不是来游山的？” “话真多，快给我们开两间上房。”玉翠道。 店小二也不恼，嘿嘿一笑：“好嘞，楼上请。” 周毓箐几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驾了马车去相山脚下的卢家村。一路上周毓箐就没放下帘子，到了村口周毓箐看到他们原先的房子还在呢。 “福星，那边离着别人家远一点的就的咱们家了。”周毓箐道。 玉巧和玉翠都朝那边看去，一座普通的农宅。玉巧想着难怪夫人平日那样不讲究，原来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要到家了周毓箐的心莫名地突突跳。 福星把车稳稳地停在了院门口。 早有看热闹的村民围了过来，周毓箐心里紧张，道：“玉巧玉翠，你们下去。” 玉巧玉翠下了车，周毓箐调整了呼吸，掀开帘子，玉巧忙上前把周毓箐扶下车。 “咦！这不是范家娘子嘛！”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周毓箐。 周毓箐朝那人看去，是隔壁卢四嫂子，原先和周毓箐关系还不错。其他人也都眼熟，见到熟人，周毓箐忙笑道：“卢四嫂子，是我。” “哎呀，回来好。”卢四嫂子笑道，围观的人也附和。周毓箐也不记得他们每个人只和他们笑笑。 这边正说着话，院门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出来吼道：“哪个不开眼的在我家门口吵吵！” 玉巧几个面面相觑，夫人不是说老家没人了么，怎么出来个泼妇？ 周毓箐也不是好欺负的，忙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那妇人脸色一变：“谁说这是你家了！这是我家，赶紧给我滚！”妇人说完一甩院门，进去了。 “哎！你怎么这样，这是我们夫人的房子！”福星到底是个小伙子，忙去拍院门。 周毓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多年没回来，房子空着被人占了。周毓箐问卢四嫂子：“嫂子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她怎么住我家？” “一两句说不清，还是去我家坐坐说给你听吧。”卢四嫂子道。 周毓箐点点头道：“那多谢嫂子了。” 周毓箐跟着卢四嫂子去她家，围观的人也散了。 “都坐吧。”卢四嫂子搬了凳子，高高矮矮几个木凳子。 周毓箐坐下，玉巧玉翠只站在周毓箐身后，福星更是远远地站着。 卢四嫂子见状就知道那几个是下人，心里想着范家出去果然发达了。 “我去泡茶，你先歇歇。”卢四嫂子道。 “嫂子别忙，坐下吧，我不渴，车上吃了一路茶了。”周毓箐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范兄弟呢？”卢四嫂子问。 “和离了。”周毓箐轻描淡写回了一句，道把卢四嫂子愣住了。 “这……那你一个人的回来的？唉，你这妹子，怎么就和离了呢？”卢四嫂子问。 “感情不和。”周毓箐不想说是因为范启智要纳妾，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卢四嫂子听了愣了一下，哪有人一句感情不和就和离的。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卢四嫂子也不是多话的人就没再问。说道：“那你是要搬回来了么？” 周毓箐点头道：“嗯，搬回来。我家住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卢四嫂子叹了口气道：“我看你现在条件也不差，去镇上买宅子住也行，在村里重新盖也行。旁边那家，你还是不要去理比较好。” 周毓箐皱了皱眉头，买宅子是没什么问题，可凭什么叫不认识的人白占了自己的房子！周毓箐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倒是不知道，我看像是强盗下的山！那个婆娘就是个泼妇，他们家男的就活脱脱是个强盗。你们走后第二年，不知道从哪来来的，本来住在山下的山神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住到你家去了。你卢四哥去找他们理论，还被那贼汉子给打了。”卢四嫂子咬牙切齿道。 周毓箐点点头道：“真是多谢你们了。卢四哥不要紧吧？” “不要紧，你卢四哥也不是好欺负的。妹子，你听嫂子一句劝，可别去找他们，这几年他们在村里可是横行霸道，连里长看到他们都怕。”卢四嫂子是个热心人。 周毓箐点点头，那房子也不值几个银子，不过是心里气不过。眼下她还有要紧的事，暂且不与他们计较。 “多亏嫂子告诉我，不然我怕还真要吃亏呢。”周毓箐道。 “别客气了，你要不嫌弃，就先住我家，后面再做打算，总归日子要过下去的。”卢四嫂子道。 “多谢嫂子，就不叨扰嫂子了，我在镇上定了客栈。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镇上了，等我安定下来，再来找嫂子玩。”周毓箐觉得卢四嫂子真是个好人，以后倒可以走动。 “那留下吃个饭吧。”卢四嫂子道。 “不劳烦嫂子了。”周毓箐说着就站了起来。他们四个吃一顿，可要不要粮食，乡下人家，哪有那么多余粮。 “那我也不留你，你路上小心些。”卢四嫂子起来送周毓箐。 卢四嫂子把周毓箐送出了院子，还叮嘱她不要惹隔壁那家人，周毓箐也把卢四嫂子谢了又谢，才上了马车。 经过周毓箐家房子的时候，她掀起帘子又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面露凶相的男人朝她看来。周毓箐忙放下帘子，本来她还有点不服气，看到那个男的，彻底不不想再要这房子了。卢四嫂子说的没错，这就是个土匪，一脸的歹相，那眉毛几乎是竖着长，眼睛也露着凶光。 “夫人，咱们不要这房子了吧，刚才那人看着真吓人！”玉巧也瞧见了那人，拍着心口道。 “嗯嗯，不要了。不值几个银子，那人确实吓人”周毓箐道。 周毓箐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客栈撞到的人，那人看上去也有点凶，但是和这个霸占他们家房子的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人可以说是威武，但是不像个坏人，这人一看就是个坏人。 第5章 新居 周毓箐回到客栈，心里有些不痛快，越发觉得这里不好，更想早点找到出口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她当初和范启智就是从相山走出来的，周毓箐相信，只要时机对了她肯定能回去。 “夫人，那房子被恶霸占了，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天天住客栈吧。”玉巧问。 周毓箐点点头，眼下确实要解决这个问题，找出口的事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得有一个稳定又安全的住处才好。回卢家村建房子的话太麻烦了，还不如在镇子上买个宅子好。 “在镇上买个宅子好了，今天就出去看。”周毓箐道。 周毓箐是个行动派，吃了午饭便带着玉巧几个出去了。相阳镇不大，周毓箐打听了这镇上只有一家牙行，离客栈也不远，周毓箐几个走着一刻钟就到了。 “这位夫人是要买五畜，买铺子，还是买生口？还是您手上有什么要出手的？”周毓箐进了牙行便有牙子上来问。 “要买个宅子。”玉巧道。 牙子不动声色地打量几人，又道：“不知道夫人对宅子有什么要求？” “不要太偏，不要太旧，也不用太大，一进就够了，最好院子大一点，有马厩，面街背巷方便马车进出就行。”周毓箐想了想道。 牙子听了想了下道：“西街倒是有一家样样符合您说的，不过价钱不便宜，不知道夫人您……” “先带我去看看，别没看就谈银子了。”周毓箐道。 “好好好，我这就带您去，您这边请。”牙子忙赔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牙子带着周毓箐几人来到西街，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牙子上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老者把门打开了。 牙子忙上前作揖笑道：“钱老太爷，小可又带人来看宅子了。” “进……进来吧……”钱老太爷佝偻着背，手往里比划了两下。 玉巧和玉翠先进去，周毓箐随后进去了。 进了宅门，过了垂花门，周毓箐一眼觉得这宅子不错。干净清爽，院子挺大的，地上铺的砖看着半新不旧，东厢、西厢前各一个花坛子，里面的菊花开得正好。院子角落有一口井，井旁边有一个木桶，看着很干净。玉巧悄悄和玉翠说：“看着还行。” 牙子看了一眼周毓箐道：“这是钱家的老宅子，钱老爷在京城发了财就留在京城了，这可是好宅子，出财神呢。” 周毓箐听了笑笑，这家原主人留在京城，她却刚好从京城回来，还真是巧。 “夫人您瞧，厢房各两间，正房五大间，南房三间，后边还有个小院子，后罩间有柴房和马厩。”牙子指着宅子道。 周毓箐点点头。 “夫人您可以进去看看。”牙子又道。 “好，进去看看。”周毓箐道。 牙子带着周毓箐进了正房。让周毓箐意外的是，这个钱家看着不像个做生意的，倒像是诗书之家。抬头就见匾额上写的：诗书启后。壁板正中挂着的一副山水画，两边的条幅上书：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万卷使通神。壁板前的条案上摆着两只青花瓷瓶子，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一把太师椅。再看两侧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条幅。周毓箐看不懂这些字画的好坏，只觉得看着不失雅致。 周毓箐点点头道：“钱老爷还是个读书人呢。” 牙子笑道：“夫人您进屋瞧瞧？” “不用瞧了，就这吧，多少银子？”周毓箐说着，刚才那位钱老太爷也进来了。 牙子忙过去和钱老爷子说道：“老太爷，这位夫人看定您这宅子了。” 钱老太爷哼了一声道：“说了好多次了，二百两，少了不卖。” 牙子还想说什么，周毓箐道：“二百两是光这宅子，还是连这宅子里的摆设一起？” 钱老太爷又哼哼了两声，看了看壁板上的画道：“一起！反正也没人要了。” “好的，我买了。”周毓箐想都没想说道。 钱老太爷愣了一下，其实他是不想卖这宅子的，这宅子怎么也不值当二百两。钱老太爷颤抖着道：“你可想清楚了，别反悔了。” “嗯，想清楚了，我买了，这宅子连同这里的摆设我全都买下来了。不过我买了这，您老人家住哪去？”周毓箐见这宅子里就老人一个人，忍不住问。 “去死！”钱老太爷说着颤颤巍巍地跨出了门。 周毓箐吓一跳忙问牙子：“这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不想卖啊？” 牙子道：“夫人别慌，宅子是肯定要卖的，钱老太爷的孙子还住这呢，只这会儿不在家，等卖了这儿，就跟着孙子进京享福了。” 周毓箐点点头，心里知道了个大概。这钱老太爷舍不得卖宅子，估计也舍不得家里的摆设，钱家的读书人应该不是钱老爷，该是这位钱老太爷了。看样子诗书没能启得子孙读书，反倒启着子孙发财了。 “既然这样，我就定下这里了。”周毓箐往外边走边说道。 “好嘞，明日我叫了钱少爷，咱们一起去县里填了契本，交了契税，盖个章就行了。”牙子道。 周毓箐想着钱老太爷又道：“晚几日也没事，让钱老太爷缓一缓。” “夫人您心真善！那您跟我回去交个定钱，我回头跟钱少爷商量一下，您看行不？”牙子笑道。 “行，走吧。”周毓箐往外面走，看见钱老爷子正站在东边的花坛前。周毓箐想去打个招呼，想想又没去，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周毓箐去牙行交了五十两的定钱，交代了牙子，说好了时间就到客栈找他们。完事带着玉巧他们回了客栈。 几人回到客栈。 “夫人，您怎么不再多看看，就这么定了，这宅子怎么也不值二百两吧。”玉巧给周毓箐倒了杯茶，站在周毓箐旁边道。 周毓箐笑笑，喝了一口茶：“我看值。” 这天过后第五日一早，上次那牙子找到了客栈，说与钱少爷商量好了，今日便可去县里办手续了。 周毓箐叫福星套了车，和牙子一起去县里。 有牙子在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周毓箐看着盖了红章的房契，觉得这个牙子办事办得不错，随手赏了他二两银子，只说：“我们要在县城逛逛，这钱给你叫马车回去吧。” 牙子接了银子千恩万谢，还告诉周毓箐县城里得胜楼的吃食最好吃，锦绣坊的布料最时新。 牙子走后，周毓箐便带着玉巧他们来到了得胜楼，外边看着就挺气派。 “走，夫人请你们吃好的。”周毓箐说着进了得胜楼，玉巧几个忙跟上去。 “要雅间。”周毓箐和前来招呼的小二说道。 小二点头哈腰把他们往楼上请，小二把他们带到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周毓箐点点头坐下，又叫玉巧几个都坐下。 “您几位来点什么？瞧着面生，小的给您介绍几个吧？”小二道。 “行啊。”周毓箐笑道。 “咱们得胜楼最招牌的是得胜肘子，还有酱鸭，您再来条咱们相州特有的相江鱼……” “好了好了，你就看着给我们上四样热菜，四样冷菜再来四色点心就行，快点的，饿了。”周毓箐道。 “好嘞。”小二忙颠着下楼去了。 小二下去了，玉巧和玉翠两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周毓箐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还真挺热闹的。周毓箐想着其实留在这也不错，空气好，钱好赚，吃的用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这想着呢就瞧见了远处百花楼的招牌，周毓箐皱皱眉头，不行，还是要离开，对古人来说狎妓纳妾都是常理，可她是受不了的。 周毓箐正想着，小二端着四个凉菜上来了。周毓箐不再想那些，拿起筷子道：“都吃吧，吃饱了咱们再去逛，原先在京城你们也没怎么出去逛过。” “谢谢夫人。”玉巧几个都觉得跟着夫人才是正确的决定。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周毓箐吃了觉得确实比较可口。要不是天气还热着，都想打包带回去了，比相阳客栈的好吃多了。 几人吃饱喝足，周毓箐结了账，小二移开屏风，周毓箐抬眼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人，忙低下头。这不是在相州府的客栈遇到的那个彪形大汉么……他怎么也来这了。 “夫人……您怎么了？”玉巧见周毓箐停下脚步不走，问道。 “嘘……”周毓箐低头朝玉巧嘘了一声。玉翠眼尖，已经看到人了，刚想说话，听到周毓箐的嘘声忙住了嘴。 周毓箐看着那人带着几个人下了楼，又过了一会儿才下去。周毓箐心里毛毛的，怎么这么巧？ 几个人上了马车，玉翠道：“夫人，刚才那人是不是咱们在相州府遇见的人？” 周毓箐忙点头：“就是他！怎么这么巧！” 玉巧笑道：“我当这么了呢，把夫人吓的，人家未必还记得咱们。” 周毓箐却觉得未必，说不定刚才那人就认出自己了呢。 沈世年确实认出了周毓箐，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看到周毓箐吓得那样在心里道：又是一个胆小的。 周毓箐其实不是怕沈世年，只是觉得自己当日的行为太过冒失，太失礼了，有点没脸见人。 “玉巧你们想逛什么买什么，只管和夫人说。”周毓清说着有朝外面，“福星也一样！” 玉巧笑吟吟地说：“照我说咱们先不买什么，等搬好了新房子，咱们再来，缺什么买什么。” 周毓箐点头道：“还是玉巧想得周到。今日钱少爷说了，他们明日就走了，咱们明日就好过去收拾了。” 玉巧玉翠都笑着直点头。 因不买东西，他们只稍逛了逛就回了镇上客栈。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便带着玉巧几人来到了宅子，宅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只少了原来的主人而已。 “你们把每间屋子门窗都打开，把不要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丢了。钱少爷昨日少收了二十两银子，今日你们好好干，都赏给你们。”周毓箐站在院子中间吩咐道。 “好嘞！”玉巧几个听有赏钱，都撸起袖子来干活。周毓箐自己也没有闲着，她到了正房，正厅倒没什么好收拾的。便进了里屋，那日来看的时候没各处看看周毓箐后面想想还挺后悔的，现在看来，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别的还好，周毓箐只觉得，床和梳妆台要换新的。这种老房子，不知道住过多少人呢。周毓箐看了看梳妆台的铜镜，总觉得里面能照出个别人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玉巧过来道：“夫人，两边厢房基本上都空的。” 周毓箐点点头道：“得找人来把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去丢了，我全部要新的。别的房间就算了，我的卧房要重新布置。” 玉巧点点头，周毓箐又说：“咱们去隔壁问问，哪儿能找到干苦力的人，也打听一下，哪有好的木器行。正好也和邻居熟悉熟悉。” 周毓箐说着便带着玉巧出了门，去了东边儿那家。玉巧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道：“你们找谁？” “我们想问一下哪能找到干苦力活的。”玉巧道。 “不知道！”那男子不耐烦地要关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谁啊？沈涵。” 周毓箐觉得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只见里面一个人走了出来，周毓箐惊得退后了好几步，怎么是他？这也太巧了吧！！！ 第6章 寡妇 沈世年看到周毓箐也愣了一下，他都见这女子三回了，这回居然直接搬到他家旁边了。沈世年有点怀疑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了。沈世年打量着周毓箐，一身素衣，未戴钗环，倒还有几分姿色。几次都是她一人，丫鬟叫她夫人，却没看见她的男人，她又是这样素净的打扮，还亲自上门找人，难道是寡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有胆量跟踪自己，恐怕还真是巧合吧。 “你是何人？”沈世年皱着眉头问。 周毓箐眨眨眼睛，空咽了一口道：“我们是刚搬到隔壁的，对这里不熟，想打听一下哪有做苦力的，搬点东西。没想到您住在隔壁，还真是巧了，呵呵……”周毓箐尴尬地笑笑。 “搬什么？”沈世年问。 “啊？哦……原先那家人留下来的物件，床什么的……”周毓箐道。 沈世年想了一下对身边的沈涵道：“你去叫上佟浩和路通，去给她看看。” “啊？”沈涵和周毓箐都啊了一声。 “不敢劳烦……”周毓箐忙道。 沈涵一脸不解地沈世年，沈世年朝沈涵使了个眼色，沈涵忙道：“是，属下现在就去。” 沈世年是想着探查一下，这女子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一个寡妇，就当帮个忙，也没什么。 周毓箐站在原地，心想这人果然不是坏人，不但不是坏人，还是个热心人呢！ 不一会儿沈涵就带着人来了。 “走吧。”沈世年说着迈出了门，周毓箐忙前面带路。 “爷，您也去啊？”沈涵道。 沈世年看了一眼沈涵，沈涵忙闭嘴了，跟在沈世年后面，心里想着这侯爷今天怎么了？莫不是看上这小妇人了？不能吧……沈涵偷偷瞄了几眼周毓箐，虽说有几分姿色，可年纪不小了啊，怕早就嫁人了吧？ 周毓箐把沈世年请进了屋，玉翠见到沈世年瞪大了眼睛，忙跑到周毓箐身边。 “夫人……怎么回事啊？他们……”玉翠小声问周毓箐。 周毓箐打断玉翠的话：“这几位爷是来帮咱们搬东西的。” 玉翠忙住了声，看了一眼玉巧，玉巧点点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搬什么？”沈世年问。 “这边请。”周毓箐带着沈世年进了正房，沈世年进了正厅环视了一圈，跟着周毓箐走进了里屋。 “这些都搬？”沈世年问。 “嗯，谢谢几位爷了。”周毓箐不好意思地笑笑。 “搬到哪里去？”沈世年又问。 “厢房吧……”周毓箐听玉巧说厢房都空着，就想先放那，以后要是不用，就劈了当柴烧。 沈世年朝沈涵看看，沈涵忙走到梳妆台前道：“路通，咱们先把这个搬了，佟浩你去搬那个箱子。” 几个人说着就开始搬了，周毓箐忙叫玉巧把他们带到东厢房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世年和周毓箐两人，周毓箐觉得有点尴尬：“那个……谢谢啊，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啊？” 沈世年看了一眼周毓箐，看她眼睛清亮，眼神也诚恳，倒不像奸猾之人，开口道：“沈。” “沈……”周毓箐一时不知道该叫什么，大哥？有套近乎的嫌疑，公子？看着好像有点老了，犹豫了半天叫了个“老爷……” 沈世年哼了一声表示应了。 沈涵几个陆续把房间里的摆设都搬了出去，福星也赶过来一起搬。福星倒是灵活得很，一会儿就大哥大哥地叫了。 别的东西都搬好了，只剩下一张空床了，这床看着不小，周毓箐小声说：“这床太大了，要不我再去找几个人来？” 沈世年哼了一声，走到一角，沈涵几个，各执一角，福星想上不知道往哪边上，只站在旁边看着。 沈涵数：“一、二、起！”四个人稳稳地把床抬了起来，福星直拍手：“太厉害了。” 几个人把床抬进了东厢，稳稳地放了下来。周毓箐看呆了，心里想着这些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吧！力气可真大！ 沈世年拍拍手问：“还有么？” 周毓箐忙道：“没了没了。谢谢沈老爷和各位爷了……我们还没搬进来，连口茶水都没得吃，怠慢各位了。” 沈世年哼了一声出门了，沈涵几个也忙跟着出去了。 周毓箐把人送到大门外，沈世年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家。福星倒是追着沈涵叫：“沈涵大哥，等我们搬来我请你吃饭啊。” 沈涵摆了摆手。 周毓箐回到院子，玉翠从东厢房里出来道：“夫人，怎么回事啊？” 周毓箐往东边指指道：“那个人就住在隔壁。我本来想打听事的，没想到他自己来帮忙了……” “啊？怎么这么巧啊？他不会是跟着咱们吧？”玉翠道。 “想啥呢，跟着咱们干啥？那些人看着就不像普通人，那力气大的。”周毓箐白了一眼玉翠。 玉翠笑嘻嘻地说：“那他们人挺好的，以后咱们要是遇到难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周毓箐没说话，玉翠说的虽然有道理 ，但是她觉得还是不要惹他们才好。 玉巧也从东厢房走了出来：“夫人，东厢这样布置倒还不错，您那房间要怎么布置？咱们早点去找个木器行置办东西吧，不想再住客栈了。” 周毓箐点点头道：“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去街上问问，只怕这镇上没有好东西呢。” “没好的咱就到县里去，再不成到州府。”玉翠笑道。 周毓箐也笑，说到底只要是新的能用的就成了，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呢。 沈世年回到府里，沈涵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沈世年故意不问他，沈涵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了：“侯爷，您今天为什么要帮那小妇人啊？” “你想说什么？”沈世年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地说。 “嘿嘿，没什么，那小妇人长得还不赖……”沈涵笑嘻嘻地说。 沈世年放下书，抬头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毕竟这也太巧了。” 沈涵挠挠头道：“不应该吧，看着不像啊。” 沈世年哼了一声不说话继续看书了，心里确定了这就是巧合，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以后还是不要管闲事了。 “侯爷，咱们还是叫个厨子回来吧……路通烧的菜实在太难吃了。比咱们军里的火头军还不如。还有咱们是不是要买几个下人，我真的不想再洗衣服扫院子了……”沈涵又说。 “怎么那么多事，叫你别来偏要跟来，来了有嫌没人伺候，要不你还给我回京去！”沈世年把书磕在书案上，皱着眉头说。 “呵呵，不了不了，那什么，那我出去买只烤鸭解解馋行么？” “嗯，去吧。”沈世年被沈涵烦得书也看不下去了，起身来到院子里，开始活动筋骨。沈世年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伤了左臂，修养了小半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里惦记着要上山打猎呢。 沈世年打了一套拳，觉得浑身松快，肚子也饿了。正好路通做好了饭叫沈世年来吃。 “沈涵还没回来？”沈世年端起碗吃了一口饭，糊了。 “臭小子，天天嫌我做的饭不好吃！估计到外边打牙祭去了。”路通自己吃了一口，觉得沈涵就是嘴太挑了，他吃着觉得还行。 “不是我说，路通，你好歹把米洗洗干净……”佟浩从嘴里捏出一颗小石子，递到路通面前。 路通哼了一声：“当年我们打北胡……” “停停停，别说了，听你说了几十遍了，我吃还不行么……”佟浩听路通又要说当年打北胡军粮吃尽，只能以野草充饥还饿死好多人的事，忙不说了。 几人正吃着，沈涵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纸包，嘴里直说：“快别吃那些了，我带吃的回来了。” 几人放下筷子，沈涵一屁股坐下道：“路通把这些收了，拿几个碗来。” “哼，自己去。”路通不理他只管自己吃。 “我去，我去。”佟浩忙去拿了几个盘子过来。 沈涵一一解开纸包，沈世年道：“你不是买烤鸭么？怎么买了这么多。” “嘿嘿，是周夫人送的。”沈涵撕了一个鸭腿啃。 “周夫人？”沈世年问。 “就西边那家，正好遇到她带着下人去吃饭，非要送我的，我只好拿回来了。” 沈世年皱皱眉头，没吱声，吃了一口沈涵拿回来的菜，一般般嘛，没比路通做的好多少。 周毓箐也是运气好，叫她得了一套好家具。原来这家木器行接了个大活，镇上的潘大户嫁女儿，要陪嫁一套楠木家具。木器行好不容易弄来了，潘大户的女婿犯了事，亲结不成了，潘大户嫌晦气，这一套上好的楠木家具也都不要了。那木器行老板不敢惹潘大户，只好吃了哑巴亏。周毓箐见了那一套家具觉得很喜欢，当即花了一千两买了下来。木器行老板喜不自胜，亲自将家具运到了周毓箐家。 周毓箐这么大动作置办家具，早有邻居围过来看。 “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富户呢。” “怎么只有女主人，没见男的啊？” “怕不是哪家大户的外室吧？” ……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周毓箐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指挥着人将东西往里搬。 周毓箐刚得了空，一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笑着说：“哟，大妹子，新搬来的啊？我就住你们隔壁，我家姓黄，他们都叫我黄婶，以后都是邻居了互相照应照应，你家姓什么啊？” 周毓箐笑笑道：“我姓周。” “啧啧我看那床值不少银子吧，大妹子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啊？”那个黄婶又问，围观的其他人也都竖着耳朵听。 周毓箐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好奇，只说：“什么也不做，祖上基德。” 黄婶一愣，这叫什么话。她还想问什么，周毓箐欠了欠身子说声失陪就进去了。 玉翠跟在后面，进了门小声道：“这些人怎么那么讨厌！” “管他们干嘛。”周毓箐道，不过是些看热闹的，哪有热闹往哪凑，周毓箐觉得这一点倒是和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样的，所以见怪不怪。 这边这么大动静，沈家肯定也听到了。沈涵开了门看了一眼，沈世年正好在院子里也跟着看了一眼。见到有一群人围观，皱了下眉头，这女的怕是脑子不好使，一个女人家买那么好的家什，也不怕被歹人盯上。 沈涵才吃了人家的菜，忍不住和沈世年说：“侯爷，我要不去帮帮周夫人？” “帮什么，不许去！”沈世年转身进去了，心里想着沈涵脑子也不好使，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怕给那寡妇惹非议。 第7章 遇险 周毓箐带着玉巧几个收拾了五日才将宅子收拾好。原先钱家留下来摆件有不少都可以用，周毓箐照着自己的想法重新摆放了，只正厅还留着原来的样子，周毓箐还没想好要怎么改。 隔壁的那个黄婶来过好几次，嘴上说是来帮忙，其实就是想来看热闹，打探周毓箐，顺便看看有什么便宜能沾。周毓箐丢掉不少东西，一样都没给黄婶。玉巧还问：“夫人，既然要丢的，为什么不给她呢？” 周毓箐道：“因为不管给了她什么，她都不会念你的好，而且以后还会再来，不能开这个头。” 玉巧还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但是夫人说的肯定有理，就没再说什么，每次那个黄婶来，就都客客气气地敷衍，并不给什么，也不多说一句。黄婶看来了几次都讨不到好，也套不到话，就不来了。 宅子收拾好了，该丢的东西都丢了。丢那些茶具碗盘的时候玉巧怪心疼的，周毓箐眼都不眨一下，这些东西怎么能用人家的。 里外收拾好，擦洗干净，就差买新家什填进去了。 周毓箐拿了张纸，每间屋子看一遍，缺什么当即那笔写下来，整个宅子转下来，写了满满一大张纸。周毓箐拿着纸，把上面记的要买的东西又看了一遍，想着没什么疏漏，对玉巧他们道：“接下来，咱们就要去买东西了，你们几个这几天也辛苦了，有什么要买的，跟我说，我给你们买。” 玉巧玉翠都说没什么要买的，倒是福星说要一把弓箭。他这几日倒是不客气地去了沈家几回，找沈涵，看到沈涵射箭厉害，他也想学。 周毓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福星对她忠心，他会点功夫是好事。 “我看，咱们干脆去县城买，买全了，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住了，别回客栈了，你们看怎么样？”周毓箐文玉巧他们。 他们当然说好了。福星套好了车，几个人去县城。 上次来过一回，周毓箐对各家店铺的位置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采买的过程很顺利。 回去的一路上几个人欢欢笑笑的，玉翠和玉巧叽叽喳喳地聊着今天新买的东西。两人一会儿争着要什么颜色的被褥，一会又争着要哪个花色的布做衣裳。 周毓箐看着两个小丫鬟，都十几岁的年纪，要是在她的世界，真是读书的时候，现在却被家里人卖了死契。她来这七年了，很多时候还是会用自己原先的眼光看问题。她虽留在这里，心里信奉的却仍是过去的理念，所以她才觉得她会和范启智一直到老。 “夫人？您想什么呢？”玉翠见周毓箐在发呆，叫了她一声。 周毓箐笑笑说：“没想什么，你们想识字么？” 玉巧两人对视一下忙道：“想！”福星在外面听到了也大声道：“夫人我也想！” “好，明天开始就教你们。以前忙着挣银子没时间，往后时间多着呢！”周毓箐道。 “夫人以后都不想法子挣钱了？”玉翠问。 周毓箐心里想着回去呢，又有足够的银子，当然不想再赚钱了，笑笑道：“不赚了，反正夫人我的银子够花了，给你们一人置办一份好嫁妆，再给福星娶媳妇的银子都足够了。” 玉巧两人听说置办嫁妆都道：“我们不嫁人！” 周毓箐见两人羞红了脸，笑笑没说话。 她们在马车里说笑，还不知道她们进了县城不久就被盯上了。 周毓箐买东西都只挑好买，往外掏银子的时候毫不手软，正好被一伙在相州多地流窜的贼人给瞧见了。这伙贼人每次作案都挑单身在外的女子，悄悄跟着人到家里，要是家里人很多，就放弃。要是家里没什么人，就像周毓箐家这样的，那就在半夜的时候翻墙进去，偷东西不算，还糟蹋女子。一般人家为了维护女子的名声都不会报官，少有报官的也没处去抓人，因为他们早就逃走了。 周毓箐不知道危险正向她靠近，还想着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可以考虑进山找出口的事了。 到家后，几人把东西都归置好了，也都累了，随便吃了点便休息了。 周毓箐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把藏在行李里的东西拿来了出来。她把那一叠照片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是当年他们来时拍的照片，周毓箐想靠这些照片找回出口。周毓箐看了看那些东西，又把它们都藏起来了，只将那把瑞士军刀藏在了枕头下面。 那几个贼人窝在周毓箐家附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大哥，咱们上吧。我看了，这家就那三个娘儿们和一个小厮，看样子还是新搬来的，保证没问题！”其中一个贼人说。 “再等等，还跑了不成！”贼头子喝道。 许是因为换了新地方，周毓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的事也多，一会想着范启智这个王八蛋辜负了她，一会想着去山里找出口，还担心她回去后会不会因为离开原来的世界太久而与社会脱节。 周毓箐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仿佛听到有人拨窗子的声音，顿时警醒了，迅速地从枕头下面掏出瑞士军刀。周毓箐脑子转的飞快，大半夜来撬窗户，肯定是歹人了，要是来的一两个人还好，来的人多了恐怕就难了。周毓箐握着刀，觉得这瑞士军刀实在太小了，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 周毓箐颤抖着手，想着豁出去算了。她悄悄来到门旁边，想等歹人从窗户进屋后，她从门逃出去。外面肯定有接应的人，她要逃走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有玉巧他们在，只有出去后就大喊，希望能叫醒隔壁沈家的人。 “咯噔”一声窗户被拨开了，周毓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拉着门，只等他们人进来，自己就先逃出去。 周毓箐只听见有人翻了进来，顾不了那么多，开了房门就冲了出去。外面果然有人，周毓箐刚跑出去，就听一个贼人道：“大哥！跑出来一个！” 那个贼人往周毓箐这边跑来，周毓箐扯开喉咙叫：“沈老爷！救命啊！”边叫边挥着手上的军刀，等贼人靠近的时候，周毓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刺了过去！军刀很小，那贼人没发现，被周毓箐刺了好几下，嘴里直骂，但是没近周毓箐的身，周毓箐又连叫了几声。 周毓箐这一叫，把玉巧玉翠都叫醒了，把在墙头打盹的沈涵也叫醒了。沈涵暗道一声：完了，怎么睡着了！忙从墙头跳了下来。 玉巧和玉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往外跑，才跑出来就被那几个进屋的给挟制住了。周毓箐还在和那个贼人周旋。 隔壁的沈世年听到了周毓箐的叫声，心里把沈涵骂了一遍，忙从窗户直接飞了出来，飞到了周毓箐的院子里。 沈世年到了这边就直接收拾了和周毓箐周旋的，那边沈涵把剩下的人也都解决了。 玉巧和玉翠惊魂未定地跑到周毓箐身边道：“夫人！您没事吧？” 周毓箐道：“我没事……你们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玉巧两人道。 周毓箐见歹人被制服了，把瑞士军刀收在了手心里。 那边沈涵道：“去找绳子来，把这些个贼崽子捆起来再说。” 这会儿睡得迷迷糊糊地福星才醒，从南房那边，举着灯出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这是？” “你小子，你家夫人都要被人绑走了，你还睡呢！”沈涵道，“快去拿绳子！” “啊？哦哦哦！”福星听了忙去找绳子。 沈涵把几个人捆在了一起，一人又挨了沈涵一脚。 周毓箐走到沈世年面前：“谢谢沈老爷救命之恩。” 沈世年哼了一声道：“你刚才手上拿的何物？” “啊？什么……”周毓箐没想到这么暗沈世年居然能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 “你刚才拿东西刺那个贼人，拿的是什么？”沈世年又问。 “刀。”周毓箐含糊地回了一句，就怕沈世年叫她拿出来看看。 还好沈世年没再继续问。只说：“你一个女人家，不要太招摇了，容易被歹人盯上。沈涵把这几个人带回去，走了！” 沈涵拽着绳子，把几个人带走了。 周毓箐又谢了他们，带着玉巧几个回了正房。福星也跟着进去了。 玉巧点了灯，才发现周毓箐身上有血迹，惊呼：“夫人！您身上有血！您伤到哪了？” 周毓箐低头看看，果然有血迹，不过肯定是那个贼的，便道：“不是我的血，那个贼的。” 周毓箐再看看手上，果然也有血。 两人正说着，福星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福星没用！没能保护夫人！” “哎，起来起来，这不怪你。”周毓箐忙叫福星起来。福星心里想着一定要和沈涵大哥学本事，这样才能保护夫人。 玉巧和玉翠也都被吓到了，玉巧道：“夫人，晚上还是我陪着您吧。” “对对，我也陪着。”玉翠也道。 “行了，应该没事了。玉巧你去给我打点水，我洗个手。”周毓箐道。 玉巧打来了水，周毓箐把手洗了。玉巧和玉翠说什么都不肯回房，到底跟着周毓箐睡了。福星也不肯回去，在周毓箐房门外打地铺睡了。 沈涵跟着沈世年回去后，低着头不敢不说话。 “去把那个被刀刺伤的人带过来我看看。”沈世年道。 沈涵不明就里也不敢问，只把那个挨了周毓箐几刀的贼提了过来。 “掀开他衣服，看看伤口。”沈世年又道。 沈涵照着做，掀开了那个贼的衣服，沈涵看了那个人的伤口道：“咦，伤口很小，周夫人用什么东西刺的？” “她说是刀。”沈世年道。 “有这么小的刀吗？难道是飞刀？”沈涵道。 “不是飞刀，是钢刀。但是她好像很忌讳，不想给我看。”沈十年道。 “一把刀，有什么不能看的？”沈涵道。 沈世年没再说这刀的事，反问道：“我叫你看着点，你干什么呢？” 沈涵抓抓头：“不小心睡着了。” “这要是在军营，你脑袋就要搬家了！”沈世年道。 沈涵嘿嘿笑了一声。原来沈涵早就发现了这一伙人。沈世年吩咐，等他们一动手就拿下，没想到沈涵坐在墙头也能睡着，差点坏了事。 不过这也让沈世年见识到，原来那个胆小的寡妇还有这么彪悍一面。而且沈世年对她手上的刀，非常好奇。 第8章 将军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就打发福星去沈家，问那几个贼的事。周毓箐想着不知道要不要她去报官，做证什么的。福星过去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周毓箐忙问：“怎么样？沈老爷怎么说？” 福星道：“没见到沈老爷，沈涵大哥叫我们不要管，他们会处理的。沈涵大哥还说，叫您以后别太张扬了。” 周毓箐其实也想到了，银子虽能傍身，也能招来灾祸。想想有些后怕，也是自己大意了。周毓箐点点头道：“真是多亏了沈老爷一家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们。” “夫人，我能不能跟沈涵大哥学功夫啊？”福星小心翼翼地说。 “人家肯收你吗？”周毓箐觉得沈家绝对不是普通人家，沈涵也不是普通的家丁。 福星笑呵呵地说：“我去求求他，他肯定能收。” 周毓箐想了下道：“我去买点谢礼，再带上拜师礼，我带你一起去，你能学点功夫也是好事。” “谢谢夫人！”福星开心地蹦了起来。 正说着只见玉翠皱着眉头从外间走了进来：“夫人，隔壁那个黄夫人又来了。” “来了便来了吧，到底是邻居，带她去西花厅，我等下就去。”周毓箐知道，定是昨夜她呼救的声音被这位黄婶听到了。 “玉巧已经带着去了，奴婢就是过来回您一声。”玉翠道。 “你们去忙吧，我去会会这位黄夫人。”周毓箐起身道。 周毓箐走到铜镜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便起身去西花厅。西花厅在正厅的西边，沿用的还是原先的布局，周毓箐只换了一些摆设。 玉巧见周毓箐来了，如蒙大赦，忙迎了上去。黄夫人已经向她打听了半天了，玉巧就要招架不住了。 那边黄婶也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周毓箐。 “黄夫人，久等了。”周毓箐坐到了主位上，玉巧走过去，站到她身后，周毓箐道：“玉巧给黄夫人看茶了么？黄夫人您请坐。” “哎，不用客气。妹子啊，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你呼救命？没事吧？”黄婶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周毓箐心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没见你来救人，只想打听八卦！ 周毓箐笑笑：“不怕黄夫人笑话，我呀从小就怕耗子，一见到耗子就失态，叫黄夫人见笑了。” 黄婶明显不信，一脸怀疑地说：“耗子啊，我以为是招采花贼了呢。” “黄夫人慎言。”周毓箐冷脸道。 “哟，我说错话了，大妹子别往心里去啊。不过我怎么约莫听到你叫沈老爷？”黄婶还不死心，不问出点桃色新闻来不罢休。 “沈老爷？没有啊，我明明叫的是老鼠呀，并没有叫什么沈老爷。莫非这里真有一位沈老爷？我才搬进来，可不认识什么沈老爷。”周毓箐忙道。 黄婶盯着周毓箐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周毓箐怎么能被她看穿呢，脸上只有诧异。黄婶见周毓箐这样，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呵呵，那许是我听错了。”黄婶道。 “嗯，多谢黄婶关心了。”周毓箐端起茶杯。 黄婶并不理会周毓箐端杯子赶客，还问：“大妹子，怎么没见你家当家的？” 周毓箐知道若是让这人知道自己是一个人，不知道又要惹什么事端来。便道：“戍边了。” “哎呀！原来是将军家的娘子啊？”黄婶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不大相信。 周毓箐嗯了一声，默认自己是将军的娘子。 黄婶虽心里不太相信，但是觉得周毓箐确实又不太像寻常人家的女眷，倒也没再说什么。周毓箐又端起茶杯的时候，黄婶终于说自己家里有事，起身走了。周毓箐也没送，玉巧只把人送出花厅就又回来了。 “夫人，这黄夫人真是讨厌呢。”玉巧道。 “不理她就是了。”周毓箐也起身。 玉巧想起刚才周毓箐说的话，笑道：“奴婢还不知道夫人还有个当将军的夫君呢。” 周毓箐也笑：“省得麻烦。” 黄婶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快，出了周家的门，就把周毓箐是将军家的娘子这话传了出去，没半天就传到了沈涵耳里。 沈涵不疑有假，便把这话告诉给了沈世年。 “她说她是将军的娘子？”沈世年有点不相信。沈世年正在看兵书，放下书，看着沈涵。 “嗯，不知道是哪个将军，侯爷，跟您同乡，说不定您还认识呢。”沈涵道。 “哼，我看八成是她瞎说的。”沈世年才不相信她是什么将军的娘子呢。 “为什么啊？”沈涵不解地问。 “因为武将养不起这样的娘子。”沈世年道。 “啊？我看周夫人身上穿戴的都很朴素，怎么就养不起了……”沈涵道。 沈世年白了一眼沈涵：“你只看到她穿戴，没看到她置办家什？不想想她怎么被贼盯上的。” 沈涵想想觉得沈世年说的对，便道：“那她为什么那么说啊？” “怎么，你对周夫人很好奇？”沈世年皱着眉头问。 “嘿嘿，没有没有，就邻居嘛……”沈涵挠挠头，心里说，我看侯爷您对人家更好奇…… 沈世年觉得这周毓箐也不算太笨，好歹没说自己是寡妇。 “爷，隔壁周夫人，带着那个叫福星的小厮来了。”佟浩来禀告。 沈世年和沈涵对视了一眼，果然背后不能议论人。 “请到偏厅吧。”沈世年道。 佟浩得了令下去了，沈涵嘿嘿一笑道：“侯爷，周夫人肯定是来谢您的救命之恩的。” 沈世年哼了一声，起身去偏厅，沈涵紧跟在后面。 果然周毓箐手上提着几个礼盒，福星笑呵呵地站着周毓箐身边。 “沈老爷！昨夜真是多谢您了。”周毓箐朝沈世年福了礼，福星忙也低头。 “周夫人客气了，请坐吧。”沈世年说着，自己坐下了。沈涵朝周毓箐点了个头，算是招呼了。 “沈老爷，昨夜那些贼您怎么处置的？”周毓箐小心地问。 “送官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位沈老爷说话太简洁了，叫人接不了话。 沈世年向来话少，他都没想到自己到这边来会和什么女子打交道。倒是想看看那周毓箐的那把小刀，只怕她不肯。 福星见周毓箐迟迟不说话，站在后面有点着急，小声地叫了一声：“夫人。” 周毓箐想起福星拜师的事，起身朝沈世年行了个礼道：“沈老爷，沈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家福星，想跟着沈公子学几招。不敢说拜师，只略教他一些就行……” “好啊！”沈涵没等周毓箐说完就接话道，“我看这小子挺机灵的。” 福星听了忙过去跪在地上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乖徒弟起来吧。我跟你说，我可是很严厉的。”沈涵笑着说。 “没事！我抗揍！师父随便敲打！”福星又磕了一个头才起来。 沈涵想起今天听到的传言故意说：“福星，你们家老爷不是将军么？他怎么没教你几招。” 福星听了一愣，他还不知道周毓箐说的话，不敢回话，看了眼周毓箐。 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周毓箐有点难为情，说道：“我瞎说的，还请沈老爷沈公子不要拆穿。” 沈世年看了一眼沈涵，意思是：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沈涵道：“不是什么大事。周夫人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可以理解。” 周毓箐见谢也谢过了，师也拜了，这沈家一个女子都没有，自己也不好久留，便起身告辞。 “沈老爷，那我就先回去了，福星以后就打扰了。”周毓箐福了礼。 “嗯。”沈世年嗯了一声，就算是送客了。 周毓箐带着福星出了沈家的门，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黄婶鬼鬼祟祟地在门口不知道干啥。 周毓箐只当没看见，往自己家走。 那黄婶倒是不客气，直接走上来问：“大妹子认识这家人家？” “不认识，不过是邻居，就像我和黄婶一样。”周毓箐道。 “那你去他们家干嘛？”黄婶不依不饶地说。 周家和沈家只一墙之隔，周毓箐此时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周毓箐住了脚，看着黄婶说：“才搬来，去打个招呼而已，就像黄婶常来我家一样。” 黄婶听着周毓箐语气不好，没再问什么。周毓箐没管她，回了自己家。周毓箐觉得这黄婶也太讨厌了，还大嘴巴，还好她没说自己是和离的，不然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周毓箐回到家，玉翠迎上来笑道：“夫人回来了，您先前不是说搬新家要包饺子，蒸馒头么，咱们今天弄吧。” 周毓箐才想起来她是说过这话。她在原来的世界有这个习俗，搬新家蒸馒头，寓意着蒸蒸日上。至于饺子，所有的喜庆日子都要吃饺子，因为她爱吃。 “蒸馒头来不及了，就包饺子吧。”周毓箐笑道。 “好嘞，我来和面。馅儿料一定要夫人亲自调。原先在京里吃过一次夫人亲自调的，只抢到一个，现在可没人跟我抢了。玉巧，福星，你们都不要跟我抢。”玉翠说着就撩起袖子去和面。 “原来是你嘴馋，撺掇夫人呢！”玉巧笑道。 “你不馋，等下少吃点。”玉翠道。 周毓箐也笑着净手准备馅料。光是剁肉，就剁了好久，周毓箐剁累了，叫福星剁，心里想着还是原来世界好啊，这里连个绞肉机都没有。 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把水饺吃到嘴。周毓箐一个人回房间吃了，玉巧玉翠两个只顾吃，福星装了一大盘子，悄悄地溜了出去。 原来是孝敬师父去了…… 沈涵也没独享，端到了沈世年那。 “这是哪来的？”沈世年不相信路通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 “嘿嘿，徒弟孝敬我的，侯爷尝尝吧。福星小子说是他们夫人亲手包的，我刚吃了一个，好吃！比咱原先府里的厨子包的好吃。”沈涵笑着递了筷子过去。 沈世年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确实挺好吃的。他本不是在意吃食的人，只要能吃就行，不过今天他觉得这饺子味道确实好…… 第9章 翻墙 时间飞快，一不留神就到九月上了。周毓箐在相阳西街的日子过得也算惬意。平时教教玉巧他们写字，变着法儿的教他们弄吃的，她是想把这些教给玉巧她们，她们以后做点小生意也好，嫁人过日子也好，有点依傍，比直接给他们银子好。 每天晨起周毓箐都在院子里跳一跳健美操，强身健体。一开始玉巧几个还笑她，见她天天这么跳也习惯了。周毓箐是觉得运动量太少了不健康，到时候她进山去找出口，对体力也有很高的要求。别的运动她不会，在这宅子里也不方便，只有跳健美操最方便。 沈涵是经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有一次正好叫他看到了正在跳操的周毓箐。沈家的院墙边种着树藤，从周家这边看过不去不容易发现人。沈涵便坐在院墙上看，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没看明白，进屋去问沈世年。 “练功？”沈世年诧异地问。这倒是想不到，看样子被上次的歹人吓着了。 沈涵不懂周毓箐在做什么，但不像是跳舞，多半是在练功了，便和沈世年说，他看到周夫人在院子里练奇怪的功呢。 “嗯，看着招式挺怪异的，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沈涵道。 “什么样的招式，你学一个我看看。”沈世年想了一下道。 “啊？不好吧？”沈涵觉得那动作有点怪，不想学。 沈世年看着沈涵，沈涵没办法，到底学了几个动作。沈世年看着直皱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动作，一手叉腰，一手去够脚踝…… “这是练功？我看是在跳舞吧。”沈世年道。 “侯爷，这样的舞跳了有人看？我看就是练功，怕是女子防身的功夫。”沈涵笑嘻嘻地说，他实在不认为周夫人的动作优美够称得上是舞。 “行了，你是不是对周夫人过度关注了，还爬人家院墙上偷看人练功。”沈世年白了一眼沈涵。沈涵嘿嘿一笑逃走了，他又不是故意要看的。 沈世年自己其实也好奇，这周夫人还真叫人意想不到，不知道到底练的什么功。 第二日一早，沈世年照例在院子里打拳，一套拳打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沈涵昨日说的周夫人练功的事。他也想看看，这周夫人到底在练什么功，别是什么不好的邪功，到时候伤人伤己。沈世年见院子里没人，纵身飞到了自家院墙上，看看隔壁，果然看到周毓箐在院子里蹦来跳去呢。沈世年看了一会儿，手前后左后上下挥，人前前后后跳，腰弯过来扭过去，看上去倒不是没有章法。只是完全没有攻击力，这功夫别说打别人了，防身也不行啊。 沈世年这边看着，听到沈涵叫他。他刚想跳下来，看见沈涵一只脚已经跨出门了，眉头一皱，翻身跳进了周家的院子——要是被沈涵看到他坐墙头看人家女子练功他也不要做人了。 沈世年是顾到沈涵了，却没顾到周毓箐。 沈世年突然跳了进来，把周毓箐吓了一跳。定睛看是沈世年她才放心，心里却疑惑，这沈老爷怎么翻墙过来了，好好的门不走。 沈世年看到周毓箐一脸疑惑第看自己，也觉得尴尬。 “沈老爷是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从家里逃出来了？”周毓箐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无法想象沈世年会爬院墙偷看她。 沈世年听了正好接话：“嗯，抱歉吓着周夫人了。” “没事，那您不要紧吧，需要到我家躲躲么？”周毓箐道。 沈世年想着这会儿从周家出去也说不清，不如就先躲躲，顺便问问她到底练什么功。 “那就多谢周夫人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了下道：“不客气，您可帮了我大忙呢。” 玉巧正好从厨房出来，想叫周毓箐休息一下，准备吃早饭，看到沈世年站在院子里也是吓了一跳。 周毓箐忙道：“沈老爷遇到了麻烦，来咱们这躲躲。” 玉巧点点头问：“那夫人您的早饭？” “沈老爷吃了么？不嫌弃的话就凑合吃点？”周毓箐转身问沈世年。 沈世年倒真的饿了，只是总不好一大早到别人家吃饭吧，今天已经很丢脸了。 周毓箐见沈世年犹豫，又道：“沈老爷莫不是和我客气呢？人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沈老爷别想那么多了。玉巧，给沈老爷备一份早饭送到正厅。” 沈世年见周毓箐这么说便没推辞。 “沈老爷，这边请。”周毓箐说着把沈世年引进了正厅。 照礼是不该在正厅吃饭的，可周毓箐不管那些，而且沈老爷可对她可有救命之恩。 “沈老爷，您上座。”周毓箐道。 沈世年只在客位坐下了，玉巧端着托盘进来了。周毓箐亲自去接了托盘，将一碗粥，三碟小菜，一碟子点心放在了沈世年面前。 “沈老爷，您慢用，我就不陪您了。”周毓箐想着到底不熟，这古代人男女不同席，她也不好坐下陪，便和玉巧一起出了厅。 沈世年见着这早饭，便觉得这周夫人倒是个会吃的。一大碗熬得稠稠的粳米粥，一碟酱胡瓜，一碟腌萝卜，一碟素炒白菜，就粥吃正好。还有那一小碟点心，沈世年竟然没见过。他可是御膳都吃过的人，却没见过这精巧的小点心。 沈世年舀了一碗粥，夹了一小块酱胡瓜，觉得味道不错，又夹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香糯甜软，还真好吃。沈世年食指大动，将粥和小菜还有点心全吃完了。沈世年吃完，看着空碗空碟子觉得今日真的是颜面无存了。 周毓箐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走了进来。见沈世年已经吃完了，正背着手看墙上的字画，还是原先钱家留下的那些。 沈世年见周毓箐进来了，觉得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便道：“今日多谢周夫人款待了。” “沈老爷客气了。”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想了一下又道：“很好吃。” “沈老爷觉得哪样好吃，要不我包一点您带回去？”周毓箐说完觉得自己唐突了，人家一个大老爷，怎么能要你的吃食。 沈世年已经觉得反正今日颜面扫地了，要不是不想让沈涵知道他在周家，他还真就想要了。 “不用了，多谢夫人。我回去了。”沈世年道。 “那……不会有事吧？您回去？”周毓箐想着不是说有麻烦么。 “没事，我走了。”沈世年说着便出去了。 沈世年出了门 ，犹豫了一下，跳起来往自家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人，果断翻了过去。翻过去的时候，想着还没问她练的什么功呢，只好下次问了。 沈世年像没事人一样进了屋，沈涵他们等不到沈世年正在吃早饭。沈世年看着饭桌上的黑乎乎的粥，拳头大的菜疙瘩，想着自己才吃完的那一餐，不知怎的心里莫名开心，也不觉得颜面尽失了。 “爷，您去哪了，我们饿了就没等您，我这就去给你盛啊。”路通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沈世年说着转身走了。 沈涵听沈世年说他吃过了叫了起来：“爷您自己一个人出去吃啊！都不带我！” 沈世年哼了声没理沈涵，去了自己房间。 “爷很奇怪啊，一个人出去吃早饭，他不是最不讲究吃的么？”佟浩疑惑地说。 “肯定是吃路通做的吃腻了呗，你看这粥黑乎乎的……”沈涵抱怨着，“明早我跟着爷，看他吃什么好吃的了。” 路通气呼呼地不说话，呼啦呼啦喝粥。佟浩接了一句：“我也要去！” 第二天谁也去成，下大雨了。 下雨天无聊，沈涵不知怎么想起上次吃的水饺了，吵着要路通包，沈世年也同意了。路通倒是很自信，觉得不在话下，没想到光和面就把他难倒了…… 一个黑大汉路通搞得浑身是面，成了“白路通”。 “我弄不来！”路通恶狠狠地把面团往盆里一甩。 “那怎么行！我肉都剁好了！你说你可以的！”佟浩举着刀，看样子要砍人。 沈涵嘿嘿一笑：“要不，我们去隔壁请周夫人帮我们？” 佟浩一刀砍在案板上：“我看行！” 第10章 上门 周毓箐正在西花厅里教玉巧几个认字。雨声潺潺，周毓箐隐约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福星去瞧瞧，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门。”周毓箐停下道。 福星忙顺着抄手游廊出去了，不一会儿福星带着沈涵过来了。 沈涵收起伞，进了屋，笑呵呵地道：“周夫人在忙呢啊？” “不忙，闲着无事教他们识字呢。”周毓箐起身道，“沈公子请坐。” “不坐不坐，有个事儿想麻烦周夫人帮忙。”沈涵道。 “什么事，沈公子请说，不必客气。”周毓箐笑道。 “咱们家今日想包水饺呢，几个大老爷们不会弄，想请夫人去帮帮我们……”沈涵不好意思地说。 周毓箐听了抿嘴一笑道：“我当什么事呢，沈公子先回去吧，我们等会儿就到。” “那就先谢谢周夫人了，我先回去了。福星你会不会？跟师父先去吧。”沈涵道。 福星不敢擅自做主，看向周毓箐，周毓箐点点头道：“跟你师父去吧。” 沈涵撑了伞，福星钻了进去，跟着沈涵走了。 周毓箐想了想道：“你们都跟我去吧，包得快一点。几个大老爷们到现在都没吃到嘴呢。玉巧去把擀面杖和大托盘拿着，还有我平时用的香料，我怕他们那东西不齐全，还得回来拿。玉翠你去给玉巧撑伞。” 玉巧和玉翠得了指示都应下去了，周毓箐回房间去换了个外衣，又带上自己做的围裙和袖套，撑着伞出去了。玉巧她们也准备好了，主仆三人一起去沈家。 沈世年在书房看了一上午的书，等着开饭等急了，叫了几声也没人应他。看样子是要再买几个人回来了，沈世年皱着眉头出了书房。正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沈世年想起他们说包饺子，心里觉得怕这午饭是吃不上了。 沈世年正想着要不要带他们出去吃，听到厨房间传来女子的笑声，好像是隔壁的人……沈世年想着昨日才发生的尴尬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跟前凑了，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厨房门口。 只见周毓箐正在和面，脸上挂着笑，许是太使劲了，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了，一小绺头发挂了下来，随着周毓箐和面的动作摆动。 “玉巧，再加半勺水，玉翠，帮我这绺头发弄上去。”周毓箐停了手说道。 “哎，爷怎么来了？”站旁边什么都没做的沈涵第一个看到了沈世年。 沈世年跨进厨房，看了一眼沈涵，知道肯定是沈涵叫来的人，白了一眼沈涵道：“我来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午饭做好。还把周夫人请了过来，你们真是能耐了。” 玉巧已经给周毓箐加好了水，周毓箐一边和面一边说道：“没事，我做一遍，你们跟着学，下次就会了。” 沈世年没说话，看着周毓箐的手在盆里来回揉着面团。 “好了，水和面就这样放，哪位爷来继续揉，我来拌馅儿，你们力气大揉起来快。揉到盆里光的，面团光的，手也是光的就行了。”周毓箐道。 “我来！”路通道，怎么地今天也得是他把面和好啊。 沈涵笑嘻嘻地站在沈世年身边，看他们忙。 周毓箐驾轻就熟地拌好了馅料，佟浩站在一边记周毓箐放了哪些调料。佟浩觉得凭他们是绝对弄不出这么好的馅的。 那边路通的面也和好了。 “好了，接下来就简单了。”周毓箐笑道，“玉巧和玉翠来包，我来擀面皮。可以烧水了，等下边包边下，你们先吃上。” 只见周毓箐抓了一把面洒在桌上。从面盆里揪了一团面出来，在桌子上搓成了长条，迅速地用手摘成一个个剂子。周毓箐拿着擀面杖迅速地转出一张面皮，往旁边一滑。沈世年觉得周毓箐擀面皮的动作比她练武功的动作好看多了，简直就是行云流水。 “周夫人，你好厉害啊！”沈涵看周毓箐一个接一个擀着面皮，直接看呆了。 周毓箐笑道：“在我们那儿，这是基本生存技能。” “周夫人不是相州人？”沈涵问道。 周毓箐手下一顿，又继续擀面：“嗯，不是。” 沈世年看了一眼沈涵，示意他不许再问了，沈涵忙闭嘴。 沈涵不多嘴也闲不下来，走到案桌前，笑道：“嘿嘿，给我一张皮，我也来试试看，玉巧姑娘，你教教我。” 玉巧递了一张面皮给沈涵，说道：“诺，一只手托着面皮，放上馅料，另一只手，把两边捏起来，就行了。”玉巧说的简单，自己包起来也简单，可对沈涵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沈涵捏了半天才捏好，还歪歪扭扭的很丑。沈涵像觉得好玩似的，又拿了一张皮，沈世年见沈涵包的难看，幽幽地说一句：“你把你包的放一边，单独煮一锅。” “水开了吗，可以先下一锅了。”周毓箐道。 “开了。”路通说着要来端托盘。 “玉巧你去下。”周毓箐忙道。 路通颇为不满，面不会和，包不会包，难道我连下都不会下？路通跟在玉巧后面，只见玉巧先往锅里放了半勺盐，又慢慢把水饺放下去，拿汤勺子推了推，才盖上锅盖。完了玉巧也不走，等在锅旁边。不一会儿，玉巧打开锅，加了一勺水，盖上盖子，不一会儿，又加了一勺水，看到这路通觉得他还真是不会下……玉巧最后加了一勺水，锅盖不盖放着烧。 路通忍不住道：“玉巧姑娘，没想到煮个水饺这么多道道呢！” “那当然！”玉巧得意地说，“路大爷去拿盘子来吧，可以吃了。” 路通忙去拿来盘子，路通端着装满水饺的盘子放在桌上，沈世年才发觉他竟然在这看周毓箐包水饺看了这么久。沈世年咳了一声道：“送到我房里吧。” 周毓箐笑笑说：“水饺要大家一起吃，抢着吃才更好吃呢。” 沈世年刚准备回房间，听周毓箐这么一说，停了脚步道：“那就在这一起吃吧，周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一起吃点。” 周毓箐手下还在飞快地擀面皮，头也不抬地说：“不用，我们在家吃过了。面好像多了，剩了不少，我给你们擀成面，晚上割点肉放点菜煮面吃，很香的。” 沈涵听了忙道：“路通听见了没，记下了没！” 路通白了一眼沈涵：“吃你的吧，水饺都堵不住你的嘴！” “玉翠，你去弄点儿蘸料给他们。”周毓箐见几个爷们坐下就吃，吩咐玉翠道。 “好嘞。”玉翠从自家带的调料里倒了点醋，又放了点酱，看到灶台上有蒜，也拿了半个，拍碎了，弄了半碗蘸料端给他们。那几位爷听说有蘸料，都停下筷子等着呢。 周毓箐倒是奇怪，怎么这几位爷像是没吃过似的，明明这里的人也包水饺吃的呀。不过想着这家里没个女人，怕是没人会弄，也情有可原。 其实这几位爷还真吃的不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十来岁上投身军营，哪来这么精细的吃食。 周毓箐她们把全部的馅料包完，又给他们下了一锅，剩下的面给他们擀了面皮。几位爷吃得是有滋有味，沈世年还想着周毓箐说的抢着吃才好吃，想想确实也是，他刚参军的时候，也是每天都抢着吃，那时候吃得也很香。 沈世年不时偷瞄一眼周毓箐，他很多年没接触过女子了。他带兵打仗多年，之前的几位夫人相处的时间也都很短，回到京城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女子。就是京城的柱国将军府里他也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见周毓箐和玉巧玉翠脸上盈着笑忙碌的样子，沈世年不禁想着，家里是不是真该买几个丫鬟了。 周毓箐全都忙完了，家里带来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脱下围裙，摘掉袖套。 “沈老爷，那我就先回去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站了起来：“今日麻烦周夫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过来找……沈涵。”沈世年本来想说“找我”的，想想还是说不出口，便说找沈涵。 周毓箐笑道：“不麻烦，都是邻居嘛。沈老爷坐下吃吧。” 周毓箐见外面雨停了，对福星道：“雨停了，福星是不是要留下练功了。” 福星点点头。沈涵道：“留下吧，今天多教你几招。”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玉巧东西收拾好咱们回去吧。”周毓箐道。 沈涵几个又都谢了一遍周毓箐，福星把周毓箐送到门口。 回到自己家周毓箐也有点累了，叫玉巧给她捏捏手。玉巧一边捏，一边说道：“夫人，我瞧沈老爷一家人倒都不坏。” 周毓箐闭着眼睛不说话，玉巧又说：“夫人，我今日看着那沈老爷，老是瞧您……” 周毓箐睁开眼睛看看玉巧，玉巧忙住了嘴。周毓箐道：“人家就是见我干活利索，你可别多想。” 玉巧瘪瘪嘴没说话，继续给周毓箐按手，她还是觉得沈老爷看周毓箐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第11章 重阳 福星在隔壁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府，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走路带风，走三步还蹦一下。 玉巧见福星笑的那么开心打趣道：”福星今日怕是学得神功了，笑得那样开心。” 福星得意地挥了几拳道：“神功不敢当，反正肯定不会叫人把你们欺负了去。夫人呢，我去找她回话。” “那我们以后就靠福星保护了，夫人在她房里呢，你去吧。”玉巧道。 福星颠着就去了，到了周毓箐的房间，周毓箐正拿了本书在看。 “夫人，天光暗下来了，别看了，仔细伤眼睛。”福星笑呵呵地说。 周毓箐心里一暖，到底没白对这小子好，笑着放下书：“好，不看了，今日学得怎么样？” “嘿嘿，今天只扎一个时辰马步，师父开始教我招式了。”福星道。 周毓箐笑笑：“可不能偷懒耍滑，好好学。” “是！夫人，我师父他们明日去登山，我想跟着一起去，行吗？”福星扭捏着说。 “登山？对了，重阳节到了。”周毓箐想了一下道，“要不咱们家也去吧。” 重阳节登高，正好趁着人多进山看看，周毓箐觉得就这么定了。 “那我和夫人一道，我去回了师父。”福星说着又跑了出去。 周毓箐看福星这样子，摇摇头笑了。周毓箐出了屋子去找玉巧她们。 “明日重阳，我带你们去登山，咱们今日准备点吃的带上。”周毓箐道。 玉巧玉翠一听有吃的，都直点头。 “做重阳糕吧，再做一些菊花饼，应景又好看。”周毓箐想了想道。 玉巧笑道：“夫人做的点心都是好看又好吃的，不知道要什么料，咱们先去备齐了。” “就平时做点心的米粉、面粉、糖那些料就可以了，也不难，就图一个应景，桂花、核桃、红枣多点。”周毓箐道。 这边说着玉翠走到花坛子前问：“菊花要多少？我现在现采吗，还是风干的？” 周毓箐哈哈一笑：“不要现采的，也不要风干的，切小半个南瓜来就行。做成菊花的样子罢了，不是真要菊花。” “夫人惯会弄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原先在府里倒没见夫人做这些的。”玉巧笑道。 周毓箐想着，原先每天就想着怎么赚钱，哪有功夫弄这些。 “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准备。”周毓箐想了一下又道，“多切点南瓜吧，做好了叫福星给他师父也送一点。” 玉翠和玉巧相视一笑，她们下午已经达成共识了，隔壁的沈老爷对她们家夫人肯定不一般。 要是沈世年知道了肯定觉得冤屈，起码这会儿他还没有起什么心思呢，他现在只是对周毓箐有那么点好奇而已。 周毓箐和玉巧两人一起进了厨房间，周毓箐道：“玉翠先把南瓜切了蒸数，这个要放凉了用。玉巧把红枣和核桃切碎，我来和面，今天还真就和面杠上了。” 几个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周毓箐家的厨房间在东厢房旁边，正好靠着沈家。沈世年在院子里能听到她们说笑的声音，又隐约听到什么好吃，好香，心里一边想着这女人可真能折腾吃的，一边又想不知道又弄出什么好吃的了。刚才福星来回话说他们明天也去登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遇上。 三个人忙到天黑才全部弄完。周毓箐把重阳糕和菊花饼各装了两盘子，叫福星送去。 福星提着食盒子屁颠屁颠往沈家跑。 佟浩开了门见又是福星，笑道：“你小子回了你夫人，就住在咱们家得了，一天跑多少回。” 福星把食盒一举：“我来给师父们送好吃的呢！佟师父拿着吧，我家夫人听说你们明日去登高，特地做的。”福星最是嘴乖，沈家除了沈世年，他都管他们叫师父。明明是为自己家做的，顺便给隔壁一些，偏要说特地为他们做的。 佟浩接过食盒，沉甸甸的。 “那我先走啦。”福星又跑回去，福星想着他要早点学会飞，这样翻墙来回比较方便，省得一天跑几回。 佟浩把食盒提到沈世年面前。沈世年见了食盒，心里就知道了，定是隔壁送来的，还故意问道：“这是什么？” “福星小子送来的，说是她夫人特地做的。”佟浩说着打开了食盒。 只闻见香气扑鼻，样子也好看。 晚上他们才吃了周毓箐指点过的切面，这会儿闻到这点心，还是想要流口水。 去巡夜的沈涵也回来了，才进了门就听到他叫：“周夫人送了什么好吃的来？我在屋顶都闻到了！” “就你属狗！”佟浩笑道。 “嘿嘿，我瞧瞧，哎呀，这做的这么好看呢，这菊花真好看。”沈涵说着手伸到盘子里拿了一朵菊花饼。 沈涵咬了一口，直点头：“好吃！你们快吃啊！” 沈世年瞪了一眼沈涵也拿了一块，吃到嘴里，哦，原来是南瓜做的，有点甜，又带点咸，香香脆脆，果然好吃。沈世年又拿了一块重阳糕，咬一口，好几层香味，桂花味，红枣味，还吃到一粒粒核桃，甜而不腻。这周夫人难不成是哪里的点心师傅？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爷，这周夫人做的点心可真好吃啊！”沈涵说着还要伸手，被沈世年打了一下手。沈世年道：“别吃了，这是给咱们明天登山带着路上吃的。” “这个好，我真不想吃路通烙的胡饼，全都胡了。”沈涵笑着说道。 沈世年看他们实在嫌弃路通，想了下道：“要不，去买两个人回来吧，叫路通也歇着，正好入秋了，咱们几个上山打猎去！” 沈涵拍手叫好：“早该买了！” 佟浩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买了人也不见得弄得东西有周夫人好吃。” 沈世年没接话，心里想着这女子倒是靠着一点吃食就把他的人给笼络住了。 周毓箐今日真是累着了，尤其是两条胳膊，又酸又痛。玉巧给了捏了好久才被她赶回自己房。 她还有事要做呢。周毓箐翻出那一叠照片，拿出她自己做的鹅毛笔，把照片里的树和山的大致位置描在了纸上。描了好久，周毓箐看着觉得根本不行，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的绘画功底实在不行。周毓箐想了想，从里面挑出一张照片，就带一张，趁着没人的时候看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就这么决定了。周毓箐把那一张照片拿手帕包上，放在了枕头下面。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换上了干净利落的衣衫。玉巧两个也将路上要吃的水和点心都带上了。 “夫人，从咱们这到相山脚程要一个时辰呢，坐马车去吗？到地方了马车怎么办？”玉巧问。 “嗯，坐马车，咱们把马车停到卢家村卢四嫂子家。玉翠包点糖和点心带着，带给卢四嫂子。”周毓箐道。 玉翠笑笑：“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才逗福星说把他留在山脚下看车呢。” 几个人准备妥当了，福星驾着车就出发了。路上有不少人都往相山方向去，周毓箐他们马车也走得不快，半个时辰才走到卢家村。看村口停着不少车，都是带着家丁的，家丁留下看车。 “福星，你瞧瞧，别人家的小子可都留在车上看车呢。”玉翠打趣道 。 “别人家的夫人，哪有我家夫人心肠好！”福星道。 “就属你嘴甜！”玉巧说着，一车人都笑。 马车经过周毓箐原先的房子的时候，周毓箐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院门紧闭着。周毓箐想起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立马把帘子放下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卢四嫂子家门口。 “夫人，您先坐着，我下去敲门先。”玉翠道。 周毓箐点点头，玉翠下了车，周毓箐掀开帘子看着。玉翠敲了几下院门，不一会儿有人来把院门开了。 卢四嫂子一眼认出玉翠，又抬眼看到了周毓箐，忙迎了过来，周毓箐和玉巧也从车上下来。 “嫂子。”周毓箐笑着打招呼。 “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快点进屋去坐。”卢四嫂子拉着周毓箐的手热络地说道。 “就不坐了，今日我带他们去登山，马车无人照料，想托嫂子给我看着点。”周毓箐笑道。 “没问题，你们去吧，我给你们看着。”卢四嫂子道。 周毓箐看了一眼玉巧，玉巧忙将一个包裹递了过来，周毓箐接了包裹，递给卢四嫂子：“嫂子别嫌弃，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给孩子们尝个新鲜。” “哎哟，这……妹子你太客气了。”卢四嫂子听说是周毓箐自己做的，又说是给孩子的，才收了下来。 “今日就麻烦嫂子了 ，我们日落前回来，马不必喂食，下午给点水喝就行了。”周毓箐道。 “好的，好的，那你们快去吧，今日山上人怕是不少人呢，你们自己当心点。”卢四嫂子说着头往旁边那家歪了一下，靠到周毓箐身边小声说道，“一家子都去山上了，偷人家有钱人的荷包去了。” 周毓箐诧异地看着卢四嫂子，卢四嫂子又道：“每年清明，重阳都这样。你们自己小心。” 周毓箐重重地点点头。 第12章 抓贼 周毓箐带着玉巧几个沿着石板路往山上走，昨日才下过雨山路还有点湿。玉巧扶着周毓箐，玉翠在前面开路，福星殿后。时隔七年，周毓箐再走进这相山，觉得非常陌生，这里和七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她还能找到他们当时来的那个地方吗。周毓箐心一沉，觉得希望渺茫。 玉巧几个开心地叽叽喳喳，都没注意到周毓箐脸色稍暗淡。特别是福星，一路说了好几回怎么没瞧见他的师父们。 福星在一群男子经过后再一次说：“不知道师父他们到哪里了，他们那么厉害说不定已经到山顶了。” 玉翠听了气呼呼地说：“就该把你放在山脚下看马车，一路上就知道掂记你师父呢。” 福星是从来不恼的，笑呵呵地说：“那不行，我要保护夫人呢。” 玉巧没理他们两个笑着和周毓箐说道：“夫人，咱们到前面的亭子休息一下吧，我瞧您好像有点累了。” 周毓箐点点头，她倒不是累，就是心里越发没底。几个人加快速度，来到亭子，有不少人都在这休息，多是有女眷的。 玉巧拿出水囊递给周毓箐，周毓箐喝了一口。玉巧又拿出点心，周毓箐摇摇头，只把水又喝了一口道：“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玉巧几个一人分了两个点心吃，周毓箐背过去偷偷把怀里包着照片的手帕拿出来，急急瞄了一眼又塞了回去。还没见到照片上的地方。 “哎呀！我荷包丢了！”突然亭子里一个妇人叫了一声。 亭子里的人都急忙摸自己的荷包，又有两个人说自己荷包也不见了。 “这么多人丢，肯定是被偷了吧！”有人说。 “就是说，我的系得很牢的，轻易不会丢，肯定是有人偷了！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第一个发现丢荷包的夫人说道。 玉巧和周毓箐对视了一眼，恐怕就是山下那一家歹人偷的。 “大家都小心些吧，我听说每年的清明、重阳都有人趁着上山人多来偷人荷包。”一个穿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说。 众人纷纷点头，周毓箐他们休息够了，走出亭子继续往上走。 出了亭子，玉巧小声说：“肯定就是那家人，夫人咱们可要小心些。” 周毓箐点点头，转念又想，今天山上那么多人被偷，若是能抓个现行，他们肯定跑不了。 周毓箐转身叫福星：“福星过来，我问你话。” 后面的福星忙上前：“夫人。” “要是遇到贼，你敢不敢抓。”周毓箐小声说。 “敢！”福星想都没想地说，“夫人您想抓贼？” “别人被偷是因为不认识他们，但是咱们是见过他们的，他们要是经过咱们身边，咱们肯定能认出来！到时候不管他偷不偷，你就上前去抓住一个，说他们就是偷荷包的贼。”周毓箐小声道。 “那他们要是不承认呢？”福星道。 “抓住人，还怕不承认？今天有不少人被偷了，他们身上肯定有不少荷包，实在不行，你抓的时候塞一个到他身上。”周毓箐道，“把他们抓了，咱们的宅子也能要回来了。” “好！”福星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福星得了周毓箐的指示，整个人警觉了起来，有人经过身边时，都忍不住要打量一下。打量得多了，人家也会打量他，周毓箐回头看了几眼福星，笑着说道：“福星，你不要这样紧张，你这样倒像是个贼，别没抓住贼，自己倒被当贼抓了。” 福星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嘿嘿，我这不是怕错过么。” “刚才咱们休息的时候那些人说丢荷包，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在咱们后面的。”周毓箐道。 福星点点头：“还是夫人聪明。” “好了，你不要这么紧张，还不一定能遇到呢。”周毓箐道，“咱们是来玩的，别坏了兴致。” 福星忙点头，再有人经过时也只小心暼一眼，不敢再打量人了。 几人继续往山上走，周毓箐忽见石板路边有一株茱萸。周毓箐笑了笑道：“咱们也插茱萸。福星，去折两支来。” “好嘞。”福星去折了四根小枝丫，一人一根。 周毓箐把茱萸叶子饶了一个圈，戴在手上，她可不想插头上，她已经够绿了。 “夫人，前面又是亭子了，您停下吃些点心吧，刚才都没吃呢。”玉巧道。 周毓箐见太阳到头顶了，几个人也好歇歇了，点点头说好。 亭子里也有不少人，前一个亭子见到的那个穿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也在。 周毓箐他们又听到有人说荷包丢了，刚丢不久，看样子这几个贼就在她们前面不远。 周毓箐小声道：“咱们吃了点心快点到前面去，应该在前面。” 几个人会意，匆忙吃了就继续走。那名玄色衣衫的男子也跟着往上走了。 这会已经到半山腰了，有不少体力不够的妇人已经开始下山了。福星见有人下山，提高了警惕，又开始忍不住打量下山的人。 周毓箐这会儿没阻止福星，她觉得那贼今日偷了不少，应该是要下山了。 果然走了不久周毓箐远远地看见那个凶声恶煞的男人，带着他的胖娘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往山下走。 周毓箐放慢脚步，悄悄把自己的荷包塞到了福星手里，小心道：“福星你瞧见了没，抓那个小的。” 福星本来没看见的，听周毓箐一说，马上看见了，只看了一眼就底下头，狠狠点一下。 “知道怎么做吗？”周毓箐小声道。 福星嘿嘿一笑：“夫人您忘了我您怎么把我从街上捡回去的了？放心吧。” 两人说着又拉开前后 ，周毓箐又对玉巧道：“你们等下就大声叫抓贼，声音越大越好。” 说着离得原来越近了，周毓箐怕那人认出自己，一直低着头，心紧张地砰砰跳。 那一家子贼越来越近，直到经过周毓箐身边，周毓箐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头微微往后转。只见福星先假装撞到那小子，不等那小子说什么，立马一把抓住那小子的衣领大叫一声：“臭小子！敢偷老子荷包。”正好旁边是一个陡坡，福星把贼小子抓到陡坡边上，“老子把你丢下去！” “住手！”贼汉子过去抓福星，玉巧两个忙叫：“抓贼啊！抓偷荷包的贼！” 贼婆娘担心儿子摔下去忙拦住贼汉子。贼汉子已经抓住了福星的肩膀，两人对峙着。 “这一家子都是贼，别叫他们跑了！”玉翠叫道。 众人听到抓贼，早就围了过来，上山和下山的路都被堵住了。周毓箐暗道，这次看你们往哪里跑。 “谁是贼了，不要血口喷人！”贼婆娘叫道。 “是不是搜一搜就知道了！”福星说着从贼小子怀里搜出了一个荷包。“还说不是贼！这是我们家的荷包，我们家特有的！” “呸，这荷包都一样，有什么特有的！”贼婆娘叫道。 福星冷笑一声道：“那你能说出这荷包里面有几层，里面有多少银子吗。” 贼婆娘说不出话，玉翠趁机叫道：“他们一家都是贼！我们一路听说了好多人都被偷了荷包，他们身上肯定还有！” 玉翠叫完，就有失主附和：“对！搜！搜！” 贼汉子听说搜一点都不紧张只说：“随便搜！要是搜不到，我就告你们一个诬告。” 原来他们得手后早就将里面的银子拿出来，荷包都丢了。果真几个男子上前搜了，虽然搜到一大包银子，但是没有搜到荷包。 贼汉子道：“瞧见了！我们不是贼！我家小子这荷包定是他拣的！” 那贼小子忙道：“对！我是拣的，你要说是你的，还给你就是！” 众人见搜不出荷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他们都怀疑这一家人。 周毓箐见那贼妇人神色不对，小声和玉巧说了一句，玉巧忙大声道：“那妇人还没搜呢！”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那贼妇人听说要搜自己大惊失色叫道。 “搜！搜！”众人又附和。 “我来！”说话的正是周毓箐他们在第一个亭子遇到的丢荷包的夫人，“桃红，柳绿，给我按住！搜不到也有我顶着！” 贼汉子一脸得意，还觉得自己媳妇装得挺像的，明明他们早就把荷包都丢了。 贼婆娘被人按住一直扭，还没等人搜，就从身上掉下来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人群中有人叫：“那是我家夫人的，那上面可是苏绣！寻常人家可没有！” 果然再一搜，又搜出几个荷包，都是看着精巧细致的，不过都是空的，里面并无银子。 “你个蠢妇！”那贼汉子踢了贼婆娘一脚，趁人不注意就从陡坡逃去。 才跑了几步，被一个人跳起抓了回来。正是一直跟在周毓箐他们身后的玄色长衫的男子。 远处的沈涵本也要去抓的，见被人抓到了，哼了一声：“我就是离得太远了。” 原来沈世年他们第一个到了山顶后就折返了，正好被堵在了路上，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沈世年心道：这周夫人倒有些胆色，只是太鲁莽了些。要是被那贼跑了，可就麻烦了。 沈涵却道：“福星不愧是我的徒弟！” 沈世年道：“恐怕不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是人家的主子教的好。” 第13章 惩恶 众人见那贼汉子被抓住了，都嚷着要打死。那贼婆娘则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手脚并用，一时连衣衫都有些散了，倒是没人敢靠近。 只见那玄色衣衫的男子一手扭住贼汉子的胳膊，一手从怀里掏出绳索将贼汉子双手背在身后捆上了。贼汉子还想反抗，腿被踢了一脚。 “老实点！落到我手里还想跑！今天爷就是来逮你的！”玄色衣衫的男子狠狠地说道。 那边贼婆娘见自己男人被抓了，也不顾刚被他踢过一脚了，哭嚎得更凶了。那贼小子歪着头，眼睛里泛着凶狠的光，死盯着福星，福星只钳制住他，不让他动。 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出示给众人看了一圈道：“我是相山县的捕头赵策，今日就是要来捉此贼的，如今贼人已捉到，还请各位苦主跟赵某回衙门做个证人。” 众人听了立马拍手叫好，苦主们也都吩咐下人跟着去衙门。 赵策走到那贼婆娘跟前：“休要再闹，拘捕者铁尺伺候！”说着赵策掀起外衫拿出铁尺，那贼婆娘见到铁尺吓得不敢再哭闹。 “这位小兄弟，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你是苦主，也是你先抓住的贼小子。”赵策走到福星跟前对福星说道。 福星忙看像周毓箐，周毓箐点点头。 赵策手执铁尺，推着贼汉子下山，福星抓着贼小子，跟在后面，其余的七八个苦主则围着贼婆娘，一行人往山下去。看热闹的人便散开了，自行上山或下山。周毓箐不放心福星一个人，再者她还要去把宅子要回来呢便也跟着下山了。 山路通了，沈世年几个也下来了。他们走得快些，不多时就追上周毓箐了。 还是沈涵先叫住周毓箐：“周夫人，福星小子好样的啊！” 周毓箐略停了一下转身看见几人笑道：“几位师父教得好。” “不敢当，不敢当。”沈涵说着还瞄了一眼沈世年，那意思是，怎么样，人家主子都说我教得好。 沈世年不理沈涵，本想和周毓箐说今日太冒险了，话到嘴边却变成：“多谢周夫人的点心。” 周毓箐愣了一下笑道：“沈老爷客气了。” 几人便同行下山。 这一路因要跟着福星，周毓箐也没休息，一路到山脚下。周毓箐把福星叫了过来。 “我们跟你一道去县里，咱家的宅子还得要回来呢。那贼小子就交给赵捕头，你来赶车，咱们跟在他们后面。”周毓箐道。 “好嘞，我先去回赵捕头话。”福星说着要走，才看见沈涵他们忙又停下来，“几位师父下山了！你们定是最早到山顶的！” “好小子，不错，快去吧。”沈涵笑道。 沈世年听了周毓箐的话，倒留意了一下，怎么这里面还有宅子的事？什么宅子？ 那边林策征用了两家苦主家的马车，将那贼一家背对着捆在一处，嘴巴堵上塞进了一辆马车，并一个壮汉看着他们。另一辆马车上则是几家的苦主。 福星跑过来：“赵捕头，我家夫人不放心我，要一起去县里，我去替她赶车了，这边省下位子给旁人吧。” 其实赵策在第一个亭子那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了，故此跟在他们身后。赵策觉得这位夫人道是有胆识有计谋，与一般妇人不同。赵策道：“这感情好，你去吧。” 沈世年还站在那里，心里想着，原先还真是看错了她，她可真不是什么胆小的妇人，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去和盗贼打官司，和官府打交道，恐怕还是要吃亏吧。沈世年觉得吃了人不少点心，还是帮一帮才好。 “沈涵，你跟着周夫人他们去吧。”沈世年道。 周毓箐觉得多一个人也不差，便道：“那就谢谢沈老爷，沈公子了。” “不客气！周夫人回头做好吃的，多想着我点儿就行了。”沈涵道。 周毓箐笑笑：“这有何难。” 福星在旁道：“夫人，我去把车赶回来 ，您就在这等着吧。” 周毓箐点点头道：“替我好好谢谢卢四嫂子，回头我去找她。对了，跟她说那贼一家已经被抓了。” “好嘞。”福星得了令，像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赵策自己是骑马来的，这会儿已经出发了，几辆马车紧跟在他后面。 沈世年叮嘱沈涵道：“此去只需帮周夫人要回宅子即可，不要生事。” “知道了，我就听周夫人使唤。”沈涵朝周毓箐一笑。 周毓箐笑道：“想必也不会有事。” 沈世年嗯了一声，见福星已经驾车来了，只朝周毓箐点了下头，便带着路通、佟浩两人走了。 福星停住马，沈涵道：“小子，你和你家夫人进去坐，今日让你师父来驾回车。” 福星笑道：“我不进去，我坐师父旁边学。夫人，您快上车吧，这都累了大半天了。” 玉翠玉巧扶着周毓箐上了车，沈涵最后上车，坐到福星旁边，福星把缰绳交到沈涵手上。 马车很快行到沈世年身边，沈涵停下车道：“爷，您要带点儿什么吗？” “不用，办正事！”沈世年皱着眉头白了沈涵一眼。 “那我们走啦！”沈涵说着甩着缰绳就出发了。 沈涵赶车比福星还要好，又快又稳，很快就追上了赵策他们。沈涵还嫌他们慢，恨不得一个个超过去。 “师父！您真厉害！”福星忍不住夸了一句。 “要你说！”沈涵得意地笑着道。 终于到了县衙，赵策押着贼人一家先进去了。不多时出来一个衙役将苦主们叫了进去。周毓箐因要讨要房子，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这案件本就人脏并获，也没什么好审的，县令还没说上刑，那贼小子就吓得先招了。 “大人饶命，都是我爹娘叫我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贼小子叫道。 贼汉子听儿子这么说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没你这种孬种儿子！” 周毓箐冷笑，这人还真是无耻，这就忘了自己在山上怎么抛弃妻子准备一个人逃跑了。 案子很快就审结了，一家子都被判下狱。 县令拍了惊堂木，要喊退堂。周毓箐上前道：“大人，民妇还有一状要告这贼人，因事出突然未来得及备状子，请大人容民妇禀明。” 县令想着先前赵策提到的妇人，想必就是她了，便道：“说吧。” “因民妇多年外出，这贼人一家霸占了民妇在卢家村的宅子，民妇前去讨要反被辱骂赶走。民妇见其一家恶行恶相不敢相争，谁料到今日在山上他们竟然又偷了民妇的银子。民妇听说这贼人一家向来横行乡里，又每年借着清明重阳上山偷盗，想必也是因占了地势的便利。请大人明察。”周毓箐不紧不慢地道。 “你说那宅子是你的，可有证据？”县令道。 “卢家村的村民皆可作证。”周毓箐道。 那贼汉子这才想起周毓箐，恶狠狠地盯着周毓箐，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可现在他都要被下狱了，周毓箐才不怕他，只冷冷了暼了他一眼。 “朱老三！你可认罪！”县令一拍惊堂木，喝到。 那贼汉子知道无法狡辩，低头认罪。 如此，周毓箐的宅子便轻而易举地要了还来，还严惩了那贼人一家。两罪并罚，贼人一家最终被判流放三千里，真是大块人心。 其实若不是赵策和县令提前说了，周毓箐的事未必能这么顺利，只是周毓箐不知道罢了。沈涵却觉得很遗憾，自己除了来赶车没派上什么用场嘛！他本来想着周夫人可能会害怕，或者会被刁难，现在看来，都是自己想多了。 回去的路上沈涵连车都不想赶了，要不是天色已晚，他就真叫福星自己赶了。 马车内周毓箐脸色一直挂着笑，宅子要回来，以后自己上山找出口也便利一些。 第14章 生病 沈世年一直在府中等着沈涵回来，心里不知道怎么老想起今日在山中远远地瞧见周毓箐的样子。若说美貌，她绝对算不上绝色，也不打扮自己，穿着朴素，可沈世年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就能将她从众裙钗中区分开来。 沈世年听到沈涵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故意拿了一本书在手上看。 “爷，我回来了。”沈涵说完转身就走了，他肚子还饿着呢。 “嗯，回来！”沈世年皱着眉头，本来想着沈涵自己说呢，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说，只好问道，“周夫人的宅子要回来了吗？” “要回来了。”沈涵说着又要走，他都没发挥作用有什么好说的。 “站住！把话说完！冒冒失失的！”沈世年觉得沈涵实在是太笨了。 沈涵站住，一脸诧异地看着沈世年：“说完了啊，宅子要回来了啊，没事了啊。” 沈世年觉得和沈涵没有办法沟通，气得直摆手道：“走吧走吧。” 沈涵转身就走了，沈世年把书丢到一边，来到院子里。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笑声，笑得沈世年心里更烦躁。沈世年看着西墙的藤蔓爬到了隔壁院墙上，走了过去一把扯了过来，气呼呼地又回到自己房间。趟了一会儿，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 周毓箐可不知道沈涵在那跟自己较劲，正带着玉巧玉翠开心地弄晚饭。惩治了恶人，要回了宅子怎么不开心？ 吃了饭玉巧玉翠在周毓箐房里，一个肩膀，一个捶腿。 “夫人，那宅子要回来了，咱们要回去村子里住吗？”玉翠问道。 “先叫人去收拾了，把里面贼人的东西都丢了再说吧。”周毓箐暂时不想回去，那贼一家住了几年，怎么也要收拾干净，空一段时间再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别捏了，都回去睡吧。” 玉巧两人应了就回自己房了。周毓箐也累，可累归累却睡不着，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找到出口，怎么回到原先世界的事。周毓箐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但是发现原来的世界还有一个自己，还有一个范启智，两个人正在闹离婚，原因是范启智出轨。周毓箐气得大骂，到哪里都出轨！你个渣男！你怎么不上天呢！但是没人听到她说话，周毓箐气醒了。 周毓箐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之前一直觉得是因为环境问题，范启智才会想要纳妾，现在想想即使在原来的世界，他也有可能出轨，只是在原来的世界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而已。周毓箐想起他们来这山里是为了看星星的，这星星和原来的世界是一样的星星么？周毓箐披了外衣来到院子里，抬头一看，繁星满天。她和范启智到了这里一次也没有看过，一心只是着怎么赚钱。 周毓箐看着索性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抬头看星星。夜凉如水，更深露重，花坛子里的秋虫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周毓箐裹紧身上的外衣，心里生出一丝寂寥。如果他们没来到这里，是不是就像梦里一样呢？又或许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呢。唉……周毓箐轻轻叹了口气。 睡不着的人不止周毓箐一人。沈世年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和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欢好，那女子一身素衣，双手攀在沈世年肩上，只是发丝覆面，看不清女子的全貌。沈世年伸手想拂开女子脸上的发丝，那女子却从沈世年手下滑走。沈世年伸手去抓，只抓住一件素衣，人却不见了。沈世年醒来只觉得某处□□涨的慌。沈世年不禁自嘲，心下道：年已不惑，怎么倒像个毛头小子了。可越是这么想越发浑身燥热退不下去，甚至遗憾未能在梦中将好事做尽。 沈世年起身，倒了杯凉茶喝了，并不解热，索性只穿着中衣就来到了院子里。夜深人静，周毓箐的那一声叹息伴随着虫鸣穿到了沈世年的耳朵里。沈世年愣在院中，是周夫人？她怎么会在这深夜里发出这寂寞的叹息？今日才惩治了恶人，要回了宅子，晚上不是还笑得那样开心么？莫非，她是想她的亡夫了？今日要回了宅子，定是想到过往种种而夜不能寐了。沈世年站在院中有些恍惚，他的几个亡妻早就因年深岁远而面目模糊了。沈世年也轻叹了一口，听到隔壁“吱呀”一声，应是周毓箐起身回屋了。 沈世年也早就凉彻全身，往西边望去，上弦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定是昨天半夜冻着了，周毓箐有些懊悔，果然伤春悲秋要不得，大半夜看什么星星！ 玉巧他们不知道她半夜还出去了，只以为是昨日辛劳了。 “夫人，我去帮您叫个大夫吧，您这光喝水怎么能行。”玉巧急着道。 周毓箐又喝了一大口热水，摇摇头道：“别别别，我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喝水就能好，你们不用管我，真的，过两天我自己就好了。”周毓箐最讨厌喝中药了，她可是连板蓝根冲剂都喝不下的人。反正就一个小感冒而已，多喝点水就行了。 