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和我路人甲有什么关系》 作者:白纸雀 简介: 于卿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穿进了一本名字很长但古早味十足全员疯批的小说中,成为了里面的一个路人甲。 于卿:既然我都是路人甲了,那小说剧情跟我没关系。 打定主意佛系到老的于卿,就目睹了一场狗血修罗大戏。 她看见头顶着【女主】【男主】【男二】标签的男人女人们,在一场凶杀案中旁若无人开始争执女主到底爱着谁。 于卿:哇哦,有点刺激。 然后,【男主】就红着眼睛跑到她的面前说:“这样的场景,你满意了吧?” 于卿:???你们修罗场和我路人甲有什么关系! —— 于卿对自己路人甲的身份相当满意,尤其是她还有一套双层小别墅以及百万存款之后,她愿意打九十九分。至于为什么不是一百,因为她一点都不想和原著剧情扯上半点关系。 前来店里打工的少年红着脸,欲语还羞给她准备了便当,如果头顶上没有【粘人精】就更好了。 失忆前相熟的好友做的一手好咖啡与甜点,如果不是【奴仆】的属性,她觉得问题不大 每天跑到店里打卡的少年都会和她交谈甚欢,就是头顶上的【偏执】让于卿有些在意。 诸如此类,每天都在上演于卿完全不想理解的修罗场。 于卿:……真的,我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养老躺平而已。 —— 全员疯批,单箭头修罗场,各种疯批与不存在的情敌斗智斗勇,但是女主绝绝对优势地位,无论遇到什么都保持淡定的淡定帝。男人们扯头花连皮带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客官们请保持看戏心态,不要对男人们过多同情,否则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被控制不住剧情的我创死 女主身材高挑体态匀称冷淡系大美人,并且能打 结局恢复记忆,有没有cp看情况,可能没有,可能有 作者第一次写原创修罗场,所以这本书画风可能会比较奇怪 意识到不对请客官立刻退出阅读界面,不要骂我,不然我会哭给你看(或者骂你是笨蛋)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现代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卿 ┃ 配角:很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但好像实际情况不允许 立意:不要被外面的风浪影响自己的内心​ 第1章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温润的男声传入于卿的耳朵内。 于卿睁开双眼,望见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青年。 他的眉眼含笑,暖色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显出了柔和的色泽。一双微微下垂的双目注视着她,专注而凝神,仿佛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可以进入他的眼睛了。 于卿愣了一下,没有回话。 因为她的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了青年的头顶上。 就好像是标签一样挂在上面,透明的蓝色字体。 【卫鹤安,你从初中就认识的好友,性格温柔迟钝。你很喜欢他制作的卡布奇诺和提拉米苏,因此每个星期六就会来到咖啡厅内享用下午茶。】 【属性:奴仆】 前面的还好,就是后面的属性让于卿稍微有一点在意。 她视线下移,看见了放在手边的白色手机。滑开屏幕,上面显示今天是星期五。 “所以,如果不是星期六,就不能喝咖啡吗?”思来想去,于卿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相处。 既然奇怪的标签说了是认识的好友,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准备的。”卫鹤安笑容依旧温和,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他站起身,“很快就好了,你请在这里等一等。” 于卿点头,“好的。” 卫鹤安离开了。 于卿深呼吸一口,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穿越了,穿进了一本书名叫《霸道总裁深深宠:娇妻逃婚一百次》的古早言情文内。 这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于卿她失忆了。 不知道剧情是什么,也不知道男女主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咖啡厅内。而唯一让她清楚的,就是她的名字,以及在原著剧情内只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 打个比方,就是那种站在一群人里面喊“哇!这就是xx集团的xx总裁”这样的路人甲程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戏份,因为其余戏份有其余的路人甲。 这样也好,不用卷进原剧情中的奇怪场合,只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这么想的于卿解锁了手机屏幕。 手机没有上锁,一滑就打开了。 封面很简单,是一颗小小的仙人掌,而仙人掌的旁边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手机内的软件很常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打开备忘录,于卿发现这竟然被失忆前的自己当做日记本来记录了。 日记并不连贯,有些时候连续记录一个星期,有些则是相隔半个月才记录一次。 而在这些日记中,于卿也基本掌握了失忆前自己的信息。 家里有一个双层自带小花园的别墅,一间书店,还有两百万的存款。每个星期一到五就会在书店内工作,星期六则是会前往咖啡厅享用下午茶,星期天则是打开地图随机到一个地点进行放松娱乐。 而星期五的今天会前往咖啡厅,是因为经常来店内的学生高考结束,打算在店内兼职。而她作为老板,便打算请对方喝一次下午茶,就算是员工福利了。 掌握好自己的基本信息,于卿打开了相机的自拍模式,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冷白色的肌肤,长而微卷的黑发垂落在腰间,狭长的眉眼。这是一张标准的美人面容,却叫人第一眼就望而生畏。 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眸。远处看,这双眼眸只是深邃的黑色。而只要在近处观察,便会发现这一双眼眸被浓重的雾覆盖,朦胧而疏远,哪怕再如何靠近,也只是水中观月般无法触碰。 于卿望着自己的样貌,确认了,这正是自己的模样。 收好手机,卫鹤安正好将咖啡和甜点拿过来了。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升了一些,所以擅自给你的咖啡调整了温度,希望你能够喜欢。”卫鹤安说道。 青年似乎一直保持着微笑,面颊上的愉悦之情从未有消散过。 “谢谢。”于卿说着,端起了卡布奇诺。 暖呼呼的温度从杯中传递到指尖,确实舒缓了心情。 咖啡的味道醇香浓厚,淡淡的奶香味配合着咖啡的苦涩,浓香丝滑。挖起一勺提拉米苏,轻微的苦味与巧克力的丝绒融化在口腔,又滑入喉间。 于卿忍不住眯起了双目。 是能够将味蕾刺激到达巅峰的美味。 “你依旧喜欢,对我来说最好了。”欣喜的情绪从卫鹤安的眼眸中倾泻而出,令青年的面容显得更加温润。 他微微垂下脑袋,露出了一节白皙的脖颈。一边的金色阳光铺洒在了那一段白色的羊脂玉上,显出的光泽令人头晕目眩。 于卿将最后一口提拉米苏放入口中,望着这般姿态的卫鹤安,不知道怎么的,又看了眼他头顶上的标签。 【属性:奴仆】 温柔,恭顺,适当的贴心,并且在得到夸奖后显出的羞赧与喜悦。一个全心全意将主人放入眼中的奴仆。 于卿觉得,稍微有点子不对劲起来了。 还不等她细想,咖啡厅的门被重重地撞开,走进来两男一女。 于卿看过去,便发现了三人头顶上的标签。 【男主】【女主】【男二】 俊男美女的组合,再加上进门的动静挺大,自然而然引起了咖啡厅客人们的注意力。 接下来,于卿就发现这些客人们就好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红润的色泽,无论是男是女,望着这那头顶着【男主】【男二】的两个男人,都面颊腮红,面目含春。 “天啊,这不是付行司吗?他比杂志上还要帅气!” “那是段此珩?上次我在画展上看过他,他真英俊!” 周围的称赞声此起彼伏,于卿的目光转了一圈,在头顶着【女主】的女孩身上停留片刻,不想却与那个女孩对上了视线。 她的面庞白皙,身材纤细,一双下垂的眼眸看起来水光泛泛,十分可怜。对上于卿的视线时,她瑟缩了一下,如同是被惊扰的小鹿,更可爱了。 于卿:……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可怕? “阿珩,我从没有想过,你竟然会想要动我的女人!”男主表情愤怒望着男二,似乎对他很失望。 被叫阿珩的男二并没有男主那样表现得情绪激动,但同样蹙起了眉头,“行司,我认为有错的是你。软软是无辜的,你不该将她牵扯进来。相比起你,我更有资格站在软软的身边。” 男主听了此话,冷笑一声,说:“呵,你不要忘了,帮助云软脱离苦海的是我!” 此话一出,女主云软首先白了面色。 她手足无措站在两人之间,“行司,阿珩,你们你们不要吵了。” 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看得周围人目不转睛,甚至有些人为了听得真切,将位置移到了附近,还伸长了脖子。 于卿将目光收回来,发现卫鹤安正在看她。 他的目光依旧是温柔的,专注而凝神地看着她,好像完全没有在意那边的动静。 “于卿认识他们吗?”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咖啡厅内来了不得了的人一样,过了好几秒,卫鹤安才询问起来。 于卿摇头,“不认识。” “看于卿望着他们,我还以为于卿认识。”卫鹤安笑道。 说完这些话,他不再开口了,只是这样安静地坐在于卿的对面。 于卿也没想再去关注,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发现距离那个少年来的时间差不多了。 那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有更上一层的火势,却不想,一声尖叫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咖啡厅的服务员连滚带爬跑出厨房,来到卫鹤安的跟前,“店长,死人了!” 于卿心头一跳,也不由自主望向卫鹤安。 青年坐在橱窗的一边,金色的阳光还是那样灿烂。 他在听了服务员的话之后,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触动,嘴角的微笑也不曾改变分毫。 “我知道了。”他说着,视线从未离开过于卿,“去报警吧。” 服务员缓了口气,“好的。” 她离开了。 周围的客人们也纷纷恢复了脸色,继续观看那争执的三人。 “发生了什么?” “就死了个人,没什么事。” “晦气,付行司和段此珩还在呢。” 很显然,刚刚的插曲并不能让他们停止看戏,甚至因为这个插曲生出了埋怨。 于卿的手指微动,在客人们之间转了一圈,听着那边反复来反复去的几句争吵。 “很显然,比起你,软软更爱的是我!”段此珩说道。 “呵,只是一个无用画家的你,拿什么资本与我争!”付行司拉过云软,将女孩拽入自己的怀中,丝毫不顾及云软因为被他拽疼而呼出的嘤咛。 “行司,不要这样!”云软的眼眶发红,弥漫起的水雾更是几乎跌落眼眶,看得好生可怜。 于卿深呼一口气,重新看向卫鹤安,“咖啡厅内经常发生命案吗?” 卫鹤安微微歪头,“并没有,于卿为什么这么问?” “作为店长,发生了命案,你应该去看看。”于卿说。 他是咖啡厅的店长,发生命案理应去保护现场,并且去报警,不让周围的人离开。而不是像这里的客人,甚至是男女主男二一样,对逝去的生命不屑一顾。 “原来如此。”卫鹤安没有表现出诧异,而是立刻站起来,“于卿说的,我都会去做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于卿站起身,说道。 卫鹤安的笑容不明显地扩大了几分,“好。” 跟着卫鹤安前往后厨,路过了争执的三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卿总感觉他们的争吵声好像停顿了一秒。 她没有再关注,步伐从容跟着卫鹤安。 来到后厨,于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是一位中年男性,面色苍白,双目凸起,右手抓着心脏,就这样倒在地面上。 后厨的工作人员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对地上的尸体没有过多关注。只有那个报警的服务员站在尸体旁边。 “老板,已经报警了。他们说十分钟之后就会过来。”服务员说。 她说完,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于卿,而后稍稍挺直胸膛,“不会让他打扰到于小姐的。” “这样啊,那是最好不过了。”卫鹤安说道。 比起于卿,他对服务员说话的语气更加平淡一些,甚至可以用淡漠来形容,连嘴角的笑容都淡去了不少。 “既然已经出事了,所有人还是先离开后厨吧。”于卿说,“太多人在这里,可能会破坏现场。” “那就按照于卿说的做。”青年附和道。 服务员一愣,立刻点头,转身对在后厨忙碌的工作人员说:“这里死人了,你们先离开后厨,等警察过来处理了尸体再说。” 工作人员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挨个离开后厨。 等人都走光了,卫鹤安扭头,见于卿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问:“是被尸体吓到了吗?” 于卿轻轻摇头,“并不是。” 面对死去的人,于卿并没有多么恐惧,只是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有些诧异,以及对逝去生命的惋惜。 明明是壮年,却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家里的人该如何。 只是更多的,是疑惑。 太平静了。除了服务员刚开始的尖叫,此外再无别的事情。无论是后厨的工作人员,还是咖啡厅内的客人,或者争吵的三人,甚至是卫鹤安,对突如其来的命案都太平静了。 就好像,根本不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情一样。 “那就等警察过来吧。” “嗯。” 只是,于卿前脚刚刚踏出后厨的门,就迎面撞上了头顶着【男主】标签的付行司。 他的双目发红,面对于卿,更是神色愤然,“于卿,这下你满意了吧?” 于卿:??? 发生了什么?满意什么?刚刚我不在的时间里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修罗场原创文,请各位客官多多包涵 女主万人迷,冷感大美人,男女都无法抵抗的那种,淡定帝(并不是没有情绪),遇到事情基本不会慌张,并且挺能打(就是喜欢武力值很高的女儿) 本文充满了雄竞,互相拉踩一大堆,为了得到女主注意力什么都会做,但能不能得到女主青睐另说 一切都是为了感情线服务,不要追求逻辑! 作者并不擅长写感情流,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写 不长,大概四五十章就能完结,也可能七八十章完结 脑子空空,写不出很长的大纲和很好的细节,所以意识到不对劲请客官不要委屈自己,不然我会心疼客官的钱包 第2章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起码于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按照道理来讲,她只是一个原著剧情里喊喊话的路人甲,和男主的交集顶了天就是擦肩而过。 只是看眼下的情形,貌似她失忆之前和男主角还有什么别的纠葛? 如果是这样…… 于卿的视线转向卫鹤安。 作为她从初中就开始的好友,卫鹤安也一定是对男主角有所了解的。只是为什么从他们进门开始,卫鹤安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呢?甚至还询问自己是否认识男主几人。 “怎么了?”卫鹤安似乎不知道于卿望着他的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歪着脑袋,面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温柔恭顺。 于卿只好重新对上眼前这个双目发红标准霸道总裁好像下一秒就要掐腰说命都给你的男主角,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透着一股疏远,如同一个陌生人。 付行司面色突然僵硬了,似乎是不敢置信于卿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行司?”女主在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两人,忐忑地看着他的名字。 “不,只是太意外在这里遇见你了而已。”一边的段此珩突然说。 这位男二的气质温润,比起侵略性极强的付行司,他就像是一块雕琢之后的暖玉,就连声线都叫人浸入温水般的温暖。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段此珩笑道。 他说完之后,于卿注意到他们头顶上的标签晃动了一下。 【段此珩,男二,与你是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性格隐忍温柔。】 【付行司,男主,与你是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性格傲慢霸道。】 【云软,女主,和你并不认识。】 “这样啊。”于卿稍稍点头。 之后,就是一阵冷场。 云软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付行司,一会儿看看段此珩,之后又在于卿与卫鹤安之间转来转去,却始终和兔子一样不敢说话。 “我们坐一坐吧。”卫鹤安突然说,“站在这里也不方便。” 几人找到了座位坐好。 当事人坐下来之后,客人们再次将视线投往此处,连带着在于卿身上的注视也变得多了起来。 之后,这些视线就开始粘着不动了。 “要再续上一杯咖啡吗?”卫鹤安点了点于卿手边的咖啡,问。 于卿拒绝了。 星期五来喝下午茶已经是破例,再多喝一杯就不对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软才小心翼翼开口,“那个,你好,我是云软。” 她是对着于卿说话的。 于卿抬眸,注视眼前的少女。 此前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她的长相不差。此时近距离观看,便发现眼前的少女确实人如其名,长相软乎乎的,白嫩的面颊就好像是天边的云朵一样。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又像是猫咪,又像是小鹿,可怜又可爱。 只是,于卿注意到了,她的自我介绍。 “叫”和“是”,虽然听起来区别不大,但也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人的性格。 看来,云软并不是表面上那样软乎的人。 不过于卿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好,我是于卿。”于卿说道。 云软随即扬起一抹软乎乎的笑容。 “于卿姐姐好漂亮,第一眼看过来,就移不开视线了。” “谢谢,你也是。” 一番来回夸赞之后,又是陷入安静。 五个人就这样坐在座位上,任由周围的客人用八卦的视线打量,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终于,在这样的等待之后,警察终于到了。 卫鹤安作为店长自然是要与警察局进行交涉。 而在卫鹤安走之后,付行司突然嗤笑一声,嘲讽的眼神落在于卿身上,“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毕竟当年他在你的身边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于卿的手指微动,对他的话没有表示,只是眼神平淡看着他。 女性的眼眸是被浓雾覆盖之后的黑色,眼底之下什么也没有,就算是被她注视,也生出了一种虚无的感觉。 付行司拧起眉头,“呵,你当初离开顾家,不就是为了证明你那些所谓的无用观点吗?怎么,现在看见我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出和当年一样的事情,你终于满意了?” 于卿:完全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总之很奇怪。 “行司,你,你是什么意思?”云软的面色突然苍白下来,“什么叫做,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出当年一样的事情?” 别说云软了,于卿也很迷惑。 她失忆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付行司这话说得好像是白月光才有的剧情吧?她难道不是路人甲吗?顾家又是哪一位? 突然,于卿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她站在大门口,手边是行李箱,对着屋内几个面容模糊的人说:“那么,就此别过。” 这个片段很短,仅仅只有一两秒。 因为失忆了,于卿也不知道顾家在原剧情中是什么角色,又在男主角心中什么地位。至于她,更不知道自己一个路人甲离开顾家之后会被男主角注意到。 况且,付行司口中“无用的观点”指的又是什么? 于卿觉得,这可能与自己的失忆,还有能够看见他们头顶上标签的能力有关。 就在她思索时,此前保持沉默的段此珩说话了。 “软软,你该看清楚行司的真面目了。”他说着,眉目间染上了些许怜惜,“他纠缠你,也不过是因为于卿罢了。” 这句话就是一个炸弹,炸得云软震耳欲聋。 突然就被塞白月光剧情的于卿保持沉默,无话可说。 对原剧情半点不知,从前的记忆也空空如也,对几人更是毫无印象,如果不是看见标签的能力,于卿现在还两眼摸黑,估计连卫鹤安都应付不了。 只是,明明标签上写的是【隐忍温柔】,表现出来的却与隐忍有些出入。 于卿察觉到,标签给出的内容与实际情况是存在一定偏差的。又或者这些内容其实是正确的,但仅仅是片面的描述。 很奇怪,从睁开眼睛开始,听见的,看见的,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于卿抿唇,原本没什么想去管的空白记忆,在这一瞬间生出了些许在意。 还不等于卿再深思下去,咖啡厅内再次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生得相当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头蓬松的头发,瞧着和一只猫般。 恰好此时警方也完成了盘问,带着员工的尸体离开了。 “卿姐姐!”少年人瞧见了于卿,双眸一亮,就跑到桌位前来,“我没想到姐姐那么快就到了,早知道我就快点准备了。” 少年的准备确有其事。此时正是盛夏,纯白色的短袖,天蓝色的吊带牛仔裤,再加上精致白皙的面颊,双眸更是水汪汪的,瞧着像是一只猫,可爱极了。 于卿被打断了思绪,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少年头顶上的表情。 【班渡,高三时期经常到你的店内自习,高考结束之后的暑假来到你的书店内打工】 【属性:粘人精】 少年的属性对比起卫鹤安来说,竟然还算正常。 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也许就是孩子心性。 “卿姐姐,这些人是谁啊?”班渡自然而然坐在了于卿的旁边,撑着下巴看向前面的三人,“是卿姐姐的朋友吗?” 于卿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目前为止,貌似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好。但如果关系不好又坐在一桌,更诡异。 “呵,我和从前的顾大小姐可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付行司冷笑,全然不顾一边已经被泪水染湿眼眶的云软。 段此珩对云软又是一阵安慰和劝说,无非是“赶快离开他”“他不值得”之类的话题,还夹杂着一些对付行司的指责。 “既然和卿姐姐关系不好,那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班渡撑着下巴,桌面下的两条腿晃来晃去。也许是属性作祟,裤腿和鞋子之间露出来的脚踝时不时蹭蹭于卿的小腿,猫尾巴一样撩拨人。 付行司猛然蹙起眉头,“你又算什么?” 班渡依旧晃悠双腿,脚踝触碰于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你好奇怪,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嘛,做什么那么凶呢?” 他将身子往于卿的方向靠了靠,直到两人的肩膀相互触碰在一起,才停下来。 一抹不显眼的红晕出现在了少年白皙的面颊上,就如同清澈水杯中晕染的红色颜料。 付行司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深邃的眼眸注视班渡,冷得如同寒冰。 而坐在他身边的云软终于受不了他的忽视,突然双手掩面,“既然,既然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说完,她起身哭着离开了。 段此珩也猛然站起来,“软软!” 他想要跟着离开,但脚步踌躇,目光在于卿和班渡之间来回流转,眼眸底下不知道闪过什么。 最后,他勉强扬起一抹笑容,“那,下次再见了,于卿。” 这一抹笑容中,有什么被快速地隐藏起来了。 而后,他追上云软的步伐,离开咖啡厅。 “女朋友都离开了,这位先生也该离开了。”班渡笑着对付行司说。 付行司安静片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班渡,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而后,他再次嗤笑一声,对于卿说:“再会。” 付行司离开了。 正好此时卫鹤安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回来了。 见到于卿的对面空下来,他也没有什么表示,而是为于卿收拾好了前面的空盘子和空杯。对班渡的出现,更是没有看见一样。 “明天是星期六,你还过来吗?” “也许。” 卫鹤安面上温柔的笑容从没有变幻分毫,听了于卿的回答,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班渡的目光隐晦地在卫鹤安身上转一圈,而后又是想要向于卿靠过去。 原本只是肩膀碰肩膀,随着他的靠近,少年的胸膛缓缓贴在于卿的手臂上。 扑通扑通的心跳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就这样通过肌肤传到在了于卿的手臂,连着温度都变得潮热了一些。 “卿姐姐,我刚刚说的话,你会觉得过分吗?” 作者有话说: 粘人精,物理意义上的 呜呜呜我在做什么啊说好的每个星期六才更新的但好容易写完一章就忍不住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想更新啊啊啊啊啊 可是我明天后天还要考试还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还要去找工作啊啊啊啊啊但我就是忍不住更新啊啊啊啊啊 (抱头痛哭)(恨铁不成钢)我决定了,以后我写完一章发一章吧,就算不能日更,也不能委屈我自己,我就是想更新!哼! 第3章 “咔哒!”玻璃碰撞的细碎声响从青年的手底下发出来。 青年微微抬头,几乎没有动容的视线在这一刻终于转移了目标,从间隙中施舍出了一点点,投在了班渡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班渡,眼神一如既往地平和。 而靠着于卿的少年,面颊上的洋溢的笑容是那样得可爱,就连余光瞥向青年时的小动作,都带着猫一样的娇憨。 “还好吧。”于卿语气平淡说道,不动声色将自己与班渡拉开距离。 随着主人的离去,小腿带走了温热的体温,剩下一片空调吹拂过的冷气。 班渡的身体微不可查僵硬了一瞬间,随即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卿姐姐,我看他们对卿姐姐没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忍不住说了过分的话。要是知道姐姐和他们是朋友,我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卫鹤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桌面最后一滴咖啡渍擦去。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为我说话。但同样的,并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就委屈自己。”于卿说道,“互相尊重才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被于卿说了道理的班渡眨眨眼,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用双手捂住脸,颤抖的肩膀告诉了他人主人此时愉快的心情。 “哈哈哈,也只有卿姐姐会和我说这种话了。” 于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一个小孩子嘲笑了。 这个话题算是翻过去了。 于卿询问班渡想要吃点什么,却听见对方说想要用别的条件换这一次的下午茶。 “想要,住在书店里?”于卿有些不理解。 班渡含羞带怯点点头,“卿姐姐,你也知道的吧,我家那边的情况……” 于卿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她看出来少年面上小心翼翼和祈求的神情。 贸然去询问也不好,担心触及到少年的伤心处。 思来想去,于卿答应了。 在手机中得到的消息,书店和小别墅是分开来的。而书店内也有一间空出来的房间,正好可以用来做少年的卧室。况且也只是暑假住在这里而已,等到大学开学,他就可以搬出去了。 “太好啦!”班渡的双眸发亮,“那,卿姐姐陪我一起去买生活用品吧!”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得寸进尺,班渡忐忑不安看着于卿,生怕她拒绝。 于卿还是答应了。她打算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得到满意答案的班渡欢欣雀跃,拉着于卿的手就要离开咖啡厅。 “快点快点,我真的好开心!卿姐姐,你可以帮我挑选衣服吗?我对这方面不是很熟悉。” 于卿被少年的热情闹得不适应,只好挥挥手和卫鹤安道别,并且示意他蛋糕和咖啡的钱已经付过款了。 卫鹤安笑容不变,就这样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直到彻底离开视线的转角处,那个拉着女人的少年突然回头,冷冷地回望他。 青年原本勾起的唇角回归平坦,温润的眼眸被冷色覆盖。那原本可以盛满阳光的眼眸此刻被淡漠充斥,眼底下甚至连一颗尘埃也无法入眼。 两人对视的时间不过是一瞬间。 少年的眼眸重新点上光芒,笑容可爱地和女人撒娇,与她一起消失在了转角处。 卫鹤安望着转角处,手中是刚刚收起来的咖啡杯。 “店长,于卿小姐今天似乎和从前不一样。”服务员站在卫鹤安的身后,轻声说。 “嗯。”卫鹤安轻轻应了一声。 淡漠的眼眸稍稍倾斜了角度,施舍给了服务员,“无论如何,与你无关。” “你要记住,没有她的允许,你绝对不能打扰她一丝一毫。”青年说道。 他的身形修长,背对着服务员,挡住了一片阳光,令纪婉整个人都处于阴暗之中。 纪婉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颤抖着唇,“是,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 她的服从并没有让青年产生什么别的情绪。 应该说,他对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懒得施舍任何的情绪和关注。 甚至是那个死在了后厨的工作人员,也不能叫他稍微转移注意力。如果不是她提起,青年甚至不会去看一眼。 “那,那个在于卿小姐店内打工的少年呢?”纪婉小心问道。 卫鹤安来到了洗漱台,将咖啡杯与盘子清洗干净。 “这是她允许的事情。”提起她,卫鹤安的唇角终于泛起笑意。 “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为她准备好的。”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葱白的指尖滑落,湿润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青年将抬起手,将湿润的指尖轻轻点在唇角,似乎是透过这一举动在感受着什么别的事物。 那双眼眸内层层如浪花般翻涌着的,是浓稠而虔诚得近乎信仰的情愫。 “无论是什么东西,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为她准备好的。” “而一旦被她抛弃的……”青年的眼角划过一丝冷色,“那我也会为她处理好一切的。” 这是奴仆,将主人奉之最高座,摒除了一切包括自己也要为主人的所思所想奉献全部的奴仆。 而这一切,于卿通通不知道。 因为班渡是一个极其擅长将他人注意力转移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他的样貌本就不俗,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孩子心性。尽管如此,也有着他独有的懂事。 因为属性作祟,总是想要悄悄牵起于卿的手。被于卿拒绝之后,便可怜兮兮撒娇着说想要拉袖子。 少年的容貌本就惹人怜爱,再加上一双下垂眼看人时可爱如猫咪,于卿只好同意了。 得到了允许的班渡再次扬起灿烂的笑容牵起于卿的衣袖,满足的神态在他脸上就像是蜜糖,甜蜜无比。 “卿姐姐,你觉得我穿白色的还是蓝色的好呢?”两件衬衫被班渡拿在于卿的眼前比划。 于卿沉默片刻,说:“很抱歉,我看不出来。” 班渡笑容不变,翻出了两件衬衫的价格牌子,“蓝色的三千四百元,白色的一千七百元。” “卿姐姐,我很喜欢白色的这一件,但蓝色的似乎更好一些。” 说着,他的笑容似乎掺杂了点别的东西。 于卿眨眨眼,并不明白班渡的笑容中掺杂的别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你喜欢白色的。” “卿姐姐说的对,我喜欢的是白色,所以买白色的最好啦!”班渡爽快地丢掉了蓝色的衬衫,然后将白色的递给工作人员让他们打包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于卿身边,“卿姐姐就是这样啊,无论价格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价格再贵也不会去多看一眼。” “更何况,还是有点过季的款式。”少年的余光漫不经心略过站在远处的一道身影,笑道。 于卿没有注意到班渡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是少年突如其来的感慨。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竟然在商场里待了足足半小时。 “我去洗手间,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于卿问。 “可以哦,卿姐姐快点去吧。” 于卿离开了。 在女性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班渡面上的笑容消失,阴冷地盯着那道身影,“真是到哪里都有乱七八糟的垃圾。” “少爷,是尚久。”刚才还在打包服装的工作人员来到班渡身边,轻声说。 “啧,躲在暗处不敢出来的也就只有他了。”班渡冷笑,“也是,毕竟卿姐姐当初可是毫不犹豫就脱离顾家了,他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卿姐姐面前啊。” “垃圾,就乖乖躲在垃圾场里腐烂吧。” 工作人员安静了一会,对班渡说:“顾家那边的双子好像也开始接触家族事务了。” 提及顾家的双生子,班渡立刻摆出了看见苍蝇一样不耐烦的烦躁表情,“管事了又如何,曾经的那一层身份在,就永远没办法接近卿姐姐。” “那需要我去找人看着顾家的情况吗?”工作人员问道。 班渡的指尖一顿,片刻后说:“不用。” “那对双子性格随心所欲,特意去防备,反而会让他们来劲。不如就这样放着不管。反正真要出了事情,尚久肯定第一时间跑出去挡着。” “好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班渡闭上双眸,将今日到目前为止遇见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咖啡厅内脚踝所触碰的肌肤上。 事实上,能够接触到的肌肤只有一点点而已,不过食指那样宽。 哪怕是炎热的夏季,她也会上身穿白色的真丝衬衫,下身长裤,一双不怎么高的绑带粗跟鞋。随着走路时候的摆动,风会吹起来一小层布料,露出里面白色的肌肤。 眼眸是一层看不见的浓雾,指尖也是微凉,更何况是脚踝上的肌肤,更是凉得好似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人一样。 但当肌肤相互触碰时带来的战栗,是连接到了心脏的颤栗和几乎到达大脑顶端的愉悦。 就连冰凉都在这样的愉悦和颤栗之中变成了温热的血。 突兀地,班渡又回想起离开咖啡厅时那个青年的眼神。 “卫鹤安,真是碍眼的存在啊……”少年低声说道。 另一边,于卿离开了洗手间。来到拐角处,却不小心与一人差点相撞在一起。 如果不是那人及时止住了步伐,以对方的身形,于卿得人仰马翻。 “抱歉。”于卿对眼前的人充满歉意。 “……不,是我走得太快了。”男人说。 【尚久,曾与你有过几面之缘。在你离开顾家之后,就不曾见过面了。】 【属性:疯狗】 作者有话说: 又写完一章,嘻嘻哈哈 这一章里,客官们大致也能看出班渡和卫鹤安两人的病情程度了(这样的形容好怪) 后面还有好些病人,最平凡的大概就是【男主】【男二】了,云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第4章 尚久是一只疯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事实上,这个看起来贬义的形容词或者说名词大多数人是嫉妒的。 没错,是嫉妒。 对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来说,数不尽的财富和覆水的权势并不是最值得高兴的。出生就站在顶点的他们,想要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轻而易举。 除了一个人。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引起注意。山珍海味也好,绸罗锦缎也好,或者是翻云覆雨的权利,都无法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阻隔在了那一层浓重的迷雾之外。 那一层迷雾抵挡了一切,任由外界如何因其喧闹,也无法看清楚迷雾之内的世界。 因此,当尚久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沾染了一丝迷雾的痕迹后,嫉妒如潮水般赋予了他“疯狗”的称呼。 如此疯狂,不惜一切地闯入迷雾之中,甚至惊扰了迷雾的主人,让这一层厚重的迷雾离开他们的视线。 疯狂的不仅仅是疯狗,也是那连触碰迷雾都做不到的所有人。 —— “你……没事吧?” 男人的身形十分高大,站在于卿面前,竟然和一座小山似的,挡住了头顶的一大片光源。他的脸也隐没在了阴影之中,只有一双深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于卿。 头颅微微低下,就连腰身都弯下了一定的弧度,站在于卿的前方,微微侧过了一点角度。这个位置并不会阻挡于卿的路,也可以叫他可以和于卿正常地对话。 “没事的,不用担心。”于卿说。 想着标签上两人见过几面的介绍,于卿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 男人的身体突然出现了轻微的颤动,而后,腰身弯下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于卿朝他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男人就这样看着她迈开脚步,望着那黑色的发丝随着风摆动,从她的肩膀处滑落,甚至连留恋的情绪都没有。 只是几秒之后,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仿佛是惧怕触及到什么一样。 “少主,那边一直在哭,不愿意动手。”身材魁梧的男人在于卿离开之后才回到尚久身边说。 尚久面无表情,“哭什么?” 魁梧的男人表情有些为难,给尚久递出一部手机,“他的电话。” 尚久接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哭声的主人声音已经因为长期的哭喊而沙哑无比,甚至在哭喊的期间掺杂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尚久,只是一面而已,只是一面而已!求你了!咳咳咳!求你了!” “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真的只是想告诉她!我不求别的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咳咳咳!” 哪怕对方的哭声再如何凄厉,尚久的没有展露出任何触动的表情。 “不可以,她不想和我们任何人扯上关系的。而且,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这么做。” 那边的哭声停止了。 只是,又过了几秒钟,哭声变成了尖叫。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尚久,你又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断定她不愿意!当初如果不是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离开顾家!” “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你要去擅自触碰她,为什么啊啊啊啊!” “尚久,我告诉你。不仅仅是我,就连你也别痴心妄想!你想让我死,我无所谓,反正我也弄死了不少人。但是你就等着吧!就算你做了再多的事情,她也一定不会多看你一眼!” 尚久神情不变,“我知道。所有人都不会被她看见的,这是理所当然的。所有人也都不应该让她看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说完,看了眼魁梧的男人。 男人会意,拿出了另一部手机,发出了信息。 “动手。” 电话那一头立刻传来尖叫,“滚开!滚开!” “尚久!你把电话给她!我让你把电话给她!” “滚!你们给我滚!” 声音被什么东西扼制住了,断断续续的嗯哼和挣扎从电话里传出来,紧接着是血肉被割破的撕扯。 “电话……给她……” 声音弱了下来。 尚久保持着接听的状态,直到最后一丝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 “于……卿……” 尚久将电话挂断,手机放回男人的手中。 “走了。”尚久说。 “是。” 商场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将所有的事物掩盖,又融入喧闹中。 少年换上了新买好的衣服,听着工作人员告诉他的消息。 “被尚久弄死了?” “嗯,前五分钟传过来的消息。” 班渡面露不屑,“啧,早就疯了的家伙,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挥手让工作人员离去,又站在镜子前欣赏了一番装扮好的自己。 白色的短款衬衫,黑色到达膝盖的裤子,两条腿白皙笔直,更是有固定了绑带的到达小腿的筒袜,再配上一个卡其色的贝雷帽。 这样的装扮令少年看起来青春又活力。 正好此时,班渡从镜子上看见了回来的于卿。 “卿姐姐,你回来啦!” 他立刻抱住了于卿的手臂,完全忘记了之前说的只能牵袖子。 少年弯下腰,将面颊轻轻靠在于卿的肩膀上,一双眼眸自下而上小心翼翼望着于卿,“我还以为卿姐姐丢下我不管了。” 适当地展露不安会让人产生下意识的怜惜。 班渡愉悦地感受着于卿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好,我等到卿姐姐了。” 于卿完全看不透少年流露出来的特别小心机,只是觉得少年的属性不愧是粘人精,离开了一会就不行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见着这样的班渡,于卿也不好再次拒绝少年的触碰,就让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好了。 得到于卿默许的班渡笑容更盛,猫儿一般蹭蹭于卿的手臂,依赖十足,“好喜欢啊……” “真的好喜欢卿姐姐,喜欢的不得了,想和卿姐姐就这样一直下去。” 他的轻声呢喃被于卿停在耳朵里,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之后再对少年的情感问题做一下咨询。 现在正在逛街,心情正好的时候,如果突然对其进行思想教育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里人来人往,需要顾忌孩子的自尊心,不能太草率了。 说出自己心意的班渡对于卿的沉默没有意外。 他本就没有抱有多少对方会现在回应的希望。 因为她就是这样啊。如果谁都可以触动她的内心,那自己完全没有等到成年的机会吧。她的身边会出现很多人,多到他想要再次进入她的视线难比登天。 如果想要被迷雾接纳,所要做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真的好喜欢,无比喜欢,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永远待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抱着她的手臂,靠在她的怀抱中,就这样一直到永远。 根本没有办法不被吸引的吧,任由谁都逃不脱迷雾的捕捉吧。不,根本不需要捕捉。只要迷雾出现在视线之内,就会迷失自我了。 他微微抬头,将那被迷雾笼罩的眼眸纳入眼底,在对方的注视下扬起一抹灿烂而可爱的微笑。 于卿,于卿,于卿,于卿,于卿,于卿,于卿…… 心中反复呢喃这个名字,眼眸不愿意转移任何。 卿姐姐,看着我啊,一定要看着我啊,就这样和我拥抱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这个笑容灿烂可爱的少年内心翻涌的泥泞沼泽,正如谁也不知道此时于卿的脑海里已经思考三次如何分析导致青少年过分粘人这一行为背后的客观因素了。 给少年购买用品的时间其实并不需要多久。简单买两套衣服之后,又花了半个小时,两人便已经买好了东西。 而此时的商场外面,则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翻滚,豆大的雨滴不断拍打在行人的雨伞上,发出了扑通扑通的声音。而这些喧哗声,不过片刻又会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 “啊!” 班渡突然抱住了于卿,面色苍白。 闪电如一把刀,将天空撕成了两半,裂开的缝隙逃窜出了闪烁的白光,不过片刻,又重新回归乌云。 “抱歉,卿姐姐。我,我有点怕打雷。”班渡可怜兮兮地退出于卿的怀抱,说。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班渡的身体一颤,眼角溢出了点点的水花,却没有像刚才那样依靠着于卿。 “我,我会努力克服的,卿姐姐。” 于卿:……总感觉不做点什么就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事情果然如于卿所预料的那般。 随着雷声的轰鸣,少年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眶绯红,眼泪就这样哗啦哗啦掉下来了。 他瑟缩着身体,猫一样蜷缩着肩膀,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而努力挺直背部。嘤咛的细碎呜咽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洁白的脖颈上被泪水湿润,沾染了一片细腻的水光。 “抱歉,卿姐姐。”他擦着眼泪,“我,我很快就不会怕的。” 瞧着可怜又可爱。 于卿有一种微妙的欺负了小朋友的感觉。 于是,她伸出手臂,“那这段路就靠着我回去吧。” “真的吗?这样可以吗?” “嗯。” 班渡期期艾艾靠着于卿,肩膀一缩一缩的。 他们找到了一辆计程车,上车之后,班渡的眼泪才止住。 大概是被雷声吓得失神,又或者是哭累了。班渡上车之后靠着于卿说了一些撒娇的话,就迷迷糊糊靠着于卿睡了过去。 于卿没有推开他,就这样让他靠着。 少年睡梦的表情十分安逸,洁白的面颊瞧着软绵又可爱。 于卿看了班渡一会,突然发现他头顶上的标签似乎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 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那是两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并排站在她的面前。 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够看见他们各自的脖颈上,是一颗浅红色的痣。 两颗痣小小的一点,一会在这个少年脖颈的左边,一会在那个少年脖颈的右边。 他们各自拉起于卿的一只手,笑容顽劣。 “那些想要和姐姐说话的人,真恶心。”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时候于卿的万人迷属性初露端倪 这个世界的背景是有些畸形的,我大致会在细节处写一写。而这样畸形的世界也一定程度上让男人们都病病的。 简单那透露一下,于卿离开顾家时十八岁,而当时的双子只有十岁(差八岁嘿嘿嘿香香) 至于离开顾家的原因,和尚久有一点点的关系(大概芝麻粒那么点),所有才会说尚久让于卿离开顾家的。 第5章 “姐姐,你不会和他们说话的,对吧?”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牵着于卿的手在用力,指尖甚至因为发力而变得苍白。 记忆中的自己并没有回答两位小少年,而是挣脱了两个少年的手,直接离开了。 到这里,片段就中断了。 于卿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 那两个小男孩称呼她为姐姐,那就说明他们是顾家的孩子。 看样子,他们的关系有点奇怪。 思索了一番,发现依旧没有头绪的于卿放弃了思考。 无论如何,她已经离开了顾家,那么从前的事情就和她没有关系,没必要去理会。 再次坚定自己养老梦想的于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确保班渡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惊醒。 前往书店的时间内很安静,窗外的大雨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甚至愈演愈烈,就连道路两边都溢出了积水。 到了书店,于卿轻轻推醒班渡。 “卿姐姐?”班渡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叫了一声。 他依旧靠在于卿的肩膀上,抱着她的胳膊没有松手,还用面颊蹭了蹭。 于卿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又将自己的手臂从班渡的手臂中抽出来,“到了。” 突然陷入了寒冷之中,班渡被掩盖在手心之下的面颊陷入了一瞬间的苍白。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于卿时,一切又回归自然。 两人撑着雨伞离开计程车,来到了书店前。 书店的外围有一圈白色的围栏,围栏里是一个小院子。两边是提供给客人们休息和阅读的桌椅。进入院子内直走,便是书店的正门。 收起了雨伞,于卿在口袋里翻了翻,发现竟然没有找到钥匙。 这让于卿陷入了尴尬。 备忘录里并没有明确说明书店内的钥匙会放在哪里。班渡还在这里看着,于卿也不好直接大动作来寻找。 “卿姐姐?”班渡站在于卿的身后,所以看不见于卿此时的神情。 【书店,是你平时工作的地方。每个星期一到五的上下学时间,都是店铺内人气最高的时候。每当你下班离开,都会把钥匙放在门口左边第五个花盆的下面】 蓝色的标签很是时候地出现在了眼前。 于卿眨眨眼,按着标签给出的话,在左边第五个花盆底下找到了钥匙。 打开了书店的门,于卿领着班渡进入书店。 【这里是收银台。在没有客人购买书籍的时候,你一般会端着一杯红茶坐在这里看书,并且在电脑中记录你对于这本书的感想。在一天的工作之后,你则会在电脑中记录今日的收支情况】 【这里是各种分类的书架,书店每天关门之后,你会整理所有凌乱的书籍并将它们归类】 【阅读区是你在书店内最喜欢的地方,虽然你平时都待在收银台内,但阅读区的所有装饰都是你亲自设计的,每天还会用新鲜的花朵来装饰这里】 【消费区采用了自助的形式,想要任何的饮品和点心,都可以在付出一定的金钱之后自己制作,事实上你也想要尝试自己制作,但你的厨艺并不是很好】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面是仓库和储物间,正好有一间储物间空着,整理一下就可以为前来打工的少年提供一个住所】 每经过一个地方,标签就会提供相关的文字信息,让于卿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失忆前自己会做的事情。 还挺贴心。于卿心想。 于卿和班渡两人上了二楼,打开了储物间的门。 储物间并不大,但是放下一张床是完全足够的。还有一个不大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倾盆大雨。 “这里还有点乱,今晚只有折叠床,你只能将就一下。”于卿对班渡说。 班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甚至因为今晚就能够在店内休息而感到高兴。 欢欢喜喜喊着卿姐姐又是一阵撒娇,才将储物间整理出来。 他收拾的动作很娴熟,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双眸发亮。 看着这样的班渡,于卿内心猜测,眼前的少年家庭情况是有些复杂的。 等到储物间收拾完毕,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 于卿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点外卖比较好。 可是才打开手机,班渡就扭扭捏捏跑过来,说他其实会做饭,询问能不能用消费区的东西制作今天的晚饭。 消费区能够用来制作晚餐的东西并不多,但是简单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于卿虽说不擅长做饭,但是该打的下手还是可以的。 “卿姐姐平时都是自己做饭的吗?” 在清洗番茄的时候,班渡突然询问于卿。 于卿轻轻愣了一下,便看见了眼前的标签。 【并不擅长厨艺的你有些时候会选择做一些简单的食物。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点外卖】 “有些时候会自己做饭,但不是很擅长。”于卿回答。 “这样啊,那我以后可以天天做为卿姐姐准备三餐吗?”班渡笑着问。 他将清洗好的番茄放在砧板上,蹦蹦跳跳来到于卿身边,眼神里满是期待。 少年的气息是温热的,随着靠近,就能感觉到传递过来的温度。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哗啦地往下坠落,甚至被强烈的风吹打在门扉的玻璃上,噼里啪啦响。 于卿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班渡的脸上,与对方的眼眸对视。 这个时候,于卿才发现原来少年的眼眸是深深的焦糖色。 像是在锅内翻滚了很久的麦芽糖,点点的气泡在糖浆内炸开来,又伴随着黏腻的丝线滚落回糖浆中。 只是注视,就感觉被糖浆包裹了。 于卿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原本好好的勾引变成了主动加班加工资,班渡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但是他还是羞涩地应下来了。 反正时间还长不是吗?只要一直待在卿姐姐的身边,总是可以被她看见的,对吧? 制作晚饭的时间不长。不过十几分钟,两碗面就被班渡端出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卿姐姐享用晚餐呢。”少年摇晃着双腿,双手撑着下巴说道。 于卿点点头,“谢谢。” 正要享用晚餐,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于卿看过去,发现来电人的名字显示为“纪知”。 【纪知,一个比较依赖你的好友,神经似乎有些脆弱】 【属性:菟丝花】 于卿心头微微跳动,看着那三个字的属性,对标签的存在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她接通了电话。 “喂?” 她并没有看见,那原本笑语盈盈的少年在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后那堪称恶鬼的眼神。 “阿卿,我,我想见你……”电话那头是一个青年的声音。 声音的背景是不断拍打的雨声。 “我可以去见你吗?只是一会而已,我,我感觉我……” 于卿稍稍握紧手机,“你现在在哪?” 青年的声音很轻,轻得如果不仔细听就会和雨声融合在一起。 “我在……我现在好奇怪,我只是,有点想见你?可以吗?只是见一见而已,我现在……” “我在书店外面……” 于卿立刻站起身,来到书店的门口,打开门。 青年的身形很纤细,细弱得甚至让人怀疑一阵风就能被吹跑。但并不是骨瘦嶙峋,抬起的手腕露出了一节洁白的肌肤,线条优美而流畅。 他的肌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被雨水冲刷之后,甚至能看见皮肤之下的青色的血管。 青年就这样举着电话看着于卿,眉宇微微蹙起,睫毛上还挂着雨珠。 “阿卿……” 他呢喃着,手机从掌心中滑落。 于卿点头,侧开身子,好让开一条通道让他进入书店。 但是青年并没有挪动步伐,而是紧随着于卿的动作注视她。 他的瞳孔微微颤动,苍白的面色令他在雨中看起来如一朵即将破碎的花,脆弱地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间一般。 “怎么了?”于卿问。 青年稍微靠近了一些,然后伸出手,在于卿放在身侧的手掌前停下来了。 于卿没有动作。 因为此时的纪知看起来很危险。 并不是他会对于卿做什么,而是他有可能会面临什么。 正如他的属性一样,如果不找到一个可以提供给他支撑和养分的宿主,他就会立刻破败下来,然后陷入泥泞里死去。 “我做了一个噩梦。”纪知说。 他目不转睛盯着于卿,手指却没有再往前分毫。 “我梦见你离开这里了,毫不留情离开了。” 睫毛处的雨珠坠落,落在他的眼眶处,和他脸上的雨水融在一起,又像是眼泪一样。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这里……” 他重新陷入了刚才的噩梦之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于卿观察了一会,然后用指尖触碰了一下纪知的手。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瞬间,纪知猛然回过神来。 他瞪大了双眸,从濒死般的病态中清醒过来。 “进来吧,外面还在下雨。”于卿说。 “……嗯。” 纪知进入了书店,于卿就将门重新关上了。 班渡站在书架旁边,看着纪知就这样走进书店,眼眸内的阴翳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不过转瞬间,他的面上扬起和此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是卿姐姐的朋友吗?这个时候过来,好奇怪。” 纪知站在于卿的身后,对这个还穿戴着围裙的少年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 “我去找一找有没有干爽的衣服,你现在这里等一下。”于卿说。 纪知点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卿姐姐去吧,但是要快点哦。不然晚饭就冷了。”班渡说。 于卿离开了。 书店的主人离去后,班渡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面露讥讽,上下打量了湿漉漉的纪知,而后嗤笑,“病了很久吧,竟然还没有死透吗?” 纪知没有答话,安静地和一朵花一样。 班渡也没有恼,而是转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逐渐靠近纪知,最后在纪知一米处停下来。 “我以为,三个月前你就死掉了呢。” 少年的笑容是平淡的,但眼底的恶意翻涌如同沼泽。 他微微张开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纪知说了一句话。 “被卿姐姐拒绝了爱意的你,当初可是崩溃到哭得晕厥呢~” 作者有话说: 嘿嘿,考试考完了,面试的时间定在月底,现在只剩下论文了 我试一下能不能空出时间来日更,更不了的话那就隔日更 —— 第6章 “那个时候,差点就死了吧?” “不过你应该已经习惯了吧,每天都病恹恹地待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卿姐姐看在你有点精神疾病的份上偶尔去看上你一眼,你早就和你那一堆没有用的花花草草变成泥土了。” 少年的笑容逐渐扭曲成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恶意,“真是恶心啊,用着一副病恹恹随时都要死掉的躯体,就这样拉住了卿姐姐的注意力,还成为了可以固定来往的朋友什么的。” “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死呢?” 纪知的睫毛轻颤,挪动的唇喏喏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死呢?靠着一副随时都会死去的躯体,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界上,卑鄙且病态地攀附在她身上,就是为了汲取一切能够让他活下去的养分。 如果离开了她,会死亡。 如果就这样死亡,则会在死前就感受到比死亡还要狰狞的痛苦。 记忆在不断回潮,回到了那一个还算风和日丽的下午。 他紧张又惶恐,站在她的面前,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想告诉她。在他人生所经过的所有路途中一切都是灰白而阴暗的。而那浓重的迷雾,则是将他摆脱灰暗的唯一。 那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她拒绝了。 并不是多么冷漠的语句,也谈不上多温柔。她就是站在那里,望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 “我和你并不认识。”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仅此而已。 但这样的话瞬间击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随之而来的痛苦令他头晕目眩。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就这样流出眼眶。 他能够感觉到,这句话就和死神一样,瞬间收割了他几乎所有的生命力。 哪怕后来的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奇迹般清醒过来,也无比确定,如果无法被她纳入视线,如果无法被她注视,自己一定会死亡。 如果没有于卿,他会死。 而到了现在,面对班渡充满恶意的言语,纪知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咔哒。” 楼梯处传来的鞋跟踩踏木板的声音,不过片刻,于卿就拿着一件毛毯出现了。 “这里没有衣服,只有毛毯,你勉强一下。” 班渡的笑容瞬间转换成一个没有什么恶毒心思的单纯少年笑容,对于卿展露出了无比可爱的笑容。 “那现在可以吃晚饭了,卿姐姐。” 纪知主动接过毛毯,然后将它披在身上。 班渡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不会让他感到一丝的诧异。 他到这里来只是想要见一见她罢了。那个噩梦惊扰了他整整一天,只要想到她有离去的可能就浑身忍不住发抖,连思考都做不到。 在干燥舒适的毛毯包裹下,纪知空荡荡的脑子终于活络起来。 这让他忍不住再次回忆起从前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过了成千上万遍的画面,最后在回忆的末端,又添上了今天的场景。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跟着两人一起上桌,很是娴熟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喝。 没饭吃无妨,人在这就好。 这样行为在班渡这里看得牙痒痒,但表面上两人不认识,还得在于卿这里装作懵懂单纯的模样,所以班渡也只能强迫自己扬起笑容,端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这位先生和卿姐姐认识多久了啊,我都没有听卿姐姐说过你。” 纪知依旧呐呐不说话,喝一口咖啡暖暖身子后,就这么盯着于卿看。 这架势,就让班渡回忆起今天中午的卫鹤安也是这样的。 任谁说话都不搭理,就一心一意盯着于卿,好像世界上就只存在于卿和自己两个人似的。 实际上,别说卫鹤安和纪知,就是班渡自己都恨不得全人类快点死光光就剩下自己和于卿,这样为了地球的繁衍两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在一起了。 当然,这个想法异想天开,难度堪比于卿现在就扭头对他说“班渡我好喜欢你哦”。 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没有影响到于卿。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厨艺不好的缘故,于卿对食物的态度相当认真。 她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眼前的晚饭,对纪知专注而凝神的视线没有任何的不舒适,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班渡见纪知不搭理自己,也不会再忍着恶心强迫自己去和情敌说话。 因此,一顿饭时间下来,气氛竟然还有些祥和。 等吃过晚饭之后,班渡很是贤惠将两人的碗筷收拾好。 处理好了碗筷,几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 纪知也没有那么冷了,但不妨碍他继续披着于卿的毛毯充当充电宝给自己充电。 “叮咚!” 于卿打开手机,发现是卫鹤安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是询问她明天是否还去咖啡厅。 于卿想了想,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主要是她刚失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还不如去目前来说熟悉的地方看看。 发完了信息,于卿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恍惚,原来已经九点多了。 从睁开眼确定自己失忆开始到现在,原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遇到了那么多的人。 轻轻晃了一晃脑袋,于卿就打算回到自己的双层小别墅去休息了。 于是她站起身,告诉班渡她要回家的事情,还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叮嘱好小孩子,于卿就询问纪知的意见。毕竟标签上是好友,多少得表达一下关心。 纪知则是看起来正常多了,全然没有刚进门那会随时都要碎掉的感觉,就是看着依旧脆弱。 “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而已,我现在满足了。”纪知说道。 他的唇角微微荡起一抹笑意,就连眼眸都温柔得不可思议,配合着那脆弱的姿态,看着确实让人生出一种面对花朵一样小心与怜惜的心情。 当然,于卿除外。 标签说了是好友,那就是好友。何况于卿自己也察觉不出自己对这些美丽皮囊有多少触动的情感。 从咖啡厅遇见死人开始,于卿就知道,自己在情感上的感知,是比较低于常人的。 道别了两人,于卿就离开书店,找到计程车前往自己的自带小花园双层别墅。 别墅距离书店不远,坐车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下了车,正巧外面的暴雨也小了很多。 她干脆没有打伞,直接步行到别墅门口。 【你大学毕业后全款买下的自带小花园双层别墅,是你平时休息的地方,被你称之为‘家’】 【自从离开顾家,你总是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因此对于有记忆人生以来第一个只依靠自己买下的别墅,大到格局设计,小到花花草草,都是你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标签总是能够及时得为于卿提供有用的信息。 她发现门口时指纹解锁,就伸出食指摁了上去。 只听轻轻的“嘀”一声,门开了。 她进入房门,站在玄关处看了一圈室内的设计。 哪怕她没有此前的记忆,也能在第一眼就喜欢上屋内的布置。 之后的于卿上上下下在别墅内逛了一个遍,总算熟悉了自己失忆以后会待着的家。 她洗漱完之后就在衣柜里翻找出了睡衣,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确定一下明天还有什么没有做的事情。 上面的记录于卿早已经看完了,但想到今天遇见的事情,还是打算记下来。 “卫鹤安,班渡,标签,纪知,尚久,付行司,段此珩,云软……” 挨个记下来之后,于卿微微蹙起眉头,可是没过多久又放松下来。 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她想。 思考时,手机屏幕的顶端弹出一条新闻。 《顾家双子于今日晚上六点出任慈善晚宴》 顾家? 于卿的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想起的两个片段,貌似都和顾家有关。 【事实上,你和顾家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备忘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蓝色的字。 于卿的手指微动,盯着这一行字没有说话。 【你是顾家第一任夫人收养的养女,没多久,第一任夫人就病逝了。而顾家此时的双子,则是顾家第二任夫人的孩子】 【此后,第二任夫人因为生产落下病根,不久病逝。没过几年,顾家主迎娶了第三任夫人】 【顾家双子十岁时,你离开了顾家,从此和顾家没有任何的联系】 蓝字透露的信息并不多,但也算是让于卿大致明白了从前的一些情况。 只是对比起顾家的双子,于卿更关注蓝字。 她打下一行字:“你是标签?” 备忘录内立刻回复:【是的】 “你是一直在我的身边吗?” 【是的。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陪在你的身边。但因为能量不足,我一直沉睡到今天才苏醒】 于卿有些意外,“那我失忆和你的苏醒有关吗?” 【事实正是这样。很抱歉,因为刚刚苏醒,很多程序以及资料没有办法及时跟上,再加上你的记忆突然被释放,所以造成了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的局面】 于卿举着手机,思索片刻,“意思是说,我在失忆前就已经穿越,但不记得自己是穿越的。而你苏醒的时候,我刚好恢复穿越前的记忆,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对吗?” 【是的】 原来如此,这也就说明为什么自己只有名字以及穿越这件事情的印象了。 不过于卿没有生出什么伤感或是愤怒的情绪,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没出多久,于卿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那么,你苏醒之后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是弥补你失忆的问题。请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是我方责任,我会全力辅助你日常的生活,直到你所有的记忆恢复为止】 【次之,那就是关于因为我们主系统出现故障导致抓取错误灵魂,让你来到这里的事情。我们会给予相对应的补偿,之后根据你的个人意愿,我们会决定是否送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于卿终于显出了惊讶的模样,“原来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我寻思着,班渡好像恶毒男配哦,七章下来,就他出场次数最多,骂人也骂得最多 纪知估计不知道,其实他的噩梦是真的(恶魔低语) 才发现感情流真的进度好慢,那么多章了,原来一天时间还没过(不敢置信) —— 第7章 【是的,你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这个问题有些让于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原来是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又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朋友?她通通不知道。但眼下这种失忆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于卿说:“那就等到恢复记忆以后吧。那个时候我应该就可以知道是否回去了。” 【好的呢】 于卿换好睡衣,将房间内的灯光调到适合睡眠的亮度后,又打开备忘录。 “我们每天都可以用备忘录交流吗?” 【并不是哦,只有星期五的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我才可以通过备忘录与你交流。日常生活中,只有系统通过往常的资料进行计算,为你提供信息】 “我明白了,谢谢。” 【不用谢,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这个标签还挺礼貌的,于卿默默想。 互相道了晚安,于卿将手机放手,闭上双眸入睡了。 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一下,没想到没过多久于卿就陷入了梦乡。 再次睁眼时,于卿发现已经早上十点了。 于卿打开手机,发现早上八点的时候收到了班渡的信息,询问于卿是否要去书店用早餐。 不过眼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于卿寻思要吃早就吃完了,不如等中午。 想着昨天答应了去咖啡厅,那就干脆现在去,或许去的时候正好到中午饭时间。 她简单洗漱之后,从衣柜里翻找出今日要穿的衣服。 “叮咚!” 手机振动了一次后,于卿打开手机。 还没来得及查看信息,就发现手机像是中了病毒一样在疯狂震动,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跳出屏幕,张扬舞爪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于卿微微蹙眉,随机点开一条信息。 没有任何的文字和图片,只有一个颜文字“:P”。 每一条短信都是如此,俏皮又可爱的颜文字闪出屏幕的时间一秒钟的间隔都没有,又是疯狂刷下去好几条。 于卿思索片刻,打开了从前的信息记录,在历史记录中没有找到一条相似的颜文字信息。这也说明,这些颜文字是今天才开始的。 这时,手机忽然停止了三秒钟的抖动。 之后,又是一大堆颜文字轰炸。只是这一次的颜文字变成了“:b”。 于卿静默地看了一会手机屏幕,做了一个录屏,将视频保留之后,她开了个免打扰模式,就揣着手机出门了。 可能是遇到了骚扰分子,现在就去一趟警察局吧。 从别墅到警丽嘉察局要不了多少时间。 而进入了警察局,才发现大家都很忙碌,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穿警察制服的人,脚步匆匆,神色也匆忙。 于卿接过女警递过来的水杯,向她说了一句谢谢。 女警似乎有些惊讶,瞪大了双目,连忙说不用谢,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接待室内还有好一些人,都是因为要前来报案或者处理事项,而警察局空不出人来所以在这里等待的。 有一个是神情恍惚的妇女,一个中年男性待在她的身边安慰着,实际上自己也神情憔悴。 还有一对貌似是母女的两人。他们对比起妇女的中年男性,则是体面的很多,但也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显出了几分不悦。 还有一位少年,神情呆滞,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于卿就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空出手的警察前来处理事情。 就在这时,那个神情恍惚的妇女似乎缓过神来了。 她靠着男人,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观看手机里的内容,在反复确认什么东西。 而那边的少年终于从呆滞中惊醒。 他如惊弓之鸟,环顾了接待室内一圈,视线在于卿的身上定格了好几秒,最后鼓起勇气一样,来到她的身边。 “我,我,我能请问一下,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警察局那么忙碌吗?我在这里一个早上了,我一直没有等到。” 于卿微愣,随后摇头,“很抱歉,我也刚来不久。” “呵,还能忙什么,不就那一些吗?”就在这时,坐在一边的母女中的女儿发话了。 她似乎是对于卿没什么好感,但一个扭头对上于卿的视线后,蹙着的眉头又松了开来,反而显出了局促的姿态。 “阿囡,不要乱说话!”她的母亲神色突然变了,想要捂住女儿的嘴不让她说。 “得了,说的是事实。我要是幸运点投胎,我也这么干。”女儿毫不在意说。 她面向于卿和少年,对接待室外来来往往的警察撇嘴,说:“说是哪个世家公子养得的小狗丢了,找不过来就让警察局的人找咯。” “毕竟警察的身份进入谁家里,那可是方便的很。” 那妇女还依靠着男人,听见少女这么说,喃喃道,“原来是狗丢了,还好不是别的。要是别的丢了,那我这一天都找不到我儿子了。” “啧。一只狗找了那么久,也没什么用。”少女挑着眉说道。 她又看了眼于卿和少年,“我和我妈过来是办身份证的,你们呢?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没必要等了。看这架势,估计得找到下午三四点。” 少年杵着没动,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说自己家里遭贼了,得报警。 于卿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反问:“一只狗,为什么要出动整个警察局来找,而且需要找那么久。” 明明是个很正常的问题,至少是于卿看来。然而大家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全都瞪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可是他们的一只狗,整个警察局出动不是正常的事情吗?”少女说道,“从前我还见过有个世家小姐因为嫌弃中心广场的雕塑不好看,就让人重新拆了换上自己宠物猫的雕像呢。” “对了,原先那个雕像好像是什么诗人的,不记得了。反正那个诗人死得挺好笑的,哈哈哈!” 少女的语气相当轻松诙谐,周围人原本紧蹙在一起的眉毛也都松开了一些。 只有于卿,她面无表情坐在座椅上,手中的水早已经冷却。 手机已经没有轰炸式的信息发过来了。 她拿出手机,发现最后两条信息不再是颜文字,而是两句一模一样的话。 “找到姐姐啦~” —— “于卿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总感觉你的心情不是很好。”青年将一盒罐头丢进购物车,笑着对于卿说话。 于卿嘴巴张了张,不由得思索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明显,不然为什么会被卫鹤安察觉出来。 看出了于卿的疑惑,卫鹤安笑容不变,说:“虽然你的表情总是没什么变化,但我在你的身边那么久了,总该察觉到一些的。”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于卿的身边。温润的眼眸平静而专注,望着于卿的眼神,就好像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余别的任何东西了。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准备的。”他说。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于卿好像从卫鹤安的嘴里听了好多次类似的话。 于卿安静了一会,说:“有一个世家公子的小狗丢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得到于卿回答的卫鹤安笑容不变,“原来是那一家的孩子,也难怪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和丢了狗的公子哥认识。 于卿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卫鹤安继续说下去。 “我的一个朋友偶尔会和一些世家公子接触,久而久之就知道了那家孩子的事情。恰好,那个丢了狗的公子哥,我的朋友今天和我说了这件事。” “是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大,打扰到你了吗?请放心,我会让我的朋友和他说一说的。” 想不到卫鹤安还有这样的人脉,于卿有些意外。但想到他们从初中开始就是朋友,而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离开顾家,所以认识一些人也是比较正常的。 “今天的事情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从前一起养得小兔子。”卫鹤安突扆崋然轻笑了一声。 “小兔子?”于卿疑惑。 “嗯。”青年推着购物车开始往前走,“只是很可惜的是那只兔子被我的父母找人弄死了,不然我们还能见到它长大的样子。” 于卿的脚步一顿,“为什么要弄死?” 卫鹤安的笑容不变,“原因似乎是影响学业什么的。已经好久远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于卿,我都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啪嗒!” 一袋低筋面粉被青年丢进了购物车,纸袋与罐头碰撞的声音在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格外响亮。 于卿这一刻感觉到了和今日早上完全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荒谬感,又有一些不可思议以及来自大脑深处的疲惫。 她终于发现了那从昨天失忆之后就存在的奇怪感觉是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标签告诉她从初中就开始来往的友人,于卿隔了好久,才说:“你,是因为什么才和我成为好友,又为什么在我离开顾家之后没有离开呢?” 很奇怪,从最开始就很奇怪。 从那个在后厨死掉的人开始,到男女主,到咖啡厅内的客人。与班渡购买生活用品时他的言语。更有今日早晨在警察局里所听见与看见的一切。 于卿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失忆前为什么要离开顾家了。 而也正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顾家,所以疑惑,为什么卫鹤安会成为付行司口中“怎么赶也赶不走”的好友。 作者有话说: 评论!!!!收藏!!!! 日更的章节和掉落的收藏成为反比,心脏骤停 —— 第8章 为什么成为朋友?又为什么不愿离去? 卫鹤安从来都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正如他从不会去思考如果于卿与他断开来往一样。 这些事情卫鹤安从来都不会放在心里,让这些“毫不相干”的东西占据他一丝一毫的心绪。 对他而言,待在于卿的身边是如此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但是,于卿问了他这样的问题,所以他必须回答出来。 但是要怎么回答,这让卫鹤安难得思考了一下。 他平日里几乎是不思考的,因为没有必要。除了于卿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但这是于卿让他这么做的,所以他决定好好思考一下。 冗长的沉默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将所有要购买的东西放入购物车,然后前往收银台结账,最后提着购物袋离开超市,卫鹤安都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是因为很难回答吗?或者是什么别的难言之隐? 卫鹤安很清楚,都不是啊。正如不能让动物世界里的动物们思考为什么本能是繁衍一样,这就是一种本能的状态。 实在是无法思考出个好的答案出来,卫鹤安只能充满愧疚,实话实说:“不知道。只是想着一定要在你的身边,所以就这样做了。” 这个答案搞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卫鹤安才是那个失忆的人。 于卿也不是什么一定要追问下去的人,便也接受了这个奇怪的答案。 两人站在超市的门口。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于卿又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和你,是因为什么认识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于卿都觉得不可思议。 实在是太有指向性了。作为相处多年的好友,竟然会询问出两人是因为什么认识的这个问题。无论是关系再如何好的人,都会产生些许的疑惑。 但卫鹤安没有。 他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是温和的,对于卿提出的问题也没有疑虑。 “是在初二。那个时候,家里出了点状况,别人都不和我说话,只有你对我和对别人没有区别。一来二去,我们就相熟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卫鹤安的眉眼明显柔软了好几个度,眼角的温柔几乎溢出来。 于卿听了这个答案安静片刻,“这样啊。” 两人又是一阵安静。 卫鹤安也没有再发表什么,就这样站在于卿的身边稍后一点的位置,手里提着两袋购物袋。 这些都是制作咖啡和提拉米苏需要用到的材料,因为咖啡厅内的东西不多了,所以拜托于卿和他一起出来逛一逛。 就在两人准备回去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 “啊!!!你们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听着是女孩子,还挺耳熟。 于卿下意识看过去,就瞧见两个黑色西装的壮汉抓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性往宾利车里塞。 女孩挣扎的动作幅度很大,求救的声音也很大。就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面对两个比她高大了足足两个头的壮汉实在无能为力。 周围的行人也没想到光天化日有人这么大胆,但都站在周围神色戚戚,没有人上前救助,也没有人动手打电话,更有些是看了一眼就脚步匆忙离开了,生怕被牵连一样。 于卿被眼前这一幕惊了一瞬间,下一秒,直接跑向那边。 卫鹤安神色不变,跟上于卿的步伐,手中的购物袋晃动的幅度都不见的有多大变化。 “等等!救我!救我!救命啊!” 无论怎么挣扎,两个男人的都和钢筋水泥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云软急得眼泪直掉,目光撇见坐在车内的女人。 哪怕隔着玻璃窗,云软也能够感受到女人投射在自己身上那冰冷而傲慢的眼神。 那是一种面对底层垃圾的厌恶,又是一种面对苍蝇的不耐烦。 云软咬牙,知道自己今天是少不了吃这苦头了,挣扎的力度不由得小了一些。 可是,就在她彻底放弃前的一瞬间,云软看见车里的女人那猛然变得狰狞的面色。 她只听见什么东西呼啸而过,随后,她的手腕被冰凉的肌肤触碰,一个转眼,她就被人挡在了身后。 一切发生地太快了,等云软反应过来,那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倒在地上捂住手臂和大腿疼得差点面部表情崩坏。 云软不敢置信望向救了自己的人,却被那一张熟悉的侧脸再次震惊。 于卿小姐?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而且…… 她还有些心悸地望着地板上的两人,暗自惊叹。 两个牛高马大的人,就被看起来纤细的于卿小姐几秒钟撂倒了。 “于,于卿小……” “于卿!!!!” 于卿望着这个从宾利车里下来的女人,目光扫过她头顶上的标签。 【佘铃兰,女配,性格嚣张傲慢,是你高中时期的好友,却因为某些原因决裂】 女人身穿米黄色的包臀裙,身材丰满,面容娇艳无比。尤其是高挑而纤长的眉毛,更是将她的面容修饰得盛气凌人。 佘铃兰冷冷地瞪着被于卿保护在身后的云软,对于卿说:“我现在要把这个贫民带走。” 于卿望着佘铃兰的眼神相当平淡无波,淡漠得没有任何的情绪。 “以你刚才的行为,我认为不可以。” 佘铃兰的表情再度扭曲了一瞬,而后,她又转换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她嗤笑道,“于卿,你应该还不清楚吧,我现在是付行司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可以任意处置这个意图上位的贱人。” 于卿:……听着还听古早文学的。 “我不知道的!我,我昨天就想要和付总断绝关系的!”云软缩在于卿的身后,听见佘铃兰的话立刻反驳说。 “呵,你是什么东西,断绝关系?”佘铃兰冷哼一声,“没必要的事情,左右不过是多花点钱。” 她的目光聚集在于卿的脸上,“于卿,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现在把她给我!” 于卿没有动,“那就请你告诉我,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于卿的言语显然不知道戳中了佘铃兰的哪个点。 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讥讽的表情,一双美眸死死盯着于卿,企图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她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又是这样,于卿,你到底要因为别人与我争执几次!” “之前的殷栗也就算了,这一次,只不过是一个底层的垃圾,为什么你也要阻止我!” 从佘铃兰口中得知了不得了消息的于卿不动声色将云软又往后推了一些。 卫鹤安的脸上像是镶嵌了面具一样,来到这里,然后把云软往旁边的位置拉。 佘铃兰没有在意卫鹤安,被怒火控制理智的她挪动了一下唇角,而后怒极反笑。 “于卿,你知道的吧。” 她的手向一边的保镖伸出。 保镖意会,从车内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皮箱,而后打开。 佘铃兰的手伸进去,再次出来时,便多了一把精致的女士手/枪。 在于卿难得的蹙眉下,她咧开了一个傲慢而肆意的笑容,将枪口对准云软,手指放在扳机上。 “于卿,就算现在我在这里一枪崩了她的脑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我一丝一毫。” 云软猛然一抖,惊恐的眼泪不一会就溢出了眼眶。 佘铃兰依旧在说话,“就算是你于卿,你也不能拿我如何。因为,你现在只是一个贫民,不再是从前的顾家大小姐了。” “失去了顾家大小姐身份的你,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女人似乎对眼下这种情况相当满意,高高上挑的眉毛更是叫她的美丽显得锐利十足。 “我会。”于卿突然打断了佘铃兰的思绪。 她向前一步,站定在佘铃兰的面前,让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两个巴掌。 佘铃兰的瞳孔猛然收缩一瞬,“你说什么?” 于卿抬起手,将那支枪压下来,“如果你那么做,我会尽我所能,将你送进监狱。” 佘铃兰呆住了。 她的面色苍白,被于卿压制的手臂猛然抬起来,朝着云软的方向开了一枪! “嘭!” 云软浑身一震,绝望地闭上双目。 “于卿!!!” 女人将枪丢在地面上,撕裂尖叫的模样全然不见刚刚的盛气凌人,倒是多了几分病态。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啊!” 云软被这声音吓得眼睛都不敢睁眼。 卫鹤安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角的下方多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显然,刚才的那一枪没有打中云软,倒是擦着他的眼角过去了。 他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眼角的血珠,说:“佘小姐,时间不早,还是早点回去吧。” 突然地插嘴叫佘铃兰勉强恢复了些理智。 她犹如恶鬼盯着卫鹤安一秒,之后移开视线。 再次望着于卿时,已经完全恢复了讽刺的表情。 这样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模样,实在是叫人难以捉摸。 保镖在她的示意下将地上的枪捡起来,重新装回了小皮箱内。 “于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只要你愿意,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佘铃兰说道。 她重新坐回轿车内,眼神如同荆棘和藤蔓缠绕在于卿身上。 “对了,刚才有一句话我说错了。”佘铃兰靠在昂贵的皮革座椅上,笑容娇艳妩媚。 “于卿,你是顾家大小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她说,“不仅仅是我,顾家的那一对双生子,也是这样认为。” “你永远都是,因为你就是我们这边的,谁也改变不了。” 在玻璃车窗升上去的最后一刻,那双眼眸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哪怕是你,也改变不了。” 于卿就这样看着佘铃兰离开了。 “于卿小姐,谢谢你。”云软终于缓过神来,向于卿道谢。 于卿轻轻摇头,“没事,下次你注意就好。” 她注意到卫鹤安捂住眼角的模样,有些歉意,“抱歉,连累你了。” 卫鹤安轻笑,“不会的,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我不在意这些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于卿还是稍微放下心来了。 云软对于卿的救助很是感激,和于卿说了好一会要答谢的话,最后心满意足地拿着联系方式离开了。 她跑跑跳跳离开的样子更像小白兔了。 于卿静默一会,还在思考佘铃兰最后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情相当魔幻,要不是知道自己在一本古早言情文里,于卿甚至不敢想象原来真的会有人大街上绑人,更不敢想象真的可以在大街上开枪。 深知自己和这个古早言情文的世界有点零件不适配,于卿更是不想参与任何原著剧情。 只是,看着云软呼救的模样,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冲上去救人了。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卫鹤安突然在于卿身边问。 “嗯,有些好奇,佘铃兰刚才是什么意思。” “于卿不想要回顾家,对吗?”卫鹤安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于卿稍稍侧身,见卫鹤安眼角的伤痕不再渗血,才说:“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卫鹤安的眉眼因为笑容而微微眯起,“这样啊。” “会觉得奇怪吗?我突然冲出去。”于卿心血来潮问。 到了咖啡厅,卫鹤安将东西放入后厨。 青年收拾好了最后的东西,在于卿的询问落下后,第一次在于卿面前变了表情。 他靠近于卿,在她的眼前停下,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可以自下而上仰视于卿。 “只要是于卿,我都会在的,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他的笑容中透出了一丝满足和诚恳。 “我的一切,都会为于卿献上的。” 于卿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那种不可思议的荒谬感再次袭来,裹挟着一种荒诞感,让于卿的大脑陷入了一定的混沌。 这样感觉一直持续到于卿夜晚离开咖啡厅,回到自己的家中。 而在她差一点就要意识到这种感觉背后的深层意义时,又有情况发生了。 昏暗的别墅内,她站在玄关处,感受到腰间上的两只手。 她很确定,是两个人的手。 温热的气息洒在了她的两边面颊上,腰间的手限制了她的行动。 黑暗之中,只有窗户外的银色月光微微描绘出身边两人的轮廓。 她听见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话。 “找到姐姐啦~” 作者有话说: 夹心饼干斯哈斯哈!!! 第9章 顾家的双生子很喜欢第一任夫人留下来的养女。这是顾家内的仆人自己总结的。 也许是他们没有什么别的玩伴,也可能是现在的夫人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的缘故。总之,双生子很喜欢这个姐姐。 而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那便是与这个姐姐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们躲起来,姐姐就整个顾家宅子寻找。等找到了其中一人之后,双子之一就会让姐姐猜测他们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姐姐总是能根据他们脖子上红痣的位置猜出他们的身份。 后来双子长大些,就知道用东西掩盖住红痣了。但因为性格的原因,姐姐依旧能够猜出两人谁是谁。 双子不服气,在遮盖了红痣之后,就开始学着如何才能让姐姐分不出两人。 最开始是着装。穿上一样的衣服,戴上一样的帽子,踩着一样的鞋子。 后来是说话的语气。他们一起说话,一起闭嘴,用同样的语气和姐姐撒娇。 最后,是他们的性格。他们开始拥有同样的喜好,动作行为开始趋同,越来越像彼此,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半。 终于,他们变得一模一样,无论是谁也分不清他们。 姐姐的猜测开始出错了。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两个孩子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他们总是一起牵起她的手,一起抱着她撒娇,说着同样的话,做着相同的事情,就连他们看向姐姐的目光都变得一模一样。 他们成为了一个人,姐姐再也无法将两人分开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姐姐离开了。 —— “姐姐,猜猜我们是谁呢?” 异口同声的话语,一模一样的语气,两边面颊同样炽热的温度。 于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连同心脏一起被挤压成了两半。一半在左边,一半在右边。 在一片昏暗之中,于卿看见了两人头顶上的标签。 【顾言左,你曾经在顾家的弟弟,双子中的哥哥,性格恶劣,喜好捉弄】 【属性:病娇】 【顾言右,你曾经在顾家的弟弟,双子中的弟弟,性格恶劣,喜好捉弄】 【属性:病娇】 于卿:……不愧是兄弟,真是一模一样的。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两兄弟没有放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她说:“你们这种情况,我没法分辨。” 耳边传来了笑声。 紧接着,两边肩膀传来相同的重量,纷纷因为笑而产生了微微的颤抖。 “不可以哦,姐姐要快点猜出来。”左边的少年说。 “不然,会发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右边的少年说。 于卿不是很想知道这个不得了的事情是什么事情,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路人甲,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失忆前对待弟弟们是什么个态度。 不过眼下她离开顾家是事实,那是不是就等于自己没有弟弟了? 思维发散到一定程度的于卿被腰间缩紧的手臂叫醒。 她先是沉默了一瞬,而后说:“左边的是哥哥,右边的是弟弟。” 两只手臂停下了收紧的动作,两位少年的笑声也停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言左笑着说:“姐姐猜中了,需要什么奖励吗?” 顾言右也跟着笑,说:“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会满足哦。” 如果这句话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就只是一句调侃罢了。但他们是顾家的双生子,生来就站在这个社会的金字塔顶端,自然是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放开我,然后开灯。”于卿语气平淡无波说道。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终于在于卿准备挣脱两人的时候松开了她,顺便将别墅内的灯打开了。 两位少年的身形也展现在了于卿面前。 他们身穿相同的蓝色马甲,梳理了相同的发型,就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仿佛是分成了两半,找到了两个躯体的同个灵魂。 “真奇怪,明明黑灯瞎火的,我也遮住了红痣,为什么姐姐还能够猜中呢?”顾言右满脸疑惑,精致的面容透着一股天然的无辜感。 他抬起手,将自己的领子往下拉,露出一节白皙而修长的脖颈。灯光之下,那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红艳无比,如白描牡丹落下的红色花汁,随着少年呼吸的脉搏,一瞥一动都带着炽热。 “而且姐姐好久都没有见到我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也不分不清我们。现在这么久终于见面,反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好奇怪。”顾言左一只手撑着下巴站在顾言右的旁边,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 两位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一起,周围的环境开拓,白色的灯光将两人照亮。在周围都是淡色系的装饰中,他们精致的容貌就像是闯入画中的妖精,如此鲜活。 于卿的视线在两者之间打转,而后指着身后的大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按照他们刚才说的话,她离开顾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也没有再联系过。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人是怎么进入别墅的? 顾言右没有说话,只是拉着领子的手改为拨弄自己的发尾。 双子都留着小小的黑色狼尾,就短短的一小簇,正好垂落在脖颈的一边。纤长而白皙的手指缠绕着黑色的发丝,逗弄花瓣一样。 “自然是想进来就进来啊。”顾言左笑道。 少年迈开步子来到于卿身边,勾起的唇角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他靠近的动作很自然,几乎是下一秒就要将于卿抱在怀里,却被于卿退后好几步拒绝了。 “怎么进来的?”于卿再次问了一遍。 少年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而后,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疑惑表情。 他睁着一双好看的双眸,很是不解,“姐姐是在拒绝我吗?” 顾言左扭过头对着自己正在把玩发尾的弟弟说:“姐姐刚刚是在拒绝我吗?” 专心玩弄发尾的弟弟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和哥哥摆出了相同的疑惑表情。 “为什么?”顾言右问道。 他放下自己的发尾,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姐姐是在拒绝我们吗?”双子异口同声说道。 于卿微微蹙眉,在他们头顶上的属性上飞快地看了一眼,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话音落下,两兄弟的面部表情变成了空白。 他们双双面无表情看着于卿。 他们的眼神很奇怪。那是一种孩子对着心爱之物的天真。而这一抹天真之中,又掺杂了他们对心爱之物的占有欲和迫不及待想要握在手中的炽热。 “姐姐,这是不对的。”顾言左说道。 “因为姐姐是我们的姐姐。”顾言右说。 于卿抿唇,放弃了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入别墅的问题,干脆让开通向大门的的道路,“请你们离开。”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哈哈哈!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做了。”两位少年摆出一样的表情,用同样的语气说出了同样的话。 于卿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下一秒,别墅内可以提供光照的灯泡破碎,昏暗笼罩了所有可视之物。 于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正将她往前方拖去! 她正要动手挣脱,一只手臂缠住了她的腰,双眸被手掌覆盖。 身后是少年穿在身上柔软的马甲,耳侧的肌肤甚至感知到了那冰冷的装饰扣。 不知道是双子之中哥哥还是弟弟的少年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暗哑如塞壬海妖。 “我们来做一点美妙的事情吧,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于卿呼吸一窒,几乎是下一秒就要挥动另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臂,却再次被抓住了。 眼前一片漆黑的她并不清楚两位少年是什么样的站位,只是感觉到两人与她贴得很近。 她能够笃定,现在的她只要稍微动弹一丝一毫,她的面颊就可以和他们肌肤相亲。 “你们想做什么?”于卿问。 双手被抬起来,随后抵住了什么细腻柔软的东西。 于卿的手指下意识瑟缩一下,便触及到了温热柔软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描绘她的指尖。 少年在黑暗之中抬起头,“很快姐姐就知道了。” 于卿还没问什么,就听见细碎的敲击声。 似乎是金属碰撞才会发出的清脆响声。 “咔哒!” 左手腕被冰凉的环状物束缚住了。 于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两人要搞什么那就是笨蛋了。也因为他们这样的举动,于卿对他们的属性有了相当深层次的感悟。 “姐姐不用担心,很快就好啦~”身后的少年贴着她的耳朵笑道,“为了防止姐姐和之前一样直接离开我们,我们做一些预防措施是正常的。” “姐姐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吧?” 于卿没有说话,甩了甩手腕。 等听清楚手腕上东西的材质后,于卿深呼一口气,说:“并不理解。” “没关系哦,因为姐姐从前没有接触过啊~”双子纷纷笑道。 他们轻缓的语气一瓢一缕,翻涌的热浪随着少年们的逐字逐句而倾吐,像是海边卷起的浪花,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潮湿。 于卿的面上没有表情,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眨了眨眼。 “或许。”她说。 这样看起来乖巧的姐姐是顾言左和顾言右不曾看见过的。 这样美丽的幻想在从前也只出现过两人的梦境中。 那裹挟着欣喜和愉悦的快感直接冲上大脑顶端,心脏更是沉浸在冒泡的温泉中,令全身上下都变得潮热起来。 “姐姐好乖啊,好喜欢这样的姐姐啊……” 顾言左捧着那被手铐束缚了手腕的手掌,将那微凉的掌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要一直这样下去哦。” “很抱歉,我拒绝。”于卿冷淡地吐出一句话。 此话一出,顾言左和顾言右都愣住了。 顾言右微微蹙眉,露出了些许埋怨的神色,“不可以哦,姐姐。” “你要……” 还不等他说完话,就听见了熟悉的“咔哒”声音,下一瞬,他环着于卿腰部的手就被手铐铐住了。 顾言右微微张口,正想询问姐姐在做什么,又是听见了“咔哒”一声。 他感觉到捂住于卿双眸的手被束缚后,正要张口说什么,就听见一声痛呼。 “哇!!!好痛!” 又是两声熟悉的“咔哒”,下一秒,顾言右就被一个力道拽着往前和自己的哥哥撞在了一起! 至于原本在他怀中的于卿,早在之前就离开了! “哈哈哈,阿左被姐姐打了。”就算整个别墅黑漆漆的,顾言右也知道自己的哥哥被姐姐打了一拳。 没办法,那一声痛呼音量太高了。 顾言左被打了右边的面颊,疼得他龇牙咧嘴。听见弟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声,顾言左没有气恼,反而凑近了弟弟小声说:“可能是因为我亲吻了姐姐的手心,姐姐没有注意才动手的吧。” 顾言右哽住,而后愤愤说:“姐姐是不想和你亲近才打你的,不要给自己乱贴金。” 两人说话的间隙,别墅内再次恢复了亮堂。 于卿将别墅内的备用电能系统打开后回到玄关,见双生子就算是双手被手铐扯在一起还不忘和对方犟嘴,就知道刚刚那一拳没让两兄弟多在意。 不过想到他们头顶上的那奇奇怪怪的属性,于卿也理解了。 听着就不是很正常,那么被打一拳没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见了于卿回来,顾言左和顾言右同时扭头看向她,笑容相当灿烂无辜,完全不记得他们刚刚准备做什么了似的。 而这样同步的动作,在他们塞壬般冲击性极强的精致面容下,更是显出几分诡谲。 “姐姐现在想要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哦~”双生子一同说道。 看这样子完全不像受制于人,面上甚至透出了期待的神情。 于卿:…… 她在很认真地思考是否要报警处理。但是回忆起今日早晨在警察局遇到的事情,又狠狠得沉默了。 就算是报警也没有丝毫用处吧。这个诡异的社会上,就算是世家子弟的一只狗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精贵。 更何况双生子此前的身份还是她的弟弟,那就更有理由不去受理她的案件了。 头一次,于卿产生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于卿细思下去,玄关处的电子锁传来巨大的响声。 “嘭!” 这是枪响,下午的时候于卿就听过了。 下一秒,别墅的大门被踹开,一个男人急切地闯入别墅中! 双生子也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小跳。但是当他们见到来人后,双双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啧,真是狗鼻子,一下子就闻到味了。”顾言左嗤笑道。 “毕竟是疯狗嘛,一点子腥味就会丧失理智。”顾言右同样嗤笑道。 只有于卿,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神色苍白的男人无言以对。 她的别墅是什么奇怪的中转站吗?为什么总有人可以来去自如? 而很显然,来到别墅内的不仅仅是被称为疯狗的男人,更有后面一系列手拿重型武器全副武装就等着领头人一声令下就冲别墅的雇佣兵。 一时间,看似四个人实际很多人就这样子僵持在别墅的玄关处不动了,场面相当尴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卿才抬起手指着别墅外面的那群人,说:“或许你该叫他们都离开这里。” 尚久浑身一颤,喉结动了动,就抬手示意别墅外的人赶快离开了。 毕竟是拿钱办事,雇佣兵们自然听话,不一会就哗啦哗啦走完了。 别墅外立刻变得空荡荡的。 “把门关上吧。”于卿又说。 尚久很是听话地去关门,不过因为电子锁损坏导致门合不上,试了好多次都没用,他便直愣愣站在门口,用手拉着门,以防止门再次被风吹开。 明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样站在门口,看着还真有点蠢兮兮大型犬的样子。 于卿欲言又止。 今天遇到的事情真是多得厉害,和昨天不遑多让,怎么样想不到短短的两天时间作者竟然可以写出十章的内容。 “你用旁边的花盆抵住就好了。”于卿提醒道。 尚久这才脑子转过弯来,将旁边的花盆推过来抵住大门。 这下好了,别墅内是真的只有四个人了。 “姐姐可以干脆地把这条疯狗赶出去哦。”顾言左嘻嘻笑道,连同一边的弟弟也跟着笑起来。 “对的呀,疯狗年纪已经很大了,待在这里实在是有伤风化。”顾言右的恶言张口就来。 尚久没有理会两人的恶言恶语,只是面对于卿的放下低着头,不说话。 于卿深呼一口气,问:“那么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呢?” 高大的男人静默了很久,才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锋利异常的眉目,“因为,他们想要靠近你。”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顾家双子。 “噗哈哈哈哈!疯狗在说什么呢,我们和姐姐的关系可比你这个被姐姐抛弃的垃圾来得好的太多了!” 还不等于卿反应,顾言左和顾言右就率先发出嘲讽。就是话里面的信息量相当巨大。 什么叫做被她抛弃的垃圾?她此前和尚久有过关系吗?