玉巧见劝不动，出去又和扫院子的玉翠抱怨：“这夫人就是不听劝，受了风寒不肯叫大夫，光喝水，喝水能治病还要大夫干嘛！连药铺也都不要开了。” “唉，算了，还是听夫人的吧，她最不喜欢别人替她拿主意了。”玉翠边扫院子边说道。 “我再去烧一壶热水吧，这一早上喝了两壶了。”玉巧说着去了厨房。 沈世年正在院子里练拳，正好听到了玉巧两人的对话，心里想着到底是女人，这就受风寒了，可不叫大夫怎么行？这女人怎么看着精明，事关自己身子又这么疏忽大意。风寒可大可小，要是变成伤寒就坏了，沈世年想着，拳也乱了。 “爷！您怎么同手同脚了！”沈涵正好瞧见沈世年，笑着道。 沈世年收了拳瞪了一眼沈涵，看样子是时候把他赶回京城了！ 沈世年回了屋子，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周家一趟，好歹要说服她看大夫才行。沈世年在房间踱来踱去，想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没想到这竟然比行军打仗还难，明明“敌军”只有一墙之隔，他却束手无策。 沈世年又回到院子里，看到福星已经过来了，正在扎马步，沈涵不在院子里。沈世年觉得这小子比沈涵机灵，倒不如从他下手。沈世年走到福星身边，福星扎着马步不敢动叫了声：“沈老爷。” “嗯，不错，继续！”沈世年道，“昨日一切顺利？” “顺利，有我们夫人在，哪有不顺利的。”福星提到他的主子脸上满是敬仰。 “那就好，那你们今日要回老宅子么？”沈世年又道。 福星不知道这沈老爷今日怎么会和他说这么多话，还是老实说：“咱们夫人病着了，今日不去。” “哦，病了啊？”沈世年故意道，“那瞧大夫没？” “没！我们夫人不知道怎么地死活不肯让咱们叫大夫，非说自己喝水就能好。”福星道。 “胡闹！你们也由着她！生病岂是儿戏，我见你往日机灵，今日也糊涂了，她说不叫就不叫了？若严重了还不是你们的错？”沈世年板着脸道，“我这个做邻居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去叫大夫去，耽误了病情可不是小事，等她病好了，肯定念你的好。” 福星觉得沈老爷今日有些怪怪的，想起玉巧玉翠两人嘀咕过沈老爷对夫人不一般，一脸狐疑地看着沈世年。 沈世年咳了一声：“昔日我见过一人，因染了风寒没及时瞧大夫，后来竟得了伤寒。我见不得人生病拖着……” 福星听了也怕了，忙道：“那沈老爷帮我和我师父说一声。” “嗯，快点去吧。”沈世年道。 沈世年看着福星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沈涵从自己房里出来，见院子里只有沈世年，说道：“咦，福星这小子呢？敢偷懒了？” “哦，他说他家夫人病了，他放心不下，叫大夫去了。”沈世年若无其事地道。 “这还差不多。”沈涵点了点头，又道，“周夫人病了，可没人做好吃的了。对了，爷说买人，什么时候买？” 沈世年想起那日佟浩说的话：就算找了人，恐怕做的也不如周夫人好吃。 是啊，恐怕有了这宅子里就算有了女人，也不是她啊！沈世年想到这，皱了皱眉头，这才相识没多久，什么时候她竟然在自己心里这么特别了？再想起他刚才诓福星去叫大夫，沈世年才意识到自己对周夫人是不是过分关注和……关心了？这不行，这可不是好兆头。 “今日就去买吧。”沈世年想了一下又道，“到县里去买！” 看样子是势必要买到合眼趁手的呢！ 第15章 肖想 福星跑得飞快，拽着老郎中药箱子上的布带子，老郎中被拽着跑，气喘吁吁，长胡子都飞起来了。 福星领着大夫进了院子，玉巧见了忙道：“福星，你叫了大夫来？太好了，大夫快请进。” 玉巧引着大夫来到周毓箐房里，周毓箐正坐在桌边喝水呢。 大夫喘息未定：“这位夫人是哪里不舒服，这么急着把老夫拉过来。” 周毓箐看到大夫身边的福星，知道定是他把人叫来的，人都来了周毓箐也不好再推辞了，便道：“家里小子不懂事，烦劳大夫了，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染了风寒。” 大夫看了一眼福星道：“还是先把脉吧，大毛病小毛病，脉象说了算。” “劳烦大夫了。”周毓箐说着趁大夫不注意，瞪了福星一眼。福星想着只要夫人好了，他挨几下眼刀子有什么要紧的，朝周毓箐笑笑。 大夫替周毓箐号了脉道：“确实只是受了风寒，吃三贴驱寒散就行了。你家这小子，拉了我就跑，我当是什么急症呢。” 周毓箐忙道：“小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大夫哼了一声道：“没有急症是好事。”大夫说着起身朝福星道，“走吧小子，抓药去！” 福星朝周毓箐行个礼笑道：“夫人我去啦！” 周毓箐对福星真是没办法生气，他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点点头道：“去吧。” 福星跟着大夫出去了，周毓箐趟回到床上。玉巧见周毓箐不像生气的样子才放心去准备午饭。 福星去抓了药，回来后没去回周毓箐，直接交到厨房玉巧手上了，玉巧午饭好了，药也熬好了。 玉巧端着午饭和熬好的药来到周毓箐房里时，周毓箐已经睡着了。 “夫人，起来吃饭了。”玉巧走到床边轻轻唤道。 周毓箐皱皱眉觉得自己头好像更疼了。周毓箐看着和饭菜放在一起的的一大碗黑乎乎的药连饭也不想吃了。她宁愿打一针也不愿意喝中药啊！ 玉巧一直守在周毓箐身边，伺候周毓箐吃了饭。 “玉巧，你是不是看着我，怕我不喝药啊？”周毓箐见玉巧一直不走，问道。 “呵呵，怎么是看着呢，奴婢伺候夫人喝药。”玉巧笑道。 周毓箐听了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算了算了，头也越来越痛，还是喝了吧，周毓箐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太苦了！ “夫人，您一口喝了吧，长痛不如短痛！”玉巧见周毓箐原来是怕喝药才不让叫大夫的只觉得夫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周毓箐叹了口气，赶紧早点回去吧！哪怕为了以后不喝这苦汤药呢！周毓箐仰头把一碗药喝了。只觉得从嘴里到胃里都是苦的，差点吐了出来。 玉巧忙递了水过去，周毓箐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快把药碗拿走吧！”周毓箐挥挥手道。 玉巧见周毓箐药喝下去了，收拾了碗筷出去了。玉巧来到厨房，玉翠和福星还在吃饭。 “夫人把药喝光了？”玉翠问道。 “喝了，夫人像个孩子似的，原来是怕喝药才不让叫大夫的，多亏福星去叫了。”玉巧道。 福星嘿嘿一笑：“要谢该谢沈老爷，他叫我去的。” 玉巧两人对视一眼，玉翠道：“沈老爷可真关心咱们夫人呐。” “可不是么，早上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话，就是想要我去请大夫，我原先还着沈老爷怎么今日与我说那么多话，原来都是套我话呢。”福星笑道。 玉巧两个都笑：“快说，沈老爷都怎么套你话的。” “沈老爷先问我们昨日顺利不，然后……”福星把沈世年和他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几个人都笑，心里越发肯定沈老爷就是对他们夫人不一般。 “好了，咱们别说了，这是夫人仁慈，要是在别人家，背后议论主子可不知道要被打死多少回了。”到底玉巧稳重，止了话题。 玉翠和福星都点头不说了。 沈世年一直注意着隔壁，福星带了大夫来，送大夫走，沈世年都知道。见周毓箐瞧过大夫了，才放心。 沈涵几个已经被他遣去县城买下人了。沈世年一个人随便对付了点，就算吃了午饭了。吃了午饭沈世年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心越转越乱，乱得想翻墙。 沈世年觉得自己对隔壁的周夫人实在是过于在意了，再结合自己昨晚的表现，沈世年给自己“号脉”的结果是他就是想女人了，绝对不是对周夫人有什么想法，只是这周夫人也在女人的范围里，还离他最近，才惹得他这么心烦。沈世年叹口气，心道，不知道还有几年能想的。要不趁着自己能想的时候，再续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克妻的传闻听多了，沈世年也有一点信了，要真是那样，自己不就是害人么。 沈世年朝西边院墙看看，昨日爬到隔壁院墙被他扯过来的藤蔓又爬了过去。 傍晚时分沈涵几个才带着两个仆妇，两个丫头回来。 沈世年见带回来四个人，还有两个小丫头，把沈涵叫进自己房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只买两个，一个做饭的，一个洒扫浆洗的。”沈世年道。 沈涵贼兮兮地笑道：“我瞧那两个小丫头怪伶俐的，想着爷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就一并买回来了。” “爷在将军府也没有用丫头！”沈世年白了沈涵一眼。 “嘿嘿，先留着呗。”沈涵嬉皮笑脸地说，沈世年见人已经买回来了也只好先留下了。 路通成了沈府的大管家，在院子里吩咐几人。 “杨氏负责每日餐饭，茶点，李氏负责浆洗洒扫。梅文，柳文伺候老爷。” 几个都应下。沈世年还不知道沈涵几个早就给他安排下了。原来几个人一路去县里，说到沈世年的婚事上，几个人一致认为，既然爷不愿意娶妻，好歹留下点血脉才好，所以才有了那两个丫头。 路通领着几人把沈府走了一遍，便吩咐杨氏、李氏去做事，带着梅文、柳文来到沈世年房里。 “爷，这是梅文和柳文，以后她们伺候爷。”路通道。 “老爷。”两个丫头行了礼。 沈世年打量着两人，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倒都是好相貌，好身段。一个是鹅蛋脸，杏眼，妙在一张樱桃小口；另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眉中间一颗殷红的美人痣。沈世年看了一眼路通，已经知道他们找这两个丫鬟是干什么了。 “知道了，下去吧。”沈世年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路通也下去。”把他们都赶走了。 晚上是杨氏做的晚饭，虽不如周毓箐做的新巧别致，却比路通做的好吃多了。 沈世年每日吃了晚饭都要在书房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等他看完书回房，见那两个丫头竟然都在他床上，还都只穿了小衣。 两人见沈世年回来了，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老爷。” 沈世年直接甩门而去，到了沈涵住的西厢一脚踢开了门。 沈涵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爷……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沈世年拉起沈涵的胳膊，“走，去吧那两个妖精给我弄走！” “妖……妖精？”沈涵想起晚上交代两个丫头的事，她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吧。 沈涵到了沈世年房间，那俩丫头倒还没傻到家，早就穿上衣服，跪在地上呢。两个丫头见两人进来了忙磕头：“老爷饶命！” “爷……她们怎么了？”沈涵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问她们！”沈世年说着出了门，把沈涵留在了房里。 沈世年回到书房，在软塌上侧躺下来。心里更烦躁了！他要给自己重新“号脉”了，看样子自己还真不是什么女人都想的，难不成自己还真就肖想人家周夫人了？沈世年又想起昨夜梦里的素色衣衫的女子，周夫人，不就常着一身素色衣衫么…… 第16章 蜜饯 周毓箐吃了一贴药见了效，再加上她喝了很多水，第二日一早就没那么难受了，决计不肯再吃药了。玉巧和玉翠怎么劝都没用，就是不喝，只好由着她了。 玉巧两人端着药碗摇头叹气地周毓箐房里出来。 玉翠叹道：“还好沈老爷诓了福星去请了大夫来，好歹吃了一帖药。夫人真就是孩子心性！” “谁说不是呢，多亏了沈老爷想着咱们夫人呢。”玉巧道。 两人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跟着她们后面出来的周毓箐。 “你们说什么呢？”周毓箐突然一说话，把玉巧吓了一跳，药碗差点掉地上。 两人忙止住步子，低头叫了声：“夫人。”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什么沈老爷叫福星去请大夫？沈老爷怎么知道我病了的？”周毓箐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这样不好，而且她不想惹出什么风流债来，她可是一心要离开的人。 玉巧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玉巧说道：“确实是沈老爷叫福星去叫的大夫。沈老爷说他见不得人生病拖着不治，说他曾见人生了风寒不及时治变成伤寒。” “这样啊，那还真要多谢沈老爷了呢！”周毓箐想着原来害我吃一帖苦药的人是你啊！算了算了，都是好心！“算了，你们去忙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有，以后别乱说了。” “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还好夫人心慈，不然两人真要被打死，背地里议论主子，还是有损名节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议论沈老爷了。 周毓箐可没想着名节不名节的，她不过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少和隔壁打交道为好。 她虽这么想着，可隔壁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沈世年在书房待了一夜，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间周毓箐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他确定自己就是相中了周夫人。沈世年寻思着他是鳏夫，周夫人是寡妇，两人倒也挺般配……再想想他和周毓箐相识至今的种种，沈世年越想越觉得他和周毓箐就是佳偶天成，命定之缘，要不然怎么三番五次偶遇，最后还住到他隔壁了呢？ 沈世年一夜未眠，非但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和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到院子里打拳，打着拳还时不时朝西边看看，心里想着，也不知她风寒好些了没，定也不能练她那个奇怪的武功了，以后有他在，哪还要她练武…… 沈涵知道昨晚两丫头惹恼了沈世年，也不敢叫两丫头往跟前凑了。沈涵自己等在沈世年旁边，等沈世年一套拳打完，沈涵舔着脸过去说道：“爷……” 沈世年这会儿倒不气了，要不是沈涵找来两个妖精他还“号”不准自己的“脉”，以为自己就是想女人了呢！虽然说到底还是想女人，可这还有本质区别的。他想女人是特定的，唯一的，换了旁人可不成。 “嗯。”沈世年应了一声。 “梅文，柳文就是太小了不懂事，会错了我们的意思……”沈涵道。 “行了，别说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那俩丫头，你们要留着就留着，别往我房里推就行。”沈世年顿了下又道，“给我房里被褥都换了，别叫她们弄，还是你来。” 沈涵见沈世年连那俩丫头睡过的被褥都不肯要，心下知道他们失策了。只是人到底买了回来，还是高价买的，两人昨晚又对着沈涵哭得那样梨花带雨的，沈涵到底还是将人留下来了。 吃罢了早点，沈世年像往常一样回书房看书，只是越看心越不在书上，心心念念想着该怎么向周夫人表明心意。算着时辰福星差不多该来了，沈世年若无其事地来到院子里，福星果然像往常一样在扎马步。 沈世年走了过去，踢了踢福星的小腿，挺稳的。 “不错。”沈世年道。 福星见沈世年又来了，老老实实叫了声：“沈老爷。” “嗯。咳咳……你们夫人风寒好些了么？”沈世年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套话，倒像在阵前听着属下汇报军情。 福星心里想着，沈老爷又来套我话了，嘴上只说：“只吃了一贴药，再不肯吃了，好是好点了。” 沈世年听了表情更严肃了，像是有了十万火急的军情，又咳了两声道：“为什么不肯吃药。” “怕苦。”福星老实说。 “良药苦口，她怕苦，你们也不知道想办法！”沈世年想了下，没再说话，径直出了院子。 福星不知道沈老爷什么意思，心里想着难道沈老爷这是要亲自去哄，哦不，劝夫人吃药了？ 沈世年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等他回来时，沈涵也到院子里来了，正在教福星练拳。沈世年看都没看福星一眼，径自回了房。倒是福星没弄明白沈老爷刚才到底是不是去他们家瞧夫人去了，直看着沈世年进了屋。 “你小子，盯着爷瞧干什么！”沈涵拍了福星一巴掌。 “嘿嘿，没什么。”福星可是人精，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他最清楚了，“师父，沈老爷是不是很厉害？” “那还用说！咱们爷那可是……”沈涵说着又拍了福星一巴掌，“你小子不要异想天开！有我教你，路通、佟浩还时不时点拨你，你还不知足，还想爷教你呢！” 福星忙赔笑：“没有没有，我就是瞧着沈老爷很威武！像个大将军！” 沈涵心里说：算你识货，阿呸，算你有眼光。 “行了！好好练！再拍马屁爷也听不到。”沈涵道。 “师父也像将军，像比沈老爷低那么一丢丢的将军。”福星笑着道。 “我看要是比耍嘴皮子，你肯定是将军！”沈涵踢了福星一脚道，“右手高一点，你出哪只拳就要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哪只拳上……” “沈涵，爷问你给他被褥什么时候换。”佟号突然在门口叫道。 “来了来了。”沈涵应了声，“你继续！”又对福星说道。 沈世年把沈涵支开，自己又来到院子里，走到福星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福星说道：“跟你夫人说，吃了药后吃几粒。”顿了一下又道，“记得说是我买的。”说完沈世年就离开了，走几步又停下说道，“别叫你师父知道。” 福星是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道沈老爷什么意思呢，忙把东西塞进怀里，继续练拳。 福星的早课一结束，急忙奔回自己家，跑得太快还差点撞到玉翠。 “福星，你看着点，被狗追了似的。”玉翠叫道。 “有事！”福星说了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正屋，去找周毓箐。 周毓箐正靠在床上，手边放着书，人在发呆。她正想着现在不用赚钱，还真是无聊，要不然画一副扑克牌或者找人刻一副麻将教玉巧他们打打？ “夫人……”福星在门外叫了一声。 周毓箐思绪被拉回，应了声：“进来。” 福星进了里间，见只有周毓箐一人在。从怀里掏出那一小包不知是蜜饯还是饴糖的东西，递到周毓箐面前。 “夫人，这是隔壁沈老爷叫我给您的，说您喝了药之后，可以吃几粒。”福星道。 周毓箐愣了一下，沈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还说什么了？”周毓箐道。 福星想了下道：“没了，就务必让我告诉您，东西是他买的。” “知道了，下去吧，这事不可乱说。”周毓箐道。 “是。”福星应了声就下去了。 周毓箐拆开小包，是蜜饯。周毓箐想着，蜜饯嘛，可以吃两粒，药是不会再喝的。这沈老爷暗示得这么明显，该怎么回应呢？周毓箐一粒又一粒把一小包蜜饯吃完了，主意也想到了。就当是沈老爷回赠她之前送的点心好了，再把话往生分了说，沈老爷应该就能懂了吧。 周毓箐被蜜饯吃的甜齁了，起来倒了杯茶喝了，还是早点把卢家村的宅子整干净了，搬到那里去吧，眼看就要冬天了，到时候大雪封山可什么都找不到了。 第二日福星来的时候，沈世年又过去问话。 “你们夫人……吃了蜜饯了么？”沈世年问道。 “吃了，夫人叫您别客气，之前的点心只是顺手做的，以后别回赠了。”福星照着周毓箐教的话说。 沈世年听了皱着眉，她是真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故意装不知道，搪塞呢？ “你们夫人没再说什么？”沈世年又问。 “没。”福星道，“就叫我谢谢沈老爷。” 沈世年一时觉得郁闷，周夫人到底是没明白他的心意，还是拒绝了他的心意呢？是不是他表示得不够明显？或者是周夫人明白了并无此意？要不，直接翻墙过去问问她得了…… 第17章 小妾 福星看着沈世年黑着脸回了房，摇摇头继续扎马步，福星心里还是挺喜欢沈老爷一家的，觉得夫人要真和沈老爷成亲了倒也不坏。 沈世年和福星说话的时候，梅文和柳文躲在远处瞧见了。两人嘀咕了一会，梅文扭着腰来到福星身边。 “福公子~~”梅文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福星那被沈世年踢不动的小腿吓得抖了三抖。 福星转头看到梅文，觉得奇怪，沈老爷家怎么多了个女子？福星这两天见到了两个烧饭洗衣的仆妇，还没见过梅文和柳文。 “我不是什么公子，小姐是？”福星还蹲着马步。 梅文用手帕把樱桃小口一掩，腰一扭，嗤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公子，我也不是小姐。” 福星皱了皱眉头，不再理梅文。他从小在街上厮混，十二岁才被周毓箐捡回去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女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沈老爷家怎么有这样的女子？ 梅文见福星不说话，还以为他害羞，又说道：“咱们爷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福星听梅文称呼沈世年“咱们爷”心里有点别扭，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你不知道我，我是才来的，是爷的人。”梅文说着低头一笑。 福星不太相信梅文的话，他觉得沈老爷不是这样的人。刚想问梅文，沈涵从房里出来了。 梅文见沈涵来了忙福了福身子走了。 见梅文走了，福星忙问：“师父，这女子是谁啊，怎么没瞧见过？是和李婶她们一起买回来的丫鬟？” “多事！”沈涵不想提梅文的事，拍了福星后背一巴掌，“她和说什么了？” “她说她是沈老爷的人，师父是真的吗？她是沈老爷的小妾？”福星问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想姑娘了，回去叫你们夫人给你娶媳妇去。”沈涵道。 “明明是师父问我她和我说什么的……”福星委屈地说道。 “大人的事，你不懂，来，开始练拳。”沈涵只是不想说梅文的事，随口敷衍了一句。 福星却觉得沈涵这样模棱两可的非常可疑，难道这个女子真的是沈老爷的小妾？那他还肖想咱们夫人？做梦去吧！福星可是很清楚他们家夫人的脾性的，绝对不会和人共侍一夫的。原先福星见沈老爷家里一个女眷都没有，沈老爷看着也不像那种风流之人还觉得两人有点相配，现在看来，这沈老爷和他家原先的范老爷都是一丘之貉。都配不上他们家夫人！ 福星一套拳练完，刚准备回去，看到梅文和柳文两人站在西厢门口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福星看到居然还有一个女子，心下鄙夷，这沈老爷还真是老当益壮呢！一下子纳了两个小妾！ 福星气呼呼地回了自己家，去周毓箐房里回话。 周毓箐见福星噘着嘴，笑道：“怎么？沈老爷家吃好吃的没给你啊，气得嘴噘起来？” “夫人，我以后不去沈家了，也不学武了。”福星道。 周毓箐见他去都不愿意去沈家，忙问：“怎么了这是？” “夫人！你可千万不要答应那个沈老爷，我今日在他家看到他才纳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妾！也就玉巧她们那么大！”福星气道，“还敢向夫人示好，咱们都被他们骗了。” 周毓箐哑然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呢。放心好了，我不会应他的，再说他也没说什么啊，不就送了一包蜜饯嘛，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说不定人家也没这个意思呢。至于纳小妾，他纳十八个也跟我无关啊，怎么把你气成那样。” “反正我不去了。”福星还气呢，一是气自己识人不明，二是气自己替那样的人传话给夫人。 “正好咱们要去村里了，不去就不去吧。”周毓箐想着不管沈老爷有没有那个意思，总归保持距离比较好。至于安全问题，大不了把院墙修高一点，再买两条狗！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就带着福星他们去卢家村。周毓箐想着宅子虽要回来了，肯定要重新修整，到时候定要麻烦村里人，便带了不少糖油回去，送送人，不显眼又实用。 沈世年不知道周毓箐一家早就已经去村里了 ，还在等着福星。他昨日想了一天，觉得自己可能表示得不够清楚，周夫人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直接叫福星带句话给周毓箐。沈世年出来几趟都没见到福星，忍不住叫了沈涵问话。 “你那徒弟今日怎么没来？”沈世年问道。 沈涵道：“不知道，这小子怕是偷懒了吧，要么就是家里有事，爷找他有事？” 沈世年皱皱眉道：“没事，下去吧。” 沈世年想着，难道是因为他太唐突了，周夫人不让福星来了？那可真坏事了……沈世年越想越觉得烦，又把沈涵叫了过来。 “准备弓和箭，今日进山打猎！”沈世年道。 沈涵忙去准备。沈世年心里很不痛快，比满京城姑娘不想嫁给他赶着出嫁还不痛快，比攻不下敌军还不痛快。 没一会儿沈涵来回话：“路通说那几个才来的，放家里不放心，他留下，咱们三去。” 沈世年一听那个几个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买她们！当日请周夫人过来包水饺，多开心！还有那些好看好吃的点心，这才几天功夫全都变了！ “嗯。东西都备好了没？”沈世年道。 “好了，爷咱们这就出发？”沈涵道 “走吧。”沈世年冷着脸道。 - 再说周毓箐到了卢家村，先去找了卢四嫂子，正好卢四哥也在家。 “好妹子，你真是天大的本事，能把那一家弄走，真是大快人心呐！”卢四嫂子道。 周毓箐忙道：“嫂子说笑了，不过是正好那日赵捕头在而已，不然凭我怎么行。” 卢四嫂子点点头道：“总之把那个祸害一家赶走是好事。” “是了。我还有事要劳烦卢四哥和嫂子。我想着那宅子被贼人一家住过了，怕是沾了贼气，我想着修整一下，也时不时能回来住住。想劳烦四哥帮我请几个人给我宅子翻新一下。”周毓箐道。 “这有何难，妹子只管说，要怎么整，包在你四哥身上。”卢四哥道。 周毓箐大致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 卢四哥一边听一边点头道：“这不难，不出十日就能弄好。” “我也不方便管饭，工钱就较你们平日做工的工钱多三成你们看成吗？”周毓箐道。 “这举手之劳，要什么工钱！妹子莫不是瞧不起咱们卢家村人！”卢四哥听说要给工钱有点生气了。 周毓箐忙道：“四哥当我是哪里人，我也是村里人，可就因为是村里人才更没有叫人白干活的道理。”周毓箐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桌子上道：“这里有些银子，我就将这事全权交给四哥处理了。” 周毓箐见卢四哥不接话笑道：“我现在一个人，日后要麻烦四哥的地方还多着呢，四哥到时候多照应着我点就行了。” 卢四哥想着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便道：“妹子放心，我定将这差事办好！” “我如今住在镇上西街，不知道卢四哥知道不知道，就是原先的钱家，要是有什么事就到那去找我。”周毓箐道。 “知道知道，妹子只管放心。”卢四哥道。 周毓箐又叫福星把车上的糖油都拿下来，卢四哥两人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 周毓箐把修房子的事交给了卢四两口子，自己一身轻松回镇上，只等着十日后住新房子。 沈世年带着沈涵二人正在路上快步走着，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驶来，沈世年一眼就看到赶车的正是福星。 这是通往相山的方向，也是通往卢家村的方向，原来周夫人是回她原先的宅子去了。沈世年正寻思着等下要和周毓箐说些什么，只见福星瞧见他们只招呼了一声，还没等谁回话，就过去了。非但没有停下来，还把车赶得飞快，倒像是怕他追上去似的。 “哎！福星这小子，欠揍了这是！明天定要罚他扎三个时辰的马步。”沈涵见福星竟然无视他们，气得骂道。 沈世年原先还觉着周夫人可能没懂他意思，现在见福星这反应，沈世年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周夫人这是拒绝他了啊，还拒绝得这么彻底。 沈世年觉得福星是不会再来他们家了。沈世年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唐突了，可当日翻墙到她家，她都没见怪……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沈世年虽娶过三位夫人，可还是第一次揣摩一个女子的心思。 马车里周毓箐感觉到车速加快了，忙问道：“福星，怎么了？” “没事！有狗，吓到马了。”福星胡乱道。 第18章 走水 沈世年被气着了，相山里的动物们遭殃了。 一天下来，沈世年把靠着卢家村这边的一个山坡跑了个遍。沈涵和佟浩根本没机会出手，身上挂满了沈世年打的猎物。 “爷……差不多了吧……”沈涵拣回被沈世年射中的大肥兔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世年哼了一声，把手上的箭插回背后的箭筒里：“回去吧，改天往里头走走，这外边都是小玩意。” 沈涵两个松了口气，赶紧回去吧，侯爷那狠劲儿估计老虎见了都哆嗦。 几人下山，沈世年在前面走着，突然一只羽毛鲜亮的雄雉鸡从沈世年面前跑过。沈世年忙追上去，沈涵叫了声：“爷——”也想追上去，奈何身上的肥兔子太多，碍事跑不动，只能慢慢跟着。 沈涵远远地看着沈世年不拉弓，只慢慢地跟在雉鸡后面，爷这是要干嘛？徒手活捉吗？果然沈世年在雉鸡放慢速度的时候，沈世年扑过去一手抓住雉鸡，一手撑地弹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沈世年已经把雉鸡抓到了。只见沈世年把雉鸡的一对翅膀扭到一起，提着过来了。 “爷真厉害。”沈涵夸了一句。 “雉鸡而已，又不是鹰。”沈世年冷冷地道。 沈涵心说鹰也不在地上跑啊……爷这是怎么了。沈涵不敢说话了，跟在沈世年后面往回走。 几人到了家，沈世年把雉鸡递到沈涵手上：“去送给周夫人吧，之前吃了人家不少点心。” 沈涵接过雉鸡：“那……别的呢？也分一点给她家么？” “随便你。”沈世年不过见那雉鸡好看想着送给周毓箐玩的，别的猎物，他觉得周毓箐大概不会稀罕吧。 沈涵又挑了几只肥兔子，并那只活雉鸡一起提着来隔壁敲门。 周家正在准备晚饭，福星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开了门见是沈涵，福星还有点尴尬，嘴张了半天没叫出个师父来。 “你小子哑巴啦！见到师父也不叫！”沈涵哪知道这中间还有那么一段官司，要说怪也是怪他。那俩丫头是他买的，人也是他留下的。 “沈……师父……”福星到底还是小，对沈涵也是真佩服，还是叫了声。 “诺，师父今天在山上打的，给你们，看师父对你多好，你这小子在路上见到我还假装不认识我。”沈涵说着把兔子和雉鸡递了过去。 福星不接只问：“是师父您打的吗？” 沈涵道：“当然是师父我了，你师父我百步穿杨的本事，你没见识过嘛，快拿着！”沈涵总不好说他跟在沈世年后面捡了一天猎物吧，当然说是自己打的了。 福星见是沈涵送的，便接了过来，老实说了声：“谢谢师父。” “这还差不多。”沈涵说着就走了。 福星提着兔子和雉鸡进去，周毓箐正好迎面走来，福星忙上去回话：“夫人……是师父送来的，他说是他打的……不是那谁的，我才收的。”周毓箐见福星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笑道：“傻福星，夫人我都不介意，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你这样倒像是夫人我上赶着要跟人好似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福星急着解释，谁知道雉鸡转过两次手，接到福星手上的时候福星没有抓好，本来绞在一起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雉鸡拼命扑腾，周毓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福星手一滑雉鸡飞了出去。福星上去追，雉鸡直接飞上了院墙，飞到隔壁去了…… 周毓箐和福星两人面面相觑…… 沈世年正好到院子里叫沈涵，只听扑棱扑棱几声，那只肥硕漂亮的雉鸡落在了沈世年面前…… 沈世年脸上挂不住了，大叫一声：“沈涵！” 沈涵正在厨房吩咐人晚上烧兔肉吃呢，听到沈世年的叫声忙跑了出来。沈世年这一叫把雉鸡吓得到处扑棱。 沈涵来到院子里，见雉鸡又回来了，一时也管不了鸡了，跑到沈世年面前：“爷您叫我？” 沈世年见那雉鸡满院子蹿，狠狠地说：“晚上先把那只鸡给炖了！”沈世年看着那雉鸡，委实觉得丢脸，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沈涵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先去逮鸡。 周家那边见鸡跑了回去，也不好再回去要，只好作罢，晚上宰了一只肥兔子肥吃了一顿。 沈家那边可怜的雉鸡终于还是被宰了，只是端到沈世年面前的时候，他一块都没吃。沈涵也不敢问，只是觉得爷近来脾气坏得很，还叫人摸不着头脑，怎么做都不对。 夜里沈世年又开始辗转反侧，才知道原来掂记一个女子是这样的感觉。 一连几日福星都没再来沈家，沈世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去找周毓箐，就只好在夜里梦中见一见。过了几日沈世年也不气了，冷静下来了还替周毓箐找起了理由。人家是女子嘛，想来都比较矜持，哪有别人一示好就迎上去的，那成什么了？再者人家说不定还在为亡夫守孝呢，到底还是自己唐突了人家，早先还翻到人家院子里，真不该怪人家的。还是要慢慢来才好，反正人就住在隔壁，有的是机会的。 周毓箐可不知道沈世年对她已经用心到如此境地，每日吃得好睡得香。白天教玉巧几个认字，晚上自己躲放假里研究那些照片，虽然照片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她还是觉得一定能从中间找到线索。 这日一早卢四哥因为修整宅子的事，找了过来。周家和沈家紧挨着，门脸瞧着也差不多。卢四哥没记清楚地方，跑到沈家敲了门。 沈涵开了门，见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站在门口，问道：“你找谁？” 卢四哥想着周妹子现在发达了，家里或许有几个家丁，便道：“我找你们夫人。” “啊？我们家没有夫人。你找错了。”沈涵道。 “哟，那不好意思了，那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位周夫人？”卢四哥问。 “原来是找周夫人的，是西边那家。”沈涵道。 “多谢多谢，打扰了。”卢四哥说着便走了。 沈涵回了院子，沈世年问谁敲门，随口说了一句：“怎么有个庄稼汉来找周夫人？福星最近也没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沈世年听说有男子来找周毓箐，心又提起来了。立马把沈涵赶走，自己又一次翻上了院墙。 只见福星笑嘻嘻地把人往正屋领，没一炷香的时间，周毓箐亲自送了那人出门，脸上带着笑。 沈世年觉得周夫人就从来没那么对自己笑过！沈世年回到书房想想觉得还是不行，不能慢慢来，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他不是亏大发了？最起码也要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沈世年想着要不还用老方法……就说自己遇到麻烦，翻墙过去？可他堂堂一个柱国将军，一品军侯，怎么能老干翻寡妇院墙的事！沈世年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去敲门，就说有事要找她。沈世年想着只觉得一时一刻也不能等了，即刻要向周毓箐表明自己的心意。 沈世年换了身衣裳，把胡须剃了，又把头发重新理了，才出门去找周毓箐。 沈世年还没走到周家门口，只听里面一声尖叫：“哎呀！福星快来啊！走水了啦” 沈世年一听走水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估计现在敲门也没人给他开，还是翻了院墙进了周家的院子。 周毓箐听到玉翠的叫声也从正房出来，正好看见到沈世年从墙外面跳进来了。 沈世年来到周毓箐面前道：“我路过，听到有人叫走水，进来看看。” 周毓箐也没空和他计较了，这可都是木建筑，要真烧起来一家连一家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世年见厨房里在往外冒烟，看不到明火，想着火势还不大，见玉巧和玉翠都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福星在水井边忙着打水。便问了周毓箐厨房里面的情况，一个人冲进去了。周毓箐想拦，哪拦得住。只听沈世年在烟里面叫：“福星水接来就行。” 不多时福星和沈世年接力，把火给灭了。 沈世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也黑了，衣裳也湿了，头发也散了……好在火是救下来了…… 周毓箐忙上前：“多谢沈老爷了，老是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你家厨房靠着我家，真烧起来，第一个就是我家遭殃。”沈世年道。 “还是要多谢您了……”周毓箐觉得这沈老爷还真是个实诚人。 沈世年却说出去就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嘛！ 沈世年想着自己这付样子觉得还是算了吧，还是回去吧。沈世年道一声告辞，直接又从东院墙翻回自己院子！心里狠狠地道：我早晚要从大门进去，还要从大门把你接过来！ 第19章 表白 沈世年从周家翻墙回自己家事沈涵也在，沈涵见沈世年脸色铁青，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只乖乖地去打水。沈涵心里纳闷，爷到周夫人家干什么去了，这像是被人泼了水还抹了锅烟灰，还翻墙回来，可不像干了什么好事啊…… 梅文，柳文俩丫头也看见沈世年从隔壁翻墙过来了，两人见沈涵送水出来，忙上前问道：“三爷，隔壁住着的是什么人家。” “问那么多做什么！”沈涵并不想和两个丫头说什么。 梅文浅笑：“我才听到隔壁叫走水，不知道爷什么时候过去的？是去帮忙了吧？” 沈涵倒不知原来沈世年去隔壁救火了，难怪浑身湿淋淋的还沾着烟灰。他也不知道沈世年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只看到他从院墙上翻了过来，沈涵朝西边看看，心里咯噔一声，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福星……周夫人……周夫人！！！ 沈涵又看看梅文柳文两人，他好像找到爷脾气大的原因了！沈涵气恼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咳！这叫什么事！” “三爷？”梅文柔声叫了一句。 “你们俩！现在就走！想去哪就去哪！”沈涵气急败坏地对梅文俩人说道。 梅文俩人本只是想打听隔壁是不是住着一个女子，没想到沈涵即刻就赶她们走。俩人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梅文抽抽搭搭地说道：“三爷为何好好的赶我们走，我们是是奴籍，去又能去哪里呢。” “行，明天我把你们还回去，你们自求多福吧。”沈涵说完起身回了屋。心里想着，他怎么就把周夫人给忘了呢！他们爷从一开始就很关注周夫人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还买了这俩玩意儿回来！福星那日问的时候还没说清楚，福星多半真把这俩当成爷的小妾了，他肯定告诉了他家夫人！那么爷不是…… 沈涵忙跑到沈世年房里领罪，沈世年已经换了衣服，洗干净了脸，脸色还是很难看。 沈涵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爷刚去周夫人家了？” “嗯。”沈世年不想多说，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正在吃茶。 “听说周夫人家走水了？要紧么？”沈涵道。 “不要紧。”沈世年道，“你有什么事？” “爷您对周夫人……”沈涵试探道。 沈世年听到沈涵提到周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周夫人怎么了。” “爷，我好像犯了个大错，我坦白说了，您能不能饶我一顿军棍……”沈涵 沈世年转头看沈涵：“你又干什么了？” “爷，您听了别激动啊……周夫人，可能误会梅文，柳文是您的小妾了……”沈涵把过程没说，只说了个结果。 “你说什么！”沈世年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杯子碎了。 “那个……梅文有一次找福星说话，瞎说自己是爷的人，福星问我，我没好好说清楚，从那以后福星就没来过了。我猜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福星是不是当真了，还告诉了周夫人……”沈涵见沈世年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完了，被他说中了。 沈世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杯碎片被震到了地上，沈涵吓了一跳，完了完了，一顿军棍跑不了了…… 沈世年还没想到怎么找沈涵算账，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赶紧去告诉周夫人：他没有小妾！一个都没有！ 沈涵见沈世年一阵风一样消失在眼前。 周家这边灶台烧了一大半。主仆几人正在厨房门口，周毓箐看着被烤得发黑的墙壁，一时也觉得头大。 “夫人，都是我的错 ，您罚我吧……”玉翠小声道。原来玉翠正在烧水，出去做别的事就把烧水的事给忘了，没注意灶膛里的火，才导致厨房被烧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正好村里在修宅子，叫他们来重新盘个灶才是正事，这饭不能不吃。”周毓箐想了一下又道，“玉翠确实做错了，险些酿成大祸，就罚你出这个盘灶的银子吧。” “谢夫人恩典！”玉翠忙跪下磕头，这换在别人家，怕早就被打死了。 “行了，快起来吧，以后要当心点，再不可这么大意了，你们也是。”周毓箐借机给他们做了安全教育。 玉巧几个也都吓到了，忙都点头称是。福星心里有些别扭，今天这火是沈老爷救下来的，沈老爷确实是好人，这沈老爷要是不纳小妾多好！ “好了，福星，你去村里和卢四哥说一声，请他帮忙找几个人，先过来把灶盘了，不然咱们饭都吃不上。”周毓箐吩咐道。 福星得了吩咐顾不得想沈老爷了，忙去换衣裳套马车。 福星刚出门，沈世年就风风火火地到了。这回他光明正大走的大门，把门敲得咣咣响。玉巧和玉翠都在收拾，满身灰。周毓箐只好自己去开门。 周毓箐见沈世年站在门外，颇感意外，这沈老爷怎么又来了，脸上还带着客气的笑：“沈老爷。” 沈世年嗯了一声。周毓箐见他不说话，只好把人往里面请。 “沈老爷，里面请。”周毓箐说着把沈世年让了进来。 沈世年跟着周毓箐进了院子，周毓箐边走边问：“沈老爷，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要与你说。”沈世年道。 周毓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人家家里刚着了火，很忙的好吗？有什么事非要急着现在说？可人都进来了，也不能赶走，只好把沈世年请到了正厅。 “沈老爷请坐。”周毓箐道。 沈世年在东边的客座坐下说道：“厨房怎么样？” 周毓箐道：“烧了大半，已经叫福星请人来重新盘灶了。还真是多亏了沈老爷，要不是沈老爷帮忙可就真糟了呢。”周毓箐不知道沈世年想说什么，就可他客套起来。 “我不是想来讨你的谢的。我来是想告诉你，咳……嗯……那两个丫头不是我的小妾，我没有小妾。”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也没有夫人。”沈世年想，他这么说，很明显了吧，她应该能懂了吧。 周毓箐眉毛轻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笑道：“沈老爷告诉我这些是……要我替您做媒？” 沈世年不信以周毓箐的聪慧听不懂他说什么，她定是故意装傻。 “不是！”沈世年有些气恼，憋出两个字。 “哦，那沈老爷怎么特意来说这个……”周毓箐脸上还带着客气的笑，她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沈世年看周毓箐脸上一如往常那么客气，疏离，心里莫名起火。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着人家，人家恐怕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沈世年盯着周毓箐看，周毓箐被他盯得莫名有点心虚。 “周夫人当真不知？”沈世年道，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两分埋怨，三分责问。 周毓箐脸别到一边，什么意思嘛……拷问犯人呢这是？我是考虑到你的面子才没有直接拒绝的好吗？ “我又不是沈老爷肚子里的虫子，怎么知道沈老爷在想什么。无端跑到人家家里来说自己没有夫人，没有小妾的……沈老爷有没有夫人，有没有小妾与我有什么相干。”周毓箐道。 沈世年见周毓箐一味装傻，又问道：“不相干福星为什么不来我家了。” “因为家里忙，绝对与沈老爷有没有小妾无关。”周毓箐低头说道，心里觉得这沈老爷还真是难缠，他怎么突然就看上自己了？自己拒绝得不明显吗？ “是嘛，那可真巧。”沈世年道，“周夫人，你觉得沈某如何？” 这个问题好回答，有标准答案，周毓箐道：“您是一个好人。” “除此之外呢？”沈世年不管周毓箐装傻，非要一步步问出来，她到底怎么想的。 周毓箐见沈世年一步不让，觉得很烦，这种事，本来就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你给我暗示，我知道了，我也给你一个暗示，你也该明白，大家当无事发生，顾全了面子，从此继续做好邻居，不是蛮好嘛！ “未曾深交，不甚了解。”周毓箐想了会儿道，意思很明显啊，我跟你不熟悉啊，我们放过彼此吧…… “那周夫人可否愿意与沈某深交？”沈世年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周毓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看自己的鞋面，沾了水，沾了灰…… 沈世年见周毓箐不说话，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觉得她的样子甚是娇憨可爱。 周毓箐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便道：“从未闻男子与内宅妇人深交的。沈老爷慎言。” 沈世年听了只觉得气倒：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 第20章 偷看 沈世年盯着周毓箐，心里又气又恼，生平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如此，她非但不领情还把话说绝了，周夫人果然对自己并无意么。 周毓箐见沈世年面露怒意，低着头不说话，我也不想这么说的，是你非要追问…… “沈老爷……要是无事的话，我那厨房还要收拾……”周毓箐见沈世年半晌不说话，开口道。 这是赶他走么，沈世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气怒交加，忍不住道：“夫人就这么讨厌沈某？” “没有没有，沈老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沈老爷不但帮了我家大忙，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讨厌您呢。只是现在确实家里忙 ，人手也不够……”周毓箐尴尬地笑笑。 沈世年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无意，起身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周毓箐松了口气，还是把沈世年送到院门口。沈世年出了周家的大门，头也不回地回了府，生气归生气却没想着放弃，这就像攻城一样，哪有一次攻不下来，就不攻的？ 沈世年回到家里，把沈涵又提了过来。 “爷，周夫人那里说清楚了吗……”沈涵见沈世年脸色不好看，想必他在周夫人那里没讨到什么好，心里慌得很，他果真坏了爷的好事了。 “哼，说不清楚。”沈世年气道。 “哎？怎么还说不清楚呢，我去说！”沈涵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少坏爷的事！把那俩丫头弄走先。”沈世年忙叫住沈涵。 沈涵忙道：“爷放心，我今日已和她们说了，把她们还回去。那周夫人那到底是怎么说的？” 沈世年哼了一声：“一个女子，我就不信，能比当年攻函阳关难！” 沈涵听了不敢说话：当年攻函阳关可是连攻了七次才拿下，爷把周夫人和函阳关比…… “爷，属下需要做点什么？”沈涵道。 沈世年白了沈涵一眼：“别给爷添乱就行，这事得爷亲自来！下去吧，尽快把那俩丫头送走就行。” 沈涵忙点头退下了。 沈世年虽说自己来，可到底怎么来他也不知道，况且人家都说了不想和自己深交，沈世年陷入了沉思…… - 沈世年走后，周毓箐倒是轻松了，这沈老爷应该放弃了吧。 周毓箐来到厨房，玉巧两个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玉巧边收拾边道：“还好没烧到碗柜，不然可白瞎了一柜子的好瓷碗、瓷盘子。” “多亏沈老爷来得及时，可巧我一叫他就来了，沈老爷还真是好人。”玉翠道。 玉巧见周毓箐来了忙住了嘴，叫了声：“夫人。”玉翠也不敢再言。 周毓箐只当没听到她二人说沈世年，说道：“你们收好了便去洗了换了吧，等福星回来，咱们出去吃点。” 玉巧二人应下，周毓箐见没什么事，便回了自己房间。 周毓箐在床边坐下怔怔地发呆，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若自己真的回不去了，那自己还嫁人么？ “夫人，我回来了。”周毓箐听到福星叫她，止住了思绪，应了声：“进来。” 福星进了屋道：“夫人，卢四哥说他们吃了午饭就来。” 周毓箐点点头：“咱们出去吃点吧，家里没法弄了。” 周毓箐带着几人刚准备出门，走到院子里，只听又有人敲门，今儿可真是热闹，不知道又是谁来了。 福星开了门——“杨婶？” 是沈家做饭的仆妇杨氏，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满脸堆笑。 “福星，谁啊？”周毓箐问道。 “是隔壁沈老爷家的杨婶。”福星道。 杨氏把食盒递过去，福星并不接。杨氏：“福公子就接下吧，咱们老爷吩咐了，务必要送到府上的。” 福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转身道：“夫人，沈老爷叫杨婶来给咱们送吃的……” 周毓箐听了觉得头大 ，看样子这沈老爷是不准备放弃了？自己白说了那么多了！周毓箐想了片刻道：“接进来吧。” 福星忙接过食盒，又对杨氏道了谢。 福星提着食盒来到院里，周毓箐气呼呼地道：“送来就吃！我既省了跑腿还省了银子了呢！咱们回屋吃去！” 玉巧和玉翠对视了一眼，她们还不知道他们夫人已经拒绝了沈老爷，心里还想着怎么有人送吃的夫人还不开心了。 周毓箐带着几个到了西花厅。 “打开！瞧瞧沈老爷家都吃什么好的！”周毓箐道。 福星把食盒打开，第一层是两个素菜：白菜炖豆腐和豆角，第二层是一碗红烧鱼，一份腌兔肉，最底下一层是一大盘子米饭。 “有荤有素，有鱼有肉，挺好。玉翠去拿碗筷来，咱们吃吧，可别浪费了沈老爷的一番好意。”周毓箐道。 玉巧觉得夫人怎么阴阳怪气的，沈老爷送饭送错了么？福星也觉得夫人挺奇怪，不是说不在意沈老爷么，怎么送个饭来又这样生气了。 沈家那边，沈涵正吃着白米饭就菜疙瘩，一句也不敢抱怨。路通和佟浩还不知道怎么了，每日菜是路通买的，路通看着白饭和菜疙瘩道：“哎，菜呢？早上不是买了条鱼么？怎么没了。还有豆腐呢？” “快吃吧，别问了。”沈涵朝路通挤挤眼睛。 路通见平时最挑嘴的沈涵都只管吃不说什么，便也吃起白米饭。 吃了饭，路通忙把沈涵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啊？中午的菜呢？” “爷叫杨氏送到隔壁周夫人家去了。”沈涵道。 “啊？这是为何？周夫人家可不缺这吃食。”路通一脸疑问。 沈涵道：“你和佟浩早上出去了不知道，周夫人家厨房今日走了水，做不了饭。” 路通看了看沈涵，皱着眉道：“咱们爷是不是对周夫人有意思啊！” 沈涵一拍路通肩膀，朝路通竖了个大拇指：“你真聪明！” “可爷之前不是说周夫人是寡妇么，爷不在意？”路通道。 沈涵呵呵一笑：“咱们爷能还计较这个？他自己都……”沈涵觉得说沈世年自己都克死三位夫人不太好就没再说，而是凑到路通耳边，“人周夫人还瞧不上咱们爷呢。” “为啥？咱们爷那么好！”路通急道。 “人周夫人哪也不比咱们爷差，样貌好，性子好，做得一手好饭菜，又有银子。”沈涵道。 路通顿了会儿说道：“咱们爷真可伶，在京里皇上要赐婚，京城的姑娘一个个吓得赶着要出嫁，到了这，好不容易自己瞧上一个，人家还瞧不上他。” “谁说不是呢，就这样，咱们爷还上赶着给人送饭菜呢，爷说了，要拿攻函阳关的精神来攻周夫人。” 路通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涵：“爷这是拼了啊……” 周家主仆吃了饭，周毓箐道：“沈家的厨娘还不错。” 玉巧几个都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福星才道：“夫人，我把食盒给还回去？” 周毓箐道：“不还！放着。” “啊？”玉巧几个都惊了，夫人这是怎么了？ 周毓箐又说了一遍：“不许还，放着，都不许去沈家。” 玉巧几个虽然不知道他们夫人是怎么了也都乖乖地应下了。 周毓箐的意思很简单，我把食盒扣下，看你还怎么送。沈世年确实等着福星来还食盒呢，等了半天不见福星来，后又听到有人说话，知道是盘灶的人来了，只当他们是忙着耽搁了。 周毓箐他们吃了饭不久，卢四哥就带着人过来了。来了七八个人，一下午就把灶盘好了。卢四哥知道周毓箐一个女子多有不便 ，干好活没多留，就带着人走了。 灶盘好还不能当即用，周毓箐准备带着几个出去吃点，门又被响了。周毓箐眉头一皱，她有预感，肯定又是隔壁的人！ 果然，这次来的是沈涵。 福星开了门，只见沈涵端着一大盆面条嘴里直嚷嚷：“快闪开让我进去，你师父要被烫死了！” 福星忙让开让沈涵进去，只见沈涵端着面条：“夫人，放哪、放哪？烫死了！” 周毓箐气得满头冒烟，又怕沈涵真的烫到，失手糟蹋粮食，便叫福星领着去了西花厅。 沈涵放下面条，两手捏着耳朵跑了出来，朝周毓箐笑道：“夫人，我家爷叫我问您好。” 周毓箐心里白了一眼：他不整这些我更好！ “多谢沈老爷掂记了。”周毓箐冷脸道。 “那我走啦，面条趁热吃。”沈涵道，“福星！你小子好久没去练功了，明日再不去，我过来揍你了啊。”沈涵走了几步回头和福星说道。 福星刚想说自己不去了，沈涵已经一遛烟跑了。 周毓箐气得跺脚：“走！吃面！” 周毓箐气急败坏的样子被沈世年尽收眼底。咱们的沈老爷这会儿也不顾什么脸面不脸面了，把人都赶进屋，自己正趴在院墙上偷看呢。看到周毓箐气得跺脚的样子，沈世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人呢。 第21章 进山 沈世年往隔壁送了两天的饭菜，第三天再叫人去送的时候，门敲不开了。 这次送饭菜的还是沈涵，沈涵见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还以为周毓箐是烦了他们爷了，颇为同情地摇摇头，看样子周夫人未必比函阳关好攻。 沈世年见沈涵提着食盒回来了，问道：“怎么这次食盒带回来了？”前面两天送过去的食盒也好，碗盘也好，没带回来一个。 沈涵苦笑：“爷，周家没人应门……” 沈世年面色沉了沉，他早上才收到京城寄来的信件，一上午在书房读信、写回信没注意隔壁的动静。 沈世年叹了口气道：“许是去村里的宅子了。” 沈涵见沈世年的样子，心里也怪心疼他们家爷的，小声说道：“咱们也到村里建宅子去？” 沈世年失笑：“你是觉得周夫人不嫌弃我们烦？” “那……怎么办啊？”沈涵道。 “不怎么办，京里来信了，万寿节要到了，皇上跟世济提过两次要我回去给他祝寿呢。”沈世年道。 沈涵道：“哼，说什么祝寿，还不是对您不放心，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沈世年没说话，如今天下太平，皇上用不上他了，却还是不放心他，他都跑到这山沟沟里了，还要他回去祝寿。祝寿是假，趁机敲打敲打才是真。 “那，爷您回去吗？”沈涵有道。 “不回。‘函阳关’还没攻下来呢，什么时候攻下什么时候回。”沈世年提到周毓箐眼里闪过一丝柔情，阴霾一扫而空，“带着一起回。” “可周夫人都搬走了……”沈涵嘴上说着，心里想：函阳关可不回跑。 - 周毓箐正带着玉巧几个收拾新家呢，卢四哥将新宅子修得不错。特别是院墙，修得又高又厚。 “夫人，您不是说这宅子才修好，要放一段时间再过来么？怎么这么急就要来了。”玉巧边给周毓箐铺床边问。 周毓箐在整理自己的衣物，心里想着她也不想这么急的，可是隔壁的人太讨厌了。 “夫人我乐意！”想到沈世年周毓箐有点生气，之前怎么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呢！看着明明是一个很高冷，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玉巧和玉翠对视了一眼，她们心里其实也怀疑夫人是为着躲沈老爷呢。 “夫人，卢四嫂子过来了。”福星在屋外道。 周毓箐听了忙放下手中的事，迎了出去。 “妹子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卢四嫂子见了周毓箐忙上前拉住周毓箐的手说道。这次帮周毓箐修宅子，没少拿她的银子，卢四嫂子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周毓箐笑道：“没什么可忙的了，四哥给我修整得很好，嫂子进屋坐坐。” “家里还有事，就不坐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卢四嫂子道。 “好嘞，谢谢嫂子了。”周毓箐笑道。 卢四嫂子走了，周毓箐还站在院子里，眺望着相山，心里想着，明天就进山，一定要回去。 “夫人，您瞧什么呢？”福星见周毓箐一直看着远处发呆，叫了一句。 “我瞧到好东西了呢，明日你同我一起进山找去。”周毓箐说着进了屋，福星也跟着进去了，心里嘀咕，离着那么远夫人能瞧见山里的好东西？ 收拾了一整天玉巧和玉翠早就回屋睡了，周毓箐却失眠了。 这宅子虽然已经看不出半点过去的样子，可到底也是她当初和范启智一起建起来的。那时候两人刚到这，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却又满怀着希望。周毓箐叹了口气，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来点了灯，把自己从原来的世界带过来的东西又拿出来一样样摸了一遍。 周毓箐靠在油灯前将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些照片还是当初用相机拍了传到电脑上，再用拍立得拍下来的。周毓箐心里想着，不知道这照片能保存多久，自己要尽快找到出口才行。周毓箐看着照片，忽然发现其中一张上模模糊糊的拍到了几颗星星，这几颗星应该是当时天空中最亮的。周毓箐突然想起关于特殊的星象引起时空逆转的事，那么当初他们穿越说不定也与这几颗星星有关！ 周毓箐忙跑到屋外，照片上几颗星的位置正好是在相山第一峰无相峰上方，周毓箐朝那个方向看去，那边星星的位置与她照片上的完全不一样。周毓箐忙又跑回屋子里看照片，确实不一样。她知道人一年四季看到的星星位置是不一样的，可心里却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肯定与她穿越来有关，不然他们当年也找过出口为什么找不到呢！周毓箐手颤抖着把那几颗星星对比相山的位置描在了纸上。 这一定不是巧合，这其中肯定有关联。周毓箐不觉得自己是想回去想疯了，或者说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要确认一下 。周毓箐兴奋得心突突直跳，可转念一想，要是这星象八百年才出现一回，那她不是铁定回不去了？不管！明天先去找到当时的位置再说！ 第二日，周毓箐睡过头了…… 玉巧到门口几次，终于忍不住叫了声：“夫人，该起了。” 周毓箐忙坐了起来，天早就大亮了：“进来吧。” 玉巧推了门进屋，见周毓箐眼底发青便道：“夫人是择席么？瞧着没睡好呢。” 周毓箐打了个哈欠道：“可能吧。” “夫人起吧，早饭都要凉了。”玉巧说着把衣服给周毓箐递了过去。 周毓箐接过衣服边穿边问道：“福星在做什么？” “劈柴呢。”玉巧道。 周毓箐点点头道：“外头天好着吧，我今日带福星去山里转转。” “好是好着，可夫人您去山里做什么？重阳不是才去过。”玉巧道。 周毓箐笑笑：“昨日我瞧见山里发光，像有什么宝贝，我要去找找。” 玉巧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便道：“那要带些什么呢？” “带点水和干粮吧，再叫福星把他的弓箭带上就行。”周毓箐道。 玉巧转身出去和福星交代了，周毓箐知道他们肯定又在嘀咕她了。 吃了早饭，周毓箐就带着福星进山了。 这次他们走的不是那日登山的道，走的是另一条，沿着溪水向山上走。福星被玉巧玉翠两个叮嘱了半天，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安全，一路上很是小心。 周毓箐觉得自己已经把那些照片映在脑子里了，可走进山里，她觉得哪里都像，又哪里都不像。 福星忍不住问：“夫人，您瞧见了什么样的宝贝？” 周毓箐笑笑：“找到了就知道了。只管找，找到了赏你一个大元宝。” 福星小声嘀咕：“我要银子做什么，我就怕夫人您有什么危险，我还没出师呢！” 两个人沿着小溪走了一个时辰，周毓箐记得他们当时从山里面摸到溪水边，顺着溪水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出的山。 “坐下休息会吧。”周毓箐道。 福星把水递给周毓箐，周毓箐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往上游看看，又往下游看看。 “福星！快走！快！”周毓箐叫了一声，把福星吓了一跳。 “怎么了夫人！在哪呢！我射死它！”福星当有猛兽出没，忙拿了支箭架在弓上。 周毓箐拉着福星的袖子：“不能射，快走！快点！走到里面躲起来！” 福星被周毓箐拉着往林子里跑。 “夫人！怎么了到底！您慢点！”福星见周毓箐撒丫子跑，生怕她摔了…… “那有个大石头！我们躲到那后面去。”周毓箐拉着福星就往大石头后面跑。 周毓箐和福星躲在石头后面。 “夫人……” “嘘……”周毓箐不让福星说话，“别说话。” 福星忙闭嘴，心里很奇怪，夫人到底怎么了，看见什么猛兽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毓箐头伸出看看，想着应该过去了，松了口气道：“福星，走吧……” “你这是躲我呢？”从他们头顶传来幽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啊！”周毓箐吓了一跳。 “沈老爷？”福星抬头看到沈世年站在石头顶上。 周毓箐从石头后面出来，沈世年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落在周毓箐身边。 “呵呵……好巧啊沈老爷……”周毓箐尴尬地笑笑。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周夫人。”沈世年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您又上山打猎了？”周毓箐道。 “嗯，没想到居然能遇见周夫人，可见我们真的很有缘呢，周夫人你说是么？”沈世年想到周毓箐刚才看到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得紧。 “呵呵……”周毓箐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这哪是有缘，是阴魂不散好不好！ “周夫人，刚才是在躲我么？”沈世年低头看周毓箐。 “没有没有……看到一头野猪，躲野猪呢……”周毓箐低头道。 第22章 宝贝 沈世年也不气恼，本来他今日只想出来打猎散心，没想到能遇到周毓箐，开心还来不及，别说周毓箐说他是野猪了，就是给他来一刀，他也甘之如饴。 沈世年脸上带笑：“既然有野猪，那就很危险了，不如我陪周夫人一起吧？不知周夫人进山是为何事？”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行，不耽误沈老爷打猎。”周毓箐忙道。 “那怎么行，这山中不但有野猪，说不定还有狼，有别的猛兽，夫人您要真遇到了躲到这石头后面恐怕是不行的。”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觉得这沈老爷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就耽误沈老爷了。” 沈世年笑笑：“不耽误，走吧，周夫人还没说到山里来做什么呢，再往前面可就是深山了。” “额，来玩的。”周毓箐敷衍一句。 说着又到了溪边，沈涵几个早走到前面去了。沈世年和周毓箐他们走出来后，沈涵在前面叫：“福星，过来！师父教你射兔子。” 福星才不会放周毓箐一个人和沈世年一起呢，虽然他亲眼见到沈涵把那两个丫头送走了，也知道她们并不是沈老爷的小妾。但是夫人不喜欢亲近沈老爷，夫人不喜欢他就不喜欢。 “不去！有野猪！我要保护夫人！”福星回了声。 周毓箐心里宽慰，这福星真是没白对他好。 沈世年和周毓箐并排走着，福星跟在后面，死盯着沈世年的后背。他们走得慢，过一会儿已经见不到沈涵他们的踪影了。 几人一直没说话，还是沈世年忍不住说道：“总是叫你周夫人，还未请教周夫人芳名。” 周毓箐觉得没必要瞒着便道：“周毓箐。” “不知怎么个写法？”沈世年道。 “钟灵毓秀的毓，箐……是竹青的箐。”周毓箐道。 “好名字。”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没接话，不管她叫什么，都会夸她好名字吧。 “我原以为是夫家姓周呢。”沈世年故意道，眼睛瞟了一眼周毓箐，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挺受用。 “不是。”周毓箐只道。 “夫人不问我叫什么么？”沈世年道。 周毓箐心想，我并不想知道啊，我只要知道你叫沈老爷就行了，周毓箐不吱声。 “沈世年。”周毓箐不问，沈世年自己说了。 “想必是世风日下的世，年逾不惑的年！”周毓箐偷笑道。 “对，周夫人真聪明。”沈世年也笑，只要跟他说话就行，说什么都不要紧。世风日下便世风日下，年逾不惑便年逾不惑。 周毓箐见沈世年没恼，自己倒觉得无趣，一拳打在棉花上。 时至深秋，边走边能听到树叶沙沙飘落的声音，伴着哗啦啦的溪水声，一阵风吹过，并不觉得冷，反而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周毓箐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见了无相峰，看角度很像当天拍照片的的位置。周毓箐迟疑了一下，转身对福星说道：“福星，咱们到里面去。” 说着就转身往林子里去，沈世年不明情况，也跟着进去。 “夫人似乎来过此处？是来寻什么物件？”沈世年一直注意着周毓箐的举动，他不相信她是来玩的，定是有什么事没告诉他。 周毓箐不说话，只往里走，越走越觉得此处看上去与别处并无不同，心里颇为失望。 周毓箐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道：“走吧福星。” “宝贝不在此处么，夫人？”福星说漏了嘴。 沈世年倒听得清楚，他们到山里确实是来寻东西的？还是来寻什么宝贝的？ “嗯，不在，咱们再往前走走。”周毓箐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应该埋点东西做个记号呢，也好找一些。 “不知夫人要找的是什么，沈某可以代劳。”沈世年倒想着邀功呢。 周毓箐笑了笑：“多谢沈老爷，我要找的东西沈老爷没见过，不认识，不知道。” 周毓箐这么一说，沈世年更当了真，放在心上了，这周夫人手上有把别致的小刀就是他没见过的。说不定这真落下什么他没见过的东西呢。沈世年常年行军打仗对环境的辨别比常人厉害，仔细看了看四周，把地方记下了。若真有什么东西，不在此处也该在这附近。 福星在前面开路，周毓箐在林子里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没底，四周都是一样的树，一样的草，看着差不多的石头，怎么才能找到当时穿越来的地方呢。沈世年虽不知道要找什么，一双眼睛却没闲着，四处搜寻，人还不停地为周毓箐拨开树枝，踢开石子。尽管沈世年很小心地照顾着，周毓箐还是脚下不稳，扭了一下，沈世年忙伸手揽住。 “小心。”沈世年揽住周毓箐的肩膀，周毓箐一站稳，他忙松开手，“累了吧，停下歇会儿吧。”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叫住福星：“福星，停下歇会儿。” 周毓箐喝了口水，站着看着四周，心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说不定他们早就到过了那个地方，只是时空之门未必时时都开，他们即使到了地方也未必能看出不同。想到这周毓箐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福星，咱们回去吧。” 福星和沈世年都愣了一下，福星道：“不找了吗？” 周毓箐点点头：“不找了。改日再来。”周毓箐说着便往溪边走。只听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世年忙叫一声：“福星，弓箭给我，带着你家夫人快跑！” 沈世年说完，周毓箐也听到林子深处有声音传来，忙往外跑，跑几步回头：“你也跑啊！” 沈世年接过福星丢过来的弓箭朝周毓箐笑道：“你快跑，我捉野猪呢。” 周毓箐也顾不得那么多，被福星拉着跑出去了。 沈世年并不确定就一定是野猪，只是因着周毓箐说那一句才故意这么说的。沈世年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果然见到一只野猪。应该是他们几人的动静吵到了躲在林子里的野猪，沈世年刚想拔箭，见到那野猪后面还有几头小猪，收了手，低吼了一声，它们便往林子更深处钻去了。 沈世年往溪边走，远远地瞧见周毓箐正往林子里看，心中不免一暖：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周毓箐见沈世年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也放下心，再这么着，她也不想看到沈世年伤着啊…… “沈老爷？刚才是什么？”福星倒好奇。 沈世年笑笑，看了一眼周毓箐道：“是野猪啊！” “啊？真有野猪啊？”福星道，“那怎么没打？” “带着小猪崽子呢。”沈世年道。 周毓箐听了心一动，没想到还是个粗中有细的，对沈世年倒又有了新认识。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沈世年道。 周毓箐还想说什么，想想说了也是白说便只跟着走。 沈世年道：“周夫人，这山里实在不安全，还是不再要来了。” 周毓箐没说话，心里很失落，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回去啊！周毓箐又看看了无相峰，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时空之门随时能打开的话，不知道多少穿越的人呢。 沈世年也循着周毓箐的目光，也看了看无相山，心里颇为疑惑，这周夫人到底在找什么？ 周毓箐一路都兴致不高，显得无精打采的，沈世年见她那样只觉得她是没找着东西不开心了，也没多说话。一路上只稍吃了点干粮，等到了周毓箐在村里的宅子，周毓箐客气都没客气一句，就把沈世年赶走了。 沈世年头也不回地又进了山。他倒要去看看，周夫人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他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周毓箐从山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遍一遍地翻照片，越翻越觉得除了那张星星的，别的都没用。因为山中的树木石头都是会变的，只有无相峰是不变的，而天上的星星不管怎么转，总有一天会重新转回到和拍照片的那天相同位置。古人倒是常常观星来占卜，说不定有人会懂？周毓箐想到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要去找厉害的占星大师！ 玉巧正捉着福星问夫人怎么了呢，从山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福星也说不上个所以来，只说在山中遇到沈老爷了。玉巧便把这帐算在了沈世年头上。 暮色降临，福星早就把院门关紧，门栓插好了。只听到有人咣咣敲门，福星隔着门问：“谁啊！这么晚了！” “福星是我，你师父！”沈涵道。 福星皱皱眉，师父也不行啊，这么晚的，便道：“师父有事明日再来吧，今日太晚了。” “嘿，你这小子，我问你，我们家爷呢？不是和你们一起走的吗？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呢！”沈涵道。 “沈老爷下午送了我们回来便走了，我不知他去哪了，师父到别处去找吧。”福星道。 沈涵也觉得周夫人决计不会留沈世年在家的，便只好走了。沈涵一时也想不到沈世年能去哪，不过想到沈世年的身份和身手应该并无生命危险，便又回去了。 周毓箐又是一夜没睡好，一心想着要到哪里去找占星大师。 第二日一早，周家的院门又被敲开了。 福星开了门，见到浑身是泥的沈世年站在了门口。 福星一脸诧异：“沈老爷？您这是？” 沈世年笑笑：“去叫你夫人，说我帮她把宝贝找回来了。” 第23章 背着 福星见沈世年浑身是泥，便把他引到院子里：“沈老爷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去回了我家夫人。” 福星忙到周毓箐房前站在门前朝屋里道：“夫人，沈老爷来了，说找您的宝贝了。” 周毓箐听了忙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开了房门，急急说道：“你说什么？他找到什么了？”她要找的是地方又不是东西？难不成沈世年真的找到他们当时遗落的东西了！ 福星忙道：“沈老爷在院子里，夫人您……” 浑身是泥的沈世年正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着，心里道：这宅子怎么也比不上镇上的宅子啊，搬到这就为了躲我？ “沈老爷！您找到什么了？在哪找到的？”周毓箐跑到沈世年面前问急忙问道。 沈世年见周毓箐着急的样子，觉得这东西看样子确实对她很重要，没多话，直接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递了过去。 周毓箐接了过来，居然是她当时旅行包上的拉链挂饰！她一直以为是掉在了原来的世界，没想到居然掉在了那里！周毓箐把东西往怀里一塞，对沈世年道：“沈老爷，您还记得你在哪找到的吗？能不能带我去！” “能。就离我们昨天发现野猪的地方不远，但是应该没有别的东西了，我都找过了。”沈世年还以为她还有别的东西落在那了。 “不是不是，我想知道这东西掉在哪的！具体位置！多谢沈老爷了！请沈老爷务必带我去！”周毓箐几乎是用求的语气，沈世年哪有不从的。 “好。”沈世年点点头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周毓箐说着就拉着沈世年的衣袖往外走。 福星在后面忙叫：“夫人！您等等我！” “不用，我和沈老爷两个人去就行了。”周毓箐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太多。 沈世年倒是意外，不懂周毓箐是什么意思，要么就那么防备，要么就这样信任。 “周夫人，你慢点，那地方我记着呢，跑不了，而且我确信，那里肯定没有别的东西了。”沈世年可是翻了半天加一夜才翻到那么一个东西！ 周毓箐哪里听得进劝，一直走到没力气了才放慢了脚步，脚底开始隐隐作痛，应该是磨破了。 沈世年见她终于慢下来了才问：“周夫人，那耳环对你很重要？”沈世年见那上面是一个圈，挂着一串透明的板，上面有些奇怪的符号，以为是耳环，只是这耳环瞧起来并不好看，倒是材质他还真没见过，透得像冰一样，却很轻。 “耳环？哦哦，是的，挺重要的。”周毓箐愣了下才道。 沈世年见她愣了一下就知道肯定不是那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这周夫人倒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呢。 周毓箐越走越慢，脚痛得让她忍不住皱眉头，可她一步却不停，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回家的路。 沈世年也发现了，拉了一把周毓箐：“歇歇吧，我看你好像走不动了。” “不，我不要歇，我可以的。”周毓箐一刻也不想耽误。 沈世年叹了口气：“我看你都走不动了，歇会儿吧。”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一直走还能坚持，要是停下来再想走，就难了。沈老爷，我不用休息。” 沈世年想了下确实也是，他们行军打仗也是一样，讲究一鼓作气。 “好吧，那咱们慢些。”沈世年道。看着周毓箐那倔强的小脸，沈世年欣赏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每走一步周毓箐的脚都钻心一样的疼，她捏着拳头，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不让自己叫出声。没走出去多远，周毓箐就疼得浑身是汗。 沈世年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周毓箐面前，屈下膝盖：“上来，我背你。” “不，我可以自己走。”周毓箐绕过沈世年。 沈世年真有点气了，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一把上去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周毓箐吓得大叫了一声，挣扎着要下来：“你放我下来！” “你别动！这地上都是石头，摔下来疼得还是你。”沈世年皱着眉，这女人看着个子也不小，抱在手里怎么轻飘飘的。 周毓箐抓着沈世年的衣襟，仰头看着沈世年：“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那你下来，我背你。这样还能走得快一点。”沈世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周毓箐心里暗道：这么个硬汉大叔，也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好。”周毓箐点点头。 沈世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才乖。” 沈世年轻轻地把周毓箐放在地上，周毓箐脚一着地，就被疼得“嘶”了一声。 “是不是脚破了？”沈世年忙问。 周毓箐点点头。 “都这样了还犟，你先坐下脱了鞋我看看，要是破得厉害了，血肉粘在袜子上，有得你好疼的。”沈世年沉着脸，像责备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周毓箐犹豫了一下，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古代女子，被看个脚有什么大不了的。便由沈世年把她扶到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才坐下，沈世年就蹲着要替她脱鞋。 “我自己来！”周毓箐忙将脚让了一下，自己伸手去脱了鞋。 果然脚掌和脚指头都有磨破的地方，袜子上有几处渗着血。周毓箐看了撇撇嘴，难怪这么疼。 沈世年看到了心疼不已，早就该把她背上的。 “你看看你，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快把袜子脱了看看。”沈世年声音急切，周毓箐听了不知怎的心里，还有点暖…… “哦……”周毓箐说着去扯袜子，这一扯袜子没扯下来，伤口处更疼了。 “你慢点！”沈世年见她不知轻重，忍不住道。 周毓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沈世年见她笑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你怎么跟我……爹似的……”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白了她一眼，蹲下来道：“我来吧，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沈世年说着已经握着了她的脚踝，周毓箐只好由着他。只见沈世年当真很小心，一点一点地将袜子从脚上剥离开来。脚掌和脚指头破了皮，脚后跟还有个大水泡，也要破了。沈世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你这女人，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啧啧，难怪那么疼。”周毓箐忍不住咂嘴。 “你没有帕子？鞋袜不能穿了，最好用帕子抱起来先，免得沾了脏东西。”沈世年抬头看周毓箐。 “只有一条。”周毓箐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帕子递过去。 沈世年小心翼翼地给周毓箐包上了。 “小心点，别靠到地上，另一只脚过来。”沈世年道。 周毓箐把脚伸过去道：“没帕子了，要撕衣服么？”周毓箐想着以前电视里都是这种桥段嘛！ “不用！”沈世年动作细腻地帮周毓箐另一只脚的鞋袜也都脱了，这只脚要好一点点。只见沈世年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蓝色的帕子包在了周毓箐的脚上。 周毓箐心里道：真看不出来，果然是个粗中有细的。 沈世年将周毓箐的脚包好，站起来看着周毓箐道：“口渴了没？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周毓箐这才想起她急急忙忙地拉着沈世年来，什么都没带。周毓箐点点头：“谢谢你啊，沈老爷。” “你坐好，脚小心些，我马上就来。”沈世年说着转身去找东西装水。周毓箐看着沈世年的背影，觉得这这大叔还是挺让人信任的。 不一会儿沈世年拿着一截竹筒回来了。 “我洗干净了，你喝吧，当心别割了嘴。”沈世年将竹筒递给周毓箐。 “谢谢。”周毓箐接过竹筒，仰头喝了一口，这山泉还挺甜。 沈世年蹲在周毓箐面前：“上来吧。” 周毓箐这会儿知道自己没得选了，趴到了沈世年的背上。 沈世年稳稳地站了起来。周毓箐揪着沈世年肩膀上的衣服 ，挺着自己的上身，不想整个人贴在沈世年的背上。这样过了一会儿周毓箐就觉得好累啊…… “你累不累？我觉得你比我还累些呢……”沈世年道。 “呵呵，有点累。”周毓箐想着算了，这也算不了什么，沈老爷虽然追人手法不高明，却也称得上是正人君子，真想要对自己怎么样，自己早就渣都不剩了。周毓箐一点一点地靠了过去，终于整个人贴到了沈世年身上……轻松多了…… 沈世年感受背后的人软软地贴着他，身体忍不住僵了一下，有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起来了！沈世年低头看看，心里骂一句，太不争气了！ 周毓箐也觉察到了沈世年身子颤了一下，忍不住有些脸红。这沈老爷，还挺敏感…… 第24章 回京 沈世年稳步朝前走, 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去。 周毓箐趴在沈世年背上思绪乱飞。 走了小半个时辰，周毓箐小声道：“您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沈世年背着人, 并不觉得重, 更不会累。只道：“你不是着急么？我不累，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周毓箐没再说话, 心里是真感激沈世年。该怎么感谢他呢？这样好了，等她要回去之前，留一大笔银子给他！任他是谁也不会嫌银子多吧, 这么一想周毓箐心里轻松了点, 她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沈世年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怜惜她, 想到她那因没找着东西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心疼。所以他才找了一夜, 举着火把趴在地上, 一寸一寸找过去, 最后是从树叶下面翻到的。 “就要到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看看了无相峰，点点头道：“嗯，辛苦沈老爷了。” 沈世年笑了一下：“觉得我辛苦的话, 就别再我沈老爷了，叫声沈大哥来听听。” 若是之前沈世年这么说, 周毓箐肯定毫不犹豫地叫一声，可她知道沈世年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就有点叫不出口, 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叫出来。 “怎么叫声大哥很难？”沈世年道，“我还没让你叫我沈哥哥，世年哥哥呢。” 咦……一把年纪了不害臊！周毓箐撇撇嘴，心里不自觉地叫了声世年哥哥，可真肉麻！ “呵呵，谢谢沈大哥。”周毓箐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声。 “周妹妹，不客气。”人家都叫自己哥了，自己肯定要叫妹妹了，沈世年就这么把称呼给改了，至于夫人嘛，怎么也该是等着以后叫沈夫人才对！ 周毓箐听沈世年叫自己周妹妹一阵恶寒，这中年人肉麻起来真叫人吃不消！ 果真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沈世年往林子里去。周毓箐忙道：“是要到了么？” “嗯，就在前面不远。”沈世年道。 周毓箐转头看看无相峰，应该是这里没错的。周毓箐紧张地往前面看。 “周妹妹，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还有你的东西为什么会掉在这里？”沈世年实在想不通。 周毓箐道：“这个嘛，不能说，是秘密。” 沈世年心道：你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没走多远，沈世年停了下来说道：“就是这里了。” 周毓箐看看周围，果然和照片上不一样了。 “那个，沈……大哥，你放我下来吧。”周毓箐道。 沈世年找了块石头把周毓箐放下，说道：“注意点脚。” 周毓箐坐在石头上，看着四周的树木，这里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像什么时空之门的入口，为什么当时他们会从这里穿越过来呢？ 沈世年见周毓箐到了这里只是坐着发呆，更想不通了，她到底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妹妹？”沈世年见周毓箐呆了很久，走到跟前叫了一声。 “嗯……”周毓箐应了一声，她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世年见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很是可人，便笑道：“发什么呆呢，拼了命似的要来，来了就发呆啊？” 周毓箐叹了口气，皱着眉：“你不懂！” “你又不说，我怎么懂，不如你说给我听听？”沈世年在周毓箐面前蹲下，笑着说道。 周毓箐这才注意到沈世年胡子拉碴，一身是泥，那么小一个东西一定很难找吧，还真是难为他了。 “你是不是找了一夜啊？”周毓箐问道。 “嗯。”沈世年点点头。 “那你不是从昨日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没睡觉？”周毓箐又问。 沈世年失声笑道：“这不算什么的，我不饿。”想他多年行军打仗，饥一顿，饱一顿，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时候多了。 周毓箐心里却有点触动：“谢谢你，沈大哥。” “那你就告诉我，你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沈世年看着周毓箐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一丝端倪。 周毓箐仰起头，她到这里干什么呢，她想回家啊，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啊。可是现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我想回家。”周毓箐幽幽地说道。 沈世年只当她不想说，要回家了，转过身子蹲下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周毓箐笑笑倾身上去，沈世年把她的双腿一勾，背到身上站了起来。周毓箐怀里的瑞士军刀却从怀里滑了出来。沈世年一眼就看出这肯定就是她当日刺那贼的刀。没想到这么小。 “哎，放我下来，我的刀。”周毓箐忙道。 “别动，我来拣。”沈世年说着俯身将刀拣了起来，还真是个精致的玩意。 “还给我。”周毓箐伸手去抢。 沈世年手一让，将刀塞进了自己怀里道：“等下叫我瞧够了再给你，要不然，你就到我怀里掏去。” 周毓箐恨恨地道：“趁人之危，小人。”说着脚还踢了一下，脚上包着的帕子还掉了，“哎，帕子……” 沈世年笑道：“叫你乱动！”只好把周毓箐又放回到石头上。 沈世年把周毓箐放好，去拣了帕子，把上面的灰给掸了，蹲到周毓箐面前，给她又小心地给她脚包上了。 “哎，刀还我，我要在树上刻一个记号。”周毓箐手伸到沈世年面前。 沈世年顺势往前倾，胸膛正好贴到周毓箐的指尖：“自己来拿。” “哎呀！登徒子！”周毓箐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人也往后退，重心不稳差点翻了过去，还好沈世年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了。周毓箐的脚却踢到沈世年怀里了。 周毓箐瞪了沈世年一眼，轻轻将脚移开。 沈世年笑笑：“你要刻什么记号？是还想着再来么？我带你来就行了。” “不要，我要自己来。”周毓箐赌气道。 “给你做上记号，你也不一定找得到，而且山里又不安全，还是我带你来比好。”沈世年这倒是真心话。 周毓箐可管不了这么多，只道：“那你怎么记的，教我好了。” 沈世年笑道：“这个恐怕你学不会。走吧，下次要来去找我就行。” 沈世年蹲到周毓箐前面：“好了，上来吧。” 周毓箐悄悄把她的背包挂饰塞到了石头下面，才上了沈世年的背。 沈世年背着周毓箐往回走。周毓箐回头看看她刚才坐过的石头，多希望那里出现一扇门，打开门，她就回去了。 周毓箐又看看无相峰，想起那张星星的照片，幽幽地道：“沈大哥，你认识不认识懂得观星象的人。” 沈大哥觉得自己被打败了，这位周妹妹到底想干什么？ “认识。”司天监的人他还是认识几个的，沈世年道。 “真的啊！”周毓箐激动得往上窜了窜，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认识！沈世年只觉得两团柔软在他背后滚动了一下，他眉头皱了皱。偏周毓箐还往上凑，说话的热气直往他脖子上吹：“你真的认识啊！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啊！” 这下不争气的沈老二又起来了。沈世年喉头一滚，空咽了一口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问一些星象方面的事。”周毓箐道，“沈大哥认识人在哪里，介绍我认识一下嘛。” 沈世年难得听周毓箐这样娇气的声音，很是受用，心里痒痒的，便道：“不行，这回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 周毓箐道：“就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有关星象的问题。”周毓箐说的可是实话。 沈世年想了下道：“我觉得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周毓箐道。 “咱们确实是未曾深交，不甚了解。我对周妹妹很好奇呢。”沈世年笑道。 “咦……我以为什么呢。”周毓箐翻了个白眼又哀求道，“真的是问星象问题啦！你就介绍我认识吧！” “不在此处，在京城呢。”沈世年道。 “好吧……相州应该也有懂星象的人吧……”周毓箐不想回京城。 沈世年笑笑：“我就知道神棍到处都有，而真正有本事的人恐怕不是你能见到的。” 周毓箐觉得沈世年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人家跟她说这星象八百年一遇怎么办？ “那你认识的人很厉害？”周毓箐道。 “司天监你知道吗？”沈世年问道。 “知道！”周毓箐激动得又往上面窜了窜，沈世年感觉自己的后背要被那两团柔软给烫伤了，“你认识司天监的人？” 沈世年只想求周妹妹千万别再乱动了，不然他可能要出丑了。沈世年道：“你别窜了，再掉下去。我是认识司天监的人。” “沈大哥！沈哥哥！世年哥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周毓箐娇声哀求，脸也不要了，世年哥哥也叫出来了。 沈世年暗暗发笑，这女子到底是要如何？ “倒不是不行，但是你问问题的时候，我也要在。”沈世年道。 周毓箐想了想道：“行！没问题！什么时候去？” “这么急？”沈世年道。 “嗯！很急！这样，我雇沈大哥好了！”