那标签为什么不说呢? 她动了动手指,面上没有显出任何的思绪,对尚久说:“我很感谢你过来,不过眼下并没有发生什么。” 她又指了指被她拷在一起的双子,“请把这两人带走吧。” 她的话叫双子纷纷瞪大双眸,“姐姐?” 尚久倒是点头点得干脆,伸手就拽住两人手铐之间的连接点,然后往大门方向走。 双子哪里肯乖乖就范,呜哇乱叫招呼于卿让尚久放手。 于卿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 等三人来到大门口,眼见自己就要被尚久拽出去,顾言左和顾言右对视一眼,立刻从彼此的眼眸中读出了话语。 “尚久,我劝你最好放手。”顾言左冷冷地说道。 “毕竟昨天殷度才死在你的手里。”顾言右用极小的音量对上就说。 尚久的手一僵,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望向那名黑发女子,却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双子的面上洋溢起别无二致的灿烂微笑,无辜而天真。 他们说:“要是姐姐知道你把殷度弄死了,她会怎么想呢?” “一定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你吧。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他们的面庞挨在一起,因为挣扎幅度过大而领口松开的脖颈上,红色的痣是那样鲜艳,甚至比雪地里的红梅还要灼眼。 “没有人要的疯狗,就连项圈都没有资格拥有的疯狗,真可怜~” 尚久的唇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瞳孔更是因为主人精神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出现收缩。 男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笑容天真而灿烂的双生子,无形之中却感觉到那黑发女子的注视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扫视。 连拥有项圈的资格都没有的疯狗吗? 不,他一直拥有的。在昏暗的世界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拥有了。 那项圈存在于无形之中,通过她的视线牢牢钉在他的脖颈上,镶嵌入血肉里,然后永远刻印在灵魂中。 被抛弃?并不是的。 这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这种形式刺破了珠光宝气的表面,划开了一切绫罗绸缎,用最坚固也是最粘稠的方式,把绳索的一端交到了她的手掌心中。 他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眼神最后望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黑发女性,然后直接将双子拖着拽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男人扯头花什么的好爽哦 好容易写完论文初稿跑过来更新看男人们扯头花放松一下 —— 第11章 于卿在尚久拽着双子离开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盯着已经完全报废的大门就要打电话叫专业人员过来重新把门装上。 好在,尚久很快就安排雇佣兵将于卿家的大门装修好了,甚至贴心地换上了新的电子锁。 而明明是雇佣兵却干了装修活的小伙子没有半点大材小用的屈辱感,甚至给自己打了一下广告,表示下次还有什么冤……事少工资高的活都可以找他们。 于卿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门装修好之后,于卿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尚久重新登门拜访。 自从失忆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于卿遇到的奇怪事情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尤其是遇到的人物,更是奇怪中的典型。 就拿这一次的尚久举例。标签说过,他们仅仅是有几面之缘而已,而在自己脱离顾家之后,曾经认识的朋友除了卫鹤安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那么,仅仅是几面之缘的尚久,为什么可以知道双子准备对自己做什么呢? 于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仅仅是几面之缘的关系,尚久便冒着得罪顾家的风险也要来救她的理由。而在得知自己安然无恙之后,尚久竟然都没有想过回来简单说两句的意思。 简直是……又疯狂,又乖巧。 在一番思索无果后,于卿干脆放弃思考。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梳理了一遍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而后打开了电子地图。 按照失忆前的安排,在星期天,她会在地图上随便选择一个地方。 只是,手指滑动屏幕,于卿就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她静默片刻,放下手机,闭上双眼。 不知名的疲惫包裹她全身上下,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在与她招手,呼唤她进入深层次的睡眠。 于卿顺应地放松自己,缓缓进入梦乡。 别墅外,束缚了双子的手铐已经被破坏,稀稀拉拉掉落在地面上。 顾言左和顾言右纷纷扭动僵硬的手腕,就连摆在面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撤的傲慢。 “来得可真够快啊。”顾言左嘟囔道。 顾言右哼哼两句,目光越过重重包围的雇佣兵,望向了那边已经熄灯的别墅。 “姐姐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小声抱怨说。 而后,双子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异口同声说:“啧,没有羞耻的疯狗。” 男人的目光和离开别墅时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更加得沉浸,也更加得压抑。 见男人没有说话,顾家双子也没有恼。 对他们来说,尚久也只不过是一只冲到前面去的拦路狗罢了。最重要的,是背后那个教唆狗出笼子的背后操手。 “是殷栗吧。”顾言左浑身懒洋洋站着,全然没有将周围的雇佣兵们放在眼里。 少年的神色蔫蔫,连说话的语气都忽上忽下,显得没有力气一样。连同他的弟弟也是同样的表现,好像已经玩够了所以失去兴致的孩子,对周遭的所有东西失去了兴趣,就浑然不想搭理。 “昨天就听到你弄死殷度的消息,今天你就赶上来了,可见殷栗是完全成为继承人了。”顾言左说。 尚久的表情没有变化,目光深沉,“你们不应该去找她。” 此话一出,双子的表情立刻呈现出相同的厌恶。 “啧,最没有资格出现在姐姐面前的应该是你!”双子讥讽道,“当初如果不是你,姐姐才不会离开我们!” 尚久依旧面无表情。 正当气氛僵住时,雇佣兵外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尚久还没有到可以影响于卿的地步。”青年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这里。 而两边,则是分开让出一条道路的雇佣兵。 青年的出现令双子面上的厌恶之情更加浓烈,“怎么哪里都是你啊,好烦。” 卫鹤安没有理会双子,而是看着尚久,语气淡然,“尚先生,我想你很清楚,在所有人当中,你是最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的。” “嘛~这话说给殷度听,他肯定高兴。”顾言左阴阳怪气了一句。 哥哥的话让弟弟发笑,他同样说:“哈哈哈,可惜殷度现在听不到了,不如说给殷栗听。那个野种说不定也喜欢呢?” “唔,照这么说,转了个圈,果然还是说给疯狗听吧。”顾言左笑道,“毕竟他两样都占了不是吗?” 弟弟又是一阵发笑,肩膀在细细抖动着,连眼角都笑得发红。 卫鹤安就这么听着双子对尚久的讥笑,等双子笑够了,才对两人说。 “你们同样如此。” 这一句话瞬间让双子变了面色,毒蛇般的恶意瞬间投射在卫鹤安的身上,几乎将青年吞吃入腹。 卫鹤安没有被两人的眼神吓住,继续说:“毕竟于卿已经丢下顾家了。也就是说,你们是于卿不想要的东西。” “而于卿不需要的东西,我自然会为她安排好。” 提及到放在心中的女性,青年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在这样的黑夜之中竟然多出了几分艳色。 “呵,好一个为姐姐安排。”顾言左冷笑。 顾言右倒是没有那么着急反驳,而是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卫鹤安,随后才扯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你就认真祈祷吧,看看姐姐是否也会和当初离开我们一样,直接把你丢掉。” 卫鹤安依旧笑容不变,“如果这是于卿想要的结果,那我会准备好的。” 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是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得很。 没有如愿看见对方恼怒的模样,顾言右有些失望。 “那么,请两位离开吧。”卫鹤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双子纷纷撇嘴,表现得相当不情愿。 虽然料定了现在的卫鹤安不敢动他们,但谁知道尚久会做什么? 这一条疯狗的行事向来没有边界。刚才可以直接闯入别墅将他们拖出来,那么等会就有可能直接开枪崩了他们的脑袋。 虽说他们到这里来本就不怕这些东西。 来这里的目的是见姐姐,还想和姐姐做一些美妙的事情。即使中途被打断了,但好歹目标完成一半了不是吗? 思维模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一致性的双子在外人的眼中,用相同的五官做出了相同的表情。 在双子路过卫鹤安时,稍微停顿了一会。 “早晚杀了你哦~”他们用天真到近乎残忍的语气与卫鹤安说道。 “请离开。”卫鹤安笑容平淡。 他们坐上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豪车,头也不回离开了。 待车子彻底消失,卫鹤安才将注意力勉为其难放在尚久身上。 他的目光是一种施舍,高高在上,带着一种区别于身份的傲慢。 “尚先生,我很高兴你这一次能够为于卿清除一些没必要的垃圾。但,你与她见面了。” 尚久垂下眼眸,用沉默回答了卫鹤安。 气质温润的青年嘴角是一抹平淡到敷衍的微笑,眼底更是冷漠地可怕。 “你还真是自私啊,尚先生。”他说。 “于卿和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有更深的交流,在丢下顾家之后,更是不想和从前的人产生半点联系。” 青年的语气越发冰冷,“你为什么,就是要那么自私呢?” “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之中,然后惊扰她。” “这种因为私欲而打扰于卿的行为,真是太恶心了。” “本来就肮脏的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一字一句,如同尖锐的利器恨恨扎进了尚久的心脏,将鲜血和肉来回搅动,甚至将周围的腐肉都掀开来了。 尚久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盯着地面的纹路,企图将那些刺穿灵魂的恶意隔绝在外。 但是他失败了。 “明明是一只垃圾场里的野狗吧。浑身都充满腥臭味,血统不够纯粹,更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好恶心啊,为什么恶心的你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啊。” 青年说道此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的悲伤。 他的双手握在胸前,手指搅动着,似乎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哀痛。 “从前于卿和你见过的那几次你还不满足吗?你应该感到知足啊!你这种恶心的存在,能够和于卿相见几次就应该感到满足啊!” “你为什么还要感到不满足!你怎么敢!怎么敢不满足!” 青年突然变得愤怒起来,“身为一条狗,为什么想要得到那么多!” 歇斯底里的尖叫落下,垂眸的男人猛然抬起头,注视眼前的青年。 “你呢?” “你想要得到什么?” 他的目光阴沉又可怕,“你在于卿的身边,想要得到什么?” “我谨记我的身份,我从不会踏出那条线半步。”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这是不允许的。没有人可以这样。”尚久说道。 “她不需要为这些靠近她的人付出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不能得到她的任何东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与她靠近了那么久的你,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男人的语气甚至是平淡无波,连举起手中的枪都没有表情。 不可以,不允许,绝对不行。 没有人可以夺走她任何的东西。这是不允许的,甚至连自己都是不允许的。 所以,眼前的这个青年,需要清除掉。 作者有话说: 笑死,于卿在睡觉,男人们在扯头花 —— 第12章 冰冷的枪口抵在了青年的额头上,扳机被男人扣动,只需要再稍微动弹一下手指,子弹就会穿过青年的头颅。 青年却没有被冰冷的枪口惊骇。 他似乎是不理解,紧接着施舍一般地思考。 良久,卫鹤安才难得在自己的大脑中勉强塞下去了一点点关于她之外的事情。 “想要从于卿的身上得到东西?”他不敢置信呐呐一句,“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因为自己是肮脏的,所以理所当然认为所有人都肮脏的,对吗?”他终于找到了理由。 青年的双手因为刚才的搅动渗出了血丝,骨节分明的十指沾染上的红色随着青年的动作而滑落向手腕,将手臂割裂成两半。 “尚久,我区别于你们所有人。”他笑道。 虔诚到病态的爱意从卫鹤安的眼底溢出,如一个匍匐在神明脚边餍足的奴仆,“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的躯体,我的思维,我的信仰,甚至是我的灵魂。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为她奉献。哪怕是我没有的,我也会为她准备好。” “私欲?” 这个词语让青年的眉毛蹙起,仿佛这个词语都是肮脏的。 “不要用这种肮脏的东西出现在形容我的词汇里。” 青年的声音落下,周围陷入了安静。 枪口移开了青年的额头,重新收回。 一番话结束之后的卫鹤安表情寡淡,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继续和尚久说话的精力了。 愿意施舍出这么一点时间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和于卿有点沾边而已。当威胁到于卿的因素解除,那么他抽离自己注意力的态度是干脆又果决。 “把你的人带走,不要脏了这块地。”卫鹤安说道。 尚久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雇佣兵,突然将视线定格在某一块区域上。 他说:“这里面,有些人不是我的。” “什么?”卫鹤安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微微扭头。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出,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 刺痛感随之而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的弧度流下,坠入了他的眼睛,将视野染红一片。 卫鹤安眨眨眼,隔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才抬手摸上了额头上的伤口。 还有余温,稍微碰上一下,就能感觉到皮肉翻开的纹理。 周围的雇佣兵也瞬间躁动起来,将两人围在一起,武器一致对外。 “大人。”一名雇佣兵上前,给卫鹤安递上了一方丝帕。 卫鹤安拿着帕子将染红了眼睛周围的血渍擦去,面无表情。 “尚久,把那些垃圾揪出来。至于其余的意外,我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说完,他将帕子丢在地上,全然不顾雇佣兵们焦急的呼喊,穿过包围圈离开了这里。 至于那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打过来的子弹,卫鹤安仿佛没有经历过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十足,只有人们呼吸时此起彼伏的鼻息。 “少主,接下来该怎么处理?”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尚久身边。 尚久的视线落在地面上躺着的染血帕子,说:“把那些人找出来。” “是。” 夜晚,宁静却冗长。 翌日,于卿睁开双目,注视头顶上的天花板,意识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在模模糊糊的虚幻梦境之中,于卿依稀记得那躺在大堂中央的少女。 她身穿之后纯白色的校服,染着金色的长发,发根已经长出了黑色。她的面部还停留着惊愣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而她的额头,是一个狰狞的圆孔。红色的血不断流出,然后染红了她的面颊,她的校服,最后是地面。 “你看,我多善良。”持枪的少年昂起下巴,对着地面上的少女扬起满意的笑容。 他的发色是红棕色的,一双眼眸也是红棕色的。 于卿下意识知道,这样的发色和眸色,是正统的代表。 在梦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说:“你自认为的善良,让我感到厌恶。” 在梦境坍塌前的最后一秒,于卿看见了少年猛然扭曲的五官。 之后,她就醒了。 稍微有些头疼。 她从床上爬起来后,想要再次回忆梦境中的故事,发现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能依稀记得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洗漱穿衣完毕,于卿给在书店内的班渡发送了消息,询问对方在书店是否适应。 不过是两三秒的时间,对方就回复了,还询问于卿是否要去书店。 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就去吧。 整理好东西,于卿再次检查了一下昨天被破坏的灯泡之类的东西,预约好上门的师傅,就出门了。 来到书店,刚刚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少年扑住了。 “卿姐姐!” 少年扑进了于卿的怀中,猫一样用脑袋蹭着于卿的脖颈,面颊更是显出了可爱的红晕。 于卿推了推少年,发现少年非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贴得更紧了。 她只好强行将少年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拉开,然后推开一步。 哪怕班渡因为再次被拒绝而双眼变得湿漉漉,也不能让于卿稍微软下心肠。 她将书店的大门关闭,叹了一口气。 见班渡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于卿想了想,说:“辛苦你照看书店了。” 班渡的笑容立刻变得灿烂又可爱,“只要是卿姐姐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嗯,我会给你涨工资的。”于卿说。 班渡:…… “才不是呢!”班渡突然说道。 他抓着身前的衣服拧来拧去,白皙的面颊染上夺目的绯红色,“才不是因为想要涨工资才努力工作的。” 他飞快抬头看了一眼于卿,接着说:“因为想让卿姐姐一直看着我,所以我才想要努力工作。只要卿姐姐知道我很有用,这样,卿姐姐就可以把我放在心上了。” 说完这些话后,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就像是受惊的猫咪般可爱。 这一番无异于表白的话叫于卿当头受了一棒,直球甩得她更是猝不及防。 她张了张口,在少年期期艾艾的眼神中,说:“我知道了,但无论如何你要为自己考虑。” “努力工作是基本,是对自己以后负责。所以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你知道了吗?” 在于卿语重心长的教导下,班渡再次陷入沉默。 他当然听得出这是于卿变相的拒绝。 少年垂下脑袋,用双手捂住面颊不让于卿看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 不可以让她看见,绝对不可以让她看见。 哪怕没有镜子,哪怕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班渡也相当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是有多么的癫狂。 怎么办啊,被拒绝了。 虽然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是被拒绝的方式是意料之外的。 竟然是想要好好“教导”他吗?是在为他的未来考虑吗?是因为不忍他的难过所以选择委婉吗? 真的是,真的是…… 那张被双手遮盖的面颊上,晕染而开的是残破在淤泥中花儿般的绯红色。 眼底中的依恋与癫狂交织而成的沼泽深不见底,几乎将所有触目可及的事物卷入其中,拉入最深层。 完全无法放手,完全无法离开,完全无法挣脱…… 哪怕近在咫尺,也觉得这样的距离过分遥远。 他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她的注视,她的触碰,她的怀抱。 甚至是,她的……“爱”。 被拒绝了,没有关系。 他可以等,可以等很久,像是等待海浪来到身边一样等待很久。 “噗哈哈哈哈!” 班渡突然笑了,咯咯咯的笑声从掌心中泄出,传入于卿的耳朵里。 少年抬起脑袋,笑容灿烂而可爱,“我知道啦!卿姐姐真好,以后我会为了自己努力工作的!” 于卿轻微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嗯。” “卿姐姐吃早饭了吗?我做了一些三明治!” “嗯,谢谢。” 少年拉上了于卿的手来到桌前坐下,“卿姐姐不用和我客气啦,因为卿姐姐是老板啊。为了老板,我当然要努力工作啦~” 少年将三明治端到于卿的面前,蓬松而柔软的黑发在他的动作下晃了一下,相当可爱。 他的脚踝轻轻碰在于卿的小腿肚边,双手撑着下巴,眼眸内闪闪发光。 “作为员工,让老板高兴,就是我努力的结果哦。” 而身份为老板的于卿算是有点欣慰。 小孩子拥有了自己的目标是好事,虽然说话还是怪怪的,但总体而言,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 早餐的时间很祥和。 吃完早餐之后,班渡愉快地收拾好碗筷,然后哼着愉快的小调跑去洗碗了。 于卿坐在座位上,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目光触及到书架上的书,于卿随手抽了一本,打开来。 是关于中世纪欧洲的魔幻爱情故事,看了简介,竟然还挺有意思。 于卿就干脆看起来。 班渡将碗筷摆放到橱柜内,扭头就发现于卿已经彻底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了。 他站在原地待了一会,而后回到桌前,趴在于卿的旁边。 清晨的阳光正好从穿过了透明的玻璃窗洒下来,照在了她的面颊上。 周围的花朵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是白色的百合花。 事实上,这种温柔的百合花与于卿并不搭配。 她的冷淡令她与世无争,以至于站在人群中如此显眼。 只是在这些花朵的点缀下,再如何冷淡的眼眸都染上了柔软。 就在这静谧时分,刺耳的铃声突兀响起。 来电显示为“纪知”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着,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班渡:……又是这个垃圾!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冷淡老板与她的娇俏员工》这本书(笑) 表明心意被拒绝的娇俏员工表示,让老板高兴就是他努力工作的终极目标 所以只要老板高兴,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笑) 啧,突然感觉我暴露了什么,明明之前我还是纯爱来着 —— 第13章 在班渡隐晦地瞪视中,于卿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只是电话刚刚接通一秒,对方就挂断了。 紧接着,手机收到了纪知的一条消息。 大致意思是纪知此时因为受到过大的惊吓,所以昏迷被送去医院抢救。作为他的朋友,代替他发了信息给于卿。 之后是医院的定位。 于卿盯着不算多字数的信息,对纪知的菟丝花属性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而且做手术前都要给她发信息,可见标签所说的依赖是存在的。 “是前天找卿姐姐的那个朋友吗?”班渡装作不知问道。 于卿点头,“嗯。他的身体不怎么好,所以需要去看望一下。” “这样啊,那我可以跟着去吗?”班渡歪头,“上次我们还没有好好聊一聊,这次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呢。” 当然是假的。班渡跟着去看望只是不想让两人单独相处顺便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拔掉对方氧气罩。 让班渡跟上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上次两人都见过面了。于卿没想多久便答应了。 过了一会,两人离开书店,坐上前往医院的车。 从书店到医院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等到了医院,才发现是一家私立医院,占地面积颇大。 于卿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地图,才知道该怎么在这些七拐八绕的线条上找到正确的路线。 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到达门口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于卿?”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于卿下意识朝声音望去,发现竟然是额头上贴了纱布的卫鹤安。 青年一身浅色系的衣服站在医院内,哪怕周围人来人往,也让人第一眼便察觉到他的温润。 “你的额头?”于卿疑惑地看着卫鹤安的额头。 卫鹤安的眉眼微微弯起,“昨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简单包扎一下。今天还是不怎么放心,所以到医院来检查。” “原来如此。”于卿稍稍放下自己的疑虑,“你检查完了吗?” “嗯,已经检查完了。” 青年站在于卿的身前,望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凝神,“于卿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来这里吗?” 于卿斟酌了一下,不确定卫鹤安是否认识纪知,最后还是说出了名字。 “纪知需要做手术,我过来看看。” 从于卿的口中听得到了别人的名字,卫鹤安的笑容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这样啊,我知道他的病房在哪里,我带你去吧。” 从卫鹤安的反应中,似乎是认识纪知的。 而站在于卿身后的班渡自从进入医院之后就没有怎么说话。在于卿和班渡对话期间,他乖巧地站在那里,只是视线隐晦地盯着卫鹤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到了纪知的病房门口,就瞧见站在门口专心致志玩手机的青年。 “相燕。”卫鹤安不咸不淡叫了一声青年的名字。 青年从手机的世界抬起头,几乎是下一秒就扬起灿烂的微笑,扭身就朝三人走来。 “鹤安,你来啦!我和你说……哎呀!” 于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年左脚拌右脚,当着她的面来了一个平地摔,还是脸着地。 “噗!”班渡率先没有忍住,应该说压根就没打算忍住,直接这样笑了。 卫鹤安倒是习惯了一样,“你要说什么?” 青年把自己的脸抬起来,露出了一个被摔得通红的鼻子。 他三两下从地面上爬起来,然后拍拍自己的膝盖,完全看不出任何平地摔的尴尬,笑容满面来到几人面前。 “我和你说,这一次肯定是阴谋!”相燕目光认真,“纪知明明好好的,结果他收到一条短信后人就晕了。还好我及时打电话叫了他的医生,不然他就得死翘翘了!” 于卿闻言,微微蹙眉,“请问,你知道这条信息的内容是什么吗?” 相燕摸摸脑袋,还有些懊恼,“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忙着照顾纪知。等把他送进手术室,手机就锁屏了。我不知道纪知密码,也就这样了。” 明明是一个长相清新俊逸的青年,偏偏做出来的表情傻兮兮的。 于卿抬头望了眼对方的标签。 【相燕,性格活泼开朗,貌似是卫鹤安的好友,此前与你并没有见过。】 【属性:路人甲】 他的属性叫于卿多看了两秒。 只是在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后,那蓝色的标签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卡顿。 “说起来,这位小姐就是于卿吧。”相燕对着于卿笑得咧开一口大白牙,“之前就听鹤安提起过你,就很好奇。今天见到了,发现你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 于卿怔了一会,“传闻?” “对啊!”相燕抬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笑容中没有掺杂任何的想法,只是对一种美的纯粹欣赏。 “于卿小姐漂亮得只要看一眼就能够记住了!我的好多朋友都很喜欢你的!” 相燕说着,还用手比划数数起来,“付行司,段此珩,佘铃兰,纪知,顾言左和顾言右,好多好多,大家都好喜欢你!我今天看见你,也好喜欢你哦!” 说到这里,青年突然双眼发亮,在班渡炸毛的视线中,直接抓住了于卿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相燕的眼神相当炽热,好像于卿不答应就会立刻用眼神把她戳出两个洞来。 于卿轻轻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这话算是答应了。 相燕小声欢呼了一下,也放开了于卿的手。 “我超级喜欢交朋友,只要是喜欢的人我都想要成为朋友!”他的笑容毫无阴霾,“希望于卿以后不要嫌弃我。” 班渡望着相燕,原本到嘴边恶毒的话转了个弯,“是因为你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摔倒吗?哈哈哈,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平地摔选手相燕被点出来,非但没有气恼,反而大方承认了,“嗯!这是没办法的,我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依靠另一个人来替我完成。” 在说话期间,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出来之后对几人说了一些医嘱便离开了。 好在不是什么重大的手术,只是纪知的身体格外虚弱,受到巨大的惊吓才需要小小帮助修复心脏。 在得知纪知清醒之后,几人进入了手术室。 “阿卿……” 纪知在看见于卿的第一眼,眼泪就哗啦哗啦往下掉。配合着刚刚手术完苍白的面色,实在是可怜。 于卿来到病床前,“感觉还好吗?” 纪知没有答话,只是费力伸出一只手想要去碰她。 于卿垂眸,望着那只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的手,隔了好一会才握住他的指尖。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纪知便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绷的神情得到了缓解。 “阿卿,你会离开这里吗?”纪知问出了清醒之后的第一个问题。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于卿却沉默了。 上一次纪知就询问了相同的问题,而她因为没有记忆所以选择沉默。而这一次,则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排斥,所以选择了沉默。 她想了想,说:“目前而言,我会在医院内与你说说话。” 于卿打算只回答字面上的问题。 “不要……” 纪知突然攥紧了于卿的手,“不要离开,可以吗?” 他的手臂攀上了于卿的腰,菟丝花一样缠绕着于卿,眼角染上代表着情愫的红润。 从于卿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青年侧开的脖颈。那修长的脖颈泛着病态的雪白,青涩的血管就像是雪地上被丢弃的柳条,如此纤细而孱弱。 似乎是因为没有于卿的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腔的起伏在加大,仿佛有什么企图从他的肺腔里吐出来。 这是极尽孱弱的菟丝花,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然而在离开宿主时,却因为其即将破败的脆弱而显现出惊人的绮丽。 于卿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在死一般的沉默后,她轻声说:“纪知,现在的我不会走。” 从于卿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纪知扬起一抹清浅而满足的微笑。 “太好了,你还在。” 他终于松开了于卿的腰。 只是,他的视线紧跟于卿,生怕她真的走了。 “说起来,我很好奇,纪知先生是看到了什么短信才会受惊晕倒的吧。纪知先生身体真是虚弱呢。”班渡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双腿来回晃悠,笑容无辜又可爱,看着完全像是出于一个少年的好奇心。 于卿找到椅子坐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卫鹤安为于卿倒上了热水,放在她的手边。在于卿看向他时,他也只是维持着温柔而顺从的微笑,然后站在她的旁边不动了。 只有相燕摸起自己的肚子,“好饿啊,纪知,我想去吃饭。” 于卿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正午,是午饭时间了。 纪知没有回答班渡的问题,于卿也不会去追问。 “你有什么忌口吗?”她问纪知。 “可以在这里陪陪我吗?”纪知小心翼翼说道。 于卿答应了。 卫鹤安简单询问了于卿想要吃的菜式后,就与相燕一起离开病房去打饭了。 至于班渡,当然不可能放任于卿和纪知单独相处,笑容可爱说自己想要和纪知多聊聊。 两个去打饭的人一起前往电梯间。 在进入电梯前,相燕再次左脚踩右脚,平地摔在地上。 “好痛啊!”相燕摸着鼻子爬起来,跟着卫鹤安一起进入电梯。 卫鹤安没有答话,表情寡淡。 “说起来,鹤安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啊?”相燕好奇问。 卫鹤安望着眼前的电梯门,没有回答。 “唔,不过于卿小姐真的好漂亮,是那种见到第一眼就会喜欢上的那种诶!能和于卿小姐成为朋友,好开心!” “于卿小姐喜欢什么东西?” “鹤安,我昨天摔倒的时候晕过去了,再次醒来竟然发现我换了一身衣服!你昨天是不是看见那个人了?” 相燕一张嘴就没有停止过,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卫鹤安从始至终没有表情,望着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楼层。 突然,絮絮叨叨的声音停止了。 在电梯到达食堂的前一层,声音再次响起。 “唔,原来你还活着啊。” 明明是同样的声音,语气却截然不同。 卫鹤安终于舍得扭头,望向那靠着电梯壁的青年。 青年的笑容温和,眼底却透着玩味。 “真是幸运啊。”他说。 【相燕卿,???出现错误&¥*】 【属性:傲慢】 作者有话说: 总所周知,菟丝花失去了宿主会死掉,同样的,也会吞噬宿主的生命力,所以不要被纪知柔弱的外表骗了 相燕,相燕卿,嘿嘿,客官你们细品,仔细品! —— 第14章 青年依靠在电梯壁上,虽说是笑着的,但眼底却是一片默然。 正如他的属性一般,没有人能够让他放在眼底,哪怕对方是于卿身边陪伴最久的人。 “于卿不会喜欢你,平时不要出来碍眼。”卫鹤安冷声说道。 相燕卿闻言,本就含笑的眼眸更弯了,“这可说不准哦。毕竟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啊。” 卫鹤安微微蹙眉,“那就去死。” 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耗费卫鹤安的所有耐心了。 “噗哈哈哈哈!”相燕卿突然捂住肚子哈哈笑起来,动作夸张到在演出喜剧一样。 随着显示屏上的楼层跳到最小,笑声戛然而止。 相燕挠了挠后脑勺,“刚刚那个人又出来了吗?” 卫鹤安头也不回离开电梯,相燕赶忙跟上去。 “鹤安,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不可以说?” 吵吵嚷嚷到了饭堂,相燕总算安静下来,乖乖打饭。 倒也不是没有专门的护工负责送饭,但病房内的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心思,也就理所当然自己下来打饭了。 把所有的食物放在餐车上,卫鹤安和相燕原路折返回到病房。 只是刚刚停在病房门口,相燕再次一个左脚拌右脚,直直朝着前方摔去! 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于卿抬头就望见相燕惊慌失措的脸。 下一秒,相燕就朝她撞过来了! 于卿手疾眼快用左手撑住了相燕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是绕过了相燕的手臂下方将他牢牢固定住。 只是短短两三秒的时间,相燕就被于卿好好拉着了。 于卿神色不变,“你还好吗?” 相燕恍恍惚惚盯着医院内洁白的地面,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得救了! 他不敢置信抬头盯着于卿,眼眸闪闪发亮,“于卿小姐好厉害!” 青年还想说什么,就被卫鹤安从于卿身上拉起来了。 “更喜欢于卿小姐了!于卿小姐是我永远的朋友!”相燕欢呼道。 过分活泼的样子叫于卿有些无奈,“嗯。” 私立医院的设施很齐全,所以几个人再在一起吃饭也有足够的位置。 于卿刚刚找到位置坐下,左手边就出现了个班渡。 班渡笑容可爱又灿烂,靠在于卿的左边笑道,“还是和卿姐姐一起吃饭最有胃口了!” 还不等于卿说话,她的右边再次坐下了卫鹤安。 相比起班渡的活泼,卫鹤安显得更加温柔。 为于卿准备好碗筷,将她喜欢的菜式放在她的面前,甚至准备好了纸巾。 一系列行为坐下来行云流水,相当娴熟。 于卿沉默了几秒,对卫鹤安道了声“谢谢”。 之后就得到了对方略显羞涩的笑容。 于卿:……总觉得怪怪的。 班渡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嗖嗖给卫鹤安放冷箭,转而笑容洋溢面对于卿。 “卿姐姐,之前我来这里吃过了,这道菜很好吃哦。”班渡笑眯眯夹起一块肉想要放进于卿的碗里。 于卿微微一愣,正打算拒绝,右手边的卫鹤安就拿出一个空碗接住了那块肉。 “于卿不习惯别人给她夹菜。”卫鹤安说道。 班渡的笑容一僵,对这个从初中就开始陪伴在于卿身边的青年恨得牙痒痒,但在于卿的面前,他只能做出少年人的失落表情。 “这样啊。抱歉,卿姐姐,我不知道。”班渡小小拉起于卿的袖口,轻微晃动说。 相燕搞不清楚餐桌上的弯弯绕绕,拿着一些菜和饭给纪知搞好,让他可以在床上就能享用午饭。 等他回来后,就瞧见空碗里的一块肉。 “诶?这块肉掉在地上了吗?”相燕毫不知情问道。 班渡的视线来回扫射相燕,之后轻笑着说:“不是哦,这是夹菜之后发现大家都不爱吃,就放进空碗里了。” 显而易见的拙劣谎言相燕一拍脑袋就信了。 “是吗?但是浪费食物是不对的。”相燕找了个于卿对面的座位坐下来。 “所以,这块肉不如交给我!” 此话一出,班渡被哽住了。 他倒是真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性格,不,是这个智商。 难怪会平地摔。 虽说把谁都不想要的肉给相燕怪怪的,但毕竟只是在筷子上轮了一圈,大家甚至没有开吃,所以也算过得去。 于卿看着碗里的肉,将碗拿起来递给相燕。 青年大大咧咧坐在那里,伸出双手就去接碗。 双方的指尖相互触碰,留下了点点温凉的余温。 于卿的指尖微微停顿,再次抬眸时,对方已经心满意足拿着放肉的碗去捞饭了。 仿佛之前的触碰不存在一般。 或许只是不小心触碰而已。于卿想。 在她垂眸的一瞬,相燕头顶上的标签再次闪烁了瞬间。 午饭的时间很愉快,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叫人过来收拾好餐具后,病房内又陷入了安静中。 只是还没一会,相燕站在窗前,指着窗外的风景兴高采烈说着外面景色的美好。 于卿生了点兴趣,便也来到窗前。 此时正是夏季,郁郁葱葱的树木交错纵横,穿过树叶,正好可以看见湖泊里的荷花。 “很漂亮对吧?我就知道于卿小姐会喜欢!”相燕笑道,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于卿欣赏了这样的美景好一会,才对相燕说了谢谢。 得到她答谢的相燕挠挠脑袋,笑嘻嘻没有说话。 在医院的时间有些时候会很快,有些时候会很慢。 纪知因为刚刚手术不久的缘故,中途总是会昏睡过去。只是没睡多久,就会惊骇地睁开双目慌张地在病房内搜寻于卿的身影。 直到于卿与他说点话,他才放下心再次睡去。 周而复始,就这样不知道多少次,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傍晚。 又一次安抚了纪知的情绪,于卿难免感到疲惫。 标签上说的“有点依赖”原来是这样的程度吗? “卿姐姐累了吗?”班渡担忧问道。 于卿点头,“稍微有点。” “那我和卿姐姐一起回去吧!”班渡有些迫不及待,“虽然理解卿姐姐担忧朋友的心情,但也要更注意自己嘛!” “而且,这里还有纪知的朋友不是吗?”班渡笑容满面指着站在病床旁的相燕,“相信他的朋友一定能照顾好纪知的。” 于卿倒不是不累,只是纪知菟丝花的属性实在不一般,尤其是在手术后。 看出了于卿的犹豫,班渡暗自愤恨。 “我这里有准备陪护室,于卿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晚,明天纪知的情况或许就好一些了。”卫鹤安再次贴心为于卿准备好了。 既然都已经如此贴心了,于卿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简单享用过晚饭后,于卿又回到病房内。 恰巧纪知从睡梦中惊醒,在病房里找了好一会。于卿进入病房后,就丝毫不顾自己刚刚术后的身体从病床摔下来,踉踉跄跄来到于卿的腿边。 “你去哪里了?”他半跪在地面上,牵着于卿的手指,面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于卿如实回答后,纪知才缓过神来。 这一番闹腾持续到了晚上,于卿终于可以洗漱去休息了。 班渡也跟着一起住了陪护室,就在于卿的隔壁。 此时的病房内,就只剩下了纪知,卫鹤安与相燕。 “哎,纪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身体健康起来。”相燕蔫巴巴站在一边,“我作为朋友可是很担心的!” 卫鹤安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阅览什么,听见相燕的话头也不抬,也没有回答他。 此时,病房内的光线只有病床前的台灯。这些昏黄的光束映射在人的脸上,显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今天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子,你竟然不打算处理吗?” 玩味的语气从青年的口中吐出。 卫鹤安面无表情,“这是于卿允许的,那么我自然不会插手。” “噗哈哈哈!”相燕卿再次捂住肚子笑起来,随后懒洋洋依靠在病床的护栏边上。 他的目光扫过昏睡的纪知,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但这个家伙不是她允许的哦。”相燕卿“好心”提醒卫鹤安说:“明明和她没有见过面,却直接用身体作为要挟企图让她留在身边。” 青年的笑容仿佛是一个小丑面具,嘴角裂开的弧度透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弄死他吧!”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人生哲理般对卫鹤安说。 卫鹤安这才舍得抬头看他一眼。也正是这个动作,让隐藏在阴影中的纱布露出来,暴露在光线下。 不等卫鹤安发话,相燕卿突然双手捂住嘴巴,做出毫无歉意的表情,“哎呀,差点忘了,昨天你差点被我弄死了!” “好可惜,差一点我就可以不用面对你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倒是真情实意起来。 “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轮到你的!”相燕卿说着就朝卫鹤安竖起一个大拇指。 而后,他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将枕头高高悬在纪知上方的空中,嘴里念念有词。 “太右边了,不行,这下太上边了……” 卫鹤安冷眼瞧着相燕卿在举了枕头一段时间后露出的满意笑容。 下一秒,枕头落下,牢牢地摁在了纪知的脸上。 而这么做的人,面上的笑容如此灿烂,仿佛在做什么自己喜欢的工作一般,甚至哼起了轻松的小调。 他的曲调很奇怪,前一秒还像是歌颂爱情,下一秒就开始唾弃爱情。 病床上的青年因为缺氧本能地挣扎起来,却因为受限的体力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卫鹤安收起手机,眼看纪知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弱。哪怕他可以现在就阻止相燕卿的行为,但他没有。 为什么要阻止呢?已经是残破的身体了吧。已经被于卿丢掉的东西,还企图得到对方的怜惜吗?真是肮脏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自己也中招了,头晕眼花,艰难敲下这一章 明天可能就没有力气敲字了,这里和客官们说一声 —— 第15章 “嘀嘀嘀——!” 警报器突然响起刺耳的叫声。 青年面上的笑容猛然停顿,下一秒,迷茫的神色出现在青年的脸上。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将枕头拿开来,看着因为猛然得到解放而剧烈喘气的纪知。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医护人员匆忙地跑到病床前为纪知检查身体。 其中一个护士抬头时看见了相燕手中的枕头,瞳孔猛然颤动了片刻,而后面色苍白地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纪知被医生和护士们推出去了。 只有相燕和卫鹤安留在病房内。 “鹤安,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那么奇怪?”相燕带着懵懂问道。 卫鹤安难得有兴致搭理他,“可能是那个人差点杀死了纪知吧。” 这个回答没有让相燕安心,反而令他面色苍白。 “为什么?那个人为什么想要杀死纪知?明明,大家都是朋友,不是吗?” 他说话时,枕头已经从他的手中跌落了。 卫鹤安收回自己的视线,那点和他说话的兴致也没有了,转身干脆离去,显然不想再与他待在一起。 他无声的离去让这间病房显得更加清冷,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人呼吸的声音,甚至让人下意识认为这里不是人间该存在的地方。 相燕站在原地待了很久,也可能没有多久。 最后,他离开了病房,甚至准备离开医院。 他其实不想离开的,因为纪知还没恢复健康。他想等纪知恢复健康之后再离开,顺便让纪知出去多走动走动,增加身体免疫力。 但是,那个人不喜欢纪知。就连鹤安也不喜欢纪知。 他总觉得脑子乱七八糟的,但以他的脑子,实在是不擅长梳理这些东西。 怀揣着这样乱糟糟的心情,相燕在电梯出口看见了于卿。 女人此时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将洁白而修长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白色的丝绸衬衫,黑色的长裤,还有一双浅色低跟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就连眉毛都没有多么修饰打理。 她的手上捧着一杯咖啡,在遇见相燕之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平复了。 “怎么了?”于卿问。 面对于卿的提问,相燕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纠结来纠结去,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要一起去湖泊那边逛逛吗?”于卿说。 相燕一愣,在对方平静得不可思议的眼眸下,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也捧着一杯咖啡坐在湖泊边的长椅上了。 “正午时分的湖泊会显得生机勃勃,而夜晚的湖泊则会显得安静祥和。”于卿缓慢喝了一口咖啡,对相燕说道。 相燕坐在她的身边,卡顿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安慰了。 虽然对方不知道他伤心的原因,但还是用了委婉的方式安慰了他。 这个认知是突如其来的,却叫相燕笃定不已。 他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哈哈哈,于卿小姐用今天中午我的方式安慰了我!” 于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再次喝了一口咖啡。 她的目光游移在湖泊里的荷花上。 夏季的荷花鲜艳欲滴,周围时不时传来蛙声和蝉鸣。萤火虫的光点一会儿停留在荷叶上,一会儿停留在荷花的花瓣上。 再抬头望着夜空,大小不一的闪光点将夜幕点缀,似乎还连接成了几幅图。 “能和于卿小姐成为朋友真的好幸运啊。” 静谧中,相燕的声音突然想起。 于卿没有答话,扭头看着他,等待他下一句话。 相燕的笑容还是那样的开朗活泼,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妄自菲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太蠢了。” “他们都好聪明,无论有什么事情,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我不一样,我就连走路都会摔倒。” “如果不是那个人,我可能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相燕突然右手撑着自己的半张脸,与于卿面对面对视,“我都已经做好于卿小姐和其他的朋友一样不怎么和我说话的准备了。” “但是,于卿小姐安慰我了。”他傻兮兮地笑着,“好神奇的感觉,从来没有体会过诶!” 青年的眉眼笑得弯起来,双眸闪闪发光,璀璨得甚至连天上的星星也比不过。 明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此刻的笑容却和一个孩子般天真可爱。 “所以,能够和于卿小姐成为朋友,我真是太幸运了!” 于卿突然有些恍惚,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划过。 指尖在发烫,好像被人抓住了。 那是一只很小的手,触感柔软却滚烫。 “要是……能够帮到……于卿……就好了……” 断断续续的哽咽在脑海中反复响起,最后又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重新回到脑海的深处。 意识回笼,于卿惊觉刚刚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她呼出一口气,在青年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咖啡。 “我也很感谢你。”于卿说。 相燕愣住了,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感谢我?” “如果不是你,我也发现不了这里的风景很好。” 她将喝完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对还在处于震惊中的青年说:“我喜欢这样的风景。因为你,我才发现了这里。” “所以,你并不是蠢笨,只是将视线定格在了别的地方而已。” 女人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却也正是如此的平铺直叙,才让她的话语显得真挚。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情而已,而这个事情在她看来正常无比。 相燕忽然觉得好奇怪,浑身上下都变的奇奇怪怪的。 那种由内到外的愉悦感充斥,到达大脑顶端的快乐几乎将他淹没。 “是,是吗?”相燕的笑容扩大,从傻兮兮变成了憨兮兮。 “好开心,和于卿小姐相处好开心!果然,于卿小姐能和我成为朋友,真是太幸运啦!” 他的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湖泊边欣赏风景差不多,于卿就准备回去了。 因为有了来自朋友的安慰,相燕也就没有打算离开医院,而是高高兴兴和于卿一起回来。 他的情绪真的很好懂,什么都写在脸上,一路走过来,甚至是在电梯内,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于卿小姐那个人的事情呢!”相燕一拍脑门说道。 于卿没有多么强烈的好奇心,但因为在相燕嘴里听到了多次“那个人”的事情,难免生出了些疑惑来。 “那个人,是怎么样的性格?”于卿问。 相燕拧着眉头,发现想要找出形容词来相当困难。 “就是,他很聪明,特别特别聪明。我之所以能够和大家成为朋友,就是因为他。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交朋友。” 想起在病房内那个人做的事情,相燕又变得蔫巴巴的。 “他会干涉你的人际关系吗?”于卿扭头问他。 相燕摇头,“没有过。他从来不管我和什么人交朋友,只是有些时候会做出一些伤害朋友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他也不会听我的。” 于卿听了好一会,也没有办法从相燕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人”的形象。 很聪明,不喜欢交朋友,但会帮助相燕交朋友,可是有时候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情。 太矛盾了,完全不像是可以放在一个人身上的形容词。 眼见电梯上显示屏的楼层数逐渐上升,于卿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你和那个人是朋友吗?” 这一次,相燕没有立刻回答于卿。 于卿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便回头去看。 只是一眼,她愣住了。 站在她身边的青年不是道什么时候换了一副表情,正懒洋洋地靠着电梯壁。 他的面上是无比灿烂的笑容,以至于一双眼眸完全眯了起来。 “唔,真是猝不及防的见面啊,于卿小姐。”青年笑道。 于卿看清楚了青年头顶上的标签。 【相燕卿,&%*%数据错误&……*&……】 【属性:&&】 “于卿小姐是看到了什么吗?”青年笑眯眯问道。 不,并不是询问,而是一个陈述句。 于卿面无表情,“你就是相燕口中的那个人吧。” 青年终于收起了笑眯眯的表情,转而露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根据目前可靠的信息,我确实是蠢货口中的那个人。” 他的语气不说多么友好,那漫不经心完全不把另一个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叫于卿稍稍蹙眉。 “于卿小姐是在不高兴吗?因为我说他是个蠢货?”相燕卿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和于卿小姐的第一次见面。所以于卿小姐没有必要对我产生抵触心理。”相燕卿不咸不淡为自己辩驳着。 他直起身子缓缓靠近于卿。 狭小的空间内,因为两人距离的缩短而气息粘稠起来。 于卿动也不动,直到青年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扎起来的高马尾松下。 黑色的发丝磨蹭着面颊,垂落在肩膀,又散落在青年的掌心里。 青年弯下腰,自下而上仰望着眼前的女性。微微侧开的身子将他的脖颈露出来,黑色的发丝正好从那白皙的肌肤处滑落,然后跌进隐藏在衣服内的锁骨上。 “相比起那些惹人厌烦的情绪,我更愿意于卿小姐因为我而产生愉悦。” 