周毓箐想了下道。 “雇？”沈世年发笑，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对啊，不能叫你白陪我去一趟，我雇沈大哥，怎么样？”周毓箐觉得这样甚好。 沈世年笑道：“你都叫我世年哥哥了，我还能要你银子？正好我也有事要回京，就一起去吧。”沈世年想着，这也算是带着她一起回京了，正好去给皇帝祝寿。 “这么巧？那什么时候走？今天还是明天？”周毓箐道。 “你就急成这样了？”沈世年忍不住笑道。 “嗯！真的非常着急！”周毓箐想着，她不知道这星星什么时候转到这个位置啊！说不定快了呢！ “好歹也要准备一下！且你的脚不是还没好？还有，你要带着你们的丫鬟小子们一起去吗？”沈世年问道。 周毓箐还没想那么多，听了沈世年的话稍微冷静了一点，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回去准备一下，反正尽快去！” 沈世年不敢再说什么，只想着背上的人别再动了，他都年逾不惑了，没想到定力却这样不足，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周毓箐心里却盘算开了，人她肯定都要带着的，把谁留下她都不放心。东西就没什么要带的，准备点吃食就行。她其实是不想回京城的，主要是不想看到、听到关于范启智的事。不过想想她当时一时冲动走了，别的就算了，还真有点放心不下育婴堂和养老堂。周毓箐算算，自己从京城出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就又要回去了吗？ 不，她不是要回京城，她是为了回家。 眼看着就要走出相山，沈世年道：“周妹妹，要出山了，就这样出去，你介意么？” 周毓箐心里一暖，还真体贴，不过…… “我不介意。”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你还真是……” “哼，什么意思。”周毓箐道。 “没什么，我看你还是回镇上去，早点找大夫把脚治好，那样才能早点出发。”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本来她回村子就是为了找出口，现在出口已经找到了，她也无所谓住哪里了。周毓箐心里叹道：我还真能折腾。人生太无趣了，只能折腾了，要是真回不去了，我就折腾个够！ 周毓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世年背出了山。 福星早就在门口朝山那边望了几百回了，看到周毓箐被背着回来了，福星忙跑了过去。 “夫人！您怎么了！”福星跑到两人跟前问道，说着还偷偷剐了沈世年一眼。 “我脚破了走不了路，还好沈老爷背我出来。”周毓箐道。 沈世年挑挑眉，刚还沈大哥，沈哥哥呢，这会儿又是沈老爷了。 福星不情愿地道：“谢过沈老爷。” 沈老爷这会儿不想说话了，直接往周毓箐家走。 福星想接过周毓箐，被沈世年一个眼神吓退了。 进了周家的院子，玉巧和玉翠忙都迎了出来，两人见周毓箐脚上抱着帕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毓箐忙吩咐道：“快去准备茶水和吃食，沈老爷一天没吃了。” 沈世年心里这才舒畅些，还算有良心，知道他饿着呢。 玉翠听了便去准备，玉巧则把沈世年往周毓箐房间领。 沈世年把周毓箐放在床上，说道：“你今日回镇上么？”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怎么？” “我哪里有好的药膏，看你在哪，我往哪儿给你送啊。”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心里一热，笑道：“我回镇上。” 玉巧在旁边见两人这样心里极怪，怎么夫人去山里一趟回来对沈老爷态度这样不同了，这沈老爷该不会对夫人做了什么吧？玉巧偷偷瞧了几眼沈世年，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沈老爷不像那种人。 玉翠打帘子进来道：“夫人，茶水和吃食都准备好了，您也用一点吧。” “给我一杯白水就行，带沈老爷去堂屋用饭。”周毓箐道。 沈世年还真是饿了，也不推辞，便跟着玉翠去了。 沈世年出了周毓箐的屋子，玉巧忙帮周毓箐换了衣裳，又帮她把脚重新包了。换好后玉巧小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沈老爷他……没对您怎么样吧？” 周毓箐笑笑：“沈老爷不是那种人。” 玉巧不明白：“那您前些天怎么躲他呢？” “呃……这不是一回事……”周毓箐讪讪地道，“总之沈老爷不是坏人，他对夫人我有恩。” 玉巧点点头，她就是一个丫头，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对了，收拾收拾，咱们回镇上吧。”周毓箐道。 玉巧道：“知道了，适才您和沈老爷说的奴婢都听到了。” 周毓箐有点难为情，她确实太能折腾了点。 “辛苦你们了啊。”周毓箐朝玉巧笑笑。 玉巧才不觉得辛苦，到哪找这么好的主子，还心疼奴才辛苦不辛苦的。 “那咱们还回来这吗？”玉巧道。 周毓箐想着还要去京城便道：“暂时不回来了，等我脚好了，我还要去京城一趟。” 这倒把玉巧惊到了：“夫人您要回京城？” “嗯，我有事，到时候把你们一起带去，放心好了。”周毓箐道。 “夫人……不会是要找老爷去吧……”玉巧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可能，我找他干什么！我去办其它事。”周毓箐道。 玉巧没再说什么，接过周毓箐手上的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沈世年在堂屋吃饱喝足，走到周毓箐房前：“周妹妹，我先回去了，等你到镇上我再去看你。”沈世年才不要再叫她周夫人呢，叫过妹妹了就是妹妹。 屋里的玉巧，屋外的玉翠心里都诧异，这怎么就叫上妹妹了……周毓箐脸一红，这人怎么回事，这么会顺杆爬的吗！ “劳烦沈老爷了，福星送沈老爷，沈老爷累了一天一宿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也没推辞，他确实也累了。 福星去送走沈世年，玉翠进了屋道：“夫人您和沈老爷倒像比之前好了呢！” 周毓箐哼了一声，心道，你们懂什么，我可是有求与他，再说了，人家三番五次帮自己，总归不好总是恶言相向吧……虽然他对自己有意思，可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总之，现在已经哥哥妹妹这样叫了。 - 离家一天一夜的沈世年终于回到了沈府。 沈涵开门迎了沈世年道：“爷！您去哪了，一天一夜未归，还弄了一身泥。” 沈世年心情舒畅笑道：“当然是去攻‘函阳关’了。” 这“函阳关”已经成了沈世年和沈涵之间对周毓箐的特称。沈涵一听眼前一亮：“爷您这是得手了？怎么也不找个干净地方，弄得一身泥！” 沈涵还以为两人钻小树林呢…… 沈世年停下脚步瞪了一眼沈涵：“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就是帮她找东西去了！” 沈涵一脸我懂的我明白的表情，明显不相信沈世年的话，沈世年懒得和他解释，又道：“过几天我要回京城一趟。”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沈世年房里，沈世年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是周妹妹要去，我也顺便去给咱们皇上祝寿吧。” “哟，这都叫周妹妹啦！爷您可以啊！”沈涵笑道。 “滚蛋！对她尊重点。”沈世年道，“快点去打水给我沐浴。” 沈涵笑呵呵地去打水，见了路通只说：“咱们爷好事近了。” 路通忙道：“真的？爷一夜未归是和周夫人在一起了？” 沈涵贼兮兮地笑道：“人家现在都叫周妹妹了，爷还一身泥，不知道在哪滚了一夜呢。” 听得路通两眼放光，又把话传到了佟浩呢，这几个人达成了共识：周夫人以后就是他们家夫人了。 沈世年沐浴过后，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傍晚。起来到院子里听到隔壁有人说话，嘴角浅笑，转身又进了屋。沈世年进屋是去拿药膏给周毓箐的，这药膏怎么也得他亲自去送了。 沈世年来周家敲门，福星开了门，迎了沈世年进去。 “你们夫人脚怎么样？叫了大夫么？”沈世年问福星。 “叫了，大夫说无大碍，开了些药，夫人不肯吃，涂抹的药也怕疼，只涂了一点点。”福星道。 沈世年皱眉：“那么不爱喝药呢。” “嗯，怕苦。”福星说着已经被沈世年引到周毓箐房门口了。沈世年记得他来过的，当初他为了试探她，来这里给她抬过床呢。 “夫人，沈老爷来了。”福星隔着帘子道。 “请沈老爷进来吧。”周毓箐正坐在桌前对着苦要皱眉头，怎么脚磨破皮了也要喝中药的吗？ 福星打了帘子，沈世年进去看见周毓箐对着药发愁呢。 “沈老爷，请坐，我这会儿不方便招待您。”周毓箐道。 “怎么，这会儿不叫我世年哥哥了？”沈世年在周毓箐对面坐下。 周毓箐尴尬地笑笑，她还有求于人呢，改口叫了声：“沈大哥。” 沈世年手里一直捏着那个小白瓷瓶子，摊开掌心，放在桌子上，推到周毓箐面前道：“涂这个，药就不用喝了。” 周毓箐拿起小瓶子，忙把药碗推到一边：“谢谢沈大哥。” “那个 ，那我就涂药了，沈大哥……” “嗯，我走了。”沈世年笑着起身，早知道就晚点再把药拿出来了，这女人…… “福星送沈老爷。”周毓箐忙道。 福星忙道：“沈老爷请。” 这主仆二人赶起人来倒是毫不留情。沈世年也不恼，本来他这会儿过来就不那么合适。 “我走了，周妹妹好生养伤，莫吃那些发物。”沈世年叮嘱了一声便由福星带着出去了。 玉巧待沈世年走后道：“夫人，给您涂药吧。这会儿汤药也不用喝了。” 周毓箐嘿嘿一笑，摩挲着小瓶子，心里莫名开心。 “夫人，药给我吧？”玉巧又说了一声。 周毓箐把药递过去，玉巧把她扶到床上坐下。玉巧心道，这沈老爷可真会哄夫人开心。 玉巧拔掉瓶塞，惊道：“哟，真是个精巧的小瓶子，这么小一个，盖子上还连着个小金勺呢。” “我看看。”周毓箐凑过去看，真是盖子上连着小金勺，看样子是个稀罕东西。 “沈老爷可真大方。”玉巧说着挖了一小勺出来，轻轻地给周毓箐涂上。 药一涂上，周毓箐就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这里面是不是放了麻醉剂啊…… “夫人，怎么样？”药都涂好，玉巧问道。 周毓箐点点头：“神药，一涂上就不疼了。” 玉巧还以为她在逗趣，笑道：“那果然神药了。” 有了沈世年的神药，周毓箐脚伤好得很快，很快就结痂了。 沈世年忙着给皇帝准备贺礼，还要准备给柱国将军府里的礼物，几日都无暇顾及周毓箐，只派了沈涵过去周府一次。 现在周府的人也知道了，他们夫人不但不躲着沈老爷，还要和沈老爷一起进京呢！ - 过了七日周毓箐的脚就完全好了，周毓箐觉得那药确实好，把它和自己的宝贝们放在了一起。看着自己的“宝贝”周毓箐想起自己那把瑞士军刀还在沈世年那呢。 这几日里路上吃用的也都准备好了，周毓箐翻翻黄历，明日就宜出行，便吩咐了福星去隔壁找沈世年。 福星已经有些时日没到沈府了，这回来，少不了被沈涵打几下。 “好小子，说不来就不来了，一点都没将师父放在眼里！”沈涵道。 福星只知道夫人第一，别的都不管，只道：“我要照顾夫人呢，沈老爷呢？夫人叫我来传话。” 沈涵听是周毓箐叫福星来的，忙把福星带到沈世年跟前。 “沈老爷，夫人问您，明日出发行不行。”福星老实道。 “沈涵，都准备好了么？明日出发可行？”沈世年问沈涵。 “行~都备上了。”沈涵笑道。 沈世年点点头：“你们夫人带你们一起么？” 福星昂起头：“那是自然，我们夫人不会丢下我们的。” 沈世年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回你们夫人吧，明日一早出发。” 福星还不走，说道：“咱们夫人还叫我问沈老爷，刀瞧够了没，瞧够了就还给她。” “回去跟你夫人说，我没瞧够呢。”沈世年笑道。 福星没法，只得走了。心里却道：好大一个老爷，赖人家刀！ 沈涵却道：“爷得了刀也不叫我们几个瞧瞧，怕是自己躲被窝里瞧呢！” 沈世年白了沈涵一眼，从怀里掏出军刀递给沈涵，沈涵接过来将里面的刀片一个个掰出来：“啧啧还真是精巧，这么个小东西，有刀，有剪刀，还有个小锯子，别的又是什么？” 沈世年摇头：“我从未见过此物。” “那周夫人从哪里得来的？”沈涵把刀递给沈世年，沈世年在手里握了握道：“谁知道呢。” “嘿嘿，爷和周夫人都哥哥妹妹了，找机会问问呗。”沈涵笑道。 沈世年浅笑：“快去准备吧，明日就出发了。这才两个月，没想到我就又回去了。” “那爷咱们还回来不？”沈涵道。 沈世年心里隐隐觉得：恐怕皇帝没那么轻易放他回来了。 - 第二日一早，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出了西街。 “夫人，咱们这次去京城，还会回来的吧？”玉巧道。 “当然回来，夫人我就是去办点事而已。”周毓箐道，当然要回来啊！时空之门还藏在山里呢！ 玉巧玉翠两人都不知道周毓箐到底要办什么事，还要和沈老爷一起进京。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自己夫人恐怕到底要被沈老爷哄了去。 沈世年这会儿在自家马车上，心里有点不自在，想着怎么能才进到周家的车里。这慢慢长路要是一直分坐两辆车是多无趣。 一路无话到了县城，沈涵勒住马朝车里道：“爷，咱们吃点再走吗？等上了官道一路吃的可就少了，得到相州府才有呢。” 沈世年道：“去问周夫人。” 沈涵朝在旁骑马的佟浩挤眼，佟浩小声道：“爷新添了惧内的毛病呢。” “快去问夫人！咱们在哪吃。”沈涵笑道。 佟浩调转马头，来到周毓箐他们车旁问道：“夫人，爷问您中午要不在县里吃点呢。” 佟浩这么一叫一问，真就像周毓箐是沈世年的夫人一样。 周毓箐没计较只道：“要不还去得胜楼。” “好嘞！”佟浩回到沈世年边上：“夫人说去得胜楼。” 沈世年点点头，得胜楼啊……他还记得在得胜楼，他远远地瞧见周毓箐低着头躲他的样子呢。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得胜楼。 玉巧扶了周毓箐下车。 佟浩早就进去要了一间包间，等周毓箐他们都下车时，乌央央有八个人。 佟浩道：“包间坐不下咱们这些人，就叫爷和夫人上去吧，咱们在下边儿吃就行了。” 沈世年看了佟浩一眼，先给了一个眼神的褒奖。 周毓箐哪里看不出他们什么意思，到底把玉翠和玉巧都带上了。八个人坐不了，四个人总可以吧。 巧的是，这回的包间正是周毓箐上次吃饭的那包间。 几人落座，沈世年道：“真巧，上次在这见你，你还躲我呢，你是怕我吗？” “谁怕你了，不过是自己失礼在先有点愧疚而已。”周毓箐道。 “你还知道失礼？”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想到她第一次见沈世年时瞧见他带着好几块牌位，小心地道：“你的夫人们……” “怎么，这是想和我深交了么？”沈世年笑道。 “不说就算了。”周毓箐别过脸。 这落在沈世年眼里就不一样了。沈世年觉得周毓箐这是有意打听他的过去了。 沈世年叹了口气道：“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我娶过三任妻子，第一任是父母从小给我定下的，就在你们卢家村隔壁的村子，成亲后不久我去投军，等我回来后，人已经没了，说是病的。隔了五年，我娶了第二任妻子，是同僚的妹妹，他把她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我。可等我出征回来人又没了。第三位夫人是恩师保的媒，过世有八年了，也是在我出征期间因病过世的。” 周毓箐使劲眨眨眼，惊道：“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沈侯爷！！”周毓箐想起钱掌柜说的那个吓得满京城姑娘赶着出嫁的沈侯爷了！自己当初还为他不平呢，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机缘。 “你知道我？”沈世年倒是没想到，“你原先在京城听说的？” 周毓箐点点头：“真没想到啊……你……一个大官，怎么跑到那乡下地方去了？” “我刚不是说了么，我老家就在那。”沈世年笑笑。 “这样啊……难怪你认识司天监的人呢……”周毓箐道。 “怎么，你怕不怕被我克到？”沈世年道。 “我怕什么，我又不嫁给你。”周毓箐头扭到一边。 沈世年笑笑，心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本章留二分评价 第25章 “计谋” “没想到, 沈老爷居然就是沈侯爷……”吃了饭回到马车上玉翠喃喃地道。 周毓箐头歪在车厢上发呆不说话，玉巧和玉翠两人对视一眼，玉巧示意玉翠别说了。 周毓箐还在想着沈世年之前的表现和在饭桌上的种种暗示, 这沈侯爷看样子是来真的有意娶她当第四任老婆啊, 那她到时候怎么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啊……现在跑怕是来不及了吧，而且她还要去认识司天监的人呢…… 沈世年回到回到车上, 路通道：“爷告诉周夫人自己的身份了？” 沈世年点点头。 “爷不怕周夫人会因为您的身份才跟你……”路通道。 沈世年道：“真要是那样就好了，省得多少麻烦呢。” 沈世年坐在车里半晌有点坐不住了，拉了帘子叫沈涵：“沈涵停下。” 沈涵停了马, 沈世年叫佟浩：“你上来, 马给我骑。” 佟浩哪有不懂的，立马下了马, 笑嘻嘻地进了马车。 沈世年飞身上马，正好后面周毓箐的马车跟上了, 沈世年就策马跟在周家的马车旁边, 想着能和周毓箐说上一两句话也是好的。 玉巧瞧见了, 小声道：“夫人，沈老爷跟在咱们马车旁边呢。” 周毓箐掀开帘子一角，果然看到了沈世年, 气呼呼地把帘子放下。真是的，怎么这样, 人是个好人，怎么就突然瞧上自己了呢，要不自己使点招数叫他讨厌自己？ 向来位高权重的人, 或者有钱人，不就是怕人瞧上他们的权利或者金钱吗！没人会喜欢攀附权贵的人吧！特别是沈世年这种看着就正直端方的人！周毓箐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周毓箐眨眨眼小声和玉巧玉翠嘀咕了几句，俩丫头瞪大眼睛盯着周毓箐，还没反应得过来，周毓箐已经拉开马车的帘子了。 “沈大哥~骑马累不累呀~不如到妹妹车上坐会儿吧……”周毓箐娇滴滴地说道，那声音一波三浪，玉巧和玉翠听了都恶寒。 沈世年还没见过周毓箐如此，虎躯一震，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这周妹妹转变得也太快了。 小狐狸！沈世年心道，这点伎俩想骗他，也太小看他这个大将军了吧。 “既然妹妹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世年快马赶上前面的车，把马还给佟浩，人站在路边等周家的车。 周毓箐叫福星把马车停下，让沈世年上了车。沈世年见玉翠和玉巧两人坐一边，自己只好坐到周毓箐旁边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狐狸要耍什么花招。 沈世年离着周毓箐两个拳头的距离坐下，周毓箐非但没远着他，还往他跟前靠了靠，腿挨着他的腿。周毓箐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还用那浪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哎呀~沈哥哥骑马累着了，都有汗了，妹妹帮你擦一擦。” 沈世年也不躲，由着周毓箐给他擦，这都深秋了，他也才骑了一会儿马，拿来的汗！周毓箐才不管，假模假样地捏着帕子，翘着兰花指，给沈世年额头鬓角都擦了一遍。周毓箐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沈世年的脸，别说，还真是挺帅的大叔，还是那种硬汉大叔，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要是搁在现代应该会让叔控的小姑娘们嗷嗷叫，流口水。 沈世年见周毓箐那装模作样的姿态，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沈哥哥渴不渴呀，要不要喝点水？”周毓箐问。 “嗯。”沈世年道。 周毓箐不假俩丫鬟之手，亲自拿了水囊打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喝完就拿刚才那帕子假装擦擦嘴角，笑着说：“哎呀，我也渴了，沈哥哥不会嫌弃吧。”周毓箐说着把自己才喝过的水囊递给沈世年，沈世年嘴角绷着笑，接过水囊，看了一眼被周毓箐才喝过的水囊口，仰头喝了一口。 “沈哥哥~好喝吗？甜不甜呀~”周毓箐娇笑着接过水囊。 “甜！”实在是他功力好，才忍住不笑，他要看看这女人能做到哪一步。 “那沈哥哥你饿不饿呀，这有妹妹亲手做的蝴蝶酥，哥哥要不要吃一块。”周毓箐见沈世年没什么反应，加大了火候。 “吃。”沈世年道。 玉巧和玉翠看不下去了，一个低着头，一个看着窗外，心里想的都是，夫人这招数能好使？ 周毓箐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块蝴蝶酥，笑盈盈地递过去，沈世年刚想伸手接，她又缩了回来，朱唇微启，将蝴蝶酥咬了一小口，咬完还舔了舔嘴角。她将这剩下的一半蝴蝶酥直接喂到沈世年嘴边，人靠了过来：“啊——沈哥哥张嘴，妹妹喂哥哥……” 这时正好路上有石子，车颠了一下，周毓箐没坐稳，直接扑到了沈世年怀里。沈世年只觉得脑子里哄得一声，起了反应，这女人真要命！ 沈世年忙把周毓箐推开，周毓箐还往他身上赖，沈世年眉头皱了下，再这样下去，他可要把持不住了！ “妹妹坐好。”沈世年说着就开了车门，飞身下去了。 等沈世年走了，周毓箐乐得直拍手：“看吧，被我吓跑了。” 玉巧和玉翠面面相觑，玉巧小声道：“夫人，您是不是过了点啊……” 周毓箐想想道：“哎，你们不懂，男人呢，就是你越主动他就越害怕！而且我态度突然转变，他肯定会觉得我是瞧上他身份了。下次我再添把火，他肯定会打消对我的念头的。” 玉巧两人还真不懂，她们上哪去懂男人呢。可夫人真的懂男人？玉巧想起范启智，觉得周毓箐恐怕也不是真懂。 沈世年回到自家车上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通见沈世年笑得开心，也笑着问道：“有什么好事，爷笑得那么开心？” 沈世年道：“你才不是说怕她看中我的身份么，她这会儿就想利用这点，叫我放手呢。” 路通心道，原来爷之前没得手啊，那沈涵说的那么玄乎…… 周毓箐自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因为沈世年一直到相州府都没再来找她。 “怎么样，我就说他被我吓跑了吧。”周毓箐得意地道。 玉巧和玉翠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沈老爷可不像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这么自信。 沈世年吩咐了沈涵，把车停在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客栈。 沈世年亲自走到周毓箐车前道：“周妹妹下车住一晚再走吧。” 周毓箐见沈世年又来了，心里想着，难道还不死心？或者自己被他看穿了？ 周毓箐咳了咳，不管怎样，反正她要继续下去。 “来了，沈哥哥~”周毓箐娇声说道。 沈世年心里发笑，这小傻瓜，还要来。 沈世年站在车旁等周毓箐，只见周毓箐伸出一只手道：“我要沈哥哥搀了才能下车。” 沈世年笑道：“好，我搀你。” 沈世年没去抓周毓箐的手，只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下了车。 周毓箐抬头就看到了“享来客栈”的匾额。心里想着，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周妹妹，可记得这里？”沈世年道。 周毓箐故意娇俏一笑：“当然记得，这是妹妹和哥哥相识的地方。” 沈世年这会真有点受不了了，他还是习惯周毓箐之前的样子。只是不逗逗她，这旅途未免无趣，就先不拆穿她了。 一行人进了客栈，有小二上前招呼，沈世年故意不说话，只听沈涵道：“咱们八个人，要四间上房。” 小二以为周毓箐和沈世年是两夫妻，便道：“老爷，夫人楼上请。” 周毓箐也不反驳，反而拿眼睛暧昧地瞄沈世年，沈世年冲她笑笑，跟着小二上楼。 小二把人带上楼就下去了。 玉巧和玉翠忙把周毓箐到房里，把门关上了，这夫人要是疯起来，真跟沈老爷进了房间可咋办。 到了房里周毓箐坐到床边和玉巧两人道：“你们说，沈老爷是不想放弃，还是瞧出来了？” 玉巧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说：“怕是瞧出来了。” “那不是显得我很傻？”周毓箐有点生气。 玉巧两人不敢接话，她们就没觉得她们夫人的计策有什么对的地方，沈老爷可是领过千军万马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骗过去。 周毓箐有点泄气：“那我该怎么办？” 玉翠小声道：“我瞧沈老爷对夫人倒是一片真心……” 周毓箐忙摆手：“不行不行……” “为什么……夫人莫不是还掂记着老爷？”玉巧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想嫁人了！”周毓箐心里想着，是不是她做得还不够，所以他才不信的？要不晚上放个大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烧了，还是坚持写了一章！被自己感动了！明天更新会稍微晚一点哦~谢谢小仙女们的支持！ 第26章 说破 吃了晚饭, 周毓箐坐在桌前发呆，玉巧两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夫人今天与平时怪不一样的, 有点不放心。 玉巧走到周毓箐身边小声道：“夫人, 坐了一天车累着了吧，要不就歇下吧？” 周毓箐拍着桌子站起来：“不, 我还有事，我去找沈世年谈谈。” 玉巧忙拦着：“夫人，这大晚上的, 不好吧……“ “放心吧, 夫人我心里有数。”周毓箐说着就出门，玉巧忙跟上去道：“那我陪夫人一起去吧。” “不用了。”周毓箐想了下道, “过半个时辰我要是没回来，你再去找我。” 玉巧担心地看着周毓箐离开了房间, 喃喃地道：“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玉翠笑道：“我倒觉得挺好的, 说不定夫人和沈侯爷就成了呢。” “可夫人不是说她不想嫁人么？”玉巧道。 “我看未必, 夫人现在就是对先头范老爷恨着呢，等她想通了，肯定要嫁人的。我瞧着沈侯爷就不错, 对我们夫人知冷知热不说，一个侯爷, 小妾都没一个……”玉翠道。 “可他前头死过三个夫人呢！”玉巧打断玉翠的话。 玉翠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巧合罢了，好比一个人倒霉连遇到三个坑, 也不能怪这个人不好吧。” 玉巧仍是忧心忡忡地道：“还不知道夫人要怎么样呢，瞧她今日，像着魔了似的……” 周毓箐来到沈世年房前，抬手敲了两下门。 房里的沈世年和沈涵也才吃了饭，沈涵正缠着沈世年叫他讲今日他在周家的马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敲门声，沈世年直觉是周毓箐来了，问了声：“谁？” 周毓箐柔声道：“是我，沈大哥，我找你有事。” 沈世年冲沈涵使了眼色，沈涵嘿嘿坏笑了一声，从另一边的窗户飞身出去了。 沈世年起身去给周毓箐开门，周毓箐还没等沈世年手从门上松开，就从沈世年胳膊下滑了进去。 沈世年偷笑笑把门关上，转过身见周毓箐已经坐在他床边了。沈世年心道，胆子还真大，心中却不免动气，倒不是气周毓箐和他耍小花招，而是气她现在的做法。这是对他，要是换个人，她也这样往人家床上坐？真是胆大包天！ “周妹妹有什么事吗？”沈世年心里动了气沉着脸走过去，只在床对面的桌子边坐下。 “沈哥哥早先不是说想和妹妹深交么……”周毓箐说着低头娇笑。 沈世年皱皱眉头，他倒是想呢，但是他想的是两个人坦诚相相待。今日她在车上胡闹闹就算了，现在还跑到他房里来直接坐到他床上去，就太过了，就算知道她是假的，也难免要生气。 周毓箐偷偷瞧见他沉了脸，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嘴角噙着笑，又道：“沈哥哥好像不欢迎妹妹来呢……”说着还用手摸了摸沈世年的枕头，心道，快点，把我赶走啊！我都这样了！还不赶走！ 沈世年看她那小心中透着得意的样子是又爱又恨，今天非要治治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无法无天。沈世年瞬间换了张脸，笑着走到床边，二话不说搂着周毓箐，周毓箐忙弹开了。沈世年笑道：“怎么，周妹妹不是说要与沈某深交么？躲什么？” 周毓箐往沈世年这边靠靠：“谁躲了，人家是被吓到了。” “不躲就好！”沈世年说着直接把周毓箐压倒床上，周毓箐吓得尖叫一声。沈世年忙捂住她的嘴……周毓箐有点懵了，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怎么真的上手了，沈老爷不是很端方的人么，给她包脚的时候都不会多看一眼，多摸一下…… “周妹妹，还要与沈某深交么？”沈世年盯着周毓箐的眼睛，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和害怕，亏你还知道怕！ 周毓箐眨眨眼，沈世年放开捂住周毓箐嘴上的手。周毓箐忙道：“快放开我！”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给我喂水，喂吃的，往我怀里钻，往我床上坐的时候就不怕？”沈世年笑着又逼近了周毓箐一点，脸就要贴到周毓箐的脸上了，周毓箐忙把脸别到一边，又急又羞，才知道自己犯傻了。 “放开我吧……我真有事和你说。”周毓箐可怜兮兮地道。 沈世年还真不想起身，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怀里的人狠狠地欺负一遍，看她还敢不敢对人这样。就那么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么，要用这种方法，要让自己讨厌她。可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沈世年还是慢慢地起了身，周毓箐忙躲到一边去，瞪了沈世年一眼。沈世年这笑着说：“怎么，不装了？” “不装了！”周毓箐一屁股坐到桌子边。周毓箐脸微微发烫，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心中料定沈世年是君子，不会对她怎么样，要是换了个人，她肯定不会这么鲁莽，谁知道他竟然……沈世年刚才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坚硬……他是男人，还是心仪自己的男人，周毓箐才觉得自己荒唐又愚蠢。她说玉巧她们不懂男人，她自己又何尝懂了，一味地只知道相信人。可见沈世年到底没对自己做什么，又觉得自己还是没看错人……周毓箐偷偷看了一眼沈世年，看他神色如常。 沈世年笑笑走到桌前，给周毓箐倒了杯水，周毓箐接过水尴尬地笑笑：“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啦？” “你不也早就看出来了么……”沈世年道。 “什么？”周毓箐问道。 “你难道不是看出我心仪你，想娶你才这样的？”沈世年笑笑。 周毓箐喝了口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世年叹口气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还是忌讳我之前的几位夫人？” 周毓箐忙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是为何？”沈世年道。 “我……”周毓箐不知道说什么，站起来朝沈世年行了礼道，“沈大哥，你是好人，别与我计较，我就是一时糊涂不知道怎么处理才犯傻的……” “说到底你还是想拒绝我吧。”沈世年道。 周毓箐只好点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沈世年叹了口气道。 “那……你还带我去见司天监的人么？”周毓箐小心道。 沈世年点点头。当然要见，他还想知道她的秘密呢！攻“函阳关”七次他都没放弃，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她呢。 “那我走啦……”周毓箐道。 “走吧……”沈世年真怕自己忍不住要把人抓回来就地正法了看她还耍什么花招，往哪里跑！ 周毓箐又朝沈世年行了礼，离开了沈世年的房间。 周毓箐回到自己房间，玉巧忙上前：“夫人，你可回来了，和沈老爷谈好了？” “啊？哦……谈好了。”周毓箐不知怎么心里又点莫名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打水来吧，我要睡了。” 玉巧见周毓箐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就去打了水。周毓箐坐在床边，心里闷闷的，今天真是丢脸丢够了，明明是她一直占了上风的，这么一闹，倒像她的不是了……周毓箐越想越烦，只觉得身下热流一滚，周毓箐皱皱眉头，叫了声：“玉翠。” 玉翠忙过来：“夫人。” “卫生带……”周毓箐小声道。 玉翠听了忙去准备，玉翠和玉巧说了之后，玉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难怪夫人今天怪怪的！夫人每次来月事前总又点怪！” - 沈涵一夜都没回沈世年的房间，去和路通他们一起了，第二日一早才过来。 “爷，怎么样？这都‘投诚’了，‘函阳关’是攻下来了吧？”沈涵贼兮兮地说道。 “哼，什么‘投诚’，是‘假降’！”不提还好，一提沈世年平复了一夜的心，又有些生气了，还有点后悔，管她“真降”“假降”呢，把人拿下才是要紧的！ “啊？不会吧……那她来干什么了？”沈涵道。 “别说了，快去准备准备出发吧。”沈世年道。 正说着，听到福星在外面叫门。 沈世年将人叫进来。 “沈老爷……我们夫人今日不舒服，不能出发了。”福星道。 沈世年听说周毓箐不舒服，还不能出发了，心里又紧张起来，忙问：“她怎么了？” 福星不知道周毓箐怎么了，只道：“玉巧姐姐只说夫人肚子疼得紧。” “叫大夫了么？”沈世年道。 “没有，夫人不让叫……”福星道。 沈世年想了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过会儿去看看她。” “爷……您还要去看啊？”沈涵。 “去！”沈世年说着从自己包裹里取了两小瓶药，出了房门。沈涵在一旁直撇嘴，爷可真是拿攻“函阳关”的精神来攻周夫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久等了，晚上又有点烧，写的有点卡，后面可能会改一部分……鞠躬……抱歉……还有没发到红包的小天使们会补上的…… 第27章 体贴 福星回了房，周毓箐正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痛得直哼哼, 玉巧和玉翠在旁边干着急。 “夫人, 还是去叫个大夫来瞧瞧吧……您都痛成这样了，玉巧你今日嘴怎么这么稳了, 你倒是劝劝夫人啊！”玉翠急的团团转。 玉巧皱着眉头把玉翠拉到一边说：“你原先在外头院子里不知道，夫人每次来月事都是这样，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夫人就是因为先前吃了太多药才那样怕吃药的。” “那怎么办, 就叫夫人这样疼着？”玉翠道。 “疼过了今日，明日就好了。从前也是这样，好在一年比别人少来几回。”玉巧道。 “真真是胡话，这样好在哪了……”玉翠急道。 两人正说着，听到了敲门声。福星一直守在门口, 听到敲门声，知是沈世年，便开了门。 玉巧和玉翠也不在说什么, 两人回到周毓箐床边。 周毓箐肚子疼得紧, 躺着浑身直冒冷汗, 心里更是烦躁, 这从现代到古代都没治疗痛经的良药吗！原先还可以吃吃止痛片呢……不对, 说不定过了七年，现代科技发展迅速，能治了呢…… 玉巧和玉翠朝沈世年行了礼，叫了声沈老爷。周毓箐本来就又痛又烦, 再加上昨日自己的荒唐举动，不想见沈世年，便假装没听到，只背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沈世年道：“你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玉巧两人对视一下道：“肚子痛。” “因何痛？”沈世年道。 玉巧两人都面露难色，支吾着不说话，这事总不好跟一个外男讲吧…… 沈世年见两人这样，心里也知道了，倒是两瓶药用不上了。他原先还以为是闹肚子了呢。 沈世年道：“我瞧瞧她。” 玉巧两人让到一边，沈世年走上前。周毓箐还假装不知道。 “周夫人，你感觉怎样？”沈世年道。 周毓箐听沈世年叫了她几天周妹妹，又听到他叫周夫人还有些不习惯，周毓箐躺着不动。 “周妹妹？”沈世年见她不应，又叫了一声。周毓箐还是没动。 “毓箐妹妹？睡着了？”沈世年又靠近了一点，玉巧想上前拦，被玉翠拉着了，玉翠摇摇头，示意别管。 沈世年低头看着周毓箐，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眉头紧锁，双眼紧闭，睫毛微微发颤。 沈世年伸手探了探周毓箐的额头，周毓箐立马吓得眼睛睁开了。 “妹妹醒了？”沈世年柔声道。 “沈……大哥。”周毓箐这会儿还有点难为情，想想自己昨天那样子，觉得自己再没脸见人了，脸又别到一边去。 沈世年见她这样，蜷着像只可怜的猫儿，别的感觉都没有，只剩下心疼了。 “很痛么？”沈世年温柔地问道。 周毓箐点点头，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是每次都痛吗？”沈世年这会儿也不顾忌什么了，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 玉巧和玉翠听了对视一眼，周毓箐心道，到底是讨过三个老婆的，什么都知道。周毓箐又点点头。 沈世年想了下道：“我有法子，让你不痛，你相信我吗？” “真的吗？”周毓箐忙问。 “嗯，应该有用。但你要相信我，不要觉得我是轻薄于你。”沈世年道。 周毓箐又想起昨天的事，他要真的想轻薄自己，有很多机会吧……周毓箐点点头道：“那先谢谢沈大哥，要怎么做？” 玉巧和玉翠在一旁听着，虽不知道沈老爷要做什么，也忙上前候着。 “你先趴在床上。”沈世年道。 周毓箐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在原先的世界也吃了很多药都治标不治本，到了这里吃了很多汤药 ，也都不管用，不知道沈世年有什么方法，哪怕只是缓解一下也是好的啊。周毓箐艰难地转身趴在床上。 “把你们夫人的被子掀起来一点，腰部露出来就行。”沈世年对两个丫头道。 玉巧两人不敢动，周毓箐道：“听沈老爷的就是了。” 玉巧这才将两层被子掀起来。沈世年说了声：“得罪了。”便将一只手贴在周毓箐的腰上，倒是盈盈一握的瘦腰，沈世年一只手贴着都有余。玉巧两人见周毓箐不说话，便也不敢上前阻止，两个人四只眼只死盯着沈世年的手，生怕他有一点不轨。 沈世年的手一贴上来，周毓箐就觉得一股热流从腰部传到全身，那只手似乎有魔力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输入热气。周毓箐一瞬间便觉得疼痛好一点了，好像比她原先用过的暖宝宝还好使…… 俩丫头见沈世年手一直没松开，便问道：“夫人，您觉着怎么样？好点了没？” 周毓箐点点头：“好多了……” 沈世年的手一直贴在周毓箐的腰上有一刻钟的时间，周毓箐觉得浑身都暖了，肚子也不痛了，浑身上下酸痛的地方都好了，实在是太神奇了！这是什么原理？过会儿得问问他！ “怎么样？好些了吗？”沈世年将手收回，轻声问。 周毓箐直接翻身坐了起来，直点头：“好了！完全好了！” 沈世年笑笑：“那就好，不过妹妹还是休息一日，明日咱们再出发吧。” “谢谢沈大哥。”周毓箐道，“不过沈大哥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吗？我能学吗？” 沈世年笑笑：“你可学不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周毓箐遗憾地说：“要是我能学会就好了，省得那么痛了。” 沈世年不说话，心道，以后有我呢，你怕什么，只是到底不敢说出口，怕自己做得太过，把人又逼得疯魔了。 “既然妹妹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沈世年笑着说，“你好好休息，不要着凉，要是再痛了就去叫我。” 周毓箐又把沈世年谢了一回才躺下，现在她觉得自己浑身舒坦，躺都不用躺了，简直可以起来跳健美操了。 沈世年走出周毓箐的房门，忍不住将刚才给周毓箐输真气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他似乎闻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这一定是她的体香吧，沈世年现在只觉得自己要早点把人娶到，好细细品鉴她的味道。 沈世年走后，玉巧忙问：“夫人，您真的好了啊？我瞧沈老爷就将手在您腰上放着什么都没做啊？” 周毓箐点点头：“真的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大概是他的内力什么的吧，他不是大将军么，肯定有什么神功在身，所以才说我学不会啊……” “那就好，那就好。”玉巧道，她原还不放心，以为沈世年只是想占便宜而已呢。 “不知道这能管多久，要是每次都能叫沈老爷治一回，夫人就不会那么痛了。”玉翠道，玉翠总想着周毓箐能和沈世年好。 周毓箐没说话，心里想着这怎么行，不太方便吧…… “沈老爷倒是懂的多，想必是先头哪位夫人也有这病症，不然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懂这个。”玉巧道，玉巧觉得夫人一个人挺好，再说要嫁也不能嫁先头死过三位夫人的啊，对方还是个侯爷…… 玉翠瞪了玉巧一眼，玉巧假装没看到。 周毓箐听了心道，玉巧说的对啊……沈世年先头有三位夫人呢，难怪他会懂，原先他肯定也是这样帮他夫人治的。周毓箐恼中想着沈世年怀里抱着一位美妇人，那美妇人含羞带泪缩在沈世年怀里，沈世年一手抱着美人，一手在那美妇人腰上摩挲着，不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怎么之前她每次说肚子痛，范启智就只会说多喝点热水呢！说得次数多了他还要说：你疼叫我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代你疼。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这沈世年看样子还真是个疼老婆的呢…… 周毓箐肚子没再疼过，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又出发了。 沈世年是被周毓箐吓到了，怕自己说的做的多了引得周毓箐再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甚至逃跑了，一路上虽说对周毓箐还是照顾有加，却也保持了距离，只暗暗地留心着。 周毓箐原先还担心自己会尴尬，没想到沈世年一路上都没有再提当日之事，也再没有做出任何亲近她的举动，倒是松了口气。这样就好，等得了结果也不怕不好脱身了。 这日车已行到京城边上。周毓箐时不时地掀开帘子往窗外瞧，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在怕什么，怕再遇到范启智？怕从司天监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怕未来自己一个人的人生旅途艰难？或许都有吧……周毓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帘子。 玉翠小声同玉翠道：“沈老爷最近都没怎么找咱们夫人了呢？” “这男女有别，本就不该多找。等进了京，说不定皇上又给他赐婚了呢，那不是给咱们夫人惹麻烦，不找才好呢。”玉巧道。 周毓箐听着两人的话，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和关心，作者我已经好多啦！ 有看幻言的小仙女可以看看我基友的文《我还是不想谈恋爱》挺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可以看下。 第28章 进京 进了京城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会儿周毓箐有点后悔自己没留个宅子了，当时脑子一热只想着回到原来世界去, 再也不回来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又回来了，自己倒没地方去了。周毓箐回头想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冲动了点, 当时只想着早点离开很多事情都没顾及到。 玉巧两人也不知道周毓箐的打算便问道：“夫人，您办事要多久？咱们是住客栈么？” 也只能住客栈了，周毓箐自己又放心不下养老堂和育婴堂，便道：“叫福星去养老堂那条街上那家云来客栈。” 福星在外面听着呢, 没等玉巧传话便叫道：“我知道了，夫人。” 周毓箐瞧瞧玉巧两人，似乎都不太高兴，笑道：“怎么你们好像都不太想回到京城似的？” 玉巧道：“倒不是不喜欢，是怕夫人您又遇到那范老爷, 总归不太好。” “怕他做什么，我和他都和离了，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咱们办好事就回相州去, 你们俩放心好了 。”周毓箐道, 她当然也不想再遇到范启智, 倒不是怕, 就是恶心。 正说着马车停下来了, 只听到福星在外面叫了声沈老爷。 进了京认识沈世年的人可就多了，他站在马车外说话反而显眼，便进了周毓箐的车。 这是沈世年第二次进周家的马车，第一次还是周毓箐自己把人叫进来的。周毓箐想起那日不由得有点脸发烫。 玉巧给沈世年让了位置, 沈世年在周毓箐对面坐下。 “沈大哥。”周毓箐叫了声。 “嗯。”沈世年应了声，“先前也没问一声，周妹妹在京里住在哪，我到哪里去找妹妹？” “我们去住云来客栈。”周毓箐道。 “怎么住客栈？妹妹原先在京城的家呢？”沈世年问道，之前他又听沈涵从福星那里听来的，周毓箐在京城是有家的。 周毓箐笑笑：“就住客栈，原先的家现在不能去了。所以劳烦大哥早点帮我引见司天监的人。” 沈世年心里一直想着周毓箐是寡妇，这会儿听她说原先的家不能回了，心里倒也有些疑惑。说到底他自己先透了底，却对周毓箐还不了解呢，不过既然到了京城，想要了解也不是难事了。 “住客栈多有不便，要是妹妹不嫌弃，我在西城倒还有间宅子空着，正好离着云来客栈不远，妹妹可先住去。”沈世年自然不会将人放在客栈里，人来人往不安全不说，他要去找人也太显眼了。 周毓箐想了想道：“那也不能白住沈大哥的，要不我租下来好了。” 沈世年笑笑：“那也行，等下我叫沈涵带你们过去，你们要置办什么也可以叫沈涵给你们去跑腿。” 周毓箐点点头道：“我知道您回了京肯定很忙，司天监的事还劳烦大哥尽量快一点。” 沈世年笑笑没接话，转而说：“我会去看你的。” 周毓箐低着头没再说话，心里有点猜不透沈世年的想法。 “那我就先回府了，我把沈涵留给你，有事叫沈涵去找我就行。”沈世年说完便下了马车。 沈世年下车后不一会儿就听到沈涵的声音了，沈涵已经坐到福星身边和福星一起赶车了。 玉巧小声说道：“夫人，咱们真住沈老爷的宅子啊？” 周毓箐道：“我是租的，又不是白住，反正我办好事就走了，没事的。实在不行，我就买下来好了。” 玉巧没再说什么，她原本是觉得周毓箐住进沈世年的宅子有点不妥，可周毓箐的话也有道理。 玉翠道：“玉巧就是太小心了，人家沈老爷是好意。你想夫人要是住客栈，沈老爷有事要找夫人，不是更不方便。” 玉巧白了玉翠一眼，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毓箐没说话拉开窗帘朝外面瞧，没过多久就瞧见了红鸾喜铺，再走不远就是霓裳成衣铺，周毓箐放下帘子不想再看，也不知道这两个月这些店铺的生意怎么样了，好歹跟她没有关系了。 周毓箐他们是从南城门进的城，进城后车速慢，半个时辰才到沈世年的宅子。 马车停下来，玉巧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沈老爷之前的几位夫人有没有住过这里。” 周毓箐顿时有点不太想住了……幽怨地看了一眼玉巧。 沈涵先下了车，开了门，又回来迎周毓箐。 “夫人，先下车吧。”沈涵道。 周毓箐有些犹豫，可人都到门口了，想想还是住吧，反正住不了多久。 玉翠搀着周毓箐下车，跟在沈涵后面进了宅子。天已经擦黑了，偌大的宅子显得有些阴森，周毓箐紧紧地跟在沈涵后面。 “沈公子，这宅子……为什么空着啊？”周毓箐问道。 “夫人叫我沈涵就好了。”沈涵道，“这宅子是皇上赏给爷的，爷还没来得及住呢又立了大功，赐了柱国将军府，这里就空着了。” 那就是没人住过了，这就好……周毓箐稍稍放了心，不过这宅子也不小，有三进，还好沈世年把沈涵留下了，不然还真有点吓人。 “不过爷有时候会来小住，所以夫人不用担心，一应生活用具都是齐全的。爷说了，今晚就请夫人将就一晚，明日我就给夫人置办新的去。爷还说了，夫人要是嫌宅子大太冷清了就添几个下人。爷还说，这几日他忙，忙好了就来瞧夫人，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我……”沈涵道。 “不用了，我住不了多久，还要回相州的。”周毓箐道，这沈世年到底什么意思，周毓箐有点弄不明白，被沈涵这么一说，自己倒像是沈世年养在外面的外室了。周毓箐心里隐隐不快，明日还是住客栈吧，要不就自己去租也好，买也好，决计不能住在这。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第三进，沈涵把周毓箐带进正房，道：“夫人，这是正房，您就在这歇着吧。” “你们爷来是住这吗？”周毓箐道。 “是的。”沈涵直肠子直性子，哪知道拐弯，便直说了。 “那我怎么好住这，我去住厢房好了。”周毓箐道。 沈涵只好把周毓箐带到厢房，房间里已经很暗了，沈涵点了油灯，玉巧忙找了布擦了凳子给周毓箐坐下。 “那夫人您先坐会儿，我带他们去熟悉一下。”沈涵道。 沈涵带着玉翠和福星下去了，玉巧留下陪周毓箐。 “夫人……奴婢觉得……”沈涵一走，玉巧犹犹豫豫地道，“奴婢还是觉得咱们住在这对夫人名声有碍……” 周毓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今晚就算了，明日咱们去别的地方住。”她在意的倒不是名声，只是她吃不准沈世年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 沈世年早前回信是不回京的，这会儿又回来了让沈世济很是惊讶。 沈世济忙吩咐厨房给沈世年准备晚膳，两兄弟先坐下吃茶。 “大哥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沈世济道。 “嗯，想想还是回吧，崇儿呢？”沈世年惦记小侄子。 “他娘说他下午吃坏了肚子，闹了好久，才睡下。”沈世济道。 沈世年点点头，喝了口茶。 “大哥，这次回来就不回相州了吧？前几日听于氏说她给大哥物色了一个姑娘，才想写信把大哥叫回来呢。”沈世济道。 “我自有主张 ，叫弟妹别忙了。”沈世年道。 沈世济还想说什么，下人已经端着饭菜上来了。 “大哥先吃吧。”沈世济只好说道。 沈世年回府的消息很快在柱国将军府传开了。 沈子元和喻少凌忙赶过来请安，见沈世年在用饭，便乖乖在旁边等着。沈世年素来喜欢几个晚辈，吃了没多少就叫人收了，把两人叫了过来。 两人行了礼，沈世年问了两人的功课，又拿了礼物给他们。两人还想问沈世年相州的事，被沈世济给赶走了：“让你大伯先休息，回头再问。”沈世济说完跟着两小子一起走了。 沈涵留在周毓箐那，路通和佟浩回了京就不见影子，去找人喝酒去了，又剩了沈世年一个人。 沈世年沐浴完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总想着周毓箐，人都一起回京了，还住进了自己的宅子，怎么也要拿下吧。长夜漫漫，沈世年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索性起身穿衣出去了，将军府人多，还有人守夜，沈世年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出去了，最后是翻墙出的门，心里颇为郁闷，到了自己家还是得翻墙。 沈世年到了这边给沈涵发了暗号，沈涵听了声音就知道是沈世年来了，忙跑出来。 “爷？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忙吗？嘿嘿，是不是想夫人了？”沈涵笑道。 “话那么多！人呢！”沈世年道。 “怕是睡下了吧，夫人不肯睡正房，在西厢呢。”沈涵道。 “她有没有说什么？”沈世年道。 “没有啊，爷放心，我会照应好这边的？”沈涵道。 “嗯。那我走了……”沈世年道。 “啊？爷您这么远跑来不见一下夫人？”沈涵见沈世年来问了两句就要走，有点想不通。 “没事就行了，这会儿她恐怕也不会见我。”沈世年道。 沈涵有点搞不懂，这大晚上的，爷从东城跑到西城就为问这几句，不知道图啥。 沈世年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但是他跑了这一趟回去倒头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久等了……明天会尽量早，周末肯定加更！！！ 第29章 探查 第二日沈涵起来的时候发现周毓箐他们人已经不在了，马车, 行李也都不在了。沈涵找了一大圈, 最后只在西厢的桌子上看到了周毓箐留的字条：有事到云来客栈找福星。 沈涵背后冒汗，完了完了, 周夫人走了，这下爷不得扒了他的皮？周夫人怎么好好的又走了，是他得罪她了？沈涵不敢多想，也不敢去回沈世年, 只好先去云来客栈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沈涵快步来到云来客栈，找到了福星。 沈涵见到福星倒是吃了一惊，这福星打扮的哪里像一个小厮，分明就是一个小公子嘛，只是沈涵现在无暇顾及这个了, 忙叫福星带他去见周毓箐。 沈涵进了屋子，只看到一个黑脸、粗眉、长胡子的男子站在屋子中间。沈涵愣了一下，这是哪来的男子, 怎么在周夫人的房间！ “怎么, 这就看不出来了？”那“男子”一开口, 沈涵才知道那男子竟然是周毓箐假扮的。 “夫人, 您怎么这身打扮？我还真没认出来, 您怎么搬出来了！是我有什么招待不周吗？”沈涵道。 “没有，只是觉得住在那还是多有不便，我现在这样，沈大哥来找我, 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周毓箐道。 “夫人，您还是跟我回去吧，这……爷肯定以为是我得罪夫人了，定要扒我一层皮的。”沈涵急道。 周毓箐笑笑：“没事的，下次见面我跟他说。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了，沈公子请自便。” 沈涵只好跑去柱国将军府，想向沈世年汇报周毓箐的事。只是沈世年才回京，一大早就进宫面圣去了，等了好久也没回来。 周毓箐和福星两人先去了离云来客栈近的养老堂。当初建养老堂和育婴堂是周毓箐提议，范启智出面联合了好几家大户一起建的，建好了还得到了官府的嘉奖，几家都拿到了义商的牌匾。建好后，由周毓箐亲挑选的人管理，也由她亲自制定了规矩，每月初一和十五周毓箐还都会去送些送粮油和衣物等。周毓箐走得匆忙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块。 “夫……爷，你说他们能认出咱们么？”福星道。 周毓箐压低嗓子小声道：“你现在是福公子，别这么畏畏缩缩的。认出来就认出来，我又不是来干坏事的，就是不放心他们来看看罢了。” 福星听了周毓箐话，挺直了腰板，走路也摆起来。可他瞧着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不太像，想起那句老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养老堂建在西城偏北，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里，里面收留的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周毓箐走到巷子口，心里有些紧张：“福星，你说，他们会好好照顾这些老人吗？” “会的吧……毕竟，还有李先生在呢。”福星道。 李先生叫李详，原是个大孝子，可惜双亲皆已过世，自己攒了钱不娶妻却去接济穷困的老人家，因缘巧合叫周毓箐听说了，便聘了他当这养老堂的管事的。 周毓箐才走到养老堂的门口，大门虽紧闭着，却还是闻到了一股不好的气味，周毓箐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福星上去敲门，敲了好多声，门才开了。原先周毓箐还怕被认出来，可开门的人她却不认识。那人生得獐头鼠目，一脸奸相。 “你们干嘛的？认人的还是捐银子的？认人自己进去，捐银子跟我来。”开门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毓箐两人，语气非常不善。 周毓箐看了看这人，又看了眼福星。 福星道：“李详，李先生呢？” “不知道，不在了，现在这里我管事。”那人道。 周毓箐皱皱眉，给福星使了个眼色。福星忙道：“我们确实要寻人，那我们先进去瞧瞧吧。” “那可瞧仔细了，我们这可不养有儿子的。”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 福星和周毓箐对这里很熟悉，直接越过那人进去了。 越往里面走异味越大，早先的那些护工都不见踪影。等到了老人们住的房间前，更是异味扑鼻。 “爷……”福星怕周毓箐受不了，想拉住不让周毓箐进去，可周毓箐都到这了，哪还拉得住。 周毓箐先去了老太太们住的那一排房间，周毓箐随便进了一间，原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现在已经脏污不堪。床上干瘦的老人，眼神空洞。周毓箐捏紧了拳头，心里把范启智骂了一百遍。福星在旁边也气得脸都涨红了。 福星小声道：“我们快去看看杨奶奶。” 周毓箐点点头，直接来到了倒数第二间房间，这里原先住着一个爱笑爱干净的杨奶奶，每次周毓箐和福星来，周会拉着周毓箐说好久话，还要周毓箐陪着她吃饭。当周毓箐来到倒数第二间时，发现里面早一个人都没有。 福星忙又看了旁边一间，也没人，又开了两间才看到一位坐在床边的老奶奶。福星也认识是，是朱奶奶，福星忙过去问：“奶奶，住后三间的杨奶奶搬到哪一间了？” 只听朱奶奶冷笑一声：“搬到哪一间？搬到下面那一间去了！” 朱奶奶抬头看看福星，似乎是要认出来，又不太敢认，还是问了一声：“你，是不是小福星？” 福星听说杨奶奶没了，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愣在原地没说话。 周毓箐再旁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强忍着眼泪，拉了拉福星。福星忙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奶奶，李先生呢，他去哪了？”福星又问。 朱奶奶叹了口气道：“李先生真是好人啊，可是好人不长命啊……” 周毓箐听了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人摇摇欲坠，怎么会这样，她才走了两个月而已……是她疏忽了，是她高看了范启智，她有错。 “好人不长命，也没有好报，范夫人多好的人呐，就这么被休了……”朱奶奶说的范夫人便是周毓箐，原先他们都叫她范夫人。 好你个范启智！周毓箐拉过福星出了屋子，只听朱奶奶在后面又问了一句：“真不是小福星么？福星是个好孩子啊，多久没来了……” 福星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那管事的见他们进来这么久，也找过来了，见福星在哭，说道：“哟，哭了，这是找到娘了？哪一个？赶紧领回去！” 福星捏着拳头，恨不得上去就给那人一拳，可他知道他们现在动手肯定要吃亏的，咬紧牙关忍住了。 “没有。”福星道，“这里现在有多少老人？”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领回去养么？”那管事道。 福星见这管事实在是可恶，一句也不想多说，而且这事，也不是当下就能解决的，便和周毓箐道：“爷，这没咱们要找的人，要不咱们先回吧。” 周毓箐点点头，她还要去育婴堂看看呢！ “慢着……”那管事道。 “干什么！”福星怒道。 “哼，人也不是白瞧的，银子拿来。”那管事手伸到福星面前，福星气得牙齿打颤，如今这里没一个他们的人，要发生冲突，他就罢了，不能叫夫人吃亏。 “多少？”福星忍着怒气道。 “五两。”那管事伸出五个指头摆了摆。 “到门口给！”福星怕当即给了又起幺蛾子，便道。 “好说，请吧。”管事道。 管事把周毓箐两人一直送到大门口，又伸手要银子。 福星忍着怒气，从怀里掏出银子给那管事的。 那管事的眯着眼：“走好，常来啊，下次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娘了。” 福星怕自己实在忍不住要打他，先周毓箐一步跨出了大门。 出了胡同周毓箐才觉得空气清新些，脚却沉重地抬不起来。 “福星……是我的错。”周毓箐喃喃地道。 “夫人，别这么说……” “我们再去看看育婴堂吧。那里不知道又是什么光景呢。”周毓箐叹道。 “夫人？您还行吗？”福星见周毓箐走路都困难了。 “行。等下别叫错了。”周毓箐叹道。 育婴堂和养老堂只隔着两条胡同。 两人脚步都不快，走到育婴堂门口，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育婴堂主要收留的是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婴儿，也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福星上前敲门，倒是敲两下就有人开了。 开门的人满脸堆笑：“两位公子是来看孩子的吧，进来吧。”育婴堂的人换了，开门的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一笑五官都挤到一处了。 周毓箐和福星对视了一眼，跟着那人进去了。 “两位爷想看多大的，男孩还是女孩？”胖子问。 育婴堂收留了不少孩子，时间长了便有不能生养的，或是嫌人丁不旺的想来领养，原先周毓箐定了很严格的领养条件，还要定期回访，不知道这两个月情况又是如何。周毓箐瞧了眼这胖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周毓箐想了下，压低嗓子说：“女孩。” “要多大的？”胖子问。 “当然越小越好。”周毓箐道，“大了认人养不家。” 胖子点头哈腰，笑道：“爷想得真周到。” 只听见一阵接一阵婴儿的啼哭，感觉孩子还不少，只是先前有十来个稍微大点的，一个也没瞧见，周毓箐心里感到不安，又道，“还想要一个稍大一点的，七八岁上的，女孩。”周毓箐记得这原先有四五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太大了没人领，便留在了这里，周毓箐会叫人带着她们帮忙照看更小的孩子。 “哟，这可不巧，只剩了一个了，长得不太好，还调皮，才摔伤了，爷您要瞧瞧不？”胖子道。 周毓箐听到小女孩只剩一个了，心下一凉。 “带上来看看。”周毓箐道。 “好嘞，两位爷先等着。”那胖子说着挪动着步子往后面去了，周毓箐瞧那方向是原先堆杂物的仓库。 没过多久，另一个瘦子跟着那胖子一起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身褴褛，手上脸上全是伤，明显是被打的。周毓箐认出这是她取名字叫果果的小女孩，是几个小女孩里最机灵的。 小女孩抬头看到了福星，眼睛亮了，福星忙朝她使了眼色。小女孩头又低下去。 周毓箐犹犹豫豫地道：“就这个？确实不太好看。当真没了？” “当真没了。”那胖子道。 “那就这个吧。”周毓箐道。 “五十两。”胖子道。 “这么贵？我不如去人牙子那买呢。”周毓箐道。 “不贵，不贵，这个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何必那么麻烦呢，您这是做善事呢，跟买人怎么一样。”胖子道。 “她现在浑身伤，养好了也得几两银子……”周毓箐示意福星。 “四十两……”福星道。 “行！”那胖子道。 那瘦子一直捏着果果的肩膀，看价钱谈妥了，在果果耳边说：“敢闹，就直接打死。” 果果点了点头。 那瘦子把果果推到周毓箐面前。 “今日，就先带这个回去，改日再来瞧小的。”周毓箐道。 “好嘞，好嘞。”胖子接过福星递过去的银子笑道。 周毓箐便带着果果出了育婴堂，出了育婴堂的巷子果果哇得一声扑到福星怀里：“福星哥哥……” 福星忙要把果果抱起来：“哥哥抱你。” “别别……疼……我自己走。”果果哭道。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客栈再说。”周毓箐道。 果果听出是周毓箐的声音，哭得更凶了，直点头。 到了客栈，周毓箐也顾不上问话了，先叫玉巧打了水来给果果洗了，衣服一脱，只见浑身是伤，青一块，紫一块。难怪叫疼。 周毓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住往下掉：“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玉巧也认识果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心疼得直掉眼泪，直到：“哪个挨千刀的，打孩子算什么！” 那边沈涵终于等到了沈世年下朝，忙将周毓箐的事说了，沈世年听到周毓箐搬走了，脸色变了又变。 沈世年叹了口气道：“算了，由她吧，那你也去云来客栈住着。” “是。”沈涵松了口气，爷没怪他就好。 “不行，我还是跟你去看看她吧。”沈世年道，一眼看不到就不放心。 “爷，您不是要去见穆老将军？”沈涵道。 “回头再去吧，走，先去客栈。”沈世年心道，毓箐啊毓箐，你要是把上次那一招再来一次，看我会不会轻易饶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比昨天早吧……比昨天多吧……（捂脸逃） 第30章 算账（一） 玉巧帮果果洗干净, 给她裹上了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 周毓箐也洗了把脸，把脸上的妆给洗了，果果瞧见周毓箐的真容，又哭开了。 周毓箐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安慰道：“果果乖，快不哭了，告诉姑姑，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都去哪了？琪琪，还有小豆子他们……” “姑姑……”果果扑到周毓箐怀里，“琪琪她们被卖了, 小豆子他们被赶走了……” 虽然周毓箐心里已经知道结果，可听了果果说的，心还是揪得生疼，她养了三年的孩子们啊…… “那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周毓箐颤抖地问。 “是侯三，今天那个瘦子。前日来了个人，要买我走, 他想摸我脸，我就咬那人手一口, 把那人咬出血了, 侯三就把我给打了。”果果抽抽搭搭地说道。 周毓箐听了如何受得了, 心里更是把自己也骂了千百遍，要不是她一时冲动就离开，还把养老堂和育婴堂交给范启智管，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不行！我要去找范启智算账！”周毓箐气得站起来怒道。 “夫人……”玉巧忙拦着。 正说着听到两声敲门声, 福星一直站在门口，隔着门问了是谁。 “是我。”正是沈涵和沈世年赶来了。 福星看了眼周毓箐，周毓箐现在不想见人，便摇摇头。 福星道：“师父改日再来吧，主子今日不方便。” 沈世年听了道：“不是要找人算账么，看看我还能不能帮上忙。” 福星想着要是有侯爷的帮忙倒是好事，又看了眼周毓箐，周毓箐不太想让沈世年插手，毕竟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她想自己解决。 沈世年见里面不开门，又担心周毓箐当真遇到什么难处了，直接一把推开门进来了。 “哎……”福星叫了一声，沈世年和沈涵已经进来了，沈涵把门又关上了。 周毓箐别过脸，有点不想见沈世年。玉巧两人行了礼，还站在周毓箐身边。 沈世年看了一眼床上的果果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周毓箐想，凭她自己不知道要有多少波折，而且找人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耽误不得。只要坏人得了惩罚，是不是出自她自己的手，又有什么区别，她总归是要走的。 “说来话长，沈大哥还是过来坐下说吧。”周毓箐把沈世年带到桌边。 玉巧和玉翠陪着果果，沈涵和福星两人则站在门口守着。 沈世年坐下后，等着周毓箐开口。 “三年前，我和我前夫……”周毓箐一开口就把沈世年听愣住了—— 前夫？不是亡夫？那他一直搞错了？ “前夫？”沈世年忍不住打断。 “嗯，前夫，我们两个月前才和离的。这不重要……”周毓箐继续说道，“三年前……” 不不不！这很重要！沈世年忙又问：“你前夫在京城？” 周毓箐皱着眉头：“这都不重要，你听我说重点呀！” 沈世年点点头：“好吧，你先说，回头我再问你。” “三年前，我和我前夫还有京城的一些大户建了养老堂和育婴堂。建好后，陆续收留了不少老人和孩子。两个月前，我和我前夫和离了……” 沈世年还是忍不住：“你们为什么和离？” 周毓箐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你还要不要听了！！” 沈涵站在门边吓了一跳，连皇上都不敢在爷面前拍桌子，周夫人果然厉害…… “好好好，你说，你说。”沈世年道。在沈世年看来，周毓箐要说的事，定不是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而周毓箐本身的事，对沈世年来说才是重要的事。 “养老堂和育婴堂本是我一直找人管着，我每月也会去瞧几次。两个月前我离开京城，将这两处拖给我前夫管了，这次回来我不放心便去看了一下。我原先请的人都被换了，养老堂里的老人变少了，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我原先请的管事的，好像也出了事。而育婴堂就更过分了，原先是让好人家领养的孩子，他们居然就给卖了！。”周毓箐越说越激动，“有十来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没了。女孩子被卖了，男孩子都被赶走了！！” 沈世年听了周毓箐的话，完全理解了她的激动。 “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你说找谁算账？”过了一会儿，沈世年道。 “我前夫。这两处都是本就是他名下的，我走之前也说了叫他好好管理的，他给我弄成这个样子，我不找他找谁！”周毓箐提到范启智，恨得咬牙切齿，这让原本心里稍稍不痛快的沈世年听了倒受用。 “除了找他算账，还有什么事？”沈世年道。 “多了！欺负虐待老人的，打孩子的，卖孩子的，还有买孩子的，我要一个个找他们算账，要把孩子要回来！还有被赶走的孩子也要找回来！”周毓箐说着又动气了，气得嘴唇直颤抖。 沈世年见周毓箐这个样子真想把人搂到怀里好好安抚，一想到她居然才和离两个月，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沈世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先不要急，一样样来解决。有我在，你想找谁算账就找谁算账。这样，你先把那些男孩子们的年纪、名字、样貌都写下来，我叫人先去找。至于被卖掉的女孩子，就要从育婴堂里面下手了，我看你也不要出面了，交给我吧，我定会帮你都处理好的。” “不，这事我有责任，我一定要出面，我要在场。”周毓箐可以借沈世年的势来处理，却不能袖手旁观。 “好，那你想先找谁算账？”沈世年道。 “我还是不放心那些孩子。”周毓箐说着又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果果，想到那几个被卖掉的女孩子，周毓箐心一刻也放不下来。 “好，我去下京兆府，你在这等我消息。对了，要是事情果真牵连到你的前夫……”沈世年倒不是要试探周毓箐，而是确实怕她会心软。 提到范启智周毓箐就火大：“他定脱不了干系！我要跟他算总账！”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歇着，别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当。这不有我呢，不用担心。”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有了沈世年的帮助，到底要容易得多 ，要是单靠她自己，不知道要多难。这会儿她真庆幸自己遇到了沈世年。 沈世年带着沈涵走了。周毓箐叫福星去准备了吃食给果果，准备细问问果果还知道些什么。 福星把饭菜端上来，玉巧道：“夫人，您也吃点吧，沈老爷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还有得你忙的。” 周毓箐本来是没胃口的，可想想玉巧说的也是，她还要养足精神去找那些人算账呢！ 周毓箐吃了饭，从果果那里得知，她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把原先的人都赶走了，换了一批人来，从那时候起来□□的，也都要给银子。后来有人看中了这里的小女孩…… 玉巧几个听得也气，骂不到别人，只骂范启智。福星最气：“那人居然还说自己休了夫人！明明是夫人不要他！” “什么！他还真有脸说！”玉翠也气，说道，“我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的，有一次夫人好心去送东西，他说什么，说夫人自己没有爹娘，上赶走替别人养，还说夫人自己生不出还在替别人养孩子！” 周毓箐听了更是怒火中烧，原来他早就对自己不满了，所以她才走了两个月，那两处就变成这样！周毓箐真想现在就跑到范启智面前，问问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周毓箐想找范启智，范启智可一点都不想找她。周毓箐才走后，范启智心里还不习惯，没几天就被秀红哄去了。范启智把秀红抬了姨娘，院里别的丫头有样学样，一个个往范启智床上爬，范启智早将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来者不拒全都收用了。范启智放了话，只要怀上了，就抬姨娘。 范启智还和那些店铺的掌柜们说他把周毓箐给休了，罪名是无子。周毓箐走得急，那些掌柜的也都当真了，掌柜们都是男人，自然也就理解了范启智的做法。虽然他们平日里对周毓箐也是很敬佩，可现在夫人不是夫人了，老爷还是老爷，自然就听范启智的了。利字当头，这些人里，不乏有人贪范启智的家产，纷纷要把女儿、妹妹介绍给范启智，范启智这才得了自由，有一屋子的丫鬟陪着，暂时也不想着娶妻了。 周毓箐这会儿又把自己给化妆化上了，她现在还不想让范启智知道她回来了，她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过了一个多时辰，沈涵回来了，没见沈世年。 “夫人，爷跟京兆尹亲自去了育婴堂。爷让我带您过去呢，爷还说您到时候别多说，只要当个证人就行。”沈涵道。 周毓箐心里一暖，沈世年还真是处处为她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还有一更……出了意外的话，就明天一早更……（捂脸逃） 第31章 算账（二） 周毓箐赶到育婴堂, 沈世年只在一旁看着, 身穿官服的应是京兆尹, 正在问话。那胖子见了京兆尹早就吓得筛糠了，倒是那个瘦子侯三，一脸阴鸷, 周毓箐一来就时不时地暼周毓箐一眼。 当初建育婴堂是京兆府批的，那几家筹建的商户所得的“义商”也是京兆府上报了, 皇上给赏下来的, 因着这事，几家还都减免了不少税收。如今“义商”行这不义之事, 京兆府倒是理应管一管。只是这京兆府亲自来，恐怕还是因为沈世年的关系，不知道沈世年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沈涵把周毓箐带到沈世年身边，沈世年小声道：“你觉得你这样，你前夫能认出你来吗？” “他会来？”周毓箐道。 “当然，这不是他名下的吗？”沈世年看到周毓箐，提到范启智, 沈世年恐怕比周毓箐还要不舒服。 周毓箐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叫福星躲起来先。” 福星在旁听到周毓箐的话, 自己就躲到一边去了。 只听京兆尹厉声喝道：“还敢狡辩！育婴堂六岁以上还没有被领养的孩子全都登记在册，是良籍，应有十二人，五女七男，这十二人现在何处！” 只见那胖子说不上话来, 牙齿打架腿直哆嗦。 周毓箐道是诧异，她怎么不知道这里的孩子都登记了，还是良籍？周毓箐看了眼沈世年，沈世年只笑笑，小声道：“你只管看着。” 周毓箐知道这都是沈世年的手笔了，本来照周毓箐自己的意思，她也是要到京兆府去告的，只是她去告，恐怕过程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查过了，这里的负责人是范启智，他现在人在哪？把人给我叫过来！”京兆尹喝道。 只见那瘦子侯三站出来道：“我去叫。” 京兆尹指了个衙役跟着侯三，侯三经过周毓箐身边时，又拿眼睛瞥了一眼周毓箐，周毓箐心中奇怪，难不成他认识我？ 周毓箐小声和沈世年道：“若你不知是我，能认出我来么？” 沈世年笑道：“能。” 周毓箐小声道：“刚才那个瘦子倒像认出我似的。” 沈世年道：“别怕，有我呢。” 只听里面婴儿一阵阵啼哭，周毓箐早上只顾着果果，别的孩子都还没看，焦急地朝里面看着。 沈世年见她那样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周毓箐忙点头，沈世年和京兆尹点了下头便和周毓箐一起进去了。 进去后周毓箐先去瞧了最小的孩子，倒还有原先她请的人在，只是一脸菜色，眼神都是苦楚，那些孩子也远不如她在的时候那样水灵。 小婴儿被放在一个大堂里集中看管，长大一点，还没被领养的，就分到别的房间里。其中还有十几个身有残疾的孩子，周毓箐也担心他们，紧接着来到了他们原先的房间。哪里还有人在。周毓箐只觉得浑身发凉，寒气从脚底传遍浑身。 周毓箐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抓了一个她原先就认识的妇人颤抖地问：“这里原先那些孩子呢？” 那妇人竟听出了周毓箐的声音：“你是范夫人？范夫人，您可来了……” “孩子呢！”周毓箐抓着妇人的胳膊问。 “被那挨千刀的侯三丢了……”那妇人看四周没人，小声说道。 周毓箐直直地看着妇人：“你说什么？丢了？丢哪了？” 妇人忙小声道：“夫人别担心，孩子都还在。只是您要是再不来，怕也活不了了。” 周毓箐这才稍稍放了心喃喃地道：“还在就好，还在就好。人在哪？” 妇人刚想说什么，听到有人来了，忙住了声。沈世年见周毓箐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而且沈世年今日听了、见了这事，心中也气愤难消。 沈世年道：“你放心，这事，我管到底了，哪些人做下的恶，一个也跑不了！” 周毓箐点点头，人一阵晕眩，差点晕倒。沈世年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周毓箐摇摇头，她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要不是你，他们恐怕早就没命了，想开点。”沈世年说着，放开了周毓箐，来人已到跟前，是京兆府的衙役。 “侯爷，范启智到了。大人请你过去。”衙役道。 周毓箐听到范启智的名字只觉得怒气直冲脑门，拔腿就往外跑，沈世年一把将人拉住：“你先冷静一点，看他怎么说。” 对，她要看看范启智能说出什么花来！ 周毓箐深吸了一口气，跟在沈世年后面又来到前厅。 只见范启智一脸茫然地站在京兆尹面前，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范启智？”京兆尹道。 “是的。大人有何吩咐？”范启智道。 “这里可是你名下的？”京兆尹又道。 “是是是，是我名下的。”范启智直点头，“这里发生何事了？” 周毓箐觉得火大，这个人！事到如今道开始装不知道了！ “本府接到报案，说这里的孩子被卖了。你可是拿了‘义商’招牌的，你知道你这犯的是什么罪么？欺君之罪！”京兆尹道。 只见范启智擦了擦额头的汗道：“草民实在不知，这里一直是草民的前妻在管的，两月前她已经被我休了，要不大人您去问问她？” 周毓箐听了哪还忍得住，她实在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周毓箐冲到范启智跟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沈世年忙示意沈涵把周毓箐拉开。 沈涵过去把周毓箐拉到一旁，范启智还呆看着周毓箐，叫了声：“毓箐？” 周毓箐已经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人，那个女扮男装的就是我前妻，这里一直是她在管的，你问她！”范启智捂着脸道。 周毓箐气得又要上去打他，被沈涵死死地拉住了。 “夫人，您冷静一点，大人会处理的。”沈涵道。 京兆尹哼了一声道：“大胆刁民，死到临头还胡乱攀咬。”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卖人呢……这卖人能卖几个银子，草民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手下铺子也有几十间，怎么也不会去卖孩子挣银子啊……”范启智急道，“定是那些下人，他们背着我做下的，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京兆尹看了一眼沈世年，沈世年点点头。 只听京兆尹说：“育婴堂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徐龙，去找人来照看、清点孩子。” 沈涵在旁提醒一声道：“还有隔壁的养老堂。” 京兆尹道：“隔壁养老堂的人，一并带走。” 范启智还在不停说跟他没关系，临被拉走还叫着怎么不把周毓箐也带走，这里明明就是周毓箐要建的，跟他本来就没有关系。 周毓箐看着范启智的背影觉得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范启智。这十年，她到底跟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起过了。 福星在暗处目睹了一切，气得恨不得一刀劈死范启智。 福星来到周毓箐身边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齐大嫂也被带走了，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在哪里。”周毓箐喃喃地道。 “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有侯爷和大人在，一定会找到孩子们的。”福星道。 沈世年也走了过来：“你先回去吧，这里会有人处理的。” 周毓箐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谢谢沈大哥，我想留下来照看孩子。” 沈世年笑了笑，温柔地道：“你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黑脸长胡子，一脸怒气，没得把孩子吓到了。乖乖的先回去，要照顾孩子，等休息好了再来。” 周毓箐看了眼沈世年：“谢谢你，沈大哥。” “快去吧，我叫沈涵跟你去，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千万不要冲动行事。”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沈世年想摸摸周毓箐的头，最后还是握紧拳头忍住了。 “夫人，走吧。”福星道。 沈涵和福星带着周毓箐回到了云来客栈。 玉巧见周毓箐失魂落魄的样子，忙去扶住了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福星摇摇头，示意玉巧别再问了，玉巧忙闭了嘴。 玉翠忙道：“夫人，我打水，您沐浴吧？”玉翠知道周毓箐的习性，不开心的时候最爱沐浴。 周毓箐点点头，福星和沈涵则说了声告退便退下了。沈涵直接住进了福星的屋子。 周毓箐在洗澡桶里坐了好久好久……她一直在想，范启智到底原先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被这个时代催化的。周毓箐想来想去，觉得恐怕他本身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吧，即使不是在这里，在原先的世界，真遇到什么事，他说不定也是毫不犹豫就要推到自己身上吧……只不过就今天范启智的表现来看，这事说不定他是真的不知情。周毓箐又想起那个一脸阴鸷的侯三，这个人肯定是关键人物，孩子是他丢的，果果也是他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 第32章 算账（三） 第二日下了朝, 沈世年又来到云来客栈，先去找了沈涵和福星。 福星带着沈世年来到周毓箐房里, 周毓箐已经换回女装，还是从前那个素净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倒还精神, 沈世年放了心。本来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周毓箐那个前夫着实不是个好货。沈世年想着即使这事不是他支使的, 他也有失察之罪, 而且说到底“义商”的招牌是他拿的，他是得利者，得了利却不肯做善事，说到底还是欺君。只要沾上“欺君”二字, 总有办法治他。 “沈大哥, 你来了。我正想去京兆府问问，这案子什么时候开审，还有昨日被带走的育婴堂的护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我还要找他们问话。那些身有残疾的孩子, 我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周毓箐道。 “问话不难，我叫人去问就行了，若与他们无关, 也不会关太久。这案子也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 京兆尹会处理的，倒是你前夫，他恐怕倒不是故意要去卖孩子的, 不过也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沈世年道。 周毓箐冷冷地说道：“只是失察而已，还真是便宜他了！” “那依你，你要治他什么罪？”沈世年见周毓箐这样恨范启智，心里倒痛快。 “他受什么处罚我说了不算，但是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周毓箐道。 “你想做什么？”沈世年见周毓箐脸上透着狠劲，确实是对范启智恨之入骨了。 周毓箐道：“他最在意什么，我就要夺走什么。” 沈世年叹了口气：“要治他重罪倒不是难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让你满意。” 周毓箐愣了一下，看了看沈世年道：“什么意思？” “范启智的罪，往小了说是失察，往大了说就是欺君。欺君之罪岂能轻饶？”沈世年道。 “会死么？”周毓箐道。 “你想他死么？”沈世年问。 “哼，他死不足惜。若那些孩子当中有一个有了闪失，他就是死，也弥补不了。”周毓箐一想到那些孩子，就觉得范启智该死。 沈世年点点头：“孩子的事，京兆府不会不管的。至于范启智，你是想亲自动手，还是我帮你解决了？” 周毓箐想了想道：“我要再去见他一面。” 沈世年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也不难，我叫沈涵带你去。” “现在？”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了笑：“这么急么？” “嗯，当初我和他和离的时候，什么都没问，现在我要全部问清楚。”周毓箐道，“问清楚了，再定他的罪！” 沈世年点点头：“好，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只是别再把自己气着了。” 周毓箐看了眼沈世年：“沈大哥……我……” “好了 ，别再谢了，有什么话 ，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再慢慢说。”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那就劳烦沈公子带我走一趟了。” 沈世年把沈涵叫到一边交待了几句，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给沈涵。沈涵直点头，还不忘问一句：“爷，您去见穆老将军了吗？” “这会儿就去了 ，你带周夫人去见那谁，晚上到府上回话。”沈世年道。 沈世年前脚走，沈涵后脚就带着周毓箐去了京兆府大牢。 狱卒将沈涵和周毓箐带到关押范启智的牢房前。 范启智见到周毓箐，忙跑了过来叫道：“周毓箐，是你！是你害我！你还有脸来！” 周毓箐这会儿已经不想再浪费情绪了，周毓箐冷冷地道：“我害你？我看你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吧？” “你少吓我，我早有准备，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很快就有人来救我出去的。”范启智道。 “哦？范老板，你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吗？”周毓箐道。 “你不用吓唬我了，我没有做坏事！那些事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无关！”范启智叫道。 “跟你无关？养老堂的管事李详，现在人在哪里？是谁把人都换了的？不是你？才两个月养老堂少了几个老人！！育婴堂里的侯三是谁？那么多的孩子被卖了，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周毓箐喝道。 “你人都走了，我为什么要留着你的人！还一个个来找我问！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范启智一声不让地狡辩。 “范启智！”周毓箐加大声音叫了一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还记得你从前是什么样吗？” 范启智愣了一下，转瞬又昂着脑袋：“我做什么了！我不过就睡了个丫鬟，你就要跟我和离！说走就走！我不过没管育婴堂的事，你就要治我于死地吗？我看是你才是蛇蝎心肠！我从前什么样子！我一直这样！” “死不悔改。”周毓箐冷冷地看着范启智，本来周毓箐还有很多话要问，现在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范启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你一起挣下来的，现在我要全部拿回来了。”周毓箐冷冷地道，“希望，你还有命出来和我争！” “周毓箐！你回来！你什么意思！周毓箐！”范启智死死地抓着牢房的柱子叫道，这会儿他才有点怕，“毓箐，毓箐我错了！你快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周毓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大狱门口，周毓箐想着还要问残疾孩子的下落，便小声和沈涵说了。沈涵是拿了沈世年的牌子的，只和狱卒说了一下，狱卒便将他们带到女监，周毓箐见到了齐大嫂。周毓箐忙先宽慰她们一番，向她们保证很快就能出去的。齐大嫂说道：“夫人，孩子都被李先生带走了。” “李详？他没事？”周毓箐听到李详没事，心里总算开心了点。 “嗯，他没事，不过李先生自己受了伤，也没什么银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呢。”齐大嫂道。 “人在哪？我现在就去！”周毓箐忙道。 “在西街菜市后面有一个废的药王庙，就在那里。”齐大嫂道。 - 周毓箐带着沈涵没回客栈，直接去了药王庙。 到了药王庙门口，果然看到了拄着拐的李详正在照料孩子们。周毓箐意外地发现，有几个被赶走的孩子也在这！这真是太好了！ “李详！”周毓箐激动地叫了一声。 “范……不，周姑娘！你可来了！”李详放下手中的事，忙一瘸一拐地迎上来。 “辛苦你了！你没事吧，孩子们怎么样？”周毓箐道。 “我不要紧，就是苦了孩子们，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李详说着，那几个健全的被赶走的小男孩围了过来，“姑姑……姑姑……”地叫着。 “好好好，怎么没见小豆子？”周毓箐摸着几个孩子的头，发现孩子到底少了一个。 “小豆子去找吃的了。”李详道，“这几个留下来帮我照看小的。” “那就好，你们都放心，我回来了，不会不管你们的。”周毓箐道。 “周姑娘，你去看了养老堂和育婴堂了吧，现在怎么样了？”李详说着脸上满是焦急。 “放心，坏人都抓起来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作证！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周毓箐道。 李详激动地直点头：“好好好！那些个恶鬼！不是人！对了，还有范启智！周姑娘，他才是最大的恶鬼！你千万不要再被他骗了！” “你放心，我一个坏人都不会放过！”周毓箐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详说着直盯着周毓箐，像是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沈涵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看到李详一直盯着周毓箐他才咳了一声道：“要不找人来把孩子接回育婴堂去？” “好，把孩子接回去，李详也回养老堂，再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周毓箐道。 “真的可以吗？我能回去？”李详激动地道。 “能！我说能就能！”周毓箐道。 李详激动地抓住周毓箐的手腕：“周姑娘！谢谢你……” 沈涵见李详抓周毓箐的手腕忙上前道：“夫人，咱们先去叫人吧。”周毓箐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了。 周毓箐重新把那些孩子安排进了育婴堂，还好她回来的及时，孩子一个也没少，周毓箐的心稍稍安定，只是被卖掉的女孩子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忙碌了一天的周毓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云来客栈。好在这一天没有白忙活，孩子都回去了，李详也回到了养老堂。 周毓箐听李详说了才知道，原来那个侯三是范启智的小妾秀红的表哥。周毓箐走后，秀红想让范启智给侯三找点事做，范启智舍不得手下的铺子，就把育婴堂和养老堂交给了侯三管。这侯三可不是善茬，很快就把两处都换了自己的人，还干起了卖孩子的勾当。 周毓箐想起侯三总是看自己，恐怕真是将自己认出来了，或者是认出福星了，可见他从前就应该见过她。这秀红还真是不简单啊……原先在府里不显山不露水，不知不觉地爬上了范启智的床，还怀了孩子。如今范启智下了狱，不知道这秀红又当如何呢？ 沈涵跟着周毓箐忙了一天，这会儿回将军府回话了，沈世年还没有回来，沈涵只好坐在花厅等。 于氏亲自端了茶水来给沈涵，问道：“三子，你这两天忙什么呢？也没见你跟着大伯。” 沈涵素来不怎么喜欢二夫人于氏，便道：“私事儿。” 于氏见他不肯说又道：“大伯在相州还好吧？” 沈涵看了眼于氏道：“二夫人不是瞧见了么，好着呢，胳膊上的伤也好了，上山打猎拉弓完全没事了。” “哦哦，那就好。”于氏见沈涵不耐烦，也不再问了，悄悄地又走了。女人向来敏感，这次沈世年一回来，于氏就觉得他和从前不一样了，虽然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差别，可眼角眉梢的总能瞧出一丝春意来。 沈涵终于等到了沈世年，将白天周毓箐去见范启智的事先说了，又将找到孩子的事也说了。沈世年点点头：果然是小事，都不难解决。 完了沈涵神秘兮兮地说道：“爷，您恐怕有情敌了。” 这不是小事！沈世年忙道：“怎么回事？” “原先养老堂有个叫李详的，三十不到，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今儿我瞧他见了夫人，眼都绿了，人家还管夫人叫周姑娘……”沈涵说的难免夸张了些。沈世年听了直皱眉，这前夫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李详。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一更哈~明天加更~ 第33章 过堂 沈世年沉默了一会儿, 没问李详的事，转而问道：“她想要回她前夫的家产？” 沈涵道：“听夫人的话是这个意思。” 沈世年点点头道：“那两处确实要一大笔开销, 要维持下去的话，是该要把家产要回来。” “那爷的意思是直接帮夫人要回来？”沈涵道。 “倒不知她原本准备如何要，不过既然那范启智下了狱, 他的家产如今是不能动的。你回去跟她说，叫她等消息便好。”沈世年道。 沈涵应了话, 两人揭过周毓箐的事不提, 沈涵问起了穆老将军的事。穆老将军是沈世年的恩师，如今已是七十高龄，老将军无子无女，对沈世年的婚事很放在心上。早前给沈世年保过媒, 可人早早没了, 穆老将军也不敢给沈世年保媒了，只见了面就催。这回也是，只说再不成婚, 得和他一样无儿无女了。沈世年倒是想即刻把人娶回去呢, 可瞧周毓箐的样子，怎么都不像这么快要嫁给他的，如今又被这些事缠着, 不知道何事能谈到两人之事呢。 周毓箐一连几日都在育婴堂和养老堂帮忙, 自己的银子一直往外掏。终于两边都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被抓进去的护工也都回去了，周毓箐这才放下心。 听了沈世年的话, 周毓箐一直在等消息，只叫福星每日盯着范家原先的宅子，可不能叫人钻了空子。福星还真没白盯，这日福星一直盯到关城门前半个时辰，见里面没有异常本准备回去了。只见秀红换了身粗布衫，还带了个丫鬟，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府，便像没事人一样往城门方向走去。 福星是个机灵的，见秀红走了一段时间后，冲上去一把拉住秀红，大声嚷道：“好啊！你个贼，偷了主家的东西想往哪里跑？” 秀红也不傻，一眼认出福星后，嘴里只嚷嚷着非礼，另一个丫鬟倒成了木头人，只站在旁边不敢动。两人这么拉扯着，早有人围了上来，议论纷纷。有指责秀红偷东西的，也有说福星图谋不轨的。 福星道：“各位可擦亮了眼睛瞧瞧，我可没有非礼她。她偷了主家的东西，被我拿了现行，还反咬我一口。哪位好心的大姐来搜搜看，她身上定有偷来的金银珠宝。” 一个高大的妇人站出来道：“我来，我家当家的在京兆府当差，要真搜出来，就把她送到京兆府去。” 秀红见有人要来搜，急忙想挣脱福，福星死死地拉着她，她怀着身子，不敢多动，到底被那高大妇人搜出一大包首饰并银票。 众人见状都骂起秀红来。秀红狡辩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是老爷赏给我的。” “那你跑什么！你就是偷的！”福星道。 那高大的妇人不由分说扭着秀红，和福星一起把秀红扭送到京兆府去了。 周毓箐在客栈等福星回来都等得急了：“福星这孩子，今日怎么这样晚还不回来。”周毓箐道。 “夫人别担心，福星多机灵，他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范家那边有什么事呢。”玉巧道。 周毓箐点点头，如今范启智被抓好几天了，有些人可能要按捺不住了。 正说着，福星回来了，脸上藏不住开心，没等周毓箐问，兴奋地说道：“夫人，我今日抓到秀红了！她偷了夫人您的首饰准备逃跑呢。” “真的！”玉翠激动地道，她比周毓箐瞧着还要开心，“该！狐狸精！” “人送到京兆府去了？”周毓箐道。 “是的！”福星道。 周毓箐点点头道：“跑得好，不跑还没理由抓她呢。” - 又过了三日，那四个女孩子终于有了下落。关在牢里的人除了范启智也都招了供。只有范启智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知情。 范启智见一日一日过去还没有人来救他，心里越来越慌，他这会儿才想起周毓箐说的希望他有命出去和她争。不，他不想死，他又不是这里的人！凭什么用这里的法律惩罚他！范启智在牢里大叫，吵着要见周毓箐，狱卒哪里管他。范启智这会儿倒想着自己不是这里人了。 终于要开堂了，上堂前，范启智倒是冷静下来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就是舍了一切也要保住自己一条命。银子可以再赚，女人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要是交代在这里，他就什么都没了。 秀红因与这案子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并到堂开审了。范启智还不知道秀红也被抓了，一直朝秀红看，范启智倒不是多爱重秀红，不过是觉得秀红还怀着他的种。秀红这会子却看不都不看他一眼，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时不时地拿眼睛瞄侯三。 周毓箐和育婴堂的一干人也都到了，沈涵陪着周毓箐一起来了，站在周毓箐和李详中间。 案子倒不难，只是几个案子并在一起审，过程繁琐了些。 侯三作为主犯认罪认得很爽快，侯三认罪，其他几个同伙也都认罪了。只是侯三他一口咬定，一切都是范启智指示的。范启智自然不认，他还是那句说辞，自己没必要这么做，范启智只认自己失察之罪。 侯三却另有说辞，只听侯三道：“小人所做之事，都是范老爷指示。范老爷这么做，是为了报复他的前妻。育婴堂和养老堂都是他前妻的心血，那些孩子和老人都是他前妻看重的。他前妻与他和离，分走了他多年所赚的银子，范老爷就要拿育婴堂和养老堂的孩子和老人撒气。” 周毓箐有点不明白侯三为什么要咬着范启智不放，还把她拉下水，难道是因为秀红？周毓箐这会儿作为证人，被京兆尹叫出列。 京兆尹道：“侯三说你和范启智和离后，分走了他多年所赚的银子，可有此事？” “大人，我虽分了一些银子，可这些银子并不是范启智一人所得，我分的是我应得的。至于他是不是有心报复我，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在与他和离之后第二日便离开了京城。”周毓箐不亢不卑地说道。 “大人，小人冤枉，那些事都是侯三所为，我并不知道。我也没必要报复我前妻，她说的对，她拿的都是应得的，我也从没想过要报复她。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范启智说着看了周毓箐一眼。 “侯三 ，你说着些事是范启智支使的，可有证据？”京兆尹道。 “大人，这种事都是口头吩咐的没有证据。”侯三道。 范启智见侯三拿不出证据，面露喜色，道：“大人，我承认这次的事，我确实有用人不察，监管不利之责。好在事情发现得及时，没有铸成大错，我愿意将我名下一半的家产捐出来，用来维持日后养老堂和育婴堂的一切开销。” 周毓箐冷笑：倒是聪明，不过，你想得美！ “范老爷拿着‘义商’的招牌，行的却是不义之事，不知将皇上的隆恩至于何处。一句不知，便可将自己所犯之罪抵消了？因着范老爷的不知，养老堂的老人在这两月里过世了三位；因着范老爷的不知，育婴堂的孩子们被卖掉，被赶走，留下来的也都是吃不饱穿不暖。”周毓箐冷冷地看了一眼范启智又道，“不知道范老爷可知道养老堂前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育婴堂前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何字体？挂在何处？由何人所提？范老爷这岂止是失察？这明明就是欺君！” “周毓箐！你！”范启智恶狠狠地盯着周毓箐。 “大人，范启智名下的产业该本有我的一半，既然范启智捐出他那一半产业，民妇也愿意将我那一半捐了。”周毓箐道。 “周毓箐，你别太过分！”范启智见周毓箐丝毫没有要饶过他的意思，气得牙痒痒。 “肃静！”京兆尹拍了惊堂木，范启智看了眼周毓箐低下头不说话，心里却将周毓箐恨上了，心里想着，只要他出去了，定不会放过她。 “范启智，你可知罪！”京兆尹道。 “失察之罪，小人认了，欺君之罪，小人没做过，不敢认！”范启智当然知道欺君是杀头的大罪，哪有认的。 京兆尹冷笑一声，将范启智冷在一旁。问起了秀红：“堂下孕妇是何人，与这事有何关联。” 一旁的差役道：“是范启智的小妾秀红，范启智犯事被抓后，趁机偷了东西想跑，被抓了回来。” “秀红，你可知罪？”京兆尹道。 “民女不知。那些东西都是老爷赏给我的，大人不信，可以问老爷。”秀红神色如常，平静地道。 “范启智，可有此事。”京兆尹问。 范启智如今惦记着秀红肚子的里的种，自然要护着了，哪怕知道她偷东西跑路，也不能当下计较了，便道：“这是我的爱妾，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东西是我赏的，这些事都与她无关，还请大人放了她吧。” 秀红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男人啊…… 京兆尹自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又问：“秀红，你与侯三是什么关系？” 秀红神色平静，看不出异常：“侯三是我娘家表哥。” “侯三进养老堂和育婴堂可与你有关？”京兆尹问。 “是民妇求了老爷，老爷才把养老堂和育婴堂交给表哥打理。”秀红道。 “侯三，本官问你最后一次，这一切到底是你自己所为，还是范启智交代所为？”京兆尹道。 侯三面不改色：“是范老爷交待的。” “范启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京兆尹道。 “大人，这事，真的与小人无关！是侯三诬陷我？”范启智道。 “他为什么诬陷你？”京兆尹道。 “秀红！定是为了秀红！他想要秀红，要不到，所以报复我！就是他做的！”范启智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死盯着侯三。 “乱七八糟！污人视听。”京兆尹拍了惊堂木。 正说着，李详朝前跨了一步道：“大人，小人有话说。” 一旁的差役说了李详的事，京兆尹之前也听说过他的孝名，便道：“说吧。” “范老爷说他对此事毫不知情，他是在撒谎！因为是曾经亲自去找过他 ，将养老堂和育婴堂的事都告诉了他，他非但不管，还把我打了出去。所以范老爷就算没有支使，也早就知情了！”李详道。 周毓箐轻轻一笑，看你还怎么翻身！这个欺君之罪还能跑了？ “大人！他撒谎！”范启智额头冒汗，乱了阵脚。 又有育婴堂的人站出来道：“大人我们可以作证，李详就是被范启智打的。” 京兆尹见案子已经审得差不多了，惊堂木一拍说道：“范启智，你还有何话要说！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免得皮肉受苦！” 范启智见墙倒众人推，心里慌了，心下想不出法子，想着自己最后的筹码便是自己的身份了，便道：“大人！小人有一个秘密！只能说给大人一个人听！请大人给小人一次机会！” 周毓箐见他如此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忙道：“好你个范启智，公然像想向大人行贿！” “周毓箐，你别血口喷人！我知道！这一切就是你搞的鬼！你恨我纳妾！所以要毁了我！你休想，我要将你的秘密说出来！要死一起死！”范启智道。 周毓箐看看秀红的肚子，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范启智，说道：“范老爷，别乱咬人了 ，还是早点认罪的好！” “范启智！你认罪不认！”京兆尹喝道。 “我不认！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周毓箐！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范启智说着已经失去了理智，扑向了周毓箐，周毓箐往旁边一让，已有衙役把范启智制住了。 倒是秀红，走到范启智跟前，柔声道：“老爷，您还是认罪吧，您好好认罪，给秀红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一个恩典，您别忘了，您还有个孩子呢！” 范启智看着秀红，又看看秀红肚子，他就算死，也留了后了。而且他现在是穿越，说不定他根本死不了呢，想到这，范启智扑通又跪在地上：“大人，小人确实犯了纵容之罪，但那事确实不是小人支使的。小人只求大人，将我赏给秀红的东西还给她，叫他们娘俩有个活路。” 周毓箐见范启智认罪了，悄悄地退到一边。 因着万寿节在即，京兆尹宣了退堂，择后宣判。 沈涵在旁道：“夫人放心，择后宣判从重。” 周毓箐点点头，她完全放心了，她就不信这些个恶人能从京兆府大牢出来！ - 周毓箐一身轻松回到云来客栈。 玉巧几个忙围上去：“夫人！怎么样了？” 周毓箐笑笑：“恶人都有了恶报！” 玉巧舒了口气：“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 “判了杀头没有！”玉翠道。 “还没判呢，听沈涵说不至于杀头，应该会被流放。”周毓箐摇摇头道。 “杀头才好！”玉翠恶狠狠地道，“对了夫人，那个狐狸精呢？” 提到秀红，周毓箐有些弄不明白，她和那个侯三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日在堂上，周毓箐倒对秀红刮目相看，秀红真的是太冷静了。 周毓箐叹口气道：“她被放回去了。” “凭什么！她不是偷东西吗？”玉翠叫道。 周毓箐冷笑一声：“范启智说是他赏的。而且她还有身子，便放回去了。” “真是便宜她了。”玉翠道。 “好了，别提他们了，这事算是了了，我要好好歇歇，然后办我自己的事了。”周毓箐道。 “好的夫人，我去打水，您沐浴先，去去晦气。”玉翠道。 周毓箐笑笑点点头，这些天 ，她还真是累着了。 沈涵把周毓箐送回云来客栈就去了柱国将军府回话。沈世年还是不在府里，万寿节在即，皇上倒是闲了，三天两头把沈世年叫到宫里，又提起给沈世年赐婚的事。 沈世年每进一次宫，心里就烦一次，越发觉得还是在相州好。心说等万寿节一过他就回相州去，和周毓箐一起回去。 “沈卿？沈卿？”皇帝赵琮连叫了两声发呆的沈世年。 “嗯？皇上赎罪。”沈世年回过神来，起身行礼谢罪。 “不防不防，沈卿，刚才朕说的你意下如何？”赵琮道。 沈世年才想着周毓箐呢，今日她要过堂呢，不知道这会儿如何了……他根本没注意皇上刚才说什么，只听说什么淑妃的堂妹，淑妃的堂妹与他何干。 “皇上您说什么，臣年纪大了，没听清。”沈世年道。 赵琮只当沈世年故意装傻呢，便又道：“淑妃的堂妹才进了京，前几日来宫里，朕瞧见了倒是个英姿飒爽的，一看就与沈卿相配。朕就不信了，有朕保媒，还保不住一个沈夫人。” 沈世年忙道：“多谢皇上掂记微臣了，只是微臣……“ ”哎，你先别急着反对，过两日万寿节，你瞧瞧先，只怕你沈大将军瞧了也走不动路呢！”赵琮道。 沈世年见皇帝都这样说了，只好跪地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前夫的事儿就要翻篇了……请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 第34章 敏芙 转眼就是万寿节, 沈世年一早就来到宫里参加宫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万寿节的宫宴, 往年他要么在战场要么在守边关。沈世年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心里想着还不如去守边关呢。 宫宴开始，群臣依次入席。沈世年是一品君侯, 战功卓著, 位次只在郡王之后，和穆老将军坐在一起。 如今四海升平, 边关安定, 皇帝自然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文治武功, 脸上藏不住地笑, 不时和群臣举杯同饮，寿宴氛围倒也轻松。只是一轮献礼，一轮歌舞, 着实冗长，别说沈世年，连穆老将军都有些坐不住了。 “恩师，您还好吧？”沈世年见穆老将军皱着眉, 问道。 “腿都坐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完。”穆老将军道。这话也就他敢说说。 沈世年笑笑：“我来给恩师捶捶。” 穆老将军道：“不必了, 你也不是小毛头了，叫你给我捶腿太不像话了。反正一年就这么一日, 忍一忍吧。” 沈世年笑笑没再说话，举杯敬了穆老将军一杯。 席间又一轮献礼过去了，沈世年叹口气, 这是又要上歌舞了。 这次上来的只有一名女子，穿一身骑马装，头戴面纱，手执马鞭，看着倒像是北胡女子。这倒比那些扭腰甩袖子的有看头一些，沈世年放下酒杯看着那女子，连穆老将军都坐直了身子。 那女子一言不发将鞭子甩了出去，“啪”的一声，席上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只见那女子将一根鞭子甩得噼啪作响，身姿曼妙，动作爽利，面纱飞舞，一张俏脸若隐若现。穆老将军凑到沈世年耳边说：“这姑娘配你倒正好。” 沈世年没说话，心道，谁说他要配这样的女子了。他是要娶妻，又不是找个副将。沈世年低下头，不再看那女子。 那女子却朝着沈世年过来了，只见那女子往后下腰，同时鞭子往后甩，正好落在沈世年面前，沈世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鞭子。只见那女子的面纱垂地，朝沈世年嫣然一笑，沈世年松开鞭子，女子收势起身，鞭子收回到手里。 皇帝带头鼓掌叫好，席上的人也都应和着。 “敏芙，到你姐姐旁边坐。”皇帝笑道。 只见那女子坐到了淑妃身边。那女子上场后，沈世年就有了预感，果然是淑妃的妹妹，沈世年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沈世年凑到穆老将军耳边说了几句话，穆老将军先是一脸诧异，后就一脸笑意地示意沈世年罚酒。沈世年端起杯子自罚了一杯。 轮到沈世年献贺寿礼，沈世年的贺礼是从相州带回的一块奇石，一尺多见方，两尺多高，上面隐隐约约能瞧出有字，细看竟然是一个“泰”字。这也算是祥瑞了，皇帝赵琮得了寿礼，喜的眉开眼笑。 “沈卿这寿礼好！”赵琮道。 “微臣在相州进山打猎，无意中瞧见的，此石在山野中自然形成，正合了我大成朝如今国泰民安之意。”沈世年道，实则是他买的。 “好好好，国泰民安，沈卿是有大功的！赏！”赵琮道，“沈卿，刚才那舞鞭子的姑娘如何？” 沈世年沉吟一下道：“宴会助兴尚可，上了战场鞭子可使不开，还得靠长矛和大刀。” “哈哈哈，朕是问你姑娘如何，没问你鞭子如何。”赵琮道。 “我大成朝的姑娘自然个个都是好的。”沈世年道。 赵琮见沈世年这样笑容微敛，倒也不好生气，笑着看了眼淑妃。淑妃语气带嗔说道：“没想到沈侯爷不但领兵打仗好，嘴上功夫也是了得呢。” “娘娘过奖，微臣说的是事实。”沈世年道。 只见淑妃的妹妹敏芙凑到淑妃耳边说了什么，淑妃点点头又叫旁边的宫女传了话给赵琮，赵琮看了眼敏芙，又看了沈世年，叫沈世年退下了。 沈世年余光扫了眼敏芙，敏芙正笑盈盈地盯着他看。 沈世年回到自己位子上，穆老将军笑着凑过来说：“看样子人家姑娘没瞧上你呢。” “真要那样就好了。”沈世年倒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叫敏芙的一看就是有主意的。 穆老将军又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把人带给我瞧瞧，要不是今儿这出，是不是还瞒着老夫呢？”原来沈世年怕皇上直接赐婚，想和穆老将军唱双簧来着，把他在相州遇到周毓箐的事简要说了。 提到周毓箐沈世年面上的表情也不一样了，小声笑道：“到时候一定带给恩师瞧。” 寿宴散了后，敏芙跟着淑妃去了淑妃的宫里。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淑妃问敏芙。 敏芙笑道：“堂姐，你难道看不出么？那沈将军瞧不上小妹呢？要不他怎么只说鞭子，又说什么大成朝的姑娘都是好的。” “那你怎么想的？你不是说非他不嫁么？”淑妃道。 “自然是要嫁的！今日他若是有意于我，皇上姐夫赐婚是锦上添花。可今日瞧来他无意于我，我自然不能再要皇上姐夫赐婚了。我定要他心仪我，主动向皇上求娶我。”敏芙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 淑妃皱皱眉：“不知道你瞧上他什么，你不嫌他死过三任夫人？” “我才不在乎呢！”敏芙昂起脸，“你们中原女子可真是矫情还胆小，这样的英雄还不赶着嫁，居然还怕！” “什么叫我们中原女子，我看你是在函州待得久了，真把自己当北胡人了！”淑妃瞪了一眼敏芙。 敏芙笑道：“中原女子也好，北胡女子也好，我就是仰慕沈将军这样的大英雄，可惜他不记得我了。” 淑妃白了敏芙一眼：“那会儿你才几岁！” “哼，早晚叫他忘不了我！”敏芙昂着脸。 - 周毓箐这几日一直配合京兆府的人处理养老堂和育婴堂的事，包括范启智名下的产业。周毓箐当然虽说要拿回范启智的产业，不过是为了养老堂和育婴堂，现在养老堂和育婴堂都由京兆府来管，范启智名下的产业周毓箐也不去争了，都由京兆府的人统一管理，所得营利都用来投入到这两项慈善事业。 万寿节过了没多久，范启智的案子就宣判了，宣判那日周毓箐没去，她是不想再见到范启智那丑恶的嘴脸了。倒是福星去了，回来把宣判的结果告诉了周毓箐。范启智数罪并罚，被判杖一百，流放两千里，并抄家。侯三几个也都被判了杖刑，流放。周毓箐觉得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只觉得大快人心。 “夫人，范……最后和我说了一句话。”福星道。 “他说什么？”周毓箐皱皱眉。 “他叫我告诉夫人您，他要回去了。”福星道。 “回去，回去……”周毓箐喃喃了几声。回去？他怎么回去？他知道怎么回去？那他在这犯的过错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他真的这么说的，说他要回去了！”周毓箐激动地道。 “是的，不知道他要回去哪里？相州么？他流放之地和相州完全相反呢。”福星道。 周毓箐道：“他什么时候上路？我去送他！问问他要回哪去！” “明日就上路了。”福星道。 周毓秦没再说什么，心里想着范启智的话，他真的能回去？他要是真能回去，自己还要回去么？他会放过自己吗？自己又能放过他吗？ 第二日周毓箐在城门口等范启智，没想到秀红也来了。 秀红挺着肚子，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周毓箐跟前，盈盈行了礼，叫了声：“夫人。” 周毓箐不想理她，没的自降身份，周毓箐脸转到一边，一个表情都没给秀红。对于秀红，周毓箐倒没有多恨，要不是她，周毓箐恐怕到现在还被范启智哄得团团转呢。 秀红也不恼，笑着道：“夫人您恨我吧？” 周毓箐并不理她，秀红又道：“夫人恨我也无妨，我倒是挺喜欢夫人的。要是我小时候能遇到夫人这样的人多好，可是我没遇到。我遇到的都是坏人，饿狼。” 周毓箐转头看看秀红，秀红脸上带着笑，眼睛红红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人不死就要活下去，不是么夫人？”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范启智的么？”周毓箐到底问了她想问的。 秀红嫣然一笑，摸摸肚子道：“那自然是老爷的。” “真的？”周毓箐不太相信秀红，“那你和侯三什么关系？” “他啊……是我表哥啊。”秀红笑道，一脸凄然，带着恨意。 周毓箐有点看不懂秀红，不知道她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但是她那表情倒又不像假的。周毓箐不想再和她纠缠，便又扭过头去。 “夫人，您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秀红说完人让到一边。 福星小声嘀咕：“夫人，您别理她。” 周毓箐点点头，不再去想秀红的事，她从秀红的话可以推测出，秀红不过是在这时代底层挣扎的人，小时候大概也遭罪了，没有别的资本，有的只有还算好看的皮囊，有了向上爬的机会，肯定不会错过的。 官差押着范启智到了城门口，范启智才被施了杖邢，走路蹒跚着，被官差推着往前走。秀红退到一边，福星上前打点了官差，给周毓箐和范启智说话的时间。 “你怎么来了？”范启智冷冷地道。 “你说你要回去了？你这样子要回哪里去？”周毓箐问。 范启智冷笑一声：“回哪里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知道你也想回去，我看了你带走的东西就知道了，怎么样是不是没用？” 周毓箐见范启智那样，耐着性子说道：“你真的知道怎么回去？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回去？也从来没有提过？” “因为我一直享受着这身份带来的福利，你觉得在原来世界凭我们能挣下这家业？”范启智道。 周毓箐见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回去？” 范启智嗤笑一声：“你真要回去？回去也好，回去我们还是合法夫妻呢。” “范启智！”周毓箐还是被范启智那无耻的样子气着了。 “我还不想带你回去呢，我带秀红多好，秀红还怀着我孩子呢。”范启智说着看看一旁的秀红。 周毓箐见范启智颠三倒四的，有点怀疑他的话，自己恐怕又被他骗了。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怎么回去？”周毓箐道。 范启智咧嘴一笑：“我就不告诉你，急死你，叫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周毓箐怀疑范启智是故意和福星那样说，就是为了引她过来的，周毓箐不想再跟他纠缠，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周毓箐走后，范启智叫了秀红：“秀红，你来看我了。” “是的，老爷。”秀红道。 “唉，我不能照顾你了。你……好生照顾孩子吧。”范启智看看秀红的肚子说道。 “我会的，老爷好好上路吧。”秀红道。 官差见周毓箐他们走了，没让秀红和范启智多说就把范启智押走了。 秀红却没走，她还要看一眼侯三呢。不看一眼他的惨相，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秀红远远地看着官差押着侯三过来了，侯三一眼看到了秀红，便拿他阴鸷的眼盯着秀红。经过秀红身边时，秀红朝侯三笑笑，侯三看见秀红笑了，不顾脚上的脚链，整个人扑向秀红，秀红被扑倒在地，下意识地护着肚子。 侯三被官差拉走，路边的人把秀红扶起来，秀红只觉得肚子疼得紧，忙捂着肚子。路人见她情况不好，便把她抬到医馆，孩子到底没了。秀红一条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后再不能生养了。清醒过来的秀红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神情淡漠。没了便没了吧，不能生便并不能生吧，只是她怎么还没死？没死，就只有活下去了。 周毓箐一路生气回云来客栈。范启智这个骗子！到最后还要骗她一次，她不相信他真能有办法回去，要有办法他肯定回去了，不可能等着被流放的。倒是她自己，到了京城这么久，诸事缠身，司天监的人连个影子都还没见到呢。现在事情都了了，她也该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 周毓箐回到云来客栈，沈涵和沈世年正在等她呢。 她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沈世年了，人家是大官呢，可忙呢。 “周妹妹，你怎么瞧着一脸怒气，谁又惹着你了？”沈世年最近一直忙着，没来见周毓箐，心里怪想的。可他一来就听说周毓箐去送范启智了心里还不太痛快，见她这会儿一脸怒气他心里倒开心了。 周毓箐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没事了，这段时间谢谢沈大哥了，不知沈大哥何时能引我见司天监的人？” 沈世年心里倒也没忘记这事，毕竟他也对周毓箐的这事很好奇呢，他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事。 “我正是为了此时而来。”沈世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周毓箐激动地道。 “三日后，我带你去。”沈世年道。 “太好了！”周毓箐心道，不管他范启智能不能回去，她是一定要回去的。经过这次的事，她更想回去了。如今育婴堂和养老堂都交给了京兆府专人去管理，她也放心了。 沈世年可不知道周毓箐想什么，还想着要把她带给穆老将军看呢。沈世年见周毓箐每次都穿得太过素净，怕老人不喜欢，便道：“周妹妹，三日后你务必穿得正式些，喜庆些。这司天监的监正年纪大了，不喜欢人穿得太过素净。” “行。”周毓箐爽快地应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穿漂亮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是，抱歉晚了啊……欠的明天补上…… 第35章 星象 沈世年走后, 周毓箐一个人手托着腮坐在桌边坐了好久。她回京后一直被各种琐事烦着，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周毓箐叹了口气, 将那些烦心事全都抛开不想了, 只想着过几日见钦天监监正的事, 说到底她心里也没底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去。 玉翠见周毓箐坐着发呆，过来小声道：“夫人, 您想什么呢？沈老爷叮嘱您要穿得喜庆些呢，您现有的衣裳可都不喜庆。今儿天不错，倒不如去成衣铺子买两身去。您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周毓箐觉得玉翠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道：“好吧, 你们每日关在这里也闷了吧，咱们现在就去, 给你们也置办两身。” 主仆几人便出了客栈。 玉巧道：“去原先的铺子买么？” “不去, 去永安街瞧瞧有没有新开的铺子。”周毓箐道。 玉翠笑道：“我看夫人就该多打扮一下。你们瞧见刚才那位夫人没？那一身穿的多精致华贵，夫人您太素净了。” 周毓箐也看见了, 笑道：“天天穿那一身不够烦的。” 主仆几人说笑着往西城的永安街走去。永安街是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胭脂铺，首饰铺, 成衣铺，布庄, 茶庄，一家挨着一家。街面上也是热闹非凡，周毓箐多日没出来逛街, 这会儿一扫之前的烦闷心情，和玉巧几个挨个店逛过去，收获颇丰。 买好了成衣，玉翠道：“好歹配一套头面。”几人又来到永安街最大的首饰铺子。 进了铺子，里面有不少小姐，奶奶，夫人们在挑首饰。周毓箐只往人少的地方瞧，头面什么的，她本就不讲究，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因着新买的衣裳是蜜合色的，便买了一套赤金镶玳瑁的头面来配。周毓箐想着自己头上的素玉簪子用了很久，便又去看玉簪。倒有好几支都还入周毓箐的眼，周毓箐指着其中一支道：“我要这支玉簪！”只听一个声音与周毓箐一起响起。 周毓箐转头看见一个女子，和自己一般身量。 周毓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那女子道：“让给夫人了。” “姑娘客气了，说不定里面还有呢。”周毓箐见人客气，微笑着道。 小二听了两人的招呼已经过来了，笑道：“确实还有，正好有两支，夫人和小姐可以一人一支。” “那感情好。”那女子道。 周毓箐付了银子，拿了头面和簪子就走了，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毓箐走后，那女子的丫鬟小声道：“这位大婶就是沈将军的红颜知己？”这女子正是淑妃的堂妹敏芙。 敏芙道：“不会错的，我叫影子跟着沈将军跟前的沈涵了，他常和刚才那小子一起。” “小姐，您这是图什么……”丫鬟小声道。 敏芙笑笑：“你不懂。走，咱们先回去，到那日也去穆老将军府上。” - 到了说定的那日，玉巧给周毓箐梳了个抛家髻，戴上那日新买的赤金镶玳瑁头面，再配上一身蜜合色衣裙，倒有一种雍容自然的姿态。瞧着比起平时里的素净，也多了份妩媚。 玉巧忍不住道：“夫人这样可真美，以后都这样打扮才好。” 周毓箐摸摸自己的头发道：“好看是好看，可是真的太麻烦了。今日事情办完才不要梳这头呢。” 沈涵早就候着了，等周毓箐出了房门，沈涵着实惊艳了一下，周夫人打扮起来也不输那些贵妇呢，还是爷眼光好。 周毓箐却很不自在，老觉得头上的头发要散开，坐在马车上，动也不敢动。 玉巧瞧她那样忍不住笑道：“夫人，您放松一点，真的不会掉的。” 周毓箐心里忐忑的其实还有星象的事，今日就要见分晓了啊…… 周毓箐还不知道要去哪里，等下了马车看见穆将军府，诧异地问沈涵：“怎么是将军府？不是司天监？” 沈涵笑道：“夫人进去就知道了。爷办事，夫人您就放心吧。” 周毓箐只好点点头，跟在沈涵身后进了将军府。 沈世年早就等在这了，正陪着老监正还有穆老将军饮茶。听丫鬟来报说人已经进了府，沈世年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迎了出去。 穆老将军笑道：“一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沈世年迎进院子，周毓箐也到了院子。 沈世年看今日周毓箐一身打扮果然与平日不同，心里除了惊艳再没别的想法，只呆呆地看着人，话也忘了说。玉翠在后面偷偷地笑，玉巧低着头，周毓箐见沈世年这样，不知怎的，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叫道：“沈大哥。” “啊？嗯……周妹妹今日很好。”沈世年道。 “嗯，监正人呢？”周毓箐道。 “妹妹随我来。这里是我的恩师穆老将军府上，老监正是我恩师老友，凭我请不到人，只好求了恩师了。两位老人都很和蔼，不用担心。”沈世年道。 周毓箐心道，那肯定是很厉害的人了……周毓箐的心砰砰直跳。 沈世年把周毓箐带到两位老人跟前。两人都盯着周毓箐瞧，穆老将军是看儿媳妇的眼神，老监正也眯着眼睛看周毓箐。 沈世年介绍了两位老人，周毓箐忙行了礼。 还没等沈世年再说什么，穆老将军就道：“丫头，过来老夫这边坐。” 周毓箐看了一眼沈世年，沈世年点点头，周毓箐只好坐了过去，心里别扭得很，只想早点叫老监正瞧了图，早点知道结果。 “丫头几岁了？”穆老将军道。 “三十了。早就不是丫头了……”周毓箐道。 “哎~在老头子面前，你就是丫头。”穆老将军笑道，“我那学生，受你照顾了。”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沈大哥照顾我……”周毓箐看了眼沈世年，这是什么意思？ 沈世年却只看着她笑，她难得这样打扮，沈世年是一眼都不想漏掉。 穆老将军打量着周毓箐笑道：“不错不错！” 周毓箐这会儿知道了，沈世年是带她来给长辈相看了……忍不住瞪了沈世年一眼。沈世年还是看着她笑。 老监正咳了一声道：“世年小子说你关于星象是问题问我，什么问题？”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周毓箐觉得心要跳出来了。 周毓箐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她又重新描过的星象图，起身递到了老监正手里。 老监正皱着眉，眯着眼睛，盯着纸看了又看。周毓箐的心越跳越快，也不敢问，只也盯着那张纸瞧。 过了好一会儿老监正放下纸，问：“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这样的星象多少年能出现一次，下一次出现会在什么时候。”周毓箐道。 “这图，你是哪里来的？”老监正问。 “无意中在山间瞧见的，觉得稀奇，就画了下来。”周毓箐道。 老监正笑笑盯着周毓箐看，周毓箐背后起了一层汗。 老监正道：“在哪座山？那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周毓箐不敢说实话，只道：“相山。只是隐约好像瞧到了奇怪的东西，又怕是自己看错了。” “什么时候瞧见的？”老监正盯着周毓箐，似乎要将周毓箐看穿似的。 “七年前。”周毓箐老实道。 沈世年也一直盯着周毓箐，他总觉得周毓箐肯定隐瞒了什么没说。 “老穆，你带着世年小子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这丫头说。”老监正道。 周毓箐低着头，不知道老监正要问她什么。 沈世年看了眼周毓箐，扶着佯装生气的穆老将军出去了。他们出去，别的丫鬟们也都出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老监正才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毓箐也不知道老监正看出什么来了，感觉他能一眼看穿自己似的，原先想好的说辞，她都不敢再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监正才道：“你从哪里来的？” 周毓箐听了这话，像听了声惊雷似的：“老人家何意？” 老监正喃喃地道：“七年前在相山啊，等了这么多年，还是错过了……” 周毓箐不知道老人家什么意思，只站着不敢动。 “你来的时候，那边什么样了？”老监正缓缓地说。 周毓箐瞪大了眼睛：“您……您也是！” “嘿嘿！没想到吧！”老监正一改严肃地表情，狡邪一笑，“过来坐，跟我说说你来的时候，那里怎么样了。” 周毓箐还在震惊中，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遇到一个穿越者。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周毓箐问。 “五十几年咯……”老监正笑道。 周毓箐倒吸一口气：那她肯定回不去了…… “过来坐啊，咱们可真是老乡呢，你家是哪的？”老监正问。 “呵呵……申市……”周毓箐这会儿情绪很复杂。 老监正桌子一拍：“我也是！太巧了！” 周毓箐小声问：“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咯……”老监正眯着眼睛笑笑。 周毓箐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这下完了…… “那跟这星象确实有关系？”周毓箐无力地说道。 “应该有吧……只是不光是星象，还有别的因素，这星象应该是四十九年出现一次。下次再出现还要等四十二年呢。”老监正道。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四十二年呢……算了吧，就这样吧……”周毓箐叹道。 “你还年轻呢，以后日子才着呢，既然回不去了就好好活着。”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老监正又道：“别像我一样，一辈子只想着怎么回去，研究了一辈子星象。唉，就想着回去再看她一眼，看一眼也好的，没想到等了那么多年还是错过了，地点不一样了……” 周毓箐看着老监正，心里感受到莫大的震撼：“您是说您的爱人吗？” “是啊……五十几年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老监正叹道。 “那您就一直一个人吗？”周毓箐问。 “是啊，我的妻子肯定在那个世界等我呢。”老监正提到妻子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周毓箐看着老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范启智到了这才几年就变了样，而老监正却几十年如一日只盼着能回去，再见一眼自己的爱人。 沈世年和穆老将军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穆老将军忍不住道：“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和毓箐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沈世年心里也好奇得很，他总觉得周毓箐身上藏着秘密，尤其是在他们去过相山之后。 屋内，那老监正又换了副面孔，正笑嘻嘻地问周毓箐沈世年的事呢：“那沈世年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应该……是吧……”周毓箐道。 “人不错，值得托付，反正你也回不去了，就嫁给他吧。你不会也有爱人放不下吧？”老监正道。 “没有……他跟我一起来了，然后我们离了，他犯了事儿，被流放了。”周毓箐道。 “啧啧，居然还有一个……”老监正道，“沈世年真是个好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瞧他那样子，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呢。” 周毓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说道：“我还没想那么多呢……” 老监正看着周毓箐：“哎，我怎么觉得你跟我爱人长的有点像，你该不会是我孙女什么的吧？” 周毓箐白了老监正一眼：“您真能想……” “真的啊……你家是申市的，我也是申市的……你姓什么？”老监正道。 “姓周。”周毓箐道。 “我也姓周啊！说不定你真的是我孙女！”老监正道。 “您别瞎说了，我是孤儿，原先姓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周毓箐道。 “不管了，我就当你是了。等下把他们叫进来，就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孙女。”老监正道。 “您不是都没娶妻么？哪来的孙女！”周毓箐哭笑不得地道。 “我说有就有。你去把他们叫进来吧，放心好了，这事我不会说的。”老监正道，“快去吧，乖孙女。” 周毓箐无奈地出去吩咐守着的丫鬟，把沈世年他们叫回来。 沈世年扶着穆老将军才到门口，只听有小厮来报：“有位叫敏芙的小姐来了。” 第36章 祖父 听了小厮来报, 沈世年心里有些不悦，这敏芙该不会是冲他来的吧？ 人到门口了，又是晚辈给长辈请安，穆老将军自然道：“将人请进来吧。” 小厮转身出去请人，沈世年扶着穆老将军进了屋。沈世年见周毓箐表情怪异，周老监正倒是一脸的笑意。 “周老兄，你跟这丫头说什么了？”穆老将军道。 “我啊, 瞧着这丫头面善得很，这不问不知道啊, 一问发现这丫头竟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孙女, 你说巧不巧！”周老监正眯着眼笑道。 沈世年听了很是惊讶，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周毓箐，有点糊涂了，周毓箐竟然是周老监正的孙女？不会这么巧吧？穆老将军也愣了一下，笑道：“你个老家伙, 你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女！” “谁说我没有儿子的！她爹就是我儿子！”周老监正耍起无赖来。 周毓箐低着头,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老监正说：“对了，她拿的那图就是信物。她就是我孙女, 乖孙女，等下跟爷爷回家！” “啊？”这叫什么事啊……周毓箐觉得这老监正也太乱来了。 “啊什么！爷爷好不容易找到你，肯定要接你回家的！爷爷还想听你讲讲你过去的事呢。”周老监正笑着道。 周毓箐知道了，老先生是想听原先世界的事呢，只好点点头, 就当体谅一个离家五十多年的可怜老人吧。 沈世年一脸玩味地看着周毓箐。 正说着，外头丫鬟来报说敏芙小姐到了。 周毓箐朝门外看看，咦？这不是那日在首饰铺子遇到的女子！她是谁？周毓箐下意识地看了眼沈世年，沈世年神色如常。 丫鬟带着敏芙进了屋，穆老将军在万寿节的寿宴上打趣过沈世年，觉得她和沈世年相配，今日瞧了周毓箐，又觉得周毓箐看着温婉贤惠似乎更配，不过他还是挺喜欢敏芙这女孩子的。 “小丫头，你怎么到老夫这来了？”穆老将军笑道。 敏芙甜甜一笑，行了礼道：“给穆爷爷请安，我是代我的外祖父来探望穆爷爷的。” “哦？你外祖父是？”穆老将军只知道她是淑妃的堂妹。 “小女的外祖父叫秦胜。”敏芙笑着说。 “原来是他！”穆老将军笑道，“哈哈，函州一战多年，好多年没见他了，你外祖父身子骨还硬朗不？” “回穆爷爷的话，外祖父身子骨硬朗着呢，隔几日就要登一次函阳关关楼呢。”敏芙提到函阳关时看了一眼沈世年。 “好好好，过来坐。”穆老将军笑道。 敏芙走到周毓箐旁边坐下，周毓箐不动声色，不提当日之事。敏芙也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穆老将军笑呵呵地道：“今日可真热闹了，都留下用饭。” 周老监正道：“那可要多加几个菜，乖孙女，你喜欢吃什么？” 周毓箐是拿周老监正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笑道：“我不挑食。” 一直没说话的沈世年这会子倒接话道：“周妹妹自己做的吃食就很好，我好久没吃到了，倒是还惦记着呢。” 周老监正笑道：“那当然，我孙女做的，肯定好吃，而且第一无二。” 周毓箐忍不住想白她这个“便宜爷爷”一眼，说的跟他吃过似的，孙女，孙女的叫得真亲热，跟真的一样。还有沈世年，这么多人在，说得这么暧昧！周毓箐暼了一眼沈世年，沈世年正笑着看她。 旁边的敏芙笑着接话：“这位夫人想必是手巧的，改日能教教敏芙么？” 周毓箐吃不准敏芙的意思，只笑道：“敏小姐看着就是大家闺秀，哪用自己动手做吃食。” 敏芙笑笑，看了一眼沈世年道：“有时候也想亲手做一点给特别的人吃呢，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周毓箐这会儿明白了，这姑娘定是冲沈世年来的，那日在首饰铺子想必也不是巧合，而是她被人盯上了。想到这周毓箐看了眼沈世年，眼神里带着嗔怪。沈世年还以为周毓箐吃味了，心里还挺高兴。 “敏小姐不嫌累就行。”周毓箐道。 敏芙笑道：“不嫌累，夫人别瞧我这样，我从七岁开始就每日练功了。“敏芙说着又看了一眼沈世年。 沈世年听到敏芙说练功却想起早先他趴墙头看周毓箐练那不知名的功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周毓箐的目光又热了三分。 周老监正又说：“孙女，要不你去给爷爷做个蛋糕吃吧。” “啊？”周毓箐今天已经被周老监正闹得没脾气了，这位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们这些老人家你也没什么可说的。”周监正道。 周毓箐难得今天穿得美美的出来见人，她才不想做蛋糕呢！光打蛋就要累死人！而且她才得知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的噩耗，她哪有什么心情做蛋糕啊！ “蛋糕是什么吃食？可是那日我在你家吃的那个？”沈世年偏接话。 周毓箐瞪了沈世年一眼道：“不是！”这人怎么回事，什么话都往外说。 “那我也想吃。”沈世年笑道。 “既然这样，夫人要不顺道教教我好了。”敏芙道。 周毓箐见一个个都这样，只好点头应了。心里只怪周老监正，都是这怪老头！ 穆老将军叫了丫鬟带周毓箐去厨房，说道：“周丫头，你只管说怎么做，叫他们弄就行了，别累着你。” 周毓箐听了点点头，跟着丫鬟去厨房。 丫鬟在前面走着，周毓秦和敏芙在后面跟着。敏芙小声道：“夫人可知，皇上准备为我和沈将军赐婚了。” 周毓箐脚步顿了一下，心道，果然是冲沈世年来的。不是满京城的姑娘都不敢嫁给这位“克妻”的侯爷么，怎么这会儿倒有不怕死的了。 “哦。”周毓箐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敏芙见周毓箐只哦了一句，又道：“怎么夫人还以为自己志在必得吗？” “得什么？”周毓箐道。 敏芙笑笑：“夫人莫要装傻，沈将军我是一定要嫁的，我瞧您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要自不量力了。” 周毓箐本来觉得皇上给沈世年赐婚跟她无关呢，可听了敏芙的挑衅，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周毓箐笑笑：“敏小姐这么自信，沈将军知道吗？” 敏芙还想说什么，周毓箐先敏芙一步跨进了厨房。 周毓箐吩咐了丫鬟准备了做蛋糕要用的料，心里恼火，这个周老监正，好不好的要吃什么蛋糕！还有沈世年，没事凑什么热闹！还有这个敏小姐，莫名其妙…… 周毓箐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敏芙，笑道：“敏小姐不是要学吗？要不你先把这蛋白打了吧。” 敏芙话说出了不好反悔，只好道：“这有何难，交给我就是了。” 周毓箐笑笑：“那你打吧，拿三根筷子往一个方向打，打到这个蛋白发白，碗倒过来蛋白不掉下来就行。” 敏芙接过碗筷，不以为然地开始打。 周毓箐不再管敏芙，吩咐丫鬟准备其他的料，面粉 ，油，糖，她自己估计了一下分量，别的都交给丫鬟去做，很快就和好了面糊，就等着敏芙的蛋白。 敏芙原以为是很容易的，打了很久蛋白都没有变白，更别说什么反过来不掉下来了。敏芙开始怀疑周毓箐是在戏耍她，放下碗筷道：“根本不行，你是不是在骗我的？！” 周毓箐笑笑：“我怎么会骗你呢，确实就是这样打的，敏小姐是要放弃了么？” 敏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还好又打了一会儿蛋白真的变白了，周毓箐在旁边不停鼓励敏芙：“敏小姐加油，就快好了！” 敏芙心里气，下手倒越来越快了，还好她练了多年的鞭子，手上有力气，换了个人恐怕早就不行了。 蛋白终于打好了，敏芙的头发都要散了，看周毓箐一直气定神闲的心里很不痛快。 “敏小姐真厉害！”周毓箐这倒是真心夸的。 敏芙手都微微发抖，只道：“接下来怎么做！” 周毓箐笑笑：“接下来就要我亲自来了。” 周毓箐挖了一大块蛋白加到蛋黄糊里，小心地翻拌着，敏芙冷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 周毓箐也不跟她解释，只说：“是不难啊，可是我总要动动手嘛！” 拌好了蛋糊，周毓箐吩咐丫鬟把蛋糊倒进一个银盘子里，叫人上火蒸。 “就这样？”敏芙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会呢，就结束了。 “嗯，就这样！”周毓箐道。 敏芙也不好发火，心里却是气上了周毓箐，觉得周毓箐故意戏耍她，又怀疑这样弄出来的什么蛋糕能好吃？ 那边有些人却等不及了，亲自到厨房来催了。 沈世年进了厨房，直接没看敏芙，走到周毓箐身边柔声道：“辛苦周妹妹了。” 周毓箐道：“不辛苦。” 我辛苦！敏芙见沈世年直接忽视了自己，心里又气又恼，平白打了那么久的蛋了！ 蒸笼里已经有香味传出来了，沈世年忍不住道：“真香。” 周毓箐笑道：“那是，这是我们老家特有的！” 沈世年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你祖父想吃呢，这么香一定很好吃。看样子周妹妹果真是周老监正的孙女了，不知道周妹妹老家到底在何处？” “你去问我祖父啊！”周毓箐想到周老监正，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嗔了沈世年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感谢沐离小天使的火箭炮！ 第37章 叔婶 周毓箐做好了蛋糕叫丫鬟分好端了过去。几个人回到正屋, 穆老将军还在问周老监正关于周毓箐的事，周老监正一口咬定，周毓箐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孙女，要把她带回家。 见周毓箐他们回来了，两个老人家也不再说了，周老监正闻见了蛋糕味，笑眯了眼。 “做好啦！好久没吃啦, 快拿过来我尝尝。”周老监正笑道。 周毓箐没说话，还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 丫鬟给每个人分了蛋糕。周老监正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道：“哎呀, 好多年没吃到了，还是那个味道，和你祖母做的一样！” 周毓箐已经对周老监正无语了，自己也吃了一口蛋糕，还是不如烤出来的好吃啊…… 沈世年小口品尝着, 觉得味道很好。敏芙原觉得是他们捧周毓箐的场才说自己好吃, 自己也吃了一口, 没想到棉柔香软还真挺好吃的。 “不错不错，周丫头不错。”穆老将军吃了一口夸道。 周毓箐笑笑：“吃了玩的罢了, 还要多谢敏小姐打蛋呢，是敏小姐的功劳。” 周毓箐不提还好，这一提敏芙心里更不开心了，她辛苦了大半天其实什么也没学到。 在穆家用了午饭后，穆老将军要歇下了, 一行人便告辞了。沈世年本来是想送周毓箐回去的，可周老监正说什么都要当即把人带回去，说这是认祖归宗，一刻不能耽误。周毓箐被周老监正弄得哭笑不得，只好随他去了。周老监正还吩咐了下人跟着玉翠回去拿行李，说什么都不准周毓箐再住客栈了。 沈世年见周毓箐才认了亲人，对方又是周老监正，只好将送人回家的心思收了，看着周毓箐被周老监正带上了他家的马车。 倒是敏芙见周毓箐被周老监正带走了，心里挺开心。这不是正是机会么！ 沈世年是不想理敏芙的，别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周毓箐，就算没有周毓箐，就凭她是淑妃的堂妹，沈世年就不可能娶她。 敏芙却不管，见周毓箐他们都走了，走到沈世年跟前道：“沈将军，可以送小女回去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世年自然不想惹祸上身便道：“恐怕不太方便，敏小姐还是自行回府吧。” 敏芙倒不气恼：“沈将军果真一点都不记得敏芙了么？” 沈世年愣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道：“不记得。” 敏芙叹了口气道：“沈将军当时还摸过的头，夸过我呢！就是当年收复函阳关的时候，沈将军真的想不起来了？” 敏芙这么一提醒，沈世年似乎有点印象。当年收复函阳关，在函州刺史府，有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颇有胆色，得过他的夸奖。当日城中有北胡的杀手来刺史，杀手被俘虏后，一个小丫头提着木剑走到杀手前说要和杀手一较高下。竟然是她！敏芙不提的话沈世年早就忘了还有这回事了。那会儿敏芙还小，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如今长成大姑娘了。 “将军想起来了吗？”敏芙道。 沈世年笑笑：“没想到竟然是你啊，那论辈分你该叫我叔叔才对。” 敏芙抿嘴一笑：“我才不要呢。” 沈世年道：“叫不叫我也是你叔叔。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沈世年说着便径自走了。 敏芙还不死心叫了一句：“沈将军！” “还有何事！”沈世年道。 敏芙骨气勇气：“你可知道那日在殿上，皇上是要给我们赐婚的！是我求皇上先不要赐婚的。” “嗯，你做得很好，我们确实不适合！”沈世年故意道。 “你！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想勉强你，你懂我的苦心吗？”敏芙急的眼圈都红了。 “你还小，京中贵公子多的是，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沈世年道。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大婶？”敏芙急了，“她到底哪里好了！我难道还比不上她？” 沈世年笑笑：“对，你叔叔我，就该配大婶。我就是喜欢她，我瞧她哪儿都好，即便她哪都不好，我也喜欢。好了，你别闹了，今日我也把话放这了，就算当日皇上真的赐婚了，我也不会娶你的。” 敏芙虽性子泼辣，到底也是小姑娘，被人当面这样拒绝了哪里受得了。一串泪珠子滚了下来，沈世年像没瞧见一样，转身就走了。 敏芙见沈世年这样无情，心里窜起一团火来，狠狠地盯着沈世年的后背。 沈涵一直在远处看着，等沈世年走过来时，笑嘻嘻地说道：“爷跟敏小姐说什么了，把人都说哭了。” “多管闲事，现在周妹妹去了周老监正家，你也不用再去客栈了，今日就跟我回将军府吧。”沈世年道。 沈涵已经知道周毓箐被周老监正认了孙女还直接带回家了，心里很纳闷道：“爷，你不觉得奇怪吗？周老监正终身未娶妻，怎么会有孙女啊，而且还那么巧，就是周夫人。” “嗯，是很奇怪。我看周老监正欢喜得紧，周夫人倒没见多欢喜呢。”沈世年道。 此时周毓箐正浑身别扭地坐在周老监正的马车上呢，周老监正时不时乐呵呵地看周毓箐一眼，真像是刚认了亲孙女一样。 周毓箐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声：“您别再看我了……” “嘿嘿，爷爷看孙女还不让看啊！”周老监正笑嘻嘻地说。 周毓箐见周老监正太当真了，忍不住问道：“真的像？” 周老监正瘪瘪嘴盯着周毓箐看：“嗯！真的像，尤其是眼睛和下巴，最像。细看看，鼻子也像，哎哎哎，耳垂也像……” “脚后跟也像！”周毓箐见周老监正那样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我认真的，真的像，等我回去，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没骗你。”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心一动，难不成是照片？ 周老监正家离穆将军府不远，马车只两刻种便到了。周监正老当益壮，先下车了。玉巧随后扶着周毓箐下了马车，已经有家仆迎了上来，见到周毓箐也很奇怪，老爷一辈子孤身一人，怎么忽地带一个女子回来。 家仆不敢多问，只行了礼，周老监正把人领了去。 “嘿嘿，我这里怎么样，不错吧！明日给你重新弄个好房间。”周老监正边走边道。 周毓箐看看四周点点头道：“是好，小巧古朴，不落俗套。” 倒是养了不少仆人，见了周毓箐都很奇怪。周老监正这会儿只把人往里带，什么也没说。到了书房门口，周老监正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躲远点，都别跟进来了，我和我孙女说会儿话。” 玉巧面露难色，这老爷子太突然了，周毓箐给玉巧使了眼色，玉巧只好和其他仆人都守在外面。周家的仆人听到自家老家说带回来的女子竟然是他孙女，也都奇怪，一个老仆人问玉巧：“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玉巧哪知道怎么回事，只摇摇头不说话。 周毓箐跟着周老监正进了书房，只见书房里到处是星象图，八卦图，各地的地图，乱七八糟。 “您这也太乱了……”周毓箐道。 “不乱不乱，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周老监正从书架上翻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小盒子。只见周老监正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拿出一本书，翻开书，果然是一张照片。 周老监正招招手：“你过来看，是不是很像？” 周毓箐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张小小的结婚照，五十几年了，保存得还挺好。照片上的周老监正梳着分头，年轻帅气，照片上的女子看着是个娴静温婉的美人，两人笑得很甜蜜。周毓箐特地看了看女子的眼睛和下巴，还真有点像，特别是下巴，都有一道浅浅的美人沟。这还真是巧了…… “是不是！是不是很像！”周老监正笑着问。 周毓箐点点头，这不管谁看了都会说像的吧：“还真有点像。” “我就说你是我孙女吧！不会错的！太好了！老天爷一定是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五十年，才把你送过来陪我的！”周老监正激动地说道。 周毓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看着照片发呆，难道这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照片上的女子真是自己的祖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来，过来坐，我们爷孙俩好好聊聊……五十几年了，可把我憋坏了，总算有人能说话了。”周老监正拉过周毓箐。 “您这还有地方坐啊……”周毓箐嫌弃地看着乱七八糟的书房，“改天我给您收拾收拾吧……” “嘿嘿，有孙女就是好。”周老监正笑道。 两人收拾了两张椅子，坐在书案前。 “快来先和我说说，美苏后来怎么样了？”周老监正一坐下就提了个国际性大问题…… 周毓箐满头黑线，这老头，都到了古代这么久了，还关心这呢…… 周毓箐开始和周老监正讲他穿越过后五十年发生的事情，就从美苏关系开始讲，还好周毓箐对世界史还有点了解，光讲这个，就从午后一直讲到傍晚……周老监正一个人过了五十年，这才有了人陪，还是自己认定的孙女，哪肯放过，晚饭也叫人送到书房，吃完了还要听。直讲到半夜，周毓箐已经困得不行了，周老监正还精神十足不让周毓箐去休息。 “我的爷爷，老祖宗，您让我去睡吧，我这人都住到这了，以后天天给您讲故事行不行？”周毓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嘿嘿，肯叫我爷爷啦，好，今天先放过你了，明天你再给我讲。”周老监正笑道。 周毓箐如蒙大赦，忙逃出了书房。玉巧正坐在书房外的小杌子上打盹呢，听见门响了，惊醒了，忙起来道：“夫人您可出来了。” 周老监正也从书房出来了，说道：“叫什么夫人，谁家的夫人！叫大小姐，是我周家的大小姐！” 玉巧看看周毓箐，周毓箐：“听老爷子的吧。” “是，大小姐。”玉巧当即改口。 周毓箐回了房，困得什么都不能想了，洗好便躺倒睡着了。等她第二天回过神来，她已经是司天监监正家的大小姐了…… 第38章 鸳鸯 现在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 老爷带回来的女子是老爷的孙女, 老爷说了是嫡嫡亲的孙女，以后就是府上的大小姐了。 玉巧几个也被勒令不允许再叫周毓箐夫人，一律改叫大小姐。才过了一日周毓箐的身份就变了, 几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太突然了…… 周毓箐一早就又被周老监正拉到书房去讲故事了，大有要将原来世界五十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讲一遍才行。 “来来来, 喝点茶水再讲。”周老监正亲自给周毓箐倒了被茶水。 周毓箐嗓子要冒烟了：“您可真是我亲爷爷啊, 让我歇会儿吧……” “不行，哪能歇啊！你看我七十好几了啊, 不一定哪天就没了, 你也不想我带着遗憾走吧！快点的, 把登月的事再给我讲讲！”周老监正哪肯放过周毓箐。 周毓箐只好接着讲，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 都是从前在新闻上看的, 她到这里也有七年多了, 好多还忘记了，偏偏老爷子问的问题还很专业, 周毓箐有很多根本回答不上来。老爷子想知道, 周毓箐又回答不上来，把老爷子急的不行。 “哎呀！我好想回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啊！你说得我心痒痒！”周老监正道。 “我也想回去啊！要不您再想想办法？”周毓箐道。 “唉……不可能咯！”周老监正叹了口气。 周毓箐心里也失望，到底还是回不去了。周毓箐见周老监正神情落寞，笑着道：“好啦！这不都派我来陪您了么，别不开心啦！” ”对对对！乖孙女！”周老监正又乐呵上了, “哎，你和那沈小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认识呗……”提到沈世年周毓箐心里也挺复杂的。 周老监正道：“我看他挺不错的，你对他有意思么？” 有意思吗？有的话……也就那么一丢丢吧……周毓箐迟疑了一下。 “哎哎哎，有戏有戏，那你想不想嫁给他，你要是想嫁给他，爷爷给你叫皇上给你们赐婚！”周老监正笑嘻嘻地说。 “啊？不用不用！”周毓箐吓得直摆手，“哪有那么快的！” “我知道我知道。自由恋爱嘛，我和你奶奶就是自由恋爱的。”周老监正道，“但现在不一样嘛，我跟你说，皇上正要给沈小子赐婚呢。” “那位敏小姐？”周毓箐道。 “嘿嘿，你知道啦？”周老监正笑道。 周毓箐点点头。周老监正又道：“那你怎么想的？我还想早点抱重孙子呢！” “您……想得太远了……”周毓箐道，“咱们别说这个了，我还是接着给你讲讲登月的事吧……” 周老监正想得还真不远。敏芙在穆老将军家被沈世年当面拒绝后，泪水涟涟地跑到宫里找淑妃去了，正好皇上也在淑妃处。 “敏芙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赵琮问。 敏芙这会儿后悔了，早知道当日就该同意赐婚的，没想到沈世年竟然对那个大婶这么情深义重。 “皇上，您之前答应给我和沈将军赐婚，还作数么？”敏芙气呼呼地说道。 “作数，作数，怎么，碰钉子了？”赵琮笑道。 “那您现在就赐婚！我要快点嫁给他！”敏芙道。 赵琮笑笑：“我明日先把他叫进宫来骂一顿替你出出气。” 淑妃皱着眉，她倒觉得沈世年没什么好的，敏芙这花样的年纪，何必要嫁给那个半老头子，还死过三任夫人。 第二日赵琮真把沈世年叫进了宫。 赵琮面上带笑：“沈卿，你跟敏芙说什么了？把个小姑娘惹得哭得可伤心了。” 沈世年心道，就知道是为了这事，面上却一脸诧异：“微臣并未说什么啊，那日敏小姐提起了小时候之事，我就说论辈分，她该叫我叔叔，这也没错啊……” 赵琮笑笑：“沈卿这么说可就辜负了敏芙的一片深情了。” “敏小姐错爱了，微臣已是不惑之年，敏小姐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微臣实在不忍。”沈世年一脸诚恳。 “这话朕可不要听，沈卿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要是有了，朕也不做这棒打鸳鸯的事。”赵琮笑道。 要是从前沈世年可能不会承认，可如今周毓箐是周老监正的孙女了，周老监正是正三品的大员，且三朝为官颇有声望，便道：“不敢瞒皇上，微臣确实有心仪之人。” “哦？是哪家贵女？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赵琮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是司天监周监正的孙女周毓箐。”沈世年老实说。 “爱卿说真的？这周老监正终身未娶妻，哪来的孙女？”赵琮笑道。 “千真万确，周老监正确实有一位孙女，我在相州与她相遇相识，心中已认定她了。”沈世年干脆都说了。 赵琮敛了笑：“真有此事？” “不敢欺君。”沈世年跪地说道。 “你先起来吧。我会和周老监正核实的，你先下去吧。”赵琮道。 沈世年出了宫，没回将军府直接去了周老监正家。周老监正一般只有大事才上朝，平日里都在府上。 沈世年到周府的时候，周毓箐正在给周老监正讲登月的事。周府的下人见是沈侯爷来了，不敢怠慢，把人迎到正厅。又有小厮去书房敲门。 这会儿正讲到精彩的，周老监正大喝一声：“谁敢敲门！” “老爷，是沈将军来了！”小厮颤抖着说道。 周毓箐心一动，这人真不禁念叨，才提到他就来了，不知来干什么了。 “知道了，知道了，叫他等着！”周老监正道。 好歹叫周毓箐把各国登月的情报都说了，才算完。周老监正还有些意犹未尽：“唉，我在这研究了一辈子星象，也不知道研究出了什么。要是我没到这来，说不定登月指挥室里也有我的位子呢。” 真是世事无常，人生多变，周毓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要是她没到这里来，又会怎么样。 “唉，不想了，走吧，沈小子怕是等急了呢。”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扶着周老监正来到正厅，福星正陪着沈世年，见两人来了，沈世年起身行礼：“周老监正，周妹妹。” “你小子这么快就摸上门来啦！快坐吧，都坐。”周老监正道。 “晚辈今日是来请罪的。”沈世年不坐，还单膝跪地。 周毓箐很诧异，沈世年这是怎么了，行这么大的礼？周老监正也愣住了忙道：“快快起来，当不得，论品级，老夫该向你行礼呢。” 沈世年也不起来，只道：“这里不论品级，只论辈分。今日皇上招晚辈进宫，想为晚辈与敏芙赐婚，但是晚辈心仪周妹妹，便和皇上说了。” 周老监正笑眯眯地看着沈世年：“你是说你心仪老夫的孙女吧？” “是！”沈世年低头道。 周毓箐瞪了沈世年一眼，这人真是太狡猾了！ “还请周老监正成全！”沈世年又道。 周老监正看了眼周毓箐，见周毓箐面露怒色，咳了一声道：“这事还得听毓箐自己的意见。” 沈世年转头看周毓箐：“周妹妹……” 周毓箐站起身：“你跟我过来！” 沈世年看了眼周老监正，周老监正朝沈世年挤挤眼，沈世年心里大定，起身跟周毓箐出了正厅。 周毓箐对周府还不熟悉，只知道往外走，过了抄手游廊，转眼看到有个小花园，便走了过去，沈世年只默默地跟着。 两人走到花园里的亭子站定。 沈世年一脸笑意看着周毓箐，见她气恼的模样只觉得可人，周毓箐气鼓鼓地瞪着沈世年，沈世年收了笑，正色道：“妹妹莫要气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 “骗子，我才不信你没办法呢。”周毓箐道。 “妹妹难道想看着我娶敏芙？”沈世年道。 “你爱娶谁娶谁，与我和干？”周毓箐道。 “唉……早知妹妹今日如此无情，当日我就该从了妹妹的。”沈世年故意道。 周毓箐见沈世年提起当日的事，更羞恼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沈世年见周毓箐气了，忙又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妹妹莫要恼了。” “你真的和皇上说了？”周毓箐道。周毓箐自然知道，皇上是至高无上的。若他真和皇上说了，自己又回不去了，那就只能……而且，她心里也不想看沈世年娶敏芙…… 沈世年点点头道：“当然，这还能有假。” “那皇上怎么说？”周毓箐问。 “皇上说他不会做棒打鸳鸯之人。”沈世年笑着看周毓箐。 “谁跟你是鸳鸯了！”周毓箐转过头不看沈世年。 “自然妹妹跟我是鸳鸯了。”沈世年又站到周毓箐面前。 “我才不是呢！”周毓箐又要转过去。 沈世年忙握住她双肩不让她动：“周妹妹，应了我吧。” 周毓箐让过身子：“哪有这么简单……” “那你说，你说怎么样你才能应我？我定能做到，绝不含糊。”沈世年道。 “多了去了！”周毓箐道。 “不管妹妹说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已经皇上把话说了，我们就先定下婚事，之后不管妹妹说什么，我只有听的份。”沈世年道。 “你这人……”周毓箐一时语塞。 沈世年上去捉住周毓箐的手，周毓箐挣了几下都没挣脱，只好由他抓住，心里乱哄哄的…… 第39章 牵手 两人就这么在亭子里站着, 沈世年握着周毓箐的手不肯松。周毓箐脑子里闪现着她遇到沈世年以来的种种, 从她在相州遇险到她到回京后遇到的种种，包括找到周老监正，沈世年一直不遗余力地帮她, 周毓箐问自己，她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若是现在让她回去，毫不留恋, 不觉得遗憾吗？周毓箐抬头看沈世年, 沈世年正在看她，眼里溢满柔情。 周毓箐想了想道：“我……” “毓箐, 相信我,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沈世年握紧周毓箐的手, 打断了周毓箐的话。 “我……”周毓箐又要说 。 “不许拒绝我，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放弃的！”沈世年又打断了周毓箐的话。 周毓箐感觉到沈世年手在微微颤抖, 忍不住笑了：“你还让不让我说了, 还大将军呢, 看你手都抖了。” “将军也怕被心仪的人拒绝。”沈世年浅笑道。 “我又没有拒绝你。”周毓箐看着沈世年。 “那你是答应了！我明日进宫请皇上赐婚！”沈世年激动地把周毓箐的双手拉到自己胸前。 “我还需要点时间……”周毓箐看着沈世年的眼睛。 “成亲后你有的是时间！”沈世年道。 “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周毓箐道, “你知道我才和离不久, 我还没有准备好嫁人……” 沈世年一听这话急了，又想打断她，周毓箐忙又道：“但如果是你，我愿意试试先交往看看……” 沈世年一个古代人，哪知道什么叫试着交往看看, 一脸不解地看着周毓箐：“什么意思……” “就是先试着交往，若是合适就在一起……”周毓箐解释道。 “这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哪能试的！你是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么？”沈世年急道。 周毓箐笑笑，耐心地说道：“正因为婚姻之事不能儿戏，所以才要先交往看看呐。”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好，你要交往多久，我定要叫你看看我的心对你有多真。”沈世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周毓箐说着有点心虚，低着头。 沈世年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但是这怎么个交往法？” “我们这不是交往着呢么……”周毓箐说着嘴角带笑，低着头转到一边。 沈世年似乎明白周毓箐什么意思了，只拉着周毓箐的手不放。 已经是十月底了，一阵风吹过，周毓箐打了个冷颤。沈世年怕周毓箐受风寒，忙道：“回去吧，外面冷了。” 周毓箐点点头，沈世年牵着周毓箐的手往回走。周毓箐觉得沈世年的手心暖暖的……走到游廊，见到玉巧过来了，周毓箐挣脱了沈世年的手，还是叫玉巧瞧见了。 “大小姐，老爷等你们等急了……”玉巧道。 “嗯，我知道了，这就回了……”周毓箐道。 回到正厅，周老监正见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事成了。笑呵呵地说道：“外面不冷啊，聊什么聊这么久。” 周毓箐坐下不说话只笑，沈世年笑道：“毓箐要考验我呢。” “哎呀，考验什么，爷爷替你考验过了，是个好的。”周老监正笑着说道。 周毓箐气结，这怕还不是亲爷爷，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周老监正又道：“我看就这么定下来吧，你们俩都老大不小的，你看沈小子到现在连个子嗣都没有，我也想早点抱重孙子呢……” 沈世年忙点头：“爷爷说的对！我还是明日就进宫请皇上赐婚！” “哎……我们才说好的！”周毓箐急道，“你怎么又反悔了？” “我觉得定下来再交往也名正言顺点。”沈世年笑道。 “就是就是！”周老监正附和道。 周毓箐见两人一唱一和，气道：“沈世年，咱们才说好的！” 沈世年见周毓箐似乎动气了，忙道：“好好好，交往交往先。” 周老监正直咂嘴：“啧啧，沈小子，你完了。” 沈世年笑道：“是的，早就完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周老监正笑道。 “不和你们说了。”周毓箐说着起身回房，她才到周府，除了睡觉就一直在周老监正的书房给他讲故事了，现在有人陪他，自己正好休息。 周毓箐回到客房，玉巧和玉翠都围上来，玉翠笑道：“大小姐，您是不是和沈老爷……” “咦！怎么你们也说！”周毓箐瞪了玉翠一眼。 “我们是替小姐开心嘛！”玉翠笑嘻嘻地说道，“是不是，玉巧？” 玉巧也点点头，她原先心里是不愿意周毓箐和沈世年好，但今日亲见了周毓箐和沈世年手牵手，也知道两人的事怕是成了。 周毓箐回房不久，沈世年又追了来。 站在客房门口道：“毓箐，我要回去了，你不出来送送我么？” 周毓箐在房里道：“不送，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沈世年笑笑：“咱们还交往呢，快出来送我。” 周毓箐听了忍不住笑了下：“来了！” 玉翠两人也笑。 周毓箐起身理了理衣裳，又理了下头发，玉翠见状朝玉巧挤眉弄眼，周毓箐瞧见了道：“等下回来教训你们，敢笑话我！” 玉翠两人忙收了笑，去给周毓箐开门。 周毓箐出了门，沈世年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 “走吧。”周毓箐正色道，说着就先走了。沈世年忙跟上。 “怎么？还气呢？我这不都应你了么？”沈世年道。 “谁气了，气就不送你了。”周毓箐道。 “那就好。”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一直把沈世年送到正门，沈世年恋恋不舍地看着周毓箐：“可不要叫我等太久，你看看我……可等不起了。” 周毓箐见沈世年的样子，心里一动，到底心软了，点了点头笑道：“看你表现。” 有小厮来报马牵到了，沈世年道：“我走了，有空就来看你。” 周毓箐点点头道：“骑马小心。” 沈世年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个呢。” 周毓箐跟沈世年摆摆手，沈世年却迅速地抓了周毓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像是怕被周毓箐打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周毓箐愣在原地，心砰砰跳，脸也红透了。周毓箐心道：明明一把年纪了，怎么搞得跟初恋似的…… 沈世年上了马，只觉得比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还兴奋，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沈世年只一刻钟便回到了柱国将军府。 沈世年回到自己院子，沈涵迎了上来：“爷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了躺周老监正府上。”沈世年笑道。 沈涵见沈世年满面春风，心里已经猜到了，笑道：“属下要恭喜侯爷了！” “快了！”沈世年笑道，“世济回来没？” “回了，才来过呢。”沈涵道。 “嗯，周大小姐的事，我还没和他说呢，今日算是八字有一撇了，我告诉他叫他高兴高兴，省得他天天催的。”沈世年笑道。 沈涵见沈世年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心里也开心，爷攻下函阳关也没这么开心呀！ “我去找二老爷来！”沈涵说着跑走了。 沈涵来到正院，正巧二夫人于氏带着丫鬟在院子里逗小儿子沈崇玩呢。 “三子来了，大伯回来了么？”于氏问道。 “才回了，爷找二老爷说话呢。”沈涵道。 于氏笑道：“听说皇上要给大伯赐婚了，还是淑妃的堂妹，有这回事么？” “没有。”沈涵道，“二夫人，我去见二老爷了。” 于氏笑笑：“去吧。” 沈涵进了正房，见了沈世济，只道沈世年有好事要告诉他，叫他即刻就去沈世年院子。沈世济问是何好事，沈涵只神秘兮兮地说要等侯爷自己说，一个字不肯透露。 于氏不知何时也进了屋，丫鬟抱着沈崇，吵着要沈世济抱，还要一起去找大伯。 沈世济向来宠爱小儿子，想着大哥也喜欢沈崇，便抱着沈崇和沈涵一起来到沈世年院子。 沈世年确实喜欢沈崇，见沈世济抱着来了，接到了手里，抱着坐在腿上。 “大哥，三子说你有好事要告诉我，是何好事？”沈世济笑道。 沈世年笑笑：“我要娶妻了。” 沈世济愣了一下，忙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淑妃堂妹敏芙敏小姐？” 沈世年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娶淑妃的堂妹！是司天监周老监正的孙女周大小姐。” 沈世济听了和皇帝的反应一样：“这周老监正终身未娶，哪里来的孙女？”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周老监正是何许人？自己认定的，总不会错的。”沈世年笑道。 “那真是大喜事了！不过大哥怎么突然就……”沈世济道。 沈世年笑着道：“说到我与周小姐的缘分可真不浅呢……”沈世年只把自己与周毓箐几次又比邻而居的事说了，隐去了周毓箐原先成过亲的事。 沈世济听了道：“好好好，周老监正的孙女倒也算门当户对了。” 沈世年笑笑，就算周毓箐不是周毓箐的孙女，他也是要娶的，他看中的是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身份。 “那……是请皇上赐婚，还是找人去说亲？”沈世济道。 说到这个沈世年就有点气短了，只道：“还不急，总之，这事定了，你们不用再为我的婚事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又晚了，抱歉抱歉……隆重感谢心1118和晨熙麻麻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第40章 于氏 沈世济抱着小儿子回到正院, 丫鬟接过沈崇，于氏过来问道：“大伯找你说了何事？” 沈世济笑笑：“大伯有心仪的女子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操这心了。” 于氏愣了一下：“是淑妃的妹妹？” “不是，是司天监周监正的孙女。大哥在相州遇见的, 我听着觉得挺好的。就等着办喜事吧，到时候还要辛苦你呢。”沈世济道。 于氏笑笑：“这是自然……”司天监周监正的孙女, 总比淑妃的妹妹来得好，于氏心道。 沈世济道：“现在大哥交了兵权, 也不用上战场了，定了婚事就不去相州，以后就在府里了, 再等娶了大嫂, 咱们就从正院搬出去。” 于氏没吱声，面上看着似乎不太高兴。沈世济见状皱皱眉：“怎么？你不想搬啊？这可是柱国将军府，大哥大嫂住正院是应该的。” “这不是住惯了么……”于氏小声道，说到底她就是不想搬。 沈世济见状有些恼了厉声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等定下日子咱们就给大哥腾地方！” 于氏见沈世济恼了忙陪笑：“唉呀, 这就恼了啊, 我又不是说不搬，搬就搬嘛，这么多年也是咱们沾着大伯的光, 你别以为我就那么无知, 什么都不知道。” 沈世济面色缓和下来，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于氏见沈世济回转了，嗔道：“还不是你, 要是你也封了侯，敕造了侯府，咱们不就自己开府了。” “满朝有几个文官封侯的！大哥的爵位是拿命博来的，就这样，还有人说闲话，说他杀戮重克妻呢！”沈世济道。 提到这个于氏又道：“这位周小姐倒是不在意大伯前头有几位夫人呢！” 沈世济笑笑：“听大哥的意思，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呢。果真有缘千里来相见，大哥去了趟相州，大嫂都找到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他们这是私定终身？”于氏道。 “什么私定终身！你当大哥还是毛头小子呢！”沈世济道，“好了，我去看看子元和少凌。” 沈世济走后，于氏一个人在榻上坐了好久。 - 周毓箐送走沈世年，又被周老监正捉了去。 “你和沈小子说好什么了？”周老监正笑眯了眼问道。 “就跟他说要先恋爱呗……”周毓箐说道。 周老监正笑笑：“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啊！敏小姐还盯着呢！这可不是在你们那，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还有好多不可抗的外力哦。” 周毓箐愣了一下：“您是说皇上？” 周老监正点点头：“要我说，定下来也不坏。这定下来，一套流程走下来，也要好久的。” “可是我看离了没多久，还没有准备好嫁人啊。我是对沈世年有好感，可是真还没有准备好嫁给他，而且他又是那样的身份……”周毓箐想了下，面露难色地道。 “好了好了，不想了，有爷爷在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还是来讲故事吧。”周老监正笑道。 周毓箐点点头，心里却还是上心了。 晚上躺在床上周毓箐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才空下来细想。人是回不去了，连相州也暂时回不去，身份变了，成了周大小姐，还应了沈世年……沈世年确实是个好人，值得托付。周毓箐摸摸自己今天被沈世年亲过的手，想起沈世年当时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心里甜丝丝的。回想去他们认识以来的种种，周毓箐忍不住问自己，如果现在时光之门在她面前打开，她真的舍得放弃沈世年离开吗…… 周毓箐做了一个梦，又梦见自己回到了原先的世界，这次梦里没有范启智，只有沈世年。沈世年穿着一身古装，站在周毓箐面前，责问周毓箐，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带他…… 早上起来周毓箐脸上还带着笑，玉巧进来伺候的时候见周毓箐面上带笑，忍不住问：“小姐，是做了什么美梦了？” 周毓箐笑笑：“不告诉你。” 玉翠道：“八成是梦见心上人了。” 周毓箐只笑，不承认也不反驳。玉巧两人也都笑，玉翠笑道：“小姐八成是梦见当侯夫人了呢。” “咦！你想得真远！早着呢！”周毓箐说着看玉巧她们拿来的衣物首饰全都是新的，又道，“这些都是哪来的？” “是老太爷送来的。”玉巧道。 周毓箐心里一热，不管是不是亲爷爷，这周老监正对自己是真的好。 玉巧怕周毓箐不肯穿戴，又道：“老人家的心意，小姐您还是穿上吧，这样穿也好看，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周毓箐点点头，由着玉巧给她装扮上了。 周毓箐穿了新衣去见周老监正，周老监正眯着眼笑道：“跟你奶奶真像啊！还好你长得像你爹，不然我到哪儿认得出来呢！” “那是！”周毓箐现在也会接着他的话说了。 “过来坐，我跟你说个事儿。”周老监正正色道。 周毓箐过去坐下：“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我想去相山看看，就你来的地方。”周老监正道。 “您要去相山？是觉得还有回去的可能？”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不说话，周毓箐能感受到周老监正与往常不太一样，周毓箐叫了声：“爷爷？”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我想你奶奶了。我知道她肯定不在了，不然你也不会成了孤儿，可我就是想她。” “说不定我不是呢……”周毓箐道。 “不可能，你肯定是。我就想去相山看看，能不能回去都不重要了。”周老监正道。 “好，那我陪您去。”周毓箐道，“只是这都入冬了 ，一路上可要冷了，要不明年开春我陪您去吧。” 周老监正想了想道：“只能这样了。” “好啦，我给您讲故事吧？”周毓箐细声道。 也只有讲故事才能将周老监正吸引过去。 - 一连几日沈世年都没有来周府，也没有叫人递话来。周毓箐心里空落落的，不是说有空就来看我么，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周老监正吩咐人给周毓箐收拾了新院子，这几日也弄好了。这日周毓箐搬进了新院子。 周毓箐看着小巧别致的院子，心里很喜欢。玉巧几个也喜欢，只有福星因为要住外院，不太开心。 “这里真好，小姐这会子真是小姐了。”玉翠道。 “傻话，小姐不是小姐还能是什么。”玉巧笑道。 玉巧两人拾掇周毓箐的东西，周毓箐自己则翻出了那包私藏。之前范家被抄家，周毓箐想托人找到那些她没带走的东西，却没有找到。周毓箐提着小包裹来找周老监正。 “怎么还提了包裹？里面是什么？”周老监正道。 “嘿嘿，您猜。”周毓箐笑道。 周老监正眼睛一亮：“该不会是你带过来的吧？怎么这么久没拿出来，快拿来我看看。” 周毓箐笑着打开包裹，其实也没几样东西，瑞士军刀还在沈世年那呢，周毓箐主要就是想给周老监正看看照片。周老监正也的确只对照片感兴趣。 “这是相山，我去过的。”周老监正道，“这是你来的地方？” 周毓箐点点头：“是的。” “那这照片怎么来的？” 周毓箐把照片的事说了，周老监正又叹了一口道：“唉，那里可真好啊！发展得真快。唉，可惜，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什么时空……” 两人正说着，有小厮来敲门，说有客到。 周毓箐把东西都收好，放在书架上，去开了门。 小厮道：“小姐，有两位夫人来看您，好像是沈将军家的人。” 周毓箐愣了一下，怎么沈世年人没来，他家里人倒来了。 “去吧，看她们来干嘛来了，别怕，有爷爷在那。”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她才不怕她们，只不过意外而已，不知道这两位夫人是什么来历。 丫鬟带着周毓箐来到偏厅，周毓箐也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只朝两人笑了笑。 于氏来之前也打听过司天监周老监正的孙女的，可谁都不认识，只好自己来了。她原先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看到周毓箐时，心里很意外。 于氏心里意外，面上却不显，只带着笑：“这位便是周大小姐了，不请自来，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不敢，两位夫人请坐吧。”周毓箐不知两人来此是何意，只以礼相待总不会错的。 于氏和冯氏都坐下。周毓箐吩咐丫鬟上茶，道：“还不知两位夫人怎么称呼？” 于氏忙道：“我家老爷是鸿胪寺少卿沈世济，这位是喻夫人，一直住在咱们将军府的。” 周毓箐发现，自己对沈世年还真是了解甚少呢。 “两位来此是？”周毓箐道。 于氏笑笑：“我们就是来瞧瞧周小姐。” 周毓箐这会儿有些糊涂，这俩人来这到底是做什么了？是来相看了，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第41章 添堵 见周毓箐面露疑色，于氏笑道：“周小姐千万别见怪, 咱们将军府没个长辈, 周小姐府上也没有女眷，有些事到时候还是要和周小姐本人商量, 我这就是先来认认人，没别的意思。” 周毓箐还是不太明白，只点点头道，面带微笑，并不接话。 于氏见周毓箐不接话，又笑道：“那日听大伯提起周小姐，心里就一直惦记要来看看，今日见了果然是温婉娴静的美人呢，难怪大伯拼了抗旨也不肯娶敏小姐呢。” 周毓箐笑笑：“当不得二夫人夸奖。”心里想着难道皇上又给沈世年和敏芙赐婚了？ 于氏见周毓秦不接她的话茬又道：“要说那敏小姐, 也是花朵一般的姑娘，就是心眼太实了，听大伯说不娶她, 闹着要寻死, 把淑妃娘娘都闹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呢，大伯这几日也天天被叫到宫里。“ 周毓箐挑挑眉, 难怪这几日沈世年都没来啊, 原来是被美人缠上了。不过这沈二夫人莫不是站在敏小姐那一边，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还是担心沈世年因逆了皇帝的意思，连累到他们，想叫自己主动退出？ 周毓箐浅浅一笑：“我整日在内宅, 倒不知还有这段公案。” 于氏话风一转又道：“周小姐你放心好了，大伯的意思我最明白了，哪怕是拼了爵位不要，官职不保也不会娶敏小姐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沈二夫人也不要太操心才是，相信沈将军自有主意。”周毓箐笑笑，这位沈二夫人倒是有意思。旁边那位倒一直坐着不吱声，刚才沈二夫人说她住在沈世年家，可又叫喻夫人，不知道又是什么人物。 于氏笑笑：“还没介绍呢，这位是喻夫人，喻将军生前是大伯的至交，将喻夫人托付给了大伯照顾，这么些年一直住在将军府。” 来了。周毓箐笑笑打了声招呼：“喻夫人。” 冯氏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周毓箐是看出来了，这沈二夫人绝对是来给自己下马威来了，这又是敏小姐，又是喻夫人的，存心给自己添堵呢。只是她有点不明白，这弟媳妇拦着不让大伯娶嫂子算个什么意思。 于氏收了笑脸叹道：“唉，先头三个大嫂都走得早，也没大哥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就盼着周小姐能早点进门……” 周毓箐听了咳了一声，于氏忙住了口：“哎呀，我多嘴了，周小姐莫要见怪啊……” “不见怪。沈二夫人也是对沈将军的一片好心。”周毓箐笑道。 于氏笑笑看了眼冯氏，冯氏表情还是淡淡的，低眉顺眼。 “哟，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府了，今日叨扰周小姐了呢。”于氏起身，冯氏也跟着起身。 周毓箐倒想听听这沈二夫人还能说出什么花来便道：“还早呢，两位夫人再坐坐吧。” 于氏道：“不了不了，改日再来拜访。” 还要来啊？周毓箐心道。周毓箐见儿人真要走，便也起身相送。 才走出偏听，沈二夫人道：“周小姐，你可别觉得我唐突，你今年芳龄……” “三十。”周毓箐道。 于氏明显脚步顿了一下：“倒是看不出来，我瞧着像是二八佳人呢。” 周毓箐笑笑没再说话，将于氏送出正院，便回去了。心道，这将军府看样子水挺深啊。 于氏和冯氏两人上了马车，于氏沉下脸：“一根木头也比你强三分。” 冯氏低着头，不说话，看不出表情，于氏又道：“原先还真是小瞧了她呢，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这样的。” 冯氏还是不说话，于氏皱皱眉，嫌弃地暼了一眼冯氏。 于氏两人走后，周毓箐去见周老监正。 周老监正还在看周毓箐拿来的照片：“走啦？来干嘛来了？” “来给我下马威来了。”周毓箐笑笑。 “嗯？什么意思？”周老监正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这沈家的二夫人可不是个省由的灯。”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放下照片，伸了个懒腰：“不怕，等你嫁过去，就是她嫂子，你又是侯夫人，再不省油，也烧不起来。” 那可未必，周毓箐心道。这还没定下来了，就上门来给她添堵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呢。