作者有话说: 嗨嗨嗨!看我残血复活给客官们炒菜吃! 相燕:哈哈哈我和于卿小姐是朋友! 相燕卿:鬼才做朋友我要爬床! —— 第16章 于卿神色平淡,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相燕卿的话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倒退一步,与相燕卿拉开距离。 黑色的发丝逐渐离开掌心,相燕卿的手指下意识收缩一下,想要挽留住已经在掌心中捂出温度的发丝。 良久,相燕卿挺直身子,笑容温和,“于卿小姐不问一问我是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吗?” 于卿没有答话,只是和他来开最大的距离,站在电梯的另一边。 显然,第一次见面就过分拉进距离的相燕卿让于卿产生了抵触心理。 “不,不该这么问。”相燕卿自顾自说着话,“应该是,于卿小姐或许会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青年突然歪起脑袋,笑容可爱地询问于卿,“于卿小姐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于卿依旧没有答话,静静地望着显示屏,默数着显示屏上的楼层。 青年静默了好一会,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这样安静的氛围,一双眼眸执拗地望向于卿,企图在她平静的面色中找寻什么别的东西。 “于卿小姐,不要无视我,好吗?”他说道。 这是他在静默之后的第一句话,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于卿小姐,不要看不见我,可以吗?” 他的双手握在腰腹前,面带微笑再次说了一句和上一次相似的话语。 于卿有所察觉,微微扭头看向青年。 青年的笑容很微小,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而已,眼角透出一丝笑意来,显得僵硬无比。 貌似是于卿的回眸令他产生了动容,僵硬的笑容有了回暖的征兆。 “你想说什么?”于卿问道。 电梯在持续上升中,密闭的空间在这样的持续上升中开始变得压抑,仿佛有什么粘稠在一起,无论怎么搅动也搅动不开。 “是啊,我想说什么呢?”相燕卿笑了笑,“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要和于卿小姐说什么。” “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合该来说,我不应该与你说那么多话。但是呢,我总是不由自主多说一点,好让气氛不要那么僵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卿小姐。那个蠢货忘记了所有的东西,但是我记得。” 相燕卿的笑声停顿了一会,然后问:“于卿小姐呢?” “于卿小姐记得吗?” 于·失忆状态·卿:……我该记得什么? 于卿选择沉默。 她的沉默让相燕卿自己找到了答案。 “原来,于卿小姐也不记得了。”他说。 青年低声笑起来,沉沉闷闷的,不一会就融进了密闭的空间内,搅拌成了看不见的粘稠物。 于卿抿唇,看着还差几层就到达目的楼层的显示屏,张口说:“如果你愿意与我说的话。” 相燕卿依旧在笑,“不,不用担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说:“毕竟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于卿小姐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电梯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晃动! 于卿心头一跳,下意识抓住了电梯扶手稳住身形。 “咔嚓!” 一声细碎的声音过后,电梯内陷入了昏暗。 于卿知道,这是遇到电梯事故了。 她有些无语,但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意识到相燕卿的安静,于卿问:“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话。 于卿便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相燕卿的脚下以防止晃到对方的眼睛,然后缓慢向上,将光打在了相燕卿的左边位置。 青年稳稳地抓着电梯内置扶手,对于卿的询问,他勉强扬起一抹笑容,“或许还能说话。” 此时他的状态很可以,于卿瞬间联想到了相关的疾病。 她抿唇,靠近了相燕卿,同时维持手电筒的光,“你先等一等,我去问一下相关的工作人员。” 借着光,于卿找到了那个黄色的铃声按钮,按下去。 只是按下去了差不多半分钟,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于卿看了看时间,发现此时是晚上十二点。而手机显示电量已经不多了,最多支持十分钟的光源。 “你的手机在身上吗?”于卿问。 相燕卿维持着逞强的笑容,“并不知道,我从不在意那个蠢货的东西。”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叫另一个自己蠢货,于卿稍微对他的执着另眼相看了。 她只好持续摁住呼叫按钮。 “于卿小姐。”相燕卿撑着扶手,朝她歪着脑袋,“于卿小姐介意给我一只手吗?” 于卿一愣,“什么?” 相燕卿轻笑了两声。 他勉强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于卿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说:“这一只手,可以吗?” 于卿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便将这只手朝他伸去。 青年的笑容加深,看着那只朝他伸来的手,他便也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在指尖相互触碰的瞬间,于卿感受到了强大的拉力,将她往青年的方向扯去! 手机从掌心中飞出,撞在了电梯壁上,立刻将手电筒的光源破坏! 电梯内再次陷入漆黑。 于卿几乎是下一刻就站稳了脚步,与此同时手腕回转,将对方拉扯的动作强制停止。 “你要做什么?”于卿冷下了语气。 漆黑中,青年的笑声带着些许颤抖,似乎在是在压抑着什么几乎倾泻出来的疯狂。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违反于卿小姐本身意愿的。”他说。 于卿感受到青年的躯体向她靠近。 她也跟着退后,直到背部贴在了冰冷的电梯壁上,退无可退为止。 那一只被对方握紧的手被纠缠,十指相握。 “我们玩一些游戏如何?” 他就像是一个第一天上任的导游,充满了热情,却在上扬的尾音中泄露了紧张而急促的情绪。 她的手指被引导着,触摸了他的头发。 “这是我的头发。”他说。 他的发丝是柔软顺滑的,带领她的指尖,将贴在他脖颈处的发尾拉出,滑动的一瞬便感受到了细腻的肌肤。 “这是我的脖子。”他又说。 被汗水湿润的脖颈随着触摸掀起了一层小小的热浪,铺在了指尖上,似乎带着看不见的绒毛,挠得指尖发痒。 “然后,是我的面颊。” 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部位,感受到了面颊凹下去的软肉。只要再稍微用力,就能感知到隔着软肉的舌头。 “最后,是我的……” 于卿打断了相燕卿,“相燕卿,我认为你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被打断的相燕卿安静了一会,而后继续说,“不哦,我感觉很好。” “于卿小姐会感到奇怪吗?明明我和于卿小姐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指尖再次被他引导着,触碰到了温热。 那是唇角。 于卿看不见青年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他和自己的距离很近,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多能够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蹙眉,正要将对方推开,却不料对方的气息率先离开了。 不,并不是离开,而是在缓慢下移。 那气息扫过了她的脖颈,锁骨,前胸,腰,最后停留在腹部。 紧接着,有什么重物微微压在了她的小腹上。 “这里,很柔软。”她听见青年被衣服布料闷住的嗓音。 于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立刻甩开对方的手,并将对方推开! “相燕卿,你的行为很冒犯。”她的语气中难得裹挟了一丝怒意。 对方倒在地面上,不出片刻便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响。 “我感到抱歉,于卿小姐。”他充满歉意说道,“让你产生了不悦的情绪,是我的问题。” “不过,于卿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是相燕卿呢?” 断断续续的笑声接连响起,青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愉悦的事情,“之前于卿小姐就说过一次了,现在又说了一次。” “哈哈哈,真的令我很高兴。” 于卿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疼。情急之下下意识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还是两次,确实是太大意了。 好吧,现在不是纠结名字的时候。 相燕卿的表现显然比他的名字更加奇怪。还得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幽闭恐惧症或类似的疾病。 相燕卿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于卿又听见对方说:“于卿小姐,我可以靠在你的身边吗?” 于卿没有答话,显然对他没有多少信任了。 “很抱歉,刚才冒犯你了。我只是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空间,拜托了。” 好的,他确实有这样的疾病。 于卿深叹息一口气,“嗯。” 这一次的青年学乖了,缓慢爬到了于卿的腿边靠着,又抬起一只手抓住了于卿垂下的手掌,便再也没有动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于卿再次摁下了呼叫按钮。 这一次终于有人回答了。 于卿向对方简单陈述电梯有可能停留的所在楼层还有大致停留的时间,对方也很快给出了前来救援的答复。 做完了这些,于卿才感觉到疲惫。 “于卿小姐,你很不一样。”靠在她腿边的青年突然说。 于卿没有答话,只是靠着电梯壁闭目养神。 “于卿小姐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生气吗?”他问。 于卿依旧不答话。 在这样的安静中,终于等到了救援。 光亮从外面照射进来,一下子将两人的双眸照亮。 于卿缓了好一会,才让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亮。 而相燕卿从地面上站起来,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 注意到于卿的视线,相燕卿微微弯起眉眼,而后执起她的手。 “我感到抱歉,于卿小姐。”他再一次为电梯内发生的事情感到道歉,真诚而愧疚。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指尖处,柔软而温暖。 于卿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眼前人头顶上的标签发生了变化。 相燕迷茫地睁开眼,就察觉到了唇上微凉的温度。 他和于卿四目相对,中间便是他轻吻的指尖。 “诶?”相燕呆滞住了,白皙的面颊瞬间蹿上了潮红! 作者有话说: 客官们永远想不到我到底看了什么东西才写下这一章 正如客官们永远不知道如果这里不是jj那么电梯里会发生什么一样(顶锅逃跑) 正在疯狂试探底线中…… —— 第17章 “对不起!” 相燕连连倒退好几步,直接撞在了后面的电梯壁上,双手更是完全不知道放哪里地胡乱飞舞。 于卿看着与相燕卿反差十万八千里的相燕,一时间有些无语。 “那个人没有对于卿小姐做什么吧!”相燕慌忙问道。 于卿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眼神看了眼相燕,欲言又止了好久,才说:“没有。” 相燕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和于卿小姐做不了朋友了。” 而电梯外的工作人员就这样默默不说话,目光齐齐看向这一次的主要指挥人。 “那个,卫先生?”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瞧了眼神色不明的卫鹤安,叫一声后就没敢说话了。 卫鹤安的视线稍稍在女性收回的手掌上徘徊了一会,而后扬起了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 “于卿,你还好吗?”他朝于卿伸出了自己的手。 于卿扭过头,便看见了面带微笑的青年向她伸出的手。 电梯和楼层之间有一些距离,确实需要借助外力爬上去。 于卿也没有客气,搭上了卫鹤安的手,同时双腿发力,便爬上去了。 相燕没有多想,和卫鹤安笑嘻嘻打了招呼之后,也跟着爬出了电梯。 整个救援过程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后续的问题也不过是医院内的补偿。 之后于卿才得知纪知又因为某些原因进行了抢救,现在正昏睡不醒。 对自己这个好友的柔弱程度达到了奇怪的认知后,于卿就打算回到自己的陪护室休息了。 只是到了门口,于卿又遇见了抱着枕头的班渡。 少年人见了她就扑进她的怀里,还没有来得及蹭两下,就被于卿拉开了。 “要注意好社交距离。”于卿对班渡语重心长说道。 班渡被拽着离开了暖呼呼的拥抱,再加上大晚上的神经疲惫,竟然就这样呆愣愣地不说话了。 于卿待了一会等班渡反应,发现对方还是不说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有生病。 “怎么了?”于卿问他。 班渡就着于卿的掌心蹭了蹭,面颊微红,“我担心卿姐姐出事了,不敢睡。” 小孩子的担心总是容易把小的事情放大化,班渡这样想也正常。 “谢谢你的担心,我没有事。很晚了,你先去睡吧。”于卿放下自己的手,顺便把少年有些凌乱的发尾整理好。 指尖离开发尾时正好触碰到对方的耳垂,立刻激起了一圈红色。 班渡抿唇羞涩笑了一下,“卿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回书店吧。星期一的早上,肯定会有很忙的。” 于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班渡这才迈着开心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时还不忘和于卿互道晚安。 第二日的清晨,于卿起得稍微早了一些。 来到纪知的病房,发现对方依旧在昏睡。 一边的心电图在跳动,滴答滴答的声音还算平稳。 在班渡整理好东西之后,于卿便和相燕道别了。 “说起来,于卿还记得殷度吗?” 在最后地道别前,卫鹤安突然问了于卿这样的问题。 【殷度,你离开顾家前的青梅竹马,与你的关系似乎有些僵硬,闹过一些矛盾】 便签很快就出现并且给予于卿提示。 于卿眨眨眼,“你是说,我的……” 她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形容词,“熟人?” 卫鹤安歪着脑袋,听见于卿对殷度的形容词后,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姑且算是于卿的熟人吧。” “他怎么了?”于卿询问道。 计程车来到了眼前,卫鹤安为于卿打开了车门,“他前天去世了。” 于卿弯下腰,一只脚刚刚踏入车内就听到了卫鹤安的话。 她上车点动作收回,原本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不显眼的疑惑,“去世了?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家族内的权利更迭吧。”就在这时,班渡突然插嘴说道。 少年站在计程车的另一边,撑着车门,笑容天真无邪说,“我之前听说过殷度家的一些事情,似乎因为人员太多了,为了夺权就会做一些手足相残的事情。” “哎呀,我不是很懂啦,我平时都不怎么接触这些的。”班渡用手指点着面颊上的软肉,笑容可爱极了。 于卿看向了卫鹤安,发现对方竟然是赞同的表情。 “他们的家族,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吗?”于卿用着极其轻微的声音问。 “姑且算是。而且,他们家族的性质也让他们对这方面不会阻止。”卫鹤安回答。 于卿听着卫鹤安的话,心中突然变得沉淀起来。 她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性质,才会对族人之间的自相残杀视而不见?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了许久,也没有被她问出口。 “我,知道了。”于卿垂眸,“那我先离开了。” “好。”卫鹤安笑着与她说。 于卿和班渡一起坐上了计程车。 车子很快就发动了,与后面的卫鹤安距离越拉越远,直到缩成一道纤细的人影,渐渐得消失不见。 “卿姐姐还在思考殷度的事情吗?”班渡在于卿的一边佯装不知情地询问,“殷度和卿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于卿轻摇头,“闹过一些矛盾。” “既然如此,卿姐姐为什么要思考这些呢?”班渡歪着头,笑容天真,“明明是和姐姐闹过矛盾的人,死了的话,卿姐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少年天真的话语叫于卿忍不住侧目望向少年。 软乎乎如同猫儿般的可爱少年,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因为死去的人是与她闹过矛盾的人。而这样的关系,对方遇到麻烦,她就有可能产生高兴的情绪。而对方死去,那么她就一定会高兴。 很简单的逻辑,这是无论谁都会明白的。 但,于卿却察觉到某一点产生了偏差。 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又什么地方出错了。 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于卿不知道。 没有记忆的她,连殷度这个人都是从标签的提示中认识的。何况对方如今已经去世了。 最后,望着班渡的眼眸,于卿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将视线收回去,“没事了。” 于卿拒绝的态度叫少年的眼底划过一丝阴翳,不过很快又重新装满了天真的笑意,“好哦,卿姐姐。” 恰好此时计程车来到十字路口,闪烁的红灯提醒着司机将车子停下。 于卿看见了窗外拥挤的车辆,还有行走在斑马线上匆忙的行人。 再靠过去一些,就是中心广场。一个有三米高的白色宠物猫雕像立在广场的中央,周围簇拥着的是色彩缤纷的繁花。 那些花朵的色彩层层叠叠,哪怕是距离遥远,也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原本有些沉淀的心脏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于卿松下了身体,让自己靠在车座的靠背上。 “啧,都快没时间了,那大卡车怎么还要过。”前面的司机小声抱怨了一句。 于卿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忍不住往前去观察。 看了好一会,才在这条路的前方找到了红色的大卡车。 此时信号灯上闪烁的红灯在倒计时,只剩下了不到十秒。 也许是赶时间,卡车司机明显加快了速度就要和信号灯抢时间。 于卿没有说话,注意到十字路口两边的车辆没怎么动,便稍稍安心了一些。 可是,一切总是会猝不及防地发生。 就在于卿不再想关注的前一秒,她看见了一对母子。 母亲身穿着白色的上衣,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就这样直接冲出来了斑马线! “嘭!!!” 怀抱在一起的母子被分离开来,强烈的撞击声哪怕是隔着一条马路也能清晰听见。 那小小的孩童就这样飞出了母亲的怀抱,在空中划开了一条看不见却刺眼无比的弧线,就这样落在了那白色宠物猫雕像的头上。 而那可怜的女人被撞得擦过了旁边越野车的顶端,被车辆顶端的器具割破上半身,洒出的鲜血溅了一路,最后就这样飞到了眼前。 “嘭!” 又是一声。 女人的躯体落在了计程车上。 于卿缓缓转头,看见了母亲一半完整一半凹陷的面颊。鲜红的血就这样滴落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艳丽却可怕。 她看着女人绝望而麻木的眼神,好一会才迟钝地发觉,女人是自己冲出斑马线的。 母亲抱着孩子,是自杀的。 “卿姐姐,不要看!”班渡猛地要上去捂住于卿的眼睛,却被于卿推开了。 班渡无法,便拉着于卿的手打开车门,“卿姐姐,我们快下车!” 车祸发生了,因此整个十字路口都陷入了堵塞。 计程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对着车顶上的尸体骂着“晦气”二字,又对于卿和班渡连忙道歉,希望他们不会因此记恨他。 周围的行人和车辆里的司机也都震惊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面上不约而同出现了和司机大同小异的表情。 “真是晦气!” “不知道我们很忙吗?不能换个时间?” “哟,还有一个挂到雕像上了。” “草了,那雕像脏了,这可怎么办?” 周围的声音吵吵闹闹,于卿在听了一阵后,就发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看着车顶上的女人,就这样看了好一会。 而后,她拿出了一张纸,向女人伸出了手。 班渡瞪大双目,“卿姐姐,好脏,不要碰!” 于卿没有听,只是注视着这个女人,用手中洁白的纸巾擦去了女人完好一侧面颊上的血渍。 她的动作很轻缓,轻缓到足以用温柔来形容。 她的眼眸很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人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将女人的一侧面颊擦干净后,于卿注意到女人被撕破了的上半身。 她的上衣早就被割开了,一切都露在了空气中,任由血淋漓的伤口向着天空诉说痛苦。 “有毯子吗?或者别的什么也好。”于卿询问司机。 司机立马摇头,“大热天的,没有这种啊。” 他的视线在于卿和女人之间来回晃,隔了好久才对于卿说:“那个,这婆娘好死不死落在车顶上,眼睛都没闭呢,看着晦气。小姐还是离得远点好。” 于卿没有回应司机的话,只是又望向了女人。 那一道刺目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血。 于卿看来半响,而后,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流畅,不出一会就将白色的衬衫脱了下来。 衬衫脱去后,就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吊带。 班渡先是一愣,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卿姐姐,你,你要做什么!” 于卿同样没有搭理班渡。 洁白的衬衫被女性翻过车顶,轻轻地盖在了女人的上半身。 鲜艳的红色不出瞬间就染红了衬衫,却在最顶端的纽扣处停下来晕染。 “让她体面一些吧。”于卿说。 她的目光眺望到了广中中央的白色宠物猫雕像上。 不,不应该是白色了,应该是红色的。 她不由自主响起了之前听到过的话。 “对了,原先那个雕像好像是什么诗人的,不记得了。反正那个诗人死得挺好笑的!” 作者有话说: 虽然于卿很冷淡,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一章好像很沉重 “这一场丧失了两条命的车祸上,所有人最关注的竟然是脏污了的白色宠物猫雕像。” —— 第18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乌云覆盖了头顶的天空,太阳的光线被暗色捕捉。 两人终于回到了书店。 于卿此时披在身上的是班渡慌忙向别人买的外套,灰扑扑的运动装,被雨水淋湿后更是显得灰暗,没有任何的特色。 她将书店的门打开,和班渡一起进入书店。 “卿姐姐快把外套脱下来吧,我去给姐姐泡一杯咖啡。”班渡进了门就直奔消费区。 一番手忙将乱,全身上下的寒凉感总算被驱散了。 脱去了外套的于卿还穿着小吊带,班渡捧着咖啡杯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敢看于卿。 因为书店开了门,外面又下着大雨,便陆陆续续走进来一些躲雨顺便看书的客人。 有些经常来书店里逛的学生跑过来问了于卿两句,很是好奇为什么平日里准时开门的书店今天晚点了。 于卿没有把车祸的事情说出去,只是简单说了在医院看望朋友,话题便翻过去了。 学生们也不是会过多追问的人。 倒是有个清秀的小姑娘打听了一下班渡的事情。 “我是为了卿姐姐过来做店员的哦。”班渡端着咖啡壶站在小姑娘身后笑道。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苍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站在前台边上。 班渡笑了笑,而后为于卿续上了咖啡,“卿姐姐,咖啡虽然味道很不错,但红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于卿道谢说。 小姑娘就这么看着班渡为于卿倒好咖啡,然后转身看着她。 少年比她还要高一些,距离也不过一米多的,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甚至连脑袋也不曾低下。 他是面带笑容的,眼底的恶意却粘稠如沼泽般几乎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请问客人要买书吗?”他问。 小姑娘心生恐惧,“不,不用了!我,我现在要走了!” 她说完,就立刻带上自己的雨伞跑着离开了书店,动作快得于卿一个抬头就不见人影了。 “对了,卿姐姐,我给你找一件我的衬衫,可以吗?卿姐姐现在穿得太少了,虽然是夏季,但着凉就不好了。”班渡回头对于卿说。 于卿愣了一下,在观察了一番少年的身形后,就点头了。 “谢谢。” 虽说穿小吊带没什么,但现在外面在下雨,温度难免低一些。何况少年的身形和她差不多,也不用担心穿得别扭。 得到了允许的班渡兴高采烈跑去拿衬衫,没一会就拿着白色的衬衫跑回来了。 是一件短款的短袖衬衫,腰间做了收短的设计,穿上之后只要稍稍抬手就能看见腰部的肌肤,也算是时下小年轻的心机款了。 这么说起来,于卿发现似乎遇到的所有人对自己的形象都很注重。 在早上经历了一系列不算友好的信息冲击后,人们注重形象管理这一点竟然是也可以勉强算上是友好信銥嬅息。 暗自感慨了一下,于卿穿好衣服后又对班渡说了声谢谢。 少年羞涩得抿唇一笑,捧着咖啡壶去工作了。 书店外的雨依旧在下,哗啦哗啦没有停止的趋势。 于卿打开电脑,大致看眼今天的营业额,发现竟然比从前还要高了许多。 不由自主地,于卿微微瞥了眼那边正在收拾桌子的班渡。 少年身穿了一件白色的印花衬衫,一条卡其色的休闲长裤。腰间围上了围巾,将腰部的曲线完全描绘后,空出的臀部位置还叫人忍不住生出了遐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于卿的视线,少年从工作中抬起头,与于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出片刻,少年的面上就洋溢起了猫儿般甜蜜可爱的微笑,一双眸子里更是闪亮亮得,像是蜂蜜糖一般。 于卿呼出一口气,将今日的收支情况整理归类后,便打算起身把书店外的牌子翻成“歇业”。 只是人刚到门口,就发现站了一位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神情忐忑不安,双手更是交叉握在胸前,好像在做心理建设。 “你好?”于卿出言提醒了一下。 少年突然受惊抖了一下,终于抬起头了。 【殷栗,你高中时期的学弟,曾经受过你的帮助,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决裂】 【属性:偏执狂】 被标签甩了一脸的于卿静默片刻,在看清楚了属性后更是有一种微妙的头疼感。 “学,学姐。”殷栗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我,我没有想过要来打搅你的。但是,我,我……” 于卿侧开了身子,“外面雨大,进来吧。” 殷栗缓缓瞪大双目,而后面上闪过狂喜,“好!谢谢学姐!” 就目前来看,并没有哪里表现出了偏执狂的样子。 将书店的门关好,于卿重新回到书店内,就看见了两个看起来年龄相似的少年互相笑眯眯的样子。 但看了标签的于卿知道,殷栗至少二十二岁了,而班渡是货真价实十八岁。 “卿姐姐,他是殷家的人诶。”班渡坐在桌子前,靠着椅子的靠背笑容可爱,“这么说来,今天早上那位去世的殷度先生是他的亲戚咯。” 从班渡的口中听到了殷度的名字,殷栗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猛然握紧。 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似乎等着于卿的裁决。 但于卿没有时间参与他们的对话,因为手机传来了电话响铃声。 她打开,发现是警察局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于卿于女士吗?”对面的警官说。 “是的。” “是这样的,我们对车祸自杀的母女进行了调查,在她的房屋内找到了遗书。就目前而言,叶女士自杀的原因是因为还不起高额的贷款,所以自杀了。” 于卿追问,“她的家人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叶女士和她的前夫在一年前离异,此后独自抚养孩子。而叶女士是一位孤儿,没有家人。” 警官的语气在尽可能地温和,仿佛这样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冰冷了。 于卿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连跳动的起伏都变得微弱起来。 “很感谢你的帮助。我还是想问一下,叶女士死后,欠款怎么办?” “根据我过法律规定,会尽可能将叶女士生前的所有财产拍卖,并且追溯欠款日期,做到减少损失最大化。” 于卿深呼一口气,“我明白了。” 对方又说了一些话,终于挂断了。 于卿挂断电话后静默片刻,扭头对餐桌前的殷栗说:“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殷栗的神色纠结,在看了一眼于卿后,眼眶突然被泪水湿润,不出片刻,眼泪就滴答滴答往下落了。 “学姐,我,我是来道歉的。” 班渡的面色微变,暗自咬牙。 他相当清楚,殷栗能够站在这里一定是有备而来。 说什么道歉,也不过是博取同情罢了。至于他心底到底有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产生歉意,那肯定是半点没有! 但是,卿姐姐与这些人断开联系那么久了,或许早就消气了呢? 毕竟,死人再如何,也比不上活人。 失忆状态的于卿完全不知道殷栗是为了什么过来道歉的。 她现在已经实质性感觉到了头疼,眼前的殷栗还着急等她表态。 她只好松口气,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可以吗?” 这已经算是拒绝的态度了。 殷栗轻咬唇瓣,“学姐,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触及到了于卿的眼眸。 女性的身形很高挑,此刻还穿着小高跟,站在他的面前甚至比他还要高出一两个手指头。 店内的灯光是白色的,在外面阴暗的天空对比下,甚至生出了骇人的苍白色。 她就是这样看着他,平静得没有没有波澜,眼眸中的重重迷雾将他隔离得远远的。 他忽然觉得冷。那冰冷的凉意从他的脚踝处蔓延至脊椎,然后是大脑,最后是所有的感官。那时隔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不要,不要这么看我。” 颤抖的话语说出,声音细弱如同幼猫。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小的音量,就渴望着自己的想法可以传达给对方。 但是,对方没有听见。 最后,殷栗还是单独离开了书店。 哪怕来到这里的时间还没有十分钟,他离开的动作也很干脆。 起码表面上很干脆。 于卿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回忆起对方离开时恍惚的神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偏执狂…… 好奇怪,这个属性一般是什么表现啊,会很严重吗? “卿姐姐,你很在意他吗?”班渡站在于卿的身边问道。 班渡指的是刚才离开的殷栗。 于卿摇头,“之前闹过一些矛盾。” 班渡眨眨眼,又想要靠着于卿撒娇,“卿姐姐好累哦,总是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 少年撒娇讨巧的模样很可爱,但是不代表可以随便抓着女性的手臂蹭蹭。哪怕是属性作祟也不行。 于卿没花多少力气就把自己的手拯救出来了。 晚饭是芝士三明治还有华夫饼。 不得不说班渡的厨艺确实很好,起码于卿自己是做不出来的那种程度。 书店外的大雨越来越嚣张了,甚至到了十米开外看不清人的地步。震耳欲聋的雷声也轰隆轰隆往书店内砸,听得谨记自己怕打雷人设的班渡缩在于卿的身边哭。 雨势太大于卿不好回家,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子,于卿便打算留在这里待久一点。 仓库内的还有一些小毯子,于卿将它们拿出来后铺在地面上,就算是一个简易的地铺了。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外面的雨势有终于小了一些。 于卿发现好像班渡进了房间后就不怎么出来了,想着对方怕打雷的样子,便决定去照看一下。 这么想着的于卿来到二楼,轻轻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没有响应。 “班渡?班渡?”于卿又叫了两声。 这一次里面隔了很久才传来闷哼,似乎是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听着就难受。 于卿蹙眉,“我进去了。” 她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床上鼓起来的被子。 杂物间作为少年平时休息的地方,被他整理得很整齐。窗台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花盆,是仙人掌。旁边还放了一些本子和笔。 于卿大致扫了一眼,就重新关心起了班渡。 她轻轻推了一下被子里的班渡,“班渡?” 少年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露出了红扑扑的面颊。 “卿姐姐……”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看来是生病了。 于卿瞧着少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声音如何了些许,“我去仓库找找温度计。”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去,却不料手腕被少年抓住了。 下一刻,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于卿拽着倒在了床上! 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眼前的光线被少年挡住,只能看见对方布满红霞的面颊。 少年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可爱,却因为面颊的绯红显出了别样的艳色。 他缓缓低下头,在于卿的注视下,叼住了于卿衬衫上的第一粒纽扣。 湿润的触感透过衬衫传递在了锁骨处,当眼前的少年再次抬头,衬衫的第一粒纽扣已经被解开了。 透明的丝线从少年的嘴角落下,如同被手指反复揉捏的花朵般糜烂绮丽。 “卿姐姐,要好好疼惜我啊。” 作者有话说: 可恶,我在写什么啊啊啊啊 明明从前不写这种的进化也太快了吧! 明天入v,点击解锁下一章剧情(怎么感觉怪怪的) —— 第19章 且无论班渡说出这话来是什么意思,反正于卿是知道对方发烧烧糊涂了。 她用手止住了少年还想要继续往下解开扣子的脑袋,然后强行将他掀开来,摁在床上盖好被子。 她起身去拿温度计,不想少年又从床上爬起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滚烫的面颊帖在她的脖颈处。 肌肤相互触碰所带来的温度一浪滚着一浪,几乎将人的体温所能到达的全部都传达了。 “卿姐姐,可以留下来陪我吗?”班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用面颊蹭着于卿的侧脸,上扬的尾音颤抖而甜腻,透着一种奇异的愉悦感。 于卿直觉不对,“班渡?” 少年的躯体一点点贴近,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肆无忌惮感知着能够触及到的所有肌肤,不断汲取所略过的所有领地。 病态的愉悦攀上了面容,绯红将所有的肌肤侵染。 在彻底将女性拥抱在怀中,他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终于,将您抱在怀中了。” 班渡此刻只觉得自己正在愉悦与痛苦之间反复徘徊。 那皮肤传来的温度将他的心脏反复咀嚼嚼烂,成为了一滩只能够因为愉悦而尖叫的破败的花冉。 那是极致快乐到汹涌翻滚的海浪,也是痛苦至极到粘稠腐烂的沼泽。这些感官交织在一起,令他的大脑陷入混沌,完全无法思考。 到最后,这些感官因为过度挤压而变得扭曲畸形,只剩下了本能。 好喜欢,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恍惚中,班渡记忆起来,自己在多少个星期一的晚上,抱着这般的幻想呢? 只是徒劳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反复回忆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柔软触觉,仿佛在鼻尖缠绕的,是和如今这样清冷的味道。 “卿姐姐,可以爱我吗?” 他已经分不清现世还是虚幻了,只能凭借本能问出这个问题。 哪怕是将她拥抱在怀中,也在这样反复拉扯的感官中认为这是虚假的。 少年带着哭腔的询问并没有得到于卿的回答。 她在少年的怀抱中安静待了一会,就挣脱开了他的手臂,再次将他摁回去床上躺好,再次盖好被子。 “现在你发烧了,需要好好休息。”于卿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对班渡说。 被于卿摁住的班渡满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唇角勾起一个甜腻腻的微笑,“卿姐姐会回来吗?” “嗯,等会回来。”于卿说道。 这一次班渡倒是乖乖地不动弹了。 于卿去仓库找温度计。 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于卿就干脆到附近的药店买了温度计,顺便把一些退烧药之类的应急药品一同买了,还顺手点了一份外卖粥。 等回到书店,外卖也刚好送到。 她拎着粥和温度计刚上二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班渡。 少年傻愣愣站在门口,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后抬头,瞧见是于卿便立刻扬起可爱的微笑。哪怕这个微笑因为发烧所以看起来傻乎乎的。 “进去吧,你在发烧,需要休息。”于卿说。 班渡歪头,走到于卿的面前伸手就软乎乎靠在了于卿的怀抱中,“我还以为卿姐姐不要我了。” “不可以哦,卿姐姐不可以丢下我哦。” 少年笑着说出来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卿姐姐丢下我,我会生气的。” “如果我生气的话,会把卿姐姐据为己有哦。” 危险性十足的话从少年的口中蹦出来,配合着他脸上天真可爱的笑容,竟然是诡异的。 然而,于卿是不会和发烧的人计较太多的。 她拍了拍班渡的脑袋,“不会不管你的,现在你要回房间休息。” 班渡终于乖乖巧巧回房间,钻进被窝里继续躺着了。 于卿给他塞了温度计,然后将外卖盒打开。 生病的孩子是需要好好补充营养的,而肉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虽说是外卖,但总好过于卿自己做的东西。 将肉粥摆放好,于卿看了眼温度计。 高烧,需要吃退烧药。 她把温度计放好后,用手试探了一下班渡额头的温度,“先把粥喝了,等一会吃药。” 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少年抓住了。 他将于卿的掌心贴近自己的面颊,轻柔而缓慢得摩挲着,眼底透出的愉悦和依恋透出一股病态的可怜感。 “唔……”他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感受着肌肤传达温度后到达大脑皮层的快感。 于卿可没有管他什么感受,果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端起了粥,“先把粥喝了。” 贴在面颊上的触感消失了,班渡眼神迷茫地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于卿。 他略过了温热的粥,将身子挪了挪,终于找到了那渴望的怀抱。 他用手揽住于卿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小腹处,“找到卿姐姐啦~” 于卿:…… 在短暂的沉默后,于卿别无他法,只能将他拉出来,然后拿起勺子,“我喂你,你需要把粥喝完,然后吃退烧药,知道吗?” 这一次,她的声音温柔无比,细声细语的,生怕惊扰了一只猫。 班渡烧得迷迷糊糊,在于卿轻声的劝说下,终于舍得将注意力放在粥上了。 于卿喂一口,他就吃一口,视线却从始至终跟随着于卿,移开也不愿意。 吃完了粥,于卿将退烧药翻出来,以同样的方式给班渡就着水吃下去。 这样来回折腾了好久,班渡总算抱着被子睡着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于卿不仅心累,身体更累。 但守着少年坐到半夜,再次用温度计测出他退烧后,于卿由衷地松下一口气。 只要温度退下来就好,表示不是很严重。 此时窗外的雨停止了。 于卿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离开的殷栗。 其实班渡此前的话她听见了。 殷栗是殷家的人,那么说明和殷度或多或少认识。 殷栗今日跑过来所说的道歉,是否与殷度有关? 于卿不清楚,也不知道。 她失忆第四天了,面对一切都记忆空白。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脱离顾家的。毕竟那样的世家,就算是稍微得罪都有可能赔上性命,何况是毫发无损地脱离。 来到仓库,于卿找到了躺在了铺好的小毯子上,沉思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或许是太过疲惫,于卿就在这样的思索中陷入了沉睡。 时间来到星期二的早上,于卿下楼后就看见了忙前忙后的班渡。 当少年抬头看见站在楼梯上的于卿后,灿烂的笑容便立刻绽放起来。 “卿姐姐!” 于卿微微点头,来到他的身前,伸手摸向对方的额头。 班渡的笑容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烧退了。”于卿收回自己的手,“早餐吃煎蛋和培根。” “……好。” 于卿转身离开了。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面颊蔓延上了灼眼的红雾。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额头,感受那还残留着的柔软,不由得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 怎么办啊,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愉悦感了啊。 明明之前还可以忍受的,那么长的时间都是如此过来的。 但是,一旦打开了闸门,将所有感官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那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只是简单的触碰,就开始变得无法控制了。只是触摸最简单的肌肤相亲,就已经让快乐将大脑填满了。 果然啊,已经离不开了。 就好像是被打上了她的标记一样,甚至连自己的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班渡?” 因为少年长时间的沉默,于卿呼唤了他一声。 “在的哦,卿姐姐。我一直都在,永远都在的。”少年笑容可爱说道。 —— 偌大的房间内,佣人们胆战心惊地为两位少爷布上精致的点心和茶点,在他们不耐烦的挥手下,终于松口气离开了。 少爷们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喜恶难察。对他们来说,观察旁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崩溃的表情是最有意思的游戏了。 而这样的游戏,持续了很久。 “好无聊啊……”顾言左随手拿起一块曲奇饼干放进嘴里,咬了没两口就吐出来,满眼厌恶地不在愿意去碰。 顾言右倒是没有顾言左那样表现明显,只是将曲奇饼干放回了托盘,然后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在了精致的曲奇饼干上。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没一会,双子便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言左,言右,那个,你们的父亲,找,找你们。” 双子都没有理会,各自捧着自己的手机滑来滑去,时不时发出了类似于笑的哼声。 “言左,言右?” “哗啦!” 点心盘子突然被重重地摔在门上变成四散飞去的碎片,剧烈的响动叫门外的女人瞬间闭上了嘴。 顾言左面无表情盯着门口好几秒,突然咧开了一个恶劣的笑容,“阿右你看,她被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言右不玩手机,改玩发尾。 他和自己的哥哥一起笑,笑得肩膀都颤抖了,依旧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感觉好蠢啊,竟然这就被吓到了。”顾言右笑着说道。 双子笑了好一会,突然默契十足停止了笑声。 “姐姐就不会这样。”他们异口同声说道。 是啊,姐姐就不会这样。 她总是可以找到他们,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不会产生任何过度的情绪。 她看着他们的眼神是如此平缓,无论他们做出什么举动,她都会站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任何的惊讶情绪。 不仅是他们,甚至是更多的人。 明明他们是姐姐的弟弟不是吗?明明他们才是姐姐最亲近的人不是吗?明明可以毫无芥蒂地在她的怀抱中撒娇,又为什么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和别人别无二致! 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要怎么样,才可以成为你的不同呢? 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你的眼神产生涟漪呢? 好过分,姐姐,真的好过分。在做出这些过分的事情后,就这样丢下他们离去了。 怎么可以呢? 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承认姐姐丢下他们了。 姐姐永远都是顾家的人,无论如何,也只能是顾家的人。 无论是以何种身份,都是一样的…… “你,你们的,父,父亲,亲,找你们。”门外再次响起的女人声音打断了双子的思绪。 屋内的双子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厌烦的神情。 两人懒洋洋地起身,终于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女人忐忑不安的神色立刻出现在双子的面前。 她身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衣,姣好的面容因为惊惧而微微扭曲,尤其是与双子碰撞上视线后,更是惊骇得连眉毛都不敢皱一下。 “噗,你是在害怕吗?”顾言左居高临下说道。 他的语气中是理所当然的傲慢与玩弄,仿佛是一只玩弄猎物的猫,看着猎物的垂死挣扎,有趣极了。 女人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阿左,走啦。”顾言右拉着哥哥的手绕过女人就离开了。 双子的离开让女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呼出去,就被双子在背后响起的声音再次提到嗓子眼。 “唔,你看起来怀孕了呢。”双子站在她的身后,背对着光线,表情隐晦不明。 女人的面容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转身对着双子疯狂摇头。 “不,不,我是不会怀孕的!我是绝对不会怀孕的!请你们放心,我已经做手术了!” 女人疯狂承诺着,甚至到了恳求的地步,只是为了让双子能够给予她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 而她的恳求得到了效果。 双子的表情由阴转晴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们相同的样貌上摆出了同样的灿烂笑容异口同声说:“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是不会拘束夫人的哦。” 女人如临大赦,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十分,感谢……” 双子再次离开了。 女人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摸上了额头。 她这才发现,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就连背部都被汗水沾染,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情的佣人站在女人的身边,见她面色苍白便出言询问道。 顾夫人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低血糖而已。” “那我去给夫人准备一些点心和糖果吧。” “不需要。”顾夫人说,“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佣人踌躇了一会,还是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双子,则是进入了书房。 刚进门,就迎面砸来一堆东西。 双子早就习惯般轻车熟路躲开这些东西,而后各自找个地方就坐下了。 “好烦啊,为什么又发脾气了。”哥哥随手拿起了一边的书本,说。 “可能是快死了吧。”弟弟张口便是恶意的嘲讽。 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祥和,仿佛刚才丢出东西的样子都是假象。 “你们去找她了?”他问。 双子同时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物件,笑容灿烂,“是哦。” “姐姐和从前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呢。”他们共同笑道。 他们同步的动作细致到连眉毛上挑的角度都是相同的,唇角的微笑更是令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被劈开成了两半。 “你们不应该去找她,她已经离开顾家了。”顾家主说。 双子的表情突然疑惑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一直都是顾家的啊。”顾言左说。 “我们去看望自己的姐姐,这没有问题啊。”顾言右说。 他们用一种纯粹的疑惑眼神看向顾家主,“父亲真是健忘的性子。” “我想起来了,父亲应该快要死了吧,所以才会那么健忘的。”顾言左突然才想起来一般说道。 明明说话的语气是惊讶的,但少年的表情却充满了玩味,眼底浓稠的恶意化成沼泽。 “噗哈哈哈,父亲为了两年后的选举操碎了心,可能还没有到选举就会因为疲劳过度死掉!”顾言右跟在顾言左之后嗤笑道。 他们肆无忌惮地用父亲的生命开玩笑,打趣,全然不将这个血缘上的生父放在眼里。 顾家主略感疲惫地闭上双眸,在双子终于笑累消停后,他才对两人说:“元首的爱子在她那里,你们去找她,会让局势变得危险起来。” 话音落下,两人的面上双双失去了表情。 “不可以哦,父亲。”他们说。 “姐姐是我们的,一直都是。那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我们会杀掉的。” 顾家主只感觉熟悉的疼痛袭上大脑,“他是元首的独子!” “是啊,那又如何呢?”他们说。 顾言左和顾言右一起站起来,手指着顾家主,没有任何的表情,“你这种废物,根本就没有资本说话吧。” 说完后,他们齐齐笑出了声,“八年前落选的废物,现在就好好准备两年后的选举吧。” “哦,如果你还有命的话。” 顾家主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呵斥两人,却在双子共同的笑容下卡出了声带。 “那就晚安咯,父亲。”两人笑着离开了书房。 男人站在桌前良久,终于软下了身子瘫在了椅子上。 而双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门口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要把这些人,全部清除掉。”顾言右趴在床上,看着平板内由红点与线条构成的图画。 “所以,要怎么样杀掉那个不知道羞耻靠近姐姐的家伙呢?”他托着腮帮子,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顾言左趴在他的身边,看着图画,笑容灿烂。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其中一个。 “不如先把这个家伙杀掉吧。”他说,“毕竟,这是最没有理智的家伙。” 顾言右抬眸,仅仅是一眼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是啊,最先要清除的,是这个最没有理智,最有可能伤害姐姐的野种。 —— 于卿发现,殷栗每天都会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书店里。 他不会主动找于卿说话,只是拿着一本书坐在阅读区阅读,坐下来就是整个下午,直到书店关门。 于卿自然不会去说什么。 店长没有发话,作为店员的班渡当然不会去理会。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了星期五。 于卿和往常的几天一样,在前台用电脑将一天之中的收支情况做好登记。 做完后,确认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书店关门的时候了。 不需要于卿去提醒,班渡站在殷栗的面前,面上是招牌的店员微笑,“这位先生,书店已经到关门的时间了,如果还想看书,需要等到下个星期一才行。” 班渡说完,就等待着眼前这个家伙自觉地离开书店。 只是,这一次的殷栗没有离开。 他抱着书,目光略过了班渡,看向于卿,“学姐,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于卿将电脑关闭,在对方忐忑不安的请求下沉默了一会,点头。 她对殷栗之前所说的道歉产生了好奇。 标签确实会给予她基本的信息,但很多东西还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就比如,当年她为什么会因为殷栗和佘铃兰决裂,又是因为什么会和殷栗断绝来往。甚至是去世的青梅竹马殷度。她都想知道。 班渡没想到殷栗还有这么一出,背对着于卿的他即刻用看死人的目光钉在殷栗的身上。 殷栗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的打算,对于班渡的眼神,他也视而不见。 得到了于卿的许可后,殷栗欣喜若狂,抱着书本快步来到于卿的身边。 “学姐!” 他就像是重新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狗,可怜又可爱地讨好着主人,生怕主人会再次抛弃他离去。 班渡转身之后面带微笑,“我去处理一下消费区的东西。” 他离开了两人谈话的范围内。 “你想和我说什么?”于卿问。 殷栗的嘴巴张了又张,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可以说出来的点。 良久,他才说:“我想要道歉,学姐。” “道歉?”于卿重复了这一词语。 殷栗的嘴角立刻扬起了一抹略带着愧疚的笑意,“嗯,当初,当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学姐,我只是不太喜欢她而已。我真的没有想到,殷度他,他会……” 他可磕磕绊绊说了很多,组合在一起大致的意思很简单。 一个女孩,因为说了于卿不好的话,所以殷栗在殷度的面前说了两句。他并不想女孩发生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殷度会当杀了女孩而已。 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他翻来覆去地说着。 