周毓箐突然想知道，这沈二夫人是单对她这样，还是对沈世年之前的几位夫人都这样？还有那位喻夫人，又是怎么一回事，等沈世年来定要问问他。想到沈世年，周毓箐还是有些担心的，若是皇上执意要赐婚，那他不是为难了？ “爷爷，怎么都没见您上朝啊？不是大臣都要上朝吗？”周毓箐笑道。 “我年纪大了，不用每天去，再说司天监也没什么事，去干嘛，有大事自然会有人来问我的。”周老监正道，“怎么，是不是想叫我进宫打探消息啊？” “嘿嘿，哪有，我就随便问问。”周毓箐道。 “还想瞒我，是不是刚才那沈二夫人说什么了？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做主。”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道：“说是敏小姐寻死觅活要嫁给沈世年，沈世年宁愿抗旨也不愿意娶呢。” 周老监正想了一下道：“沈小子不错。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沈小子这些年颇有威望，还有穆老头在呢，皇上不会逼得太紧的。” 周毓箐点点头，稍稍放了心。不过这沈家的事她还是要多了解才好，这深宅内院的事她也懂的。原先想着沈世年没有小妾，也没有子嗣，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谁想到这又跳出来一个弟媳妇还带着一个至交遗孀来，若她真的嫁过去了，想必这后宅也不会冷清的。不过倒也不难，大不了分开住，或者两人游山玩水去，何必要整日窝在宅子里……周毓箐越想越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吗？ - 沈世年这几日天天被皇帝叫到宫里，敏芙确实闹得不行，淑妃被闹得头疼病都犯了。 淑妃放了话：沈世年必须娶敏芙回去。淑妃原先并不想敏芙嫁给沈世年，可架不住敏芙天天来闹，便放了话。皇帝赵琮本就有意要让沈世年娶敏芙，又有了淑妃的话，便每日找沈世年说话。沈世年却怎么都不松口。赵琮本想赐婚，可沈世年事先就说了非周家大小姐不娶，沈世年是立过大功的，为这事逼得太紧了恐怕群臣心寒，只想着沈世年能自己改变心意。 “沈卿，淑妃这几日可被敏芙闹得头疼病都犯了。”赵琮道。 “臣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周家大小姐，我谁都不会娶的。”沈世年道，这几日这话沈世年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唉，这敏芙到底哪里不好？朕都说到这份上了……”赵琮道。 “敏小姐很好，微臣不喜欢。就算娶回去也是摆着，皇上要真为敏小姐好，就为敏小姐另择佳婿吧。”沈世年道。 赵琮也真是没办法了，本来这事也是他们不地道，想着沈世年为国征战多年，到如今都膝下无子，再拿这事来为难他，着实说不过去。便摆摆手叫沈世年下去了。 沈世年走后，淑妃陪着敏芙从帘子后面出来。敏芙脸上还带着泪。 “怎么样！都说了，他不喜欢你，强求来又有何用？”淑妃道。 敏芙听了淑妃的话，扑倒淑妃怀里嚎啕大哭。淑妃朝赵琮看看，点点头，才算将这事了了。 事虽了了，赵琮心里对沈世年到底有些意见。 沈世年出了宫，心里松了口气，看今日皇上的脸色，应该不会再纠结此事了。好几日都没去见周毓箐了，沈世年心里怪想的，便没回将军府，直接去了周府。 周毓箐正在自己院子里想着沈世年也该来了吧，这都好几天了呢……果然有丫鬟来报说沈将军到了正院。 周毓箐忙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裳：“玉巧，看我可以吗？” 玉巧笑道：“可以，可以！小姐不管怎样在沈将军眼里都是美的，” 周毓箐笑笑出了门。 周毓箐来到前院，周老监正正在陪沈世年说话，见周毓箐来了，沈世年忙站起来迎。周毓箐不理他，只坐到了周老监正下手。 周老监正是个识趣了，见两人话都不说，便借口困了回了房，还把丫鬟都遣走了，只留下周毓箐和沈世年两人。 人都走了，沈世年也放肆了，直接坐到周毓箐身边：“毓箐想我没？” “没。”周毓箐道。 “我可是很想毓箐呢。”沈世年笑道。 “是嘛。”周毓箐道。 沈世年见周毓箐似乎不太开心，还以为是怪自己多日没来看望，忙道：“这几日有些事耽搁了，这不事一了了，我就来看你了嘛。” 事了了？难道敏芙不要嫁给他了？ 周毓箐其实也没生气，可不知怎的，就想作那么一下，想叫他哄着自己。 “我知道你忙，不来没关系。”周毓箐道。 “好了好了，以后不管多忙，我都抽时间来看你。你要是肯早点嫁给我就更好了。”沈世年笑道。 “你不是有敏小姐，有喻夫人么……”周毓箐故意道。 “喻夫人？”沈世年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她的。” 周毓箐本就要问清楚沈世年，便将沈二夫人和喻夫人来过的事说了。不过周毓箐也没说太多，只说她们是来相看自己的。 沈世年听了道：“你可不要误会，我和喻夫人可什么事都没有，她是我好兄弟的遗孀，我要有那想法，我还是人么。” 周毓箐笑笑没说话，你是没有，可不代表人家没有吧。 第42章 孟浪 沈世年见周毓箐不说话, 捉了周毓箐的手, 头靠到周毓箐身边，小声道：“吃味啦？” 周毓箐拉出自己的手, 抿嘴一笑：“我才没有，就是想要多了解了解你。” 沈世年笑笑：“应该的，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跟你讲的。我府上人也不多，我就一个人，二弟家有两个小子, 一个姑娘，还有就是喻夫人和她的小子。我常年在外，在府里的时间不长, 你说的喻夫人, 我和她一共也没说过多少话。” “这还差不多。”周毓箐笑道。 “果真吃味了。”沈世年又往周毓箐身边靠了靠。 “少臭美。”周毓箐扭过头。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傻笑。 周毓箐见沈世年不说话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沈世年道。 “半老徐娘, 比不上人家年轻的小姑娘。”周毓箐故意道。 沈世年哈哈一笑：“我就爱半老徐娘。” “哎呀！你敢说我老？”周毓箐瞪沈世年。 “不老不老, 瞧着哪像三十的。对了，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沈世年道。 “问这个做什么？”周毓箐道, “三月初三。” 沈世年笑笑：“毓箐妹妹，能不能在明年三月初三前定下咱俩的婚事呢？” “这么急……” “你看看我，细看看, 我老了，过了年就四十一了，你再不应了我……”沈世年凑到周毓箐耳边小声道，“我都要不行了。” 周毓箐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脸红了个透，指着沈世年：“果真是个登徒子，还好没应你。” 沈世年忙把人拉着坐下陪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沈世年是有心和周毓箐开玩笑的，毕竟两人都成过亲，他这么说，周毓箐也能懂，要是换了个小姑娘，沈世年决计不会说这么孟浪的话。 “好妹妹，别气了，我说的也是实话，你若是要跟我交往个十年八年的，我可如何是好？”沈世年笑道。 “谁要交往十年八年了……”周毓箐心里也知道，就沈世年而言，八年没娶妻，又素来端方没小妾，膝下又无子，急着娶妻倒是能理解。 “那要多久，好歹给个准话。”沈世年道。 周毓箐想了想道：“你生辰又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六。”沈世年道。 周毓箐道：“那就在这之前吧。” 沈世年听周毓箐这么一说，一把拉过周毓箐的手，目光炽热：“可别让我等太久。”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周毓箐想了想道。 “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沈世年拉着周毓箐的手不放。 “我和我前夫，成亲七年，我都没有怀过……”周毓箐道，这事必须要说清楚，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可总要说清楚。 “我以为什么呢。我还娶了三任夫人呢，她们也都没怀过。”沈世年道。 周毓箐听他这么一说噗呲笑了一声：“那咱们可真般配了。” 沈世年听周毓箐这样说，直点头：“可不是么，所以你赶紧嫁给我吧！” “都说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交往交往……”沈世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毓箐道。 “妹妹请吩咐！”沈世年笑道。 “爷爷说开了春要去一次相州……” “我陪你们去！”沈世年打断周毓箐的话。 周毓箐笑笑：“皇上能放你走？” “有什么不能，我现在不过是虚职，担个名儿而已，你们什么时候去，我陪你们。”沈世年道。 “好。”周毓箐看着沈世年，沈世年紧紧地握着周毓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沈世年在周府吃了饭才回府，他听了周毓箐的话，面上不显，心里还是介意的，他不好找于氏，回到府里就将沈世济叫到自己院子。 两兄弟坐在榻上，沈世年问道：“弟妹去过周府了？” 沈世济愣了下，他还不知道这事，便道：“这我倒没听她说。她去周府做什么？” “不光她去了，她还带着喻夫人一起去了。”沈世年皱着眉，显然不悦。 “这叫什么事！我回去说她，太胡来了。大哥也不要恼，您知道的，她就这样，大概就是想看看周小姐吧。”沈世济道。 “倒不是恼了，也不是不让弟妹去瞧，只是好歹知会我一声，再者带着喻夫人去也不合适。这要是说不清楚，不是惹人多想么。”沈世年道。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我回去说她，她一定是听我说了大哥要娶亲的事太高兴了，大哥最近也忙，一时疏忽了。”沈世济道。 沈世年点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一家人。你也不也太要怪弟妹。” “大哥说的是。”沈世济道。 两兄弟又说了一些府里的琐事，沈世济才回去。 沈世济阴着脸回到正院，于氏正在哄沈崇吃药，没注意看沈世济。 沈世济叫来丫鬟：“把小少爷抱走，我和夫人有话说。” 于氏一愣，见沈世济面色难看，忙叫丫鬟把沈崇抱走了。 “怎么了这是？”于氏陪笑，亲手给于氏倒了被茶，“被大哥说了？”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沈世济拍了下桌子。 “哟！怎么了这是，我又干什么了？”于氏心里知道她去周府的事，定叫两兄弟知道了，还装傻。 沈世济冷脸道：“还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去周府了！” “嗨，我当什么事呢！我就是去瞧瞧罢了。咱们家又没个长辈，周家也没有女眷我才去找的周小姐。”于氏又倒了杯茶水，坐在沈世济面前，继续说道，“我也是好心，跟好些个人打听了，谁也不知道司天监周监正家有周小姐，只好上门去瞧瞧了。不瞧不知道，这周小姐竟然已经三十岁了。” 沈世济也愣住了：“三十还没嫁人？” 于氏隐晦地笑笑：“我瞧着不太像姑娘……” “什么意思？”沈世济道。 于氏小声道：“我瞧着倒像妇人……” “怎么可能！”沈世济道。 “唉，我还想找人打听呢，不打听清楚了也不敢说……你倒好，只管怪我多事！”于氏嗔怪道。 沈世济听了觉得并不是小事忙道：“大哥知道吗？” 于氏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瞧那周小姐倒是个不简单的。” “大哥难得相中的女子呢……”沈世济道。 “可不是么，我本想着请人打听打听的，你要是嫌我多事，我可就不管了。”于氏道。 “不不不，还是要找人打听打听的，大哥多年没亲近女子，看走眼也是有的，要是个不省心的，娶进来还得了。”沈世济道。 “哦，不怪我啦！”于氏故意道。 “不怪不怪！咱们府上多亏有了夫人上下照应着呢。”沈世济道。 “不嫌我多事啦？”于氏道。 “不怪不怪，还是要找人打听清楚，这原也是应该的。”沈世济道。 “那大哥那？”于氏试探道。 “先瞒着吧，有我呢。你放心去打听。”沈世济道。 于氏笑笑没说话，心道，一个三十岁的女子，我就不信，会一点事都没有。 没几日还真叫于氏打听到了周毓箐的身份。毕竟周毓箐早先在京里开铺子，后又有那官司，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于氏原先只想打听周毓箐是不是有什么风流韵事或者被退婚什么的，没想到周毓箐是个和离还将前夫告到衙门的。于氏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女子是怎么入了沈世年的眼的。 于氏差出去的人来回话时，冯氏也在，等人一走，于氏道：“你看看你，怎么也比那弃妇强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争取！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冯氏低着头：“沈大哥有他自己的主意。” 于氏冷笑一声：“我这是为谁好！到时候等新夫人进门看她能不能容你，比别忘了前头那个！” 提到沈世年前头的夫人，冯氏的脸上有些异样，一瞬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少凌也大了，我们也好搬出去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烂泥扶不上墙。”于氏恶狠狠地道。 冯氏只低头不语。 等沈世济回来，于氏便添油加醋将周毓箐的事告诉给了沈世济。 “什么！你说她是被休的！还是因为无子！”沈世济惊得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于氏点点头：“这事可不敢乱说。她还将那前夫告到京兆府呢，好些人都知道的。” “不行！我要告诉大哥！”沈世济忙起身要走。 “哎哎哎，你别急。”于氏忙拉住沈世济。 “哎！你拦我做什么！”沈世济道。 “你想想，这么大的事，大伯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呢。”于氏道。 沈世济皱眉：“不能吧，以大哥的身份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怎么会娶一个被休弃还不能生孩子的妇人！” “所以才说这女子不简单，就拿上次来说，我去周府可什么都没乱说，她就巴巴告诉了大伯，叫你吃了大伯的挂落。”于氏道，“还有，这女子才见了周监正一面，就叫周监正认了她做孙女，她原先不过是商人妇罢了，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大小姐了，没点本事？”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沈世济问道。 于氏低头小声道：“我觉得大伯既然喜欢妇人，不如叫大伯娶了冯妹妹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晚了……鞠躬！隆重感谢朝無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第43章 谣言 沈世济听于氏说叫他大哥娶冯氏立马叫道：“荒唐！胡闹！这算什么！” “好好好, 我这不就是一说吗……我看冯妹妹也是好的，在咱们家住了这么多年, 又知根知底的……”于氏还说。 沈世济气道：“收了你的心思吧！叫大哥娶至交遗孀！你让大哥的脸往哪里搁。” 于氏小声嘟哝：“总比娶个被休弃的好。” “此时不可再提，周小姐的事我去找大哥说！”沈世济说着又要出去了。 于氏又拉住：“你和大伯说的时候可委婉点。” “我知道了。”沈世济道。 沈世济来到沈世年院子，正好路通和佟浩也来了，加上沈涵四个人正在吃酒。沈世济远远地就听到什么周夫人周小姐的, 心里更加不快，看样子他们都知道这周小姐是个嫁过的了。 小厮通报了沈世济来了，沈世年忙给沈世济安排了位置，坐下一起吃酒。 沈涵几个见沈世济来了, 都收敛了很多，没过多久, 就先走了。沈世年也知道他们嫌沈世济规矩多，也都习惯了, 酒桌上只剩下兄弟二人。 沈世济端起酒杯先敬了沈世年一杯，向是要壮胆似的, 一口闷掉之后才缓缓地说：“大哥, 我刚才在外面听你们说周夫人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位周小姐吗？” 沈世年看了看沈世济点点头道：“是。” “那周小姐原先嫁过？”沈世济道。 沈世年又点点头：“我还娶过三个呢，这没什么。” 沈世济见他大哥果然是知道的，心里更不开心了, 自斟自饮了一杯又道：“大哥，您是一品军侯，柱国大将军啊，怎么能娶一个被休弃的女子！” 沈世年听兄弟这么一说不开心了：“谁说她是被休的, 要说休也是她把前头那个休了，他们是和离的。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这个人。” 沈世济心道果然是个厉害的，这就把他大哥给迷惑住了，忙道：“那也是嫁过人的啊！” “我娶过三个呢，还有克妻的名声，要说不配，那也是我配不上人家。”沈世年道。 “大哥！您是不是被她迷惑了啊？要是这样您还不如娶敏小姐呢！”沈世济道。 沈世年见沈世济越说越不像话，皱皱眉头道：“二弟醉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二弟和弟妹从此就不要费心了。” 沈世济见沈世年这样，越发觉得那周小姐定是个妖女，他大哥定是被迷惑了，就一般的小门小户娶妻都要娶黄花大闺女，何况他大哥这身份呢。沈世济见他大哥恼了也不敢违逆，只好先走了。 沈世济回到正院把话和于氏一说，于氏忙道：“我说吧，我说吧！这可如何是好！” 沈世济直叹气：“唉！大哥还不让我们管这事了。” “那怎么行，你想想看，大哥到时候真把这位娶进来了，丢的可是咱们将军府的脸。子元和崇儿都要跟着受拖累。特别是子元，眼看着就要说亲了。”于氏道。 “那你也想得太远了……”沈世济道。 “什么叫想得远，亏你还是鸿胪寺少卿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道？”于氏道。 沈世济往床上一躺：“那大哥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就先这样吧。” 于氏急了忙道：“什么叫就这样，什么叫不能管，我们管不了大哥，还不能去叫那姓周的死心啊！” “你想怎么做？沈世济道。 于氏凑到沈世济耳边嘀咕了几句。沈世济皱皱眉：“这样能行？”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可都是为了大伯，为了咱们将军府好，你忍心叫你大哥被人戳脊梁骨啊？”于氏道。 “那……那好吧，要是不行呢？”沈世济道。 于氏想了想：“不行咱在想办法，反正总不能叫大伯娶个不干不净还不能生养的回来吧。” 沈世济直点头：“那就听你的。” 周毓箐还在周府自在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呢。她这会儿不用管铺子对账，不用管育婴堂和养老堂的事，什么事都没有，知道自己回不去，心也死了。每天给周老监正讲半天故事，有时候还给他画画图纸，画一些现代物件，余下的时间就变着法的教丫鬟弄吃的。心情舒畅了，健美操也开始跳起来了。 这日周老监正去上朝了，周毓箐在院子里跳健美操。 玉巧道：“小姐，这大冬天的就别跳了，出了汗容易着凉，到时候可是要喝药的。” 周毓箐便跳便说道：“玉巧你敢咒你家小姐啊，你没见我穿得少嘛，跳好我再换一身就好了，跳一跳健康。” 玉巧摇摇头不说什么了，小姐反正永远都是对的。 周老监正下了朝，周毓箐忙过去请安，见周老监正看着脸色好像不好，周毓箐笑道：“爷爷您难得上一次朝怎回来就不开心了，可是皇上批评你了？” 周老监正哼了一声：“才不是呢。” “那您是怎么了？”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看看周毓箐：“孙女！要是能回去，咱们一定回去！” 周毓箐见他这样忙坐到他身边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唉，真不想说，我嫌脏。”周老监正叹了口气。 周毓箐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与她有关，忙道：“是不是跟我有关？我连累您了？” “不不不，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了。”周老监正道。 “到底怎么了，您就告诉我吧！”周毓箐道。 “今日我下朝，尽然有人……唉！有人说你不是我的孙女，而是我的小妾！还说的很难听……我都说不出口！”周老监正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周毓箐听了这话也气得火冒三丈，可考虑到老人不能太过生气，压下火气道：“快别气了，管人家说什么呢，咱们就是亲亲的爷孙俩，还都是穿越的呢，别人怎么知道。” 周老监正听了周毓箐的话心里稍微舒坦点：“连累你名声不好呢。” 周毓箐笑笑：“我才不怕什么名声呢，但是这事总要有个说法，总不能无缘无故被人编排欺负了去！” 周老监正一拍桌子：“对！我定要把那散播谣言的人抓出来！” “今日是谁要这样说我们？”周毓箐道。 “话是司天监的人告诉我的，可背后是谁传的就不知道了。”周老监正道。 “那背后之人爷爷有线索吗？”周毓箐道。 “那谁知道！不过老头子都三朝为官了，从来也没和人交恶……”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冷笑：“这事不用想，定是冲我来的。哪怕您真的纳了小妾对您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 周老监正点点头：“我看也是，莫非是敏小姐还没死心？” “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更怀疑上次来的那个沈二夫人。”周毓箐道。 “她为什么这么做？不想叫你嫁给沈世年？”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 “嘿！气死老夫了！这女人怎么想的！”周老监正气道。 “那谁知道！不过就她上次来府里那表现来看她定是不想我嫁过去的。”周毓箐道。 “那你还非得嫁过去不可了！”周老监正气道！ “好了，您别气了。这事定要有个说法的！”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点点头：“嗯，不能就这样完了，我再去问问我那下属，找找传这话的源头。” 爷孙两正说着呢，下人来传话，沈世年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周老监正道：“来得正好！” 这话原就是要传给沈世年听的，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沈世年耳朵里，沈世年怕周毓箐也听到了会多想，忙想来宽慰她了。 沈世年到了厅里，见周家爷孙俩面上怒气未消，便知道这话一定也传到他们这了。沈世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是冲他和周毓箐来的呢，只不过他还没疑心到自家人身上。 沈世年行了礼，周老监正叫他坐下。沈世年故作轻松笑着说道：“爷爷和毓箐妹妹也听说了那无稽之谈？” 周老监正哼了一声：“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是哪个心思歹毒的人传的！” 沈世年看看周毓箐，周毓箐却不看他，看上去似乎很生气。沈世年忙道：“毓箐妹妹别往心里去，我定会揪出散播谣言之人，还妹妹一个清白的。” 周毓箐不看沈世年只道：“那你可要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别抓错了人。” 沈世年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是何人所传？沈世年道：“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人抓住，叫他向妹妹和爷爷赔罪！” 周老监正见沈世年这么快就赶来，还这样保证，心里舒坦了些：“这还差不多，不是我说，这事多半还是因你而起。” “是是是，我知道，委屈毓箐妹妹了。”沈世年说着看着周毓箐，想叫周毓箐赏一个眼神给自己。 周毓箐本来哄哄她爷爷气慢慢消了，可一见到沈世年，莫名气又上来了，就是不肯看他。 沈世年哀求地看了眼周老监正，周老监正知道两人要说悄悄话，只道：“气坏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俩说话吧。” 沈世年感激地看看周老监正，周老监正一走，沈世年就靠到周毓箐身边：“好妹妹，还恼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仙女的灌溉！会努力长成大树的！ 第44章 美名 周毓箐见沈世年那样子，倒不好再矫情了, 毕竟这也不是他想的。 “不恼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不恼就好, 妹妹要是恼了，我就罪更大了。” “知道就好。”周毓箐笑道, “这事儿, 你怎么看？” 沈世年道：“这事定是冲你我来的, 多半还是因为我。真是阴损恶毒！” 周毓箐点点头：“我说句话, 你也别恼, 知道咱俩事的人可不多，多半是你熟悉的人。” 沈世年愣了一下，点点头：“确实, 我们还没定下来, 除了我家里人，就只有穆老将军，敏小姐还有宫里人知道。你是怀疑我家里人？” 周毓箐这会儿也不能直接说这事就是沈二夫人干的，毕竟也没有证据，她只能提醒沈世年。 “这我不好说, 不过他们传这事儿，无非就想把我名声搞臭，叫你不要娶我, 谁最不想你娶我, 就是谁。”周毓箐道。 沈世年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委屈你了，我定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倒是无所谓, 只是这样编排我爷爷，我不能饶他，这心思太歹毒了！”周毓箐道。 “是，我知道，我会去查的，这事不用你出面了，有我呢。”沈世年道。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这事多半出在沈世年家里，不知道他到时候要如何处置，可下得去手？ 散播谣言的人这会儿正沾沾自喜。于氏难得出现在冯氏的院子里，两人把丫头都遣了，吃着点心说话。多是于氏一个人说，冯氏偶尔应一句，冯氏总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我说你就不能争点气？”于氏把话题又饶到这上面来了。 冯氏吃口茶：“这又不像少凌他们读书，用功就好的……” 于氏见她还是懒懒的样子道：“哎，大伯他现在就在院子里住着，你总有机会碰到他吧，做身衣裳，做双鞋，什么不是理由？你就是不肯！我是真拿你当姐妹才跟你说这些的！你一个人熬了这么些年，这后半辈子就算了？” 冯氏低着头：“早先不是做过一双鞋么，他压根就没穿过……” 于氏哼了一声：“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肖氏都死了八年了。大伯他这么多年没娶，又没纳妾，他就不想女人的滋味？你多往他跟前凑凑，没准就成了呢……” 冯氏脸有些微红：“这不好吧，再说，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关了门熄了灯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信那姓周的没使这手段，就是过来人才懂呢。”于氏道。 冯氏不说话，拿了块桂花糕吃。 “唉，你总觉得我是坏心眼，我这是真对你好的，这将军府，我也就只能跟你说上话。原先就罢了，这会子大伯要娶一个商人妇，那我是真觉得还不如娶你呢，到时候咱们俩就是亲妯娌了。”于氏道。 冯氏目光闪了闪，还是没说话，喝了一口茶水。 于氏见她不说话，也拿了块桂花糕，咬了一口道：“少凌还有几日就生辰了吧？” 提到儿子，冯氏面露笑意：“是呢，前几天子元送了套湖笔给他，开心得不得了。” 于氏笑笑：“俩小子从小就要好，要真是兄弟多好，你说是不是？” 冯氏只笑，还是不接话，于氏白了一眼，真是拎不清！ “我先回了，子元他们也该下学了，等少凌生辰那日，我叫厨房多送点酒菜过来。”于氏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费心了。”冯氏起来送于氏。 “你啊！长点心吧！”于氏道，“别送了，把我说的再想想吧，你再不行动，可就来不及了。” 冯氏还是把于氏送到了院门口，正好喻少凌下了学回来了。 “少凌回来啦，我家子元呢？”于氏笑道。 “回二夫人，子元兄已经回他院子了。”喻少凌朝于氏行了礼。 “真是好孩子。”于氏笑道。 冯氏母子目送了于氏离开才进了院子。 “她来做什么？”进了屋喻少凌道，“是不是又叫你去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冯氏愣了一下：“没有……” 喻少凌哼了一声：“少和她啰嗦，她不是好人。” 冯氏点点头：“好了，娘知道，到底是住在人家……” “那就早点搬出去！”喻少凌道。 冯氏叹了口气：“你爹走得早，生前没留下半点积蓄，这么些年要不是住在沈家，就你爹留下的那么点抚恤银子，咱们娘俩早就活不下去了。” “怎么活不下去！大不了穿得破点，吃得差点，总好过寄人篱下！娘！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年我就下场了，若是我考中了秀才，咱们就搬出去！”喻少凌气道。 冯氏见儿子生气了忙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去用功吧……等下晚膳，娘端给你。” 喻少凌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冯氏呆在原地呆了好久，只盯着于氏刚才吃过茶的杯子看，想着于氏说的话，又想想儿子的话，冯氏觉得实在两难。 沈世年叫沈涵去问了好几个传周毓箐谣言的人，一个个问上去，最后竟都指向一个乞丐。 沈涵向沈世年回话的时候，沈世年是怎么都不相信的，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周毓箐和周老监正的事，而且他又是为什么要传这谣言的，又是怎么传到他们耳朵里的。 “那乞丐怎么说？”沈世年道。 “那乞丐说前几年他想住进养老堂，但是周小姐不同意，他就对周小姐怀恨在心。他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周小姐成了周老监正的孙女便开始传谣言了。”沈涵道。 “这不可能，定是有人指使这乞丐传的。”沈世年道，“还有周小姐最是敬老爱老的，怎么会不收他进养老堂呢？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是，我去养老堂打听过了，说这人不但抢别的老人的东西吃，还会偷东西，据说年轻时还是个读书的，不知道怎么染了赌瘾，妻女都被卖了，最后是被李详赶出去的。”沈涵道。 “李详？” “养老堂的管事的。”沈涵道。 “哦……原来是他。”沈世年想起沈涵早先还说他是自己的情敌呢，“既然能查到乞丐身上，就还能查，乞丐人呢？” “送京兆府了。”沈涵道，“倒不是因为穿谣言，还是偷东西，正好被抓住了。” 沈世年点点头：“你继续去问，一定要把指使他的人挖出来。” 沈世年不止要挖出背后的人，还叫人把周毓箐的美名散播了出去。育婴堂和养老堂现在虽归了京兆府管，早先可是周毓箐一手建立管理的，一时间周毓箐的美名盖过谣言。本来那些谣言就是人有心传的，这会儿人们想起周老监正素来的为人，觉得小妾之说实在是无稽之谈，谣言不攻自破。 谣言虽破了，可到底还是没有揪出幕后传播谣言的人。沈涵亲自审了那乞丐，那乞丐只说自己在路上乞讨，有人丢了张纸条在他的讨饭碗里，上面写的是把谣言传出去就给他银子。 沈涵来找沈世年回话，沈世年冷笑：“还真是煞费苦心呢！就这么不想我娶周小姐么。哼，这人我是娶定了！我倒看谁敢反对！” 沈涵点头：“爷，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传谣言这法子阴毒，我看这不像是男子所为，倒像是女子干的。” 沈世年面色凝重，沈涵不敢再说什么。 沈世年心里本也有点怀疑，这事会不会自家传出去的，这几日更加怀疑了。要说反对他娶周毓箐的，还要数他二弟两口子吧……可前几日谣言盛传，这两人倒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知道了，你再去查查，看能不能是查到是谁给的乞丐银子。我非要把这人揪出来！”沈世年道，沈世年想着最好最后查出来不是自家人…… 沈涵退下后，喻少凌和沈子元一起来到沈世年院子了。 沈世年对晚辈们都很喜欢，便把那事先抛开不想，笑道：“稀客啊，你们怎么到我这来了？” 沈子元道：“大伯，今日是少凌生辰，我们想请大伯去和我们一起吃点酒，顺便聆听聆听大伯的教诲。” “顺便聆听教诲啊？你这小子！少凌这是十五了吧？”沈世年道。 “回世伯，是的，明年就下场考了。”喻少凌道。 “好，走吧！你们两个都来请了，我怎么也得赏两个侄子的脸。少凌，世伯最近忙，也不记得你生辰了，礼物可就要后补了。”沈世年说着就起身了。 喻少凌笑笑：“世伯能多教诲少凌，少凌就满足了。” “好小子，嘴真甜，随你爹，走走走。”沈世年笑着揽着俩小子往喻少凌和冯氏的院子去。 “大伯，今晚吃酒，可不要拦着我们。”沈子元笑道。 “还请了谁？”沈世年笑道。 “就请了您！少凌说了，最敬仰的就是大伯您了！”沈子元道。 “你小子，像比你自己生辰还开心似的。”沈世年拍了拍沈子元的后背。 “那当然，少凌可是我的好兄弟，是吧少凌！”沈子元笑着说道。 喻少凌也笑：“是是是！” 那边于氏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大桌子酒菜，于氏自己没来，只叫心腹丫鬟给冯氏传了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45章 吃酒 沈世年和俩小子来到喻少凌的院子, 冯氏和一个丫鬟迎了上来。喻少凌一眼就看出他娘换了一身衣裳, 一身他不常见的衣裳。他狠狠地看了一眼他娘，冯氏却不看儿子, 低头道：“孩子把沈大哥闹来了, 哪有长辈给小辈过生辰的。” 沈世年笑笑：“没事，少凌长大了, 很懂事，我很喜欢，弟妹今天也不用拘着他, 我和他们吃点酒。” 冯氏低头笑笑：“有沈大哥在, 我就放心了。里面酒菜都备上了, 等下还要什么就叫我。” 沈世年点点头：“弟妹去歇着吧。” 沈世年先一步进了屋，喻少凌叫沈子元先进去, 把他娘拉着一边：“娘怎么换了衣裳。” 冯氏笑笑：“刚才倒茶不小心洒到身上了, 就换了一身，怎么了, 这衣裳有什么不妥吗？” 喻少凌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娘：“只是如此么？没有别的原因？平日都不见你穿这么艳的！” “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娘换身衣裳又怎么了？想着你生辰, 就穿得喜庆些罢了。”冯氏道，“快进去，别叫你世伯等你。” 喻少凌盯着他娘的脸, 冷冷地说道：“你要是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冯氏脸色变了变：“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的。” “你知道为什么！”喻少凌说着进了屋。 冯氏看着儿子的背影, 扭着手上的帕子，心一横进了屋。 “少凌，你和你娘说什么呢！都这么大了，还恋着娘。”沈子元笑道。 喻少凌看看沈子元，又看看沈世年，换了张笑脸坐了下来道：“嗯，是大了，等我明年中了秀才，我就和我娘搬出去。” 喻少凌声音挺大，里间的冯氏听得一清二楚。 沈世年道：“好小子，有志气，不过你世伯这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急。” 喻少凌不接话，起身端起酒杯：“世伯，我先敬您一杯。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沈世年也端起酒杯：“应该的，我和你爹是好兄弟！快坐下吧。” 喻少凌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才坐下。沈世年也吃了一杯笑道：“我瞧少凌吃酒的样子倒像是吃惯了的，你们俩是不是偷酒吃了？” 沈子元笑道：“我可没有，少凌我就不知道了。” 喻少凌又给沈世年倒了一杯道：“我才没有偷酒吃，不过吃酒，不用学，直接往肚子里喝罢了。” “好小子，有你爹的风范。你爹当初吃酒也是豪饮。”沈世年笑道，转身又和沈子元说道，“你爹就不行！得人死命灌才肯喝。哈哈！” 两小子听了也跟着笑，沈子元道：“不行，我要给我爹挽尊！我敬大伯一杯！不！三杯！” 沈世年哈哈大笑：“你这三杯一吃，别就醉倒了吧！” “大伯别小看人！”沈子元说着示意喻少凌把酒壶递过去。 沈子元起身：“子元敬大伯！” 沈世年端起杯子，沈子元仰头将酒喝尽，还把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喝光了。紧接就又倒了一杯：“子元再敬大伯！”沈世年见侄子初长成有大人模样，心里欢喜。 “好！”沈世年说着又举起杯子，沈子元给沈世年满上，沈世年一饮而尽，沈子也不甘落后。 两杯喝完，沈子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子元三敬大伯！” 沈世年笑笑：“你这样太猛了行不行？要不歇会儿？” 沈子元只管给沈世年倒酒：“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敬三杯就敬三杯。” “好好好！吃了这杯，你吃点菜。”沈世年笑着将酒喝了。 沈子元这才坐在，吃了几口菜。喻少凌看了看沈子元，觉得他今晚太过活跃了…… 看着两个大侄子，沈世年想着，他要是和周毓箐也生一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沈子元敬完沈世年又来敬喻少凌，喻少凌吃了酒越发觉得沈子元今晚有点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几人这样吃，很快一壶酒就完了。沈子元看那酒坛子，就要吃冷酒。沈世年忙拦着：“可着你们吃就是过了，怎么能吃冷酒，这外面冷的，等下出去要着凉的。” 喻少凌忙吩咐丫鬟去烫酒，几人停下说话。沈世年问了两人的功课，他记得喻少凌是要比沈子元好的，问下来确实是喻少凌好一点。沈世年频频点头：“不错不错！你爹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出息，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喻少凌眼睛亮亮的：“世伯，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沈世年愣了一下：“你娘没跟你说过？” “我娘只说家里的，我想知道别的。”喻少凌道。实则冯氏每次提到喻成海都只有抱怨，抱怨他没出息，死得早，喻少凌根本不知道他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孩子，你爹是英雄！豪爽，讲义气，在战场上很英勇，以一敌百！那次若不是中了伏击，你爹……唉，你爹……可惜了！那会儿你才出生，他时常在我跟前说你，还说等你你五岁就要教你习武，十岁就要送你进军营呢……还有你娘，他到死都在惦记你娘，说自己最对不起她，没给她好日子过……”沈世年提到昔日的好兄弟，心里生出悲凉。 喻少凌眼眶发热，他就知道他爹定不是没出息的孬种！ 冯氏正好亲自送酒来了，听到了沈世年最后说的几句话，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手也发抖。 “弟妹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放心吧？我有数呢，不会叫他们多吃的。”沈世年道。 冯氏手一歪，手上的酒壶掉到了地上。 “哎呀！”冯氏轻呼了一声，“我重去烫一壶。” “弟妹歇着吧，叫丫鬟去就好了。”沈世年道。 喻少凌眼睛闪了闪，看着地上的酒壶，他总觉得今晚他娘也怪怪的。 丫鬟捡起酒壶，冯氏朝沈世年欠了欠身子：“那我就歇下了。”起身又对喻少凌道，“太晚了就留子元在你屋里歇下。” 喻少凌点点头，冯氏转身离开了，手还在抖，心道，于氏说的对，她太没用了，但她不能在儿子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了。她还有少凌呢…… 喻少凌看着他娘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觉得心安。 一直到他们吃完了酒，冯氏都没有再出来过。 沈子元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喻少凌这，沈世年亲自把他送回了自己院子。 沈世年前脚走，沈子元后脚就去了正院。 已经是亥时了，沈世济早就睡了，于氏还翻来覆去睡不着。听丫鬟报说大公子来了，忙披了外衣起身。 “娘，爹睡了？”沈子元小声道。 于氏点点头，小声道：“如何？” 沈子元摇摇头小声道：“大伯已经回自己院子了。” 于氏恨恨地骂了声：“她还真是个废物！” 沈子元道：“她是想的，只是不巧，那会儿少凌正好问大伯他爹的事，她听到了，连酒壶都跌了呢。” 于氏点点头：“我就不信她没这个心思，明日我去找她。你快回去吧，没叫他们看出来什么吧？” 沈子元笑笑：“放心吧娘，你儿子我机灵着呢！” “嗯，比你爹强多了！娘一定要把这将军府，爵位都争下来给你。”于氏小声道。 沈子元满眼放光，直点头。 于氏算盘打得响，却还是失算了。冯氏的事成了也好，败了也好，对她都是有利的。成了，冯氏反正一直在她掌控中，不成也能把散播谣言的嫌疑嫁祸到她身上。没想到这个冯氏居然不出手。于氏又躺回上，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沈世年和周毓箐的事搅黄。本来她觉得司天监家的小姐总比淑妃的妹妹好对付，现在看来却未必，周小姐已经三十，又是经过大事的，怎么能受她控制？一个敢和离，敢告前夫的女人，只能叫她嫁不进来。不然等她进了门，他们早晚被扫地出门。 沈世年回到自己院子，洗漱了躺在床上，酒劲上来了，整个人燥热得不行，怎么都睡不着。想周毓箐，闭上眼就是周毓箐在他面前笑的样子，尤其怀念他们在相州的时候。 沈世年在床上滚来滚去，越想越是热，越是睡不着，幻想着周毓箐就在他怀里，沈世年翻身起床，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半夜不好骑马，沈世年一路飞奔至周府，翻身进了周家院子。 沈世年翻进了周家院子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周毓箐住哪个院子哪间屋子。沈世年站在院墙边，傻笑着摇摇头又翻了出去，心里想着日子定要提前了，再这样下去，他可真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46章 字迹 第二日一早, 沈世年和沈世济去上朝，沈子元和喻少凌去书院。于氏撇了丫鬟一个人来到冯氏院子, 冯氏像是知道于氏要来似的，道了声：“来了。” 于氏不理冯氏, 径自往里间走。冯氏一言不发跟在于氏后面，两人进了里间。 于氏坐下就道：“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放过了！人都送上门了, 你都把握不住, 难不成叫我把人绑了放你床上！” 冯氏见于氏说的露骨, 低着头：“孩子们都在呢，我不能当着孩子……” “哼！有贼心没贼胆, 我真瞧不起你！你就等着守一辈子寡吧！孩子孩子, 等孩子大了娶了亲了，看他管不管你！”于氏冷笑一声道。 冯氏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命吧！” “命？！我才不信呢, 你看那姓周的, 是个被休的, 也有这造化被大伯瞧上。什么叫命？命是自己挣的！哪像你这么多年待在府里都没能入大伯的眼。若是你没那心思, 我半点也不会劝你, 可你明明有！”于氏越说越激动。 冯氏还是老样子，低着头：“我如今已经没什么心思了……” 于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冯氏虽温吞心里还是明白的, 于氏打的什么主意, 她心里明白得很，她不过是看自己好控制罢了。原先她对沈世年确实有想法，可这么多年沈世年都没拿正眼瞧过她, 再加上她还有儿子，冯氏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十几年都过来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何必呢，而且还是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 “明年少陵下场了，等少陵中了秀才我们就搬出去了。”冯氏道。 于氏冷笑一声：“你想就这么走了？别忘了你早先做过什么！” 冯氏愣了一下，她就知道于氏不会轻易放过她。冯氏叹了口气：“你又何苦要为难我呢。” “为难你！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为谁好！”于氏叫道。 “为谁好，你心里知道。”冯氏难得拔高声音。 于氏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知道。你放心，哪怕我出了这个宅子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冯氏道。 “你威胁我？”于氏狠狠地盯着冯氏。 冯氏抬头看于氏：“不敢，是二夫人不肯放过我。” 于氏见冯氏像是一夜之间全变了似的，倒也不知道再怎么说，只当她暂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起身说道：“我今日不与你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于氏说完就走了，冯氏这次送也没送。 - 周毓箐的谣言虽然压下来了，传谣言的人也抓到了，可幕后指使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出来。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沈涵在乞丐落脚的城隍庙里找到了当日幕后指使者写给乞丐的字条。 沈涵把纸条送到沈世年面前，沈世年看着纸条，上面除了写了要乞丐传周家爷孙俩的谣言，还写了要到哪里传，事成后答应给五十两银子。 沈世年盯着字条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字条上字体熟悉，似乎是他认识的人写的。沈世年把字条递给沈涵：“你看这字体熟悉吗？” 沈涵心思比较粗，看了好久，完了也只摇头道：“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写出来的，咱们写不出这么好的小楷，我瞧着像书生写的，这么小的纸条 ，给我只能写仨字儿！” 沈世年白了沈涵一眼，把纸条抽了回来，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熟悉，可到底想不出来是谁写的。 “还查到什么线索了？”沈世年把纸条塞到袖子里，问道。 沈涵摇摇头：“查不出来，乞丐能说的都说了，他真不知道是谁，只能寄希望于这张纸条了。” 沈世年冷笑一声：“那道未必，只要我即刻提出要娶周小姐，定有人忍不住要跳脚！” 沈涵不知道说什么只道：“爷……您想开点……” “什么话，乱七八糟的！你去忙吧。”沈世年道。 沈涵走后，沈世年来到自己书房把纸条又拿出来看。看了会儿他似乎想什么似的，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些家信，有沈世济的，有沈子元的，还有喻少凌的。 沈世年把信一一拆开，发现这字迹竟然和喻少陵的字体一样。沈世年皱着眉，把两张纸比了又比，越看越觉得像。 沈世年把纸条和信件都塞进信封，想了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沈世年带着信来到了周府。这几日天气晴冷，周毓箐正披着大氅在后院院子里教丫鬟做腊肉呢。丫鬟带沈世年来到后院，沈世年见周毓箐还有心思捣鼓吃食，想必不再为谣言的事烦恼了，也放下心。 周毓箐怕冷，正在呵手，见沈世年来了，冲沈世年笑笑，走了过来：“你怎么来啦？” 沈世年见丫鬟们都忙自己的，凑到周毓箐耳边道：“想你了。” 周毓箐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的，也小声道：“我也想你了。” 沈世年难得听周毓箐说这话，只觉得天也不冷了，瞧着周毓箐也更美了，见她脸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红红的，忍不住摸了一把，又冰又滑。 周毓箐忙往后让了一下：“有人看着呢。” 沈世年笑笑小声道：“那你带我到没人看的地方去，我还不知道你住哪个院子呢。” 周毓箐瞪了沈世年一眼，这人怎么回事，还是古代人嘛！ “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呢，带我去吧。”沈世年道。 周毓箐指了指她的院子道：“喏，就在那。走，咱们去前头看。”周毓箐说着就往前院走，她可不想带沈世年叫自己院子去。她现在可是大家闺秀，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沈世年远远地看了眼周毓箐的院子，笑着跟着周毓箐到前院。 两人来到正厅，周毓箐请沈世年坐下，又叫丫鬟倒热茶。两人都吃了茶，周毓箐才觉得暖和些。 “什么东西给我看，拿来吧！”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笑笑从怀里掏出信封，周毓箐稍稍一愣道：“我还以为你要送我礼物呢！” 周毓箐这么一说，沈世年倒尴尬了，他还没想到要送礼物给周毓箐呢，沈世年只好道：“下回来，一定带礼物，这回咱先说正事成不？” “好啦，逗你的啦！说正事要紧。”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把信和纸条拿出来递给周毓箐：“你瞧这字像不？像不像一个人写的？” 周毓箐接过来，看了好久。初看确实很像，周毓箐对比了很久，细看发现了还是有些区别的。 “确实挺像的。”周毓箐道，“但是是不是一个人写的还不好说。” 沈世年愣了一下：“有哪里不像么？” 周毓箐把两张纸铺在桌子上，指着“周”字道：“你看两张纸上都有‘周’字，信上的‘周’字这一勾圆润细短，你再看字条上的‘周’字，先看第一个，这个‘周’字的一勾就不够圆润也比较细长，第二个就圆润多了也短了些，第三个就更像了，有可能是这人写字就有变化，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要模仿的。” 沈世年跟着周毓箐的手指看了那几个字，点点头：“好像还真是。我怎么没瞧出来……” 周毓箐笑道：“我猜你一定是在好多张纸里面找和这字条上的字像的，终于找到一张像的，当然越看越像。我是找这两张纸上面不像的，就越看越不像。” “我们毓箐真是聪明！”沈世年笑着夸道。 周毓箐笑笑：“好了，不用夸我了，这信是谁写的？这纸条又是哪来的？” 提到信，沈世年敛了笑：“这纸条是在一个乞丐那搜到的，定然是支使他的人写的。”沈世年停了一下道，“这信，我少凌写给我的。就是寄居在我家的喻夫人的儿子，我一直拿他当亲侄子的。” 周毓箐听了心里也不舒服，果然如她所料，恶人就是出自沈世年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毓箐道：“也不一定就是他写的，说不定是别人访着他的字写的呢，这个也不难。” 听了这话，沈世年脸更沉了。别人……别人怎么会管他娶谁，要说真有别人，这别人也定是出自他家里。沈世年想到沈子元，这两人天天在一处，沈子元要模仿喻少凌的字定不难。想到这沈世年心寒不已，面上也像结了一层霜。 周毓箐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沈世年。 过了好一会儿沈世年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一定会找出来，给你一个交代。还有，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娶你。” 周毓箐听了沈世年的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点点头看着沈世年，满目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朝無小仙女的地雷！么么哒(づ￣ 3￣)づ！ 第47章 审问（一） 两人平复了情绪, 周毓箐柔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若真是家里人……” 沈世年叹了口气：“我心里有数，这事多半是家里人做的。他们有什么不满可以说, 但是用这样阴损的法子……毓箐你放心，不管是谁, 我绝对不会姑息的。特别是少凌和子元！” 周毓箐看着沈世年，心里一阵不舍，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不过既然他们能做出这样阴损的事, 背地里说不定做了其他恶, 确实不能姑息。想到沈世年这么些年一直和这些知面不知心的亲人住在一起，心里更心疼他。 “我……”周毓箐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怎么了？”沈世年微笑着问。 周毓箐想了想道：“不管查出来结果如何, 你有我呢。” 沈世年点点头：“我知道。毓箐, 等这事了了，咱们就把事定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周毓箐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道：“哪有人空口白话就求亲的。” 沈世年笑笑：“好, 我知道了。” 周毓箐也笑：“你留下用饭么？” “佳人相邀, 自然不敢推辞, 我来的时候瞧见你在后院弄什么好吃的呢？”沈世年笑道。 “我们老家的吃食，可好吃了, 等弄好了, 给你带点回去。”周毓箐道。 “我不要，我只要会做那吃食的人。”沈世年捉住周毓箐的手。 “贫……”周毓箐笑笑，由着沈世年握着手, “真暖和……” 沈世年伸出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摊开掌心：“来，我给你暖。” 周毓箐笑笑把手放在沈世年手上，沈世年手一握，将周毓箐的手包住了，两人相视一笑。 “毓箐，你刚才又提到你老家，你老家到底在哪里？”沈世年道。 “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周毓箐笑。 两人正说着周老监正咳嗽了两声进了厅：“你俩说啥呢！” 两人忙松开手起身请安。 周老监正摆摆手：“坐下吧，沈小子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周毓箐看了一眼沈世年，沈世年神色如常道：“有些眉目了。” 周老监正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可不放心把毓箐嫁过去。” 沈世年点头，这是实话，家宅不宁，他也心不安，不放心把人娶进来。 周老监正指着桌子上的信道：“那是什么？” 沈世年忙把信和纸条递到周老监正跟前：“您老也给看看，这可是同一人所书写。” 周老监正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我看不像，形似神不似。” 沈世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实在失望得不行，虽然他早有怀疑，可这会儿几乎坐实了事情真是二房做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世年在周府吃了晚饭才回去，心里想着这事要怎么捅开。就这么去说，恐怕他们也不会认的，而且沈世年心里还有一丝丝希望这事或许无关呢…… 到了将军府，沈世年直接去了正院。沈世济一家都在，沈世年瞧着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面上带着笑，怎么也不相信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子元笑着行礼，还教沈崇行礼，沈世年看着两个侄儿，抬了抬手叫他们起来了。 沈世济和于氏忙招呼，沈世济道：“大哥吃了吗？” “吃了，我有事和你们说。”沈世年道。 沈世济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于氏道：“子元带崇儿去玩去。” “子元留下。”沈世年道。 沈子元看了看他娘，放下沈崇，丫鬟把沈崇抱走了。沈世年想了想又道：“去把少凌和喻夫人也叫来。” 于氏忙吩咐了人去叫，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沈世年要说什么，要把家里人都叫齐。沈世济和沈子元都看于氏，于氏这会也不敢说什么，假装镇定地还吩咐人倒茶。 沈世年只坐着，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家三口。 不一会儿冯氏和喻少凌到了。冯氏自还是低头不语，喻少凌行了礼，两母子在沈子元下手坐下。 沈世年见人都到齐了，一改严肃的面孔，面带笑意：“今日把你们叫来，是有桩喜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于氏听了这话就知道沈世年要说什么了。只是沈世年来得急，她还有事没来得及和沈世济说呢，只能见机行事了。 沈世济道：“大哥有什么喜事？快说来我们也高兴高兴。” “周家已经同意我和周大小姐的婚事了，明年我就要把人娶进来了。”沈世年说着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冯氏低头看不出，喻少凌神色如常。沈世济面上就难看了，沈子元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倒是于氏竟然一脸笑，这让沈世年没想到。他心里一直认为这事多半是于氏指使的，可她面上竟然看不出半点不悦来。 于氏见沈世济愣在那里忙道：“老爷，您愣着干嘛，还不快恭喜大伯！” 沈世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氏，于氏忙道：“你是不是太高兴了啊！大伯娶妻可是好事。” 沈世济不知道自家婆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对对，我太高兴了，好事好事。” 沈世年看看于氏，又看看沈世济，心底冰凉。看样子确实是他们一家子干的了，个个有份。 沈世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叫了声：“少凌过来。” 喻少凌还不知道什么事，突然听到叫到自己忙起身过去。 “看看这字可是你写的。”沈世年道。 喻少凌接过字条，当即惊讶，这字太像自己的了，再看了内容，立马跪下道：“世伯，这绝对不是侄儿写的！定是有人仿了侄儿的字！请世伯明鉴！” 沈世年见喻少凌言语陈恳，心里对喻少凌的一点点怀疑也消除了。只道：“好，你说不是你写的，你拿纸笔，把这上面的字，抄一遍，就用你平时写字的笔法。” “是！”喻少凌见沈世年没有只凭这张纸定他的罪，松了口气，忙去找人要纸笔，到一旁去写。 沈世年也没忘看沈子元，果然沈子元的脸上露出焦虑之色，频频看像他娘。沈世年面色越来越难看，还真是自己的好兄弟，好侄儿！他倒想问问他们，他们想做什么！ 沈世年道：“世济，你原先不是不同意我娶周家小姐么，这会儿怎么不反对了。” 沈世济有点回过味了，大哥这是要替周大小姐主持公道呢，为了一个外人，开始审问自家兄弟侄儿来了。沈世济面色也难看起来：“大哥不是说了不让我们管么，我们自然不敢管了。” “是嘛。不知道前些时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周大小姐的谣言呢？”沈世年道。 “听说了又怎么样，大哥不是照样要娶。”沈世济声音小下来。 “弟妹，你说呢？”沈世年问于氏。 于氏今日才得了她派出去的人的回报，说乞丐找不到了，而且还有人在街面上找传谣言的人。于氏知道这会儿如果他们跳出来反对，沈世年定会怀疑是他们散播的谣言，所以刚才沈世年提到要娶周毓箐时，她才满脸堆笑，不敢露出一丝不快。 于氏笑笑：“我瞧周小姐也不像那样的人，还好现在谣言被压下去了。” 沈世年冷笑一声：“弟妹还真是慧眼呢。” 于氏心沉了沉，知道这事怕是瞒不住了。 喻少凌已经抄好了那纸条，递到了沈世年跟前，沈世年在灯下比了比，确实如周老监正所说，形似神不似。沈世年点点头叫喻少凌下去坐，喻少凌和冯氏都放下心。冯氏已经看出来了，沈世年为了那周大小姐，连兄弟情分都不顾了，她是彻底死心了，还是听儿子的话趁早搬出去为好。 “你们也都看看这字条。”沈世年说着起身把字条递到了沈世济面前。 沈世济不接字条，站起来道：“大哥这是何意，是在怀疑我们吗？” 沈世年冷笑：“你说呢！你前脚跟我说了不同意我娶周大小姐，后脚就出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关我的事！”沈世济反驳道。 “不关你的事？周老监正素来与人亲和，从未得罪过人，他认周大小姐的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传这样的谣言？”沈世年冷冷地看着沈世济。 沈世济不知道如何回答，下意识地看了眼于氏，于氏被他气得半死，忙道：“大伯，老爷这也是心急才出此下策的。那周小姐确实配不上大伯……” 于氏这会儿只能把责任往沈世济身上推，他们好歹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就不信，沈世年能把亲兄弟怎么样，大不了呵斥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哈，等我哦~么么哒，隆重感谢心111仙女的地雷！ 第48章 审问（二） “这事是谁的主意，是谁写的字条, 谁找的乞丐, 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要听真话，一个字都不许撒谎。”沈世年大吼一声，把沈子元吓了一跳。喻少凌这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也愤恨不已，他们做坏事就罢了，还想嫁祸自己！喻少凌看看沈子元, 他也怀疑那纸条是沈子元写的。 于氏这会儿也有点怕了，这么些年, 沈世年一直在外打仗很少回来, 回来之后也都是和颜悦色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沈世年发火。 于氏悄悄拉了沈世济衣袖道：“老爷, 你就给大伯认个错吧, 你这都是为了他好, 大伯会原谅你的。” 沈世济这会儿也气了，他们可是亲兄弟！沈世济嗓门也大起来了：“大哥！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居然向着一个外人！” 沈世年气笑了：“这是亲与疏的关系吗？这是是与非的关系！你们做错了事难道还要我向着你们！你这么多年书读到哪里去了？你在鸿胪寺就是这样做官的！” “可我都是为了你好！那女子本就配不上你！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沈世济听了沈世年的话非但不知错, 还觉得自己是为沈世年好。 “不可理喻！什么叫配得上！就因为她嫁过人就配不上了！我还娶过三个了！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沈世年怒道。 “总之我就是不同意这样的女子进我家门！有辱门风！”沈世济也气了，声音不比沈世济小。 “真是荒唐！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沈世年道。 “她……她是被休弃的，她还把丈夫告上衙门！她用心险恶勾引大哥，她还使手腕叫周老监正认她，她就不是好人！”沈世济滔滔说了一堆。 沈世年看看沈世济：“你还真能颠倒黑白！我现在不与你废话, 你给我交代清楚，纸条是谁写的，是谁找的乞丐，现在就交代！” 沈世济那日只听了于氏那么一说，谁写的纸条，谁找的人，他还真的不知道，哪里说得出来。 “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沈世济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沈世年见状失望地摇摇头：“你们要是不交代，我就把你们交到京兆府去，叫京兆尹亲自查。” 沈世济一听大哥要把他交到京兆府又跳了起来：“大哥！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惑了！我是你亲兄弟，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要把我送京兆府！我看把那姓周的妖妇送去还差不多！看看她是不是狐狸精变的！勾得大哥兄弟都不要了！” 沈世年气得脸铁青。冷冷说道：“看样子我说话是没用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说什么了，分家吧。我是一定要娶周家大小姐的，人还没进来，你们就使这么阴损的手段，不知道人进来了你们要把人怎么样呢！” 于氏一听要分家忙拉沈世济：“老爷，你快跟大伯认错。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这本来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向大伯认个错，大伯不会怪你的，你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啊！” 沈世济听沈世年说要分家也吓住了，他心里清楚，要不是他大哥，他哪当得上什么鸿胪寺少卿，他要是被大哥赶出将军府，以后在官场还混什么。 “我……我错了。”沈世济不情不愿地说。 沈世年冷冷地道：“我知道你错了，我现在不是要你认错，是要你说出来龙去脉。我再重复一遍，谁出的主意，谁写的纸条，谁找的乞丐！” 这会儿就算沈世济想说他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主意是于氏出的，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沈世济看了看于氏，于氏直皱眉，恨沈世济无用。 “弟妹，你知道么？”沈世年见沈世济看于氏，心里已经猜到这事多半还是于氏主导的。 于氏扭扭捏捏：“大伯，都是一家人……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们也不反对周小姐嫁进来了……等她嫁进来，我们也都会尊敬她对她好的。” 沈世年看看于氏：“这事必须交代清楚。” 沈世济急了：“都这么说了，还要我们这么办！大哥，你真是太狠心了！” 沈世年对这个弟弟是失望透了，不理他，又问沈子元：“子元，这事，你可知晓。” 沈子元到底小，这会儿已经吓得不行了，可他也不敢承认，忙跪在地上：“侄儿不知。” “当真不知？”沈世年还想给沈子元一次机会。 沈子元看看他爹娘：“不知。” “好得很，都不说是吧。谁也不用说了，分家吧。”沈世年道，“也不要说我苛待你们，爹娘早就过世，分家也在理。西街那座宅子就给你们了。你们尽快搬出去吧！” 沈世济见他大哥这是动真格的了，忙道：“于氏！你快点说！到底怎么一会事！” 于氏恨恨地看了一眼沈世济，这没用的男人！出了事把媳妇推出去！ 于氏也怕沈世年真把他们赶出去，只好道：“大伯……这事，都是我的错，主意是我出的，纸条也是我找人写的，乞丐也是我找的人……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沈子元见他娘把罪都抗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字条找谁写的？为什么要照着少凌的笔迹写！”沈世年道。 “是门房的刘小四，他识字，人也是他找的。”于氏道。 沈世年笑笑，虽然有些阴损的法子，说到底还是笨。 “行，把刘小四叫来。”沈世年道。 沈世济看看于氏，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沈世济，心下一惊，该不会…… 没一会儿刘小四就被叫来了，刘小四一进屋就朝于氏看，于氏忙趁沈世年不注意朝刘小四使了个眼色。 刘小四跪地，沈世年把纸条丢到他面前：“刘小四，这字条可是你写的。” 刘小四直点头：“是小人写的。” “你为什么要照着少凌的笔迹写？”沈世年道。 刘小四素来机灵，不然于氏也不会叫他去办这事，只道：“先前看了喻少爷的字觉得好看，便照着写了。” “来，照着再写一遍。”沈世年道。 于氏拳头握得紧紧的，生怕出了岔子，她扛了罪没事，不能叫子元暴露，只盼望刘小四能争口气。 刘小四拿笔开始写，沈世年就在旁边看着，沈子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刘小四写了几个字，沈世年看了挺诧异，还真挺像的，只是到底还欠了些。 “好了，你不用写了，这不是你写的。”沈世年道。 刘小四知道这会儿他必须得咬定是自己写的忙道：“侯爷在旁边，小的紧张，这字真的是小人写的……” 沈世年失望的摇摇头，看着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陌生。兄弟，弟媳，侄儿，明明是至亲的人，怎么这会儿瞧着都不认识了呢。这明明是他的府邸，却连个门房的人都不听他的，沈世年这会子觉得比打了败仗还心累。 沈世年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年前就搬出府去。” “大哥！” “大伯！” 沈世年这会儿是真的失望了：“都别说了，说再多也都是假话，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何要如此……” 沈世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没了大哥的照拂还算个屁啊！他一巴掌甩在于氏脸上，把于氏掀倒在地。 “都是你这个恶妇出的主意！”沈世济怒道。 于氏被沈世济打懵了，一屋子人也都愣住了。于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跳起来去抓沈世济：“你敢打我！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谁！是为了我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出了事了就打老婆！你算什么男人！” 沈世济脸上被于氏抓出一道血印子，沈世济手一摸见有血，又打了于氏一巴掌。于氏又是抓又是咬和沈世济扭成一团，谁也不敢上前拉，沈子元哭叫着叫他们别打了，可这会儿哪停得下来。 于氏哪吃过这个亏，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嚷着：“你个杀千刀的！老娘为了你做了多少！为你挡了多少丑事！你居然还打我！我要把你做的丑事都抖出来，你……” 沈世济看于氏开始乱说，忙上前去捂于氏的嘴，手被于氏一口咬住。 “你个疯妇！我要休了你！”沈世济一脚把于氏踢开，手上的肉都被咬掉下一块。 于氏披头散发，满脸又是血又是泪，再黏着头发，嘴角也带着血，看起来瘆得慌。 沈子元忙要去扶他娘，沈世济道：“不许去！这恶妇没得教坏了你！” 沈子元听了他爹的话也不敢动了。 沈世年冷冷地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面目可憎，他这么些年竟然没发现，他们是这样的人。沈世年谁也没管，一个人走出了正院……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呀~来，每人么一个！(づ￣ 3￣)づ 第49章 前尘 沈世年出了正院，喻少凌和冯氏也跟着出来了。 冯氏看着沈世年落寞的背影, 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还好她没听于氏的, 不然他们母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冯氏这会儿觉得自己还不如儿子想得透。喻少凌心里倒觉得畅快，他在沈家十几年, 亲见了不少事，从心底里觉得沈家就只有沈世年是好人，把沈二一家赶出去才好呢, 都是祸害！ 旁人都走了，还留在正院的沈二一家人倒清醒了, 不哭不叫, 不吵不闹了。 沈子元去把他娘扶到了椅子上, 又亲自去挤了帕子来给他娘擦脸。沈世济板着脸, 冷冷地看着他们娘俩。 过了好一会儿, 都没人说话, 沈子元道：“爹，娘, 大伯要赶我们出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沈世济一听火又上来了：“还不是你娘！出的什么馊主意！” 于氏冷冷地道：“是，都怪我，你什么错都没有！我都是活该，你不是要休了我去吗，休吧。” 沈子元忙道：“爹, 娘，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大家一起来想想该怎么办吧！” 沈世济咳了两声：“现在还能怎么办？过两天我再去求求大哥，你们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子元看了看他娘，于氏坐着不说话，沈子元只好道：“纸条是我照着少凌的笔迹写的，人是娘叫刘小四去找的。” 刘小四还跪在地上，额头贴地，不敢说话。 “还真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照着少凌的笔迹写！”沈世济道。 沈子元低着头：“我怕万一被查出来，被认出笔迹。” “糊涂！做事留这么大的把柄！现在好了！”沈世济气到。 “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快点想想看怎么办吧。我和娘都知道错了，您快想想办法吧，我看大伯是真是要把我们赶出去了！”沈子元道。 沈世济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和大哥说实话了，求他原谅了。” 于氏听了道：“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子元留下。” 沈世济恨恨地道：“祸害！” 于氏狠狠地盯着沈世济 ，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沈子元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忙道：“天也晚了，今天爹娘就先歇着吧，大伯说了是年前，总还有时间的。” 沈世济哼了一声出去了。 “娘，我扶您回去歇着吧，别想了，大伯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沈子元去扶他娘。 于氏不起来，抬头看沈子元：“子元啊，娘做这么多可都是为了你啊！” 沈子元忙道：“我知道的娘，您先回去歇下吧。” 于氏又道：“你爹是个靠不住的，娘将来就靠你了，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在将军府。” 沈子元点点头：“我会去求大伯的，娘放心。” 于氏这才起身，沈子元把她扶进了房。沈世济并不在房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子元在这陪了于氏好久，出了正院没有回自己院子，他想去找沈世年认错，他娘说的对，他不能走！他现在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子元到了沈世年院子，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开门。沈子元只当沈世年还在生气，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院子。 沈世年这会儿根本没在自己院子里，他去找周毓箐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周府了。 沈世年心情烦闷，连翻墙的心思都没了，规规矩矩敲了门进去了。 周老监正知是沈世年来了，也没拦着，叫人把周毓箐叫了来。 周毓箐这会已经睡下了，玉巧在门外说沈世年来了，她忙坐了起来，把玉巧叫了进来。 玉巧给周毓箐拿了厚袄子，又披了大氅，扶着她去了前院。 周老监正到底年纪大了，只叫小厮交代了几句，人没有出来，只叫把人带到他的暖阁里说话。 周毓箐到了前院，有丫鬟迎上来，把周毓箐带到了周老监正的暖阁，沈世年已经等在那了。 “还是爷爷这暖和。”周毓箐说着脱下大氅，玉巧忙接了去挂上。 沈世年看周毓箐这会儿头发放了下来，只拿丝带系了，又难得穿了件水红色的袄子，灯下看美人，沈世年觉得周毓箐今晚特别美。 隔着屏风周老监正道：“你们说话声音可小点，老头子耳朵可好使着呢。” 周毓箐笑道：“偏不，就要闹您。” 沈世年招招手，周毓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隔着小方桌。桌子上已经有丫鬟沏好了茶。 周毓箐温柔地看着沈世年：“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沈世年笑笑：“想你了，就来了。” “不是才回的府么？”周毓箐笑笑，停了一下道，“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沈世年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竟然真是他们做的。心思这样歹毒，我真是想不到，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打仗很少回来，今晚我才觉得那哪是我的家啊，他们哪里是我的亲人……“ 周毓箐也叹了口气，这事虽因她而起，可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说到底这一家人就是心术不正。周毓箐心一动，看了眼沈世年，见沈世年神色悲凉，到底没说得出口。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是她想多了呢，周毓箐觉得沈世年二弟一家竟然是这样的人，那先头的几位夫人的死，会不会与他们有关呢，毕竟这样也太巧了…… “那你怎么做的？”周毓箐柔声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今日从这回去，我就找他们对峙了，死不承认，百般推诿，真是失望透了。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着阴损恶毒的事，连子元都有份参加，那字条就是他写的，还要陷害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真的不明白，就为着我娶妻，他们能做出这些事来。”沈世年道。 周毓箐听了心疼不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没办法叫他不计较，毕竟这些人确实可恶，若这次饶了他们，下次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恶来呢。 过了一会儿沈世年又道：“我叫他们年底前搬出去了。他们这样，我不放心你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 “他们能肯？”周毓箐问道。 “不肯也得肯，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呢，无非是见我膝下无子，掂记着我这个爵位呢。我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用命博来的爵位交到这样心思不正的人手里。”沈世年道。 周毓箐倒还没想到这一点，爵位，这确实诱人。周毓箐见沈世年自己也想通了，觉得还是要把自己想到的提醒一下沈世年。 “我心里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你前头几位夫人过世时都是什么情形，你都知道吗？比方病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病了多久没的，当时伺候的人可还在，可有吃药，看的哪里的大夫，有没有方子在。”周毓箐小声道。 周毓箐这么一说，犹如惊雷在沈世年耳边炸开，他看了看周毓箐。 周毓箐忙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先别乱想。” 过了好一会儿沈世年才道：“娶第一个妻子时，我父母都还在，当时还在相州老家，那会儿我才入伍，三年没回去，家里人都还以为我战死沙场了呢。等回去后，爹娘就告诉我人没了，说是染了风寒，吃了药也不见好，时间长了人就没了，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又瘦又小……这一说都二十几年了呢。” 周毓箐点点头，想着那会儿父母都在呢，这位可能真的是病死了的吧…… “第二位夫人是在京城娶的……” “那会儿你兄弟在哪？”周毓箐打断了沈世年的话。 “我娶亲前他才到京城的。” 周毓箐点点头，沈世年继续道：“娶第二个时，我父母是不太同意的，那会儿我已经立了战功成了穆老将军的副将了，他们觉得我能娶更好的，可我还是娶了她，是我同僚的妹妹。后来我去打南蛮，回来后我娘和她都没了。皇上怕我分心，连我娘过世都没让发报，所以更不要说她了。回来后，连着丧母丧妻之痛，我便没细问当时的情形，只听我爹说是突然染了恶疾没的。” 周毓箐听不下去了，眼眶发热，走到沈世年前面，把沈世年搂在自己怀里：“别说了，快别说了，都是我瞎想的，你别想了，也别说了，我心疼……” 沈世年搂着周毓箐，闻着她身上淡淡是香味，心绪稍稍平复了下来。他也不想把自己兄弟想成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可听周毓箐这么一说，他心里也不确定了。特别是他还没说的第三任妻子肖氏。 沈世年放开周毓箐：“我没事，有些事，确实要弄清楚。” 周毓箐见沈世年这样子看着还好，才又走过去坐下。 沈世年继续道：“后来我又娶了肖氏。本来我是不想再娶的，是穆老将军保的媒，那会儿我已经是正二品的大将军了，还没有封侯。穆老前辈带我见了肖氏，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看着活泼，身子也不弱，我爹又紧逼着，便又娶了。要说怀疑，我最怀疑的便是肖氏的死因了。她……身子骨很好，人也开朗，也略懂医理，我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一点头疼脑热的，还把我照料得很好。后来我去打北胡……人又没了。说是得了痨病，人就这么没了……因是痨病所以东西都没留下，全都一把火烧了，伺候过的丫鬟也都打发了。” 周毓箐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沈世年苦笑：“而且当时死的不止她，还有世济的大丫头，说是被肖氏传染上的……我……便没多问，不久后北胡战事又起，我又上战场了……” “这也太可怜了……”周毓箐喃喃地道。 沈世年点点头：“是啊……我真不该娶她……” 周毓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沈世年也可怜…… 第50章 往事 说完了这些两人都沉默了好久，见沈世年一脸落寞, 周毓箐除了心疼心里也更加怀疑了, 尤其是肖氏的死, 一个内宅妇人，平日还身体健康懂医理，怎么无端会染上痨病呢, 痨病就是肺结核一般是由传染来的，谁把痨病传给她了？ 两人相顾无言，周老监正却出来了, 暖阁只有两把椅子，周毓箐忙起身给他让位子, 沈世年也起身行礼。 “爷爷您怎么出来了。”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道：“我呀, 再听下去就要哭了, 出来看看你们。” “惭愧, 叫老人家见笑了。”沈世年道。 “不见笑, 不见笑。”周老监正摆摆手, “你们说的我全都听到了 ，沈小子现在你是要查呢, 还是就这样算了？反正人也赶出去了，要我说就别查了。” 周毓箐一脸诧异地看着周老监正，沈世年道：“为什么？”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一来，年代久远了不好查，二来，你要查的人也是你至亲的骨肉兄弟, 这可不是散播谣言这样的小罪，而是害人性命的杀头大罪，万一真查出来与他们有关，你这心能不痛？你小子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如今又有了毓箐，我想着你们俩早点成亲过过小日子就算了。” 沈世年还没说什么，周毓箐却道：“我倒觉得不如查清楚了好，现在心里存了疑，到底也有根刺。不如查了，大家安心，而且，万一真是他们做的，难保他们不会再作恶。”、 周老监正看了眼周毓箐，周毓箐觉得自己没错，难不成兄弟是至亲，妻子就不是至亲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觉得毓箐说的对！这事要查，再难查也要查。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又叹了口气，或许是他年纪大了，心软了吧，也点点头道：“也好，查清楚了，自己也安心。” 沈世年点点头，周老监正道：“有什么需要老头子帮忙，尽管说。” “谢谢爷爷。”沈世年道。沈世年看着周毓箐和周老监正，想着自己还好有了毓箐，心底生出一点温柔。他要查清楚那些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周毓箐，若他们真的害了前头几个，保不齐他们再来害毓箐，他在家还好，万一哪天战事又起……沈世年不敢想，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事查清楚了。 “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老夫这对付一宿，毓箐回院子去睡吧。这事总不是一日两日能弄清楚的，日子总要过的，昂，听到了吗，你们两个。”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和周毓箐都点点头。 周毓箐去拉了拉沈世年的手：“那我先回去了，你别想那么多，我和爷爷都会站在你这边儿的。” 玉巧忙去拿了大氅给周毓箐披上，扶周毓箐出了暖阁。 周毓箐回到自己屋子也睡不着，原先只在书上看过的宅斗没想到自己也能亲身经历到。想到沈世年，周毓箐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周毓箐想着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沈世年也睡不着，这么些年来，他忙着四处征战，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人。他也曾觉得肖氏死的蹊跷，可从没怀疑过自己兄弟，若不是出了周毓箐的事，他还觉得沈世济憨厚耿直，于氏淳朴善良，沈子元单纯无邪呢。 迷迷糊糊间沈世年似乎看到了肖氏，披头散发在院子里跑，叫着自己的名字，后面有人拿刀追着她，肖氏摔到了地上，那人一刀捅进了肖氏的身体 ，肖氏至死都在叫着沈世年的名字。再看拿刀的人，竟然是沈世济……沈世年被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周毓箐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她早先做给沈世年吃的点心和小菜。 沈世年看着熟悉的吃食，感念周毓箐对他的用心，更觉得要早日把事情查清楚，才放心把人娶回去。 周毓箐陪沈世年和周老监正用了早饭。这事沈世年也无人可商量，便又留下和周家爷孙商量。 周老监正道：“这事，年代太远了，要说物证恐怕是找不到了，只能找找人证了。” 沈世年点点头：“喻夫人倒是在家里十几年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可她往日和于氏要好，只怕不肯说实话。” “不说实话不怕，先打草，再惊蛇。若他们真有鬼，只怕听你提起这事，他们就坐不住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忽然想起昨晚在正厅，于氏说起要揭发沈世济做的丑事，心一沉，哪怕肖氏的死与他们无关，这沈世济定还做了别的恶，这么些年，他对他的兄弟还真是一无所知。 “嗯，正好借着这次的事，把事情查清楚。若真是他们做下的，我一定亲自把他们送进官府。”沈世年道。 周毓箐和周老监正对视了一眼，若真是如此，沈世年真的是太惨了。 沈世年在周府吃了午饭才回到将军府。 他一回去，沈世济就找出去了。这回态度很多，到了沈世年面前就直接跪下了。 “大哥！是我们糊涂了，是我们听信了别人的胡话，把周小姐想成那样的人，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认错，我们上门去和周小姐致歉。我们今日就从正院搬出来，给大哥和周小姐准备婚房。大哥放心，我们定会尊敬周小姐的。大哥，我们是亲兄弟啊，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你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我们一家赶出去。还有子元和崇儿，都是你看大了的，你那么喜欢他们呢。还有二丫头，过几年都要说亲了，您就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们这次吧。我们绝对不会再犯了！” 沈世济声泪俱下，沈世年只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相信。 沈世济见沈世年不说话，哭得更凶了，这让沈世年想起小时候，两兄弟要是调皮做了错事，沈世年就咬着牙挨到，沈世济却很会哭，哭到爹娘都心软。 “你起来吧，不是没给你们机会，问了那么多遍都没有说实话，你们谁把我放在眼里了？”沈世年道。 沈世济哪敢起来：“大哥，我说。主意是于氏出的，字条是子元写的，人是于氏去找的。我已经揍了于氏，子元也知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沈世年听沈世济亲口说出字条是沈子元写的，还是难免痛心，大好的少年，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来。 沈世年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们说会儿话。” 沈世济还以为沈世年回转了，忙起来，只低头站着不敢坐。 “坐吧，站着也不好说话。”沈世年道。 沈世济便坐下了，心里已经开始开心起来了。 沈世年看了眼沈世济道：“这么些年，我四处征战，我们兄弟也疏远了。” 沈世济见沈世年开始说这些，心彻底放下来了：“大哥永远的大哥，在我心里是最亲的。” 沈世年笑笑：“谁说不是呢，爹娘都不在了，只有你们一家是我亲人了。” “大哥您放心！我们绝对再热您生气了。”沈世济忙道。 “唉，我又想起那会儿了，我才娶你头一位嫂子，你又哭又闹，说我有了嫂子就不要你了。”沈世年说着没忘看沈世济的反应，只见沈世济只笑笑道： “那会儿小，旁边的人说大哥有了嫂子，就只要嫂子不要我了。果然本来日日与我睡的大哥 ，晚上和嫂子睡了。我还在你们窗前哭到半宿呢……” “你倒是记得清楚，都二十几年了……你还记得你头一位嫂子么？”沈世年故意道。 “记得，怎么不记得。脸白白的，人瘦瘦弱弱的，腰只有一小把粗……”沈世济说到这觉得不妥忙住了嘴。 “呵呵，你还记得她的腰呢。”沈世年道。 “呵呵，大哥莫生气，那会儿小嘛……”沈世济笑得有些尴尬。 “嗯，怎么我出去回来，她就没了，要是她还在，这儿我们恐怕也儿女成群了。”沈世年叹道。 “可不是么。”沈世济也叹了一口。 “你那么不喜欢我娶周大小姐，那你最喜欢前头哪一个嫂子？”沈世年笑道。 “那当然是肖嫂子……”沈世济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忙道，“毕竟是穆老将军保的媒，大户人家的小姐，时间又近些，前头两个我都记不清了。”沈世济这会儿心里开始打鼓，大哥怎么突然提起前头几个嫂子的事，难不成是怀疑什么了？不应该啊，这么多年了…… 沈世年见沈世济脸色微变，心沉了沉，他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能一下子说太多。便道：“我困了，要歇了中觉，你先回去吧。” 沈世济忙退下了，回到正院，于氏就当没看见他一样。沈世济却顾不上那么多了走到于氏跟前道：“大哥今日问起我先头几个嫂子的事了。” 于氏听了也一惊，顾不上和沈世济闹别扭了，忙道：“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沈世济道，“莫不是你说漏嘴了？” “我没有！难道是冯氏！除了她没有别人了！”于氏狠狠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谢谢朝無小天使的地雷！今天又是双更啦！请继续支持我哟！ 第51章 殒命 “大哥不会无缘无故提着事的, 我可跟你说清楚了, 事情是你和冯氏做下的，大哥要是真追究起来, 我可保不住你。”沈世济道。 于氏听了沈世济的话如堕冰窟, 浑身没有一处不凉的：“你说什么！你怎么说得出口！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不知道！” 沈世济一屁股坐在床沿：“又不是我害了肖氏的性命，要算账也该找你和冯氏！” “沈世济！”于氏吼道，“你太无耻了！要不是你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 我至于那么做吗！最后也是你不让叫大夫她才会死的！” 沈世济从床上跳下来：“那也怪你！谁让你不让我纳妾的！” 于氏被气得发抖：“你……你太无耻了！你不要以为他们都死了，你做的那些丑事就没人知道了！” “哼, 你也说了, 人都死了, 又不是我害死的, 算账也算不到头上。”沈世济又坐到床上，“反正你给我小心点, 真要被大哥查出来, 我肯定不会保你的。” 于氏气得直喘粗气, 心里把沈世济恨透了。 于氏冷冷地道：“我也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死, 你也逃不了。” “哼, 他可是我亲大哥！对我最好了, 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沈世济道。 于氏冷笑一声：“那是他不知道你做下的恶心事！我不妨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只知道肖氏的事。” “你什么意思！”沈世济道。 “你不要我以为我进门晚就不知道你和先头嫂子的事！”于氏道。 沈世济愣了一下道：“能有什么事！