看着眼前的殷栗,于卿猛然想起了那个梦境的全部。 倒在血泊中的金发女孩,持枪的少年,还有那一声笑。 画面上的一切似乎都和殷栗所说的对上了。 但,于卿感觉到寒冷。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于卿依旧感觉到了一股寒凉从头顶上倾倒而下,将她全身上下都灌溉了冷意。 “你说,你是无心的。”于卿喃喃一遍。 殷栗点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学姐,你知道的,我当初的处境,根本拿他们毫无办法。殷度和学姐作对很久了,他知道学姐不喜欢接触这些,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殷栗急忙说道。 他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自然,脸上的表情,就连细微处的肌肤纹理,都显得真实。 但,于卿看出来了,他在说谎。 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可以看出来。或许是她的直觉,也或许是在她失忆前就对眼前的人有了本能的理解。 殷栗,是一个由谎言构成的人。于卿发自本能地想道。 于卿敢肯定,殷栗说的是实话。 她和金发女孩有过矛盾是真的,他和殷度说过金发女孩的事情也是真的,殷度杀死了金发女孩更是真的。 但是,当他们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殷栗的谎言。 看着这样的殷栗,于卿问出了自己今天对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道歉?” 简单的问句,令他的表情瞬间卡顿。 他似乎不明白于卿为什么这样询问,想要按照自己的逻辑继续为自己开脱,却在女性的眼眸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道歉? 在这样的注视下,殷栗此前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像再次置身回忆中,在第一次感受到蔓延四肢骨骸的恐惧将他包裹后,只能手足无措站着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对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不明白,不理解。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里让她不高兴了,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只是想要爬得更高而已,只是想要拥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而已,甚至连唯一的那个位置都不敢奢望,以伪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姿态待在她的身边。 他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道歉? 他在因为自己当初伪装得不够彻底而道歉。 可是,这样的话殷栗没有勇气说出来。 如果说出来,一定会面临和当初一样的结果。 殷栗茫然无措地望着于卿,企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宽容的情绪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学姐,我,我只是想要,站在你的身边而已。” 他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于卿的衣袖,却被于卿躲开了。 殷栗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眉毛拧在了一起,“学姐,请相信我啊。” “我是在道歉的,请相信我啊。” 无论他如何哀求,于卿都不为所动。 “请离开吧。”她说,“我不会禁止你来到这里,但我不会与你再谈话,哪怕只是一句话,” 随着最后的音节落下,殷栗的脸血色尽褪。 泪水不断溢出眼眶,从面颊滑落,又滴落在地面上。 “学姐,不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我会更努力的,我会好好道歉的。” “学姐,于卿姐姐,请你,不要,不要……” “请您……” 他断断续续说着,却哽咽地吐不出完整的话语,就连请求的词语都开始语无伦次,只能近乎绝望地哀求眼前人的垂怜。 “殷栗先生,书店已经关门了。”班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殷栗没有丝毫注意他的意思,依旧神色哀求于卿,双手更是搅动在一起,任由尖锐的指甲划破肌肤,让双手鲜血淋漓。 于卿面无表情,“天色已晚,客人。” 这是最后的通知。 殷栗停下了哀求,望了于卿很久,久到仿佛度过了一个长眠。 “客人,该离开了。”班渡对殷栗说。 这一次,殷栗终于动了。 哀求从他的面上褪去,只有空白一片。 他跟着班渡离开了书店,站在了书店外围的院子里。 “请离开。”班渡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殷栗苍白着面色,死寂的眼眸将班渡浑身扫了一个遍,如同恶鬼般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立刻将他的生命夺去。 哪怕是面对这样的眼神,班渡的笑容也没有变化。 “客人这是在做什么呢?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不早点回去,很可能会被家里的长辈们责骂哦。”班渡好心提醒道。 “你是,元首的独子。”殷栗轻声道出了班渡的身份。 他的嘴角拉开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你骗了学姐,真是卑劣啊。” “用伪装的身份接近学姐,甚至在书店里住下来。如果学姐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会厌弃你的吧。” 班渡歪头,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我可没有你这个野种可怜啊。” 他靠近了殷栗一步,在这样的距离下,哪怕是轻声也能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为了爬上继承人的位置,费了不少心血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是野种啊。”他对殷栗说着,眼底的恶意弥漫如毒蛇。 “如果不是殷度死了,你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吧。” “哦,对了。”班渡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之前好像听说过,殷度的死亡,貌似和你有点关系呢。” 班渡拉近两人的距离,可爱的笑容洋溢。 “借着那条疯狗的手弄死殷度,你应该洋洋得意很久了吧。” “听说死得很可怜呢,脖子被琴弦勒断了,连皮肤都被划破了,血流了一地。” 少年推开来,伸手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呀,所以我很好奇,殷栗先生过来和卿姐姐谈论了什么呢?” 殷栗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道歉。” 词语一出,就遭到了班渡的嗤笑。 “道歉?是为了什么道歉?那个死掉的女人,被你和疯狗弄死的殷度,还是为了欺瞒卿姐姐?” “嘛,已经不指望你能搞懂了啊。毕竟,你是个野种嘛。”班渡讥讽地笑着,“也难怪爬上这个位置需要疯狗才可以啊。” “杀了你。”殷栗突然说。 “一定会的,杀了你。”他重复了一遍。 这样的威胁班渡听了不少一百遍了,显然无关痛痒。 他用食指点了点面颊上的软肉,笑容恢复了天真可爱,“不过你需要努力一点哦。毕竟,我和卿姐姐每天可是很忙的。” “不然,我也会忍不住对你们这些垃圾动手啊。”少年用最可爱天真的话语说完,就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殷栗死死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哪怕是进入书店消失,也死死盯着。 要想办法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他抢走了自己的位置,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正是用了那样的伪装,才可以站在学姐身边的。 嫉妒像是荆棘和藤蔓,它们缠绕上心脏,将人腐蚀。 殷栗忽然颤抖起来,一点一点抖动着肩膀,企图将那蔓延四肢骨骸的痛苦抖落,却无济于事。 学姐不要他了,学姐甚至不愿意相信他。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做? 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 殷栗的牙齿在打颤,置身寒冰般地离开了小院子,坐上了轿车。 下次要怎么办?要怎么做? 学姐…… 于卿,于卿,于卿…… 他将指尖含在嘴里啃咬,用指腹传来的疼痛压制自己再次被抛弃的恐惧。 “于卿……于卿……于卿……” 殷栗一遍遍呼唤着属于她的名字,在品尝到唇齿的铁锈味后变本加厉,从过去的回忆中不断汲取养分。 浑浊的大脑在奋力思考着所有可以重新回到她身边的可能,最后终于找到了一线思绪。 “是了,于卿身边的人太多了。他们影响到于卿了。” “一定是这样的吧,因为他们总是围绕在于卿周围,所以我没有办法站在于卿的身边。” “所以,他们必须死,他们绝对要死。” “但是,现在还有点难。”殷栗停下了啃咬指尖的动作,“但是,我必须为于卿做点什么才行。” 他的恐惧终于得到了压制,病态的笑容在他的面上呈现出来。 “要为于卿做点什么才行……” 另一边,班渡送走殷栗后就进入书店,并且将门关好。 “卿姐姐,殷先生已经离开了。”班渡对于卿说。 于卿见少年没有什么异样,就点点头。 明天是星期六,她不会到书店里来。 也就是说,班渡得在这里独自待到星期一。 因为之前班渡有过经验,所以于卿并不担心。 “卿姐姐这就要走了吗?要带点宵夜回去吗?”班渡赶忙将打包好的饼干递给于卿,“这个是今天抽空做的饼干,卿姐姐如果喜欢,下次我还做给卿姐姐。” 于卿干脆收下了,“谢谢,你注意安全。” 道别之后,就是分离。 在经过一段路途后,于卿回到了自己的小别墅前。 打开门,关门,然后把小饼干放在客厅。 对别墅内的东西进行了统一地检查后,于卿就去洗漱了。 一切整理完毕,于卿回到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星期五好,于卿小姐】 “星期五好。”于卿也礼貌地回复了一句。 【今天您的记忆如何了?】 于卿微微蹙眉,“并没有恢复多少记忆。” 【你是遇到了麻烦吗?如果不介意,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可以参考的建议】 要说麻烦,那于卿遇到的可多了。 尤其是在她对从前根本不了解的情况下,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无法串联在一起。 于卿思索了好一会,才写道:“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取信息然后提供给我地?” 标签总是能够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她提示,好让她不至于对某些情况无法应付。 但问题来了。系统明明才苏醒不久,而她又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那么他是如何得知那些信息的呢? 【通过信息捕捉】 “信息捕捉?” 【是的。你的失忆,并不是记忆被销毁,或者强行夺去。当初我苏醒,正好赶上您的记忆释放,两者力量对冲下,为了保护你的大脑,所以选择了将你的所有记忆封存起来】 【类似于临时打下的补丁,总是会有缺漏的地方。而我捕捉到的,正是你被封存的记忆溢出来的信息碎片】 【这些信息碎片很快就会消散,我也只能在捕捉到一点点的,而后进行验算拼凑】 有了标签的解释,于卿便明白了。 标签获取信息的方式都受到了极大的局限性,那么她想要从标签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更难了。 她又和标签聊了些时间,才关上手机进入睡眠。 翌日,于卿醒来后就看见了卫鹤安发来的消息。 简单回复过后,于卿开始了穿衣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于卿看见客厅的桌面上昨天带回来的小饼干,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上。 班渡的厨艺确实不错,可以拿出去分享一下。 准备好一切后,于卿带着小饼干出门了。 她并没有选择乘坐出租车,而是选择步行。 虽然有好一段的距离,但可以趁这段时间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 “于卿小姐!!!” 很巧合的,遇到了相燕。 于卿看着相燕朝她跑过来,欢天喜地的样子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情。 “于卿小姐,早上好!”他露出了一个开朗到极点的笑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于卿小姐,超级高兴的!” “早上好。”于卿同样与他打招呼。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于卿小姐有什么计划吗?”相燕问道。 于卿向相燕展示小饼干,“准备去卫鹤安的咖啡厅。” 提到了相关的朋友,相燕的高兴程度肉眼可见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我们一起去吧,自从上次医院分开后,我就没有再看见过鹤安了!”相燕说道。 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于卿点点头就答应了。 两人此时正好站在湖边,从这里走到咖啡厅需要足足四十分钟的时间。 只是两人都没有对这样过长的路途产生抱怨的情绪,在走到一半后,甚至找到了一个长椅坐下来享受饼干。 相燕的话很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但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厌烦,因为他总是能够抛出一些于卿相对感兴趣的话题,引得于卿会忍不住继续和他就这个话题探讨下去。 “对了,我昨天去郊区拍了些照片。”相燕拿出了手机,将拍出的照片展示给于卿。 于卿的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条小溪,涓涓的溪流敲打着岸边的石头,零星的鱼正好被石头上的水花吸引。 “我上次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一条小溪的,可能是昨天下了暴雨,正好这里此前就有溪水存在的痕迹。下雨后河水湍急,就有水溢出来,流到这里,然后变成了一条小溪。”相燕用自己的理解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又是否附和自然条件,但他就是这样说出来了,也不担心如果自己的猜想被证实是错误后的窘迫。 于卿盯着照片好一会,眉眼缓缓变得柔和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 “是今年刚刚完工建成的公园,按个月前开放的。”相燕对她说,“于卿小姐也想要去看看吗?很漂亮的!” 于卿用手臂撑着上半身,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相燕的脸上。 青年的眼睛形状很好看,就像是一片弧度流畅的树叶,在眼尾的地方微微上扬,就像是树叶的尖。 于卿不知怎么地想起了眼前人的另一个人格。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相燕,那么于卿认为相燕是纯粹的。 他的眼眸中总是闪闪发亮,无论是面对朋友,还是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事物,都抱着绝对珍惜的态度。就算是一条形成原因不明的小溪,也能够让他欣喜若狂。 而如果想要寻找一个形容词去形容相燕卿,于卿依靠着那电梯内的印象,却无法匹配。 恶劣?傲慢?冷漠?好像都不足以形容。 最开始,相燕卿的态度是冒犯的,哪怕言语尊重,却在一步步试探于卿的底线,直到触碰底线后被于卿挥手打断。 可是,在冒犯的同时,他保持着最恭敬且谦卑的态度,以一种臣服示弱甚至是邀请的姿态向于卿展示他自己的全部。 想不出来。 “于卿小姐?”相燕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于卿的思考。 他满脸疑惑望着于卿,“于卿小姐刚才是想到了谁吗?” 于卿语气平淡,“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这样啊,我知道了。”相燕立刻相信了,连怀疑都没有。 就在这时,于卿接到了一通电话。 于卿盯着上面的“云软”二字,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云软正是这个古早文世界的女主角。因为上次的及时出手,她和云软换了电话号码。 她接通电话后,对面立刻传来了软乎乎的声音,“于卿小姐!”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于卿问。 对方似乎是很纠结,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般对于卿说:“于卿小姐,那个,我,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什么?” “就是,就是很感谢上次于卿小姐的帮助,所以我想做一顿饭请于卿小姐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是不会打扰于卿小姐的!” 云软紧张到语无伦次,又是担心自己会让于卿不高兴,又是期待于卿可以到来。 于卿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可以的。” “真的吗?太好啦!”云软的声音不乏惊喜。 她很快就交代了时间和地址,顺便问了于卿有什么忌口。之后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生怕说多了招惹于卿的厌烦。 “是于卿小姐的朋友吗?”相燕好奇询问道。 于卿点头,“姑且是吧。” “哈哈哈,感觉于卿小姐和朋友之间的相处好好哦!”他摸着后脑勺笑得没心没肺。 两人在长椅上又坐了一段时间,休息好后,就将饼干重新打包好,继续前往咖啡厅。 然而,也许是这几天平静的生活让于卿放松了很多,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古早文世界中。 当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两人的身边,并且钻出来许多黑色西装眼睛戴墨镜的男人时,于卿足足沉默了一秒。 “你们是谁啊?”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相燕挠着后脑勺,眼神中透着澄澈询问领头的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朝身后的下属们打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这些人蜂拥而上,将于卿和相燕团团围住。 相燕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站在于卿的身前挡住几人,“你们想要做什么?” 只是可惜,看起来高大的相燕是一个不能打的。 虽然能仗着身体优势挣扎一会,但是没出多久就被塞进了面包车里,场面相当尴尬。 于卿抿唇,“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并没有对于卿进行和相燕一样的粗鲁处理,而是向于卿展示了他们的手段后,对于卿做出了恭敬的姿态。 “请,于卿小姐。”男人说。 见这样的架势,于卿就知道必须遵从了。 倒也不是担忧自己打不过,只是担忧相燕。这群人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对待相燕就不一定了。甚至会有可能让她乖乖就范,就动用热武器。 在一番沉寂的对峙后,于卿坐上了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相燕被两个人压着动弹不得,见于卿上来后先是感动得稀里哗啦,之后又开始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坚持地久一点,这样于卿就可以逃跑了。 当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拿着布条堵住了嘴巴,被嫌弃话太多了。 于卿:…… 她的手指轻轻收拢在一起,看着车窗外开始倒退的风景,问:“请问,你们找我和相燕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递给了于卿一瓶矿泉水,然后打开了一个箱子,将里面包装精美的甜品拿出来,摆放在于卿的面前。 对比起被五花大绑还说不了话的相燕,于卿的待遇简直好得像是去做客的一样。 “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完成少主的吩咐罢了。”男人说。 于卿注意到了男人口中“少主”这个称呼。 一般情况而言,是不会用这种代表性极强的称呼。一旦使用,就表示着性质的与众不同。 于卿打开矿泉水,对着相燕的方向,说:“我给他喂点水。” 男人没有动,于卿便这样一直盯着。 终于,男人退让了。 他让下属将相燕嘴里的布条摘下来,然后口头警告说:“不要说话,好好喝水。” 还想要说话的相燕委屈巴巴闭上嘴,“哦。” 于卿给相燕一口一口喂着水。因为车内的空间狭小,再加上坐姿别扭,所以靠得很近。 她看着相燕小心翼翼用舌头勾着矿泉水瓶的瓶口,将那些溢出来的清水舔进嘴里,总感觉看见了一只大型的金毛犬。 给相燕喂了一些水后,于卿将矿泉水收好。 青年还想要说话,结果被于卿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虽然都不能说话,但没有封住嘴巴总是自由一些的。 于卿不知道面包车行驶了多久,她也没有机会拿出手机观看时间。 只是路途遥远难免无聊,男人在意识到这件事后竟然还招呼下属拿出了平板提供给于卿解闷,可以给她看看书看看剧之类的。 真的好贴心,更像是去做客了。于卿内心再次想道。 面包车就这样行驶了很久,于卿甚至看见车窗外的日落西山,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男人先下了车,而后朝着于卿伸出一只手。 意思很明显,就是扶着她下车。 于卿:…… 她拒绝了。 相比起于卿,相燕才是真的被绑架的一方,被人直接从面包车上踢下来。如果不是于卿及时扶住,相燕估计得来一个脸着地。 两人都站好后,男人就领着两人来到了一栋别墅前。 “请,于卿小姐。”男人对她说。 于卿没有动,而是看着被他们绑着的相燕,“他呢?和我一起吗?” “不。他有特别的地方要去。”男人说道。 于卿蹙眉,“所以,你们的目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男人没有答话,保持着动作。 “如果不能保证我和他是在一起的,那么我不会遵从。”于卿对男人说,“我不敢保证在我们分开后你会对他做什么。” “呜呜呜于卿小姐!”相燕双眼泪汪汪看着于卿,“于卿小姐你太好了吧!我们真的是超级好的朋友!”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于卿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想要动手却害怕伤害到于卿,一时间斟酌着不敢动作。 他的视线在于卿和相燕之间来回打量片刻,而后拿出了一个类似于对讲机的东西,对着麦克风说:“少主,于卿小姐不愿意和她的朋友分开。” 对方沉默了大概几秒钟,而后传来了明显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这声音于卿听着还很熟悉。 “那就一起,带过来。”对方咬牙切齿说道。 作者有话说: 嗨嗨嗨!古早文怎么能够少了绑架! 于卿:……所以为什么是绑架两个路人甲? —— 第21章 照着少主的话,男人将两人一起带入别墅内。 别墅内的装饰很奢华,经过第一层,于卿首先看见的便是别墅落地窗外的小花园。 因为夜色昏暗,于卿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察觉出是一些蓝色的花。 随着脚步的偏移,花朵消失在视线中。 来到第二层,首先入目的是会客厅。 男人带领于卿找到位置坐好。至于相燕,就随便他了。 下属很快就端上了沏好的红茶交给于卿。同样的,相燕还是什么都没有。 做完了这些,下属们纷纷离开会客厅,只有男人拿着一个平板待在这里。 于卿端着红茶小抿一口,发现味道竟然相当符合自己的味蕾。 他们在会客厅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相燕四处打量周围,在男人允许的范围开始四处走动,来到了会客厅旁边的阳台上。 这里正好可以看见下面的小花园。 他看着下面的小花园,突然扭过头,面露欣喜,“于卿小姐,这里是殷栗的别墅!” 喝着红茶的于卿手指一抖,“什么?” 相燕的双手被绑在前面挥舞不了,就撑着阳台的边缘,“下面的花我上次在殷栗的手机上看见过!” 于卿放下红茶,进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殷栗为什么要绑架?看相燕这架势,也是认识殷栗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也许是意识到于卿不对劲的沉默,相燕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于卿小姐,殷栗怎么了吗?” “没事。”于卿摇摇头。 她问一边的男人,“我可以给相燕松绑吗?” 男人没有说话,安静地拿着平板站在那里。 于卿有些头疼。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你们的少主是殷栗吧。我大概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我会和他单独谈一谈的。现在,先让相燕离开这里。” 男人终于动了。 他拿出对讲机,将于卿的话复述给了殷栗。 不出一秒,对方就欣喜地表示可以将相燕放走。 于卿为相燕松了绑,在对方迷茫的视线中,她拍拍对方的肩膀,“我们和殷栗都认识,今天也只是叙旧而已。” 相燕傻愣愣盯着于卿,语气中还有些迟疑,“叙旧?” “嗯。我们都是朋友,对吧?”于卿耐心劝说,“只是今天打招呼的方式有点特别,其实只是为了叙旧而已。” 相燕这一次没有说话,就这样望着于卿。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似乎是想要向于卿诉说什么,却隐藏起来。 到最后,他扬起了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的开朗笑容,“我知道啦!于卿小姐,我回去之后会给你打电话的!” 相燕离开别墅,站在外面。 坐上车前,相燕回头看了一眼。 于卿站在别墅里向下看,只看见对方朝她伸手挥别。 就在她打算收回视线时,望见了对方的手。 他高举的右手垂下,放在了眼前。 手指微微触碰唇角,眉眼上扬,一丝莫名的笑意在青年的面上呈现出来。 那是相燕卿。 做完了这一切,青年进入了车内,消失在于卿的视线中。 “学姐。”少年的声线在于卿的身后响起。 于卿转身,见殷栗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忐忑不安,却也展露出了小小的欣喜。 “说吧,什么事情。”于卿的语气冷淡,全然不想和他多聊两句。 她的冷漠令殷栗面色白了白。不过很快,他就扬起了可爱的笑容,“学姐,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吃点东西吧。” 于卿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学姐,身体还是很重要的。”殷栗继续说。 他小心翼翼望着于卿,就连说话的音量都不敢稍微大一些,生怕让眼前的人生出了厌烦的情绪。 哪怕他知道此时的于卿根本不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于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吃点东西。 “太好了!学姐,晚饭很快就会准备好的!”殷栗向前了一步,又在于卿的眼神下生生止住了。 两人到了餐厅,殷栗就坐在于卿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 他双手握在身前,无数次想要开口和于卿说话,又碍于她的冷淡不敢开口。 直到饭菜端上餐桌,他才热情地和她介绍这些菜式。 男人在菜式端上后就离开了这里,整个餐厅只剩下两人。 于卿安静地吃,殷栗却沉浸在这只有两人的氛围中。 殷栗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学姐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只能从回忆中寻找到任何和于卿相关的记忆,然后反复回味,在一次次的痛苦中勉强得到慰藉。 如今,哪怕是没有任何的接触,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殷栗也感觉到满足和幸福。 只是…… 想到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殷栗的心沉下来。 那个今天跟着学姐一起过来的人,真是恶心。和学姐说说笑笑的样子,连分寸都没有。甚至此前还可笑地说什么朋友,更是恶心! 本想要到这里后让他离开学姐,然后让人处理了。没想到学姐那么警惕,完全不让人动手。 “学姐,今天要不就在这里睡下吧?”殷栗说道。 于卿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用了。有什么事情你尽快说吧。” 殷栗的笑容微微僵硬,不过瞬间又变得自然。 他尽可能地将话题转移,“说起来,学姐今天没有去书店,是打算去哪里呢?” 于卿这一次没有答话,扭头转向殷栗,一双眼眸中平静如水。 在这样的目光下,殷栗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到最后,他垂下脑袋,双手搅动在一起。 过了良久,他说:“于卿,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才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 “于卿,我只是想要站在你的身边而已。殷度已经死了,我知道是谁杀死的。” “于卿,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猛然抬头,露出一张泪流满面充满哀求的脸。 少年从椅子上站起来,将阻隔着他与于卿之间的椅子搬开,而后蹲下来,一双手惴惴不安地轻放在于卿大腿的侧边。 只有一点点的接触面积,他就不敢再前进一分了。 “不仅仅是卫鹤安可以做到,我也可以的。” 透明的泪花不断从少年的眼角坠落,有些顺着眼角融入额黑色的发丝中,有一些则是顺着面颊落入脖颈处,湿润锁骨。 于卿垂下眼帘,将少年的楚楚可怜收进眼底。 在一阵死寂般的安静后,她问:“殷度是谁杀的?” 殷栗扯开了一个清浅的微笑,“是尚久。尚久杀了殷度。” “我虽然和殷度来自一个家族,但是殷度总是看不起我。于卿也是知道的吧,那个时候他太张扬了,所有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就算是于卿他也不喜欢。” “之后我虽然成为了继承人,但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了殷度的。” 殷栗声音柔和说着话,含笑的眼眸中带着乖巧和讨好。 “我们的家族都是这样的,失去继承权后是会被驱逐出家族的。我没有杀他,但尚久不是。” “尚久很早之前就成为了他们家族的继承人,到现在,整个家族一半的人都在他的手中。” “当年他就没少打着于卿的名义做事,殷度被驱逐出家族后,他当然会紧咬不放。就在上个星期,他就杀死了殷度。” 说到这里,殷栗就闭上了嘴,仰视着于卿,企图从她平淡的眸色里看出什么来。 但是,他失败了。 从始至终,女性的眼神都是毫无波澜的。 她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只是在看着他陈述陈述所有的事情,冷漠地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哪怕翻滚的巨浪在眼前驶过,也不能挑动她分毫的注意。 “殷栗,我需要告诉你。”于卿低声对他说。 殷栗眼眸亮了亮,将面颊依靠在于卿的大腿边缘,等待于卿的下文。 “殷栗,实际上,我并不记得你所说的所有事情。”于卿说,“从头到尾,我都你说的话,毫无记忆。” 殷栗的面上还带着笑容,在于卿话音落下时,他的笑容甚至没有变化。 “什么?”他似乎没有听清楚。 于卿面无表情将刚才的话重新和他说了一遍。 在少年逐渐崩坏的笑容中,于卿说:“所以,你言语中所有的谎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吗?”殷栗重复一遍于卿的话。 他猛然抓紧了于卿的手,“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于卿,你是在开玩笑吗?” 于卿望着他,用无声的眼神回答了他。 殷栗突然开始颤抖起来,苍白着面色,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呢?连记忆也没有吗?为什么啊,怎么会没有记忆呢?”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的,我一直记得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得!” 他咬着手指,感觉不到疼痛般,任由那红色的血流下,染红了整一双手。 殷栗想过很多种可能。 于卿可能根本不愿意和他说话,也可能和从前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更有可能一走了之。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回答。 没有记忆?这是可能的吗?所有从前的记忆都没有了,所有的伪装都没有意义了,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明明之前都计划好了。 让于卿意识到周围那些人都是会影响她的,然后告诉于卿他的价值。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为了于卿去完成的。 但是,她说她没有记忆。 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于卿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没有记忆的! 一定是这样没错吧! “于卿,不用担心的。我会帮你找到记忆的,我一定会的!”殷栗颤抖着对于卿说道。 “不,在此之前,需要将你保护起来。”他低声呢喃着,病态和偏执将他的眼眸填满。 撕扯的疼痛不断蔓延四肢骨骸,那是比从前还要痛苦的折磨。 “于卿,不用担心的,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我们从前的一切都不会变得毫无意义的。” 望着这般模样的殷栗,于卿心下微沉,从座位上站起来。 “殷栗,你告诉我,殷度到底是谁杀死的。” 站在她不远处的少年眼眸动了动,随后,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这个嘛,需要等到于卿醒来才可以告诉你。” 于卿一愣,视线下意识看向桌上的饭菜。 眼前突然开始模糊起来,就连手脚也变得酸软。 少年的面容逐渐扭曲,只有一双带着疯狂和偏执的眼眸。 “只是睡一觉而已,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 再次重申一遍,于卿绝对不会受委屈! 第22章 眼前似乎经过了一系列的光怪陆离。 于卿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凉亭内,旁边是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少年。 他的面容精致,神情倨傲。尤其是那双眼眸,浓密的睫毛就像是翻飞的黑色羽毛,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就像是洁白纸张上落下的墨点。 “于卿,我不喜欢旁的人对我指手画脚。”他对于卿说道。 于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之后就再无声音了。 少年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于卿再蹦出话,不由得拧起眉头。 他似乎很不悦,双手抱在胸前,眺望远处的蓝色花朵,隔了很久很久,久得于卿甚至怀疑摁下了暂停键,他才愿意开口说话。 “那边的花很漂亮。”他说。 “你之前提过,我正好有两只,就顺便给你了。” 少年的声线清脆,却因为过分倨傲的语气而显得不近人情。就连赠送礼物的行为,都变成了施舍。 于卿扭头看向少年,“很漂亮,谢谢。” “咳咳咳!”少年突然就咳嗽起来,白皙的面颊立刻涨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 “那,那是当然,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殷家的正统继承人,自然是什么都有的。” 于卿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去世的殷度。 她仔细打量这位少年,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后,她说:“我知道了。” 殷度涨红着脸,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愿意看于卿,“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还不等他继续说,远处便传来了另一位少年的声音。 “于卿,马术课快开始了,我们快去吧。”卫鹤安来到了凉亭外,笑容温和对于卿说道。 于卿朝他点头,“好。” 她抬脚离开凉亭,站在卫鹤安的身边。 “你就这样走了?”殷度显然想不到于卿那么干脆,说走就走。 于卿有些迷茫回望他,“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还有什么事啊!明明,明明我今天都愿意主动和你说话了,为什么你还要和他一起啊!” 越说越是来气,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原本涨红的面颊也褪去了颜色,只有眼眸中还盛着怒火。 这样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明明在不久前两人还能平静地说话,现在却因为他的怒火闹得不欢而散。 于卿没有心情和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多说两句,语气平淡地与他道别,便和卫鹤安离开了这里。 “于卿!于卿!你等等,你给我留下来!我说你给我留下来!” “于卿!!!我说你不许走啊!” 少年的怒骂变得歇斯底里,不断叫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清脆的少年音也变得嘶哑和刺耳,强烈的情感似乎连那边蓝色的花朵都要被撕扯破败。 “于卿!!!你留下来,你留下来啊!!!” 于卿猛然睁开双眸,入目的是闪烁的水晶灯。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身处一个宽阔的房间内。 就这样躺了一会,她从床上坐起来,便听见了细碎的金属敲击响声。 于卿抬起手,就看见了系在手腕上的锁链。 于卿:…… 在经过了诡异的沉默后,于卿打算动手将锁链摧毁,门被敲响了。 殷栗进入了房间,发现于卿醒来后,立刻扬起笑容。 “学姐终于醒了吗?” 他端着咖啡和甜点来到于卿的床前,将东西放好后坐在了床边。 “学姐睡很久了,一定肚子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啊?” 于卿的目光在殷栗的笑容上停留两三秒,对他说:“将锁链打开。” 殷栗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将咖啡递向于卿,“是卡布奇诺,学姐很喜欢的。” “这是第二遍,将锁链打开。”于卿重复说。 殷栗依旧没有听见,又将咖啡往于卿的位置挪去。 显然,他是不会配合的。 于卿抿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殷栗见于卿不理他,笑容有些黯淡,“学姐,我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啊。” “因为学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更容易被别人影响了。” “学姐,请不要生气。我很快就会……” 滚烫的咖啡杯打翻,锁链破碎后飞溅的碎屑划破了面颊。 殷栗只觉得手腕一疼,眼前的画面飞速闪过,下一秒,自己就被摁在了床上! 紧接着,双手被冰冷坚硬的东西缠绕,半个身子都被压制住了,动弹不得! 于卿用被她从中间断开的锁链将殷栗的双手捆绑,膝盖顶住他的背部,一只手扼住对方的脖子。 “学,学姐?”殷栗抖着声音唤她,“学姐是打算离开这里吗?” 于卿空出一只手在殷栗的全身上下摸索,终于在他的腰部搜出了一把枪。 她本能地将枪上膛,然后枪口对准殷栗的后脑勺。 “告诉我,相燕是否安全。”她问道。 殷栗被按压着,感受到后脑勺坚硬的触感,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腕完全没有动弹的可能。 “……那个蠢货回去了。”良久,殷栗告诉于卿说。 他的语气过分轻飘,似乎下一秒就消散在了空气中,“于卿,你没有从前的记忆啊,这是不应该的。” “你是在生气,对吗?”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生气,但是我会好好道歉的。” “于卿,你要杀了我吗?” 在这一句话后,他突然笑了。 于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他闷哼的笑声中听出来此时他的心情还不错。 “杀了我的话,于卿可以感到高兴吗?”别样的愉悦感微微泄出,“只要摁下扳机,就可以让我死掉了。” “不用担心我的下属们会对你做什么,我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死掉,然后取悦你。” 于卿眼眸微冷,抵住殷栗后脑勺的枪口发力,“殷度是谁杀死的。” “是尚久啊。”殷栗轻笑着说,“之前就和于卿说过了,于卿是不相信我吗?” “不要这样啊,请相信我啊。我从来都不会欺骗于卿的,我对于卿所说的都是事实。” 于卿面无表情,自上而下的俯视殷栗。 她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殷栗的表情,耳边却是他轻柔而温和的诉说。 殷栗总是在用不同的话语重复地向她输送自己话语内的核心。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是为了站在于卿的身边,他从没有对殷度下手,他在很努力地讨好于卿。 可这是真的吗? 哪怕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于卿也无比清楚,殷栗是一个用楚楚可怜将自己全副伪装的,充满了谎言的人。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却依旧保持着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身为特殊性质家族新一任继承人的他,说着自己和殷度的死亡毫无关系。 他说着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回到于卿身边,却能够在她的食物里下药。在此之前,甚至有可能对相燕动手。 看啊,殷栗就是这样的一个由谎言堆砌而成的人。而让他这样做的理由,竟然是所谓的对待于卿偏执的情感。 一旦得知于卿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就变得不择手段。 就像现在,甚至企图通过言语劝说,让于卿杀了他。 然而,于卿没有兴趣和殷栗对他自己的生命进行讨论。 她只是不愿意对很多事情进行探究,但是不代表她是愚蠢的人。在失去记忆之前,她就可以依靠自己脱离顾家。 而在失忆后缺少了过多的记忆,依靠着零星回想的记忆碎片,也能够大致对当年的事情进行推断。 他们家族的性质于卿不会过多揣测,但绝对不会再想和他们产生多余的交集。 枪口抵住殷栗的后脑勺,于卿收起自己的膝盖,然后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那就请跟我走一趟吧。”于卿对他说。 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起码于卿再此之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正如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路人甲会遇到绑架。 好吧,事情太复杂,虽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奔去,但总体来说还算能接受。 绑着殷栗的于卿走出房间门,看见了外面一大堆黑西装的男人。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眺望阳台。 和之前不同的是,外面并不昏暗,相反十分亮堂。 数不清多少辆车停在外面,乌泱泱站了一大堆人。 “噗,那群人来得真快。”殷栗突然嗤笑一声。 看着下面一大堆人,于卿有一种微妙的自己才是劫匪的感觉。 “于卿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吗?”殷栗心血来潮一般,笑着说。 于卿没有回话,只是带着他来到阳台。 殷栗的下属们则是围在他们的身边,手持枪对准于卿,生怕她一个擦枪走火殷栗的脑袋就开花了。 “下面是卫鹤安的人。”殷栗自顾自说着。 “真是厉害啊,一下子就能找到这里来。也许是相燕那个蠢货告诉的。谁知道呢,无所谓。” “我只是有些嫉妒而已,嫉妒卫鹤安总是可以站在于卿身边。” 他的声线轻飘飘的,似乎随风飘去。 于卿终于将视线转移在他的侧脸上,仔细思索着什么。 殷栗继续说:“最开始是卫鹤安,佘铃兰,然后是殷度,后面甚至有尚久,纪知……”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 “而从前什么都没有的我,竟然也可以在你的身边留有一点点的位置。” 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厉,“真是,不公平啊……” 作者有话说: 这里浅浅给客官们说一下,本文的修罗场是各种意义上的 男人们扯头花连皮带肉,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前面也给客官们稍微铺垫了一下,以防止后面我真的控制不住剧情然后客官们被我创到 我会在文案上标明的 第23章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标上了价格。没有人可以跨越这一条由价格所限定的界限,哪怕是死亡也被狠狠地烙在原地。 殷栗自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却从没有觉得这是错误的。 大家都是如此。 高贵的高贵,卑微的卑微。 他有些时候甚至会庆幸,因为相对于更加底层的人来说,他何尝不是一个“昂贵”的人呢? 而如果不是他的“昂贵”,他甚至连和她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对比起那些人,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直到,那一个磅礴大雨的夜晚,他被踩在了地上。 雨水是冰冷的,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滴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顺着后脑勺滑到了他的下巴,又拍打在地面。 肮脏的泥泞沾染了他的双手,疼痛感传遍全身。 殷栗听见了那个家族中正统继承人的声音。 “肮脏下贱的杂种,凭你也敢站在她的身边说话吗?” 继承人的声音倨傲而冰冷,蔓延的恶意化作了巨大的蟒蛇将他全身上下缠绕,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殷栗想要抬头,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脑袋上的压力。 继承人屈尊地抬起腿,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旁边的下属为继承人撑起了伞,一滴雨水都没有让这位价格更加“昂贵”的少主沾染。 除了踩在他头上的皮鞋外。 “殷栗,你是在不满吗?”继承人突然嗤笑一声,说。 下一瞬间,殷栗的眼前一花,额头撞在了坚硬的地面,鲜血立刻将额头下的水洼染红。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殷栗。身为一个在家族混淆了血脉的杂种,你连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是因为我的施舍。” “没有我的允许,你甚至连被她看见的可能都不存在。” 殷栗感到屈辱吗?并没有。 他很清楚殷度说是是事实。这位继承人哪怕现在拿出枪打死他,也不过是处理一具尸体的麻烦而已。 且不说两人价格昂贵程度的对比,仅仅是殷家特殊的性质就决定了他们家族的成员不会把家主和继承人之外的生命看成一回事。 这是注定的啊。就算卑微到了泥泞里,成为一滩发烂发臭的烂泥,也不会让这些珠光宝气的昂贵人多看一眼。 “咔哒!” 就在殷栗准备以自己全部的卑微姿态拿出来讨好眼前的继承人时,殷栗听见了声音。 那是女士鞋跟踩在地面上才会发出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又和他听见的许多声音不同。 那是不急不缓,沉稳,又带着别样节奏的声音。 “殷度,你不该这么做。”殷栗听见她在说话。 不知不觉间,殷栗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何会不受控制地追随她的身影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被标上了价格,那么她便是亲手将价格标签摘下来的人。 她的目光游离在所有被标上价格的人之间。无论是价值连城的,还是便宜廉价的,或者是平庸无常的,都被她看在眼里,又似乎转眼就被她遗忘。 当那一抹平静而淡漠的眼眸落在身上时,殷栗就感觉到了。 仿佛是一重浓浓的迷雾,略过了所有金碧辉煌,隔绝了所有珠光宝气,然后将他包裹在里面,让他的灵魂就此迷失。 殷栗听见了他们的争吵。 不,应该是殷度单方面的撕心裂肺。她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平淡的,甚至连起伏都没有。 可正是这样的她,令那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又是怒骂又是吼叫,像是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疯子,正在歇斯底里喧闹自己无论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情感。 殷栗听着,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想要变得和殷度一样大吼大叫。 不知道这样的争吵持续了多久,他听见殷度离去的声音。 鞋跟重重地踩着积水,就连雨伞也不愿意撑,就这样带着再次不欢而散的恼怒离开了。 紧接着,鞋跟踩踏地面的声音向他靠近。 头顶的雨水停止掉落了,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殷栗,还好吗?”她问。 殷栗抬起头,终于将她的面容完全收纳入眼底。 他看见她拿出了手帕,将他额头上的血丝擦去,温和轻柔。 “抱歉,下次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她与他道歉说。 殷栗感觉到了,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歉意。 此前那位继承人的话再次徘徊在耳边。 “肮脏下贱的杂种……” 殷栗从未有过像此刻般的欣喜若狂。 他的眼泪无师自通般从眼眶坠落,痛楚和难过在眼眸里酝酿。 “于卿,真的吗?以后,我真的不用担心被殷度欺负了吗?”他用极其希冀和依赖的语气向眼前的她询问着。 “不会了,我保证。”她说。 很简单的六个字构成的短句,却将殷栗的心脏强行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粘稠而冗杂的情感塞进里面,令心脏肿胀到疼痛,满足到幸福。 是啊,他是肮脏下贱的杂种,是所有人眼中血统不纯的野种,随时随地都会被抛弃的“廉价物品”。 而她,愿意施舍下注视的,不正是这样的自己吗? 要楚楚可怜,要无依无靠,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要低入尘埃。 用最真实的事实作为伪装,将自己变成她所看见的样子,这样就可以得到她永远的注视了! “真的吗?谢谢,于卿,我真的很感谢你……”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为他擦去血丝的手,笑容可爱而天真。 只要变成这个样子,就会得到你的注视对吧?我会这样做的,变成一个完全属于你的东西。 所以,请爱我吧。 —— “这很不公平,对吧,于卿?” 黑发少年模样的青年眼神空茫地望着虚空,哪怕生命正在被威胁,也无所谓。 倒不如说,如果真的死在于卿的手上,反而是他所希望的。 于卿失去了记忆,从前所有的经历过的都变得毫无意义。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几乎不可能。 与其忍受接下来一生的痛苦,不如现在就把这一条生命献给她,取悦她,让她永远记得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思念也好。 “不,这是你应得的。”于卿突然对他说。 她向阳台后面看,发现卫鹤安已经让人在阳台下撑起了垫子。 “那个女孩子,是你让殷度杀的吧。”于卿说道。 她察觉到被她抓住的青年僵硬了一瞬间的身体,而后继续说:“殷栗,就算没有记忆,我也无比清楚,你是一个极其擅长伪装和撒谎的人。” “你的道歉廉价无比,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当初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与你断开联系。” 殷栗突然颤抖起来,扭过头,任由那冰冷的枪口撞在自己的额头,“于卿……” 他企图再次用脆弱而无辜的眼眸打动她,就和从前一样得到她的怜惜。 但是,他错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就能够被糊弄和欺骗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十八岁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开顾家。 她一字一句说这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锋就这样捅进了殷栗的心脏。 “殷栗,连自己的错误都无法是意识到的你,哪怕是道歉都显得虚伪。而这样的你……” 殷栗猛然意识到了于卿接下来的话语,不由得瞪大双目,眼泪更是如残破的白色花朵般疯狂涌出。 他张着口,用口型无声祈求她不要再说出那些话。 于卿说:“这样的你,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就这样不长的句子,便将殷栗整个人对于于卿来说的存在都否认了。那些属于殷栗自以为是的幻想都打破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女人说完最后一个字,将殷栗往前一推,自己则是往后倒退在,调整好角度后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于卿!!” 殷栗疯了一样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只能看见对方的指尖与自己触之即离。 “于卿!你留下来!你留下来!” 无论他怎么呐喊,她都没有丝毫的停留。 在气垫上安全着陆后,于卿拿着枪,甚至连头也不抬就和卫鹤安进入了车子内。 眼见于卿将要离去,殷栗竟然丝毫不顾地从阳台上跳下去,摔在垫子上后还差一点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摔倒在地。 可是他已经不管不顾了,满心满眼只想要将她留下来。 “于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于卿!” “我不会在这样做了!我真的不会了!” “求求你留下来,你留下来!” “我承认了,殷度的死我参与了!于卿,我真的很对不起!那个女孩的死也和我有关!” 卫鹤安坐在于卿的旁边,对车窗外的人稍稍抬手。 不出片刻,就有一群身穿警官特殊制服的人将殷栗团团围住。 殷栗的下属们自然不会让少主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人拦着,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对准这些人。 一时间,两拨人僵持在一起。 “于卿,你先看看我,可以吗?我道歉,我为这一次的事情道歉。”殷栗小心翼翼地笑着,连嘴角扯开的弧度都怕太过上扬而让自己再次触怒对方。 他看着那黑色的完全看不见人影的后车窗,“于卿,你告诉我吧,我有什么做的不好。” “告诉我好不好,我会改变的,我会变成你最喜欢的模样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努力的!”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足够传入于卿的耳朵里。 卫鹤安将早就准备好的小毯子和热水递给于卿,“需要现在离开吗?” 于卿靠着垫背,闭着双眸一言不发。 卫鹤安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由得笑得眯起双眸,“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车子启动了。 殷栗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惊慌,“于卿!于卿你等等!” “不要走,你留下来,你留下来!” “于卿!!!你留下来啊!我会变好的,我会努力的!不要走,不要走啊!!” 他的呼喊撕心裂肺,歇斯底里,隐含着偏执而疯狂的情绪哪怕是隔着车玻璃也听得一清二楚。 “于卿!!!” “嘭!” 玻璃被一颗子弹击碎! 于卿看见了卫鹤安苍白的面色,还有那渗出血的白色衬衣。 “于卿,你留下来啊!!!” 作者有话说: 嗨嗨嗨!我去上了个破烂班,然后跑回来更新啦! 就目前而言,卫鹤安确实是所有男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毕竟陪伴了于卿那么久 然而,卫鹤安几乎是不存在自己私欲的,这些扯头花的话术也没法让他破防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他可以破防的(来自女主妈妈的慈祥微笑) —— 第24章 “咳咳咳!” 卫鹤安用手捂住了唇,却依旧抵挡不住往外渗出的鲜血。 于卿抿唇,看着卫鹤安的伤口。 伤口在锁骨的一边,再上一点就正中他的脖颈,直接将他的大动脉打穿。 “咳咳,于卿,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卫鹤安苍白着面色,艰难说出一句话。 于卿点头,视线往后车窗望去。 对方手举着枪,眼角还挂着尚未流出的眼泪。在他与于卿对视的那一刻,那眼泪便离开了眼眶。 “于卿……” 殷栗呢喃着,举着枪的手无力垂下。 周围的一切都回归寂静,他才将枪丢去,怔愣地望着地面。 良久,他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扯着嘴角,似乎是想要努力笑,却因为失去了伪装的目的而忘记了笑该是如何样子的。 殷栗这个人,都是在于卿的基础上建立而成的。他的容貌,他的语言,他的行为。从他肌肤的每一寸出发到最深层次的灵魂,都被雕刻成了一个模样。 而一旦支撑这些的基础消失,那么他就会和空中的楼阁般不出片刻就全数坍塌。 “为什么呢?为什么又要丢下我呢?” “我会改变的,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我已经,正在努力了啊……” 他的肩膀在颤抖,面色苍白如金纸。手指被牙齿啃咬,不出片刻就血肉模糊。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会放手的,于卿。我绝对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 —— 此时,于卿已经将卫鹤安的伤口止血了。 在此之后,她一言不发望着卫鹤安,等待着他自己说话。 “今天在咖啡厅里等了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来,就去问了一些人,才知道你出事了。”卫鹤安说了自己知道于卿出事的过程。 哪怕差点被子弹夺走生命,卫鹤安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牵强。 他或许已经猜出了殷栗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不理智的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一颗子弹就算没有打歪而是直接穿过他的大动脉,卫鹤安也不会有任何惊慌失措或者恐惧担忧的情绪。 只是一些被抛弃者的恼羞成怒,卫鹤安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占据他所有思想的只有于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卑微虔诚匍匐在她脚边的奴仆罢了。 在卫鹤安解释过后,两人在车子内相顾无言。 于卿想要用纸巾将溅在面颊上早已经干涸的血滴擦去,只是还没伸手,卫鹤安就拿出了柔软的手帕替她擦去了。 青年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笑容却和从前一样,温柔而恭顺。 他并没有直视于卿,而是将视线固定在于卿眼睛下方的一寸位置。他的眼角是下垂的,在车内较为昏暗的光线下,正好可以看清楚睫毛投在肌肤上的阴影。 将血滴擦去后,青年将手帕折叠起来放入口袋,而后重新坐好。 他做的一系列举动过分自然,就算是这样过分亲昵的举动,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于卿恍惚了一瞬间,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 到了医院,卫鹤安便在医护人员的催促下终于去处理伤口了。 于卿就坐在手术室的外面,翻查口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大抵是被殷栗拿走了。 她颇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疲惫得厉害。 在等待的过程中,于卿闭上双眸假寐。 混乱的大脑总算安静下来,也有了精力去思考今天遇到的所有不对劲的事情。 到底是如何特殊的性质,才会允许家族成员互相残杀?相燕的身份又是什么,才能够和这些遇到的所有人作为“朋友”相处? 还有那个被殷度杀死的女孩子,佘铃兰与她发生争执的原因。 还有,卫鹤安真的只是一个咖啡厅的店长吗? 于卿的意识开始混沌,疲惫感像是一层厚厚的棉被,将她包裹起来,让整个人都变得沉甸甸的。 卫鹤安并不只是一个咖啡店的店长。 于卿笃定地想着。 他从没有过掩饰自己的身份,一切都展示在于卿的面前,只是不曾言语罢了。 又或者说,失忆前的自己就已经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于卿终于忍不住陷入了沉睡。 也许是几天遇到的事情太复杂,就算是入睡也无法安稳。 梦里发生的事情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扯着花瓣尖叫的蓝色花朵,一会儿又是天空中坠落棕红色的雨水。 好像有个人在和她说话,语气中是溢出来的担忧和温柔。 “于卿,醒醒……” “于卿,于卿……” “于卿,我是一个诗人,对吧?我上次差一点就抓住了,我会变得和诗人一样,我会抓住的。” “……于卿,告诉我,我是一位诗人吗?” “嘭!!!” 剧烈的响声炸开,紧接着像是玻璃在地面上炸裂而开的尖叫,眼前的一切都破碎成了水面破碎的倒影。 于卿猛然睁开双眼,立刻被苍白色的白炽光刺痛了眼睛。 她重新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才让眼睛适应灯光。 再次睁眼,于卿看见了指向凌晨一点的闹钟。 手术室的灯已经关闭了,于卿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卫鹤安,没有进去。 手机不在身边的于卿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不想打扰卫鹤安休息的她离开了这里,打算在医院内随便找个地方活动一下四肢和清醒大脑。 这里是距离那一处别墅最近的医院,地处比较荒僻,布局也没有此前去过的私立医院来得宽大,而是处处透着普通和平常。 凌晨一点的医院很安静,路过的病房也大多关上了灯休息,只有值班的护士还撑着脑袋工作。 于卿找了个塑料杯接水,就坐在医院一处宽阔的阳台边。 夏天的白日炎热,到了晚上却是很清凉。 “差,差一点……”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于卿的身后传来。 她放下塑料杯,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男性双手挂在阳台上方的屋檐上,下半身完全荡荡悠悠晃在半空中。 因为他的双手需要抓着屋檐,露出了一节精瘦的腰,哪怕是夜色昏暗,也能将对方凹下去的腰窝看得一清二楚。 于卿心头一跳,立刻来到这位病人的前面,抱着对方的腰然后往阳台里拽,就是怕他一个脱力就从阳台摔下去。 这里虽说只有三楼,但下面是水泥地,摔下去少说得断条腿。 “唔啊啊啊,好凉!” 他叫了一声,下意识收缩了自己的腰腹,又是一抖,再次把自己往阳台外面挪了几分。 “我抓稳你,你找个机会跳进来。”于卿对他说。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危险得很,便按照于卿的话去做。 挂在屋檐上晃晃悠悠了一分多钟,总算是和于卿配合着找准时机一跃而下! 于卿也抱着他往阳台里拖! “哇!” 两人纷纷摔倒在地,他更是整个人压在了于卿身上。 因为于卿紧紧抱着他的腰,因此便直接坐在于卿的腰腹上了。 “好刺激!我差一点就死了诶!”他坐在于卿身上兴奋地说道。 这个时候,于卿才看清楚他的脸。 那是一种徘徊在少年青涩与青年成熟之间的面容。明明他的身高一定是青年状修长的,却因为过分纤细而显出了少年感。 他的笑容并没有结余后生的庆幸,反而像是什么第一次去游乐场兴奋不已的孩子,属于孩童的稚嫩笑容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于卿松开了对方的腰,并且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腿,好让对方从自己的身上下来。 但他没有丝毫察觉到于卿的暗示,反而又往前坐了几分,然后低下头和于卿面对面,靠得很是相近。 于卿忍不住把脑袋向后靠,却只能贴着冰冷的地面。 还不等她张口说话,对方就抢先一步说,“你叫什么名字?” 于卿一愣,突兀地对他对上视线。 那是一片深蓝色海洋,也是一片寂静的夜空。只是第一眼便以为是黑色,只是在这样近距离的观望后,才发现那是倒影着星空的深海。波荡的情绪如同海浪跌宕起伏,而闪烁的眸光则如天空的圆月。 “于卿。”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再次伸手推了推,“现在先从我身上下来。” 他终于笑嘻嘻地爬起来,顺手拉了于卿一把。 “我是新时。”他笑道。 【新时,反派,似乎很喜欢追求新鲜的事物,是一个追求极致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此前与你并不认识】 久违的标签出现在新时的头顶上,让于卿忍不住侧目好久。 新时是反派? “你在看什么?”新时再次没有分寸感地靠近于卿,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于卿。 “没什么。”于卿摇头说道,“既然没事,那我离开了。” 新时眨眨眼,真情实意好奇问:“离开?去哪里?我可以跟着你吗?” “我就在医院里,哪里也不去。” “好耶!”新时突然举起双手夸张欢呼,“我们一起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如何?” 这样的他更像是一个孩子了。 于卿想也不想拒绝了。 但新时显现出了牛皮膏药一样的黏着性,直接跟上了于卿离开的步伐,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 “你为什么来这里?” “你生病了吗?” “你生了什么病?” “你为什么叫于卿,不叫小白?” “其实我也可以叫小白,但我的名字是新时。” “哇!是饮水机!” 就这样一路跟着于卿到了卫鹤安的病房,于卿才停下脚步。 她望着这个还是满脸写着开心的新时,问:“你呢?为什么会挂在屋檐上。” 新时眨巴着眼睛,听见于卿的询问后,他展开了一个孩子才会露出的稚纯微笑,“因为我看见了月亮。” 作者有话说: 新的男人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冲鸭!!! 新时看起来和相燕撞人设了,其实没有哦(笑) 第25章 “真的!超级漂亮的月亮,好久没有看见了!”他用手臂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我就忍不住,想要去找它!” 新时的笑容如此灿烂,浑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语。 但是那向往和兴奋的眼眸,叫于卿想起了他的标签。 追求极致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看到了美丽绝伦的圆月,因此即便是抛弃生命也要去追逐。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样的新时到底是为什么而被认定成原著剧情中的反派呢? 是因为……浪漫? 还来不及让她深思,新时再次凑上来,几乎和她脸贴脸。 “你想要什么东西?” 于卿一愣,随后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就算是想要恢复记忆,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新时听了于卿的回答后歪歪脑袋,而后说:“我认为不对。” 他突然伸出食指,指尖点在了于卿的面颊上。 “每个人都会有想要的东西,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这些东西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从出生开始,就在追逐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出这些话的新时面上的笑容灿烂而天真,“所以,于卿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于卿的脑袋向后躲去,“所以你想要什么?” “月亮。”新时即答,“我想要月亮,或者说,死在月亮的怀里也可以。” 于卿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浪漫的回答,也不枉他理想主义者的人设。 她沉默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而后进入了卫鹤安的病房。 也是巧合,在于卿进入病房后,病床上的卫鹤安苏醒了。 他睁开双眸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于卿的身影。 在与于卿对上视线后,立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于卿,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于卿找到椅子坐在床边,顺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接过于卿递过来的水杯,青年难得露出了类似于谨慎的表情,捧着水杯半天也不喝。 他的指尖摩挲塑料杯的边缘,终于在于卿感到疑惑的边缘,抬起杯子触碰唇边。 “唔,原来是你啊。”自来熟到极其任性自我为中心的新时突然出现在于卿身后,撑着下巴盯着床上的卫鹤安说道。 然后,他大步跨到了病床的另一边找位置坐下,“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生病的。” 卫鹤安喝完水,依旧捧着塑料杯。 “你们认识吗?”于卿问。 卫鹤安眉眼弯起,“算是见过一两次吧。” 于卿望着卫鹤安,等待两人继续说下去。 “确实只有两次。第一次是母亲和他见面,我在阳台上看见过。第二次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正好出席了。”新时掰着手指,一字一句说。 “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 新时掰着手指头数完,突然也开始笑,“两次看见的状态都不一样呢。” 迎着于卿的疑惑和卫鹤安的沉默,新时继续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卫鹤安看起来很狼狈。第二次的时候,卫鹤安看起来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了。” “哈哈哈,好神奇哦!当时我还以为卫鹤安生病了,但是他说他没有生病,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提到了所谓“每个人都想要追逐的东西”时,新时终于放开了笑声,就在病房里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拍着手如孩童般庆祝。 “卫鹤安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过不久我就能找到月亮了!” 卫鹤安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欢声笑语,轻笑一声,对他说:“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生病了,当然要看医生啊。”新时理所当然说道,“我之前找过了,这个地方看月亮最好看了!” 卫鹤安闻言又是轻笑一声,之后不再说话了。 于卿不是什么喜欢打听消息的性格,便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病房内两人都安静下来。 然而新时完全察觉不出病房内因为他而产生的奇怪氛围,依旧叽叽喳喳说话,还要好奇心旺盛问东问西。 卫鹤安不说话时,于卿也会看着回答。 到了凌晨三点,于卿才忍不住拉着新时离开病房,让卫鹤安好好休息。 出了病房,新时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他拉着于卿竟然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病房里,还好于卿态度强硬拒绝了。 就这样,夜晚总算是过去了,白日悄然而来。 于卿再次进入病房,发现卫鹤安已经醒来了。 他靠着枕头,手边放着一个手机盒子。 “于卿,你的手机之前被殷栗损坏了,这是为你新准备的。”卫鹤安笑着对于卿说道。 这个准备实在是意外,于卿稍微怔愣一会,才拿起手机盒子。 和之前自己的手机外形一模一样,打开之后查阅发现,竟然还是原来的号码。 “时间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准备。”卫鹤安说。 于卿抬眸,面无表情。 她企图在卫鹤安的笑容中看出什么,却失败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却过分温和,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可以让其破碎。 “如果准备好,那么它会和我之前的手机完全复制,无论是电话号码,还是我的信息,包括备忘录,对吗?” 卫鹤安笑容依旧,“嗯。” “不用了。”于卿说道。 她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怒意。 “于……卿?”卫鹤安的眼眸微动,就连笑容也变得奇怪了。 于卿将手机装回盒子里,然后还给卫鹤安。 “这段时间好好养病吧,手机我会重新买,不需要你的帮助。”她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 “于卿!”卫鹤安面色猛然苍白下来,匆忙跑下病床跟在于卿的身后,“于卿,我是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吗?” “对了,是因为你手机里的那些信息吗?” “我很抱歉,我并没有想要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为你准备手机和之前的号码而已,那些手机里的信息,我是准备以后搞好程序后让你自己录入的!” 突如其来激动的情绪和过度的动作起伏不出片刻就让伤口崩裂,瞬间将蓝白色的病号服染上大块的红斑。 于卿停下步伐,哪怕还有怒意,却也缓和下了眉毛。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我去叫护士给你处理伤口。”于卿说。 卫鹤安没有动,专注而凝神直视于卿,“我现在不会那么做的,绝对不会。” “嗯。”于卿神色不动,“你现在回去休息。” 见于卿的面色缓和了些,卫鹤安才愿意听话回到病床上。 于卿叫了护士过来给他将崩裂的伤口处理后,就离开了病房。 她找到了昨天晚上的阳台,坐着没有说话。 卫鹤安的反应看在眼里,于卿的的心底有了些思绪。 新时说,第一次见面时,卫鹤安很狼狈。第二次见面时,就和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了。 那么,第一次的时候,卫鹤安时做了什么事情吗? 失忆后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飞快地翻阅而过,一帧一帧地查看所有关于卫鹤安的细节。 “我会为于卿准备好一切的……” 这个准备好一切,指的到底是什么? 指尖突然有些发冷,于卿不由得蜷缩起了手指。 之前的卫鹤安,是否有过所谓“准备好一切”做出了类似的事情呢? 他说现在绝对不会那么做,那么从前呢? 从前的他做了吗? 自己在离开顾家后断绝了从前所有人的联系,为什么偏偏留着卫鹤安? 殷度是因为闹过矛盾,殷栗是因为金发女孩,佘铃兰是因为殷栗,纪知是在着几个月前认识的,双子是顾家的。 按照道理,卫鹤安也应该和她断开联系才对。 很突兀的,于卿想到了尚久。 尚久和她真的只是见过几面吗?殷栗用真实堆砌谎言,那么尚久一定杀死了殷度。 是因为……“疯狗”? 越是思考,思维越是混沌,眼前更是白花花一片。 于卿突然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浑身上下更是冷得可怕。 “你在做什么?” 特别的声线将于卿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于卿回过神,就看见趴在阳台边上盯着她不放的新时。 “新时,卫鹤安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是什么时候?”于卿突然问。 “六年前。”新时笑着回答,“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呢!” 六年前,正是她离开顾家的时候。 “问这个做什么呀?是卫鹤安做了什么吗?”新时换了个姿势。 他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则是自然垂下。 蓝白色的病号服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翻起衣角,只露出一节小小的肌肤。 “没什么。”于卿还是那样的回答。 “告诉我嘛~”新时自然而然端起了小孩子才会有的撒娇表情,伸出一只爪子勾起了于卿的衣袖左右摇晃。 “我真的超级好奇!” 这样性格的人对于卿来说过分苦手,却不能强行甩开。 对方坐在阳台边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 “于卿,我和你交换秘密如何?交换了秘密你就告诉我吧!”见于卿不说话,新时就换了一种方式。 于卿摇头,拉住新时的手腕,“你先从阳台下来吧,这里很危险。” “可是坐在阳台边缘的感觉超级棒的!”新时笑道,“就是那种,可以随时离开的感觉!” “于卿也来体验一下嘛!” 于卿叹气,“不……” 手腕突然被往前扯去! 于卿一个踉跄,竟然被新时拽着倒在了阳台边上! “新时!” 而牢牢牵着她手腕的人笑容灿烂而真挚,“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也补上啦!新时,一个随时随地发病的反派(和蔼的微笑) —— 第26章 如果说在一天前,于卿会为新时是反派这件事情感到疑惑。而现在,于卿便会觉得新时是反派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不会有什么正常人会一边笑嘻嘻一边拽着你的手往阳台下跳,还美其名曰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当然,以上的想法于卿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指不定都是作者水字数水出来的,现在的她正抓着新时的手腕不让他掉下阳台。 “于卿真的不想和我一起跳下去吗?”新时摇晃双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于卿,语气甚至有点失望。 对方是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中,全靠于卿支撑才不至于掉下去。 她朝新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我把你拉上来。” 新时闻言,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好啊。” 明明上一秒还想要跳下阳台,下一秒就干脆利落交出自己的手让于卿拉他上去。 有了两只手的抓力,于卿费力往上一扯,总算将新时重新拉回阳台。 把人拉上来后,于卿靠着阳台边微微喘气,新时则是活蹦乱跳整个阳台乱窜。 等于卿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后,新时又跑回于卿的身边,笑容可爱地站在她身边就这样望着她不动了。 “你刚刚和我的母亲好像啊。她之前也是这样子拉着我不让我接近月亮的。”他笑着对于卿说。 于卿没有答话,将衣服整理好后面色恢复平淡。 “你知道吗?那一次的月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我看一眼,我就不受控制了。” 新时自顾自说话。 “但是我刚刚跨出阳台,妈妈就抓住我了。她不让我接近月亮,这一次之后,就把阳台封住了。” “所以,于卿也不想让我接近月亮吗?” 于卿与新时面对面,抿唇。 手腕还残留着肌肉拉扯留下的酸疼感觉,她扭了扭,才稍微缓解。 “为什么要追逐月亮?”于卿问。 这个问题叫笑容灿烂的青年头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似乎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莫名其妙。撑着下巴思索了好几秒,面上再次挂上孩童般的笑容。 “因为很漂亮啊,之前说过了嘛。” 于卿面无表情,“为什么觉得它漂亮,理由呢?” 新时又一次愣住了。 “什么?” 于卿向前靠近一步,“为什么觉得月亮很漂亮?为什么因为它漂亮就选择追逐?” “如果是为了得到从出生就开始追逐的东西,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愿意。那如果想要追逐的恰好是生命呢?你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追逐?” 新时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被她逼得向后靠去,后腰撞在阳台边上就没办法后退了。 而于卿步步紧逼,往日里平淡的眼眸在今天染上了浅淡却明显的怒意。 “明明,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自己呼啸而出的怒意奋力压制,才能够完整说出这一句话。 新时完全呆滞住了,总是叽叽喳喳说话的嘴巴此时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磕磕巴巴含糊说着一些语气助词。 对面的女性并没有要对这个事情放弃的意思,眼眸时刻盯紧了新时。 “所以,告诉我,生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新时听见女性轻而缓慢问道。 一阵微风悄悄拂过,将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稍微回暖,却也卷起了莫名的凉意。 新时张着嘴,一言不发。 良久的沉默让于卿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她更是意识到,不仅是新时,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回答。 生命没有意义,生命就是生命,在这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廉价物品。从咖啡厅里死去的员工,到警察局因为寻找宠物狗而没办法报案的夫妻,还有被当街绑架的云软,抱着孩童寻死的母亲。 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如果硬要为生命找到一个理由,那就是新时口中“去追逐的东西”。 于卿突然想要知道自己从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会和这个世界一样吗?她会有家庭吗?会有朋友吗?或者说喜爱的宠物? 不知道,只是莫名觉得想念罢了。 “你生气了?” 吓成鹌鹑的新时默默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于卿的手腕。 于卿垂眸,退开距离。 新时终于放松了身体。 这个一直活蹦乱跳肆意妄为的反派在这一刻乖巧的不得了,“你真的生气了?” 于卿摇头,“抱歉,我吓到你了。” 新时小鸡啄米般点头,“嗯,你刚才好可怕,我差点以为要死掉了。” 这番话又变成了小孩子。 新时见于卿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又开始笑嘻嘻起来,戳这于卿手腕的指尖得寸进尺,竟然直接改为十指相扣。 “于卿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吗?那我下次不再跳阳台了,可以吗?我说到做到,于卿以后也不可以生气哦!” 意料之外的道歉叫于卿生出了些许诧异。 他眉目含笑,甚至有些讨好。但这样的讨好更是叫他像是孩子一样可爱天真,只觉得是一个想要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 “……好,不会生气的。”于卿忍不住柔下眉眼说道。 似乎是因为对方和孩童过分相像的缘故,于卿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又轻缓地拉开两人的手,就离开了阳台。 然,新时却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了。 他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也没有收回视线。 “唔!”他突然用双手捂住面颊,低着脑袋小小闷哼一声。 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主人此时的心态,指缝之间泄出的绯红色更是令周围的空气温度上升。 或许她并不清楚自己离开前是什么模样,新时却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徘徊在浓重迷雾外的旅人,哪怕因为好奇心浓厚,也不过是伸出手试探性地抚摸两下。 但是,当那双眼眸被温柔填满,清浅的笑意便像是荡起的波纹一样将心绪扰乱。 在还来不及逃跑的时候,就被浓雾捕捉到了。 不,不是浓雾,是月亮。 新时只觉得欣喜环绕了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愉悦,企图号召全世界他终于找到了那一抹童年时期为了接近而跳下阳台的圆月。 那是柔软而透明的银色薄纱,是覆盖在眼帘处的水雾,更是遥远不可及的惊心动魄之美。 他在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圆月就藏在迷雾的后面。 —— 卫鹤安在这个医院内住了一个星期,就转移到了就更完善设备的私立医院去了。 之后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恢复。 关于殷栗后续的事情于卿不再听说,只是中途应云软的邀约去做客了一次。 到了八月底,炎炎的夏日接近尾声,即将到达开学季,班渡也快要从书店离开。 “卿姐姐今天有事情要出门吗?”见于卿提着包,班渡问。 “是啊是啊,我和于卿今天要出去约会!”新时则是一脸兴奋站在于卿身边笑道。 于卿:……并不是。 班渡:……谁啊你! “哈哈哈,新时哥真会开玩笑。”班渡皮笑肉不笑说。 新时瞪大眼眸,“诶!可是只有我和于卿一起出门,那难道不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于卿陷入了沉默。 实际上,是于卿只打算自己出门,而新时是正好凑上来的。 说来她只觉得奇怪。本以为离开医院后她就不会和新时产生别的交集了,不曾想他相当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一起坐上离开了医院的车。 等下了计程车后,这个身穿病号服的家伙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又跑到了另一个医院内办理了住院手续。 当初办理手续的场面于卿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生了很严重的病,今天也没有吃药,所以可以快点给我药吃吗?”他朝着前台护士理直气壮伸出爪子讨药,看起来对自己的病情治疗态度很积极。 前台护士被新时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叫来了院长后询问需要什么药,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草莓味的糖。 这下子可算是坐实新时生了很严重病的事情了。 等新时在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再次穿着病号服跟着于卿回到书店,已经是晚上了。 来到书店自然不可避免与班渡见面。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尽管新时本人似乎察觉不出,但班渡那就如同炸毛的猫咪,在于卿看不见的角落疯狂斯哈。 就比如现在。 “哈哈,新时哥在开什么玩笑,卿姐姐根本没有说要和你单独出去吧。只是你恰好听到卿姐姐要出门,就跟着而已。这怎么能算约会呢?”班渡扯着一个职业假笑说道。 “可是再怎么说我也要和于卿单独出去啊。”新时表情严肃,“我已经做好约会的准备了!” 这一副刀枪不入理直气壮过分自然的样子看得班渡牙痒痒,一边暗恨卫鹤安废物竟然就这样中枪然后去那个偏僻医院,一边又痛恨殷栗没有自知之明想要绑架于卿。 而以上两件的可恨程度,都比不上眼前的新时。 相燕也就罢了。对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意识的蠢货,一个“朋友”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而这个呢?整天穿着病号服,明明生病了却不愿意在医院里待着,就要看起来偷偷实际上光明正大跑到书店内缠着于卿。 他的内心想要把新时弄死,表面上则是做出担忧的表情,“但是,卿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新时哥这样会不会给卿姐姐带来麻烦呢?” “卿姐姐,你觉得呢?”班渡目光期期艾艾投向于卿。 于卿:……这个很难发表观点。 作者有话说: 紧张刺激扯头花看多了,来点清粥小菜 新时:我要接近我的月亮! 于卿:小孩子,挺可爱 班渡:把你们这群情敌全部创死! 第27章 “……还好。”百般纠结下,于卿说了两个字。 班渡眸色瞬间暗淡,又在下一秒恢复原样。 他手脚麻利将东西手中的书本摆上书架,然后将工作用的围裙拿下来,“既然如此,我和卿姐姐一起去吧。” 他笑眯眯来到于卿的身边,小心翼翼牵起了于卿垂落在一边的手腕,语气中多了些许羞涩,“今天是星期五,卿姐姐是店长,如果遇到了事情我作为店员不好处理,不如就跟卿姐姐一起好了。” “而且,我快要开学了。”他羞涩着说:“我想和卿姐姐再待久一点。” 少年本就是惹人怜惜的容貌,再加上他又是忧愁又是祈求的表情,几乎将人的心脏融化了。 于卿还没说话,新时就站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不可以哦,因为这是我和于卿的约会,你是店员,所以你要好好工作。”他表情严肃说道。 说完后,新时甚至自然地拍打班渡的肩膀,语重心长望着他,就差没有叹气摇头了。 班渡满怀嫌弃躲开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很抱歉给卿姐姐带来麻烦了,我以后会好好工作的。” “说起来,新时哥真的好幸福呢,虽然身子虚弱,但每天都可以从医院里跑出来,也不用因为医疗费用的关系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一席话茶香四溢,听得于卿云里雾里,总感觉自己好像身在什么奇怪的磁场中,周围看不见的风波在四处打架。 而新时在听完班渡说话后,拧着眉思考了好久,终于恍然大悟。 他在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彩色包装的盒子,说:“你说的话好奇怪,肯定是生了超级严重的病!” “没关系,我今天的药没吃完,我分你一半!” 他相当善良仁慈地将三颗草莓唐递给了班渡。见班渡没有动作,甚至直接伸手将草莓糖塞进了班渡的口袋里。 “生病了就要吃药。不吃药不是好孩子哦!” 非但没有给对方添堵反而被对方塞了一口袋黏糊糊糖果的班渡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烂了,面上还得保持可爱的笑容。 到最后他干脆抱住了于卿的胳膊,“卿姐姐,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少年靠着她的肩膀,半边面颊上的软肉被挤压成了软绵绵一小团,瞧着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 于卿将少年从她的胳膊上撕下来,又拿出和新时相处多了就自己生长在口袋里的草莓糖塞给新时。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她对两人说。 班渡刚从肌肤触碰的余韵中回神,得到于卿答话后就知道自己是绝对没办法跟上去的。就算是强硬跟上去了,于卿也会生气。 心思转了一个圈,他遗憾对于卿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卿姐姐的。” 新时同样满脸遗憾,“可是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诶!”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在书店内找到一个角落坐好了。 应付好两个小孩子,于卿可算是出门了。 又是对班渡和新时叮嘱一番,于卿带上自己包离开了书店。 等于卿坐上计程车离开后,班渡和新时之间还算和平的假面立刻被戳破。 班渡挑眉望着那坐在角落里安静吃糖的新时,唇角微微勾起。 他来到新时的面前,说:“上次见到新少爷还是在两年前令堂的葬礼上。这一次的新少爷看起来比上次精神多了。” 新时将一颗糖果放入嘴里,不出片刻,糖果破碎的声响在口腔中炸开,咯吱咯吱听着叫人心生胆颤。 “我也记得你哦。哈哈,那个时候你好像一直盯着卫鹤安,看起来很讨厌他。” 他的笑容分外灿烂,“就像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 班渡的笑容消失,居高临下的视线将新时包裹,恶意化作的毒蛇盯着他的脚踝蠢蠢欲动。 然而,哪怕是面对这样的恶意,新时的笑容都没有变化。 下一秒,班渡重新扬起笑容,对他说:“你想要和于卿在一起,为什么不现在跟上她呢?卿姐姐很温柔的,只要到时候好好道歉,卿姐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当然啦,我也很想跟过去。但我是店员嘛,我需要好好工作。” 新时眨巴眼睛听班渡说完,双眼发亮,“原来是这样啊!” 新时向来是个行动派,竟然直接站起来就往书店外跑。 班渡撇嘴。想着忽悠傻子很简单,想不到两三句话就忽悠过去了,甚至不需要他多花心思撇清干系。 至于新时到底能不能找到于卿,班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找到不过是一次挑拨离间落空,找到了那么他就可以踹掉一个情敌。 另一边,坐在计程车上的于卿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目的地。 路过一间花店,于卿让司机停下来等一等。 她打开车门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已经手捧一束百合花了。 “出发吧。”于卿说。 计程车再次启程,想着目的地前进。 这一路便是直接走过了城市中心,直接路过中心广场。 于卿微微偏移目光,看见了那依旧伫立在广场正中央的白色宠物雕像。 上面的血渍已经被完全清洗干净,周围的花朵还是那样缤纷可爱。广场上娱乐的人们脸上都是各自愉悦的微笑,甚至有人毫无芥蒂地坐在了雕像的旁边。 于卿看了一会,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手中的白百何鲜艳欲滴,随着车身一起晃动的白色花瓣颤抖着,像是葱白的指尖在向于卿邀宠。 她将原本有些凌乱的绷带整理好,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计程车终于在目的地停下来了。 计程车司机收了费用后就火烧屁股一样跑了,生怕沾染了晦气。 于卿再次整理百合花,进入了墓园。 一排排灰色的墓碑上刻着的是逝者的姓名,浅色的花在这些墓碑上安静地躺着,仿佛是逝者安静的灵魂。 她站在墓碑前,凝视墓碑上的名字良久,终于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今日并不是一个适合祭奠的日子。尤其是在八月份下旬这个阶段,大多都沉浸在开夏日的尾巴中享受最后的炎热。 但死亡并不会因为这个季节是否合适祭奠就选择休假,因此于卿也不会过多去在意这些。 “卿卿姐?” 于卿一愣,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云软。 女孩身穿一身素白的衣裳,手中还提着一篮子的瓜果和祭品。 她的目光移到了墓碑上,露出了些许歉意,“抱歉,卿卿姐。” “不用道歉。”于卿说道。 云软红了红脸,“卿卿姐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好意外啊。” “嗯。”于卿淡淡回了句,“你也是。” 女孩闻言,双眸垂下,更是显得可怜又可爱。 “我是来看望妈妈的。我的妈妈在很早之前就过世了,之后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但是,但是……”云软眉目哀伤,“爸爸现在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于卿心头一跳,眼前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眨眼间就消失了。 隔段时间后,她才抬起手,轻柔女孩的发丝,“会好起来的。” 云软的身体迅速颤抖了一下,而后恢复正常。 她垂着脑袋,谁也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几秒后,云软抬头,小心而忐忑询问于卿,“墓碑上的,是卿卿姐的朋友吗?” “……算是吧。” “算是?”云软不明白为什么于卿会迟疑。 “我在她的生前与她并不认识。”于卿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只是为她惋惜,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明明和卿卿姐不认识,却因为惋惜她所以过来看看吗?”云软突然拧起了小表情,“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于卿生了些许好笑,又带着莫名的自嘲,“嗯,我也没有听过。” “哈哈哈,卿卿姐竟然会开玩笑。”云软又笑哈哈说。 突然,她的笑容变得温柔而柔软,“所以,卿卿姐是很好很好的人。” “还有,再怎么样,伤心都要说出来的嘛!我稍微自信一点,大胆认为我也是卿卿姐的朋友。所以,卿卿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 “我们是朋友,所以卿卿姐也可以依赖我啊。” 女孩白皙的面颊软乎乎的,像是棉花糖。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圆而无辜,却盛满了光,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小小麋鹿。 于卿突然觉得喉间有些肿胀,酸涩感从肺腑中倾巢而出,似乎有什么想要疯狂宣泄出去。 但是她始终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云软。 过了很久很久,于卿才发现,原来自己此前一直都很疲惫。好像没有休息过一样,总是在思考着很多东西,总是去观察很多东西,然后将这些所见到的所听到的都藏在心里。 “这样啊……” 黑发及腰的高挑女性将女孩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为女孩整理前胸的衣襟。 在女孩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羞赧的前一秒,她笑了。 那是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被察觉的笑容。 只是淡淡的一抹弧度而已,轻柔而蜿蜒得仿佛是平静湖面荡起的余波,不出片刻就融入水面,只余下一缕缕环绕在心间的痕迹。 她说:“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云软的面颊猛然蹿红,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疯狂乱撞,恨不得直接从喉咙跳出来。 “卿,卿卿姐?” 作者有话说: 恭喜云软加入战场(大拇指) 哎,于卿好累哦,这个畸形的世界太烂了,还得面对一众和她没什么思想共鸣的男人。果然,还是上一点香软的女孩子吧(就是这个女孩子不怎么简单,各个方面上) —— 第28章 “茄子!” 一道身影突然在两人之间窜出来,直接将云软吓得面色苍白,一个踉跄就要往后摔倒,还好于卿及时伸手扶住了。 云软趴在于卿的怀抱中,惊愣地望着这个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青年,还有些心悸。 感受到于卿拍在自己背部的重量,云软才红着面颊退出于卿的怀抱,小小声和兔子一样说了句谢谢。 “你,你是谁?”又变成了那个羞涩内敛的云软惊疑不定问道。 新时笑容灿烂,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住了于卿的手,十指相扣,“我是新时!今天准备和于卿约会!” “约会!你和卿卿姐是男女朋友吗?”云软不受控制惊呼出来,“我还以为……” 云软的面颊又红了红,“我还以为卿卿姐单身呢。” 于卿将相扣在一起的手分开,说:“并不是。” 没有了手可以牵,新时的笑容也没有变化。 “男女朋友?当然不是啊!”新时从口袋里拿出自己装“药”的盒子,拿出一颗丢进嘴巴里,“于卿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呢!” 渣男一样的话听得云软怒目圆睁,看向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什么绝世大渣男。 但是还不等云软想要为于卿说几句公道话,又听新时说。 “于卿是月亮,才不是女朋友。” 云里雾里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偏偏他的笑容是这样自然,就像是一个童言无忌的孩子在是单纯的诉说自己的想法。 云软愣住了,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她没有了问题,就轮到于卿进行提问。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于卿语气平淡问道,丝毫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新时坦坦荡荡就把自己揭发了,“当然是跟着于卿一起来的啊!” 他脑袋转了又转,然后就从旁边的一个墓碑前拿起一束花,“这个地方好多花,我上次看到那么多花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是了,新时现在是个病人,对很多东西都是发自内心地不理解。 于卿一时间感到恍惚。 “新时,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于卿对他说道。 新时捧着花束,对于卿的话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我想跟着于卿。” “因为这是我的隐私。尊重他人隐私是很重要的。”于卿耐心为新时解释说道。 新时乖巧点头,“好吧,下次我不会这样了。于卿也不可以生气哦。” 再也没有什么比乖巧听话的孩子更可爱了,何况还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到中午的时候,三人终于离开了墓园。 到了稍微热闹一些的地方后,新时身上的病号服就变成了惹眼的存在。 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把视线往这里投注一两秒,看得云软浑身紧绷。 显然,她不习惯被注视。 倒是于卿和病号服本人新时没什么反应。 “那个,为什么新时要穿着病号服呢?”云软终于鼓起勇气问了。 新时此时正在捣腾自己的糖盒子。 一路上吃糖太多,再加上来之前塞给了班渡一些,所以糖果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听到云软的询问,新时毫不犹豫说:“因为我是病人啊。病人就要好好听话才可以啊。” 他语气随意,却理所当然,平常的模样仿佛他们在讨论的是今天的天气,而不是他与众不同的病号服。 于卿的心头微沉,对此却不发一言。 一行三人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便决定找个地方解决中午饭的问题。 于卿不挑食,新时则是月亮吃什么他就是吃什么,那么挑选餐厅的重担就交给了云软。 云软虽说是一个容易羞涩的姑娘,但在行动上很果断。 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搜索了一会,就找到了一处性价比很不错的家常菜餐厅,正好就在这附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三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些简单的话题。 就在三人来到十字路口时,新时突然变得蔫巴巴的。 “药没有了,好难受啊。”新时整个人都萎靡起来,原本总是灿烂的笑容也垮下来,变成了没有精气神的小狗狗。 云软当然知道他的药指的是草莓糖。但那种牌子的草莓糖她只在付行司身边时才接触过,知道在这种大街上是不会有出售的,便也没有办法。 于卿看了眼蔫巴巴的新时,突然说:“你一天会吃多少盒药?” “五盒。”新时即答。 五盒糖果,每一天都不间断吃。而一盒糖果至少有二十颗糖。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每天至少会吃一百颗糖。还不包括临时加餐。 就算再怎么保护牙齿健康,也遭不住这样的糖果摄入量。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后对新时说:“我检查一下你的牙齿。” 一个多月的相处,使得两人的距离拉进许多。 不知不觉间,于卿完全将新时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新时虽然疑惑,但还是张开嘴让于卿检查。 于卿将灯光照进去,另一只手捧住新时的右脸,拇指压住他的嘴角防止他将嘴巴合上。 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有些牙齿有变成蛀牙的迹象了。 “你需要将药停一停。”于卿说道。 新时一个激灵,竟然直接含住了于卿的拇指。 于卿也愣住了。 感受着手指传来的湿润和温热,她微微蹙眉,“松开。” “哦。”新时张嘴松开了。 云软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立刻撑起一个笑容拿出纸巾递给于卿,“快要绿灯了,卿卿姐先擦一擦吧。” 于卿接过纸巾,朝她道谢后就拿着纸巾将拇指上的水渍擦去。 红灯亮起,三人便一起过了马路。 “于卿,我真的要停药吗?”新时完全没有把刚才的事情当回事,苦恼问道。 到了餐厅,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三人进入找到座位坐下来。 “药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的身体对这种药产生了抗药性,所以需要换一种。”于卿语气平淡说着忽悠小孩子的话。 云软将菜单挡在自己的脸前,假装看不见这个明显忽悠小孩子的画面。 实际上这样也没有办法。 云软也分不清楚新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或许真的像他自己的说的那样,生了很严重的病。但将草莓糖当做药来吃,显然是医生默许的。 生病了需要吃药,而不是装在盒子里的草莓糖。 “那好吧。”新时还是听话答应下了。 过分的乖巧让云软忍不住侧目。 她今天才见到新时,对于卿和新时是怎么认识的并不清楚,也不明白新时为什么看起来对于卿言听计从。 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 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什么大人和小孩。 或许于卿本人没有察觉,心思细腻的云软则是从中感觉出一二来。 新时说,于卿是月亮。 不是“像”月亮,也不是把于卿“比作”月亮,而是单纯的陈述他所认为的事实。 于卿是月亮,就是月亮,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那是一种纯粹到执拗的认知,就像是深刻的印记,直接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让他所有的思想行为都围绕在这个认知上。 然而,新时又将这样的认知自然而然的表达出来了,以至于从没有人将此事看得很严重,只是觉得这是新时自己的想法,和旁人甚至是于卿都毫无关系。 这只是他自己的认知,和周围毫不相关。他本人察觉出了,却毫不在意。 手指甲划过菜单,云软点了一道自己喜欢的菜,而后笑着将菜单递给于卿。 “卿卿姐,这里的菜味道都很不错。” 于卿点点头,翻看菜单后,就点了一道菜。 新时则是点了一道和于卿一样的菜式。 服务员走后,新时又对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吃药进行了询问。 糖肯定是不能再这样毫无节制吃下去了,但他本人又必须吃点什么才可以“治病”,因此必不可少需要讨论一下。 于卿想了想,对新时说:“你的医生有对你的药说过什么吗?” “没有。”新时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许医生说完全可以按照我母亲的安排继续吃药。” 从新时的口中已经多次听到其“母亲”的话题了。 云软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看着于卿,等待她说话。 于卿同样注意到新时口中提起母亲的频率。 从过往的相处中,拼凑出来的新时“母亲”的形象看起来很平常,却在细节处总能找到怪异的地方。 她思索片刻,正要问些问题,不想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于,于卿?”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惊喜,又暗含着几分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 于卿向声音看去,发现䒾㟆竟然是好久之前见过一次,原著中的男二段此珩。 青年身穿一身休闲的着装,在对上于卿的视线后,笑容变得有些拘谨。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于卿身边的云软似的,才慌忙抬起手和她打招呼,“云……软软也在啊,好巧。” 新时稍微抬眼看了他,而后便没有什么兴趣地继续盯着于卿看了。 “阿珩,我和卿卿姐还有新时打算在这里吃饭的。你呢?”云软扬起一个软乎乎的笑容问道。 有了云软的打招呼,段此珩终于放松了一些。 “下午的时候打算在这附近开一次画展,所以中午在这里解决午饭。” 哪怕是对云软说话,他的视线也总是不受控制落在于卿身上。 这个举动本身是不怎么礼貌的,却因为他过分小心的神态而变得和仓鼠一样,看起来胆小极了。 在段此珩与云软的聊天中,于卿了解到原来男二的职业是一名画家,还是国内颇有名气的画家。 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就看见了页面上段此珩今天举行的画展。 一张门票竟然高达三十万,甚至还有价无市。 她点开了给予公开的画作。 印象派,多绘画了一些怡人的风景。风格清新自然,在细节处又透露出了属于作家的温柔细腻的情感。 “那个,要不要过来看看?” 段此珩突然提高了音量问道。 等说完这句话,他的面颊又泛起了淡淡的红霞,似乎说出这句话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 于卿抬眸望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段此珩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云软坐在段此珩的身边,听闻他的话后双眸发亮,“真的吗?” “嗯。” 