我承认我动了肖氏，前头两个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沈世济，你别把人都当傻子, 你头一个嫂子江氏是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于氏道。 沈世济死死地盯着于氏，恶狠狠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你和你娘哭诉时，我听到的！好一个情深意重的小叔子！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嫂子！”于氏狠狠地道。 “不许你说她！她才不是那样的人！”沈世济吼道。 “哟，这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掂记着呢！你大哥知道吗？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嫁给你！”于氏轻蔑地道。 “你别跟我扯这些！这么多年了，知道这事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也给我放机灵点！不然我也饶不了你！”沈世济恶狠狠地道。 于氏怒道：“你不用威胁我！我已经和子元说好了，我要是出了事，就是你害的！有本事你把你的亲儿子也杀了！” “滚滚滚！我没杀过人！都跟我没关系！”沈世济吼道。 “你没杀！那是你有帮凶！江氏怎么死的？你不是喜欢她吗！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吗！你就不怕她半夜从地底下爬上来找你索命吗！”于氏吼道。 “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己病死的！”沈世济道。 “病死？不是因为被你哄了，跟你私奔被抓回来，被你爹娘一盆冷水浇了，在外面冻了一夜么？不是你爹娘和你，由着她病死的么！那会儿你在做什么？你眼睁睁看她一点点死去的，从此你还落下了病根，就是觊觎自己是嫂子！第二个嫂子元氏不是因为不堪受辱自杀的么！还有肖氏！若不是为了子元我早和你这个人渣决裂了，你还敢威胁我！”于氏狠狠地道。 沈世济双目欲裂，上去狠狠地掐了于氏的脖子。于氏拼命地挣扎，双手乱抓，正好桌子上放着丫鬟才做针线的针线框，于氏一手摸到了一把剪刀，什么也顾不得了，朝沈世济扎去。 于氏拼命地扎向沈世济，正好扎在了沈世济的脖子上，一瞬间血流如柱，血喷了于氏一脸。沈世济捂着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于氏见状吓得大叫一声，剪刀掉在了地上。 “嘭”一声，门被踢开了，沈世年跑了进来。 沈世济嘴直张，说不出话，似乎在叫他大哥救他。 “快去叫大夫！”沈世年说着扯了衣服捂在沈世济的脖子上。 于氏这会儿像是吓傻了，只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沈世济，一步也动不了。只见沈世济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世济！”沈世年叫了一声，再探探沈世济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不用叫大夫了。”沈世年冷冷地道。 于氏瘫坐在地上，沈世济死了……她把沈世济扎死了……她也活不了…… 原来沈世济从沈世年院子出来后，沈世年觉得与其费劲心思查，不如先来听听，这两口子有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一听，就听到了那么多让他痛不欲生的事。沈世年看着躺在地上的沈世济一时连恨都恨不起来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做了那么些伤天害理的事，这会儿安静地躺着，死了……他本还有很多话想质问他呢，可他就这么死了，死的这么突然。 沈世年走到于氏身边：“说！肖氏怎么死的！” 于氏知道瞒不过了，如今她又被沈世年亲眼瞧见杀了自己丈夫，她是死罪难逃了，想到这，于氏倒冷静下来。 “是我和冯氏害死的，但是归根结底是被沈世济害死的。”于氏道。 “说。”沈世年已经出离愤怒，咬紧牙关道。 “沈世济一直觊觎肖氏，我知道他的毛病，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出征后不久，沈世济趁我不在府里把肖氏玷污了。”于氏道。 “她那么机灵，身边也有丫鬟，怎么叫他得逞的。”沈世年握着拳头。 “是冯氏，冯氏说自己关于你的秘密告诉她，叫她把丫鬟都遣走了。肖氏心里一直在意冯氏，觉得你们有关系，你不在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刁难冯氏。冯氏觉得肖氏容不下她，心里有气，再加上她确实喜欢你，嫉妒肖氏，便帮着沈世济做了这事。”于氏道。 沈世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些人！ 于氏继续道：“我开始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冯氏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冯氏怎么想的，或许她自己是寡妇也不想见别人夫妻和睦，总之她告诉了我这件事。肖氏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出了这事后，不吵不闹，还是照常过日子。我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觉得她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便找了冯氏一起去找她，我这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怀了身子。我一时气愤以为她怀的是沈世济的孩子就和她扭打在一起，当场孩子就没了，她也没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她之所以不哭不闹，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孩子……” “别说了。”沈世年听不下去了，“你们，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沈世年拔腿出去，于氏忙去保住沈世年的腿：“大伯，我死就死了，子元他们……求求您收留他们吧……” 沈世年一脚踢开于氏：“他们身上流着你们的血！我嫌脏！” “大伯，大伯……”于氏爬到沈世年脚边，边哭边磕头，“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我现在就可以去死，求您收留几个孩子吧！” “肖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无辜吗！”沈世年狠狠地道。 于氏还一味磕头，沈世年头也不回地走了，才走出房门，只听一声闷响。沈世年回去看，于氏一头碰死在桌角了，头上的血窟窿不住地冒血。 沈世年忙过去，人没气了…… 沈世年看着地上的两人，心里的愤怒却不能消减半分。 那边冯氏得知沈世济两口子殒命了，也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人死了，后事还要处理。沈世年不想他前头可怜的妻子们过世多年还要受人指点，只关上门来悄悄地处理了两人的后事，只说是两口子打架一时失手丧了命。冯氏本就少有人知晓，更是悄无声息地下葬了。 话虽这么说，可世人的嘴岂是饶人的，一时间京城沸沸扬扬，都是关于沈家的各种猜测，其中不乏有人真的猜中几分，一时间各种谣言尘嚣直上，连宫中都有各种传言。传得最多的居然有七八分接近真相，只是传言中是沈世年手刃了兄弟和弟媳妇。 皇帝赵琮以安抚的名义把沈世年招进宫里。 “沈卿，你要节哀啊……”赵琮道。 “谢皇上关心，臣没事。”沈世年面无表情地答道。 赵琮叹了口气：“如今这京里传言甚多啊，都传到朕的耳朵里了。” “传言不可信。”沈世年道。 “话虽这么说，只是这传得太多了，你瞧瞧，这一摞都是御史弹劾你的折子，我都留下了。你看看？”赵琮道。 “不用了，陛下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沈世年道。 “沈卿啊，我可是很爱重你的，你是我们大成朝的大攻臣，只是令弟的事太过蹊跷，确实有些疑点，你可是一品军侯……”赵琮慢吞吞地说道。 “陛下，爵位收回吧。臣以后就是一介布衣，远离京城，定不会伤了朝廷的颜面。”沈世年冷冷地道。 “哎呀，沈卿言重啦。朕可没有这个意思！”赵琮道。 “是臣自愿归田，与别人无关。”沈世年道。 赵琮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朕只好允了你了。” “谢皇上成全，请派人跟我去府上取印信吧，草民告退。” 沈世年说完退了出去，赵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坏人写死了…… 第52章 守候 沈世年出了宫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几日他如行尸走肉般处理了府里的事, 都是凶死，沈世年也无心走那些过场, 只停了三日灵便匆匆下葬了。才过了头七, 府里的一应布置就全都撤了。 沈世年从宫里回到将军府，才进了前院的门，沈子元就哭闹着冲了上来。 “大伯！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和我娘！” 沈世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是。” “真的不是么！为什么别人都说是你杀的！”沈子元哭道。 “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沈世年道。 “因为……因为……大伯！我没有爹娘了！我只有你了！”沈子元突然跪在地上。 沈世年看看跪在地上的沈子元, 心里生不出一丝怜爱。 “皇上已经把我贬出京城了，从此我就是个庶民了, 你带着你们的弟妹们去投奔你的外祖吧。”沈世年道。 沈子元一听沈世年已经被贬为庶民, 愣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于氏之死, 于氏娘家倒没敢来闹, 沈世年第一时间就叫了于家的人过来瞧了，于氏杀害自己夫君在先, 自戕在后, 他们只好认了。 沈子元想着外祖家虽不如将军府, 可到底还是小官之家，总比庶民好。 沈世年走开了, 沈子元忙从地上起来追了上去。 “大伯！那是不是要分家。”沈子元道, 他虽然才十五, 可到底是于氏和沈世济的孩子，精明得不得了。 沈世年看看沈子元：“你觉得你爹娘能有什么家产留给你们？你忘了这里是谁家了？” “大伯！可我们兄妹三人，总不能白手去外祖家吧。”沈子元道。 “你娘的嫁妆你带走。”沈世年道，他想到肖氏肚子里的孩子, 就无法同情这几个孩子。 沈子元一听这话叫道：“难怪外面的人说我爹娘是你害死的，你太无情了！我要去京兆府告你！” 沈世年听了沈子元这话更觉得这孩子就是头狼崽子，说了声：“随你。”便回了自己院子。 沈子元在后面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住了嘴。 沈世年到了自己宅子门口，只见喻少凌跪在他院门口。沈世年皱着眉，以为他也想来闹。从他身边过时，瞧也没瞧他一眼，直接进去了。 没想到喻少凌只朝沈世年磕了头道：“世伯，我走了，您多保重。” 沈世年到底住了脚步，转身走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喻少凌又磕了个头：“我知道我娘做了错事，小时候我是不敢说，长大了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我和我娘对不起世伯，我去哪都好，请世伯保重身体！” 沈世年叹了口气：“好吧，走了也好。你自己多保重吧。” 喻少凌再次磕了头，沈世年进了院子，喻少凌回到自己院子拿起收拾好的两个包裹就离开了。 经过正院时正好瞧见过来传旨的太监，喻少凌回头看看将军府和太监的背影，走出了将军府。 赵琮果真派了太监过来取印信，倒不是空手来的，还带着不少赏赐。 沈世年接了圣旨只觉得可笑，皇上圣旨上居然写着暂时收回爵位，原先赏赐的宅邸都保留，这是要留一线，怕将来战事再起还用得到他呢。 第二日于氏娘家就来人过来接沈子元他们了。 沈世年只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于家人还是带着沈子元三兄妹来和沈世年磕头了。 “他大伯……孩子我就接走了。”于氏的哥哥道。 沈世年只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你们快给大伯磕头。”于氏的哥哥道。 沈崇到底还小，还想叫沈世年抱自己呢，被二姑娘拉住了。三人到底给沈世年磕了个头，便被他们的舅舅带走了。 沈子元他们走后，沈世年把府里的丫鬟小厮都遣散了。这些天，周毓箐派了福星过来，并沈涵、路通几个里外照应着，这会子人都遣散了，只剩了这些人来和沈世年回话。 偌大的将军府，这会儿空空荡荡的。沈世年也一刻不想在这待了，跟着福星回了周府。 周毓箐这几日也是吃不好，睡不香，心里只担心沈世年。具体情形她还不知道，不过她不太相信沈世年会手刃兄弟。 当福星带着沈世年来到周府，周毓箐看着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沈世年，眼泪刷地下来了，忙迎了上去。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毓箐，别哭。” 周毓箐听了这话，眼泪更汹涌了，她顾不得擦眼泪，哽咽着道：“还有我和爷爷呢，我一直在等你。” 沈世年把周毓箐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开，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周毓箐了。 玉翠给福星使了眼色，两人都退下了。 玉巧玉翠拉着福星问沈家的事，福星知道的也不多，只说二夫人把二老爷给杀了，过后自己也自杀了。还有借住在沈家的一个夫人也自杀了。玉巧是跟着周毓箐听过她和沈世年谈话的，心里直道看样子沈老爷前头几个夫人的死果真有问题呢。 沈世年到了周府就一直在睡，周毓箐就呆呆地守在沈世年身边。 玉巧来瞧过好几次，都摇摇头出去了，沈老爷可怜，大小姐也何尝不是可怜人呢，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处了。 玉巧不知第几次过来给周毓箐倒茶，周毓箐接了杯子，玉巧忍不住道：“小姐，您也歇着吧，沈老家就是累了，睡着呢。” 周毓箐摇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他，我要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玉巧无奈，只好出去，没一会儿端了饭来。 “小姐，那你吃点吧，你吃了才有力气照顾沈老爷。”玉巧道。 “好！”周毓箐听了玉巧的话，大口吃着饭。 “小姐，要不把沈老爷叫醒也吃点？”玉巧道。 “不不，让他睡，他太累了，让他睡够。”周毓箐边吃边道。 周毓箐很快将玉巧端来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玉巧见自己劝不动周毓箐，只好端着托盘出去了。 正好周老监正过来了，走到床边，拍拍周毓箐的肩膀：“好了，以后就没事了，会好的。” 周毓箐点点头：“爷爷，他太可怜了。我以后一定要对他加倍的好。” 沈世年睡了两天一夜才醒，眼一睁看到周毓箐坐在床边打盹。沈世年看着周毓箐眼底发青，知道她定守了自己很久。看着周毓箐，沈世年心里想着他下半辈子，拼了命也要护她周全。 沈世年抬手摸了摸周毓箐的脸，周毓箐惊醒了，坐直了身子，柔声笑道：“你醒啦？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沈世年摇摇头，只看着周毓箐，嘴角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意。 周毓箐知道他心里难受，只道：“我先去给你倒点水喝。” 沈世年点点头。周毓箐早就准备了白开水，倒了一大杯给沈世年。 沈世年坐起来，接了杯子，大口将水喝了，人好像也活过来一点点。 “你慢点。”周毓箐道。 “我睡了多久？”沈世年一开口，嗓子沙哑得不行。 周毓箐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递了过去道：“两天一夜了。” 沈世年又喝了一杯水：“这么久了都，你一直守着我么？” 周毓箐笑笑，又坐到床边：“我只是想着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沈世年伸手摸了摸周毓箐头发：“辛苦你了。” 周毓箐直摇头：“不辛苦，我去给你拿吃的。” 周毓箐刚转身要走，被沈世年一把拉住了：“别走，叫丫鬟去拿就行。” “好。”周毓箐笑笑，又坐了下来，叫了声守在外面的玉巧。 玉巧进来见沈世年醒了，也松了口气，他不醒，小姐就不睡，小姐不睡，他们也不得安宁。 “我先前叫厨房熬了粥，你去端来给沈老爷吃。”周毓箐吩咐道。 玉巧得了吩咐便下去了，沈世年还拉着周毓箐的手不放，周毓箐也都由着他。 不一会儿玉巧端了粥和小菜过来。 沈世年下了床，周毓箐又叫了玉翠去打水来给沈世年洗漱。 沈世年除了洗脸的时间，总要一只手拉着周毓箐，就像她要随时消失一样。周毓箐体谅他才遭了那么大的打击，只好由着他。 沈世年便一手拉着周毓箐的手，一手吃了粥。周毓箐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吃了饭，周毓箐问道：“你要不要沐浴一下？忙了这么久，应该没时间吧。沐浴了人也舒畅些，我叫福星伺候你沐浴可好。” “不，我要你伺候。”沈世年道。 周毓箐打了沈世年的手一把：“你胡说什么呢！” “玉巧，你去叫福星准备着。”周毓箐转身对玉巧道。 福星备好了水，来叫沈世年：“沈老爷，水备好了，您随我去吧。” 沈世年应了声，起身拉着周毓箐跟他一起走。 玉巧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沈世年一直把周毓箐拉到浴桶旁都不撒手。 周毓箐忙道：“快别闹了，等下爷爷来了可要生气的。” “那你就在屋外守着。”沈世年道。 周毓箐见他一脸认真不像玩笑，她想他也没有心情开玩笑，只好道：“好。我就在外面守着。” 沈世年这才松开周毓箐的手，周毓箐刚要往外走，又被沈世年一把抓住：“我叫你，你要应我。” “好！你快洗吧，水都要凉了。”周毓箐哄道。 沈世年才把周毓箐的手放了，周毓箐忙逃了出去。 她才走出去，就听沈世年叫了一声：“毓箐。” 周毓箐忙应：“哎，我在呢。” 没一会儿，里面又叫：“毓箐。” “哎！我在呢，你快洗，我不走。你出来就能看到我了。”周毓箐道。 没一会儿沈世年又叫：“毓箐。” “在呢，在呢，快洗吧。”周毓箐想着这好像不太对啊……沈世年该不会得了什么心理疾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感谢朝無小天使的手榴弹！么么哒！后面就开始甜了！我……我保证！ 第53章 病了 周毓箐在门外只听沈世年一会儿叫她一声, 一会儿叫她一声, 心里越发不放心了, 这人定是受了大的刺激了才会如此吧。周毓箐这会儿还不知道真相, 见沈世年如此, 只想着真相恐怕实在太过残忍了。 不一会儿周毓箐只听里面福星道：“沈老爷, 还没好呢，您别急着出去啊……” “好了，就这样！我要出去！”沈世年道。 “哎……您先别急，我先给您头发拧干, 等会衣裳弄湿了……”福星叫道。 “我要出去。”沈世年道。 “爷！衣裳衣裳！您……” 福星话还没有说完, 沈世年已经开了门, 看到周毓箐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松了口气, 忙又拉起周毓箐的手。福星拿着衣服追了出来，他觉得这沈老爷似乎不太对劲。 周毓箐忙道：“好了, 我好好的，在这呢, 你快把衣裳穿好, 叫福星给你头发拧干, 别冻着了。” 沈世年还拉着周毓箐的是手不撒，周毓箐示意福星，给沈世年把衣裳穿了。沈世年只看着周毓箐，由着福星给他穿好衣裳。 周毓箐把沈世年拉到椅子边坐下，吩咐福星给他擦头发。 沈世年坐着不动, 只盯着周毓箐看。 周毓箐笑笑：“你怎么盯着我瞧。” 沈世年也笑：“你说我一睁眼就要看见你，我觉得我每一刻都要看见你，不然我心里就不安。” 周毓箐心下一惊，这果然是受刺激过度了么。这可怎么办！她又不是心理医生，不会做心理疏导。 周毓箐只笑笑：“我好着呢，你不用不安。” “嗯，我要看着你。”沈世年道，“我不回将军府了，我以后就在这住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周毓箐点点头，想着要想个办法和他爷爷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沈世年这样子明显不对劲啊！ 福星还在给沈世年擦头发，沈世年就这么拉着周毓箐的手，看着周毓箐。 周毓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沈家的事肯定不能问了，说了再刺激到他就不好了。 倒是沈世年自己道：“不行，我不能住这，皇帝叫我离开京城呢。” 说着周老监正来了：“尽管在这住着，看谁敢来赶你。” 沈世年和周毓箐起来给周老监正行礼，周毓箐想把手从沈世年手上挣脱，却被沈世年死死地拉着。 周老监正看了看两人的手，把目光移到一边。 “都坐下吧。”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又把周毓箐牵着坐下，周毓箐无奈地朝周老监正看看。 “沈小子，怎么样，还好吧？”周老监正道。 “谢爷爷关心，我很好。以后我会好好保护毓箐的。”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笑笑：“好好。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我就只劝你一句，逝者已矣，不要太为难自己。” 周毓箐觉得确实姜还是老的辣，周老监正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沈世年这样子多半是不能接受前面几个夫人的死因。 沈世年道：“我知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就守护者毓箐。” 周老监正看看两人，周毓箐朝周老监正使了眼色，周老监正不动声色地道：“毓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世年忙牵着周毓箐起来，看样子是要一起去呢。周老监正笑道：“沈小子先在这把头发擦干。” 周毓箐也道：“我去去就来。” 沈世年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了，周毓箐上去扶着周老监正。 到了周老监正书房，周老监正道：“挤眉弄眼的，要和爷爷说什么？” 周毓箐道：“爷爷，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瞧着挺好的。”周老监正道。 “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我就怀疑他受刺激过度了，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周毓箐道。 “看着挺正常没疯啊……”周老监正道。 “难说……”周毓箐道。 “什么意思？他真要疯啊？”周老监正道。 “这么跟您说吧，他要是时间长了见不到我了，估计就要疯了。不，我敢肯定！他肯定会疯！”周毓箐道。 “这是什么病？”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病，他从醒了到现在，一直都要我陪着他，他刚才沐浴的时候，必须我给他守在门口，还一直叫我名字，好像生怕我会消失或者受伤一样。” 周老监正听了叹了口气道：“恐怕他是在自责，没能保护好前头的夫人吧，怕你也会遭遇不测……这可如何是好？” 周毓箐也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我也不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不急，只能慢慢来了。”周老监正道，“要不我叫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这边的大夫能瞧心里疾病么？”周毓箐道。 “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有法子呢。”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周老监正笑了：“那他不是更受刺激了！” 周毓箐也笑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担心他。” 果然周毓箐才被周老监正叫走不久，沈世年就坐不住了。也不管头发了，披头散发到处找周毓箐。 周府的丫鬟小厮见了都有点害怕，谁也不敢去拦着，只好告诉他小姐和老爷在书房呢。 爷孙正说着话，听到沈世年在外面叫：“毓箐！毓箐！” 周毓箐忙应了声：“哎！我在呢。”说完了，小声道，“我说吧，这才一会就找了，他真的病了。” 沈世年听了周毓箐的应还不行，还一声连一声地叫周毓箐的名字。 周老监正摆摆手：“你出去吧，我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法子。” 周毓箐出了书房，沈世年忙迎了上来，一把又抓住周毓箐的手：“毓箐！你没事吧！” 周毓箐故作生气的模样：“我在爷爷书房，能有什么事，你不要太紧张了，我好着呢。” 沈世年点点头：“没事就好！” 周毓箐见他披头散发的模样心疼不已，拨开他脸上的头发道：“你看你，我就离开这一小会儿，你怕什么呢，头发也不梳好。” “我……我心里慌……”沈世年道。 正好周老监正身边伺候的小厮经过，周毓箐把他叫住，给沈世年把头梳好了。 确实如周老监正所说，看着很正常，不像病了。 周毓箐笑笑：“真帅！” “什么？”沈世年道。 “夸你好看呢。”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你不嫌弃就好。” 周毓箐摇摇头：“真的，不嫌。” 沈世年又拉着周毓箐的手，周毓箐心里叹口气，只由着他拉。 周毓箐道：“走吧，我带你去你屋子。昨儿就叫人给人收拾好了……” “好。”沈世年道。 给沈世年的屋子安排在正院的东厢，周毓箐知道沈世年用不惯丫鬟，便把福星留在沈世年身边伺候。 “怎么样？可以吗？”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好是好，可是离你院子有点远。” “哪远了，拢共就这么大点的宅子。”周毓箐笑道。 “远……”沈世年还道。 “好啦，你要不要休息会儿？”周毓箐道。 “不要，我都睡了两天了，你要有事就去忙，我在旁边看着就行。”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你是睡足了，我可困了，我要回去睡会儿，你能不能自己待会儿？”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不可以。”沈世年道，“你快去歇会儿。” 周毓箐见沈世年这样好说话，心想：难道我想多了，他还是离得开我的？他没有病？那就更好了…… 周毓箐是真的又困又累，回了自己院子就躺下睡了。她心里担心沈世年，怕他会来找他，过了好久才睡着。 周毓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才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沈世年又在外面叫她了……玉巧玉翠都在和他解释说周毓箐在睡觉，沈世年也不管，只管叫。 周毓箐叹了口气，叫了声：“我在呢！玉巧叫沈老爷进来吧。” 沈世年听了周毓箐的话，忙冲了进来，见周毓箐坐在床上，他才放下心。 周毓箐嗔道：“人家才睡着。” “我……毓箐……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很慌……”沈世年喃喃地道。 周毓箐叫玉巧给沈世年搬了椅子，沈世年坐了下来。 周毓箐耐心地道：“我现在在自己家，家里没有坏人，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谁料到沈世年冷冷地说：“谁说家里就没有坏人的。”说着还朝玉巧福星他们看看，把玉巧他们吓了一跳，这下连玉巧都怀疑沈老爷怕是疯了…… 第54章 深情 周毓箐见沈世年脸色不对, 忙笑道：“好啦,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沈世年愣了一下, 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太对, 说道：“毓箐, 我不知道怎么了, 一看不到你，我的心就慌得不得了，担心你会出事。” 周毓箐见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觉得倒不是坏事, 周毓箐笑笑：“你就是太紧张了, 你放松一点, 不要胡思乱想, 我好着呢。” 沈世年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道：“那你还要睡吗？我在这看着你睡。” 周毓箐白了沈世年一眼：“你看着我，我怎么睡。不睡了,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裳。” 沈世年点点头, 起身出去了, 经过玉巧身边时玉巧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玉巧见沈世年出去了, 上前去伺候周毓箐换衣裳。 玉巧小声道：“小姐，您瞧着沈老爷是不是不太对劲啊？刚才瞧我那眼神，真像是把我当坏人了呢。” 周毓箐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来啦？怕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了。” 玉巧道：“那可怎么办？刚才他外边，我们拦着不让他进来，感觉他要疯了一样, 小姐，沈老爷不会真的疯了吧……” “瞎说什么呢，就是一时打击太大了受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以后他要进来，就让他进来，别拦着，他看见我好好的，就不发疯了。”周毓箐道。 玉巧瘪瘪嘴，这叫什么病嘛…… 周毓箐换好衣服出去，沈世年迎上来。 “你没事吧……”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我就换了个衣裳能有什么事，你放轻松点。” 沈世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走，我带你去爷爷书房看看，他那里书多，给你找点书看看。”周毓箐道。 沈世年点点头。 两人并排慢悠悠地走向周老监正的书房，沈世年牵着周毓箐的手，手心还是那么暖。周毓箐心道，若实在没办法治，大不了陪他后半辈子。 到了周老监正书房，周老监正还在翻医书，见两人来了，周老监正不动声色地把书盖上。 周毓箐问沈世年：“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以前总看兵书……”沈世年话没说完被周毓箐打断。 “看什么兵书，我看不如看看游记啦，话本啦什么的，多有趣。”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好，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 周毓箐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给沈世年翻了两本，一本今人游记，一本话本子。 “爷爷您这书还真多。”周毓箐笑道。 “那是，你爷爷这五十多年，就靠书打发时间了。”周老监正道，“你最近也不给我讲故事了。” 沈世年道：“毓箐还会讲故事呢？下次也讲给我听听吧。” 周毓箐心道，我讲给爷爷听的你可听不懂，不过给他讲点别的应该可以。 “好啊，我可会讲故事了！”周毓箐道，“你想听什么样的都有。” 周毓箐把书递给沈世年，沈世年接过书，点点头：“看着就不错。” “那是，你回去好好看，我要检查的。”周毓箐道，心里想的是他能分散一点对自己的关注就好了。 沈世年笑笑：“好。” 两人在周老监正书房呆到傍晚，用一起用了晚饭。 周毓箐忍不住打了呵欠，沈世年想着周毓箐下午被自己吵醒，忙道：“毓箐，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陪爷爷下盘棋。”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又看看周老监正，周老监正朝她点点头。 “那我走了哦，你可以嘛？”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一定可以。” “那我回去睡了哦，你们也早点睡。明早我亲自给你们做好吃的。”周毓箐笑道。 “好好好，你快去睡吧，女人要多睡觉，不然老得快。”周老监正道。 “咦……爷爷你这都知道啊！”周毓箐笑道。 “怎么不知道，你奶奶说的。”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脱口而出：“我奶奶真时髦。” 周老监正和沈世年都道：“你说什么？” 周毓箐忙闭嘴，在爷爷面前，她容易放松警惕，这么多年了，她还会说起原先的话…… 玉巧已经拿来了大氅给周毓箐披上，周毓箐说：“没什么。”说完就慌忙逃出去了。 周老监正摇摇头，吩咐福星拿棋盘过来。 周毓箐才出了门，沈世年就开始慌了，可他已经意识自己的不对了，佯装镇定道：“爷爷可不要让着我。” 周老监正笑道：“你才是把心都放在棋盘上才行。” 沈世年知道周老监正的意思，点点头，两人开始下棋。 在周老监正的调动下，沈世年果真心思转到棋上 了。 两人倒是棋逢敌手了，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到后来，沈世年心里又开始不安才连连出错，叫周老监正将了军。 周老监正见沈世年脸上冒汗，心里知道他怕是又犯病了。 “你还好吗？”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也不瞒着：“不好……爷爷，我这是怎么了……”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说白了就是心病。” 沈世年没说话，心里越来越想见周毓箐。 “她在自己院子里已经睡下了，好着呢，你也知道的吧。”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忍不住，我还是担心，怕她出事。” 周老监正叹口气：“那你去找她吧。” “不不！”沈世年直摇头，“我不能去，让她好好睡。” 周老监正点点头：“好样的，你能意识到自己出毛病，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先回房了，您叫人把门从外面锁上吧。”沈世年道。 “这……”周老监正有点犹豫，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些？ “没事，我要是受不了了，大不了破窗出来。”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白了沈世年一眼：“窗户挨着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叫人看着你。你要是实在受不住了就出来，毓箐她会理解你的。” 沈世年点点头 ，带着周毓箐给他找出来的书回了东厢房。 周毓箐回了自己房，也是睡不着，心里放心不下沈世年，又想着他会不会还来找自己，翻了好久才睡着。 竟一夜无事。 周毓箐睡醒见外面天大亮了，想起昨晚说要亲手做吃食，忙叫了一声玉巧。 玉巧推了门进来，小声道：“沈老爷等了您一早上了。” “啊？那他……我没听到他叫我啊。”周毓箐小声道。 “嗯，没叫。”玉巧边说边给周毓箐穿衣。 周毓箐听了放下心，看样子没事了，他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啊！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心理疾病打败的。 “那就好，对了早膳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吧？我还说亲手给他们做呢，看样子是要食言了。”周毓箐笑道。 “他们都得了小姐的真传了，都做得好着呢，小姐多想几个方子就好。”玉巧笑道。 周毓箐洗漱好，出了门，果然沈世年站在门口等她呢。 “怎么这么早。”周毓箐笑道。 “等着叫你检查呢。”沈世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书递了过来，声音沙哑且在颤抖。 周毓箐立马意识到，沈世年怕是在拼命克制自己呢。 “你……看了一夜书？”周毓箐接过书，再看沈世年的，眼睛红红的。 “许是前面睡多了，睡不着，就把书看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心揪着疼，强颜欢笑：“我倒是睡饱了，说了给你们做吃食也没做。” “没事，下次再做。”沈世年笑笑。 周毓箐想问他昨晚是怎么过的，可她不敢，只道：“那你吃了吗？” “没呢，等你一起吃。”沈世年道。 “那走吧，我们去和爷爷一起吃，我每天都要陪他一起的。”周毓箐道。 “好。” 两人出了门，沈世年终于还是忍不住，牵起了周毓箐的手。 沈世年的手心全是汗，人也在微微颤抖。周毓箐觉得沈世年绝对不是好了，而是更严重了。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沈世年的手。 周毓箐想着要不成亲算了，这样他们日夜在一起会不会好点？反正他人都住进来了，成亲也是早晚的事。 两人缓步走出院子，周毓箐小声道：“要不，我们早点成亲吧？” 沈世年听了周毓箐的话，像触电一样放开周毓箐的手，人也停住了。 周毓箐心里一惊，不会这样也刺激到他吧，忙道：“你，怎么了……” 沈世年看看周毓箐：“对不起，毓箐……我……” “没事，没事，我懂我懂……”周毓箐忙道，“我只是提议……” “毓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沈世年哪会不知道周毓箐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吧，爷爷肯定急了。”周毓箐去拉沈世年的手，不想再说这事。 “毓箐……你对我太好了。”沈世年道。 “你对我也好呀。”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要不，我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嗯？”周毓箐故意道，“你怎么了？” “你知道的，我要早点治好，早点娶你。”沈世年道。 周毓箐见沈世年这样，点点头：“好，不管怎样，我都一直陪着你。你也说过的，要一直守护着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感谢朝無小仙女的地雷。么么哒…… 第55章 求医 沈世年说自己要找大夫治病, 没过几天, 周老监正果真给找了个大夫, 还是早先太医院的院首蔡逸, 沈世年也是认识的, 当真一代名医了。 蔡院首和周老监正也是老友, 对沈家的事也略有耳闻，周老监正说了沈世年的症状后，蔡院首心里也了解了个大概。 蔡院首笑笑道：“我当太医五十年，当院首三十余年, 给宫里的皇上, 娘娘, 宫外的王爷, 王妃们治了不少病, 这最难治的啊就是心病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我能找你来？你说他这病好治么？”周老监正道。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要找对了心药，就不难, 要找不对, 可就难了。”蔡院首道。 周老监正点点头：“是这个理, 我看他的心药就是我那孙女吧？” “把人叫来，我先号脉。”蔡院首道，“还有些话，我也要他亲口说一说。” 周老监正吩咐小厮去找沈世年，周家的人都习惯了沈世年的存在, 也知道要找沈老爷就先找大小姐。果然沈世年和周毓箐一起呢，两人一人捧了本书在看呢。 小厮上前：“大小姐，沈老爷，老爷叫你们过去呢。” 周毓箐放下书：“知道有什么事么？” “来了位大夫，应该是给沈老爷瞧病的。”小厮道。 沈世年和周毓箐对视了一眼，周毓箐道：“知道了，我们等下就去了。” 小厮下去了 ，周毓箐对沈世年道：“你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见客的衣裳。” 沈世年点点头，周毓箐笑笑：“就一会儿哦。” “好了，我没事，你快去，我在这等你。”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很快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出来了。这几日沈世年似乎越发严重了些，一时一刻离不了周毓箐，连晚上睡觉都是在周毓箐房里的软塌上睡，总要看着周毓箐才放心。 两人来到正厅。沈世年一眼就认出了蔡院首，忙行礼：“竟劳动蔡院首来给我瞧病，真是失礼了。” 蔡院首笑笑：“沈将军不用客气。” 沈世年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哈哈，我也不是什么院首了。”蔡院首笑道。 沈世年和周毓箐两人都坐下，沈世年就坐在了蔡院首的下手处。 下人都被遣走了，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蔡院首道：“沈将军今日感觉如何？” 沈世年笑笑：“叫我沈世年便好，说来惭愧，也是周老监正和我的未婚妻怜惜我，我近日都不曾犯病。” 蔡院首理解地点点头：“你还记得发病是会如何？” “心慌，出汗，人似乎也不太受控制，时间久了会颤抖。”沈世年道。 “有几日了？”才院首道。 沈世年想了想似乎从他睡醒的那一刻就这样了，沈世年道：“有七日了。” 蔡院首点点头：“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沈世年把椅子搬到蔡院首身边，人坐下，把手伸了过去。 蔡院首号了脉，又观察了一会儿沈世年的脸道：“沈将军还是要想开点啊。” “怎么说？”沈世年收了手问道。 “从脉象上来看，沈将军还是郁症。”蔡院首道。 沈世年点点头，周老监正道：“既然脉能号出来，应该也有法子可以治吧。” 蔡院首笑笑：“周老兄，你带着周小姐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问沈将军。”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沈世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周毓箐起身去扶周老监正。 周毓箐爷孙俩出去后，沈世年道：“蔡院首要问什么，尽管问。” 蔡院首道：“将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 沈世年点点头：“是，我知道。” “将军五内郁结，若不是你本身底子好，又有内功护体恐怕早就跨掉了。”蔡院首道。 沈世年叹了口气：“我……我的心病就是毓箐吧，院首也知道 ，我前面三任夫人都早逝，我心里担心……” 蔡院首点点头：“将军倒是痴情。” 沈世年不说话，蔡院首又道：“将军可以有感觉了？” 沈世年点点头：“现在还不明显。” “手来。”蔡院首把周毓箐他们支开，同时也想亲眼看看沈世年到底会是什么表现。 沈世年把手伸过去，蔡院首又给沈世年把了脉，脉象明显变快了，手心也开始出汗。 蔡院首道：“还真是奇症，我行医多年还未见人如将军这般。” “院首这么一说，我心里可没底了。”沈世年笑笑。 “不过好在，周大小姐就在你身边。你这病，她即是病因，又是你的药。”蔡院首道。 “没有别的法子治么？”沈世年道。 蔡院首笑笑：“这就要看将军自己了，我开个散郁的方子，你先吃几天。不过人心，是药石不能至的地方。想要治愈，还要看沈将军自己的。” 沈世年点点头，头不自觉地看向外面。 蔡院首道：“开了春可以带着周小姐四处游玩，去看看你拼死守护的大成朝的名山大川，心情开阔了，对病情也好。” 沈世年觉得这法子不错，点点头：“谢谢蔡院首。”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句实话，我们在宫里给贵人瞧病，从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正的高人都远离庙堂。”蔡院首笑道。 沈世年见蔡院首快人快语，心里倒赏识，笑道：“蔡院首谦虚了。” “不不，我说的是实话。若你们有机会去江南，我倒有位真正的神医介绍给你。”蔡院首道。 沈世年忙起身行礼：“多谢蔡院首。” “哎，不谢不谢，快坐下。二十多年前，我陪先帝南巡，曾在江南遇到一位神医，名叫风前子，不过此人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倒江南去游玩一下也是好的。”蔡院首道。 “好！多谢蔡院首。”沈世年倒是由衷喜欢这位通透的老院首。 “好了，我把方子写给你也要回去了。”蔡院首道。 “好好。”沈世年也有点受不了了，头频频往外瞧。 “去吧，把他们叫进来。”蔡院首道。 沈世年忙去找周毓箐。周毓箐见他额头渗出一层汗，忙掏出帕子给他擦了。 周毓箐柔声道：“蔡院首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我的药。”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道：“还要呢？开药了没？” 沈世年点点头：“嗯，开了。” 周老监正在旁，虽然已经习惯他们如此，还是咳咳了两声道：“早点治好吧，我们毓箐也不容易。” 周毓箐忙道：“我没事，治病急不得。” 三人说着又回到正厅，蔡院首已经开好方子。 周老监正问道：“蔡兄？他怎么样？” 蔡院首笑笑：“你们呢都不用太紧张了，说不定他哪天想开了，自己就好了，不要给他压力。” “好，今日麻烦蔡老兄了。”周老监正笑道。 “好了 ，不用客气了。方子在这里，吃法都写好了。我要回去了，家里炖着汤等我回去喝呢。”蔡院首笑道。 几人又道了谢，周老监正吩咐人送蔡院首回去。 蔡院首走后，周老监正也回房休息了。沈世年和周毓箐也回周毓箐的院子，沈世年已经住在周毓箐的院子了。周毓箐心里有点不明白，他们已经这样了，和成亲了也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为什么沈世年倒不同意成亲了。 “蔡院首建议我们去游览名山大川呢，毓箐你意下如何？”沈世年道。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周毓箐道，“可爷爷怎么办？” “一起去。”沈世年笑道。 “嗯！他先前还说要去相州呢，车马行得慢一点，相信以他老的身子一定可以的。”周毓箐道。 “好，开了春我们就去！”沈世年道。 沈世年只跟周毓箐说了出去玩，没把那个风神医的事说出来。一来他是想着说不定开了春他就好了，二来也怕到时候找不到人反而叫周毓箐担心。不如先瞒着，叫沈涵他们先去找，若找到了，到时候直接去就好了，找不到也没办法，也不叫周毓箐的希望落空。 年关将近，周家今年多了两个人，倒是热闹得多，周老监正整日乐呵呵的。 进了腊月，就一天一样弄吃的，沈世年就陪着周毓箐，周毓箐做什么，他做什么，俨然一对恩爱夫妻了。因两人坐卧都在一处，沈世年也不发病了，周毓箐心里想着说不定已经好了呢。直到有一日沈世年出去找沈涵，回来后汗水把袄子都湿透了，周毓箐才知道他还没好。 作者有话要说：隆重感谢朝無小仙女的地雷…… 第56章 过年 转眼就是除夕, 沈世年和周毓箐陪着周老监正守岁。 周老监正格外激动, 拉着周毓箐的手：“唉, 我一个人过了五十几年了, 今年总算有孙女陪我了！” 周毓箐看看周老监正又看看沈世年, 觉得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她来这里遇到了周老监正, 遇到了沈世年，他们如今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若现在再叫她回去, 她是断然不会回去了，连玉巧他们几个，她都舍不得丢下。 “是啊, 您这叫苦尽甘来。”周毓箐道。 “唉，要是你奶奶能来就好了。”周老监正喃喃地道。 周毓箐听了忙宽慰道：“我就是奶奶派来的。” 沈世年听得闹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奶奶不能来是什么意思？奶奶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接她好了。” 周老监正和周毓箐都笑了，周毓箐道：“在老家呢。” 沈世年笑笑：“又是老家, 你们老家到底是在哪,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周老监正和周毓箐又笑了, 周老监正笑道：“好, 你去, 叫毓箐带你去, 保证你去了不想回来。” “真的？有那么好？”沈世年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一脸莫名地问道。 “那当然了！特别好！”周老监正笑道。 “所以奶奶不肯来么？”沈世年道。 “哈哈！是是！她才不肯来呢, 这里规矩这么多！她啊，最是受不了规矩的。”提到妻子，周老监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沈世年越听越对周毓箐的老家好奇, 小声对周毓箐道：“你一定要带我去。” 周毓箐见沈世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住笑直点头：“好的，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沈世年突然愣了一下道：“那爷爷是五十年没与奶奶见面？” 周老监正笑笑：“过了年就五十三年了。” 沈世年沉默了，一直到子时都没再说一句话。周毓箐见他神色不对，当着周老监正面 ，也没多问，只和周老监正说笑。 过了子时没多久，周老监正就熬不住了，和周毓箐说着说着就打起盹来。 周毓箐见状，轻轻地推醒了周老监正：“爷爷，回房去睡吧。” “啊，天亮啦？”周老监正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 “早着呢，您回去睡吧，有我们守着呢。”周毓箐道。 “好好，老了，不中用了。”周老监正道。 周毓茗忙叫了小厮把周老监正扶着去睡了。 厅里只剩下周毓箐和沈世年两人，沈世年还是一言不发，周毓箐以为沈世年是为着瞒着他关于老家的事不开心了，说道：“我们老家的事，真是一两句说不清，以后会告诉你的。”周毓箐心里也沈世年经受不住，万一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定又要多想了呢。 沈世年笑笑：“嗯。” 周毓箐走到沈世年边上坐下，拉着沈世年的手道：“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们把旧年不开心的事就留在旧年，开开地迎接新年。” 沈世年没接周毓箐的话反而问道：“爷爷等了奶奶五十几年么？奶奶真的还在？” 周毓箐愣了一下，不知道沈世年在想什么，只道：“我们都不知道奶奶还在不在了。” 沈世年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做不到……” “什么？”周毓箐道。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的眼睛：“毓箐，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我娶了一个又一个，害了一个又一个。” 周毓箐瞪大眼睛看着沈世年，她怎么都没想到沈世年能想到这上面去。 周毓箐柔声道：“这不能怪你，你想岔了。我爷爷之所以这么放不下，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知道奶奶是不是还在，另一方面是他们很相爱。而且我爷爷没有家人要他再娶，你就不一样了，你那时候父母也健在，就算你说不娶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沈世年不说话，周毓箐想了想道：“我这么问你吧，要是我死了，你还会找别人么！” 听了这句话沈世年哪能受得了，一把抱住周毓箐：“不许胡说！” 周毓箐感到沈世年在颤抖，忙宽慰道：“我说错了，我该打。呸呸呸！” 沈世年抱了周毓箐很久，等他放开周毓箐时，周毓箐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像哭过一样。周毓箐知道，他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前面几位夫人的事。 “不会。”沈世年道。 “什么？”周毓箐已经把之前说的话给忘了。 “我不会找别人的，永远都不会的。我只要你。”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我知道了。刚才我就是打个比方，我爷爷对我奶奶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沈世年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毓箐心里叹了口气，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 - 从大年初一开始就陆续有周老监正的属下来拜年了，周毓箐因着沈世年的关系，只和沈世年两人待在自己院子里。 到了初七倒是意想不到的人来了。沈子元带着二姑娘和沈崇来拜年了。 沈世年听了福星的报，愣在那了，又问了一句：“你说谁？” “沈大公子，二小姐和小公子。”福星道。 沈世年想了一会：“哦……他们啊。” 周毓箐见状怕沈世年不开心忙道：“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我叫福星说你不住这里。” 沈世年笑笑：“傻瓜，这会儿说不是迟了么。” 周毓箐笑道：“你才傻呢，这就是告诉他们你不想见他们而已。” “没事，我去瞧瞧，我也好奇，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还有他们有什么目的。”沈世年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周毓箐道。 沈世年点点头，两人来到前头。这是周毓箐第一次见到沈家子侄，大小三个和沈世年都不像。 三人见了沈世年都行礼，沈崇行了礼就哭出来，跑到沈世年膝下，仰头哭道：“大伯，我想回家。” 沈世年没动只看了看沈子元，想叫沈子元把他抱走，没想到沈子元也不动。连二姑娘都泪水涟涟地道：“大伯，我们一起回家吧。” 周毓箐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但看沈世年的样子似乎很为难，便道：“你们大伯现在是我周家人了，这里才是他的家，不知道你们要回哪个家。” 沈子元怒视着周毓箐：“妖女，都是你害了我们一家，还有脸说话。” 周毓箐冷笑道：“真是笑话，这里是我周家，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凭什么说我害你。大过年的，来拜年我们欢迎，来找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不是为了你，大伯怎么会和我爹娘生嫌隙，我爹娘怎么会死！都是你这个妖女！”沈子元道。 “这就是典型的恶人歪理，我不与你计较，你们年也拜了，快点走吧，福星，送客！”周毓箐下逐客令。 福星见这沈大公子对周毓箐出言不逊早就气了：“请吧，几位！” 沈子元恶狠狠地看着沈世年：“你心真狠！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都不管。” 沈世年道：“狠不过你爹娘，回去吧，不要再来了，她说的对，我现在是周家人了。” 沈子元只好带着弟妹走了。 沈子元狠狠地道：“我就说了，他不会管我们的，你还不信。” 二姑娘抹了把眼泪：“爹娘到底怎么死了，他们对大伯做了什么，大伯才这么恨他们。” “还不是为了刚才那个妖女！爹娘也是因为她才死的。”沈子元道。 二姑娘心里也恨了起来：“进宫就进宫！” 沈子元听了双眼放光：“好妹妹！你一定可以的！什么都别管了，听舅舅的，他不会害我们的。” 二姑娘点点头。 几人走了之后，周毓箐见沈世年神色不好，心里把那几个崽子又骂了一顿，大过年的来给人添堵！ “哎，你别想了，我们去找爷爷打牌去。”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好。” 新年里周毓箐无聊，把这里原有的叶子牌改了改，闲下来就和沈世年周老监正打牌玩，打发时间。 闲里时光易逝，转眼就是十五，十五有灯会。 好几年天周毓箐就和沈世年说好了，十五去逛灯会。来这这么多年，周毓箐还没逛过灯会，心里太挺期待。她每日与沈世年一处都像老夫老妻了，这会儿出去约个会，倒是不错。 傍晚时分，周毓箐和沈世年带上福星和玉巧玉翠就出门了。 这日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周毓箐看着到处喜气洋洋的心里也开心，笑个不停。 沈世年见周毓箐笑，心里也开心，走在人群里，紧紧地拉着周毓箐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周毓箐弄丢了。 周毓箐也很谨慎，她知道，要是在这街上两人冲散了，沈世年再发起病来，可不是玩的，要是被当成疯子抓起来就更糟糕了。 好在一路上两人都十指紧扣，一会儿都没分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预收文求个收藏呗……文案给你们看看，喜欢的话麻烦点个收藏，这本完结了就开： 《小妾要逃跑》 成王宴上，萧承允只看了觅雪一眼，成王大手一挥，便将觅雪赏给了承允。 席间众人调笑：“觅雪虽美，承允更娇。” 承允执杯不语：且看你们能笑到何时。 前世的萧承允，认贼作父，被养成比女子还娇弱的娇公子。 重生后的萧承允发誓要将那些羞他、辱他之人全部推进地狱。 诸事顺遂，只那侍妾觅雪脱离了掌控。前世的觅雪是成王的利刃，今生的觅雪软刀子只会往他心上使，一点点攻陷了承允的心。 岑觅雪穿越第一天连自己身份都没弄清楚，就糊里糊涂地被送了出去，还是做侍妾。 那怎么行！她怎么能做人家小老婆，那多惨！必须要逃跑！ 跑是没跑成，慢慢地还把自己的心给丢了。小老婆就小老婆吧，反正他也没有大老婆…… 别人都说萧承允如花娇弱，只有觅雪知道，脱了那一身白衣，八块腹肌，一块不少……娇弱？明明比饿狼还狠！ 第57章 出发 过了元宵节, 年就过完了, 年过完了, 正月也倏地一下就过去了。周老监正一个正月都忙着, 过了二月二的春耕祭祀才闲下来。 二月初四这天, 周老监正去了宫里，很晚都没有回来, 周毓箐差人到前院问了好几次，都说还没回还。周毓箐有些担心, 问沈世年：“你们一般上朝，都什么时辰下朝啊？” “我在外的多，一般若没什么事, 很快就回了，今日可能有事吧，才过了年, 有事也是正常。”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当官也挺不容易的。” 沈世年哈哈笑了一声：“那也比当平头百姓强。” 周毓箐也笑：“怎么, 现在觉得当平头百姓不好了, 沈侯爷？” 沈世年笑：“那是我自己不想要的, 我若想要他收不回, 毓箐要是想当侯夫人, 我就再去挣。” “我才不稀罕什么侯夫人呢, 伴君如伴虎我不知道啊。你现在啊, 正合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 良弓藏。你若真跟皇帝争起来，说不定小命都没了。”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道：“我们毓箐就是聪明，什么道理都懂！” “哼，那当然了。”周毓箐笑道。 两人正说笑着，有丫鬟来报，周老监正回来了。 周毓箐忙带着沈世年去前院看她爷爷。周毓箐到了前院，只见周老监正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荣光焕发，看样子是有好事了。 “爷爷真是老当益壮呢，下了朝还这么精神。”周毓箐笑道。 周老监正招招手，叫两人坐：“嘿嘿，今儿是最后一次上朝了。” 周毓箐愣了一下：“您辞官啦？” 周老监正笑笑：“我这把老骨头了，早就该退休了。” “那好，等天再暖点，咱们就游山玩水吃好吃的去。”周毓箐笑道。 “嘿嘿，你们不嫌我老骨头碍事啊！”周老监正道。 “不嫌不嫌，到时候咱们去江南玩。”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笑笑：“你们不嫌，我也经不住那马车颠啊，我就想去一下相州，去一下相山，别的地方啊，你们自己去。” 周毓箐觉得这样也好，便点点头。 周老监正又道：“不过你们也不能一直在外头漂着，还是要回来瞧瞧我这个老头子的。” “知道啦！我还要给您讲故事呢。”周毓箐笑道。 “还有你们两的事，也不能拖得太晚了，都老大不小的了，我还想着抱重孙子呢。”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听了这话，心生愧疚，抱歉地看了眼周毓箐。周毓箐忙道：“爷爷您真是的，他啊，还在我的考察阶段呢，没通过我的考察，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周老监正笑笑没再说话，心里也是怜爱这一对才说的，他也不是不懂沈世年的想法。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周毓箐道。 “今年不会有太冷的倒春寒，过两天下了雨之后，整个二月都不会有雨了，我们这就可以准备着出发了。”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和沈世年对视一下，周毓箐道：“这么快的吗？” “哼，我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不抓紧时间呀！”周老监正佯装生气道。 “好好好，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过爷爷你可真厉害，连二月下不下雨都知道……”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白了周毓箐一眼：“你爷爷我可是当了几十年的监正，这点还看不出来啊！” 周老监正素来是雷厉风行的，说走就要走，周毓箐好说歹说，撒娇耍赖才赖到二月十八。是个好天，也是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周毓箐自然要带着玉巧两人，福星如今跟着沈世年也一起，周老监正带着自己用习惯的一个老仆，一个小厮。沈世年担心路上不安全，又叫来了路通，骑马跟着，拖家带口的，一行有不少人。 沈世年和周毓箐分不开自然要坐一辆车，并玉巧两个四人一辆车，还是福星给他们赶车。周老监正自己带着两个仆人一辆车。 “咦，怎么没见沈涵？”周毓箐道。 沈涵和佟浩过了年就被沈世年派出去找风神医了。沈世年自然不会周毓箐 ，只道：“他有事呢。” 周毓箐点点头：“哎，他们几个，都不是官身？” 沈世年笑笑：“现在都不是了。” 周毓箐没再多问，心里想着沈世年好在还有这几个人呢。 出了城，周毓箐把窗帘拉起来看窗外，看着一派早春好光景，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了。 沈世年帮周毓箐拉着窗帘，看着周毓箐的侧脸，想起他们回京的路上，周毓箐的种种表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周毓箐似乎发现沈世年在笑，转头问他：“你笑什么？” “你猜。”沈世年笑得更开了。 周毓箐白了沈世年一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唔~~好事！”沈世年暧昧地笑笑。 周毓箐皱眉：“到底笑什么呢嘛！” 对面玉巧和玉翠对视一眼，都领会到了沈世年的笑，两人也忍不住笑了。 周毓箐见玉巧她们也笑了，更奇怪，摸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你们都在笑什么的，奇奇怪怪的。” 沈世年笑道：“周妹妹，我还想吃你亲手做的蝴蝶酥呢。” 沈世年这一说，周毓箐立马想起来了，打了沈世年一下：“你真讨厌！” “怎么，妹妹是没做，还是不肯给我吃？”沈世年见周毓箐这样，笑道。 “哼，玉巧，给沈老爷拿蝴蝶酥。”周毓箐道。 玉巧忙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纸包，递了过来。 周毓箐不接：“给沈老爷。” “咦，妹妹不喂我么。”沈世年故意道，说着还往周毓箐身边靠了靠。 周毓箐拿过蝴蝶酥：“喂喂喂！”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脸上带着笑，只见周毓箐打开纸包，拿出一个蝴蝶酥，自己咬了一口，假装递到沈世年嘴边，沈世年刚想来吃，周毓箐手缩了回去，放到自己嘴里吃了。 沈世年笑笑：“妹妹真是小气。” “哼，我可小气呢。”周毓箐笑，说着又拿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周毓箐连吃了三块，沈世年笑道：“好啦，不给我吃，也别自己一个劲儿吃了，当心噎着。” 玉巧忙递了水了过来，周毓箐喝了一口。 沈世年小声道：“真不赏给我一块么？” 周毓箐白了他一眼，捏起一块递到沈世年嘴边，沈世年张嘴双唇一抿，舌头一卷把蝴蝶酥卷了进去。周毓箐见他难得有心和自己闹，心里非但不恼，还开心些。这是不是说明沈世年的心在一点点打开呢。 周毓箐等沈世年吃完，歪着头笑道：“世年哥哥还要喝水吗？” 沈世年忙笑道：“当然要喝。” 周毓箐把水囊递过去，沈世年接着喝了一口。玉巧和玉翠见两人这样互动，都把头别过去偷笑。 周毓箐也看着沈世年笑。 沈世年拉着周毓箐的手，周毓箐把头靠在沈世年肩上。 “这才多久啊，又回相州了……”周毓箐喃喃地道。 “怎么？你不想回啊？你还有宅子在那呢，正好这次回去处理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你不也有宅子在那么？对了之前还有两个丫头呢。” 沈世年笑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人也早就打发了，你还记得呢。” “那是，那会儿你可紧张呢。跑到我家跟我解释，我就想啊，这人真奇怪，纳个妾还找邻居报备呢。”周毓箐笑道。 沈世年捏了伸手捏了捏周毓箐的脸：“就你嘴厉。” 周毓箐笑笑：“一般一般。该不会我们还要去住那客栈，还要去得胜楼吃吧？” 沈世年也笑：“怎么，不好吗？” 周毓箐突然想起牌位的事，怕等下又勾起沈世年，忙岔开道：“哎，我们送爷爷回京后去哪玩儿啊？” “随你，你想去哪就去哪。”沈世年顺着周毓箐的话。 周毓箐想了一会儿：“就去江南，这会儿江南的风景好着呢。” “你倒像去过似的。”沈世年笑道。 “没去过也听说过嘛。”周毓箐笑道。 两人就这样有一撘没一撘地说着话，直到周毓箐靠在沈世年肩膀上睡着了。 沈世年低头看着靠在肩上的人，心里叹了口气，那心病若真的治不好，他真的能就这样天天赖着她么？ 一路还真如周老监正所说，没下一滴雨，顺顺利利到了相州，不过因时间错开了，并没有住原先的那家客栈。 周老监正一路上身子也健健康康的，只是越靠近相州，越是激动，周毓箐有时候想着，该不会周老监正还能找到出口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暂时一更，要是到十点没更，就没啦…… 第58章 旧地 这日, 相州的相阳镇西街开进了两辆精美的马车, 正是沈世年和周毓箐他们到了。 周家一直空着没人打理, 自然就住进了沈家。 福星敲开沈家大门, 杨婶愣住了：“这……不是福星么？”杨婶看到后面的马车, 知道是主子回来了。 “是我们，杨婶, 我们回来了。”福星笑道。 后面沈世年和周毓箐也下马车，周老监正也被扶下了车。 “这里不错嘛, 沈小子。”周老监正道。 “爷爷请进吧。”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笑笑：“毓箐，隔壁是不是你的？” “是呢，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了呢。”周毓箐笑道。 “好啦, 进去了，回头叫人收拾了再过去看。”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扶着周老监正进去了。 才进屋去坐了一会儿，周老监正就吵着要进山, 周毓箐怎么哄都哄不住, 老头子脾气犟起来, 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毓箐好声好气地劝道：“爷爷, 我们人已经到了, 难道还急于一时？这山路难走, 我们还要去找一个步辇抬您进去, 您就先歇两日吧。” “哎呀！我自己能走, 就这么走，我不要歇了，这不是一路歇过来了嘛！”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见沈世年被叫走了, 忙小声问：“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没有！我就是想去看看！”周老监正道。 “您该不会有办法能找到时空之门吧？”周毓箐小声道。 “不知道，我还没看到地方呢，怎么知道。”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道：“您可小心点，别被他瞧出什么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带不带我去，不带我去，我自己去了啊！”周老监正还是犟着要去。 周毓箐没办法只好去找沈世年，沈世年才真是觉得奇怪呢，这爷孙俩怎么一个样都对相山那么感兴趣。 沈世年狐疑地看着周毓箐：“还是你上次去的那里？” 周毓箐点点头，想着这事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怎么都要往山里跑…… 沈世年道：“你们去那里到底要干嘛？该不会你们老家就在山里吧。” 周毓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沈世年，一味地笑。 沈世年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啊？这山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周毓箐想了一会儿：“这样吧，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周毓箐主要是怕沈世年病没好，经受不住这个刺激。 沈世年无奈地点点头：“好，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所以你要早点好起来。”周毓箐笑道，“现在还是想办法带爷爷进山吧，不进去，他是不会死心的，反而把人都闹得不安生。” 沈世年笑笑：“你当初不也这样。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嘿嘿，你以后就知道了。”周毓箐嬉笑着就是不说。 沈世年到底找来了步辇，这里毕竟是山脚下，那些有钱老爷们也常有叫人抬着上山的。 周老监正心满意足地坐在步辇上，周毓箐和沈世年跟在旁边。沈世年本想给周毓箐也找一个步辇的，周毓箐只说要和沈世年一起走，还说实在走累了，就叫沈世年背。 自从进了山，周老监正就不住地四处观察着，拿着个笔，不时地写写画画，周毓箐过去和他说话，也只哼哼两句不理周毓箐。 周毓箐小声和沈世年说道：“爷爷魔怔了，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呢，跟他说话都不理我。” 沈世年笑笑：“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你们爷俩有时候怪怪的。” “哼，哪里怪啦！”周毓箐嗔道。 沈世年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背你过来？” “当然记得！”周毓箐道。 “我也记得。”沈世年坏坏地一笑。 周毓箐只顾着走路，没有看见。 今日周毓箐做好了准备，脚倒没累。走了一个多时辰走到了那里。 周毓箐早就发现，周老监正一直在盯着无相峰看，周毓箐心想，她穿越恐怕也和无相峰有关。 周老监正在路口下了步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周毓箐过去一看，是照着她照片画下来的，不过画得比她好多了。 “爷爷，你有什么发现了？”周毓箐小声道。 周老监正一脸严肃：“没有。” “不会吧，我看您一路都在写写画画……”周毓箐道。 “你之前说你在这山脚下的村子里也有宅子？”周老监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是啊，怎么了？”周毓箐道。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等下回去你带我过去。我就住这了。”周老监正道。 “啊？”周毓箐惊呼一声，沈世年更觉得奇怪了，心里也越来越好奇。 周毓箐惊呼过后就知道，周老监正一定是有所发现了，现在沈世年在场她也不好问。 “啊什么，这里山明水秀的，养老正好，我就要住这，京城不回了。”周老监正又道。 周毓箐看了看沈世年只好道：“那好吧……” “你们不用管我，该去哪玩，就去哪玩。”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点点头：“您开心就好了……” “今日先回去吧。”周老监正道。 “不看了？您还没去里面看呢？”周毓箐道。 “不用看，现在看也不看不出什么来，什么时候要来，我会再来的。”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心道，果然爷孙俩都一样，都是来看看就回去了，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这个疑问在沈世年心里越来越大，弄得他心里痒痒的，可恨毓箐非要病好了才肯说，也不知道沈涵找到风神医了没有。 周老监正回到沈府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连周毓箐也不见。周毓箐心里却更加肯定，周老监正肯定是有什么新发现了，肯定是关于出口的。 沈家本来也不大，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倒是热闹地不得了。沈世年见着西边院墙上的藤蔓已经抽了新绿，忍不住嘴角发笑，最近大概是太冷了，都没见周毓箐练功了呢…… 周毓箐出来见沈世年站在院子里发呆，走到他身后，想吓他一下。沈世年岂能被她吓到，反而突然转身把周毓箐吓了一跳。 “啊！你干嘛啊，吓人家一跳……”周毓箐道。 沈世年宠溺地看着周毓箐：“不知道哪个小傻瓜在我背后蹑手蹑脚地想吓我呢。” 周毓箐笑笑：“被你发现啦，你瞧什么，瞧得入神了都。” 沈世年故作神秘：“我也不告诉你，要保密。” “真小气，这有什么好保密的，我的那个可是大秘密。”周毓箐道。 “大秘密也好，小秘密也好，反正我不告诉你。”沈世年说着捏了周毓箐脸蛋一下。 周老监正在房里一直待到很晚，整个沈府都安静了下来，周老监正才从房里出来。 周毓箐见她爷爷出来了，忙避开沈世年去找他。 “爷爷！是不是有发现了！说实话！”周毓箐拉着周老监正。 周老监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不好，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都有沈小子了，还想回去啊？” “有何不可？我把他带回去不行啊？”周毓箐笑道。 “哎，这倒是好主意！”周老监正道。 “所以真的有发现？”周毓箐忙道。 “算是有吧，现在还不确定，我要观察观察。”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笑笑：“那您好好观察，我们可就指望您了。” “别别，我就是没事干，找个精神寄托，希望不大的，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周老监正道。 “好吧……” 入夜，沈世年的房里，还和原先在京城一样，周毓箐睡床，沈世年睡榻。 沈世年看着一身素色中衣的周毓箐，正躺在他的床上，想起他之前做的绮梦，被子里的身子越来越燥热，热切地看着周毓箐。 房里灯光暗，周毓箐没发现沈世年的异样，趴在枕头上和沈世年说话：“爷爷说他不回京城了，那我们呢？我们还回去吗？” 沈世年喉头滚动一下：“毓箐说去哪，就去哪……” 周毓箐笑笑：“这么乖呢……” “嗯……”沈世年声音沙哑了起来。 周毓箐道：“那我们呀，就到处游山玩水，冬天去暖和的地方，夏天就去凉快的地方。每年再回来陪爷爷住一段时间…… 周毓箐说得眉飞色舞，沈世年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叫了声：“毓箐……” 周毓箐微微抬起头笑着问：“嗯？怎么了？” “我……我能睡过去么？”沈世年轻声说道。 周毓箐愣了一下，沈世年忙道：“我不会乱来的，就……睡一下，靠着你……” 第59章 共枕 “行吗？毓箐, 我就想靠着你……”沈世年小声道，“我大概是病入膏肓了。” 周毓箐是过来人，岂能不懂身为男子的需要, 沈世年同她一个房间睡这么久, 一直都特别安分。没想到，今天突然这么说, 周毓箐眨眨眼见沈世年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罢了, 反正他们早就逾礼了…… 周毓箐没说话，朝沈世年笑笑, 人往里面挪了挪。沈世年岂能不懂的，立马起身到周毓箐身边躺下。 周毓箐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一动也不敢动，人也紧张起来，她知道沈世年说不会乱动就绝对不会乱动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沈世年也紧张得不行，整个人平躺在床上。两人本来还说笑呢，这会儿一句话也不说了。周毓箐人背了过去, 总觉得沈世年随时要过来, 可沈世年却一直躺着不动。 夜已深, 房间里, 周毓箐只听沈世年的呼吸越来越重，还夹杂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周毓箐也忍不住咽了一口，身上开始热起来，胳膊好像也被压麻了, 周毓箐想转个身。 沈世年躺得笔直，过了好一会儿，沈世年才小声地叫了一句：“毓箐……” 周毓箐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被沈世年一觉又清醒了，应了声：“嗯。” 沈世年叫应了周毓箐却没说话了，等了一会儿，沈世年终于没忍住，侧过身子，一把将周毓箐搂在了怀里。周毓箐只觉得沈世年好烫，她的后背贴在沈世年的胸膛，沈世年的手落在了周毓箐的肩膀上，手心也烫。 沈世年喉头滚动，沙哑地声音道：“睡吧，毓箐。” 周毓箐这会儿怎么睡得着，还是嗯了一声。 沈世年抱到了人，竟心满意足地睡了。倒是周毓箐，过了好久才睡着，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着，沈世年果真是说话算数的人啊，说不乱动就不乱动…… 周毓箐睡的时候是背朝沈世年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面朝着他了，人还在沈世年怀里。 “你醒了。”沈世年微笑着说。 周毓箐点点头，人还是有点害羞的，头又低了点。 沈世年见周毓箐这样，心里早就起了风浪。也把头低一低，贴着周毓箐的耳朵说：“我今晚还睡床可以么。” 周毓箐只觉得一股热气往耳朵里钻，耳朵被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歪了歪头道：“这是你家，你爱睡哪，睡哪。” 沈世年笑笑：“我还想去隔壁，你的床睡一下呢……” “那我才不要呢……”周毓箐道。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两个人那么熟悉了，到了床上，就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周毓箐想着，还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吧……想到这周毓箐脸更红了，怎么想到这里了…… 沈世年把人又抱了抱：“毓箐，我一定会好的，不会要你等太久。” 周毓箐点点头：“嗯，我会等你的。”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沈世年道。 “好啦，我相信你呐。我们每天都一个房间，要说没睡一起，恐怕都没人信呢。” 沈世年在周毓箐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周毓箐红着脸打了沈世年一下。沈世年忙捉住周毓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周毓箐把手挣脱说道：“快点起床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沈世年道。 周毓箐把头埋得深深的，小声道：“我才不要。” “那我亲你一下。”沈世年说着用胳膊支起身子，低头在周毓箐额头上亲了一口，亲完就直接起身了。 周毓箐还躲在被子里，手捏着一团被子，偷偷地笑。 沈世年穿好就出去了，把玉巧和玉翠他们叫进来伺候周毓箐。 每日都是玉翠收拾沈世年的被褥，玉巧给周毓箐穿衣梳头。 玉翠今日脸上一直带着笑，给沈世年的被褥收拾好后，站在周毓箐旁边看玉巧给周毓箐梳头。 玉巧道：“这房间连个铜镜也没有，我们今日去隔壁收拾了，还住隔壁去好了，不知道小姐要在这住多久？” 周毓箐就想到沈世年说的要睡她的床呢，笑笑：“等我和他商量好了的。” 玉巧发现玉翠嘴角一直挂着笑，忍不住道：“玉翠在欢喜什么呢？这么开心。” “嘿嘿，好事，我不说。”玉翠笑道。 周毓箐突然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该不会才一起睡第一晚就被发现了吧。 等周毓箐梳好头，洗漱好出门去给周老监正请安后，玉巧捉住玉翠：“快交代，笑了一早上了，笑什么！” 玉翠本就没想瞒着，小声道：“沈老爷的被褥是凉的。” 玉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他们……” 玉翠笑着使劲点头，玉巧打了玉翠一下：“你还笑！小姐也真是的……” 玉翠还笑：“小姐心里明白着呢，你不用担心。” 玉巧没说话，端着周毓箐洗漱的水出去了。 自从那日过后，沈世年每日都在床上睡了，每日还煞有其事地叫玉翠铺软塌。有一次玉翠和玉巧挤眉弄眼的叫周毓箐瞧见了，周毓箐问了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丫鬟发现了，索性连软塌也不铺了。 路上没下雨，到了相州却开始下雨了，周老监正进山进不成，周毓箐他们出去玩也去不成，只能终日待在家里。好在周毓箐每日翻着花样和他们玩闹，日子道也不无聊。 转眼就是三月初三，女儿节，也是周毓箐的生辰，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一家人忙着给周毓箐过生日呢。周毓箐自己倒没见着多开心。 玉巧见周毓箐懒懒地不开心，生怕是谁做得不到位让她不开心了忙问道：“小姐怎么瞧着不开心似的？” “怎么开心得起来啊，又老一岁了！”周毓箐道。 玉巧笑道：“我当小姐是怎么了呢，小姐如今还是大好年华呢，一点都不老。” “不用奉承我……”周毓箐道。 “您仔细叫沈老爷听见。”玉巧小声道。 周毓箐一想觉得玉巧说的也对，沈世年可比她大好多呢…… 到了吃饭时候只听有人敲门，敲得一声比一声响。福星正好在门口，小声嘀咕着：“吃饭时候什么人来了……” “来了来了！谁啊！”福星问道。 “小子！快开门是我！”外面道。 福星忙打开门：“师父！佟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沈涵哈哈一笑：“同一个门，轮到你给我开门了，爷呢？” “在里头呢，今儿是小姐的生辰，准备用饭了。”福星道。 “哟，那咱们可真赶上时候了啊！”沈涵说着往里走。 沈世年见沈涵他们来了，见沈涵一脸的得意之色便知道他定把事情办妥了，也不急着问，只招呼他们吃饭。 吃了饭，沈世年把沈涵两人叫到书房问话。 沈世年道：“瞧你那一脸得意，风神医找到了？” 沈涵笑道：“还有我沈三爷找不到的人？” 沈世年笑笑：“好，如今他人在哪？” “在姑苏。”沈涵道。 “道是会挑地方。”沈世年道，“但凡神医多少有些怪癖什么的，找他瞧病，有什么要求么？” 沈涵听沈世年这么一说，竖起大拇指：“爷您真厉害！这都能猜到，这风神医确实不是什么人都瞧的。” “说吧，有什么要求？”沈世年道。 “风神医要您和夫人都去呢，要先见着人，才说……”沈涵道。 “你提过我身份么？”沈世年道。 “没，没有。只把您的病症说了……”沈涵道。 沈世年点点头：“那就去看了再说吧，就等着你来回话呢。” “我们先回了京的。”沈涵道。 “好了，你们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沈世年道。 又来了两个人，沈家是真的住不下了，好在隔壁周毓箐自己的宅子也收拾干净了，今日周毓箐和沈世年带着玉巧玉翠和福星，住了过去。 沈世年终于如愿以偿睡到了周毓箐的床上，还把人抱在了怀里。 周毓箐这等了一天沈世年送礼物沈世年一点表示都没有，周毓箐心里有那么一丢丢不开心，说话也没什么劲。 “毓箐怎么了？瞧着不开心？”沈世年道。 大傻子！周毓箐心道，都不知道给我买礼物！买个绢花，买个簪子什么的也好嘛！ “没有！”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袋，递到周毓箐面前。 周毓箐这才笑了，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世年道。 周毓箐打开锦袋，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小的玉坠，虽然小，可周毓箐一看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般俗物，恐怕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好宝贝。 “好漂亮！”周毓箐忍不住赞道。 “那当然，这可是珍品。这世上只有两块，另一块在皇后娘娘脖子上挂着呢。”沈世年道。 “哇……那你快帮我戴上。”周毓箐忙坐了起来，说道。 沈世年也坐起来，接过玉坠，戴在了周毓箐脖子上。 沈世年给周毓箐戴好后，顺势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毓箐，我们去姑苏吧。”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周毓箐道。 “蔡院首给我介绍了一位神医，就在姑苏。”沈世年道。 周毓箐听了忙转过身：“我怎么不知道，你一直瞒着我？哦~沈涵他们一定是就是去他了！” 沈世年在周毓箐脸色啄了一口 ：“毓箐就是聪明。” 周毓箐也知道沈世年为什么瞒着她，也没再多问，只低头看戴在脖子上的玉坠，心想，他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到时候我回礼回什么啊…… 第60章 治病 得了风神医的消息, 周毓箐他们就准备着去姑苏了。相州离姑苏做马车要五天时间, 周毓箐他们计划去的时候快马加鞭去, 回的时候再一路游玩回来。 忙了几天，府里都安排妥当了, 周毓箐放下心, 准备和沈世年出发了。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周毓箐心里百转千回，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周毓箐胳膊撑起头看沈世年, 沈世年笑笑：“怎么了这是？” “我有话要说。”周毓箐一脸严肃地道。 “嗯, 你说。”沈世年说着, 伸手摸了摸周毓箐的脸。 “去姑苏, 病治好也罢, 治不好你也别想跑, 睡都一起睡了, 你必须快点娶我！”周毓箐道。 沈世年听了, 先是一愣，后来才笑着点点头：“好, 你放心, 我绝对不逃跑，我离了你啊，都要疯魔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周毓箐又趟回到床上道：“你也别觉得自己会拖累我，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 又怎么会嫌在一起的时间多呢，哪怕就是时刻粘在一起，又能粘多少年呢？” 沈世年听了只觉得心潮涌动，把周毓箐抱在了怀里，喃喃地道：“毓箐，我何德何能能遇见你，能有你这样对我用心。” 周毓箐笑笑：“缘分呗。” “嗯，是缘分。”沈世年把周毓箐搂得紧紧的。 周毓箐心道，是有多大的缘分，能让她从原先的世界过来，又经历了这么多，才遇到沈世年了呢。 又上路了，周毓箐觉得自己这半年很多时间都是在马车上过的。这次去姑苏，他们带了玉巧、玉翠，沈涵和福星。福星照例驾车，沈涵照例骑马，行了五日顺顺利利地到了姑苏城。周毓箐嘴上说的不在乎结果，可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马车停在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前，周毓箐紧握着沈世年的手。 沈涵上前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沈涵说明了来意，门里的人点点头，且开了正门。 沈涵过来请沈世年和周毓箐，两人携手下了马车。沈世年见大门开着，倒很意外。 门童带着周毓箐他们往园子里走，周毓箐心情紧张，无心欣赏这园子里的美景。走过长长的弯弯曲曲的回廊，周毓箐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应该就是风神医吧，周毓箐和沈世年对视一眼。 走到湖边周毓箐发现，湖心亭真是在湖中心，没有路过去，要乘坐小船过去。周毓箐心道，这风神医也不嫌麻烦…… 门童叫来了小船，只让周毓箐和沈世年上去了，沈涵他们在岸边的回廊里等着。 小船慢悠悠地朝湖心亭划过去，周毓箐环顾了湖四周，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是自己在原先世界到过类似的江南园林吧。 船到了湖心亭边的小码头，把周毓箐二人放下又划走了。 没有人引见，沈世年和周毓箐只有自己上前。 只见那风前子不知道在捣着什么药，沈世年和周毓箐上前行礼，叫了声：“风神医。” 过了好久风前子都没回应他们，只一下下地捣药。沈世年两人也不敢打扰，都规矩地站着。 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风神医眼皮都不抬一下：“过来，捣药。” 沈世年忙过去接过药杵，开始捣药。沈世年看里面的药，看着像石头，黑乎乎的，非常硬。 周毓箐站在那，想着这风神医该不会提出捣一年药这种要求吧…… 风神医把药杵给了沈世年，抬眼看了眼周毓箐，周毓箐露出笑脸，才笑到一半，风神医眼神又收回了站起来说道：“你跟我走。” 周毓箐听了忙看了一眼沈世年，沈世年点点头，周毓箐便规规矩矩地回了声是。 周毓箐跟在风神医身后，那边小船又划了过来，把风神医和周毓箐接走了，留沈世年一个人在湖心亭里捣药。周毓箐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沈世年，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不会发病吧…… 船没有停在他们上船的那一边，靠了案，周毓箐跟在风神医身后，不知道这神医到底要干什么。 风神医把周毓箐带进一个小院子，周毓箐终于忍不住问了声：“神医，他……” “死不了……”风神医打断周毓箐的话。 周毓箐吓得不敢说话了，把沈医气着了，不给治就完蛋了。 “你进去吧。”风神医停在一个小房间门口。 周毓箐有点害怕，这风神医到底是什么路数啊，叫人摸不着头脑……周毓箐不敢进去…… “快点！”风神医催到。 “这，里面有什么啊？”周毓箐小心翼翼地道。 “有鬼！快点进去，啰里啰嗦的！”风神医道。 周毓箐不敢再问了，在人家底盘上，还是听人家的吧，只是她不放心沈世年，硬着头皮又道：“神医，您去看看他吧……” 风神医白了周毓箐一眼，周毓箐不敢说话了，只好推门进去了。 “小姐，您来啦！”玉巧迎了上来。 竟然是玉巧和玉翠……周毓箐松了口气。 “你们在怎么在这？”周毓箐问。 “就他们带我们来的，说在这等您。”玉巧道。 周毓箐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沈老爷呢？”玉翠走过来问。 “还在亭子里呢。”周毓箐道，语气里全是担心。 “那他不会有事吧？”玉翠道。 周毓箐摇摇头：“谁知道啊……或许神医就想见见他发病的样子吧。” “希望这神医真有传说中那么神，能治好沈老爷的病。”玉翠道。 周毓箐点点头没说话，心里隐隐地不安，担心沈世年，他们已经很久没分开过了，这会儿恐怕他已经发病了呢。 沈世年还在湖心亭捣药呢，风神医一去不返，周毓箐也没再回来，沈世年早就心慌出汗了，只是手里的药杵一下都没停。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世年感觉越来越糟，开始担心周毓箐，手里的药杵越老越快，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他停下来，自己更受不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沈世年不知道自己捣了多久的药，终于听到水声，沈世年忙朝水里看去，是风神医来了。 这回风神医脸上有了一点笑，捋着胡子道：“可以嘛，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沈世年手还没停，只道：“有劳神医了。” 风神医过来看看药：“不错，很好，继续。” 沈世年本来就没有停，本来石块状的药，快要变成粉末了。 “我看你还可以嘛，没那人说的那么严重，说的你好像花痴一样，一刻都离不了女人……”风神医道。 沈世年道：“我在忍，不是离不了女人，是离不了她……” 风神医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夫觉得我不严重，那是不是能治？”沈世年问道。 “呵呵，你先捣药。”风神医道。 沈世年只好继续捣药，手已经抖得不行，身上也全湿透了，心跳越来越快，脸也像要烧起来了。 “停。”风神医道。 沈世年放下药杵，整个人晃了晃…… “神医……”沈世年几近虚脱。 “那边有水，把你捣的药弄一小搓放水里喝了。”风神医指着一边的水壶。 沈世年照着做，把黑乎乎的药末喝了一碗。 “怎么样？”风神医问道。 “没感觉……”沈世年道。 “哦，你看那边是谁？”风神医指了指湖边。 沈世年看去，只见周毓箐和一年轻男子并排站着，脸上带着笑，两人动作亲昵。沈世年眨眨眼，摇摇头，不相信自己所见，当即就想飞过去瞧个究竟，可他这会儿半点力都使不上来。沈世年大叫了一声：“毓箐！” 那边周毓箐并不理他，还和那男子站在一起，只见那人拉起周毓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这是沈世年常做的动作，沈世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炸开了，可脚步却越来越沉，哪怕他想跳进湖里游过去看个究竟也做不到。 眼见着那边那男子对着周毓箐的嘴亲了下去，沈世年实在受不了了，“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沈世年拼命地往那边游，心里一片空白，毓箐一定是被骗了，不，说不定是被下了药了，他要去救她。 沈世年终于游到了岸边，可他上岸后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风神医，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又指了指假山上的亭子道：“你要找的人在那呢。” 沈世年抬眼望去，只见刚才那男子竟然拿着刀要杀周毓箐的，沈世年什么也顾不上了，飞奔而去。 到了亭子里又是空无一人，沈世年甩甩头，风一吹，他感到一丝凉意，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忙跑下假山找风神医，跌跌撞撞找半天没找到风神医人。 沈世年捉了一个小厮：“神医人呢？” 小厮道：“神医在湖心亭捣药呢。” 沈世年忙又去湖心亭，果然风神医像他们刚到时一样在一下一下地捣着药。 “神医！我未婚妻人呢？”沈世年忙问。 只听“扑通”又人落水了。 沈世年一眼看见，那不正是周毓箐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世年什么也顾不上了，忙跳下水。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 沈世年狼狈地飘在湖上，心如死灰。 “世年……” 沈世年抬头，只见周毓箐好端端地站在船头。 第61章 病愈 沈世年看见周毓箐, 忙扑腾着要到船上去。周毓箐也伸手去拉沈世年，沈世年顾不得身上有水, 一把将周毓箐抱到怀里。 “毓箐你没事！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我刚才看见……”沈世年急急地说。 “我没事啊, 你怎么掉到水里了？”周毓箐问。 “我……”沈世年一时觉得不对, 放开怀里的人, 皱着眉看着周毓箐问道，“你是毓箐么？” 周毓箐笑笑：“你糊涂啦？不是我是谁？” “可是我刚才看到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沈世年有点想不明白。 “看到我怎么了？”周毓箐笑着道。 ”没……没什么, 可能是我看错了。“沈世年喃喃地道, 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哪里错了。 周毓箐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风神医说你的病治好了。” 沈世年诧异地看着周毓箐：“好了？” “嗯, 神医说你吃了药, 就好了，咱们回去吧。”周毓箐道。 说着船靠了岸, 周毓箐拉着沈世年上岸，可沈世年还觉得自己糊里糊涂的，脑子里也不明白，只好跟着周毓箐走, 才走几步就觉得人很累，昏昏欲睡。 “毓箐……毓箐……”沈世年叫了两声，人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等沈世年醒来时, 人已经在相州的自己家了，身边没有人，沈世年出了门，只见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却没看见周毓箐。 沈世年忙抓住沈涵问：“毓箐呢？” 沈涵笑道：“爷，您糊涂啦，人还没接过来呢！” “接？去哪里接？”沈世年不明白。 “当然是去周府接啊！良辰还没到呐！您是不是急着入洞房了！”沈涵笑道。 沈世年这才发现府里披红挂彩，他和毓箐要成亲了？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是睡糊涂了？沈世年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样。 不多时就有人来催沈世年换喜服，去隔壁接人了。沈世年样样都照着做，终于将人娶了进来。 到了晚上，沈世年看着烧得旺旺的红烛，看着坐在身边的人，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真实。沈世年揭开周毓箐的盖头，看着一脸娇羞的周毓箐，只把别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只欺身上去，两人亲热了起来。 沈世年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爹，快起床了爹！起来教我打拳了爹！” 沈世年感觉到有人推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自己床边。 “爹！你醒了！快点起床来教我打拳了！”小男孩一脸开心地说道。 沈世年觉得更糊涂了，怎么才过了一夜，就有儿子了…… “爹，你怎么了，快点啊！”小男孩拉沈世年的手，沈世年被拉了起来。 沈世年被拉到外面，开始教儿子打拳。 过了好久都没见到周毓箐，沈世年问便问了一句：“你娘呢？” “我娘？我娘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沈世年愣在原地，过世了？毓箐过世了？人没了？他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不记得？不不不不……这不可能，沈世年只觉得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人倒了下去。 一直守在沈世年床前的周毓箐见沈世年人直直地坐了起来，吐了一口血之后后昏死过去，担心地问风神医：“神医，他没事吧？” “没事，吐出来是好事，等他醒了，就好了。”风神医道。 周毓箐不太明白，她擦擦沈世年嘴边的血迹道：“神医，您这治病的法子可真特别。” 风神医笑笑：“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就是心药。” 沈世年吐了血之后不久，人醒了过来。看到坐在旁边的周毓箐，忙坐了起来：“毓箐！你还在！” 周毓箐笑笑：“你醒啦，我当然在啊！” 沈世年又看到在一旁的风神医，知道自己只不过做了梦罢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还好那都是梦，还好毓箐还在，还好还好…… “醒了就好。”风神医笑笑。 “神医，这到底怎么回事？”沈世年问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喝了你自己捣的药之后就睡了。”风神医道。 “那时候就睡了？”沈世年还以为是他被毓箐叫走之后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风神医道。 “感觉胸口开阔了很多。”沈世年如实道。 “嗯，你吐了一大口血。”风神医道，“你非常人，我只好用非常之法了。若是一般人，不用如此。“ 沈世年笑笑：“多谢神医了费心。” “不客气，虽然你那随从没说你的身份，可也瞒不过老头子，我救的是国之功臣啊。”风神医道。 “不敢当。”沈世年道。 “好了，你已经没大碍了，随时可以回去了，当然你们若是留在姑苏游玩，也欢迎你们在府上住下。”风神医道。 周毓箐两人忙谢过。 风神医前脚走，周毓箐便问沈世年：“你做了什么梦？梦见什么了就吐血了？” “忘了。”沈世年笑道。 “骗人吧，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忘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坏坏地笑道：“我梦见你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哦，那是他不听话，把你气吐血了？”周毓箐白了沈世年一眼。 沈世年靠到周毓箐身边：“真的毓箐，我真的梦见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周毓箐心一动，要不她也去找风神医瞧瞧，看自己到底能不能生。这话她不好意思和沈世年说，便假装生气走开了。 沈世年想去追，发现自己还是头重脚轻起不来，只好又躺下，回想着刚才的梦。想起梦里周毓箐不止一次遇到生命危险，甚至最后从儿子口中得知过世的消息，沈世年还是会心痛，却不会感到慌了。沈世年想着除了因为堵在心口的那一口血，还因为经过梦里这一些，沈世年想通了，重要的还是要珍惜眼前人。若没有遇到周毓箐，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一定会守着那几位夫人，可他现在已经遇到了周毓箐，他不能再辜负了她。 周毓箐找到了风神医，大大方方地说明了来意。 风神医给周毓箐把了脉，笑道：“放心吧，你身子好着呢。” “真的？”周毓箐喜出望外，原来她真的没病。 “真的，他也好着呢，你们就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吧哈哈哈。”风神医笑道。 周毓箐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就好。 沈世年病好了，周毓箐自然不会再和他同床睡了，晚上两人便分睡两间客房。生地方，两人又乍分开，都有些不习惯，两人都睡不着。沈世年滚来滚去心里痒痒的，到底摸到周毓箐房前。 沈世年轻轻敲了几下门，小声道：“毓箐，毓箐。” 沈世年敲第一下周毓箐就听到了，可这到底是在别人家，这样也太不好了，便假装没听到，没理他。沈世年见里面没回应，不死心，还敲。 “毓箐，我病没好利索，好难受啊，你快给我开门呀。”沈世年道。 周毓箐见沈世年耍起无赖来，怕反而招来人，只好起身给沈世年开了门。 门才开了个缝儿，沈世年就钻了进去，二话没说，钻到周毓箐被子里了。 周毓箐走到床前，气呼呼地说道：“你给我起来！” 沈世年闭着眼睛装睡，周毓箐气得去推他。 沈世年却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翻身将人压到身下。 “你干嘛！”周毓箐红着脸嗔道，“病都好了，还耍无赖。” 沈世年看着周毓箐，想着梦里两人的洞房花烛，实在忍不住了，附身吻在了周毓箐的唇上。 周毓箐被突如其来的吻惊到了，慌乱地挣扎了几下，可她哪有沈世年的力气，再加上沈世年攻势猛烈，周毓箐早就化成一滩水了，双手不自己觉地攀上了沈世年的肩。 “毓箐……”沈世年在周毓箐耳边呢喃。 “嗯……”周毓箐颤抖着。 “我好想你……“沈世年声音沙哑，热气吹在周毓箐耳边，周毓箐只觉得周身绵软，忍不住嘤咛一声。沈世年听了更觉得燥热欲裂……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这太委屈毓箐了…… 沈世年在最后一刻收了手，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屋子。 周毓箐看着沈世年慌乱地背影，气得把枕头摔了又摔！把人撩得这样又逃跑了算怎么回事！这会子他倒顾虑了！那大半夜的来干啥来了！周毓箐被沈世年这么一闹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整天周毓箐都没理沈世年，沈世年只当自己唐突了，也不敢再造次。 第62章 大雨 一行人在姑苏稍作停留便回相州了, 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提到处游玩的事了，心里都只想着一件事，好歹把婚事先办了。 回程的路上也一直全程快马加鞭。为着那晚的事, 周毓箐一连几天都没给沈世年好脸色。沈世年好话说了一路才把人哄好了。 一行人才到相州境地, 开始下起大雨来。瓢泼大雨下得马车没法走动，周毓箐他们只好停下投宿在路边一户农家。 农家贫寒, 周毓箐他们一行六人来投宿, 农户家的粮食都不够做一餐饭的。好在周毓箐他们在姑苏买了不少吃食, 一路上也是见到吃的就买, 存了不少, 周毓箐叫福星都拿出来和农户家一起吃。 吃罢饭，沈世年和那农夫站在门口, 农夫愁眉不展。沈世年也有些担心，这雨下得可实在太不是时候看，田里的庄稼怕都要淹死了。 这家人家姓田, 沈世年问道：“田大哥家有多少地？” “唉，只三四亩薄田，这雨要是再不停, 今年就不要想收成了。”田大哥叹道。 沈世年也叹气, 遇到这种天灾, 实在无奈，只希望到时候朝廷能减免些赋税。 雨下了三天三夜才稍稍转小，沈世年赶紧叫沈涵到附近的镇上给田家买了不少米面，他们也趁着雨小上路了。 才走出去不远周毓箐就看到有人家房子被大雨冲垮了, 农田里都是水，沟渠都满是水，排都无处排。 “这可如何是好。”周毓箐叹道，“今年恐怕没什么收成了。” “谁说不是呢。”沈世年叹道，“沈涵去买粮食时，米面价格都五六成了，这雨要是再不停，恐怕就要饿死人了。” “怎么好端端的下这么大的雨，这个时候不该下这么大的雨啊。”周毓箐道。 “谁知道呢。回去问问爷爷吧，他应该知道的。”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又看看窗外，一片泽国，周毓箐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一路难行，到了第三天，雨竟又大了起来，却再也找不到人家投宿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好在就要到相阳镇了。 终于在第四天天黑前赶到了家，人和马都吃尽了苦头。 周毓箐回到家就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才去给周老监正请安。周毓箐看着周老监正觉得才十几日不见，他像是老了好多似的。 “爷爷，您怎么瞧着老了？”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沈世年也洗了赶过来，正好听到周老监正的话。他只知道大灾之后会有大乱，难不成这雨要酿成大灾？ “爷爷是说这雨还要下？”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道：“天像突有异常，雨还要下，大成朝会多地有大雨，而北胡今年恐有大旱。” 沈世年听了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小事。得写信给京里人，叫他们上书言明。” “我已经派佟浩进京了。我写了信给老穆他们，他们应该会提早做准备的。”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也听懂他们的话了，北胡大旱定要南下抢掠大成朝的老百姓，到时候恐怕又要有战事。 周老监正道：“对了，沈小子的病如何了？” “已经治好了。”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点点头：“果真是神医，医术不一般啊！” 两人又把风神医治病的事说了，沈世年又道在梦里周毓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周老监正听了笑道：“我看，你们是要快点把婚事给办了，晚了恐怕又要生异。” 周毓箐和沈世年都知道什么意思，若真的与北胡再起战事，恐怕朝廷很快就会起复沈世年，到时候沈世年还得上战场。 沈世年笑道：“那就请爷爷帮我们挑个好日子了。” 周毓箐道：“诸事从简吧。” 沈世年听了忙道：“那怎么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老监正道：“就是！我的孙女，当然要风光大嫁！你去歇着，我和沈小子商量就行。” “哎，怎么还赶我走啊……”周毓箐道。 “对，你赶紧走，哪有姑娘家自己在这谈婚事的，快走快走。”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笑笑：“你快去歇着，准备当新娘子就好了。” 玉巧在旁边偷笑，沈世年道：“玉巧，把你们小姐扶回房。” 玉巧笑道：“小姐，咱们回去吧，这事儿啊，您确实不该在场。” 周毓箐白了沈世年和周老监正一眼：“我还懒得管呢。” 周毓箐说着和玉巧走了，沈世年目送周毓箐离开。 “爷爷！北胡的事，您看有多大可能？”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故意笑道：“不是说你俩的婚事么？怎么又说北胡了？” 沈世年笑道：“婚事要紧，可北胡若真大旱，恐怕是整个大成朝的事了。” 周老监正点点头：“好一个柱国大将军！那皇帝小儿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夺你的兵权，削你的爵位。” “我也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大成朝的百姓。”沈世年笑道。 “就算是为了百姓吧，这回要是他们真想起复你，你可别张嘴就答应了，好歹要多为毓箐想想了。”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点点头：“就盼着老天爷不要拿老百姓的命开玩笑了。我宁愿不要起复，在这和毓箐过过小日子，好好孝敬您。” 周老监正笑笑：“正是这个理！” “还是说我和毓箐的婚事吧。”沈世年道。 “哈哈，好好哈。还是这事要紧。”周老监正笑道。 “我想着越快越好呢，叫您也早点抱上重孙。”沈世年笑道。 “你小子先给我说实话，要是病没治好是不是就不准备娶毓箐了？”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苦笑：“我也是怕拖累她，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不过后来毓箐跟我说了，我自己也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娶她的。” 周老监正点点头，坏笑道：“嘿嘿，日子我都给你们看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真的？什么时候的日子？”沈世年道。 “要风光大嫁，怎么地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准备，我给你们看的日子是八月二十八。”周老监正道。 “那么晚啊……”沈世年神色有些黯然，“不能再早点了？” “看把你给急的，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等不及啦？”周老监正道。 “还……真等不及了……”沈世年挠挠头，像个毛头小子，“您看我可不小了……” 周老监正哈哈一笑：“看样子是真急了，你俩又老在一处，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那就定在六月吧，六月也有几个大吉之日。” 沈世年大喜：“六月好，六月好。” 周老监正笑道：“那就六月初六吧。” “初六好，初六好！”沈世年喜不自胜。 沈世年得了准信，忙不迭来到周毓箐房间，要告诉周毓箐这个好消息。 周毓箐早就吩咐了玉巧，说沈老爷的病已经好了，千万不要放他进来。等沈世年到了周毓箐房前，果然玉巧把沈世年拦下了。 “沈老爷，我们小姐说了，您病已经好了，不好再进小姐房了。”玉巧道。 沈世年急道：“早知道就不治这病了！毓箐，你叫玉巧放我进去，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周毓箐在里面偷偷发笑，心里想着定是两人说定了婚期了。 “好毓箐，我绝对不乱来，就和你说说话。”沈世年道。 周毓箐见他要开始胡说了，便道：“玉巧，放他进来吧。” 沈世年得了话，忙越过玉巧进了房，走到周毓箐跟前捏了周毓箐鼻尖一下：“好你个狠心的毓箐。” 周毓箐笑笑：“是啊，我可是蛇蝎心肠，你可小心点。” 沈世年笑道：“你别逞能，过几个月定要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之处。” 周毓箐听说他话里有话，故意不理他。沈世年凑到周毓箐耳边：“六月初六。” “什么六月初六，六月初六怎么了？”周毓箐故意道。 沈世年亲了周毓箐脸颊一下说道：“六月初六，我们俩的好日子。” 周毓箐抿嘴一笑：“谁要嫁给你了？” 沈世年知道周毓箐和他闹呢，也道：“你爷爷同意了，他给看好的日子，你呀，不同意也得同意。” 周毓箐笑道：“他同意叫他嫁啊……” 沈世年捏了周毓箐的脸：“还嘴厉。” 周毓箐拍掉沈世年的手：“把我支开，定的时间这么急呢。” 沈世年凑到周毓箐耳边：“我恨不得今晚就是日子呢。” 周毓箐想起他在姑苏那一晚，嗔道：“你想得美！” 第63章 坦白 雨又断断续续下了好些天才停, 农田被淹掉□□成，粮油价格疯涨，相阳镇上快买不到粮了。 沈涵和福星两人出去好不容易抢到百来斤粮, 如今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粮了。沈涵和福星找沈世年他们回话, 沈世年听了皱着眉头，这样下去恐怕没等北胡打过来就要出乱子了。 沈世年忧心忡忡, 周老监正也愁眉不展。 周老监正把沈世年和周毓箐叫了过去。 “我看还是回京城吧。”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两人对视一眼, 周毓箐道：“爷爷怎么又想回去了？” 周老监正道：“趁着还没出乱子, 先回去。正好你们要办喜事, 在这想风光也风光不起来。” 沈世年点点头：“到京城各地的消息也都能送到, 如今在这两眼一抹黑到不知道别的州是什么个情形。” “天突有异像，不是好事啊。”周老监正叹道。 “不会真的又要打仗吧。”周毓箐道。 “难说, 京城相对安全一点，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和周毓箐都点点头，周毓箐道：“那就在等几日吧, 现在回去路上肯定有路被冲垮的，才下了雨，也容易有山体滑坡, 不安全。” “确实如此, 那就等几日吧, 反正还要多做些准备呢。”周老监正道，“世年先去，我和毓箐说会儿话。” 沈世年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离开前突然想起周毓箐之前说的，等他治好病, 就告诉他关于她和周老监正两人老家的事的，倒给忘了。这会子爷孙俩又避开他说话，他才想起来，回头定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沈世年走后，周毓箐忙道：“爷爷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周老监正一脸严肃道：“天像异常，今年时空之门可能还会开。” 周毓箐愣住了：“那……能知道在哪里开吗？” 周老监正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从书里翻出一张图纸递给周毓箐。周毓箐看了并不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我多年研究出来的，根据星象得出来的结论。今年时空之门，会在这张图上我标星号的地方出现。”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又看了看图纸：“那……是什么时候呢？具体时间知道吗？” “能。”周老监正道。 “什么时候？”周毓箐问。 “九月初三。”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把图纸看了又看，最终放在了书案上：“那您要回去吗？” 周老监正看看周毓箐，叹了口气道：“我做梦都想回去。五十几年了，我……我很想你奶奶……她一定还在等我呢%”周老监正说着一行泪落了下来。周毓箐忙拿出帕子给周老监正擦眼泪。 “爷爷，您别哭啊，这不是可以回去了么。”周毓箐道，“这是好事啊。” 周老监正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不用瞒着他了，你问问他，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呢，还是留下来。” 周毓箐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听了周老监正说的，点点头放在心里了。 周老监正道：“只怕真的起了战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的。” “爷爷，他若不走，我也不会自己回去的。”周毓箐说着也不自觉地留下一行泪，“可您怎么办？我又不放心您。” 周老监正笑笑：“傻孩子，还没到那一天呢。再说，说不定我又弄错了呢。” “我去跟他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得了呢，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啊。”周毓箐道。 “放心好了，他不会的。”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擦了擦眼泪：“不行，他要不跟我回去，我绑也把他绑走，这里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皇帝又不是好东西，老要他打仗，还不如跟我走了好呢！” 周老监正笑道：“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柱国大将军，柱国是什么，国家就是靠他撑起来的，他要不是心系天下，怎么担得起这名。” “可这国是那狗皇帝的国！”周毓箐道。 “他何尝不知呢。总之你先和他说吧。”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回到自己房间，沈世年早就等在这里了。沈世年见周毓箐眼睛红红的，忙上前问：“怎么了这是？哭过了？” 周毓箐看看沈世年转身对玉巧道：“你们出去，走远点，不允许人靠近。” 玉巧和玉翠忙退下了。 屋里只剩周毓箐和沈世年两人。周毓箐拉着沈世年坐下。 “你不是好奇我和我爷爷老家的事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周毓箐道。 沈世年本就想问的，现在周毓箐主动说了，自然坐直了身子听周毓箐说：“你快说，我是真好奇。” 周毓箐想了想，该从哪儿说呢，对了，就从那把瑞士军刀开始说吧。 “我的那把小刀呢？”周毓箐道。 “在呢。”沈世年道。 “嗯，那把刀叫瑞士军刀。”周毓箐道。 “军刀？这么小的军刀啊。”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笑：“就是名字而已，它其实是一种工具。” 沈世年点点头：“是你们那造的？” “是。瑞士造的，瑞士是一个国家。”周毓箐道。 “从没听说这么个国家的……”沈世年道。 周毓箐道：“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我啊，是穿越时空而来的。” “什么？穿越时空？什么意思？”沈世年听不懂。 “我来自别的时空，一个比这里发达，比这里公平，比这里先进很多很多的时空，一个未来的时空。我爷爷也是。”周毓箐道。 沈世年还是听不明白，周毓箐想起自己还有几样从原先世界的东西，便道：“你等会儿，我给看几样东西。” 周毓箐说着从开了柜子拿出她的“宝贝”们。 周毓箐先把照片递给了沈世年，沈世年接过一看，大为震惊：“这是画的？” 周毓箐摇摇头：“这是一种叫照相机的东西拍的，叫照片。我爷爷那也有一张照片，就是因着我长得像他照片上的妻子，才认定我是他孙女的。” “照相机？拍？”沈世年把照片看了又看，弄不明白。 “你再看这个。”周毓箐说着把手电筒打开照了照，“这个到晚上才明显，很亮。” 周毓箐把手电筒开了又关，沈世年看得目瞪口呆。 “这在我们那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各种东西，你想听么？”周毓箐道。 沈世年呆呆地点点头。 周毓箐开始认真讲现代世界的各种，沈世年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该从哪问起，只觉得周毓箐说的地方太过美好，不似人间倒像仙境，又太过离奇，是他无法想象的。 趁着周毓箐喝水的功夫，沈世年说道：“毓箐，你先别说了，歇会儿吧，我……也听不太明白。不过若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也太好了……” 周毓箐趁热打铁道：“若是现在有机会让你去，你愿意和我去吗？” “对了，我还没问，那你是怎么到我们这来的？”沈世年道。 周毓箐一笑：“我就是凭空来的，就在相山，我叫你带我去找的地方。我就是从那过来的。” “那……那你之前找那里是想回去？”沈世年愣道。 “不瞒你说，我之前之所以那么急着找那个地方，就是为了能回到原先的世界去。”周毓箐道。 沈世年听了忙站了起来：“你要回去？” 周毓箐道：“原先我是想回去的，现在么，我若要带你一起回去，你去么？” “你真要回去了？”沈世年上前拉着周毓箐的手道。 “我问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周毓箐道，“你不想去看看吗？” “那……能回来吗？”沈世年道。 “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的。”周毓箐笑道，她还不想把沈世年逼得太紧。 “你吓死我了……”沈世年道。 “哎呀！你怕什么！你这么说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咯！”周毓箐道。 沈世年忙道：“不是，不是，我愿意！我就是怕你自己走了。” “你说的！说到要做到哦！我不会自己走的，我要走就把你带走。”周毓箐开心地道。 沈世年看周毓箐开心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虽然周毓箐把那个世界说的那样奇怪，可他就是相信她。 沈世年把周毓箐揽到怀里：“我早就说过了，你去哪，我去哪。” 周毓箐在沈世年怀里，开心地笑道：“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呢。爷爷他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我就是先问问你。” 沈世年还在震惊之中，他实在是想不到，周毓箐竟然有这样不凡的来历，他真的要和周毓箐一起去么？可若真的战事起了，大成朝的百姓怎么办…… 第64章 下聘 沈世年几天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还是无法想象周毓箐说的那个世界。周毓箐也没再多说什么, 也要留时间给沈世年消化。 天放晴后，周老监正每日都颠倒着黑白过，白天里睡觉，夜里观星。周毓箐担心他的身体，屡次劝说都没用，周老监正说他一定要推算出具体的地点和时间，不容有误。周毓箐知道这事是周老监正心中的执念，也不再劝了, 只盼着到时候能顺利到达好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日子还是要过, 不能就坐着等着那个的到来, 再者事有万一, 要是回不去了呢？所以周毓箐还是每日操持着两边府上里里外外的事。因着一行人又要回京去，周毓箐每日都要叫沈涵他们出去抢点粮回来，做成各色方便带的吃食, 准备路上吃。 周毓箐觉得准备差不多了，叫上沈世年一起去找周老监正商量回去的事。 周老监正还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周毓箐总觉得他瞧着一日比一日老, 一日比一日憔悴，心里很是不舍。 “爷爷，您仔细着些身子，省得你您回去后奶奶嫌弃您哦。”周毓箐笑道。 周老监正眯着眼笑道：“你个丫头，敢打趣爷爷了。怎么，来找我有事啊？都坐吧。” 周毓箐和沈世年在周老监正的书案边坐下, 周毓箐道：“我这边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是时候回京了。” 周老监正点点头：“好，回京。回去后你们先把婚事办了，办完了就准备着回去的事。” 周毓箐笑道：“不知道能不能带些宝贝回去呢。” 周老监正哈哈一笑：“带！带！多带些。” 沈世年虽然同意了一起去，可说起这些时他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叫他看到了书案上的地图，这倒是他明白的，这不是京畿地区山地的地图么。 沈世年指着地图上被圈起来的区域道：“爷爷，这是什么？” 周老监正笑道：“要是我没算错的话，我们就从这里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沈世年拿过地图，离京城不远，沈世年道：“我们直接到那里去就行了么？” 周老监正笑道：“毓箐不是说了么，还要多带些宝贝回去。” 几个人都笑，周老监正又道：“世年你怕不怕？” 沈世年笑笑：“不怕，这不有您和毓箐呢么。” 周毓箐忙笑道：“就是，有什么好怕的，回去了还不要打仗呢，我就带着你们满世界去玩去！” 周老监正笑道：“我就不去了，一把老骨头，你们去哈哈……” 提到能回去，周老监正总是很期待，很开心。 周毓箐他们从周老监正房里出来，正好遇到沈涵出去最后一次采买回来。 沈涵直摇头：“爷，夫人，这镇上真的没什么可买的了，都被大户人家抢光了，咱们途径县城再买些吧。” 周毓箐叹了口气，她能建育婴堂，养老堂，可这么大的灾害，她也是有心无力了，这就是朝廷的事了。 沈世年还想说什么，只见福星来报。 “小姐，外头卢四哥和卢四嫂子来了。”福星道。 “快请进来吧，倒把他们忘了。”周毓箐道。 福星转身出去，周毓箐来到偏厅，一会儿福星就把卢四哥和卢四嫂子带过来了。 周毓箐忙请二人坐。 卢四哥面露难色，周毓箐一看就知道恐怕他们家不好过。 “最近老下雨，我都没时间去看四哥四嫂，倒劳动你们来看我了，家里还好？”周毓箐道。 卢四嫂子叹了口气：“不瞒周妹子，家里……不好。” “唉，都是天灾，这雨把人一年的指望都下没了。”周毓箐也跟着叹气。 “谁说不是呢，连年战事，连年重税，这终于不打仗了，就盼着个好年成的，谁想到……”卢四嫂子叹道。 “不瞒哥嫂，我要回京了，家里还余了些粮食不好带，哥嫂要是不嫌弃，今晚过来拿回去吧，白天太打眼了，人多眼杂，难免有些有歹心的。”周毓箐道。 卢四嫂见自己没提，周毓箐就主动说要给粮，心里挺难为情的：“这……那……多谢周妹子了，家里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妹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还的。” 周毓箐笑笑：“好，等我回来你们再还我好了，到时候啊，就要你们田里才收上来的。” 卢四嫂子就怕周毓箐说不用还，听周毓箐这么一说，两人都笑了。 卢四哥他们走后，福星道：“小姐，我们哪有多出来的粮啊。” 周毓箐叹了口气：“匀出来一些给他们吧，我们有银子到县里，到府里，总归能买到的，这会儿还能买到的。我毕竟受过他们的帮助，这时候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福星点头下去不再说什么。 入夜卢四哥一个人悄悄来了，福星准备好了一个大麻袋，里面有米面各五十斤，省着吃，能吃挺久了。 卢四哥千恩万谢过，背着麻袋走了，心里念着周毓箐对他们家可是救命之恩了。 隔日周毓箐他们就出发了，周毓箐想着这次他们恐怕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出了相阳镇没多远周毓箐就发现，这次水灾比她想象中更严重。沿途有不少房屋被雨水冲垮了，田里的作物已经看不出原先样子了。 周毓箐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作孽，这可如何是好，朝廷会派人来赈灾么？” 沈世年冷笑一声：“就算有，又有多少能到老百姓的手里呢。” “狗贪官。”周毓箐骂了一句，心里补了一句：狗皇帝。 “可怜的终究是老百姓。”沈世年叹道。 出了相州周毓箐他们才发现，相州算是好的了，隔壁的利州灾情更严重，到现在田里的水都还没排干净，路上甚至出现了流民。 周毓箐庆幸幸好在相州府买够了粮。沈世年吩咐了沈涵他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有人抢车抢粮。好在沈涵几个都长得魁梧，又把杀气都露出来，一路上虽有几次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到底没得逞。 过了利州就没那么严重了，越往京城走，越看不到水灾的迹象了。等到了京城，还如从前一般繁华热闹，对于南方的大水，更是无人提起了。 还是住在周老监正府上，到了京城，周毓箐他们也暂时不想着水灾的事，一心筹备两人的婚事了。 沈世年是不想再回将军府了，征得了周老监正和周毓箐的同意，两人的新居就定在原先西城的那处宅子，周毓箐还曾在那住过一晚呢。 沈世年派了沈涵找人去收拾宅子，穆老将军也派了人来帮沈世年。 说是要风光大嫁，等筹备起来的时候，周毓箐觉得实在没必要，沈世年也实在不适宜太过张扬，没得又惹了狗皇帝的眼。虽然不缺银子，可也也没必要做给别人看。周毓箐把自己的想法和周老监正和沈世年说了，沈世年是第一个不同意，周老监正倒觉得周毓箐说的对，二对一，最后还是听了周毓箐的意思，从简办。 办是从简办，聘礼可不能含糊。沈世年这么多年也得了不少宝贝，二房人死得死，散的散，从他们那也搜出不少。沈世年献晦气，全部叫沈涵拿出去变卖了，买了新的回来。 沈世年这会儿就不方便在住在周家了，再加上准备聘礼，修整院子，便先回了自己宅子。沈世年虽然成了三次亲了，这他也是第一次亲自筹备。还好现在是庶民了，除了聘礼丰厚些，就照着寻常人家办就好了，要还有爵位在身，还要繁琐。就这样，里里外外的也把沈世年每天忙得够呛。 终于赶在五月中下了聘。京城里每日王公贵族办喜事的多，沈世年如今又是庶民，倒是悄么声地就把聘礼抬到了周家。 周毓箐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宝贝，心里乐开了花。她自己原先也能买这些，可这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男人，半生征战得来的全部家当，用来迎娶她的，怎么能一样。 玉巧两个看呆了眼玉巧惊叹道：“小姐，没想到沈老爷这么有钱啊……” “傻话，他可是战功累累的大将军，皇帝指着他打仗呢，能不多赏赐么。”周毓箐道。 “不过，沈老爷对咱们小姐也是真好。”玉翠道，“这换成一般的男子可不一定做到。” “那是小姐对沈老爷也好，换别的小姐也做不到。”玉巧道。 “好啦，你们俩别再说啦，总之呢，就是他好，我也好，我们大家都好。” 几人都笑了，周毓箐看着这么多宝贝，心里想着这要是全带回去他们就发了啊…… 第65章 于家 沈世年那边一直忙, 周毓箐这没闲着。她原先是做喜铺生意的, 对这边的嫁娶习俗倒也十分清楚的。准备嫁衣，置办嫁妆没一样能难倒她的，每日只管开了单子叫下人出去买，福星一车一车往回拉东西。 周老监正自从回了京，比原先在相州忙多了，三天两头都有司天监的官员来找他。周毓箐一直忙自己的事，也没细问，这日总算稍有空隙, 司天监的人前脚走, 后脚周毓箐便去找周老监正问礼宾的事。 周毓箐见周老监正看着很憔悴, 走过去给他捏捏肩膀。 “这些人怎么三天两头来烦您, 连我的婚事您都没功夫过问呢。”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拍拍周毓箐的手，示意她坐下。 “我说的没错，北胡已经两个月没下过雨了, 连函州也没下过。”周老监正道。 “这可怎么办？牧草岂不是长不成了？”周毓箐道。 “可不是么，皇帝已经加派了十万大军到了函州, 恐怕逃不了一场恶战。”周老监正道。 周毓箐沉默了一会儿, 喃喃地道：“不知道那他会不会起复，这大成朝总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会打仗吧……”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难说啊，这朝廷看上去四海升平，其实内里因着多年征战早就被掏空了，如今南方水灾，北方大旱, 内忧外患，今年注定不会是太平年。” 周毓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到底在这生活了快八年，她也不想见这里出现生灵涂炭的那一天。 “不会太久的。”周老监正道，“不用多久，这些问题就回暴露出来了。” “那我们还走吗？”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沉默了一会儿叹道：“留不留都没有差别，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古人讲究气数，大成朝气数有没有尽，就看今年了。” 周毓箐点点头：“那我们就还照着原计划来。” “嗯，你和世年找个时间去那先看看。”周老监正道。 “好。”周毓箐也有一些时日没见沈世年了，如今婚事将近，去山里山看看，就当春游好了。 周毓箐吩咐了福星去找沈世年，到了西街沈府，只有路通在，路通告诉福星说沈世年去穆老将军府上了。福星没多想，只把周毓箐交代的事和路通说了，叫沈世年准时赴约就好。 沈世年来穆老将军府上本来是想请穆老将军去观礼的，穆老将军见了沈世年便拉着他不放，说他起复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沈世年近来忙着他和周毓箐的婚事，没去关心朝野上下的事，问道：“恩师何出此言？” “装傻呢，你能不知道，周老头没说？北胡大旱，还是他第一个推测出来的。如今北胡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若真如他推断北胡要到九月才有雨，战事虽时可能起。朝廷才派了十万大军去函州。” 沈世年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我听说了，恩师，若皇上真的有心要起复我，还请恩师想办法给我推了。” “你说什么？”穆老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世年，“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今时不同往日了。且如今南方水灾，函州也是大旱，实在不宜起战事。不如趁战事未起，另想办法呢。”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看看沈世年：“你是说议和？” “要我说，议和才是最好办法。若北胡真的打起来……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怕也是白费了。”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叹道：“可上面那位，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恩师还是要想办法劝着点。”沈世年顿了一下又道，“这回我是决计不会再上战场了，皇帝若想坐稳他的江山就该多为老百姓想想。” 穆老将军叹了口气：“只怕不能如你所愿呢。” 沈世年笑道：“这就要看恩师疼不疼我了。” “你呀！你是为了那周丫头么？”穆老将军道。 “不全是。”沈世年道，“主要是这次的问题，不是战就能解决的。” 穆老将军道：“我知道了，其实朝上也有不少人提要议和，只是皇上根本听不得议和两字。” “他若执意要战就等着江山易主吧。”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愣了一下：“你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 “恩师，我不是乱说的，这次真的不能战，我从南边回来时，一路水患触目惊心，老百姓都没活路了，还给你打仗？”沈世年道。 “唉，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怕皇上执意要战。”穆老将军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对了，你侄女进宫了你知道吗？” 沈世年愣了一下：“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选秀啊，她怎么进宫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还改了姓，现在姓于了，而且皇上似乎很宠爱她，我是在御书房见到她，可见她多受宠了。”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眉头紧皱：“她才十五……” “罢了，你也不要管了，我也随口一问，安心准备婚事吧，平白我要比周老头矮了一辈了。”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笑道：“各论各的就好了。我那侄女的事，还请恩师帮我再打听打听，这事有些怪。” “好，你放心，我会留意的。”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一路都在想二姑娘的事，这事实在诡异，半年时间她就进了宫还得了皇上的宠，沈世年不相信这里面没有道道。想那于家不过是小官之家，怎么又能力把她送进宫的？那二姑娘又是怎么在短短时间里就得了皇帝是宠爱的？ 沈世年回到府里，路通忙上前道：“爷，福星来过了。” “哦？可是周小姐有事？”沈世年忙道。 “周小姐约您后天去登卧龙山呢。”路通笑道。 沈世年一听卧龙山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定是要先去探路了。 “我知道了，你把沈涵找来，我有事吩咐他。”沈世年道。 路通下去找沈涵，沈世年一个人回了房。他现在一个人住在厢房，新房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周毓箐嫁进来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沈涵才来。 “爷，您有事找我？”沈涵道。 “你去查查于家，再给我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于家，看他们家平时有什么人出入，于家人又与谁来往比较多。”沈世年道，“要隐秘不要被发现了，机灵点。” “于氏的娘家？”沈涵道。 “是的。”沈世年道，“还有沈子元，把他的情况也查了告诉我。” “爷，我办事您就放心吧。”沈涵道。 沈世年点点头，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若他真的能跟周毓箐他们去到那个世界，那沈涵他们怎么办？一起带过去？这好像也是个问题呢……沈世年发下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周毓箐的提议和想法，并且开始期待新生活了，只是心理到底还不放心今年大成朝将要面临的内忧外患，还是把函州的地图拿出来看了。 第二天入夜，沈世年才睡着，便被沈涵吵醒了，想着他定是查到什么了，忙开了门。沈涵浑身酒气，看样子，消息是在酒桌上得来的。 “爷！我先讨口水喝！”沈涵道。 “自己去倒！”沈世年道。 沈涵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倒了，只就着茶壶嘴往嘴里倒茶水，咕咚咕咚喝光了半壶水。沈涵直接拿袖子擦了把嘴道：“爷，您侄女，二姑娘进宫了，已经封了萱嫔了！”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她怎么进的宫，走的谁的路子。”沈世年道。 “爷，从前咱们还真小瞧了于家。”沈涵道，“于家走的是淳亲王的路子。” “淳亲王？这倒是奇了。”沈世年有些想不通，“以前也没听于氏提起过啊？” “好像是才撘上的，具体为什么，还没查出来，不过据说还是淳亲王向于家示的好。二姑娘也是在淳亲王府上被皇上看中，然后直接带进宫的。”沈涵道。 沈世年看看沈涵：“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穆老将军都不知道这些事。” “您别觉得我这消息好来的，我花了好多银子买来的。消息是从于家一个下人那买的，他欠了一大笔赌债，没钱还了，才卖消息给的我。”沈涵道。 沈世年点点头：“不错，这消息很有用，等下我写封信，你明日一早就送到穆老将军那。” “对了，您的侄儿，现在不叫沈子元，叫于子元了，今年‘春闱’落榜了，好像书也不读了。”沈涵道。 沈世年叹了口气：“你去睡吧，事情办得很好，于家还是叫人盯着，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给你。” “爷您就别客气了，我的小命都是您的，还跟我客气。我先下去了啊，您明天和夫人好好玩啊。”沈涵笑嘻嘻地下去了，沈涵从来都没改过口，一直叫周毓箐夫人。反正要嫁进来了，省得改口。 第66章 亲王 这日一大早, 沈世年就来到周府接周毓箐去卧龙山。 周毓箐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京城也有日子没下雨了，才五月底, 已经有些暑气了。 周毓箐听丫鬟来报说沈老爷来了, 来到前院，没见到沈世年。 沈世年在周老监正屋里呢。他常年征战对皇室的事倒不甚了解，周老监却不一样, 朝中上下没有他不熟悉的。。 “爷爷，您可知道淳亲王？”沈世年道。 “当然知道，当今皇最小的皇叔么, 怎么问起他了？”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便把二姑娘进宫的事, 于家的事，都告诉给了周老监正。 周老监正听了直皱眉头：“这事确实透着不对劲。皇帝不至于如此吧, 从前再怎么宠爱哪个妃子，都没有待在御书房的。” 沈世年点点头：“这淳亲王恐怕打了什么主意，不过他怎么瞧上了二姑娘, 二姑娘又怎么就那么顺利的得宠了，这也很奇怪。我那侄女, 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周老监正道：“这事确实不能掉以轻心，我在朝上认识的人多，我去打听打听。今日你们出去也小心些, 早去早回。” 周老监正把标了具体位置的地图交给沈世年：“只看看路上有无障碍，路是否好走就行。” 沈世年从周老监正处出来，周毓箐正好也找来了。笑盈盈地说道：“来啦, 和爷爷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沈世年笑笑：“回头和你说，咱们先走吧。” 周毓箐点点头，两人携手出了门，沈世年把周毓箐扶上马车。还有十来天就是正日子了，玉巧两人都忙着，周毓箐只带了福星驾车。 周毓箐见沈世年神色紧绷，似乎有事烦恼，笑着问道：“你怎么瞧着愁眉不展的？” 沈世年才发现自己恍神了，笑了笑：“发生了一些事，有些想不通，不要紧的。” “想不通就先不要想，等到时候自然会有答案的。”周毓箐道。 沈世年捏了捏周毓箐的鼻子：“只怕到时候来不及考虑怎么应对呢。”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在我心里你没有什么事是你解决不了的，我相信你。”周毓箐依偎到沈世年怀里，“这么多事都过来了，还担心什么呢？” 沈世年虽觉得周毓箐说的也有道理，可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心里总觉得要有事发生。 约莫一个时辰的车程，两人到了卧龙山脚下。沈世年拿出周老监正画好的地图，这里他从前是来过的，要找到地图上的位置也不是难事。 两人下了车往山里走，福星留着看车。 周毓箐又想起他们在相州时，沈世年背着她下山的事，心里想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呢？周毓箐想着从前的事，就像昨天一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沈世年见周毓箐嘴角带笑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周毓箐朝沈世年笑笑：“在想你啊。” 沈世年牵过周毓箐的手：“我不是在这呢。” “那也想。”周毓箐笑道，“你不懂。” 沈世年使劲握了握周毓箐的手：“我不懂，你就说给我听，我不懂的多着呢。”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讲给你听呢。你要学的也多着呢。”周毓箐道。 山路崎岖，两人走得不快，走了大半个时辰，走到了地图上标的位置。 周毓箐环顾四周：“这里倒和相州我过来的地方有点像。” 沈世年也看了下：“这……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到那天这里就变了？” 周毓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了。” 沈世年把周毓箐抱着怀里：“你不来，我可没地方去找你。” 周毓箐环着沈世年的腰，脸贴着沈世年的脖子：“所以我来了。” “嗯，还好你来了。”沈世年亲了亲周毓箐的额头。 “世年……”周毓箐轻声道，“不管我们是留下来也好，去我的世界也好，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走下去。” 沈世年把周毓箐搂得紧紧的：“嗯。好好的，一起走下去。” 两人抱了一会儿又原路返回了，一路没什么障碍，山路虽然崎岖，却也不是不能行走，周毓箐两人完成了周老监正交代的任务。 福星是一直没明白他们今天是干嘛来了，糊里糊涂地驾车来了，又糊里糊涂地驾车回去。 沈世年在周府用了饭就匆忙赶回去了，毕竟就要到日子了，他也有很多要忙的，于家的事他也很不放心。 沈世年回到府里，沈函也已经从穆老将军府上回来了，正等着回话呢。 “穆老将军怎么说？”沈世年问道。 沈涵笑道：“老将军叫您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先成亲呢。” “他真这么说？”沈世年道。 “真的啊，他还说您上次说的话都对，您上次说什么了？”沈涵道。 沈世年点点头：“我知道了，于家有什么动静么？” “我还没去问呢，等晚上他们换了班会有人来回话的，到时候我再回您。”沈涵道。 “嗯，穆老将军说的对，婚事要紧。”沈世年道。 正说着路通来回话了，沈世年之前叫他出去买几个粗使的丫鬟回来，路通来说人牙子把人带到府里来了。 “这事也来回我，你们定了就行了。”沈世年道。 路通笑笑：“我们这不是怕又像那俩文丫头，叫您不喜欢嘛。” “还敢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过几日夫人就进府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沈世年笑道。 “哈哈，不敢不敢，爷您真不去看看？这事也不算小事了，万一我们看走了眼，漏进来一两个，到时候夫人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们哦。”沈涵笑道。 沈世年想想觉得也是，若真漏进来图谋不轨的可就不好说了。 “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看。”沈世年说着出了房门，和沈涵二人一起来到前院。 人牙子都是人精，知道沈家要办喜事了，见了沈世年就作揖：“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沈世年皱眉：“别乱叫，我不是什么大将军了。” 牙子忙道：“哎！将军这话就错了，您去问问我们大成朝的老百姓，哪个敢说您不是大将军。” 沈世年没空跟个牙子耍嘴皮子，只道：“都在这了？” 牙子点头哈腰：“知道是您府上要人，个个儿都是好的。” 沈世年放眼看去，确实都是好的，只是环肥燕瘦的样貌也都不差，这些是做粗使的丫鬟？恐怕不像。 “路通，你是不是没说好，我要的是粗使的丫鬟，这些个娇滴滴的能做得了？”沈世年不和牙子说，只问路通。 路通瞪了牙子一眼：“你怎么回事！都说了找粗使丫鬟，你带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来做什么。” 牙子一听了忙哈着腰道：“她们可以的，别看她们娇滴滴的，都是干活的好手。咱们行里的规矩就是不管粗使丫头也好，旁的丫头也好，模样都要好的，这样主子见了也开心么不是。” “手都伸出来。”沈世年道。 沈世年朝那些丫鬟的手上看去，只有四个人的手看着是做过粗活的，再看看模样，果然也是里面最不起眼的。沈世年只留下了那四个。 路通带着丫鬟下去了，沈涵道：“会不会太少了啊？” “少什么，如今我又不是什么侯爷将军了，到时候夫人那边肯定还要带人来的。”沈世年道。 “只怕到那天不够用呢。”沈涵道。 “这不还有你们呢么，到时候穆老将军还会派人来的，够用了。”沈世年道。 到了亥时，沈涵派去的人来找沈涵回话了。正好沈世年找沈涵，沈涵便带着人一起去见沈世年。 “有什么发现？”沈世年道。 那人回：“小人蹲了两天，于家别的没什么异样，只是吃得比较多。” “吃的多？”沈世年道。 “嗯，我看每日都要送两车菜，一车肉，没见他们家有多少人，吃的是真多，而且都是天不亮就送了，像是要避人耳目。”探子道，“也没见他们家办什么大事，要那么多吃食。” “那有什么人来往吗？”沈世年道。 “没见着什么人。”探子道。 “你先回去歇着，明日继续盯着。”沈世年道。 沈涵带着那人走了，沈世年觉得这事得叫沈涵去查，不，他亲自去。 等沈涵回来时，沈世年已经换好了夜行衣。 “爷，您要亲自去探于家的底？”沈涵见沈世年那样便知道了。 沈世年点点头：“你也去换，我们去看看于家到底养了什么，要吃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祝追文的小仙女们七夕快乐！ 第67章 大婚 沈世年和沈涵两人使了轻功，轻而易举地进了于家。只是他们没在于府发现任何异常。他们掀了不少屋顶上的瓦片, 也戳破不少窗户纸, 于家就是他们之前了解的那些人, 并没有多出一个来。 “爷，怎么办？”沈涵小声问沈世年。 “先回去吧。”沈世年道。 只能先回去了，两人回到沈府，沈涵心大, 见晚上并无所获便道：“小人得志, 攀上了淳亲王，多买了点吃的，说不定啊都腌了呢。” 沈世年却不这么认为：“我看未必，你还叫人看着, 最好能从于府的下人那套出点话来。” “好嘞。”沈涵听了令便下去了，沈世年却难以入眠, 心里总觉得哪里忽略了什么。 一连几日, 沈涵那边都没打听出来任何消息, 非但如此, 连那送菜的也再没去过了。沈世年有点恍惚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婚期将近，他也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想这些了。便只叫人继续盯着, 却也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转眼就是六月初五，周家找的全福太太来到沈家，给他们铺喜床。 沈世年见全福太太利落地忙活着，好话说了一箩筐, 心里也乐开了花，终于要将人娶回来了。 初六这日天还没亮周毓箐就被叫了起来。开面，梳头，上妆，穿新嫁衣……一套流程下来，天也大亮了。 “成亲还真是力气活。”周毓箐坐在床边笑着抱怨。 玉巧笑道：“小姐今日可真美，定叫沈老爷看了忘记眨眼。” “还叫沈老爷，该叫姑爷！”玉翠笑道。 “对对对，该叫姑爷。”玉巧笑道。 周毓箐看着玉巧和玉翠，这俩都是好丫头，以后他们是留也好，走也好，总要把她们俩管好，不枉她们忠心伺候自己一场。 周毓箐坐在床边，一手摩挲着嫁衣，等着吉时到来，心里莫名紧张，要成亲的女子多半是紧张的吧。 沈家那边，穆老将军派来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花轿已经出门，只等着新人进门了。 只听一阵鞭炮声响，玉巧忙道：“快，盖头盖上，花轿来了。” 玉翠忙把大红盖头盖在周毓箐头上，周毓箐心突突直跳，紧张地攥紧了手，这么快就来了啊…… 全福太太说了一串赞词，周毓箐被牵出了房门，扶上了花轿。 周毓箐坐上了花轿，人忽又不紧张了。因为她低头上轿时看到了沈世年，她知道，沈世年正骑着马在她的花轿旁，她知道以后的人生她都不会再孤单，总有一个人要陪她一起走了。 不知是周毓箐恨嫁心切还是抬轿之人走得慢，周毓箐觉得从周家到沈家的时间也太长了。 终于在一阵炮仗声中，花轿停了下来。 周毓箐坐着等沈世年踢轿门，让周毓箐意外的是，沈世年没有踢轿门，只轻轻地把轿门打开，说了声：“毓箐，下轿了。” 周毓箐心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沈世年与一般的古代男子是不一样的。周毓箐把手伸出去，沈世年牵着周毓箐下轿。 在一旁看热闹的人早就小声议论开了，沈世年才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呢，他紧紧地牵着周毓箐的手，把周毓箐牵进了府。 观礼的人不多，高堂上坐着的是穆老将军。 赞者呼了三拜，两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对拜，赞者又呼礼成，送入洞房。 就在这个当口，周毓箐听到外头脚步一阵慌乱，有个尖细的生意高呼：“圣旨到。” 周毓箐感到沈世年的手紧紧地握了她一下，只听那传旨太监又道：“沈世年接旨。” 只听众人纷纷下跪，周毓箐也被沈世年牵着跪下了。周毓箐心里把狗皇帝骂得狗血淋头，可别是来坏人好事的！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 太监说了一堆，周毓箐只听见四个字：官复原职。这是怎么回事？周毓箐心里嘀咕，狗皇帝果然不安好心，怕是还要找沈世年去打仗！ 圣旨不能不接，不接就是死罪。沈世年只能接。 只听太监道：“恭喜沈侯爷，贺喜沈侯爷，沈侯爷这是双喜临门啊。另外，这些赏赐是萱嫔娘娘赏下的。” 沈世年只管领旨谢恩，万事都要等过了今日再计较！ 太监走后，众人都没缓过神来，沈世年朝赞者使了个颜色，赞者又呼：“新人入洞房。” 沈世年便牵着周毓箐，进了新房。 沈世年进了新房就没再出去了，什么礼不礼的，他全都不管了。今日圣旨是说官复原职的，若说不准他娶周毓箐恐怕他当即就反了。 沈世年什么也不管了，只管拿了玉如意，挑了周毓箐头上的盖头。 周毓箐也早就调整好了心情，大大方方地抬头冲沈世年一笑，这一笑扫尽了刚才那一出插曲带给沈世年的气愤和烦恼。 “你们都出去吧。”沈世年道。 啊？喜娘也好，丫鬟们也好，听了都愣住了，这……这天还没黑，侯爷就要洞房了吗……外边儿还有宾客呢，都不管了？ 到底玉翠精，忙道：“礼成了，咱们快出去吧。” 众人便都出了新房，只留下两个新人。 周毓箐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没规矩了？” 沈世年坐到周毓箐身边，拉起她的手：“我向来没规矩，今日更不想守规矩了。” “回头人家可要说你。”周毓箐道。 “我不管，随人去说。”沈世年把周毓箐拥到怀里。 周毓箐推开沈世年：“都这会儿了，我跑也不跑不了了，你别这么紧张，赶紧出去吧，有不少宾客呢吧？” “不，我不走，外边有沈涵他们还有穆老将军呢。”沈世年道。 周毓箐笑道：“明日怕是要传遍京城了，沈侯爷娶亲，大白天就赖在洞房不出去了。” “管他们说，他们说我的还少了么。”沈世年又把人搂在怀里。 话虽如此，到底不好大白天就行周公之礼吧，周毓箐推开沈世年道：“我饿了，既然已经不管什么礼不礼了，我要吃饭。” “吃！”沈世年站来气，拉着周毓箐到桌边。 看到桌上的酒，沈世年才想起，合卺酒还没喝呢。 沈世年倒了酒，周毓箐到了桌边。 “夫人，咱们合卺酒还没喝呢。”沈世年道。 “还不是你，咱们自己喝吧。”周毓箐道。 “嗯，自己喝。”沈世年笑着递了一杯就给周毓箐。 两人吃了酒，都坐下吃起点心来。吃着吃着周毓箐越发越想笑，到底没好好地照着古礼成亲。沈世年那会儿会那样，定是受了那圣旨的影响了。 “你笑什么？”沈世年道。 “我笑啊，整个大成朝也没人像咱们这样成亲的。”周毓箐笑道。 “那有什么，礼成了，从此啊，你就是沈夫人了。”沈世年笑道。 “是~~沈老爷！”周毓箐笑道。 眼看着房间里越来越黑，外面倒还是热热闹闹的，只是没人敢到新房这来，别说来闹洞房了，连来点红烛的人都没有。 “天黑了，快把红烛点上。”周毓箐道。 “遵命，夫人。”沈世年起身点红烛。 “天黑了，咱们该就寝了夫人。”沈世年走到周毓箐身边，揽着的肩膀，把周毓箐扶了起来。 周毓箐害羞带笑地被沈世年扶到床边，沈世年拖着周毓箐的背，把她放倒在床上。 周毓箐顺手拿了盖头盖在脸上，沈世年笑着转头俯身，替周毓箐脱鞋子，一只，又一只，两只鞋落地，周毓箐往床里面滚了滚，红盖头还覆在脸上。 大红帐子被沈世年挑落，沈世年脱了喜服丢到帐子外面，人覆到周毓箐身边。 沈世年隔着盖头亲了亲周毓箐的唇，伸手解周毓箐的嫁衣，周毓箐头别到一边，脸上的盖头也滑落了，露出白里透红的脸，嘴角带笑，眉梢娇俏。 沈世年咬住周毓箐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唤着周毓箐：“娘子……夫人……毓箐……” 热气直往周毓箐耳朵里灌，嫁衣已经被解了大半。周毓箐缩了缩肩，翻了个身，沈世年顺手将嫁衣从周毓箐身上扯下，丢到了帐外。 周毓箐忙扯了丝被盖在身上，沈世年也滑了进去。 “娘子都还没叫我一声呢。”沈世年说着，吻已经密密匝匝地在周毓箐的额头，眉间，脸颊，手也一刻没有停下。 “娘子，叫我。”沈世年呢喃道。 周毓箐早就动情，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夫君……”双手也攀上了沈世年的肩。 沈世年见周毓箐双眼迷离，双唇微微开合，再也忍不住了，也无需再忍了—— “娘子，我来了。” 一时床上红浪翻滚，直至红烛燃尽，东方既白。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沈侯爷，沈夫人！ 第68章 上朝 日上三竿, 玉巧两人蹑手蹑脚到房前来过几回了, 里面还没有动静。 玉巧小声笑道：“还好上头没有婆婆, 睡到现在还不起。” 玉翠掩嘴直笑：“小姐和姑爷感情好着呢。咱们还是先下去，等他们叫好了。” 玉巧点点头，两个丫头悄悄地又走了。 周毓箐枕着沈世年的胳膊睡得正香, 折腾了大半夜，不累才怪。 沈世年已经醒了，正看着周毓箐, 见周毓箐面色红润可爱, 还是忍不住亲了一口。 这一亲, 把周毓箐也亲醒了。周毓箐朝沈世年一笑，也亲了沈世年脸颊一口：“早啊。” 沈世年拂去周毓箐散在脸上的发丝：“早，夫人。” “该起床了吧, 这都什么时辰了。”周毓箐准备起身，腰却酸疼得不行，大腿也疼，都怪他……周毓箐瞪了沈世年一眼。 “瞪我干嘛。”沈世年一把将人又拉回怀里躺好。 周毓箐轻轻捶了沈世年胸膛一下：“你说呢！都是你太坏了。” “谁抱着我不撒手，叫我快一点的。”沈世年坏笑。 周毓箐听沈世年把她动情时的话说了出来，又捶了他一下：“你还敢说！” “喜欢不喜欢？”沈世年靠到周毓箐耳边。 周毓箐也不是扭捏的人，也凑到沈世年耳边：“喜欢得不得了。”说着还舔了沈世年耳廓一下。 沈世年哪经得起她这样, 两人都不着寸缕，周毓箐还没反应过来，沈世年就挺身进去了。 “啊……喂……”周毓箐忙推沈世年。 这时候哪还推得动，只好由着他又要了一次。 “还敢不敢？”沈世年看着已经瘫软的周毓箐。 周毓箐直摇头气若游丝：“不敢了不敢了, 大爷饶了奴家吧。” 沈世年见她那样，差点又要起来，笑着说：“好了暂且饶过你了。” “嗯，嗯，节制一点……老大不小的了。”周毓箐笑道。 “什么！你说什么？”沈世年说着手又上去了，“叫你看看我老不老！” 周毓箐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大爷威武！只大不老，我再不敢了。” 沈世年知道周毓箐故意和自己闹，又狠狠地吻了吻她，才把人放开。 “下次再敢，决不轻饶！”沈世年道。 周毓箐故作害怕状，直点头。 沈世年把人搂在怀里：“累坏了吧，要不再睡会儿？” “我饿……”周毓箐幽幽地说。干了一夜的气力活，早上还加班，能不饿嘛！ “那起来吃？”沈世年道。 “不想起……”周毓箐现在懒得动弹一下。 “小懒虫，那你躺着，我叫他们送吃的进来。”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沈世年起身，自己穿好衣服，又给周毓箐拿了中衣。 周毓箐穿好衣服又躺了回去。 沈世年开了房门，叫了声玉巧。 玉巧和玉翠一直在不远处守着，听了沈世年的叫忙走了过来。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玉巧两人异口同声道。 “回头领赏，玉巧你去打水伺候夫人洗漱，玉翠去弄点吃食过来。”沈世年吩咐道。 两人都忙去了，沈世年又回到房里，周毓箐趴在枕头上看沈世年。 “沈侯爷，恭喜您官复原职啊。”周毓箐笑道。 昨天两人刻意什么都不想，这会儿，周毓箐调侃起沈世年来。 沈世年走过去，捏了捏周毓箐的脸：“你看我把衣裳穿好了，就又开始皮了是吧” “嘿嘿……”周毓箐蹭了蹭沈世年的手，“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向您讨喜呢嘛。” “我喜得佳人，才是喜，那算什么喜。”沈世年大拇指捻了一下周毓箐红红的嘴唇。 “狗……那个皇帝他什么意思啊？还有萱嫔又是谁？”周毓箐问。 周毓箐还不知道沈二姑娘的事，想必周老监正也不想叫周毓箐分心，什么都没跟她说。 “萱嫔是我侄女，皇上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找人替他打仗呗。”沈世年无奈地道。 周毓箐坐了起来：“狗皇帝！” 沈世年笑笑：“你胆子真大！” “反正他听不到！不过自古皇帝都一个样！那你准备怎么办？”周毓箐道。 正说着，玉巧端了水进来了，沈世年笑道：“你先洗漱，吃点东西，我回头去找穆老将军和爷爷商量。” 周毓箐点点头，玉翠也端着早点进来了。 沈世年陪周毓箐吃了早点，家里只有他们两人是主子，没长辈，倒也自由，不用早晚请安。吃了早点周毓箐有点困，又躺回去睡了。 沈世年也拿了本书 ，躺在周毓箐身边看。 书上的字，沈世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沈世年和周毓箐耳鬓厮磨了两日，第三日是回门日，两人一大早就来到周家。 虽然才过了两日，周毓箐见了周老监正，觉得他似乎更苍老，更憔悴了。 “爷爷……”周毓箐拉着周老监正的手，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世年对你不好？”周老监正笑道。 “冤枉……”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道：“爷爷，您跟我们回去吧，我不放心您一个人。” 周老监正拍拍周毓箐的手：“你放心，爷爷没事。” “那我留下来！我就是不放心。”周毓箐道。 沈世年倒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是和周毓箐在一起，他到哪里都行。 “好了好了，没事的。世年官复原职了？”周老监正把话题岔开。 “狗皇帝没安好心！”提到这周毓箐心里就有气。 周老监正笑道：“皇帝有几个不是这样的。世年准备怎么做？” 沈世年摇摇头：“明日就该进宫了，看他怎么说吧。” 周毓箐道：“他要是叫你打仗你可千万别去。” “不会去的，我也不想打仗。”沈世年笑道。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流民就快到京城了。” “什么？”这倒是沈世年没想到的，沈世年皱着眉道，“哪里的流民？相州和利州？” 周老监正摇摇头：“不止。西北，函州，都有。” 沈世年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一路没人阻止么 ？” “怪就怪在这，流民是分散了三三两两来的，到了京州有才有人发现不对，他们渐渐聚到一起，人越来越多，应该是有人组织的。”周老监正道。 “这……他们来做什么？有人查他们身份了么？确实是流民？”沈世年道。 “查了，确实是。”周老监正道。 “有多少人？”沈世年道。 “得有四五千。”周老监正道。 “这么多！”沈世年吓了一跳。 周老监正点点头：“现在还没有完全聚集在一起，分开有十来个小团体，不知道会不会聚到一起。” “朝廷没管？”沈世年道。 “当然管了，没管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可是这些人规规矩矩没闹事，朝廷也不好把人都拿了，只好派人看着。每日还都有人救济他们，他们更不走了，聚集在京州。”周老监正道。 “这还真是怪了，背后组织的人恐怕居心叵测啊。”沈世年道。 “所以皇帝招你回去，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是好事。”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点头：“这我知道。” 一时三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沈世年突然想到淳亲王，这事会不会跟他有关？ 周毓箐他们还是没留在周府，周老监正把他们赶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世年起身去上朝。 朝堂上果然有人提及京州流民之事，那些人大有聚集到一起之势，若真的五千人聚集到一起，就不是小事了。 沈世年一言不发，只听他们分成两拨，唇枪舌战，一拨说是遣返，一拨说是就地抓起来。说着说着就牵扯到赈灾款，赈灾粮之事，这都一个多月了，赈灾粮都没发下去，连补种的种子都没发。沈世年只觉得心寒。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沈世年瞧了几次淳亲王，淳亲王也瞧他，甚至还朝他笑了笑。沈世年心里想着这里到底有没有淳亲王的事，他又到底想做什么？谋反？ 沈世年在朝上一言不发，下了朝倒被皇帝留住了。沈世年早就预料到了，心里也不意外，他就见淳亲王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比较在意。 沈世年来到御书房，皇帝笑呵呵地说道：“恭喜沈卿啦。” “谢皇上。”面上功夫还是要的，沈世年跪谢。 “快起来。赐座。”赵琮道。 太监搬了椅子，沈世年谢了恩，便落了座。 “沈卿得了佳人，朕也才得了佳人，说来也巧，好像还是沈卿的侄女呢，只是不知怎么改了姓，改姓于了。”赵琮道。 沈世年万万没想到，皇帝找他不说别的，倒先说起二姑娘的事了，难不成是想替他们“讨回公道”？ “臣也不知。”沈世年回。 “呵呵，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弄成这样，如今，你也官复原职了，也该把流落在外的侄子们接回去了。”赵琮道。 这回连沈世年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狗皇帝了，内忧外患不想着解决，倒关心人家的家事了。这皇帝莫不是中了蛊，还是失心疯了。 第69章 装病 沈世年冷着脸道：“皇上您既然都说了, 他们连姓都改姓于了, 怎么能算我沈家人。” 赵琮心见沈世年面上明显并不快, 倒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转而问：“今日在朝上所议论之事，沈卿是怎么看的？” “臣本是武将, 只懂带兵打仗，去年家中突遭遇巨变，人也生了毛病, 如今脑子糊涂得很, 什么都不懂了。”沈世年道。 赵琮愣了一下道：“沈卿此言何意？” 沈世年起身行礼：“臣确实病了, 连前太医院的蔡院首都治不好臣。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赵琮看着沈世年，心理怀疑他说的真假, 赵琮道：“如今太医院倒也来了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要不传来给沈卿瞧瞧？” “谢皇上。”沈世年没拒绝。 赵琮本来觉得沈世年会拒绝的，没想到，沈世年张口就谢恩，只好真的宣了太医来。 太医进了御书房，赵琮没给沈世年和太医说话的机会，只道：“陈太医, 给沈卿把脉。” 陈太医来到沈世年身边，沈世年手伸出去，陈太医两只手都号了，垂下手不敢说话, 等皇帝问话。 “如何，沈卿可有疾？”赵琮道。 陈太医额头都是汗，从脉象上来看，沈大人该是有郁症，可郁症可大可小，他到底该往大了说，还是往小了说呢。 陈太医又看了眼沈世年，只见沈世年额头冒汗，人似乎在颤抖，便道：“沈大人，有郁症。” “郁症？有什么症状？”赵琮皱眉，真病了？ “这就因人而异了……”陈太医道，“轻者不过情绪低落，重者则丧失理智。” “那沈卿是轻还是重？”赵琮道。 陈太医又看了一眼沈世年，只见沈世年脸发白，额头汗已经滴下来了，便道：“沈大人，怕是不轻。” 沈世年点点头：“和蔡院首说的一样。” 陈太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蔡院首都诊过是重的了，那他就不怕了。 赵琮原以为沈世年只是推搪，没想到他真的病了，一时又气又恼，只道：“那你还不给沈大人开个方子！” 沈世年道：“谢皇上关心，我吃着蔡院首开的方子呢。” 陈太医忙道：“有蔡院首的方子就不用再开了。” 赵琮只好叫太医下去了。 陈太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沈世年，怎么觉得沈大人好像没刚才那么严重了？算了，还是不要管了。 陈太医下去后，赵琮道：“没想到沈卿竟然病了，那朕便不多留你了，回去好好治病，回头朕还有重任要委任予你呢。” 沈世年没再多说，谢恩退下了。 要不是今日在朝上听到赈灾粮食种子到现在都没发到老百姓手上，到御书房赵琮又提沈子元他们的事，沈世年还不会如此。他当然不是真病了，只是他之前病过，对发病时的症状很了解，运功再加上改变气息，做得当时发病时一样，太医自然能号出来有郁症。 沈世年回到府里，周毓箐正在拿着账本算账，见沈世年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事，迎了上去。 “回来了，怎么说？”周毓箐问道。 沈世年一边脱朝服，一边道：“哼，你说的对，真真是狗皇帝！” 周毓箐拿了便服给沈世年，笑道：“怎么，果真叫你去打仗啦？” “哼，那倒没有，八成是想叫我去京州处理流民的事。比不过我使了点手段，他说都没机会说出口。”沈世年道。 周毓箐走到桌边给沈世年倒了杯茶水，笑道：“这么厉害？你使了什么手段？” 沈世年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道：“我装病呢，我说我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哪敢再叫我去。” 周毓箐呵呵笑：“这么简单？他没找太医来验？” “当然验了，不过，你夫君我怎么能叫他验出来。”沈世年伸手摸了周毓箐脸一把。 “是是，我夫君最厉害！”周毓箐道，“不过，这事总得弄清楚吧，流民的事。” 沈世年点点头，叹道：“是啊，是该弄清楚，只是我不能出面，我出了这次面，就有下次。我觉得这事和淳亲王有关，我今日在朝上发现他老是瞧我。” 周毓箐道：“你是说他想造反？” “这还不好说，都是我的怀疑罢了，我还要找穆老将军商量。”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心里想着，如今大成朝这样，只怕到时候真的能走，沈世年也不会放心走的，毕竟这是他拼死保护的江山和百姓啊。 沈世年见周毓箐不说话，起身走过去，把周毓箐拉到怀里，摩挲着周毓箐的头发：“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周毓箐笑道：“要是我生不出来呢。” 沈世年放开周毓箐，神情庄重地说：“要是怀不上，就是我们还不够用功，不够努力！说不定往晚上努力还不够，白天也要努力。” 周毓箐听了直笑得停不下来，沈世年拦腰把周毓箐抱了起来：“走，去床上用功去！” 周毓箐被吓了一跳，只好抱着沈世年，沈世年把人放在床上。 周毓箐不知是才笑了憋气了还是羞的，脸通红，见沈世年真去落帐钩了忙伸手去拦道：“不得了了，这是要白日宣银么。” 沈世年把周毓箐的手捉住，放到自己腰上，到底把帐子落了。 沈世年欺身上去：“换换时辰，我就不信怀不上。” 外头玉巧两人听见了两人的动静，掩嘴偷笑，只远远地看着不让人靠近。 两人半个多时辰才消停，周毓箐趴在沈世年怀里道：“我没脸见玉巧她们了，她们肯定听到了。” 沈世年摸着周毓箐的头发道：“傻话，哪家丫鬟不是这样的，有些人还叫丫鬟在旁边伺候呢。” 周毓箐支起胳膊看沈世年：“你想要丫鬟伺候吗？” 沈世年把人拉到怀里：“不要，我不要别人打扰我们恩爱。” 两人又厮磨了半个时辰，才穿戴整齐了，叫玉巧她们传饭。 吃了饭沈世年去了穆老将军府。 “你小子，新婚燕尔的，怎么一个人来了，毓箐呢？”穆老现在笑道。 沈世年笑笑：“她在家呢，我来找恩师商量事。” “今日皇上召见你了？说了什么？”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冷笑：“哼，八成是想叫我去京州呢。” “那后来，怎么没叫成？”穆老将军道。 “我装了个病，他信了，现在恐怕后悔把去起复了吧。”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笑了两声：“你小子！” “我近来忙着婚事，才知道这都一个多月了，赈灾的粮食和种子都还没发到老百姓手上。为了这些年东征西战，老百姓家里可没有半点余粮了！他们这是想干嘛！”沈世年气道。 穆老将军听了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 沈世年道：“恩师，这事总要解决的。京州的流民也好，各自的灾情也好，总得解决。指望上头那位，恐怕是难以指望得上了，都这样了，还关心着我家的事呢，叫我把沈子元他们接回去呢。” 穆老将军摇摇头：“他登基也有十来年了，当初谁不说他最有明君之相，如今看来倒是我们看错了。” “不过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罢了。”沈世年道。 “我已经派了人到京州去了，等他们回信。”穆老将军道。 “恩师，您怎么看于家和淳亲王？我总觉得流民的事与他有关。”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道：“你之前送来的信我看了，之后我就留意了，目前没看出什么异样。不过就你侄女通过淳亲王进宫这件事，怕里面真有什么是我们没发现的。” “之前我叫沈涵看着于家，于家有几天，送了很多肉和菜，我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我夜探过于府，什么都没发现。”沈世年道。 “这天下看似太平，恐怕不久后就要大乱了。”穆老将军道。 “那我们这么多年打了那么多仗，死了那么多兄弟，费尽了老百姓的钱财，到底为了什么！”沈世年气道！ 穆老将军叹了口气，两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沈世年道：“我派沈涵他们去京州看看，恩师您手下人多，多派人留意各州的动向，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穆老将军点点头：“对！不能坐以待毙。你且回去，暂时还乱不了，还有你我在呢！” 沈世年郑重地点点头，拜别了穆老将军回了府。 回到府里，沈世年就派沈涵和佟浩去了京州，于家那边沈涵还叫人在盯着。 京州就在京城边上，沈涵他们当天就到了。一路上果然看到不少流民，正如沈世年说的一样，整齐有序，不扰民，不生事。 沈涵他们听了沈世年的吩咐也装扮成了流民，他们四处走着，与别的流民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观察着他们。不久后，沈涵就发现，别人也在观察他们俩，只是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和他们说话。 第70章 京州 “有点不太对啊。”佟浩小声和沈涵说道。 沈涵点点头：“他们对我们很警惕, 似乎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真的流民, 我有点怀疑, 他们真的是流民？”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似乎不想理我们。”佟浩道。 沈涵想了一会儿道：“他们不理我，只有我们主动出击了。” 沈涵听沈世年说过，这些流民里有相州的人。沈涵走了好几个流民聚集地，终于找到相州口音的人。沈涵故意来到他们身边, 也用相州口音说话。 没一会儿，沈涵便和旁边的人用相州话搭话：“老乡, 今天真热啊。” 旁边的一个穿着蓝粗布, 下巴有颗黑痣的男人, 上下打量了沈涵, 才慢悠悠地说道：“是啊，太热了。老弟是哪里的, 看着不像吃不上饭的啊，怎么也逃出来了。” 沈涵见有人搭话了，忙道：“老哥你不知道啊，家里人多啊, 房子被谁水冲垮了, 我们还有点力气，就跑出来了, 还余了点粮，不够家里老的小的吃的。本想着能找个营生，后来听人说到京州去有得活路, 便跟着一起来了。” 黑痣男看了看沈涵：“小老弟相州哪的？” 沈涵道：“就在相山脚下，老哥呢。” “那你们受灾还不是最严重的呢，我们靠近利州了。”黑痣男道。 “唉，到底田里是没收成了。”沈涵道。 “谁说不是呢。”黑痣男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在沈涵和黑痣男说话的时候，沈涵也细细打量了黑痣男，沈涵觉得黑痣男不是一般农夫。 沈涵发现一点，这么热的天，这些人却穿戴齐整，连撸袖子的人都没见几个。这太奇怪了，难道没有人发现，这些人明显不对啊。沈涵发现他们每一拨人之间都不怎么交流，可沈涵觉得这些人定是有联系的。他们身份不一般，定不的一般的流民。 沈涵又借故和黑痣男说话，黑痣男却不太理他了。若沈涵问一些敏感的话，更是一句也不理，不但黑痣男不理，别人更不理沈涵他们。而且沈涵还发现，他们走到哪都被人监视着。沈涵这会儿倒不想走了，若他们现在走了不就坐实了他们不是流民么，要是再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入夜，佟浩小声道：“现在怎么办，走也不能走，留下来，好像也查不到什么。” 沈涵道：“不用查也知道这些人别有居心，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联系的。” “得把消息送到爷那里。”佟浩道，“这边的官员和官兵都信不过，我就不相信他们没人发现这些人不对，我们要把消息送到爷面前才行。“ “这样……” 两人筹划了一番，决定一人留下，一人回去报信。 第二日一早，没等沈涵他们计划实施，他们都被官兵带走了。被带走的自然不止沈涵他们二人，可沈涵直觉，必是冲他们来的。 沈涵两人被关进了京州府大牢，两人被单独关在一间，与别人隔开了。 沈世年在京城等了好几天都没见沈涵两人回去，也没有消息送回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他又去了一趟穆老将军府上。他这几日隔一天去上一次朝，毕竟又病呢，时不时地发病是正常的。赵琮看到沈世年是越来越没好脸色了。 到了穆老将军府，沈世年把沈涵两人的事说了。两人都觉得，沈涵二人怕是发现了什么，被抓起来了。 “恩师，最近这朝上甚是诡异，每日都在吵，可没一个结论下来。连一个流民的事，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而且皇帝也很怪，我有时候觉得皇帝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日站在朝上，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脑子是糊涂的。”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道：“这事恐怕还得从淳亲王下手了。” 沈世年点点头：“淳亲王不像于家，能派人盯着。得用别的法子才行。” 沈世年心一动：“不如，我去于家探探，皇帝之前叫我认回沈子元两兄弟，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穆老将军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只是你之前说不认，这会儿又认，皇帝不多疑？” 沈世年笑道：“恩师别忘了，我这会儿脑子糊涂着呢。” “哈哈哈，好好，人啊，装病，自古以来，就是妙招啊哈哈。”穆老将军爽朗地笑道。 “是，装病，装傻，由来好用。”沈世年道。 “只是你身边现在没人，我拨几个人你用，你放心都是信得过的。”穆老将军道。 “还有沈涵他们，还请恩师留意一下。”沈世年道。 从穆老将军府回到自家，沈世年便和周毓箐说了要去于家的事。最近朝上的事，沈涵他们的事，沈世年都和周毓箐说了。不说也不行，周毓箐会缠着他问，不说就不让靠近。 “去于家，假装要认回沈子元他们？”周毓箐疑惑地看着沈世年。 “嗯，我要去探探于家的底。”沈世年道。 周毓箐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么久了，你能跟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周毓箐怕沈世年多想忙又补了一句，“不想说没事啊，这个不说也没事！” 沈世年见周毓箐这么紧张，心里不舍，上前把人搂到怀里：“委屈你了。” 周毓箐环着沈世年的腰：“我不委屈，我只是不想你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我想要替你分担。” 沈世年吻了吻周毓箐头发，把周毓箐拉到软塌上坐下，周毓箐知道，沈世年要开始向她袒露心扉了。 “我曾经觉得自己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任何人。现在我知道，我有愧于我前头几个夫人。”沈世年道，“毓箐，我也有愧于你。” 周毓箐忙摇头：“没有没有……” “你听我说完。毓箐若不是有你在，我即便不追随我前面几个夫人去了，也不会再娶任何女子了，我实在是亏欠她们太多了。”沈世年叹道，“这一切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 沈世年将几位夫人的遭遇已经沈世济与他父母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周毓箐，周毓箐早就泪流满面，她知道事实肯定残酷，可她不知道，竟然会这么残酷。难怪当初沈世年竟然要疯魔。 周毓箐早就攥紧了沈世年的手，沈世年说完后，两个久久都没说话，沈世年眼圈也红红的。 “今生，你有我呢，你欠她们的，只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再还了。”周毓箐流着泪道。 沈世年道：“好，等还完了她们，我再来还你的。” 周毓箐看着沈世年，点点头：“好！” 沈世年过去把人搂在怀里，周毓箐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好。”沈世年承诺一般地道。 “对了，沈涵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周毓箐道。 “应该不会，他们应该有能力自保的。”沈世年道，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沈涵他们的情况，只是他哪能再叫周毓箐担心了。 周毓箐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于家，就直接说要认回沈子元吗？那他们若是同意了，直接回来了怎么办？那个沈子元恐怕心术不正呢。” “我先去看看吧。放心吧，我不会把人带回来的。我不能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沈世年道。 周毓箐道：“我不怕危险，只怕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危及孩子。” 沈世年一听周毓箐说孩子 ，激动地道：“你有了？” 周毓箐拍了他一下：“你别激动，没有呢。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沈世年道：“说不定真有了呢。来我摸摸看。” 周毓箐也不想两人继续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当真挺着肚子：“诺，你摸，看你能摸出什么花来。” “花是摸不出，我摸摸看，是大胖小子，还是大白闺女。”沈世年说着真去摸周毓箐的肚子。 沈世年在周毓箐腹部打了好几个圈，最后头一点道：“我摸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 周毓箐见沈世年煞有其事的样子，笑道：“你想得美！” 沈世年笑道：“大白闺女我也喜欢的。” 周毓箐听沈世年这么说着，自己心里也想着要是能早点怀上也是好事，自己也不小了，也不知道还能生几个呢。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也确实有些冷清了。周毓箐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腹部，心里想着，最近可没少做床上运动，说不定真有了呢，那就太好了。 “我呀，想要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沈世年自顾自道。 周毓箐白了他一眼：“心倒是黑，你先算算你今年几岁了！” 第71章 试探 第二日下了朝，沈世年便去了于家, 只带了两个穆老将军拨给他的人。 于家如今的当家人, 也就是沈子元的大舅舅于齐书, 是太仆寺的主簿，正七品的小官。于家祖上也出过一个尚书, 只是子孙不肖，到了于齐书这一代只出了他这么一个当官的, 还不管人, 只管牲口。 沈世年到了于家, 于齐书倒是客气得不得了，近乎于谄媚。 “侯爷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于齐书点头哈腰, 迎沈世年上座，沈世年也没客气，便坐在了上座。 沈世年打量着于家的正厅, 倒是还能看出一点祖上的荣光来。 “子元和崇儿呢。”沈世年道。 于齐书见沈世年问起两个外甥, 忙道：“子元去学堂了，崇儿在后院玩呢，快去, 把两位表少爷叫来。”于齐书吩咐下人。 沈世年道：“怎么还说是表少爷呢, 他们不是都改了于姓了么。” 于齐书面露难色：“侯爷, 这可不能怨我。子元大了，主意也大，不知道跟侯爷您有什么误会，说什么都要改姓于……” “前几日我进宫, 皇上叫我把子元接回去呢。”沈世年道。 于齐书道：“全听皇上和侯爷的。” 沈世年见于齐书这样的态度倒觉得奇怪，这人到底在淳亲王那算是个什么角色？ 沈世年话锋一转：“倒也不急，这里面不还有萱嫔娘娘的么。对了，萱嫔娘娘的怎么入的宫？近来也没有选秀，倒是叫人意外。” 于齐书道：“这事说来也巧，有一日萱嫔娘娘和小女一起出府，恰好遇上了淳亲王妃，淳亲王妃很是喜欢萱嫔娘娘，便常接到王府去玩。淳亲王寿辰，皇上亲去贺寿，因缘巧合见瞧见了萱嫔娘娘，当日便宠幸了，还带回了宫，不久就封了萱嫔……” 倒是实诚。沈世年心道，跟他们查出来的消息一致，这于齐书倒没撒谎。只是这事怪在淳亲王妃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了萱嫔，还这么肯定她一定能被皇帝看上，毕竟萱嫔实在说不上什么绝色，皇帝后宫佳丽无数，不该眼皮子这样浅。 “倒是个有福气的，还是跟着舅舅好啊，跟着我这个叔叔，可没得这样的好前程。”沈世年道。 于齐书道：“不敢不敢，是萱嫔娘娘自己的造化。” 正说着丫鬟带着沈崇先到了，沈崇看到沈世年眼睛一亮，刚想上前，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止住了脚步，怯生生地行了礼，叫了声：“大伯。” 要说沈世年心中还有恻隐之心的，便是对沈崇了，他还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长高了。”沈世年笑道。 沈崇只笑笑，站在原地不动。 “书念到哪了？”沈世年问。 沈崇看看于齐书，又看看沈世年道：“《千字文》念了一半了。” 沈世年点点头：“不错。” 倒是沈子元 ，一直都没有出现，想必是心理还怨恨沈世年呢。 沈世年道：“子元还没来呢。” “想必是被学习耽搁了。”于齐书道。 沈世年本来也不是想见沈子元的，不过是想打探淳亲王，便道：“我再等等他。于大人在太仆寺多久了？” “惭愧，已经十二年了，才是个主事。”于齐书道。 沈世年道：“如今萱嫔娘娘得宠，于大人又和淳亲王有了这层关系想必要动一动了。” 于齐书道：“才疏学浅，当不得大任，当不得。” “于大人不必自谦，想必今后有的是好前程了。”沈世年道。 于齐书只笑不接话，沈世年看于齐书这样觉得这人怕是自己知道要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子元还是没来，沈世年故意气道：“想必子元还是比较愿意姓于吧，这样我也好去回了皇上，走了。” 沈世年说着就起身，于齐书忙跟着起来送。 “于大人留步。”沈世年道。 于齐书还是跟着，一直送沈世年到大门口，沈世年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把于齐书吓了一跳：“于大人家里，人也不是很多嘛，想必是胃口比较好？” 于齐书愣了一下：“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沈世年笑笑，“于大人留步吧。” 沈世年其实还是介怀当时于家买了那么多菜和肉，便试探了一下，看于齐书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确实有事。只是这于齐书，早有防备，试探不出来。 沈世年回了府，才进院门就听福星来报：“老爷，穆老将军派人来传话了，在花厅等您好久了。” “好。你去告诉夫人一声，我回来了。我去花厅见客。”沈世年说着便去花厅。 穆老将军府上的人，沈世年都熟悉，这次来的人，沈世年也是熟识的，是穆老将军的心腹，竺勇。 “怎么是竺大哥来传话了？”沈世年道。 竺勇道：“将军有要事要我知会沈侯爷。” 沈世年心里一紧：“何事？” 竺勇道：“沈涵二人，在京州被抓了。京州如今已经被淳亲王控制了。” 沈世年心下一惊：“这淳亲王确实是要谋反了，恩师怎么说？” “将军说反正是他们赵家人当皇帝……”竺勇道，想必是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穆老将军到底什么意思，说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沈世年倒是懂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将军还说，叫沈侯爷当心宫里的。”竺勇道。 沈世年道：“辛苦竺大哥了，替我转告恩师，我会小心的。” 竺勇走后，沈世年一个人在花厅里坐了好久。穆老将军的意思沈世年是明白的，谁能解决内忧外患，就扶谁当皇帝。想必穆老将军也是对皇帝失望透了才说那样的话的。京州已经落在淳亲王手上，恐怕不久后他就要逼宫了，皇帝到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定是自己。这事还真是难办了。 周毓箐听说竺勇走了，沈世年一个人坐在花厅，便寻了来。 “怎么了这是，一个人坐在这发什么呆呢？”周毓箐走到沈世年身边，手扶着沈世年的肩膀道。 沈世年拉住周毓箐的手道：“我要是不在府上，你自己要小心，哪里都不要去。” 周毓箐忙道：“怎么了这是？” “京州已经在淳亲王控制之下了，想必那些流民也是有问题的，淳亲王怕是很快就会逼宫的。”沈世年道。 “狗皇帝皇位保不住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还难说。” 周毓箐叹道：“要我说，谁当皇帝都好，能办点实在事的才是好。” “你倒和恩师一个意思。”沈世年笑着把周毓箐拉到腿上坐着。 “这是实在话，要是淳亲王能当好皇帝，给他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礼法，什么规矩，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不打仗，就行了。那狗皇帝若是有能力，得人心，想必天下也不会轻易叫人谋了去。若他就是个狗皇帝，拉他下台又有什么不可的。”周毓箐一口气说道。 沈世年直点头：“夫人高见！” “拾人牙慧罢了。孟子早就说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皇帝连你这样的大功臣都笼络不住，出了水灾那么久都没有好的解决方案，他便是失道，我看淳亲王多半是能成功的。只是希望这事不要波及老百姓才好。”周毓箐道。 沈世年见周毓箐说的头头是道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能说会道。” “这有什么，谁心里还没一杆秤了。老百姓心里也明白着呢，淳亲王只要给那些难民一些看得见好处，想必他们也会拥护他的。还是那句话，谁给老百姓活路，老百姓就拥护谁，我要是皇帝，现在赶紧做点实事挽回一下人心，不然谁管你什么正统，什么礼法呢，饭都没得吃了，谁还管谁当皇帝，反正轮不到他们当。”周毓箐道。 “我们夫人真是真知灼见啊！”沈世年笑道。 周毓箐道：“少给我戴高帽子了。对了你说京州被淳亲王控制了，那么沈涵他们呢？是不是叫他抓了？” “多半是吧，想必沈涵他们定是发现了什么吧。”沈世年道。 “那他们会不会有事啊？”周毓箐道。 “这个我可以保证，淳亲王绝对不会杀沈涵他们的。”沈世年道。 周毓箐点点头：“确实，还是笼络人心的时候，他要是杀了沈涵他们，可就得罪你了。” “鬼机灵。”沈世年道。 “哎，狗皇帝知道他的京州已经丢了吗？”周毓箐道。 “应该还不知道，毕竟这事背地里的事，京州明面上都是朝廷的人，只是人都被淳亲王控制了。”沈世年道。 “你看，我就说这皇帝失道吧，他若是得人心，你们知道这事还不赶紧汇报啊……想必是各人有各人的盘算罢了。”周毓箐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沈世年笑道。 “那你的盘算是什么？”周毓箐道。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两天有事去了外地，抱歉！今天双更补上，晚上还有一更。 第72章 盘算 “我的盘算啊, 就是和我的夫人甜甜蜜蜜过日子。”沈世年道。 周毓箐指了指沈世年胸膛道：“你少来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皇帝干嘛给你官复原职，这不是就是指着你呢。” 沈世年捉住周毓箐的手：“不管他怎么想，我答应过你的, 一定会和你好好的，绝对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这还差不多。”周毓箐道。 “不过……” “不过什么？”周毓箐见沈世年吱吱呜呜的，把手从沈世年手中拉了出来, 狠狠地道。 “为了皇帝是不值得, 若是为了百姓呢, 值得吗？”沈世年道。 周毓箐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位大英雄，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老百姓是不想打仗的，若真的为了老百姓, 就要想个不打仗的法子。” 沈世年没再说话, 不打仗的法子，可不比打仗来得简单。 周毓箐道：“我们那边有句话叫少了谁，地球都一样转。” “什么？地球？”沈世年不解地看着周毓箐。 “嗯，地球，就是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是个大球，它是会转的。少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就是说……” “是个球吗？圆的？怎么转的？”沈世年打断周毓箐的话。 周毓箐觉得他其实是听懂了, 就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不要打岔，那不重要！” 沈世年笑笑：“我知道了，少了我，大成朝还是大成朝是吧。” “对！大成朝少了你还是一样，但是我不能没有你。你明白么，所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事事以自己为先，以我为先。”周毓箐看着沈世年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好啦，好啦，我真的啦，都答应你不会涉险了，别担心了嗯？”沈世年把人抱得紧紧的。 “哼，最好说做到，不然，我跟爷爷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周毓箐道。 沈世年一听这话，打了周毓箐屁股一下：“瞎说什么呢！都说了你去哪我去哪的。” 恰好玉巧进了花厅瞧见了，周毓箐忙从沈世年腿上下来，瞪了沈世年一眼。 玉巧低头笑笑，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夫人，您吩咐的饭都摆好了。” 周毓箐忙前头先走，没再理沈世年。沈世年笑笑随后跟了上去。 周老监正此时正在家里一遍一遍地演算，确保着时间和地点。离九月初三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别的事情全都不想，心里只想着能回去。周毓箐有时候来看他，他也只含糊几句，就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了。 沈世年上朝的次数更小了，从两日去一次，变成三日去一次，直至五日去一次。皇帝虽然急，倒没对沈世年怎么样，反而时常赏些补品下来。 周毓箐对沈世年的表现还算满意，只想着找个时间向皇帝请辞才好，别当那官，别管那些糟心事。 转眼到了七月，果然北方各地传来大旱的消息，北胡更是几个月没见一滴雨了，函州和北胡的交界处已经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而原先聚集在京州的那些流民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就像那几千人没在京州出现一样。 沈世年虽然不上朝，却还是一直关注着时态的发展。隔三岔五的还要去找穆老将军商议朝中的事。这日沈世年在下了朝，带着一肚子怒火，直接去了穆老将军府上。 穆老将军见沈世年一脸的怒意，笑道：“怎么，那位又做什么事了？” “恩师，您不上朝倒还好，我这是难得去一次要被气死。”沈世年道。 “是为相州赈灾粮和赈灾银的事？”穆老将军道。 “恩师您都知道了？”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笑笑：“什么事能瞒得住我？这事不是意料之中的么，你气什么。” 沈世年看穆老将军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些疑惑：“恩师，您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在意的。”穆老将军到。 “那利州，相州的百姓呢！秋耕种什么？吃什么？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管么？”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看看沈世年欲言又止，最后道：“有些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如今这事不是捅出来了么，上头那位总还是要管的。” 沈世年叹了口气：“若是北胡再打进来，老百姓是真的没活路了。” 穆老将军没再说话，沈世年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他觉得今日穆老将军似乎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能归咎于对朝廷太失望了吧。 京州的流民不见了，沈涵和佟浩也被放了回来。 两人回到沈府，收拾干净了去找沈世年回话。 “你们两个受累了啊。”沈世年拍了拍两人肩膀。 沈涵笑道：“累倒是不累，整日躺着，就是想着家里的吃食了。” 沈世年笑道：“好，今日叫厨房多准备一些你们俩爱吃的，咱们喝点酒！好久没喝了！” 沈涵道：“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你也太小看她了，她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沈世年道，“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就给抓了？” “我们俩到了京州，混进了流民队伍里，没几日就发现这些流民不太对劲，本想着一人继续盯着，一人回来报信，谁想到突然就被抓了。而且来抓我们之人武功都在我和佟浩之上。”沈涵道。 “后来呢？被抓之后？是谁的抓的你们？”沈世年道。 沈涵摇摇头：“不知道，而且从来也没审问过我们。后来糊里糊涂就又把我们放了……要说苦，我倒觉得我们什么事也没办成，流民也都消失了。” 沈世年笑笑：“这事不怪你们，是他们太过狡猾。” “爷知道是谁的人？”沈涵道。 沈世年点点头：“是淳亲王的人。” “他要干什么？”沈涵道，“为什么要抓我们，是他把流民弄走了？” “他要干什么可想而知，抓你们自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得太多，流民不但是他弄走的，也是他弄来的。”沈世年道。 沈涵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流民的事沈世年一直关心着，据穆老将军说，流民已经被淳亲王分散在京州各县各真安置了，具体怎么安置的，倒是没查出来。 沈世年到底没忍住，隔日又去上朝找气受了，这日朝上收到了函州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北胡正在整合兵马，似乎要和大成朝拼死一战了。 第73章 造反 这日沈世年和周毓箐一起去看周老监正, 已经是七月上了，今年因着北方大旱, 京城也少雨，把人热得不行。 到了周府，周毓箐见府上人似乎少了许多, 院子里瞧着也没有早先那么整齐干净了。 “小姐，姑爷, 你们来啦？”周老监正的老仆迎上来。 “嗯, 爷爷在书房？”周毓箐道。 老仆点点称是，周毓箐被想问他一些事，想想还是没问了，和沈世年两人去了周老监正书房。 只见周老监正还趴在书案上算着, 周毓箐上前，抢走了周老监正的笔。 “爷爷！您不要累着了！瞧瞧您，太憔悴了。”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呵呵一笑：“没事，没事, 我好着呢。快了啊，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时间了。” 周毓箐道：“那您都算好了，怎么还这样不眠不休的算？” “要万无一失嘛！”周老监正道。 “府里的人都被您遣散？”周毓箐道。 周老监正点点头：“嗯，一个老头子，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了。” “那您住到我们府上吧，如今京里也不大太平，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又把下人都遣散了, 我可不放心。”周毓箐道。 “毓箐说的对，爷爷您就搬过去吧。”沈世年在旁边帮腔。 “我就在这……”周老监正还没说完，就被周毓箐打断了。 “不行，这次必须听我的，不能由着您胡来！不是我说，您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回头奶奶知道了可伤心不伤心！”周毓箐知道只有搬出奶奶来，周老监正才能听话。 周老监正叹了口气：“好好，就听你们的。” 周毓箐笑道：“这还差不多。您要带什么东西，尽管吩咐，我们都给您弄过去。” 周老监正看看自己的书房，摆了摆手：“不用了，几把那个盒子带上吧。” 周毓箐知道他所说的盒子，就是他放照片的盒子，便去拿了盒子。周毓箐抱着盒子，周老监正自己卷起桌上的稿纸道：“走，走吧。” 沈世年忙扶着周老监正。 沈世年先扶了周老监正上了马车，周毓箐吩咐周府的人收拾了周老监正常用的物件，一起带着回沈府。 马车上周老监正闭目养神，周毓箐道：“爷爷，到了我家您可得听我的，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别天天算了，知道不。” 周老监正眯了眯眼睛：“知道啦，你这丫头。” 周老监正住到周府后，周毓箐也开始想着回去的事。 - 这日天没亮，沈家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福星去开门，竟然是宫里来的人，说是皇上急召沈世年入宫。 福星忙吓得来到周毓箐他们房前。外头动静大，周毓箐两人早就警醒了。 “老爷！外头宫里来人传您呢！”福星道。 “知道了！”周毓箐回了一句。 房里，沈世年已经在穿衣服了，周毓箐一脸不开心：“保准没有好事！” 沈世年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顾穿朝服。 周毓箐走到沈世年跟前：“你可别冲动犯傻，记住我说的话！” 沈世年看看周毓箐，把人抱了抱说道：“好！” 沈世年就这么跟着太监进宫了。周毓箐躺在床上，心里把皇帝骂了一千遍。 路上，沈世年问来的太监：“公公可知有何急事？” 公公道：“小的不知道，侯爷您去了就知道了。” 沈世年便没再问了，等要到宫门口才发现，不少大臣都被叫进宫了。 沈世年问了几个大臣，他们都说不知。众人打着哈欠进了宫。 进了朝庆殿，沈世年才隐约听到有人说是相州，利州有人起兵造反了。 不多时，皇帝赵琮便来到殿上，一脸盛怒。 “好一个利州刺史罗用，好一个镇南将军！竟然敢联合起来造反！谁给的胆子！”赵琮怒吼道。 这一句吼出来，朝臣们纷纷下跪口呼：“臣等该死。” 赵琮手一挥：“你们确实都该死！利州和相州已经不是我赵家的了，姓了罗了，他们不废一兵一卒，就拿走了我两个州！” 沈世年一听这话，心里不知怎么的，倒松了口气，不废一兵一卒，意思是没有起冲突了，那么老百姓该是没受什么损了，就像京州一样，早就是淳亲王的了。 沈世年不自觉地看了看淳亲王，沈世年直觉这事和淳亲王脱不了干系。 “谁去帮我把那两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赵琮吼道。 一时间竟无人应。 赵琮暴怒，拍着龙椅站了起来：“全都是废物！沈世年！你去！” 沈世年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二话没说，往后一倒，直挺挺地厥了过去。 旁人见沈世年厥过去了，忙去按他人中，按了半天都没反应。 “皇上……沈侯爷，他……好像没气了！”一个大臣道。 “传太医！”赵琮吼道！ 这时只听淳亲王道：“臣愿去收复利州和相州！” 沈世年听了心里冷笑，恐怕这两地早就你的囊肿之物了。 “皇叔！怎么能劳动您去！”赵琮是不愿意淳亲王去的，淳亲王素来有美名，赵琮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而且他向来行事谨慎，挑不出任何错来，赵琮想向他下手都没机会。若这次叫淳亲王去收复了相州和利州，那他的威望就更大了。 “皇上，于公于私，臣都该去。”淳亲王道，“请皇上放心，臣定不辱命！必将相州，利州二州收复！” 赵琮看看躺在地上的沈世年，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这么多年了，只有沈世年是最省心的，从不邀功，也不多事，指哪打哪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偏偏这个人居然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那就有劳皇叔了。”赵琮只好道。 正说着，太医也到了，太医给沈世年号了脉，那出银针给沈世年扎了一针，沈世年缓缓地醒过来。 “臣罪该万死！”沈世年忙下跪。 赵琮此刻真有杀了沈世年的心。 “好一个柱国大将军！听到上战场竟然晕厥！”赵琮怒道。 沈世年忙道：“臣不才，愿辞去一切官职。” 赵琮见沈世年急着要辞官，反而不想如他愿了，只哼了一声不再回他。 沈世年一直跪到下朝，最终赵琮还是同意了由淳亲王带两万大军去收复相州和利州。 下朝的时候，淳亲王经过沈世年身边，上前把沈世年扶了起来。 “沈将军，多保重啊。”淳亲王笑道。 “多谢王爷关心。”沈世年道。 淳亲王笑笑走了，沈世年总觉得淳亲王笑得似乎很有深意。 到底是四十岁的人了，沈世年跪了一早上，腿还是疼的。回到府上，沈世年把事情和周毓箐说了之后，周毓箐心疼不已。 “狗皇帝！活该有人要造反！”周毓箐一边给沈世年敷腿，一边说道。 “怎么样夫人，我机智不？”沈世年笑道。 “机智！可皇帝为什么不许你请辞呢，你都这样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笑笑：“他怕是不相信呢。” “还有一个多月，熬过去吧，到时候我们远走高飞！管他谁当皇帝呢！”周毓箐道。 沈世年点点头：“怕是叔叔要抢了侄子的皇位咯。” “我看也是，他现在手上又多了两万人呢。”周毓箐道。 沈世年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我还是去恩师那看看。” 周毓箐知道他到底心系大成朝的百姓，便道：“别骑马了，叫福星驾车去。” 沈世年心里一暖，摸了周毓箐脸一把：“还是夫人疼我。” 周毓箐白了沈世年一眼：“快去快回，我等你吃饭。” 沈世年便带着福星去了穆老将军府上。 “恩师，相州和利州的事，您听说了吧？您怎么看？”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道：“老百姓民不聊生，守城的将士连军饷都被克扣，要反也是常理。” 沈世年一愣：“恩师如何得知，守城的将士军饷被扣？今日在朝上并无人提及此事？” 穆老将军也愣了一下，到底年纪大了，一时竟然疏忽了，只道：“哦，听许参将说的，他有个兄弟是相州的守城军。” 沈世年看看穆老将军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穆老将军有些不对。 “恩师对淳亲王此去相州怎么看？”沈世年道。 “应该能收复的，想当年淳亲往也是亲上过战场的。”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看看穆老将军，心里生出一种穆老将军也是淳亲王的人的感觉，沈世年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了：“恩师是投靠淳亲王了？” 穆老将军愣了愣，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就要完结啦~谢谢小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74章 被抓 沈世年沉默了很久，穆老将军也一直没说话。 最后还是沈世年开的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老将军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啊。你一直在外有很多事都不知道, 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淳亲王的人了。这次从淳亲王从相州回来之时, 就将是宫边变之日。” “怎么个变？”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笑笑：“历来宫变能如何？” 沈世年叹口气没再说话, 不过他倒想起周毓箐说的话, 大成朝离了他还真是大成朝, 只不过换了个皇帝而已。 “世年, 你手无实权, 还是不要淌这个浑水的好。”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冷笑：“皇帝本来是叫我去收复利州的，若是我去了又当如何？” “你不会去的。”穆老将军道。 “是啊……”沈世年叹了口气, “恩师太清楚我的想法了，我想大成朝没有比我更不想打仗的人了。” 穆老将军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想再涉朝上之事, 所以淳亲王几次想找你，我都劝住了, 所以，世年啊，你还是尽早隐退吧……” 沈世年无奈地笑笑：“如果我不隐退，到时候皇帝势必要叫我对付淳亲王了吧？” “呵呵，淳亲王不需要对付，京城，京州, 早就是淳亲王的天下了。”穆老将军道。 “罢了，恩师说得对，我还是早日隐退的好。”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点点头，沈世年又道：“我想知道于家的事, 还有京州流民都是怎么回事。” “早在那批流民到京城之前，就有一批人先到了京城，那批人，原就安排在于家。你派人去查了，又把消息告诉了我，淳亲王为了安全起见。便把人转移了，如今这些人已经分散在京城了。”穆老先生道。 “那萱嫔是怎么回事？”沈世年道。 “皇上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宫女，先皇见太子竟然对一个宫女动了真心，甚至要立这个宫女为侧妃，便把那个宫女给杀了。那个小宫女模样和萱嫔有八成相似。这事，我原来也不知道，也是才听说的。”穆老将军道。 沈世年道：“既然淳亲王已经对皇位势在必得了，怎么还要多此一举，有没有这萱嫔都不影响他吧？” “呵呵，你可能不知道，自从萱嫔入了宫，别的妃子可都再也没侍寝过了。这可不是小事，对淳亲王来说，能多一个人站在他那边，都是好的。”穆老将军道。 “我还是不明白，皇上到底在位多年，难道就没人发现淳亲王的野心？由着他一步一步做大到如此？”沈世年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拿你来说，明明立了不世战功，却落得说被削去爵位就削去爵位，说贬为平民就贬民，满朝朝臣，都看着呢，谁心里还没数？”穆老将军道。 “可谁能保证淳亲王上位了不是如此？”沈世年道。 “是啊，谁能保证呢？”穆老将军叹道。 “恩师，您呢？您又为什么投靠了淳亲王？”沈世年不信穆老将军也是那样的人。 穆老将军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淳亲王能比现在的皇上当得更好。” 沈世年没再问什么了，既然穆老将军觉得淳亲王更好，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也不想再多说了。既然事情的真相他都已经知道，事情也断然没有回头的余地，他自然也不必再有任何疑惑了，沈世年决定第二日就上朝请辞，带周毓箐躲起来，到时候即便不能走，也断不会再露面了。 这边沈世年和穆老将军都沉默了，只听外头小厮道：“老爷！沈将军家里来人了，说有急事。” 沈世年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忙起身，只听外头竟然是沈涵的声音：“爷！宫里来人将夫人带走了。” “什么！”沈世年立马冲了出去，抓住沈涵的肩膀道，“你说什么？夫人怎么了？” “爷，您快去救夫人吧！宫里来人把夫人带走了！”沈涵着急地道。 沈世年看看穆老将军，穆老将军脸色也难看，这事恐怕不妙。 “宫里来的人怎么说？”穆老将军问沈涵。 “说是萱嫔娘娘把人招进宫的。”沈涵道。 沈世年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我先进宫去看看。”沈世年道。 穆老将军忙道：“万事不要冲动。” 沈世年没理会穆老将军，策马离开了穆将军府。 大成朝的律法规定大臣除了早朝时间，非召见不得入宫。沈世年到了宫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沈世年记挂周毓箐，可他现在不知道周毓箐情况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只道：“劳烦这位侍卫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面见皇上。” 侍卫倒是好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已经有人知会好了的，客客气气地道：“沈侯爷在此稍等片刻，下官进去禀告。” 沈世年只好在原地等着，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那侍卫出来，还带着一个公公，沈世年认出来，那是皇帝身边的公公。 沈世年忙上前：“李公公，皇上他……” “沈侯爷，随奴才进来吧，皇上等着您呢。”李公公道。 沈世年便跟着李公公朝皇帝的御书房去。 沈世年心里盘算，这事恐怕不是萱嫔要报私仇，而是皇帝听说了一些事，想要用周毓箐逼他为自己打仗了。 沈世年来到御书房，赵琮竟然正在和萱嫔赏画。 “爱妃，你瞧，这《万里江山图》画得好不好？”赵琮道。 萱嫔娇笑：“臣妾不会瞧，皇上说好就是好。” “这万里江山啊，恐怕就要落入他人手里咯。”赵琮道。 沈世年知道这定是说给他听的了，正如沈世年所言，淳亲王这样大势力，不可能一点都没传到皇帝耳里。 沈世年已经跪在地上好久了，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过了好久，赵琮才故作惊讶地道：“哟，这不是沈卿么？怎么跪在地上了？快快请起。” 沈世年谢了恩站了起来。 “沈卿不是病着呢？平日上朝都时常见不到人，今日怎么到宫里来了？”赵琮道。 沈世年心里恨不得把赵琮活剐了，嘴上道：“臣听闻内子被萱嫔娘娘召进了宫里，来接她回去。” “哦，为了这事儿啊？朕的萱嫔说想念娘亲，可娘亲已经不再了，就只有个婶娘，便接到宫里来了，沈卿放心，沈夫人好着呢，是吧，萱嫔。”赵琮道。 萱嫔笑笑：“是的。婶婶好端端地在我宫里呢，大伯放心好了。” 沈世年哪能放心，便道：“还请皇上和萱嫔娘娘让我接内子回去。” “哎，不急，不急。萱嫔还想多和婶娘亲近亲近呢，对吧，爱妃。”赵琮道。 萱嫔点点头：“是啊，我还没和婶婶亲近够呢。” “什么时候才够呢？”赵琮道，“我看怎么也得等沈卿顺利把利州和相州收复吧。” 第75章 威胁 沈世年紧紧地咬着 后槽牙, 从齿缝里说出几个字：“淳亲王不是去了么！” 赵琮笑道：“皇叔年长, 又多年没有领兵, 哪有沈卿的运筹帷幄的本事。哦, 对了，你有病是吧, 不怕，我会派太医跟着你，随时替你诊治，相信，为了早日见到尊夫人，沈卿也绝对不会让朕失望的。” 沈世年知道，这次相州是非去不可了。他疑惑的是，既然萱嫔是淳亲王弄进宫的, 她难道不是淳亲王的人？ “我要见内子。”沈世年道。没见到周毓箐人，沈世年说什么都不会放心的。 “去, 把沈夫人请来。”赵琮吩咐站在一旁的太监。 周毓箐此时正在萱嫔宫里，心里倒还平静。她想着萱嫔抓她来, 要么是想要挟沈世年, 要么就是想替她爹娘报仇,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 周毓箐觉得多半还是为了要挟沈世年。她就是人质，最起码目前她还是安全的。 太监来宣周毓箐，周毓箐心一动，多半是沈世年来了。周毓箐跟着小太监到御书房, 果然见到焦急的沈世年，周毓箐忙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沈世年见周毓箐好好的，没有伤着才稍稍放了心，可心里的愤怒一分都没有减少。 沈世年忙上前：“毓箐，你没事吧？” 周毓箐握住沈世年的手使劲地握了握：“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好啦，沈卿，你瞧见了，沈夫人好端端在这呢，你放心，只要你把利州和相州给朕拿回来，朕保证沈夫人不会少一根头发。”赵琮道。 沈世年没接皇帝的话，还是握着周毓箐的手，是他连累了她。 “来人，带沈夫人下去吧。”赵琮道。 沈世年心里气愤，可这会儿他实在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太监带走了周毓箐。 沈世年道：“希望皇上能说到做到，若内子有一点闪失，微臣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事来。” “朕乃天子，哪有说话不算之理。”赵琮道。 “微臣领旨！”沈世年狠狠地道。 赵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淳亲王那，我会派人去说的，你准备出征吧。“ 沈世年退出了御书房，天气炎热得很，沈世年却觉得特别心寒。 那边淳亲王安排在皇宫里的眼线，早就把皇上抓了周毓箐要挟沈世年的事传到了淳亲王耳朵里。 淳亲王听说了非但没恼，反而大笑三声直呼：“好！好！好！” 淳亲王的客卿也笑：“恭喜王爷得一猛将。” 淳亲王笑道：“本来我有八成把握，如今我有十成把握，我多次要去找沈将军，都被穆老将军拦住了，这回本王要亲自去会会沈将军。” - 沈世年回到沈府，周老监正急着迎上来：“怎么样？毓箐呢？她没事吧？” 沈世年道：“人没事，皇帝拿毓箐要挟我去收复相州和利州。” 周老监正摇摇头：“唉，怎么这样了，这皇帝真是一年比一年糊涂了。” 沈世年冷笑一声：“他的皇位也坐不久了！” 周老监正道：“毓箐不会有事吧？” 沈世年道：“爷爷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今晚就会有保她的人来了。” 周老监正问：“谁？” “淳亲王。”沈世年道。 沈世年所料不错，人了夜，淳亲王果然只带了一个随从，简装来到了沈府。 沈世年见了礼，淳亲王忙亲自将沈世年扶起。 “沈将军无需多礼。”淳亲王道。 “王爷请上座。”沈世年道。 两人入了座，淳亲王道：“夤夜来访，本王也不想绕弯子了，沈将军尽管放心去相州，至于沈夫人，我定会保夫人周全。” 沈世年道：“那沈某先谢过王爷了。” “沈将军客气了，像沈将军这样的人才，本就该爱惜才对，怎么能使出这样的手段逼人呢。”淳亲王道。 沈世年道：“王爷可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非要我去收复相州？” 淳亲王笑笑：“他到底是皇帝，自然有不少人死忠于他的。我听宫里的人回话，说有人密报了京州之事，想必他对我有所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沈世年道，“那王爷可有万全之策了？” “哈哈，你放心，这点事，不在话下。”淳亲王道。 沈世年看看淳亲王：“王爷，我有一事不明？萱嫔是您的人么？” 淳亲王笑笑：“她啊，就是本王送给皇帝的一个玩意儿而已，算不得我的人。年纪小，又没有训练过，怎么敢要她做我的人，只要皇帝专宠她我就算目的达到了。” 沈世年点点头：“那王爷可知道她是我的侄女，她因她爹娘的死，恐对我心生怨恨，只怕她会对我夫人不利。” 淳亲王笑道：“沈将军尽管放心，本王保证她不敢动尊夫人。” 沈世年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爷要我怎么做。” 淳亲王道：“想必你也知道了，相州和利州是我的人拿下的。” 沈世年点点头：“是，我知道。” 淳亲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沈世年：“这是我写的亲笔信，到时候你叫人把人信送到利州刺史罗用那，他会接应你。” “皇帝定会派他的亲信做为副将吧。”沈世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副将人选只能是我的人，你只管去。”淳亲王道。 沈世年叹口气：“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王爷为何不直接……” 淳亲王也叹了口气：“这叔叔要谋侄子的天下，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你也不想看我血洗皇宫吧？” 沈世年愣了一下：“那王爷是？” “我要他把皇位禅让给我。”淳亲王道。 禅让倒确实是伤亡最小的方式了。沈世年对淳亲王有了新的认识。 第76章 告别 “皇上素来尚武, 恐怕不会轻易禅让吧？”沈世年道。 淳亲王笑笑：“尚武？那是他有你, 有穆老将军，如今他还有谁？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沈将军, 想必你也知道北胡今年大旱，战事一触即发, 以他的个性, 无论如何都是要战的吧。” 沈世年点头：“北胡的事我听说了, 据说已经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了。” “你说他要是战, 会派谁去？”淳亲王道。 沈世年叹口气：“若真要战，恐怕还是我。所以，请王爷务必护我夫人周全。” “一定。”淳亲王道，“我要在他在北胡战事起之前禅让。” “王爷的意思是要和北胡议和？”沈世年道。 “没错，比起打仗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如和北胡议和。这事，我已经派人去谈了。”淳亲王道。 沈世年原先觉得谁当皇帝都一样, 现在看来，淳亲王比起现在的皇帝到底要想得远一些。想必北胡也不愿意打仗, 若能议和, 倒是对谁都好。 “确实应该议和。”沈世年点点头道。 “好了, 沈将军尽管放心, 一切都有本王在，沈将军尽管去吧。”淳亲王道。 淳亲王走后，沈世年一个人在书房想了很久。这淳亲王想要篡位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了。他精心策划了很多年, 收买了很多人，心思深沉，深谋远虑，他虽许诺了护周毓箐的周全，可沈世年还是不太放心。 沈世年连夜去找周老监正，又把沈涵几个人都找了来。 “三日后我就要去相州了，沈涵，这次你们几个都留在京城。”沈世年道。 “为什么啊！”沈涵急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夫人现在在宫里，虽说有淳亲王允诺护她周全，我还是不放心。他说要皇帝禅让皇位给他，我想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成的，到时候难免会有攻变。我想着最好能把她救出来！”沈世年道。 周老监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皇帝能拿毓箐威胁你，难保日后淳亲王不会这么做。” 沈世年点点头：“爷爷说的对。” “所以我来找爷爷还有你们商量商量，怎么能把毓箐给救出来。”沈世年道。 “我们进宫把夫人抢回来！”佟浩道。 “抢！你连夫人在哪个宫你都不知道，怎么抢！”沈涵白了佟浩一眼。 周老监正忙道：“对了，那个萱嫔住在哪个宫？” “我听说是百花宫。”沈世年道。 “百花宫，百花宫。”周老监正眯着眼睛，捋着胡子，“有了，我知道百花宫在哪！”周老监正忽然道。 沈世年忙道：“知道地方就太好了。” “百花宫离东宫很近，离别的妃嫔的宫比较远，很是偏僻，而且，百花宫的院墙不高，轻功高强的人，将人带出倒是不难。”周老监正道。 “要是有图就好了。”沈涵道。 “这不难，我来画。”周老监正道。 周老监正画了一辈子的地图，星象图，画起皇宫地形图也不在话下，没多久，就将皇宫的俯瞰图画了出来。 沈世年几人看着图，沈涵道：“老太爷，您的记忆力真好，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老头子可是在司天监当差的，别的不知道，宫里的事还能不知道。”周老监正道。 沈世年道：“只怕到时候他们把人转移了，最好宫里能有个内应，能确切知道毓箐在哪，到时候也好行动。” 周老监正想了想道：“确实如此，宫里我倒有认识的人，只是这事是杀头的大事，只怕他们不敢。我也不敢冒这个险，不过世年你若是能再见一次毓箐，就好办了。” 沈世年道：“我定要再见一次的。” “这样……”周老监正将自己的计划和沈世年说了。 沈世年和沈涵一边听一边点头，觉得周老监正的方法确实可行。 “好！就这么办！”沈世年道，沈涵几个也都点头。 第二日朝上，皇帝就说了改派沈世年出征，给沈世年的副将叫厉风。这位厉将军沈世年是熟悉的，明面上是皇帝的亲信，死忠，沈世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淳亲王的人。所以当皇帝说副将是厉风时，沈世年暼了一眼淳亲王，淳亲王倒像是知道他怀疑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下了朝，沈世年也不走，要求见周毓箐。 皇帝直接没召见沈世年，只让太监和沈世年说，沈夫人安然无恙，说什么都不让沈世年见。 第二日还是如此，沈世年还是没有见到周毓箐。 第三日下朝后沈世年就该出发了，这次沈世年也横了，说什么都要见周毓箐，不然就不去相州了。沈世年站在大殿门口嚷嚷：“皇上！臣都要出征了！不让内子跟我告别吗？” 赵琮被气得牙痒痒，只是他现在也拿沈世年没半点办法，只好派人去叫周毓箐。 周毓箐现在确实还在萱嫔的百花宫，萱嫔目前还没有为难她，就是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太不自由了，她心里也担心沈世年，掂记爷爷。 赵琮没给两人准备见面的地方，两人只在大殿后头见了面，还有四个太监看着。 “毓箐，你受苦了！”沈世年握着周毓箐的手说道。 周毓箐摇摇头：“不哭，萱嫔娘娘宫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到底是自家侄女，你放心。” 沈世年心里称赞，毓箐果然聪明，说出了自己所在。 “那就好，不过现在天气热，你向来怕热，吃的睡的还行么？”沈世年道。 “怎么不行，吃的不比咱们府里差，住就住在萱嫔娘娘隔壁，都挺好的。”周毓箐说隔壁的时候，眼睛往西边暼了一下，沈世年会意，她住在萱嫔的西边。 “那就好。”沈世年又使劲地捏了捏周毓箐的手。 “你放心去打仗，我等你回来。”周毓箐看着沈世年的眼睛，到底还是红了眼圈。 第77章 出征 沈世年走后, 看着周毓箐他们的四个太监, 其中两个太监去回赵琮的话，另外两个太监又把周毓箐带回了百花宫。 赵琮问回话的太监：“沈将军和沈夫人说了什么？” 小太监回想了一下：“回皇上, 沈将军问沈夫人好不好，沈夫人说萱嫔娘娘对她很好, 别的没说什么。” “就只说了这个？”赵琮见沈世年那样闹着要见周毓箐本来以为两人要筹谋些什么。 “是的。沈夫人还叫沈将军安心去打仗。”小太监想了下又道。 赵琮冷笑, 他还是不相信他们两人见面只说这些。 “那他们可以递什么东西？”赵琮问。 “没有。奴才仔细瞧着呢, 沈将军拉沈夫人手的时候, 小人瞧得真真的，没有递东西。”太监回。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道别，不应该吧……”赵琮一个人喃喃自语。 周毓箐被带回百花宫，萱嫔正坐在美人榻上吃梨。 “婶子回来了。”萱嫔道。 周毓箐对萱嫔倒恨不起来，不过一个小丫头，要是在现代，还在读初中呢。 “是。”人在屋檐下, 何况还是皇宫内院，周毓箐很是惜命, 老老实实行礼回答。 “婶子吃梨么？”萱嫔亲自拿了一颗梨在手上。 周毓箐弄不清楚萱嫔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照理来说萱嫔应该不会在这时候伤她性命, 便道：“谢娘娘赏赐。” 萱嫔笑笑手一送，梨掉在地上，朝周毓箐滚来，最后停在周毓箐的脚边。 周毓箐这才觉得这小女孩恐怕要为难自己。 “婶子不吃么？”萱嫔见周毓箐站着不动, 缓缓地说着，脸上带着笑，笑起来还带着三分稚气，可就是这样一个带着稚气的小女孩，要为难自己了。 周毓箐只好捡起梨，好在这皇宫地也不脏，不过在地上滚过而已，周毓箐见上面连灰尘都没沾上。 “谢娘娘赏赐。”周毓箐知道，自己不吃是不行了，谢了恩便咬了一口，到底是贡品，还挺甜，吃起来口味不错。 萱嫔见周毓箐吃了，脸上露出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得意，周毓箐在咬梨的时候暼了一眼，看到了。该不会这梨上面还有别的毒药的什么的吧……周毓箐就这么带着怀疑把一颗梨吃完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梨本身的问题，周毓箐觉得自己肚子隐隐有点疼，想方便，周毓箐觉得这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要离开萱嫔的视线比较好。 “哎哟。”周毓箐叫了一声便捂着肚子，“娘娘，我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 萱嫔见周毓箐那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周毓箐更怀疑萱嫔真在梨上动了手脚。 “去吧。”萱嫔道。 周毓箐捂着肚子，由两个丫鬟带下去了。 到了净房，两个丫鬟还跟着周毓箐，周毓箐道：“两位姑娘还是外头候着吧……我这……” 俩丫鬟白了周毓箐一眼，其中一人道：“那你快着点。” “哎，哎。”周毓箐忙道。 两个丫头出去后，周毓箐冷静下来，发现肚子其实并没有痛，细想想觉得萱嫔没必要在一颗梨上动手脚，她真要害自己，不需要这么麻烦。又想起刚才沈世年塞给自己的字条忙掏出来看。沈世年在字条上写了，叫周毓箐放心，会有人保她安全，还说沈涵他们会来救她，到时候见机行事。周毓箐看完字条彻底放了心，处理了好了纸条，她又故意在净房弄出一些声响后就出去了。 两个丫鬟把她还带到原先的房间关起来了。 那边沈世年回去交待了沈涵他们周毓箐的情况，便带着两万大军向利州方向去了。沈世年知道这只是走过场，要真是有两个州的人造反，带两万人，沈世年也是没十足把握收复的。淳亲王没有说他要如何让皇上禅让给他，不过沈世年猜想，这事怎么也得他们从相州回去之后，说不定还是原计划的，他们从相州回去之时，便是逼宫之日。 沈世年同副将厉风本就认识，这次厉风大概也得了淳亲王的指示，对沈世年很是殷勤。沈世年却一直淡淡的，维持面上的客气，不愿和厉风多说。厉风却一步不离跟着沈世年，叫沈世年怀疑他是淳亲王派来看着自己的。 正值酷暑，一路上只好昼伏夜行，白日里沈世年本就睡不着，厉风还一直骚扰他，赶都赶不走，他更觉得厉风是淳亲王派来监视他的了。 “沈将军，你说咱们这次几日能收复利州？几日能收复相州？”厉风坐在沈世年帐中，一边问一边喝着自己带过来的茶。 沈世年饶是好性子，这会也烦了，冷冷地道：“厉将军难道心里没数？” 厉风呵呵一笑：“末将怎么有数，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沈世年心道，你还跟我装呢！有什么好装的！ “那厉将军觉得几日可收复？”沈世年道。 厉风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地道：“有沈将军在，我相信他们定会不战而降。” 沈世年叹了口气没说话，这打仗被他们说得跟儿戏一样，想他多年征战，本以为会给老百姓带来安稳的日子，没想到一个水灾，一个旱灾就把问题全都暴露出来了。 厉风见沈世年叹气，又道：“怎么沈将军没信心？” 沈世年冷冷地看了厉风一眼道：“有厉将军在，沈某自然有信心。” 厉风还是笑：“好说，好说。” 沈世年没再理他，既然他要这样装便由着他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要陪淳亲王把这出戏演完，就再也不管这些事了。沈世年闭上眼睛，想着周毓箐，越想越睡不着，九月初三，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日就到了…… 第78章 收复 沈世年和大军在离利州城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暑气已经有些退下, 已经八月上了，注定赶不回去过中秋了。 这一路过来, 沈世年已经肯定，淳亲王就是派厉风来看着他的。想淳亲王谋划了那么久, 绝对不会在他这里出错的, 沈世年越发觉得周毓箐说的太对了, 不管谁当皇帝都一个样。 扎好营帐, 厉风又到沈世年帐中，沈世年倒想看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装不装了，厉风还真不装了。 “沈将军，出发前王爷交给您一封信吧？”厉风道。 “王爷？哪位王爷，什么信？”沈世年故意道，谁还不会装，看谁装得过谁。 厉风笑笑：“将军就不用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当然是淳亲王，他也给了我一封信。” “哦？淳亲王？他为何给你信？”沈世年是要报这一路上厉风跟他装模作样的仇, 也要跟他装到底。 厉风笑容有些收敛：“将军莫要开玩笑了, 将信交给我吧, 要我们俩的信何在一起交给罗用才行。” 沈世年这会儿倒不急了, 反正仗是打不起，人也都没事，他急什么，他缓缓地倒了一杯茶, 慢悠悠地喝着。 “厉将军说的，我实在不明白，我们此番出来不是替皇上收复利州和相州了，怎么和淳亲王扯上关系了？”沈世年喝了一口茶道。 厉风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沈世年是在戏耍他。只是差事要紧，他也不能把沈世年怎么样，还是陪笑：“将军您就别为难末将了，王爷都跟末将说了，您那有另一半的信呢。这里就咱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整虚的了。” 沈世年笑笑：“怎么跟我装了一路，这会儿不装了？” “没有没有，哪能跟您装呢，您不是也没问么，我也没提，我这以为都心知肚明呢。”厉风道。 “沈某有一事不明，厉将军什么时候开始是淳亲王的人的？”沈世年给厉风倒了杯茶，递到厉风面前问道。 厉风尴尬地笑笑，倒也没隐瞒：“王爷筹划这事不是一两年了，我也早就是王爷的人了，若说为什么，大概是王爷对我有恩吧，再说沈将军不觉得王爷比那位更适合当皇帝么？” 厉风没说淳亲王对他有什么恩，他现在也不觉得淳亲王就比赵琮更适合当皇帝了。毕竟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做的事也是不同的，而且人都是会变的，赵琮刚登基时也不是这样。 两人都吃了一杯茶，沈世年道：“王爷怎么吩咐的？” 厉风道：“王爷叫我到利州再跟你要信，咱们俩把信合起来 ，交给罗用就行了。” 沈世年知道了，厉风这一路不但要监视要沈世年还要观察他呢，沈世年笑笑：“王爷倒是心细。” 厉风知道沈世年什么意思，也笑笑，把自己的信掏了出来，主动递到了沈世年手上：“将军看，这是王爷给我的信。” “给我做什么，自然是你去找罗用了。”沈世年说并不接厉风的信，把自己的信也掏了出来，递给厉风。 厉风并不走，还坐着和沈世年喝茶。沈世年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要坐便由他坐好了，厉风不开口他也不开口，两人把一壶茶喝完了，厉风才开口。 “将军，王爷的意思，还是您去找罗用。”厉风道。 沈世年笑笑：“都到这了，还有什么戏好演的。想必我们回去之后，天都变了，何必呢。” 厉风也笑：“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是王爷的意思。” 沈世年想了想道：“罢了罢了，都到了这一步了，也不差这一件事，我去便我去吧。” 厉风把两封信都交到沈世年手上：“信中的内容我大致知晓，王爷的意思是月底前押解罗用进京。” “我知道了。”沈世年听说月底前，心里倒觉得这时间倒是好，正好能赶上和周毓箐离开，他自己也要早做打算，只怕自己到时候无法脱身。 当天夜里沈世年便带着厉风派的几个人悄悄进了利州城，找到了罗用。 罗用见来的人是沈世年颇为惊讶。 “怎么会是您亲自来了？”罗用是真心实意佩服沈世年，忙把沈世年迎了上座。 沈世年苦笑道：“可不就是我么。”他算什么，不过是别人手上的棋子罢了。沈世年没多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罗用，“这是王爷的信，你看看吧。” 罗用忙接了信，当即拆开看了。 沈世年也没问信里写的是什么，这出戏，还是要罗用和厉风来演。这来的是他，要来的是别人，还是这样。沈世年又想到周毓箐的话，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造反也是，少了谁都一样造反。 罗用看完信道：“沈将军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么？” 沈世年道：“不知。” 罗用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打也不用打，叫您直接绑了我……” 沈世年已经不想再过问这里面的道道了只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那您就绑我吧……”罗用道。 “现在？这么快？”沈世年有些惊讶，这叫什么事。 “这不是出其不意么……”罗用笑道，“而且王爷肯定急着叫我们回去呢。” 沈世年绑了罗用，连夜大军就进了利州城，利州和相州现在都在罗用手上，绑了罗用，相州也算收复了。本来也不过是做戏而已，这是沈世年打过的最轻松的仗了。下面带来的将士却对沈世年更加佩服了，有些不明真相的士兵只当沈世年的孤身进入敌营 ，生擒敌军首领呢。 沈世年还是派人去了相州，他和厉风留在利州，这时候厉风又传达了一个纯亲王的吩咐，在利州等消息，不许离开。 “不是说最好早点回去么？怎么又要等消息了？”沈世年怕等得时间长了，一来周毓箐的安全他不放心，二来他也怕错过离开的时间。 “王爷才派了人来说的，不过沈将军不用急，不会等太久的，最多十日。”厉风道。 十日，十日也不少了。沈世年心里有些焦急，厉风只差睡觉都跟着沈世年了，他连逃都没法逃，而且在沈涵他们救出周毓箐之前，他是不会逃的。 沈世年走到窗前，月亮越来越圆了，中秋节就要到了，中秋宫里有宫宴，那天是救周毓箐的最佳时机了。 第79章 救出 一连等了几日都没有京里传来的消息, 转眼到了八月十二，沈世年心里越发焦急了。 这日午后，沈世年一人在房中心里奇怪, 厉风今日怎么没缠着他。□□叨着呢, 人就来了，还是带来好消息的。 “沈将军，王爷派人传话了, 叫我们即刻进京。”厉风道。 沈世年心中大喜, 面上却不显只道：“那好, 我们即刻出发吧，王爷还有别的吩咐么？” “有。”厉风道, “王爷叫我们先带着厉风游街，叫全城的老百姓看着我们把厉风押解走的。” “这是为何？”沈世年道。 “王爷的吩咐, 我们照做就行了。”厉风道。 沈世年觉得淳亲王特地交代的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一定有他的用意, 沈世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当日厉风便找来了一个大的囚笼，将罗用关在里面，带着游街出城了。 沈世年看到满城掩面哭泣叫着罗大人的老百姓, 就知道淳亲王的用意了，他这是要给罗用的造反找借口, 也是为自己造势呢。 沈世年见厉风嘴角偷笑便知道厉风定是知情的。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在人群中有老百姓叫道：“罗大人是好人啊，才给我们发了秋耕的粮食！还免了我们的税, 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官！” “就是！那些贪官来了一波又一波不抓！把我们的罗大人给抓了！” “罗大人都是为了我们啊！” …… 沈世年听到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相信这里面定有淳亲王的人，不过更多的是老百姓自发的吧。罗用不管是为淳亲王造势也好，真心的心系百姓也好，确实是做了好事，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沈将军，怎么样？王爷这招高吧？”厉风靠过来得意地小声说道。 沈世年没回话，淳亲王能让他们一个个这么忠心于他才是最高的。沈世年想着，除了有恩，想必也有威和利吧。 一路上都是围观喧哗的老百姓，沈世年怀疑全城的人都出来了。等到了城门口，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沈世年看看囚笼里的罗用，一直在和老百姓挥手，脸上还挂着泪。 城门被老百姓堵住了，沈世年他们出不去。沈世年朝厉风看看，厉风似乎并没有叫人开道的意思，恐怕这戏，还没演完呢。 果然沈世看到有人拨开人群过来了。沈世年人在马上，远远地瞧见，竟然是几个老百姓举着万民伞来了，不知道是自发的呢，还是淳亲王的手笔呢。 只见围在城门口的老百姓自觉给这这个人让了路，这几个人便一路来到了沈世年和厉风的马前，跪在地上。 “两位将军，我们是来送罗大人的！这万民伞是我们利州还有相州老百姓对罗大人的心意！请两位将军让我们把这伞送到罗大人手上吧。”其中一人道。 沈世年没说话，看看厉风，厉风倒是满脸自豪，倒像是人家把万民伞送给他似的。 厉风咳了一声，看看沈世年，又看看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的老百姓，最后又看了眼关在囚笼里的罗用才道：“既然是民心所向，本将军就成全你们吧，你们去吧。”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那几个人实实在在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守卫的官兵让了个空隙，几个人举着万民伞来到囚笼前。 “大人！您一路保重！您是好人，天上的菩萨也会保佑您的！”其中一人道。 罗用感动得直抹眼泪：“乡亲们有心了。” “大人，这万民伞就是我们利州百姓的心意，您收下！” 万民伞，又大又重，罗用戴着镣铐自然拿不动。厉风示意几个官兵，接过了万民伞。 “谢谢相亲们，我罗用这次若能大难不死，定还要回来！”罗用激动地说道。 老百姓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罗大人保重！” “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罗大人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罗大人……” 沈世年见众人没有散去的意思，这样子耽误时间可不是个事儿，便同厉风道：“差不多该出城了。” 厉风见差不多了便叫了一声：“相亲们放心，我们都会替罗大人说话的，这万民伞，我也帮你们呈到御前，你们还是先散开，让我们出城吧！” “好！好！好！” 老百姓叫着好，自动让开了路，沈世年他们顺利出了城。 虽然出了城，还是有不少人一路相送，直送下去好几里人才渐渐没了。沈世年他们是没有和大军一起的，大军还驻扎在城外，他们得了指示早就开拔了。 厉风叫人把那万民伞绑在囚笼上了，沈世年瞧着觉得好笑得紧。叔叔要谋侄子的天下，要做的戏还真是不少…… 沈世年心里在默默算着日子，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终于到十五了，沈世年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到了晚上，大军驻扎，沈世年站在帐前，看着明亮的满月，心里忐忑着，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形了，沈涵他们是不是已经混进去了…… “沈将军想家人了？来来来，喝酒！一醉解千愁，喝醉了，谁也不想！”厉风举着酒坛子，笑呵呵地说道。 沈世年无心饮酒，可厉风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走的人，只好道：“谢厉将军美酒了。” 厉风吩咐了了在帐前设了案。 “沈将军，你看，有月色，有美酒，咱们俩就痛饮一场！”厉风笑道。 沈世年被厉风拉着落座，厉风给沈世年倒酒。 沈世年端起杯子，看着杯子里月亮的倒影，心里更想周毓箐了。正应了那句：何事长向别时圆啊…… “请！”厉风举起酒杯敬沈世年。 沈世年把酒杯里的月亮一饮而尽，心道，以后的每个中秋，他都要留在周毓箐身边。 沈世年一直不说话，只厉风一人口若悬河，沈世年实在不想再喝了，他心里担心周毓箐，已经亥初了，也不知道沈涵他们将人救出来没有。沈世年觉得厉风实在聒噪，便道：“厉将军，我们在这吃酒赏月，倒把罗大人一个人关着，未眠太不近人情。罗大人又不是真的罪人，我看厉将军不如再去陪陪罗大人吧。” 厉风愣了一下道：“对哦！确实该陪陪他！沈将军不一起去？” 沈世年才不想去呢，忙道：“我就不去了，我想歇着了。厉将军海量，再喝这么一坛也是无碍的。” “行！那我去了啊！”厉风最后还和沈世年喝了一杯，才走。 厉风走后，沈世年便回到自己帐中躺下了。心里想着，人应该救出来了吧…… - 京城皇宫的中秋宫宴格外热闹，宫人们几日前便开始准备了。 参加宫宴的除了皇上和各宫的妃嫔，皇子，公主，还有皇室宗亲，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乌央乌央整个皇宫都热闹了起来。 天还大亮，御花园里长案就摆好了。宫女太监们有忙摆各色点心的，有忙干果的，有忙水果的，有摆椅子长凳的……还有不少皇室宗亲的小主子们来闹，把宫女太监们忙得不行。虽然忙，却容不得一点错，所以还是忙中有序的。 各妃子的宫里也都热闹，谁都有几个相熟的宗亲妇人，正好借此机会，多亲近了。只有百花宫，还和往日一样。萱嫔入宫不久，又得了皇上专宠，开始还有别的妃子来讨好她，时间长了，见她不近人情，便也不来往了，今日反而是百花宫最显得冷清了。 周毓箐在百花宫也住了不少时日了，萱嫔虽隔三差五地搞点恶作剧，倒也没实在为难周毓箐。周毓箐也没有太难熬，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好像还胖了点。只到了今日，她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怎么天还没黑！ 萱嫔也是一整日都不开心，一会儿摔东西，一会儿闹着要出宫。宫女们劝不住，就都跪着。 萱嫔闹了一会儿觉得不解气，指着一个宫女吼道：“去，把我那好婶婶叫来！” 宫女忙连滚带爬去叫周毓箐。周毓箐这会儿正焦急着呢，见萱嫔找自己，不敢表露出来，还是向往常一样来到萱嫔的正殿。 周毓箐到了正殿见满地狼藉知道萱嫔今日恐怕不会轻易饶了自己，息事宁人是第一，周毓箐乖乖地行了礼，叫了声：“萱嫔娘娘万安。” 萱嫔冷笑一声：“万安？我能安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周毓箐知道萱嫔应该是想她爹娘了，心里叹气，嘴上道：“今日是中秋节。” “中秋节，团圆夜！本该一家人开开心心吃月饼，赏月的！都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萱嫔指着周毓箐叫道。 周毓箐见萱嫔这么说，心里也不乐意了，这怎么能怪她呢！ “萱嫔娘娘息怒，萱嫔娘娘的爹娘，不是我害死的。”周毓箐道。 “不是你，也是因你而起！大伯就是为了娶你，才和我爹娘生分，最后还……”萱嫔说着便哭开了。 周毓箐叹了口气，这萱嫔，沈二姑娘，对她爹娘做过的事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萱嫔娘娘，那您可就误会了，您爹娘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周毓箐道，“您要是想知道原因，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萱嫔掏出帕子擦擦眼泪：“你想说什么？” “萱嫔娘娘真的想知道？”周毓箐看看跪满地的宫女太监道，“那还是把他们都屏退了吧。” “你们都退下！”萱嫔挥了挥手，宫女们都退下了，“你说吧，看你说出什么花来！” “说来话长，我能坐下说么？”周毓箐觉得站着实在累人。 萱嫔白了周毓箐一眼：“你坐吧。” 周毓箐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首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若是假话，就让我永远被关在百花宫里出不去。萱嫔娘娘我可以说了吗？” “你说吧！”萱嫔道。 “事情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连你娘都还没嫁入沈家……”周毓箐开始说起沈家的往事。 萱嫔听到他爹要拐走她大伯的第一个妻子时打断了周毓箐：“你胡说！我爹不是这样的人！” 周毓箐耐心地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可是，这不可能！”萱嫔道。 周毓箐冷笑一声，声音也带点狠：“这就接受不了了？那你还想知道你爹，还有你娘后面做的事吗！” “你！你再发个毒誓！你要是说假话，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萱嫔恶狠狠地说道。 “好！我发誓，我说的关于沈世济和于氏的事，若有一个字是假的，就叫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周毓箐看了萱嫔一眼，“这样行了吧，你听我说完，不要再打断我了……” “你……你说吧……”萱嫔愣愣地看了眼周毓箐道。 周毓箐继续说着沈家这么多年发生的事，说得周毓箐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狠。萱嫔早就崩溃了，好多次想打断周毓箐，周毓箐都没有理她，只管往下说。 “你别说了！别说了！不许你说了！”萱嫔终于受不了了，大叫了出来，外头的宫女听到了萱嫔的叫声，忙跑了进来。 “滚出去！”萱嫔指着宫女。 宫女们忙又退下。 周毓箐道：“娘娘还觉得你爹娘的死，是因为我吗？” “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萱嫔哭道，“我爹娘才不是那种人。” 周毓箐见她还知道分辨好坏，倒不算个坏人，便道：“你还小，有很多事不知道。你大伯……他不想告诉你们这些，也是不想你们知道了难堪。” “他们……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难怪……难怪大伯不要我们了……”萱嫔约哭声音越大。 周毓箐都想上去哄她了，到底忍住了，只叹了口气，语气也放温柔了：“你大伯也是无奈，看着你们他就会想到他前面的夫人和孩子。” “竟然是这样！”萱嫔喃喃地道，“竟然是这样……” 周毓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见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便道：“娘娘还是莫要哭了，听宫女说今日有宫宴，娘娘别失了仪态。” 萱嫔愣了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周毓箐叹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屋子。 周毓箐在自己屋子里，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眼看着天慢慢暗下去，月亮一点点升上来。这会儿萱嫔已经去御花园参加宫宴了，百花宫更加冷清了。 看着周毓箐的两个宫女中的一个抱怨道：“都是你，害得我们只能在这守着。” 另一个也附和：“就是！今日宫里开宴，贵人也多，不知道多少姐妹得了赏赐呢！没去伺候宫宴的也都自己过节去了，就我们俩最可怜。” 周毓箐抱歉地看着两个宫女：“真是对不住两位姑娘了，不过两位姑娘其实也不必在这看着我的，我一个妇人，还能跑了不成。” “那可不行！”一个宫女道。 “那几没办法了，你们只能守着我了，我也没东西赏赐给你们。不知道他们都得了多少赏赐，吃了多少好东西了。”周毓箐故意道。 “哼！”宫女哼了一声不理周毓箐。 “哎，我替你们想一个办法，你们有两个人，可以轮换着去啊！”周毓箐道，“留一个人看着我还不够么？我要真跑，你们就喊一嗓子，这宫里戒备这么森严，我还跑得成？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跑？我相公是大将军，这次出征回来就是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给我挣个诰命呢。我跑什么？跑了可就是逃犯，一个是诰命夫人，一个是逃犯，给你们，你们选什么？”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周毓箐说的也有道理，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道：“那我们把外面的门锁了，你可不要跑。” “随便你们，你们要锁就锁吧。”周毓箐道。 两个丫头到底抵不住诱惑，过着把周毓箐的门从外面给锁了，周毓箐走到窗前，还听她们俩一个说：“要不要把窗户也锁了？” 另一个说：“别锁了，她不会跑的。这宫里，她想跑也跑不出去。” 周毓箐叹了口气，对不起两位小姑娘了，我今晚还真就要跑了。 沈涵他们三个人早就混进了宫，中秋节本来各宫都加派了人手守卫，就是防止有人趁乱闯进来。不过有一处是没什么人守着的，那就是百花宫的后面，那里是宫里千鲤池通往宫外河道的出口。 出口处本来是有一个一千多斤中的铁闸，三天前的夜里被沈涵他们弄开了。今夜他们便从那闸口游了进来，躲在了百花宫的竹林里。 “沈涵，差不多了吧，要不你先去看看？”佟浩小声道。 沈涵点点头：“好，我先去看看。你们等着，要是半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原路回去。” “说什么丧气话！今晚我们一定要把夫人救出来！”路通道。 “好！”沈涵说着便悄悄出了竹林。 才出了竹林，沈涵便瞧见了一个落单的小太监，沈涵直接上去把人敲晕，把人又拖回竹林。 沈涵把小太监拖到佟浩那，扒了小太监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佟浩给沈涵竖了个大拇指，沈涵笑笑又出了竹林。 有了这身太监服，沈涵一点都不紧张了，大摇大摆地进了百花宫。沈涵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打听到了周毓箐的具体位置，所以沈涵直接找到了周毓箐的房间。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到一处偷懒去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法发现他。 还是周毓箐看到的沈涵，虽然换上了太监服，可周毓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沈涵的步态。周毓箐也不敢叫他，好在沈涵直接来到了房前。周毓箐这才从窗户小声叫了声：“沈涵！” 沈涵见门锁了，刚想破门，听到周毓箐的声音，忙激动地跑了过去：“夫人！我来救您了！” “门锁了，我从窗户跳，你接着我！”周毓箐道。 “好！”沈涵回头看了看，还是没有一个人。 周毓箐顺利从窗户跳了出来，沈涵拉着周毓箐，倒没敢走门了，翻了墙出了百花宫，直奔竹林而去。 佟浩二人见竹子晃动，心生警惕，不一会儿，就看到沈涵带着周毓箐过来了。两人都喜不自胜，小声叫道：“夫人！” 周毓箐忙道：“快走，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几人忙点头，沈涵道：“为了安全起见，要委屈夫人了。” “逃命要紧，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狗洞我也钻啊，快走！”周毓箐道。 沈涵几个带着周毓箐朝出口走去。正在这时，被沈涵打晕的小太监醒了，叫了一声：“有刺客！” 沈涵忙飞回去，又给他补了一掌。竹林偏僻，小太监的声音又小，好像并没有传得太远。 “快！以防万一！”沈涵跑回去，佟浩已经将周毓箐扶下水了。 “走！你们先走，我殿后！”沈涵道。 佟浩打头阵，佟浩下水后，周毓箐屏了一口气，从闸门钻了出来，出来后忙换了一口气。周毓箐心道，自由的空气真是新鲜啊…… 他们又游了一小段才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上了岸。 福星早驾车等在那了，比起进去救人的几个，福星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终于见沈涵他们把人带回来了，福星激动得话也说不出了。 周毓箐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朝福星笑笑，便上了马车。 车里有一身衣裳，周毓箐只把外衣换了，马车已经开始走了。周毓箐头歪在车厢上，叹了口气，总算逃了出来！ 第80章 终章 马车跑得飞快, 周毓箐平息了一会儿，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月色正浓，本该团圆的日子，他们走的却不是回家的路。 周毓箐放下帘子，心里惦记着沈世年，不知道他去利州一切还顺利不顺利，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还有十几日就是祖父说的日子了,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到原来世界去。 不知道是冻着了, 还是马车太颠簸，周毓箐有些想吐。 福星正好停了马车，周毓箐刚想问怎么了，玉巧和玉翠两个上了车。 “夫人！”玉巧两个叫了一声，眼泪都滚了下来，两人一人一边坐到了周毓箐身边。 “好丫头。”周毓箐拉着她们的手。 “哎呀, 夫人手好凉啊！”玉巧说着摸摸周毓箐的衣服, 湿哒哒的, “不是准备了衣服了，怎么没换？” “夫人, 您换了吧，这会儿我们来了。我们守着您！你赶紧换了，这会儿天凉了，可不能冻着了！”玉翠焦急地说道。 “好, 你们来了就好。”周毓箐心里感动，这俩丫头到底没白对她们白好。 玉巧帮周毓箐把衣服换了，还一直帮周毓箐暖手。周毓箐手渐渐暖了，人也不难受想吐了，心里也暖。这里纵有百般不好，她还有沈世年，还有这一家人。这就够了。 “玉巧，我们这是去哪？”周毓箐道。 “出城。”玉巧道。 “这么晚了，城门该关了吧？”周毓箐道，“我们怎么出去？” “夫人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玉巧道，“今日中秋，不关城门。” 周毓箐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要选今天这个日子。除了今天恐怕再没有哪天，他们能这样把她救出来，还能顺利出城了吧。 “爷爷呢？”周毓箐道。 “老太爷已经在城外了。”玉巧道。 “您被抓去的那天，老爷就和老太爷他们商量好了怎么把您救出来，咱们怎么脱身，夫人您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玉巧道。 “不知道世年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呢。”周毓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玉巧忙道：“夫人您放心，老爷一定会来和我们会和的。” 周毓箐点点头，人有点乏了，靠在玉巧身上。 这时候宫里的人应该还没有发现周毓箐逃了，所以他们顺利出了城。 出城的那一刻，周毓箐长舒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想到这是非之地来了。 周毓箐他们的目的地是卧龙山。卧龙山绵延数百里，他们藏在里面很安全，而且，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藏在这个地方。 马车到了山脚下停了下来，沈涵过来。 “夫人，马车进不了山，等下佟浩他们把您送进山里和老太爷会合，我去把马车处理了。”沈涵道。 周毓箐听了，从马车上下来。 “你去吧，你也要小心点。”周毓箐道。 “夫人放心。”沈涵道。 一行人趁着夜色往山里走，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沈涵他们安排的山洞。周毓箐一路上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到后半段，几乎是玉巧和玉翠两人架着走的。 周老监正和他的老仆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爷爷！”周毓箐见到周老监正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老监正上前握住周毓箐的手：“好好好，出来了就好。” “爷爷，叫您担心了。”周毓箐擦了把眼泪。 “来坐下说。”周老监正把周毓箐拉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周毓箐打量着这山洞，心里佩服，怎么叫他们找到这么隐蔽的一个山洞，藏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有人能找得到他们。再看看山洞里，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连周毓箐的嫁妆箱子都搬来好几个。周毓箐发笑：“怎么把箱子还搬来了，这是逃难呢。” 周老监正笑道：“万事要做两手准备，我们要是能回去，这些东西带回去就是宝贝；万一我们回不去，还可以靠那些宝贝买路呢。这些日子，我把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一些好东西不好出手，便留下了。” 周毓箐道：“爷爷想得真周到。我先前也有不少银票呢，要是真回不去，也够咱们一家子花了。” 玉巧几个都笑了，她们已经知道周老监正和周毓箐的事了。周老监正在告诉他们之前，本来是想给他们一笔银子，叫他们离开的，可他们都死也不愿意走，周老监正见他们忠心可嘉，便告诉他们，他们倒也不好奇，不打听，只说夫人去哪他们便去哪。 沈涵他们处理好了马车，也赶到了山洞，这下除了沈世年，人都到齐了。周毓箐心里越发惦记沈世年了。 “沈涵，你们当初怎么说的？世年他也知道这里吗？”周毓箐道。 “爷知道，这里就是爷找的。”沈涵道，“夫人被抓紧去的第二日爷带着我们找的，夫人放心，爷一定会平安赶到的。” 周毓箐点点头，没想到沈世年在短短的时间里，筹划好了这么多，现在人都到了，只盼着沈世年能早点回来了。 此时皇宫的宫宴早就结束，萱嫔因下午听了周毓箐说的话，心里不痛快多吃了几杯酒，人也醉了。照规矩，这样的节日，皇帝是要去皇后宫里的，萱嫔也没心思应付皇上，提早离了场回到自己的百花宫。 萱嫔醉得厉害，回到百花宫便睡下了。那些宫女们见萱嫔睡，便又去玩了，看周毓箐的两个人宫女也不例外。等宫女们玩累了散了后，已经是子时了。两个宫女到宫里哪里还能找到周毓箐的影子，她们忙去通报萱嫔，可萱嫔大醉，根本醒都醒不来…… 第二日一早，宫里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谁也顾不上一个逃跑的周毓箐了—— 皇帝赵琮陷入昏迷，醒不过来了。 皇帝醒着宠爱萱嫔，这会儿皇帝昏迷了，自然没有萱嫔的事了，萱嫔也不傻，这会儿她更不敢把周毓箐的事给说了，这事便没人提起了。倒是淳亲王安插在百花宫的眼线，把这事禀告给了淳亲王。 皇帝昏迷，自然是淳亲王的手笔。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周毓箐了，毕竟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少了周毓箐，大不了到时候压制不了沈世年，不过他已经不在乎沈世年了，他是绝对不会再回到朝堂了。淳亲王挥挥手，叫禀告的人下去了。 此刻的沈世年也早就离开了大军驻扎的营地。 昨天夜里，他支开厉风，等到半夜，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他骑着最快的马，一路朝京城方向飞驰！他相信沈涵他们一定将人救出来了！他要尽快赶到卧龙山和周毓箐会面！ 一路上同行无阻，沈世年只用了两日，就赶到了卧龙山。 当沈世年出现在山洞口时，周毓箐以为自己花了眼。 周毓箐喃喃地道：“世年……” 沈世年见周毓箐呆呆地，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毓箐，我回来了，想死我了！” 周毓箐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根本没有想哭，可眼泪就是往下掉。 周老监正小声道：“我要出去活动活动。”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都出了山洞。 沈世年轻轻拍着周毓箐的背：“娘子，毓箐，乖，不哭了，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周毓箐在沈世年怀里使劲地点点头。 沈世年放开周毓箐，周毓箐抬手摸沈世年的脸：“瘦了。” 沈世年贴着周毓箐的手：“毓箐也瘦了。” “我没有，我觉得我好像还胖了……”周毓箐道。 沈世年看看这山洞，满怀歉意地道：“哪里胖了，就是瘦了，委屈你了。” 周毓箐直摇头：“不委屈，好着呢，你在，爷爷在，玉巧他们也在，不知道多好呢，一点都不委屈。” 沈世年又把人楼进怀里：“毓箐，你真好。想死我了，你知道么，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 “我也是。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周毓箐把沈世年抱得紧紧的。 进城打探消息的沈涵回到山里，见人都在外头，诧异地问佟浩：“怎么了这是？怎么都在外头，连老太爷都在外头。” 佟浩笑道：“你猜。” 路通故意道：“你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沈涵觉得不对，激动地叫到：“是爷回来了！对不对！” 玉巧和福星他们都笑了，玉巧道：“可不是老爷回来了么。” 沈涵打了路通一下：“好你个路通，还想陷害我！” 沈世年已经听到外头的动静了，这会儿也不好再缠绵了，安抚了周毓箐一会儿，便走出山洞：“大家都进来吧。” 沈涵几个笑嘻嘻地先进去了，玉巧和玉翠扶着周老监正，跟在后面。 “沈涵进城打探到什么了？”沈世年问道。 沈涵神秘兮兮地道：“我打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 众人笑道：“你说吧！还卖关子！” “皇上好像不行了。”沈涵道。 “不行了？这你怎么打听到的？”沈世年道。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啊……”沈涵道。 “可那日宫宴不还好好的？”周毓箐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我之前瞧他挺精神的，不像有病。” 沈世年想了想道：“恐怕不是病的，应该是淳亲王的手笔，淳亲王开始收网了。” 众人都点头，周毓箐又问：“那我呢？有没有人什么悬赏要抓我回去的？” “没有，完全没有。我看现在没人关心爷和夫人了。”沈涵道，“皇帝昏迷了，淳亲王又忙着篡位，根本顾不上我们了。” “这倒也是。”沈世年点头道，“没想到他们造反，倒是我们先得利了。” “现在大家都等九月初三吧。”周毓箐道。 山里的时光，倒也不难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毓箐没几天就习惯了山里的生活。没事她就和沈世年钓钓鱼，一起去找野果子，采野花，比之前在京城府里还开心呢。 沈涵则是过两日进城打探一次消息，皇帝依然没醒，淳亲王已经被众臣推选成为摄政王了。依然没有抓捕沈世年和周毓箐的榜文，沈涵觉得或许已经没有在意这件事了。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三，这日一大早，周老监正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周老监正道：“我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你们每人身上都带些干粮和水，以防散了。” 众人都点头，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要是回不去，我们就照这几日计划好的。去江南，隐居。”周老监正说完第一个迈出了山洞。 每个人人身上都背着不少干粮和金银珠宝，走了半个多时辰，走到了周老监正之前算好的位置。 时空之门还没开，一切看着是那么平静，可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 太阳慢慢地西移，众人围成一团。周毓箐一手握着沈世年，一手握着周老监正，等待着时空之门打开。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众人所围的空地上，隐约出现一道白色的光圈。 “来了！”周老监正立马站了起来！众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我先走！”周老监正第一个进了光圈。 进去后，人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爷爷！”周毓箐忍不住叫了一声。 沈世年紧紧地握着周毓箐：“我们去找爷爷吧。” 周毓箐点点头道：“好！我们一起！” 两人手拉手走进光圈里，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毓箐。 沈世年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紧紧地搂住周毓箐，生怕她会一个人消失。 “我要去找老爷！”这时候周老监正的老仆进了光圈，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玉巧见状也都进来了，还是没有反应…… 周毓箐突然感觉一阵胃不舒服，想要吐，便干呕了一下。这一下，倒让周毓箐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光圈消失了……所有人，还留在原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只有周老监正一个人走了。 沈世年见周毓箐要吐，忙关切地问：“毓箐，你怎么了？” 周毓箐道：“我有一个猜测，可能只有我们原来世界的人，才能回去。” “不对啊，那夫人您，怎么没有回去呢？”沈涵道。 沈世年白了沈涵一眼！不过他也奇怪，怎么周毓箐还在呢。 周毓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可能因为，我怀孕了。” 沈世年愣了一下激动地道：“毓箐，你，你，你怀孕了，这是真的吗？” 众人也从一个震惊转为惊喜中，这可是天大的大好事啊！ 周毓箐小声道：“应该没错了。” “太……太好了。”沈世年也顾不上别的了，就算走不了，他们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周毓箐道：“可是，爷爷一个人回去了，他那么大年纪了，又那么多年没……”周毓箐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她最近好像变得特别能哭…… “你放心，爷爷不是一般人，他会找到奶奶的，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肚子的孩子，我想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沈世年安慰道。 周毓箐知道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只好点点头。 “我们先回山洞，再做商议吧！”沈世年对众人道。 一行人，便又回了山洞。 到了山洞沈世年就把周毓箐安排睡下了。 沈涵几个和玉巧几个倒是乖，每个人把自己身上的宝贝都放回周毓箐的箱子，该干嘛干嘛去了。本来对他们来说，只要有沈世年和周毓箐的地方就行了，他们不在乎去哪。 周老监正到了那边的一刹那，身体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竟然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摸摸头发，连头发也短了，只是衣裳还是原来的，他坐在原地等了好久，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他也想到了那个世界的人，可能到了不了这个世界。也想到了周毓箐应该怀孕了。他要是留在那，接就要做太爷爷了啊。他正想着呢，忽然听到一声熟悉却又久远没听到的声音：“鸿宇，你在哪？” “鸿宇，别躲啦！快出来……” 是……是樊茵，他的妻子，樊茵！樊茵在叫他的名字。 “樊茵！我在这里！” “你怎么换了个衣服啊，你哪来的啊……你……” - 周毓箐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在周毓箐睡觉的时候，沈世年已经和沈涵他们商量好了南下去江南的路线，连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趁着现在京城几方争皇位，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时候。 “夫人，您醒啦！”玉巧道。 “我睡了这么久啊？”周毓箐坐了起来。 “我听人家说，怀了身子的女人是会贪睡的，夫人您就坐这，我去端水过来。”玉巧笑着去端水伺候周毓箐洗漱。 周毓箐洗漱好，沈世年走了过来，拉过周毓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沈涵去打探消息了，若是没什么问题，我们这两日便出发去江南。” 周毓箐点点头：“我们去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建一个园子，对了，就像风神医家那样的园子，你觉得怎么样？” 沈世年笑笑：“好，你说什么都好，以后不管大事小事，全都听你的。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就好了。” 玉巧端了粥过来，沈世年接过碗，玉巧识趣地走开了。 “我来喂你。”沈世年说着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周毓箐嘴边。 周毓箐笑笑张开嘴巴，沈世年把粥喂了进去。 周毓箐道：“我自己能吃呢，我自己来吧。” “不，夫人以后就由为夫亲自伺候了。”沈世年说着，又舀了一口。 周毓箐笑笑，由着沈世年喂她。 沈涵进城半日才回到山洞。 “怎么样？”沈世年问。 “皇上还没醒呢，淳亲王好像要登基了，因为北胡人好像要打过来了。”沈涵道。 沈世年想起之前淳亲王说的，觉得这恐怕还是淳亲王的手段。 “其他的呢？”沈世年道。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也没有人提到您和夫人。”沈涵道。 沈世年想着，淳亲王多半是要放他走了。这倒是好事。 沈世年点点头：“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为着安全起见，一行人分为两拨分开走的。沈涵带着佟浩玉翠，还有周老监正的老仆先走了，他们正好，到江南先去打点，也一路探查有没有抓沈世年他们的海捕文书。 一路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周毓箐的自从那日吐过之后，反应一日比一日打，每日不管吃什么都要吐，把沈世年急得不行。又不敢加快速度，沈世年只能干着急，着急之余还带着深深的自责，只能加倍地对周毓箐好。 周毓箐自己虽然每日难受，却也觉得幸福。 终于在半月之后，到达了江南。沈涵他们已经先早打点好了一处宅子，沈世年没去那宅子，把周毓箐直接带到了风神医那里。 风神医见沈世年因着媳妇孕吐，就把人往他这带，没少给沈世年白眼。不过最后还是开了缓解的药方给周毓箐服了。 沈世年这才放心地把周毓箐带到沈涵他们买的宅子里，离风神医那倒是不远，沈世年很满意。 晚上一切收拾妥当，周毓箐躺在沈世年怀里，脸上带着笑：“终于安宁了。” 沈世年抚摸着周毓箐的头发：“委屈你了。” “别老说委屈不委屈的。我们是两夫妻，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共进退的。”周毓箐道。 沈世年吻了吻周毓箐的头发：“毓箐，有你真好。” “你也好。”周毓箐摸着自己的肚子，以后多了宝宝就更好。 “我以后要加倍对你好，还有我们的儿子。”沈世年也去摸周毓箐的肚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周毓箐打了一下沈世年的手，“要是闺女呢。” 沈世年转念一想，最好还是闺女，要真是儿子，那梦里毓箐……可不是什么好梦！ “女儿更好！”沈世年忙道，“女儿！就要女儿！” “傻样，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我们的宝。”周毓箐往沈世年身边贴了贴，沈世年把人搂在怀里。 “对了，我们在哪里造园子？”沈世年道，“这里只能将就住住，以后咱们要住大园子呢。” “嗯……最好呢，有山有水，我们在原先的山水里造一个园子，也不能太偏僻，对了要造一个密道！方便逃跑，还要……”周毓箐想到哪说到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歪在沈世年怀里睡着了。 沈世年亲了亲周毓箐的脸，轻轻地放开周毓箐，起床把周毓箐刚才说的那些要求，一样样地记了下来。 三个月后，皇帝赵琮醒了，人却有点痴呆。沈世年不知道淳亲王使了什么手段，不过他还是登基称帝了。他登基后，善待了赵琮和他的众嫔妃，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和北胡言和……一时间人人都夸他是一个好皇帝。远在江南姑苏的沈世年也辗转收到穆老将军的来信，说新皇不会追究沈世年一家，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叫他们放宽心。 七个月后，周毓箐平安产下女儿。沈世年抱着女儿，喜不自胜。嘴里不停地说道：“女儿好，女儿好！” 稳婆是风神医介绍的，姑苏城里有名的“圣手”。 “还没见过一个男子，生了女儿还这么开心的。沈老爷是头一个！”稳婆道。 沈世年凑到周毓箐床边，把女儿放在周毓箐身边：“毓箐，你看，我们的女儿，像你，长得真好看。” 周毓箐虚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红红的，哪里好看了……” “好看！”沈世年忙道！ 周毓箐笑笑，生孩子实在太累了，周毓箐昏睡了过去，沈世年见周毓箐眼睛闭上了，忙叫到：“稳婆！我夫人她怎么了！你快给我看看！” 他这一叫把周毓箐又叫醒了：“我困了，想睡觉，你别一惊一乍的，吓着孩子。” 沈世年看看稳婆，稳婆道：“放心吧，夫人身子好着呢！” 沈世年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都出去，我在这守着她们就行。” 沈世年现在只想和周毓箐还有女儿一起待着，哪怕看着她们睡觉，他也觉得格外幸福！沈世年看一眼周毓箐，再看一眼女儿，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这后半辈子，都要好好守护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