段此珩在一众人的视线中,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到甚至看不见面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红地滴血的耳朵。 “太好啦,谢谢你,阿珩。”云软笑道。 “不用的。”段此珩小声说道。 而后,他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样,缓缓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于卿。 “那个,于卿也要来嘛?” 说完又生怕于卿觉得他没有自知之明一样,语速极快说:“当然于卿不来也是可以的我没有关系的,要是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在意我我不会怎样的……” 说到后面他再次垂下脑袋,懊悔又纠结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完美呈现。 目睹段此珩变脸全程的于卿则是产生了些许顾虑。 去画展这个事情听起来好像挺符合感情线发展的,会不会是原文中的剧情?虽然真的很想去欣赏画作,但直接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云软和段此珩之间的感情线发展? 思索了好一会,于卿释然了。 说到底,她在原文中只是一个路人甲,现在顶多是云软可以聊两句的朋友。所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原文的感情线和她路人甲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打扰了。”于卿说道。 简单的一句答复,段此珩面上的懊恼与纠结瞬间消失,转变成了强烈的欣喜。 “那太好了!我会好好准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聊天期间,正好菜上齐了。 段此珩立刻站起来,“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画展的时间是下午的两点钟,那个时候,请一定要提前联系我。” “我们会的!” 段此珩离开了。但似乎是离开得太急切,中途还踉跄了一下。 “说起来,阿珩上一次举办画展是好久之前了。”云软似乎无意说,“这一次应该会准备得很盛大吧。” 于卿没有什么发表观点的意思。 一边的新时也没有什么发表观点的意思,而是专心致志盯着眼前的菜。 比起筷子,他更习惯于用勺子,并且抓勺子的方式也和孩子一样,整只手抓住勺子的柄,然后扒拉碗里的饭往嘴巴里塞。 “下午的时候我去画展,你去吗?”于卿问。 “于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新时想也不想回答。 于卿了然,又摸摸他的脑袋。 “那个,说起来之前阿珩与我提过,卿卿姐和阿珩以前是高中同学。”云软说道,“实际上,在我和阿司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从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于卿对此并没有感到奇怪。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在结账前,云软提出去一趟洗手间。 于卿和新时就在座位上等待她回来。 女孩笑着和于卿说了些话,就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她进入隔间,然后将门锁起来。 一条信息弹出来,女孩面上原本软乎乎的笑容瞬间消失。 “等我回去。”她给对面的人发送信息道。 那边很快就恢复了个“好”的表情。 云软又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在阅览了上面的文字后,嘴角扯了扯。 “那是你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我不是你的情感咨询师。” 将这句话发出去后,云软突然停顿下来。 脑海中,那清冷的香似乎还缠绕在鼻尖,一丝一缕地将她的心脏往湖里按压。 “烦死了!”她猛然拧起眉头。 那边自从收到云软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云软扯开一道冷笑,“呵,这幅样子,也难怪比不上别人。” 见时间过去了好一会,云软才从隔间里出来,在洗手台洗个手,就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原来的座位,于卿已经付好账了。 “卿卿姐,下一次,我在请你吃一次饭吧。”云软恢复从前的表情,对于卿说。 于卿看不出云软的异样,“嗯,有时间约吧。” 三人出了餐厅,就往画展的方向走,当做饭后消食。 “对了,卿卿姐。”云软突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的爸爸在医院出了点事情,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画展了。”她满含愧疚对于卿说道,“今天护工传来消息,说爸爸的心脏出现了点问题,可能要进行一场手术。” “我想回去陪陪他。” 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对云软来说很重要。 于卿稍稍怔愣,而后点头,说:“那就快回去吧。” 云软再次羞涩地笑笑,“嗯,下次我们再约吧。” 她与于卿新时两人挥挥手,就向这里最近的公交站走去了。 等坐上了公交车,云软还透过窗户也两人告别。 “她的爸爸也生病了吗?”新时疑惑道。 “嗯。” 新时的五官皱在一起,“可是,我总感觉有点奇怪。” 于卿扭头,“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身穿病号服的青年望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说:“因为她不像母亲。” 乍一听,他的话逻辑很奇怪。 于卿耐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可是新时又不再想要说了。 他有想要伸手拿糖,又一次不幸地发现自己的“药”被吃完了,而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能吃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未来,新时又变成漏气的气球,没有力气一样靠住于卿,“我想吃药。” “吃太多了。”她说。 “可是我真的好想吃。只吃一颗可以吗?” “……你等一等吧。”于卿对他说。 新时被她安排在路边的休息长椅上,双腿合并,手也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好。” 于卿去了水果店,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盒清洗过的草莓。 “吃这些吧。”于卿将草莓递给新时。 新时接过草莓,没有立刻吃,而是抬头望着于卿。 那双仿佛深夜之海的眼眸注视着于卿,深不见底,只有点点的圆月般的眸光在闪动。 “虽然和你的药长相不一样,但都是用的同一种原料,所以效果是差不多的。”于卿解释说。 新时突然笑得弯起了眉眼,“哈哈哈,于卿肯定是被骗啦,这个是草莓,不是药。” 被拆穿了的于卿没有恼,反而柔下眉眼,“嗯,我被骗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于卿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拿起一颗草莓举在于卿的嘴边,“草莓和我的药味道是一样的,我之前也被母亲骗过。不过后面我就不会被骗了。” “现在我告诉于卿,于卿以后就不会再被骗啦!” 他的笑容纯粹而天真,又得意洋洋得炫耀着自己的经验。 红艳艳的草莓上还有水珠,顺着唇角落入口中,便是一阵隐约的清甜。 “所以,给于卿一颗,要好好吃哦。” 作者有话说: 码字后神清气爽,喝一口香喷喷的茶 哎嘿!今天也是为客官们炒饭吃的一天! 纠结,还有四百多字,但是剧情连接不上,那就把这四百字挪到明天吧!毕竟不能为了凑字数强行水嘛! —— 第29章 鞋跟踩过光洁的地面,发出的声响很快就和周围细碎的人声融合在一起。 路过的病房内,家属们或是伤心或是开心地照顾着病人们,时不时说着病情的好转或者恶化的趋势。 护士从云软的旁边经过,面无表情。很显然,早上持续的劳累让她没有心情在人经过的时候还要保持“良好的服务态度”,更何况这里只是一个公立医院。 想要有无可挑剔的服务,那就去隔壁的私立医院吧。这是所有人的态度。 云软来到一间病房前,不过开门,就和里面的护工打了个照面。 护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性,长相平庸,丢在人群里是找也找不到。但胜在笑起来的样子和蔼可亲,是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的样子。 云软立刻扬起笑容,“林护工,我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他今天好点了吗?” 林护工端着憨厚的笑容,“比昨天的情况好了很多,甚至有力气写字了。” 云软听言,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真的吗?” 林护工又是笑着点点头,然后翻开衣服的外套,在内衬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云软。 云软打开皱巴巴的纸,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见了用黑色签字笔歪歪扭扭的字迹。 “救……命……”云软面带微笑小声念出了上面的字迹。 林护工看着云软,“看吧,状况已经好转很多了。这两个字笔画多,他写了好一个多钟头。” “这样啊。”云软将纸张揉成团,“现在已经不早了,我爸爸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去给先生买一碗粥。” 云软从包包里拿出现金递给林护工,“给爸爸买瘦肉粥吧。” 林护工笑眯眯接过现金,“好。” 林护工走了。 云软的笑容不变,来到男人的病床前找到椅子坐下来。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病房,相比起其余的病房,这里的设施更加齐全,隔音性也比其他的病房好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只要关上门,除非里面刻意摔打东西,否则外面是一个响都听不见。 “爸爸,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去墓园看了妈妈。”云软一边为男人整理凌乱的被子,一边对他柔声说话。 男人的口鼻被插上了呼吸管,面容枯瘦蜡黄,嘴唇更是干到裂开。双眼凹陷了下去,一双眼睛里遍布血丝。 他看起来瘦削极了,眼窝凹陷,以至于一双眼球凸起,随时都要从眼眶里逃出来一般。 “怎了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云软歪头,“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和我说。” 病房内静默片刻,云软才恍然大悟,“哎呀,想起来了,你说不了话,动都动不了。” 男人的一双眼珠子死死盯在云软的身上,又是惧怕又是恶狠的情绪就像是什么沼泽里的泥巴,将他的眼珠裹成了一个个随时都会破裂的泡。 “对了,你昨天写了些东西,我看了。”云软在男人的面前将纸张摊开来,嘴角的渗出了些许的笑意。 “你看看,这两个写得真丑,丑得不忍直视,跟厕所里满地爬的蛆虫一样,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她慢条斯理说道。 她甚至将这两个字展示在男人的眼前,用手指指着上面的字,“你看这个‘救’,这一笔画不对,歪歪扭扭,明显写错了。” 又指着另一个字,“还有这个‘命’,上面的一撇一捺是合在一起的,你把他们分开来,就成了‘八’,可见你没有好好写。这个字如果不好好写,就没有人会把‘命’当做‘命’。” “我说的对吧,爸爸?” 男人从口中发出“啊”的声音,几次想要挣扎起来,却都失败了。 云软将纸张收回来,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 她就这样冷眼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在病床上挣扎,如同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蟑螂。 正好此时林护工回来了,端着一碗瘦肉粥。 他将粥放在桌上,“我在外面等着,云小姐你慢慢和先生聊,不着急。药我已经提前和护士拿过来了,不会打扰到别人的。”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这个身穿白色护工服的中年男人笑容亲切,“你们父女好好聊。” 说完,他就离开了病房。 云软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病床上的男人,嘴角扯了扯,“前天我来看你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吃饭,今天可不能不好好吃。” 她的手指摩挲着纸张,而后,只听“撕拉”几声,纸张就变成了一小堆碎片。 这些碎片被云软放入了瘦肉粥内,又被她拿勺子搅拌,融成了软踏踏的团,和瘦肉粥里的肉混在一起,乍一看竟然分辨不出来。 “今天好好吃饭吧。”她端起瘦肉粥说道。 滚烫的粥就这样被塞进了男人的口中,丝毫不顾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吃这些需要咀嚼的食物。 男人被滚烫的温度烫得嘴角颤抖,舌头都无法动弹。 云软不为所动,一口又一口地喂他,知道整一碗粥见底,只余下一点不知道是碎纸还是肉的团团留在碗的底部。 “这不就吃完了吗?”云软重新扬起柔软的笑容,“爸爸现在生病了,要好好补充营养才好。” 她凑近了男人,温柔到诡谲的语气像是看不见的藤蔓将男人死死缠绕,阴狠的恶意又将男人的心脏死死挤压。 “你就在这所医院里一直待下去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像妈妈一样因为没有钱得不到医治就跳楼死掉的。” “我啊,会让你过上和你从前一样的生活。吃饭有人伺候,穿衣有人伺候,就是生理问题,也有人伺候。” 女孩的笑容逐渐扭曲,“要好好活下去啊,爸爸。” 作者有话说: 昨天生理期整个人完全没状态码字,今天好了一些,就顺便把大纲拿出来修改了一下,再添上一些有点反骨的男人 再次强调一遍,这本书的修罗场真的是带血,客官们谨慎买股,可能不是买张买跌的问题,而是能否开盘的问题了,最好就是隔岸观火坚定站在于卿这里 前天欠下的四百字,还有昨天身体不舒服请假的津贴在这一章补上,晚上还有一章的更新客官们不要错过了哦! 第30章 “所以,给于卿一颗,要好好吃哦。” 草莓被抵在了唇角,青年的笑容却甜滋滋得看起来比草莓还要甜蜜。 于卿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将草莓拿下来,“嗯。” 草莓放入口中,轻轻咬一口,酸甜的滋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 “很好吃,谢谢。”于卿说道。 新时的眼睛亮了亮,“哈哈哈,那以后于卿就不会被骗啦!” 两人坐在长椅上将草莓吃完,又歇息了一会后,就继续前往画展。 两人到底目的地,发现外围已经来了好些人。 他们无不身穿精致奢华的服装,从豪车上下来后,遇见了相同圈子的人都笑脸相迎。 因此,徒步走来服装休闲的于卿和身穿病号服的新时就成为了格格不入的存在。 “哇,于卿,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好奇怪!”穿着病号服的新时四处张望,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 于卿无言以对。 她想要联系段此珩,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一点五十分了,距离画展开始还有十分钟。 展览馆的大门已经打来,接待员在检查了客人们的门票后就为他们放行。 没有门票,又没有联系方式,于卿便只好和新时站在展览馆的外面。 就这样站在外面待了十分钟。期间新时倒是想要直接进去,被接待员拦下后,就拽着于卿说要爬窗户。 于卿果断拒绝。 “没关系,我们不爬窗,就从后门进去!”新时毫不气馁说道。 “……不用了,我联系一下云软吧。”于卿扶额说道。 联系了云软,对方很快就回复告知了段此珩。 不出片刻,于卿就看见慌忙跑过来的段此珩。 他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张,气喘吁吁跑过来后更是双手不知道摆在那里,只好在半空中比划,“抱歉,我,我忘记了。我下次会注意的,真的很抱歉!” 越是道歉,他的脑袋就越垂越低,到最后连声音都小了,只能隐约听见一两个词汇。 “没关系。”于卿说,“倒是麻烦你了。” 段此珩猛然抬头,控制不住的欣喜溢出,“不,不麻烦的。” “只要是你,都不麻烦的。” 那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足够于卿听进耳朵里。 她将自己的心绪掩盖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却在内心开始思考原文中的剧情。 段此珩和云软的关系,很奇怪。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因为发生了争执,于卿的印象也都停留在三角形的修罗场中。而今天的见面,则是让于卿有了别的想法。 有了段此珩带着,于卿和新时顺利进入展览馆。 两人格格不入的着装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们的视线或是隐晦或是直白,在看见新时的病号服时明显表现出了惊讶的情绪。 而当视线触及到于卿,又触电般收了回去,生怕被发现了一样。 “需要喝点什么吗?”段此珩问道。 他站在于卿的身边稍后一点的位置,与她说话时,微微弯下腰。 于卿扭头时,正好看见了对方脖颈处滑落的银白色项链。 那一条项链很细,就这样垂落在对方的胸前,悬挂在半空中。 他此时没有穿中午时的衬衣,而是换上了一件有着交宽圆领的长衫。透过圆弧的银白色项链,便可以看见对方露出了点肌肤的锁骨。 似乎是因为于卿的注视,项链抖动了一下,触及的脖颈肌肤也染上了水彩般的红。 于卿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别的地方看见过。 并不是指段此珩的动作,而是那动作背后似有似无透露出来的信息。 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会儿随风卷曲,一会儿随风飘落,将她的视线抓住,又担心惊扰而再次离开。 “卡布奇诺,谢谢。”于卿说。 “我要喝果汁。”新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段此珩立刻去准备了。 明明他是这一次画展的负责人,却表现得和接待员一样。 于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静默一会,就来到一幅画前站定不动了。 新时也是乖乖地站在她的旁边,见于卿盯着画看,他也跟着看。 段此珩是一位相当优秀的画家,甚至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眼前的这一副画名字叫做《鸟》。 是一只棕色的小麻雀,震动的翅膀将收欲收,两只小爪子也在往前伸,似乎是即将寻找到一个依靠的地方。背景是一处花圃,一朵朵蓝色的花在花圃里绽放,将这一幅画鲜活得仿佛在下一刻就动起来。 “顾……于卿。” 有人在叫她。 于卿回头,看见的是一位身穿女士休闲西装的女性,妆容精致优雅,手拿两杯香槟。 对上于卿的视线后,她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又强迫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 “上次看见你,已经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了。”女人向她递了一杯香槟。 【季观蕙,你的高中和大学同学,曾经因为佘铃兰你与她相熟。在你离开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联系。性格沉稳大方,善于隐忍】 “嗯。”于卿接过香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的指尖捏紧了酒杯,面上的笑容却是优雅的,“很久没见了,所以过来和你说说话。” “我还以为,你对段此珩的画展不感兴趣。虽说当初你没有因为付行司而对他抱有偏见什么的,但你离开顾家后总归是断开了联系。” “所以,你,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不是因为……”季观蕙只说了一半就把话停止了,就这样看着于卿。 哪怕已经在极力掩饰,依旧不能将那暗含的期待和忐忑完全掩盖。 于卿没有说话,季观蕙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直到新时牵住了于卿的手,想要把她拉去别的地方看看,两人才中这种奇怪的氛围内挣脱出来。 “那个,于卿,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们。”季观蕙说。 她的笑容终于显露出了牵强,“但现在不一样了。距离下一任元首选举只有两年的时间,这一次顾家不会再和上次一样了。尤其是双子,你的弟弟们,他们的心思叫很多人捉摸不透。” 提及顾家的双子,季观蕙的面色白了白,继续说:“他们是疯子,你一定要小心些。再不然,把卫鹤安推出去也好。” “他们都是疯子,于卿,你可以回来,但绝对不可以稍微退让一步。” 这个时候的“他们”显然不仅仅是顾家的双子。 她猛然靠近于卿,附在于卿的耳边,悄声说:“只要稍微退让一步,他们就会意识到你是有弱点的。所以,要让他们自己争取,到最后厮杀到只剩下一个,你才能施舍出半点的好来。” 一席话内透露出来的信息惊人,于卿心下微沉,抿唇看向季观蕙。 季观蕙站直了身子,笑容恢复了优雅,“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很是干脆离开了,只有于卿手拿一口不动的香槟和新时待在原地。 于卿低头望了眼杯中的酒。 清澈透明的金黄色液体在酒杯中微微摇晃,投射着细碎的光,与画展周围的光线交相辉映。 这时,新时的脸出现在香槟酒的后面,扭曲成了滑稽又可爱的样子。 “于卿,她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香槟酒被于卿还给了接待员。 又逛了一会,段此珩就端着咖啡与果汁过来了。 于卿向他道了一句谢谢,新时则是理所当然接过果汁喝了起来。 他就坐在椅子上,看见了一边的甜点就往嘴里塞。 只是吃了三块小蛋糕后,就被于卿阻止了。 “好吧,那我喝果汁。”新时举着空掉的杯子对段此珩说。 段此珩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让接待员为他去倒果汁。 于卿站在他的身边,在对方温和的笑容中,再次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于卿觉得这些画如何?” 段此珩站在一幅画面前,笑着问道。 这一幅画叫做《回廊》。 “画的是高中时期我们学校的一处回廊,回廊两边连接的是学校的花圃和图书馆。”他为于卿解说着,也告诉了于卿这一幅画的灵感来源。 他不像是在介绍这幅画,反倒是通过这一幅画在回忆。那口中说出的故事细腻而委婉,隐匿起来的情愫便像是画内被风吹落在半空的花一样。 于卿耐心地听着他的解说,一双眼眸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 随着最后的介绍落下,青年原本温和的笑容再次被红霞填满。 于卿这才回神,“抱歉。” 段此珩轻轻摇头,“没事的。” 他知道,这样的注视并不是本意,她只是习惯性地在旁人说话时耐心倾听而已。 注视是她表达尊重的一种形式。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与她说话,就能够得到她的注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大部分人连与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站在最顶端,明明看见了所有人,却不自觉将所有人相隔开来。 从前的他不正是如此吗?只能懦弱地将所有的情愫隐藏,然后站在有勇气与她说话的人身后,在她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才敢真心实意地扬起一抹笑来。 “于卿,我好困。”就在这时,新时拽住了于卿的衣袖。 他揉着眼睛,困倦到说话都迷迷糊糊的。只喝了一半的果汁被他放在了桌子上,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倒下睡着了。 这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于卿还是第一次见。 “是感到疲惫吗?展览馆里有一些休息室,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段此珩说。 有地方可以睡觉自然是好的。 新时站起来的时候还拉着于卿的手,走路的姿势也摇摇晃晃,时不时打个呵欠。 “很快就到的。”段此珩笑道。 到休息室的门口,段此珩打开门。 新时看见了那柔软的沙发就直接扑上去,不出片刻就陷入了睡眠。 于卿看着无奈,但还是寻了一张毯子给他披上。 “他对于卿来说很特别吗?” 离开休息室时,段此珩突然问。 于卿轻愣,“是需要照顾的朋友。” “这样啊。”段此珩站在她的身边,闻言稍微垂下脑袋,“看样子确实很需要照顾。” 他小心翼翼望了眼于卿,而后视线转回来,嘴角扬起一抹羞涩而满足的笑意。 既然是需要照顾的朋友,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毕竟,站在她的身边……有些碍眼。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还想把【男二】写得正常一些,但写完后发现又有哪里不对…… 嗨!不就是给新时下药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让这群男人自己打吧!(爽朗的笑声) —— 第31章 夜明星稀,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起来。 刚刚睡醒的新时还拽着于卿的手揉眼睛,嘴里嘟囔着梦里遇见的事物。 “于卿,我要回医院了。”新时说道。 于卿点点头,见对方还是睡眼惺忪,说:“路上小心些。” 新时一双眼睛半眯不眯,“我会的。但是好困哦,我可以不可就在这里睡觉?” “不可以,现在回医院去。” 没办法,新时只好回医院了。 将新时送上计程车,于卿站在公交车站旁边。 她打开了备忘录,指尖在空白的界面上停留了好几秒,她才打下一行字。 “原文中,是否有画展这一段剧情?” 【根据已有的信息,此世界这个时间段并没有相关的剧情】 也就是说,这一段剧情是并不存在的。 【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吗?】 “并没有。”于卿还是选择隐瞒下来。 她并不喜欢将所有事情交代出来,哪怕标签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失忆的人。 将手机收起来,于卿叫了一辆计程车。 回到了书店,大门还开着,班渡站在门口。 身穿工作服的少年本没有什么表情,却在望见于卿的第一眼就立刻扬起灿烂而可爱的笑容。 “卿姐姐!你回来了!” 少年跑过来,想要拿过于卿的口袋,但是被于卿拒绝了。 袋子是离开画展时段此珩赠送的,里面都是一些纪念品。 笑容羞涩的青年将袋子递给她时,视线不自觉地定格在了地面上。 在两人谈话时,他会下意识地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就像是一只胆小而羞涩的仓鼠,尽量地将自己的身子藏起来,又露出了一节短短的尾巴。 “你能够来我的画展,我真的很高兴。”他笑着说道,面颊上的晕染而开的红晕在暖色的灯光下竟然让他柔和的五官显出了奇异的艳色。 这是一种杂糅了两种特别气质的美丽,似乎在这样纯白的容貌下还隐藏了什么别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探究心理的事物。 于卿没有推脱,收下纪念品后,就想要离开。 “等一下!” 段此珩突然叫住了于卿。 脚步停下来,于卿回身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青年原地,一双手在腹前不自觉搅动,显示出了主人忐忑不安的心态。 “于卿,秋分的时候我们会举办一场赛马,那个时候你会来吗?”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直白了,他语速匆忙说:“如果不想去的话也是完全可以的!不要勉强自己,只是大家很久没有见过于卿,所以难免会想要你去参加的!” “那个,不是那些性质的赛马,只是大家想要聚一聚,完全是朋友之间的赛马交流会。于卿从前就很擅长马术,大家都很想念的。” 一通话说下来语无伦次,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等实在没话说了,他就满面通红垂下脑袋。 于卿见他完全蜷缩在一起,羞臊的模样恨不得整个人找个地缝钻进去,就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奈。 在对方忐忑不安的眼神中,于卿选择了沉默。 离开的最后,望着和他们挥手道别的段此珩,于卿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季观蕙的话。 女人的声音是优雅而沉稳的,落在她耳边的话语却填充了一丝恳求。 明明按照标签的提示,她们从前是关系较好的熟人。 “绝对不能稍微退让一步……” 于卿不知道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季观蕙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话。 但是,她不喜欢这样。 处于这个信息茧房中,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在未来触发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不代表她选择装聋作哑,用自欺欺人的方式继续走下去。 所以,需要主动掌握信息,需要主动恢复记忆。 “好,我会去的。” 最后,于卿是这样回答的。 对方的脸上绽放了强烈的欣喜,喜悦而兴奋地诉说着自己的情绪。 “好的,我会通知他们的!” 他笑道。 —— “你今天,在段此珩的画展上遇见了于卿。” 季观蕙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尽全力不让五官因为恐惧而发生一丝一毫的扭曲。 女人伸出了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掐住了季观蕙的面颊,然后抬起来。 季观蕙浑身一颤,哪怕身体克制住了身体本能地颤抖,瞳孔却在下意识收缩起来。 “回答我,是不是?” 季观蕙的面色已经完全苍白下来,“是,是的。” 佘铃兰的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是吗?那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尖锐的指甲立刻刺入面颊的肌肤,划开了一道刺目的红,渗出来得血珠融进了红色的指甲油里。 佘铃兰拉进两人的距离,“季观蕙,不要企图欺骗我。你该知道的,如果不是我,当初你根本没有与她说上两句话。” “是,我知道的!”季观蕙突然说道,“我真的知道的,我没有忘记!” “我看见于卿之后,就和她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季观蕙语速飞快说道。 佘铃兰眯起双眸,在长久的沉寂之后,她缓缓松开了季观蕙的面颊。 侍女递上了一条洁白的手帕,为佘铃兰擦去指尖沾染的血丝。 季观蕙强压疯狂跳动到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抬起手碰了碰额头,才惊觉自己流下了冷汗。 “于卿为什么会去段此珩的画展,你有问吗?”佘铃兰问道。 女人此时的视线眺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投过了玻璃照进屋内,将原本昏暗的房间撕开了一小道裂口。 “我没有问。”季观蕙深呼吸说道,“于卿也没有特意说出来。你从前和于卿的关系最好,你当然是了解她的。她一般不会喜欢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她话语中暗藏的意思显然让佘铃兰的心情好了些许。 “所以,你特意跑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位傲慢的大小姐躺在了奢华的躺椅上,手边是精致的甜点与红茶。 侍女丢掉了为她擦去血丝的白色手帕后,就离开了房间。 季观蕙小心来到躺椅身边,“因为付行司的缘故,于卿不怎么和段此珩说话。就算有些时候因为课业的问题不得不接触,也只不过是客套两句。” “段此珩当时家道中落,如果不是付行司出手,他连继续在学校完成学业都困难。” “铃兰,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想要绑架云软的事情?”季观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佘铃兰。 佘铃兰面无表情,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眸就像是在注视垃圾一样注视着季观蕙,“所以呢?” “你现在和付行司是未婚夫妻,那么从前付行司做的事情自然没有了意义。段此珩当年因为有恩于付行司所以很安分,不会做什么。” 季观蕙靠近了佘铃兰,“从前的事情不作数了,那么以段此珩这个人的性子,你觉得他还会选择压抑自己吗?” 佘铃兰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傲慢而愉悦,“你是说,段此珩用了点手段让于卿去的画展。而于卿一旦开了这个口,那么后面就会继续开口,对吧?” 季观蕙用沉默告知了佘铃兰自己的想法。 房间内的空气在这个时候变得粘稠起来,冗长而压抑。 佘铃兰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季观蕙的脑袋上。 “季观蕙,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想法那么多啊。”她笑道。 季观蕙勉强笑了笑,“哪里会呢?只是今天遇到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佘铃兰舒展了一下身体,将自己的手收回后,懒洋洋说:“你觉得,能够让于卿参加一次自己画展的段此珩,会抓住机会吗?” 季观蕙敏锐察觉出了佘铃兰还有后话,选择沉默。 “赛马比赛,段此珩一定会提出来的。”佘铃兰说道,“于卿会答应吗?” 季观蕙这一次依旧没有回话。 “到那个时候,会很热闹吧。”佘铃兰笑道,“卫鹤安,段此珩,殷栗,付行司……” 一个一个的人名被佘铃兰点出来。 “对了,尚久也会在吗?”佘铃兰突然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还有一个人来。 她坐起来,“尚久会杀了殷栗吧,一定会的。哈哈,那条疯狗,怎么可能会放过殷栗。那就让这两个野种自相残杀吧,最好两败俱伤,哈哈哈哈!” “铃兰,好像风家也会参加这一次的赛马。”季观蕙说道。 佘铃兰愣住了,才想起来一样,“是呢,这一次风家也会参加。” 她从躺椅上站起来,“真是,不得了的机会啊。” 季观蕙将脑袋压低不敢去看佘铃兰。 “付行司,殷栗,还有尚久……” “哈哈哈,真是不得了的机会啊。” 她猛然回头,“于卿想要回来了,就必须为她清除她不喜欢的东西。” “只要将他们都清除掉,于卿或许就会愿意回来了。” 佘铃兰抓住了季观蕙的手腕,让季观蕙不得不抬头看她。 “你说对吧?季观蕙。” 季观蕙这才抖动着唇角,笑道,“嗯,是吧。” 佘铃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和卫鹤安聊一聊吧。相信他一定会很乐意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晚啦!!!! —— 第32章 “又和她吵架了?” “……那明明是她的错!” “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 “少主,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也是会消耗光的。” “……” “于卿小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给她一份礼物,去和她道歉如何?” “……” “少主,尚久已经完全掌握尚家了。”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颇为头疼,偏偏眼前的少主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也不对。应该说少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控制不住的脾气让他好不容易软下来的态度又会让他与对方的矛盾点再升一级。 棕红色短发的少年神情不耐望着旁边的花瓶,盯着花盆里的蓝雪花久了,就颇为暴躁地伸手一推,直接将花瓶摔在地面上。 “哗啦!” 花瓶的碎片到处都是,有的飞溅到桌子底下,有的飞溅到了脚边。 “少主,控制一下。”主治医生再次头疼说道。 “少主,尚久那边成为了继承人。顾家并不是一个多么注重血统的家族,何况尚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非婚生子,他的母亲家族也只是家道中落。” 见少年终于控制住了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主治医生内心松了一口气。 能听劝就好,不然他可能下一秒就要被子弹爆头了。 殷度目光阴沉盯着脚下的碎片,“所以,顾家会为了重新站起来,而选择接受尚久的橄榄枝,对吧?” 主治医生正想点头,扭头就对上了少主阴狠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神,一个机灵,话脱口而出:“也不是这么讲。只是你看顾家现在的情况想要继续保持他们的地位,就必须找一个可以对他们伸出援手的恩人。” “虽说您与于卿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但上高中之后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差。这一次您与她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闹翻的。这样一对比,顾家主自然会觉得……” 主治医生飞快瞥了眼少主,说:“自然觉得您不会帮助他们。” 在主治医生以为这位少主又要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时,这位少主竟然奇迹般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他面无表情扫了眼主治医生,随后扯了一个勉强算是冷笑的表情。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特意说出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治疗室。 主治医生大大松了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 “好险,差点小命不保了。”他喃喃道。 另一边,殷度离开房间后,下属们立刻上前为他披上外套。 黑色的外套很宽大,少年的身形偏偏是纤细的。其过分白皙以至于失去了血色的肌肤在这样黑色的大衣包裹下晃眼异常,又因为那过分浓墨的眼眸而显得妖冶。 “少主,现在去哪里?”下属询问道。 殷度垂着眼眸,伸手在外套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一条黑色的丝带。 明明是想要交给她的,却再次因为无法控制的脾气而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条丝带也没办法送出去,甚至在离开宴会厅时想着干脆丢掉,反正她不需要。 这些冲动的想法一晃而过,最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视线依旧紧锁他,那些升腾的怒意就瞬间消散了。 说不出的欣喜在心间弥漫开来,他把盒子放回了口袋。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因为他单方面闹矛盾的事情经过一天的时间早就众人皆知。不用想就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嗤笑。 “……殷栗那个野种呢?” “殷栗少爷此时正在主家。” 殷度面部扭曲了一瞬,“那个野种!” 如果不是殷栗,昨天的宴会上他根本就不会和于卿发生争执,这一盒丝带也可以送出去! 还有那个碍眼的卫鹤安,明明只需要站在角落里就好了,为什么要站在她的身边惺惺作态! 为什么一定要夺走她的目光,为什么一定要夺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可以动手。因为她会生气,会将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会把他当做陌生人一样无视掉。 委屈和愤怒同一时刻填满了整个心脏,扭曲而偏执的情感将他包裹。 不仅仅是他,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权势和金钱是唾手可得的,就连生命都是排在那些底层贱民之前的。 只有情感,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即。 一旦体验过了与众不同的温柔,那便会彻底沉沦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小心翼翼,而只能够望着她的人则是拼尽全力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就只是为了触碰她的脚踝。 “今晚我会去找她的。”殷度说道。 下属们纷纷低下头,去不看少主的表情。 当晚,顾家宅子。 “哈哈哈,姐姐!” 两位小少年一左一右拉住了于卿的手,笑容可爱而天真。 他们身穿一样的衣服,摆出了同样的表情,就算是看向她的眼神都诡异得趋同。 “猜猜我们谁是谁?”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于卿眨眨眼,看向两人的脖颈,发现他们已经用丝带将脖子遮挡住了,完全看不出谁是谁。 察觉于卿的犹豫,双子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们一起抓紧了于卿的手,靠在了她的身边,“姐姐如果猜不出来,就要答应我们的一个要求!” 虽说两位弟弟平时性格恶劣喜好捉弄人,但在她的面前几乎不会多么过分,顶多是一些小小的恶作剧。 因此于卿点头答应了。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会尽量满足的。” 得到了姐姐的承诺,双子对眼眸瞬间便得闪闪发亮。 “太好啦!”两位一模一样的小少年共同欢呼雀跃。 正当两人准备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时,侍女就上前来告知于卿,殷度已经到了。 两位少年的笑容戛然而止。 于卿稍稍一愣,“我知道了,拜托你去准备一些招待用的东西吧。” “好的。” 与侍女交代好后,于卿再次看向顾言左和顾言右。 两位小少年的脸上重新挂上属于孩童的天真微笑,“姐姐,我们可以一起去吗?好久没有看见殷度哥哥了,有点想念他。” “如果你们想的话,当然可以。” 双子当即笑道,“那我们快点去吧!姐姐不用着急,我们想和殷度哥哥说些悄悄话!” 如此欢脱可爱的模样,哪怕趋同到诡异的程度,也是叫人心生怜爱的。 于卿伸手在两人的脑袋上摸了摸,“好,你们去吧。” “那姐姐要等一等哦,不可以偷听我们说话!” “嗯。” 双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于卿有些无奈,却见到一边的侍女欲言又止的表情。 “秀琳,怎么了?”于卿疑惑道。 侍女下意识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不,没有什么的,只是一些私事而已。” 而蹦蹦跳跳离开的双子,在来到会客厅的门前,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负责的侍女为他们推开会客厅的大门,在两人进入后又关上。 “殷度哥哥,好久不见。” 殷度抬眸,就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如同复制品的双子收进眼底。 少年立刻拧眉,“于卿呢?她为什么不在这里?” 双子彼此之间对视一眼,而后面部对准了殷度,嘴角扬起了相同的讥讽。 “姐姐完全不想见你呢。”顾言左嗤笑道。 “毕竟你昨天惹了姐姐生气。”顾言右同样嗤笑道。 他们一步一步靠近殷度,终于在殷度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停下来。 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好歹的虫豸,讥讽与傲慢在眼底酝酿,利剑般将殷度浑身上下扫射了一遍。 “你们在和我说这些,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吗?”殷度同样冷笑对两人说。 双子齐齐歪头,“诶?为什么这么说呢?” “是恼羞成怒了吗?”站在左边的小少年说。 “是因为姐姐不喜欢你吗?”站在右边的小少年说。 哪怕五官尚未完全张开,也能够看出未来精致绮丽的模样。 丝带被他们从脖颈处摘下来,露出了一颗艳红色的小小的痣。那极其艳丽绯糜的红痣点缀在白皙的脖颈处,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还在成长的两位海妖般的小少年将脸靠在一起,面对这个就算是上门祈求原谅也端起倨傲架子的殷家继承人表现出了绝对的嘲讽。 嘲讽他不受控制总是歇斯底里的脾气,嘲讽他连装成柔弱的样子都不会甚至被家族中的野种压制,更是嘲讽他就算是与姐姐一起长大面对姐姐的抛弃也无能为力。 眼见留有标志性红棕色短发的少年眼眸内逐渐被盛怒填满,双子的笑容越发嘲讽。 多可笑,多丑陋,多可怜,多无用。 一只可怜巴巴死乞白赖的小狗,用最拙劣的方式讨好主人,却得不到主人的半点注视。 而现在,这是小狗还因为恼羞成怒准备大发脾气。 “哈哈哈哈哈,殷度快要被姐姐抛弃了!”他们吐露出了最尖锐的话,瞬间将少年疯狂压抑的怒火点燃! “闭嘴!!!” “嘭!” 枪响声穿破了整个会客厅,尖叫声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大门被打开了,侍女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当她看见殷度手中显然已经已经开过一次的枪,还有两个似乎被吓傻一动不动背对着她的小少年时,惊惧的情绪便将她淹没了。 “殷度少爷!”她恍惚的说了一声,而后软倒在地靠在门框上。 殷度的手在颤抖,恶鬼般的眼神将两位少年锁定,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两位少年笑容灿烂,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 “殷度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殷度猛然一颤,僵硬地将目光转向会客厅的门口。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望着他,眼神陌生像是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殷度,你需要冷静。”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语气,对他说道。 作者有话说: 于卿,原名是顾于卿,离开顾家后就只交于卿了。所以才会有很多人习惯于称呼于卿为于卿。 写点子殷度的事情,嗨,虽说人死了吧,但还是给点戏份吧 —— 第33章 “冷静?难道我还不够冷静吗?” 红棕色短发的少年突然尖叫道。 那锐利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会客厅。 “我甚至没有直接一枪打死他们其中的一个,我难道还不够冷静吗!” 他的声音好像不是从喉咙发出来的,而是将肺腔撕扯开,伴随着翻滚的血和泡沫一起从喉咙涌出来,尖锐而充满攻击性。 他将枪丢掉,绕过了双子跨步来到于卿的面前,与她面对面。 “明明做错的是你,明明我都已经主动过来道歉了,明明都是你这两个弟弟的错!” 然而,哪怕他如何歇斯底里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甚至内心已经竭尽全力告诉自己不能再任由这控制了他的脾气肆意妄为下去,眼前的少女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情绪波澜。 她就这样淡漠而安静地注视殷度,面无表情。 那双黑色的眼眸,是深邃的黑色,又在表面覆盖了浓重的迷雾,令人看不见也摸不着。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看我!!” 这位少年的情绪到达了临界点,爆发出来的尖叫夹杂着数不尽的委屈和绝望。 殷度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头晕目眩接踵而至,胸腔处的闷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此时自己的状态都多糟糕。 但是他毫无办法。 从前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看着她身边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少。 他已经很努力地去适应了,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温顺了,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重新回到过去的样子? “于卿,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眼前不断出现的黑色斑点令他看不清画面,却靠着本能抓住了于卿的手,像是坠落深渊前最后的一根丝线。 “我不想变成这样的,我一点都不想变成这样的……”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少年弯下自己的腰身,因为过度撕扯而沙哑的嗓音被掺杂了断断续续的哭腔。 “不可以不管我,不可不看我,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把我当做陌生人……” 这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少年。 他总是傲慢的,就算是赠送礼物也能变成施舍。 而现在,明明是命令,却让他可怜卑微如即将被抛弃的小狗狗,声声都带着祈求。 “殷度。”于卿轻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 殷度没有反应,执拗地抓着她的手。 他说完那些话后就不再出声了,安静如同木偶。 于卿抿唇,手被他拉着,就干脆放任他。 少女转过身,扯着殷度直接离开了会客厅门口,直接朝宅子内的舞厅走去。 他们穿过层层回廊,踩过玻璃窗投影下来的月影。 他们都沉默着,用静谧将他们环绕在一起,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绳索,将两人缠绕。 终于,两人来到了舞厅。 舞厅没有灯光,只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而下的月光为整个空间铺上银霜。 于卿见殷度还是不说话,和此前歇斯底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抓着他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腰上。 少年猛然抖动了一下,空白的表情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昨天的舞还没有跳,今天补上。”于卿说。 殷度的表情呆滞住了,傻愣愣望着于卿,又在几秒后猛然扭过脑袋,“还不是因为你!” “嗯,所以跳吗?” “……跳!” 这是最简陋的华尔兹。 没有璀璨的灯光,没有华丽的礼服,也没有悠扬的伴奏,更是连跳舞邀请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踩着银色的月光,迈着安静的舞步旋转,连呼吸都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温热。 殷度感觉到手掌下的腰,是纤细的,也是挺直的。 从幼年时期第一次见面开始,她的背部总是挺直的。 本以为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她一定是卑躬屈膝,满面讨好,指不定连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在见到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孤儿院的孤儿,还是顾家的大小姐,都无法改变她。 她的尊严和骄傲与生俱来,她的平静与温和同样与生俱来。就像是迷雾,无论怎么寻找,无论怎么靠近,也不能让他们的距离拉进。 哪怕她近在咫尺,也感觉遥不可及。 这样的认知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深入骨髓。 越来越无法控制的脾气将他们的距离拉远,被夺走的注意力也层层叠叠。 殷度越是想要抓住她的所有视线,就越是失去更多。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望着眼前的黑发少女,殷度忽然感到了恍惚。 她就这样看着我,眼眸里的倒影只有我,连呼吸只能感知到我。 “于卿。”他呼唤她的名字。 于卿抬眸望向他。 在这样的月光下,似乎连她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殷度俯下身,缓缓靠近她。 他在她的唇前停下,又拐了个弯。 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最终因为少年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胆怯而落在了唇角。 “于卿,不要丢下我啊……” —— 于卿将闹钟关掉,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段时间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伴随的便是不断在脑海中显现的记忆碎片。 然而这些碎片大多以梦境的形式存在,因此于卿无法确定这些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单纯的梦。 到最后,于卿干脆放弃了过多的思索,让他们顺其自然。 经过简单的洗漱后,于卿打开手机,就收到了班渡的信息。 后天是开学日,班渡今天就要离开书店。 驱车来到书店,于卿就发现了站在书店门口的班渡。 少年此时并没有穿工作服,而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白色的衬衣,卡其色的裤子,还有一双白色的鞋。 无论任谁看过来,都是一个乖巧文静的少年。 “卿姐姐!”班渡笑着跑到于卿面前。 于卿点点头,和他一起进入了书店。 今天是星期五,因为班渡要离开书店,于卿就没有营业。 她来到收银台前,打开电脑整理了一下班渡的工作情况,就将他这个月份工资拿出来交给了他。 班渡收下了前后就拿出自己的钱包,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在书店工作的两个月,两人的关系拉进了不少距离。 “于卿!我来啦!” 标准病号服的新时破门而入,无视了班渡恨不得掐死他的目光蹦蹦跳跳翻过收银台,然后站在了于卿的身边。 “于卿,我今天只吃了三颗药!”新时开口就是邀功。 于卿也很配合,“嗯,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表扬的新时立刻扬起下巴,“那是当然!我可是很听话的!” 班渡皮笑肉不笑,“哈哈哈,新时哥和小孩子一样呢。” 被阴阳怪气了一下的新时眨巴眼睛,突然伸手就要在班渡的脑袋上拍,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我觉得你说话越来越奇怪了,肯定是因为没有按时吃药的缘故。” 班渡一个激灵躲过了新时的触碰,对于新时的话更是恨得牙痒痒。 新时没有看见班渡难看的表情一样,“但是很可惜,于卿说我不可以吃那么多药,所以我没有多余的药给你。” “哈哈哈,我可没有生病哦。反倒是新时哥,天天穿着病号服,看起来病得更严重一些。” “你说的对啊,我一直都病得很厉害的。” 新时油盐不进,班渡阴阳怪气。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天说了地,竟然能够说上半小时。 于卿见两人看起来交谈甚欢,就打算那一本书出来自己看看,不想两人三两句就把于卿也扯进去了。 “说起来,秋分的时候卿姐姐要参加马术交流会对吗?”班渡笑容可爱问道。 于卿翻书的动作一顿,“嗯。” 班渡同样拿着一本书翻开来,然后用书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挡住。 “那卿姐姐的马术一定很厉害吧!”班渡笑着说道,“我听说那个交流会都是世家子弟才能参加的,一般人都只能在场外围观。” 新时一脸好奇,“马术?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于卿,我也要去!” 于卿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一次的马术交流会。 看着浏览器上显现出来的文字,于卿才知道,原来这一次的马术交流会并不只是简单的世家子弟们的娱乐,而是面向全国展示世家子弟实力,带有一定严肃性质的交流会。 因为完全没有记忆所以根本意识不到当初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的于卿陷入了沉默。 她点开了往届交流会的记录,竟然在上面看见了熟悉的人。 那就是佘铃兰与付行司。 是了,两人作为原文中的男主和女二,怎么可能没有参加这种重要的交流会。 见于卿翻看手机,新时实在是好奇。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随身携带手机和现金的人,口袋里也只能掏出草莓糖和各种各样奇怪但毫无用处的小玩意。 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在整个城市东窜西走甚至精准找到于卿的。 新时理所当然靠在了于卿的旁边,下巴靠在了于卿的肩膀上,然后伸出手指滑动手机屏幕。 “对了,卿姐姐,你对现在的元首有什么看法吗?”班渡突然问了一个和话题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于卿下意识抬眸看向班渡,则是看见了少年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笑容。 正当她想要回答时,就听见了新时带着惊奇的话语。 “哇!于卿,你也在上面诶!” 于卿将视线重新回归手机屏幕,赫然看见了手机屏幕中出现的自己。 那是一张照片。 黑发的少女身穿深色的骑士服,坐在黑色的马匹上,背部挺直,神色淡漠。她的马匹一边,则是身穿白色骑士服,笑容温顺的少年。 照片下是一行字:顾家大小姐,顾于卿。检察官独子,卫鹤安。 作者有话说: 我的手啊,和冰块一样 卡文了啊啊啊啊啊啊 马术交流会这个剧情段搞点擦边的小剧情(摩拳擦掌准备试探),然后就可以发便当了。客官们不知道男主是谁(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猜一猜死的人是谁呀(兴奋) —— 第34章 老百姓们对上流社会的世家子弟们总是充满了好奇心。哪怕他们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沾染上了世家的信息。 世家所掌握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是他们路过的公园,那也是某一个世家的资产。 身份是一道天然的沟壑。 在沟壑底下的人努力伸长了脖子往上看,就只能看见一道裂缝形状的天空。 而在沟壑之上的人根本不需要抬头,就能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高点,甚至还能主动去找别的沟壑。 对于那个鲜少出现在观众视野内,却总能成为焦点的顾家大小姐,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去探寻她的身影。 然而,上层的世家不会主动将这位大小姐的事情公布出去,犹如守护这个世界上最珍重的宝物一样,就算是用箱子锁起来自己都看不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一点点的光芒。 因此当这位大小姐将姓氏摘除后,也没有什么人知道顾家的大小姐已经离开了顾家。 那一张六年前的照片,便也挂在了交流会官网的浏览界面上,直到现在再次被于卿翻找出来。 “卿姐姐,这是你和卫鹤安哥哥诶!”班渡撑着下巴装作无知说道。 “之前就听说了,卿姐姐和卫鹤安哥哥是从初中就开始的好友。我只以为你们关系好而已,没想到还一起参加过交流会啊。”少年端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毫不知情一般。 于卿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而班渡此前询问的问题也被抛之脑后。 靠着她肩膀的新时则是打了个哈欠,“唔,前天我和相燕一起在医院交流病情的时候,也遇到了卫鹤安。” 他浑身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他刚刚吃了一块班渡烤的饼干,在对方的瞪视下还煞有其事点评一二,俨然一副美食家的模样。这会儿闹腾过了,又像是像孩子一般泛起困来。 “你认识相燕?”于卿扭头看新时。 新时点头,“没有人会不知道相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相燕总是想要和很多人交朋友。” 说到这,新时哼哼唧唧难得抱怨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好难看,我不喜欢。”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相燕卿我也不喜欢。他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于卿,总觉得他会对于卿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就一个名字便让他讨厌上了。不过仔细想来,小孩子不都随心所欲吗? 于卿便也没有说什么,见他实在困得厉害,就把他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然后推着他上二楼休息了。 新时不愿意独自上楼,拽着于卿要她陪着,理由是病人需要多多看护。 看着人被惯成了什么样,于卿肯定是不愿意迁就的。 她对着他脑袋不轻不重打了一下,新时立刻变得乖巧起来了。 “我乖乖听话,你不要生气。”他捂着被于卿敲打的脑门,小心翼翼说道。 他好像很怕她生气,就像是害怕月亮会从夜空中消失一样。 等于卿终于应付好了新时,下楼后就看见在整理书架的班渡。 少年的身形很纤长,却不会看得消瘦,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月竟然也长高了一两厘米,导致两个月前买的衣服如今小了一点点。 倒不会看着紧绷,只是会恰好露出白皙的手腕。只要再稍微看得仔细些,还能瞧见青色的血管。 “卿姐姐,我想要拿上面的那些本书,你能帮我拿一下吗?”班渡好像小动物般感应到了于卿的存在,回头指着最上层的书架对她说道。 少年的身高对比起同龄人来说绝对是足够的,只是比本就高挑还穿了高跟鞋的于卿还矮了几个手指的距离。 于卿点头,走向他。 少年得了于卿的回应,就把头扭回去,继续盯着上面的书看。 等于卿到了他的身边询问哪一本时,他才笑容可爱说:“最上面的书架,好几个颜色都是一样的,我最近眼睛有点累,所以看不清。” “卿姐姐,可以帮我把他们都拿下来吗?我想都找找看是不是。”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就是听起来相当古怪。 于卿视线转移到了最上层的书架上,发现上面的书确实都是一个色系的,横成一排。以她这样的身高看,如果不仔细也容易看花眼。 “你要什么书,我帮你拿下来。”于卿说。 班渡闻言,面上出现了些羞赧的表情,“那个,其实上面有些书我放了点自己的东西夹在里面,但那是两个月前的东西了,我记不太清,所以都想拿下来看看。 虽然说了理由,但还是牵强了些。 于卿盯着班渡好几秒,最终点头,“嗯。” 班渡这回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上面的书很多,于卿一次三本拿下来,然后交给班渡。 班渡便挨个打开来看,查找那些自己夹在了书里的东西。 后来书太多了,班渡就干脆蹲下来,把书放在地面上一本本翻。 等于卿把所有书都拿下来,班渡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圈的书本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于卿问。 班渡点头,“嗯,很重要的。” 他盘腿坐着,书本就他摊开放在□□。 “需要我帮你找吗?”于卿又问。 班渡犹豫了一会,而后答应了,“谢谢你,卿姐姐。” 今天的班渡很是奇怪,虽然笑容依旧和从前没有区别,但总归是没有那么活泼了。 于卿学着班渡的样子盘腿坐下来,拿起就近的一本书打开来翻看。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就这样一本一本翻找。 找了三本后,于卿也没有开口询问那个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卿姐姐,你有想过要找一个伴侣吗?” 于卿愣住了好几秒,才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没有人陪伴的话,会感到无聊吗?”班渡状做疑惑问。 于卿将一本找完的书放在了旁边,又拿起了一本书打开来。 纸张打开之后散发出来了淡淡的墨水气息,围绕在鼻尖。 “没有感到无聊,这样也挺好的。”于卿说。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班渡暗自咬牙,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个弯,问:“卫鹤安哥哥是卿姐姐初中就认识的好友,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会不会告诉卿姐姐。” 这个角度的问题于卿还从来没有思考过。 不由得,她跟着班渡的思路思考下去。 卫鹤安作为她初中就认识的好友,本身长相和气质,甚至是家室都很优秀,大抵是很受女性喜爱的。 会不会真的有喜欢的女性? 只是这个事情她思索了不过几秒,便不打算再想下去了。 于卿并不是一个喜欢干涉他人的性子。 正当她想要再次认真翻找书籍时,就听见了班渡的声音。 “卿姐姐。” 下一秒,少年的身形覆上来,直接将两人的距离拉进到不足一个巴掌。 他眉目带笑,焦糖色泽的眼眸在书架缝隙间穿过的阳光折射下,清澈透亮又甜腻十足。 两人靠在了一起,肌肤相贴。 “唔!” 耳边传来了少年黏腻得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的闷哼,相互紧贴的继续也传来了一阵阵滚烫的温度。 于卿一愣,正要将对方推开,就听见班渡说:“卿姐姐,我好像抽筋了。” 她立刻停止了动作。 “是大腿吗?”她问。 少年埋在她的颈窝处,双手环着她的脖子一动不动。 似乎是因为抽筋带来的疼痛,少年的身体在极其轻微地颤抖着。 打在颈窝处的呼吸越发急促,连着面颊,脖子,还有耳朵都被染上了晃眼的红色。 “好像……是……”他艰难吐出几个字来。 看来是疼得厉害。 于卿一只手贴着班渡的腰部,固定好他的姿势,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了对方的左边大腿。 只是指尖刚刚碰到,班渡即刻发出小小的呼声。 “卿姐姐!” 于卿立马收回手,“是这一条腿吗?” 班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靠在她的怀中喘气。 隔了好久,他才说:“不是。” 说完,他的脑袋动了一下。 于卿感觉到一片柔软的触感抵住了自己的肩膀,随着少年的动作,肩膀就传来了略微的湿润感。 “卿姐姐,是另一边的大腿。”他轻声说道。 少年靠在她的怀中,唇抵住了肩膀上的肌肤,随着他开口说话,吞吐而出的潮热气息就洒在了颈窝处,带来一阵痒意。 “卿姐姐,好痛啊。”他在于卿的耳边轻声说道。 谁也看不见,少年此时的神情是有多么恍惚。 少年的双眸水润,向来单纯无辜的下垂眼染上了绯红色后,就像是糜烂在雪地里的红花。 那因为肌肤相亲而带来的极度愉悦感将班渡的感官搅动成了一汪水,脑袋也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变得昏昏沉沉,只能凭借着本能在这快乐的潮汐中稍微喘息,不出片刻又会被拽入翻滚的欲海中。 卿姐姐在触碰他。这个认知班渡此刻清晰地感知到了。 无论唇上划过的细腻肌肤,还是对方怀中清冷的气息,还是腰上的手,都告诉了班渡这个事实。 他们正靠在一起,肌肤相亲。 两个月前的克制在触碰的那一瞬间立刻溃败,所有的理智都变成了翻飞的蝴蝶和花,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她指尖的移动飞向极乐天国。 “咔哒。” 轻轻的响动勉强将班渡的理智追回。 他望见了一双做工精致的皮鞋,再往上看,便是一张神色阴沉的脸。 在班渡与男人四目相识的那一瞬间,班渡扬起了一抹笑。 那是和于卿面前可爱天真的笑容截然相反的表情。 恶劣,傲慢,高高在上,且充满了挑衅。 他对男人做了个口型。 “废物。”班渡对男人说。 男人面若冰霜,死死盯着班渡,几乎是咬牙切齿得地吐出一句话:“给我从她的身上滚下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周围炸开! 面对男人的怒火,班渡没有丝毫胆怯,而是朝他露出讥讽的笑容,而后将脸埋进于卿的颈窝处。 “卿姐姐,有,有客人来了……” 天真的嗓音,和少年刚才讥讽的表情违和极了。 于卿没有被突然的声音吓住。 她回头,就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完全没有预料会出现的人。 付行司,这个古早文世界的男主角。 和于卿撞上视线,付行司扯开了一个冷笑,“于卿,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爱好?” 于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就没有理他。 她扭回头,然后伸手轻轻摁住了班渡的另一边大腿。 少年又是一阵颤栗。 于卿找到了几个地方,摸索了一会后,指尖发力一按! “唔!” 少年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可以了,试着站起来看看。”于卿拍了拍少年的背脊说道。 班渡趴在她怀中缓了一会,终于红着眼眶退开了她的怀抱。 “抱歉啊,给卿姐姐添乱了。”他充满歉意说道。 于卿拍拍他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看得付行司的面色更加阴沉了。 他靠在了一边的书架上,见班渡站起来后还搭着于卿的肩膀,嗤笑说:“当真是娇弱的可以,不知道马术交流会上,你能不能找到自己能驾驭的马。” 他的话让于卿终于抬眸看向他。 “班渡也会去交流会吗?”她问。 付行司嗤笑得更厉害,“怎么?你身边这个人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 “也是,你现在可不是顾家的大小姐,他根本没有必要和你说。” 他的话含锋带刺,哪怕没有难听的词汇,也叫人听得难受。 于卿稍稍蹙眉,“那么,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见于卿避过了班渡的事情,付行司原本因为揭穿班渡面具的洋洋得意在这一刻又变回了羞耻难堪。 “你该感谢我。”付行司对于卿说,“于卿,我可以带你进入交流会。” 他傲慢地昂起头颅,正如记忆中多年前的自己一样面对眼前的黑发女性。 他说:“我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便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带你进去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各位客官们为新年做了什么准备呢? —— 第35章 付行司理所当然的霸道叫于卿和班渡一起陷入了沉默。 班渡视线稍稍偏移,悄悄盯着于卿的侧脸看,发现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内心嗤笑,掩去了眼底的嘲讽,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班渡。 于卿不仅脸上没有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仿佛刚才付行司的话就是吹过的风,除此之外谁也没人在乎。 她拿出了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是正午了。 “到午饭时间了,要出去吃吗?”于卿问班渡。 班渡面颊还有些红,闻言小幅度点头,“可以只有我们两个吗?” 新时还在二楼睡觉,于卿没有打算吵醒他,便答应了。 再次被无视的付行司哽住,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付行司,班渡朝着付行司扬起了一个单纯无辜的笑容,说:“说起来,上次铃兰姐姐才说要在交流会上与你说些话。” “你不会不知道吧?” 班渡又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眉目,“好奇怪,明明你和铃兰姐姐是未婚夫妻,她竟然连这个都不告诉你吗?” 少年敏锐察觉到了于卿微微收缩的指尖,内心对付行司的嘲讽更甚,嘴上期期艾艾说:“哎呀,你刚才和卿姐姐说的话也好奇怪。” “明明是有未婚妻的人了,竟然还和卿姐姐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付行司的眼神已经被怒火填满,看样子是恨不得将班渡弄死。 班渡状做害怕躲在于卿的身后,又面露忧愁,“抱歉啊,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可能付哥哥说话就是这样子的吧。” 扑面而来的绿茶清香叫付行司怒火中烧,又因为他躲在于卿身后导致不能动手,便只能用眼神怒瞪他。 “于卿,有了当年殷栗和殷度的事情,现在你也要被这样的手段蒙蔽双眼是吗?”付行司冷笑着对于卿说。 于卿终于愿意把目光投向付行司了。 对方的条件确实可以成为古早文的男主角。 长相俊美,世家显赫,性格更是霸道傲慢。 然而,于卿对此毫无感觉。 就算头顶上的标签再如何闪亮,也不能改变他,包括他背后世家的本质。 “那也与你无关。”于卿冷冷地说道。 一句简单的话,就把两人之间从前所有可能的交集都区分开来了。 付行司的瞳孔猛然收缩,面色微不可查陷入了苍白。 只是几秒种后,他恢复了原态。 男人站在书架的旁边,望着于卿和班渡从他的身边路过。 “于卿,你身边的人是元首独子。”付行司突然说。 班渡一愣,下意识看向于卿,却见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同样的,我也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于卿说。 她的眼神多了些冰冷,第一次对某个人投之以负面的情绪。 “或许你从前自以为是了解我,因此会告诉我班渡的身份。你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你的品行我却了解得彻底。” “付行司,我离开顾家,和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自然也不会在乎你们自以为是的一切。” 眼前的女性明明身穿着的是暖色系的衣服,神情却冷淡得透不出一丝的暖意。 她就这样望着他,眼底下的黑色被浓重的迷雾覆盖。在染上了少许的厌烦后,那一重迷雾好像被拨开了,又好像更重了。 付行司咬牙,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于卿,你确定要和我们闹成这样吗?”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你自认为我们都是过错方!” “我们明明就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你却偏偏想要往下走,甚至反过来苛责我们!” 一声声的斥责向于卿倾泻而出。 于卿抿唇,不发一语。 站在她身边的班渡则是变了脸色,上前跨步挡在于卿的身边,“于卿想要做什么,想什么,和你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卿姐姐确实离开了顾家,但她什么也没有拿走!” 少年挺直背脊,眼神狠厉。 总是像猫儿一样在脚边撒娇的少年终于露出了属于野兽的爪牙,目光锁定眼前的敌人只为了将身后的人保护好。 他昂起头颅,夹杂着讥讽的嗤笑对付行司说:“卿姐姐从没有苛责过你们!反倒是你们总在自以为是要求卿姐姐按照你们想要的方式和你们相处!” “你们一边贪婪得想要永远留住卿姐姐,一边又痛恨卿姐姐没有变得和你们一样!” “这样的你们,难怪卿姐姐离开顾家。” 两人面对面对视,眼眸中都是恨不得让对方死去的怒火。 于卿怔愣地望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少年,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那原本压抑着心脏的负面情绪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忽然觉得和付行司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她不知道自己从前和这些世家子弟间发生了什么,但凭借这么多天和他们的相处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付行司的话难道难道不对吗? 如果真要追求起来,其实于卿自己反而是错误的。 是对这个古早文形成的世界而言,于卿是错误的。 就好像每天清晨太阳都会升起一样,人们从来都不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们的眼见是真的,触感是真的,所听所闻也都是真的。 所以,于卿是错误的。 “付先生,时候已经不早,你该离开这里了。”于卿说。 她又变回了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触动她分毫的于卿,神色淡漠而疏远。哪怕是站在他的眼前,也遥不可及。 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付行司抿唇,饱含怒火的眼眸注视于卿,企图从她的神色中看清什么,却失败了。 班渡同样闭上嘴巴,没有敢说话。 明明此时的于卿没有露出什么生气的情绪,班渡就是不敢吭声。 “付先生,请吧。”于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付行司深呼吸,闭上双眸将那翻涌的怒火重新压回胸口,再次睁开双眸,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于卿,我最后一次建议你,将你那些无用的观点摒弃。” 说完最后一句话,付行司离开了书店。 “卿姐姐,你没事吧?”班渡小心翼翼望着于卿。 于卿缓和了面色,“我们去吃午饭吧。” 见于卿真的没有什么不适的情绪,班渡才放下心。 只是心中还保留了些芥蒂。见于卿没想再关注付行司,班渡就藏在心里。 地上的书还没有放回书架,班渡那重要的东西到后面也没有找到。 于卿曾询问要不要再找找,班渡拒绝了。 他拉着于卿到餐厅里享受只有两人的世界,又向于卿撒娇说以后周末了可以回来继续做书店的店员。 于卿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一切都朝着班渡想要的方向发展,似乎距离她越来越近。 两人离开餐厅后,班渡就该离开了。 他即将入学,需要回去做开学的准备。 “卿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少年的手指纠缠在一起,面颊绯红。 提出这个要求时,肩膀更是缩在一起,显然是陷入了难为情中。哪怕知道这是自己主动的要求,也觉得有些过分。 于卿答应了。 少年双眸立刻变得闪闪发亮,上前将于卿抱住。 他的脑袋蹭蹭于卿的颈窝,仿佛猫一样企图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卿姐姐,我也会去交流会的。”他说。 于卿轻拍他的肩膀,表示知道了。 “哈哈哈,卿姐姐不会因为我的身份生气吗?”班渡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来,笑着问她。 他的眼眸依旧是闪闪发亮的,只是眼底多了些不明的情绪。 于卿将少年的笑容收入眼底,神情平淡,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班渡又是笑了笑,将拥抱收紧。 他的下巴靠在于卿的肩膀上,感受着怀中女性的温度,他留恋地面颊蹭着她的颈窝。 “卿姐姐,要等我哦。”他说。 班渡最后还是离开了。 道别之后,于卿到公园内找到了一个长椅。 她坐下来后闭上双眸休息了一会。 “猜猜我是谁?” 双眸被覆盖了,于卿睁开眼就看见的也是一片漆黑。 “相燕。”于卿说出了他的名字。 “哇!于卿小姐猜中了!”相燕蹦出来,然后坐在了于卿的身边。 他的胸前还挂着摄像机,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 “我这一次拍到了特别好看的照片,正想要去找你,就发现于卿小姐在这里!”他的面容展开了一个极其灿烂开朗的笑容,“好幸运啊!” 他将摄像机取下来,打开,然后给于卿看今天拍到的照片。 “这一片叶子是我在郊区看到的第一片变成红色的叶子。”他说,“郊区的树木很多,但只有它红的最快。” “我看见它的时候,它正好从树上飘落,我就拍下来了。” “还有这一只松鼠。它胆子好大,看见了我也不会躲起来,反而跑到我腿边找我讨要东西吃。我就把我之前摘得果子给它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同于卿分享着自己今天遇到的所有有趣的事情。就算是稀疏平常的,也能被他说的有趣起来。 于卿听着,双眸不由自主弯起来,望着这些照片,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 “于卿小姐。” “嗯?” 青年的笑容像是太阳一样耀眼无比,“我会让于卿小姐一直开心下去的!” “我们可是朋友啊!” 于卿一愣,而后她面容柔和下来。 清浅的微笑就像是湖面荡起的波纹,将坠落在湖面的叶子打乱了。 —— 夜晚,霓虹灯在闪烁。 行人们脸上的表情淡漠而疏远,步行匆忙做着自己的事情。 “嘭!” 枪响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纷纷看向了发出枪响的源头。 一个男人倒地不起,面目狰狞。他的额头上,是一个狰狞的弹孔,猩红色的血从伤口流出来,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人们有的伸长脖子去看,等看清楚后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与身边的人说着去晦气的话。 还有一些人表情厌烦,穿过了来看热闹的人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男人的身边。 身穿黑西装的人下来查看男人的情况,确定男人没有再生还的可能后,他对车内的人说:“少主,已经处理好了。” 殷栗神色冰冷望着那躺在地面上的男人,“其余的人呢?” “都处理好了。” 殷栗这才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脏了眼睛。 “把尸体处理干净,不要被把消息传出去。”他说着,视线突然扫过了周围的围观群众。 那些被他看见的围观群众立刻露出了心虚的表情,赶忙离开了这里,生怕被迁怒。 “这些人的脸,都记住了。”他说道,“如果抓到一些不听话的,都处理了。” “是。” 男人的尸体被搬起来,连留在地面上的血渍都被清洗干净,不留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迈巴赫离开了原地,前往另一个方向。 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往后倒退,最终向前翻到了一片熟悉的地界。 殷栗凝望着那亮起灯光的窗户。隔着一层窗帘,根本看不见屋内的场景,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于卿,很快,很快就好了……” “我会把所有阻碍的东西清除掉,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影响你的。” 呢喃声又轻又柔,暗藏的偏执与扭曲则是将呢喃化成了沼泽内的藤蔓肆意生长。 房间内,于卿忽然感到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向窗外,却只能看见阻挡的窗帘。 她沉吟一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看了眼日历,明日就是秋分。 马术交流会会持续整整五天,因此需要准备行李。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箱,又和卫鹤安确定了行程,就上床准备休息了。 闭上双眸,于卿感受到了熟悉的沉重感。 睡意将她包裹起来,而后拽入梦乡。 梦境中,她好像身处海洋之中。 绮丽的海妖伸出双臂触碰她的面颊。 他们笑着,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痣。 “姐姐……” 于卿醒了,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身上沉重的厉害,尤其是小腹前,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姐姐,早上好呀~” 两位相同容貌的少年靠在一起,鲜红的痣点在了白皙的脖颈上,犹如等待采劼的红果。 腰间的两条手臂收紧,逐渐向衬衣内部探索,一点点将温热点缀在肌肤上。 “我们会让姐姐感到快乐的~”他们各自趴在她的两边,轻声笑道。 作者有话说: 可恶,怀疑客官们偷偷打开了我的头盖骨才发现第一份便当是付行司。 哈,不过交流会里有两个便当,客官们可以再猜一猜哦 有急事需要外出,捉虫的话明天吧,客官们先看着 —— 第36章 快不快乐于卿不知道,她只知道要把两个躺在她床上的两个少年捶翻下地。 “哎呀!” 两位少年被于卿一人一拳打在脸上,然后被踹下了床。 他们各自摸着红肿的面颊,齐声抱怨说:“姐姐好过分,我们为了让姐姐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们,可是废了好大力气的。” 这里的好大力气可不单指早早起床,还包括处理卫鹤安放在这里的保护人员,重新撬开电子锁,爬进于卿的房间,并且在不惊动于卿的情况下躺在床上。 总而言之,确实用了很多功夫。 于卿面无表情,手指门外,说:“现在你们需要出去。” 双子趴在床的两边彼此对视一眼,绮丽如塞壬的面庞一起露出违和的单纯笑容,“姐姐是要换衣服吗?我们可以帮助姐姐换啊。” “姐姐根本不需要动手,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他们笑着说道。 双子的容貌妖冶而艳丽,偏偏笑得不谙世事,更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了。 于卿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向他们亮起自己的拳头。 双子:…… 他们沉默着从地面上爬起来,然后离开了卧室。 走出卧室门外,双子摸着发疼的面颊,纷纷瞪视一眼自己的半身。 顾言右不满地嘟囔着,“肯定是哥哥你惹恼了姐姐,所以姐姐连着我一起打了。” 顾言左同样不满,“我上次还被姐姐打了呢,今天又挨了一拳,这不公平。” “因为姐姐更喜欢我,所以才要多打你一拳。” “胡说,明明姐姐对我们是一视同仁的。上次姐姐只打我肯定是因为角度问题。等她出来,我叫她再打你一拳。” 两位相同样貌的少年就这样站在卧室门口就着幼稚的问题吵了起来,那熟悉的语句和词汇可见两人私底下没有少吵架。 但如果说外人问起来于卿与他们的关系,他们都会斩钉截铁说于卿是他们共同的姐姐,谁也分不开他们三人。 说到底,本质上而言,他们只是将灵魂一分为二的两具躯体罢了。 他们在卧室门外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于卿身穿白色的衬衫,外穿了一件浅色的外套,旁边是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姐姐要和我们一起去交流会吗?”双子一起拉住了于卿的手。 于卿摇头,“不用了,我和卫鹤安去。” 听到了别人的名字,双子纷纷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完全不想在姐姐的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哥哥说道。 “姐姐只需要想着我们就好了嘛。”弟弟说道。 他们将脸凑近了于卿,将温热的气息洒在于卿的面颊两边,“像那种垃圾,只要在姐姐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姐姐去特意关心的。” 说到了这里,双子的笑容变得包含恶意,“反正那家伙也愿意吧,哈哈哈哈!” 他们毫无芥蒂地将一个人比作成了工具,还是那种用完就能丢掉的一次性工具。 哪怕他们的容貌再如何美丽,也不能将他们恶劣傲慢的本质掩盖。 于卿不想和他们争辩,挣脱开两人的双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小别墅的大门。 不出意料,门外已经占满了双子的人。 两位少年跟随于卿来到门口,见于卿停在门口没有动,笑着说:“姐姐,还是和我们一起吧。” “那个工具人现在很忙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说道。 至于什么事情?他们当然不会说。 反正最后得利的是他们。 他们只是万分期待交流会的开始,期待一旦事情有了开端,那么一切就会乱套。至于这件事情发生后会造成的后果,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不,不仅仅是顾家的双子不会在乎,其余的人也不会在乎。 大家都是疯子,只是疯的方向不同,表现也不同罢了。 因为卫鹤安没有过来,双子的态度看起来软和实际上强硬,于卿只好坐上了双子的车。 进了车内,于卿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感。 两位少年坐在她的左右两边,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贴在一起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们的动作极其自然,仿佛上演了成千上万遍,以至于嵌入了身体的本能中。 车子启动了,于卿稍稍向后靠去。 也许是起一大早的缘故,她依旧感到困顿。 出于那熟悉感,于卿没有将双子推开,而是闭上双眸假寐。 周围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黑暗中,于卿感到双子和自己贴得更近了,几乎是想要将接触面积扩大到最大化,几乎融化成为一体。 脑袋突然开始泛起了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姐姐……” “姐姐……” “姐姐!” 于卿低下头,看见了两个身穿不同衣服的孩童。 他们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长相一模一样,面上的笑容却截然相反。 两个小孩子手指着地面上破碎的花瓶,又指了指瘫软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侍女,齐声说:“姐姐,她把花瓶打碎了。” 于卿向侍女看去,却发现侍女把脑袋低得更下了,恨不得把额头贴在地面上。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太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于卿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哭腔,还有那瑟缩中的恐惧。 “这怎么可以呢?”带着鸭舌帽的男孩说,“做错了事,就要就受惩罚。” “对啊,姐姐教过我们的,如果犯错了就好好好道歉。”没有戴帽子的男孩说。 听着两个男孩的话,侍女将脑袋完全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 “小姐,真的很抱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恐惧不让大小姐看见。 那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打碎了花瓶,更是源于那站在大小姐身边的两个孩童。 他们笑得像天使一样可爱,吐出的话语也充满了童真。 可是,知道他们天使的笑容和可爱的言语背后是什么呢? 是喜好玩弄人心,捉弄人的恶魔。 明明只是六岁的孩童,却已经熟练地运用手中的权势与金钱对所有渴望向上爬的人进行捉弄,一步一步引导这些人堕落,看着他们距离跌入深渊只差一步时丢出一根稻草。 他们天生就没有同理心,高高在上玩弄所有在地面上匍匐的人。 这样的他们,在大小姐来之前,笑容可爱地对她说:“要主动承认哦,不然……” “花园里的蔷薇很欢迎你的浇灌。” 侍女没有别的办法,也知道根本逃不了。 只要双子愿意,她连离开这片地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称为花园内蔷薇的养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哽咽地说着,只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活下去。 大小姐向前迈了一步,蹲下来,“没事的。” 她说:“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最近家里的事情很多,难免会让你们累一些。” 侍女一愣,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庞。 于卿稍微恍惚了一瞬,再次感觉到了微妙的熟悉感。 她的身体还在说话,“你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正好卫鹤安要回家了,我让他送你回家。” 侍女突然瞪大了双眸。 卫鹤安是检察官独子,在未来也一定是检察官。这样的身份,如今却要送她一个普通的侍女回家? 这怎么可能的? 除非,大小姐发现了。 于卿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拍了拍她裙子上沾染的灰尘,说:“去吧,就说是我让他送你回家的。” 侍女呆滞了好几秒钟,泪如雨下,“我,我知道了!” 她跑着离开了,头也不回。 于卿望着侍女离开的背影,等她彻底离开后,才回过头看向双子。 双子的笑容完全消失,不满的情绪完全表露出来,“姐姐好过分,应该让她好好道歉才对。” “明明姐姐就是这样子教导我们的,做错事情要好好道歉。” 然而,他们口中的道歉,谁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于卿对双子说。 双子的表情突然陷入空白。 他们抓住了于卿的手,“姐姐,你是在责怪我们吗?” “说到底,也是姐姐的错!” “谁叫姐姐总是看别人,不看我们!是姐姐的错!姐姐要和我们道歉!” “都是姐姐的错!” “姐姐!” 于卿被两人摇醒了。 睁开双眼,双子的脸出现在眼前。 于卿将两人推开,面无表情。 从前的记忆与现在重叠在一起,终于串联起来。 那个侍女,是卫鹤安咖啡厅的服务员纪婉。 双子被于卿推开也不见的恼怒,笑容可爱地下了车。 于卿也离开了车,终于将交流会的场地收入眼中。 这里是郊区,却不是郊区。 那是无数金钱堆砌而成的人工小岛,清澈的湖泊将人工岛包围,只有一条宽阔而透亮的桥连接岸边。 两边站着乌泱泱的人群,摄像机与无人机的镜头对准了每一个角落,却不被允许靠近世家子弟分毫。 每当一个人从豪华的车子内下来,就立刻引起了一阵阵的轩然大波。 “那个女的,怎么没见过?”染着一头无垢银发的青年昂着下巴询问跟随的助理。 助理将视线望过去,思索了一会,说:“六年前离开顾家的顾于卿,现在是于卿。” 青年眉毛一挑,来了点兴致,旁边的男人说:“四叔,你见过于卿吗?” 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目光扫过那边的黑发女性,意味不明笑了笑,“怎么会没见过呢?” “毕竟差一点就成了你的表嫂。” 青年愣住了,“她之前是尚久的未婚妻?” 男人合上了文件,“只可惜还没有订婚,她就离开顾家了。” 这个回答叫青年的笑容扩大,“四叔,你觉得如果我把她抢过来,尚久会怎么样?” “会杀了你。”男人不带任何犹豫说道。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你这么说我更想做了!” 青年的笑声突然停下来,“怎么见不到那条元首的走狗了?” 风间墨把已经看完的文件交给助理,说:“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不要参与太多事情。” 男人说着,带着一点警告地看着风烛,“尤其是付行司,离远点。” 风烛又笑起来,笑得肆意张扬,带着不屑的语气说:“殷栗要杀了付行司?哈哈哈,都是元首派的,现在倒是自相残杀起来,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自己坐上元首的位置吧!” 风间墨没有说话,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推了推金丝眼镜,端着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谁知道呢?毕竟,都是疯子不是吗?”他望着自己的侄子说。 青年笑容不变,“谁说不是呢?我们也差不多。” 叔侄两人互相对视着,看不见的拉扯与野心被浅薄的血缘关系包裹,只要外力稍微一推,就能将内里血淋漓的腐肉暴露出来。 另一边,于卿与双子一起登上了连接岸边与人工岛的桥。 从桥的一边往下看去,只能看见清澈的湖水,以及里面各式各样的游鱼。 湖面倒影了天空,干净透亮不染一丝纤尘,却更是又让人动手打破的感觉。 花了一些时间终于到达人工岛,于卿看见了卫鹤安。 青年同样身穿浅色系的衣服,在左胸前扣上了一个枫叶形状的胸针。 站在卫鹤安旁边的是面色苍白接近透明的纪知,神情有些恍惚几乎下一秒就要破碎。 “于卿。”纪知首先走向于卿。 他抓起了于卿的手,将掌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恍惚的神情终于得到了唤醒,弥漫在眉间即将破碎的感觉也终于散去了一些。 “好久没有看见了,好想你啊……”纪知轻声说。 于卿没有动,视线越过纪知,看向了卫鹤安。 青年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柔恭顺,正如他的属性一样,只要主人需要便会立刻奉上自己,而主人不需要时就会站在一边等待。 “喂,于卿!” 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于卿。 于卿看向声音的源头,发现是一个银色头发的青年。 他的脸上是肆意张扬到夸张的笑容,“等会,我们比一比如何?” 于卿看了一会,发现他的头顶上没有标签,就转过头不想理会他。 “走吧。”于卿对几人说。 双子站在于卿的旁边,凉薄的眼神望着风烛,纷纷嗤笑,没有理会。 卫鹤安点头,自然而然站在了于卿的身边,“你的房间我让人处理好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和我说吧。” “嗯,谢谢。”于卿说。 卫鹤安微笑着,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了一声枪响! “嘭!” 子弹穿过了他和于卿之间,一道红色的血丝出现在于卿的面颊上。 青年的面色猛然僵硬住了,死死盯住于卿面颊上的伤痕。 于卿面无表情回头,与青年对视。 青年手持枪,枪口的方向还对准着于卿,“不听话就杀了你啊。” 【风烛,原文中无该角色,性情肆意张扬肆无忌惮,对所有事物充满了掠夺的喜好】 【属性:野心家】 作者有话说: ok,付行司死亡倒计时(也可能没有倒计时) 可恶又没有捉虫!我去吃个年夜饭回来捉虫 —— 第37章 鲜红色的水珠顺着洁白的面颊滑落至下巴,而后滴落在了雪白色的衬衫上,形成了红梅一样的点。 于卿凝望那持枪的青年,黑色的眼眸内被浓雾覆盖,以至于谁也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卫鹤安终于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贴身的手帕,轻轻擦拭于卿面颊上的伤口。 如果仔细看,还能够瞧见青年手指颤抖的幅度。 而纪知早在枪响的时候就变得摇摇欲坠,死死撑着自己的躯体,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注视于卿面颊上的伤口,哪怕已经被卫鹤安擦去了红色的血珠,他也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好过分,太过分了吧。”顾言左突然笑道。 顾言右的食指玩弄自己的发尾,面上是和哥哥一样的笑容,“是啊,好过分。” 一把黑色的手/枪被顾言右拿在手中。 他笑着扣下了扳机,然后将枪口对准风烛。 而被枪口对准的风烛笑容更是夸张,“哇哦,你要和我动手吗?这可不得了,劝你快点哦,如果动手晚了我可是会杀掉你姐姐的哦。” 顾言右同样笑容灿烂,只是这其中掺杂了太多疯狂。 “那是当然,我的枪法可是和姐姐学的。”他说道。 话音落下,他食指微动。 “嘭!” 风烛笑容微微僵硬,含笑的眼眸转而看向于卿。 他感受到面颊微微刺痛,紧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顺着刺痛的地方流向下巴,又滴落下来。 那道伤口,和于卿脸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姐姐!我差点就弄死他了,为什么阻止我啊!”顾言右不满地抱怨着。 于卿的手还搭着顾言右持枪的手臂上,依旧盯着风烛。 “已经足够了。”她说。 于卿确实不喜欢争执,但是不代表受了委屈就会忍着。 对于一个过分任性妄为的人来说,以相同的方式在对方的身上留下相同的伤口,足够达到侮辱对方的效果。 轻了不会被他放在眼里,重了反而让他更加兴奋,而一模一样刚刚好。 此时风烛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了,一双眼眸冰冷地注释于卿。 他好像是失去了刚才的记忆,重新看见了于卿般,将她形象覆盖上了之前浅薄的名字上。 “告辞了。”于卿说放下了手,对身边的几人说。 双子还有些不服气,手中的枪还对准着风烛,但是被于卿一个眼神劝回去了。 顾言左包含恶意的视线扫过风烛,在姐姐的目光下,他笑得可爱又无辜,“姐姐不喜欢就算了。” 于卿不喜欢的事情双子当然不会去做。 只是,别人会不会做,还不是他们几句话的事情吗?要知道,前来交流会的人可是很多的。 一行人各怀各自的心思,在接待员的带领下前往了自己的住所。 而风烛则是待在原地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空地,突兀地笑了。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夸张,甚至有一种面具的戏剧感。 风间墨这个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见侄子笑得奇怪,推了推自己的眼睛,说:“你招惹于卿了?” 银发青年扭头看向四叔,“超级有意思!哈哈哈哈!怪不得当年殷度变得疯疯癫癫的,原来是这样子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殷家都是出疯子的地方,现在看来大家成为疯子理所当然!我也是疯子,四叔,你也差不多!” 突然,青年面上夸张的笑容消失了,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风烛看着风间墨,眼神冷漠得全然看不出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说:“四叔,当年于卿离开顾家,你也参合了吧。” 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风烛,而是将自己的金丝眼镜摘下来,拿出眼镜布擦了擦。 金色的边框在阳光的折射下泛起了一点点光,甚至将男人的眼眸都倒影出来,扭曲成了近乎于蛇的瞳孔的形状。 等他把眼镜擦干净,眼镜布放回口袋,重新把眼镜框架在鼻梁上。 做完这一些,他的面上才出现一抹浅淡的微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和于卿可没有怎么见过面。” 风间墨与于卿确实没有怎么见过面,顶多是在顾家举办的宴会上多看了几眼。 尚家的那个非婚生子被当家主母派人追杀,全国各地四处逃亡,为了活下去连乞丐都做过。 很可怜不是吗?明明没有什么心思追求权势,就只想要好好活下去,却被当家的主母不容忍。 他顶多是伸手帮衬了一下而已,权当是投资了。 谁又能想到尚久夺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顾家抛出橄榄枝呢? 尚久求到他面前时的画面,到如今风间墨都记得。 “你想要我帮你?这可能吗?你什么都没有,上一顿饭还是于卿小姐施舍给你的。”他笑着对那弯着腰的少年说道。 少年将自己的脸完全埋着,灯光打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以至于面上一片阴影,叫人看不见神情。 少年说话了,音量极其低,还带着虚弱的颤抖,但执拗和疯狂的情感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递到了风间墨的耳朵里。 少年说:“我想,站在她身边……” 风间墨只觉得有趣,趣味十足,是他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于卿之外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所以,风间墨施舍地伸出了手,把那个可怜的被主母追杀的非婚生子重新摁回了尚家。 事实证明风间墨没有猜错,尚久确实能够持续给他提供乐趣,尤其是在他企图用联姻这样的手段和于卿将自己绑在一起的时候,风间墨感觉到更有意思了。 当时是新任元首上任的第二年,也是顾家竞选元首失败的第二年。 竞选失败的后果并不仅仅是表面上时间精力与金钱的损失,其背后需要面对的是无数企图瓜分肥肉的豺狼虎豹。 殷家和付家是新元首的走狗,偏偏这两家的继承人与于卿的关系日益疏远,无论这背后是多少人搞的鬼,尚久作为尚家表面继承人实际掌权人,顾家为了稳定地位接受橄榄枝是理所当然的。 只可惜,于卿并不是一个好把控的人。 她生来就和所有人不同,这一份不同让风间墨持续不间断地投注自己的关注,以至于成为了习惯,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于卿想要离开顾家,在很早之前就想要了。如果不是第一任夫人的嘱咐,或许在升上高中时就会离开。 记忆回溯到现在,风烛的问题还在耳边。 于卿离开顾家是否有他的参和呢? 当然没有。 他只是喜欢观察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已,这一部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朝着什么样的方式发展,他会不保留一丝一毫全然接纳。 “是么……” 银发青年的笑容重新回归到脸上,他又变回了那个肆意张扬的风烛。 “那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丢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离开了。 风间墨在原地静默了一会,一边的助理上前在他的耳边书:“先生,消息已经确定了,殷栗打算今晚就对付行司动手。” 风间墨微微挑眉,“哦?那么快?” 助理忍不住猜测说:“第一天的戒备没有那么森严,而且于卿小姐也在这里,所以才想要快点解决?” 听了助理的猜测,风间墨轻笑着说:“今晚会很热闹呢,我很期待。” 元首底下的两条走狗自相残杀,可不是热闹的剧目吗? 当晚七点三十分,所有到达的世家子弟前往了餐厅享用晚餐,只是为了更好地准备第二天的交流会开幕仪式。 卫鹤安站在于卿的房门口等待,不出一会,于卿就打开房门。 “伤口……”卫鹤安担忧地望着于卿面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看起来忧心忡忡。 于卿摆摆手,示意他放松,“用酒精消毒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于卿如此态度,卫鹤安只好将心中阴郁的情绪按压下去,扬起一抹和平日里毫无差别的笑容,温柔而顺从地站在她旁边稍后的位置。 顾言左和顾言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卿没有多么在乎。 倒是纪知,本就身体虚弱的他强行撑着参加交流会,经过今早的惊吓,摇摇晃晃到达房间就昏迷过去了。后来侍从跑去叫医生,吊了瓶盐水才勉强好转。 于卿和卫鹤安来到餐厅,发现已经来了好些人。 他们身穿精致的礼服在餐厅内交谈甚欢,悠扬的乐曲也将整个餐厅的氛围拉上一层。 华丽的水晶灯坠在半空中,忙碌却不失优雅的侍从端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穿梭在餐桌之间,态度恭敬地为这些世家子弟们服务。 如此看来,身穿休闲服的于卿和卫鹤安反倒是另类。 不过两人都不是多么在意他人目光的人。 侍从带领两人到了一处餐桌。 还不等侍从为于卿拉开椅子,卫鹤安就已经上前将椅子拉好等待于卿落座了。 侍从:…… 心理嘀嘀咕咕,面上不显,侍从又询问了两人的需求,就离开了。 两人坐好后,刚刚聊了两句,桌子的一边就站了两个人。 于卿扭头看过来。 依稀绯红色的抹胸礼裙,奢华的项链环绕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往上,便是那艳丽张扬到盛气凌人的美丽面庞。 佘铃兰唇角勾了勾,“于卿,我要坐在这里。” 相比起佘铃兰打扮更加简素的季观蕙站在佘铃兰的身后,见于卿看向她,便扬起了一个温婉优雅的笑容,“于卿,好久不见。” 佘铃兰一旦开了口,那就是没有别人拒绝的理由,哪怕是于卿,她也遵从着从前霸道的习惯,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来。 季观蕙稍微歉意地笑了笑,“我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聪明如她,是不会去蹚浑水的。今晚发生的事情重大,她必须保全自己。 季观蕙离开了,佘铃兰懒懒散散用胳膊肘撑着桌面,才看见卫鹤安似的,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卫检察官,好久不见。” 于卿直视卫鹤安的眼眸,没有说话。 卫鹤安笑容温和,同样没有说话。 佘铃兰也没多想要得到卫鹤安的回应,如果不是需要借着他的手铲除一系列障碍,佘铃兰根本不想和他产生多余的交情。 “请问有什么事吗?”于卿问佘铃兰。 周围傲慢的大小姐昂起下巴,笑着说:“过来叙旧,不行吗?” “于卿,从前你的马术与射击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不知道六年过去了,你的实力有没有倒退呢?” 马术交流会并不仅仅是马术,还包括了射击、格斗、剑术等等世家子弟的选修课。只是马术是比赛的重点展现形式,因此大家更加习惯性称之为马术交流会。 在这个世界中,交流会上的运动被上流社会垄断,彻底成为了世家子弟的玩具。 于卿垂下眼眸,“不清楚。” 她显然拒绝交谈的态度叫佘铃兰眼下微黯,还算和善的笑容立刻变得富有攻击性,“你还在怪罪我去碰云软?” 于卿蹙眉,“你想表达什么?” 佘铃兰冷笑,“于卿,可不要又被骗了啊。” “我一直不明白,明明你很聪明,甚至有能力独自离开顾家,但为什么就是容易被这些人的伪装骗了呢?” 她的手指突然指向安静的卫鹤安,“当年他也是依靠楚楚可怜的模样才没有被你赶走吧。” 青年原本温和的笑容突然僵硬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于卿没有记忆,只是一双眼眸安静注视佘铃兰,等待她的下文。 “于卿,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的他真的好可怜啊,哈哈哈哈,就像是被人用完的垃圾,要被丢进垃圾场里了,哈哈哈哈!” 佘铃兰肆意地笑着,毫不留情将青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解开来,让那血淋漓的烂肉暴露在空气中。 卫鹤安的眼眸不受控制盯着于卿,随着佘铃兰话语的落下,瞳孔在不自觉颤抖。 “这个家伙啊,自以为是可以为你献上一切你想要的东西,结果被你狠狠拒绝了啊!”佘铃兰终于用最锋利的刀刃将所有伤疤掀开了。 于卿手指微动,嘴巴张了张,两个月前的记忆涌现。 当时的卫鹤安面色苍白,执拗而慌张地告诉她,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所以,卫鹤安确实做过某些事情,以至于他们差一点像其他人一样断开了联系。 “那是过去的事情。”于卿突然说。 她平静地望着卫鹤安,“现在他没有自以为是地做这些。” 卫鹤安的身体猛然放松,终于找回神智地,朝于卿露出了温柔恭顺的笑容。 佘铃兰被于卿打断了话,没有丝毫的恼怒。 她的手指转了个方向,示意于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付行司。 “你看,付行司也在。”佘铃兰笑道。 付行司显然也看见了他们,面色微沉朝她们走来。 “三。” 佘铃兰开始数数。 “二。”于卿看过去,发现付行司已经快要做到餐桌前了。 “一。”佘铃兰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而付行司已经来到桌前。 卫鹤安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来到于卿的身边。 于卿眨眨眼,就听见了佘铃兰吐出的一个字。 “嘭!” 枪响与声音一起响起,连带着温热的血一起飞溅出来。 于卿有些迟钝地抬头,看见的是卫鹤安染血的侧脸。 他同样回望于卿,温柔顺从的笑容令他看起来就像是匍匐在脚边最忠诚的奴仆,“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嗨嗨嗨!看我嘎嘎乱杀! —— 第38章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然而,这样嘈杂的环境像是隔了一层水做的幕帘,闷闷的声响环绕了大脑。 于卿回过神来,看向了倒在地面上的付行司。 一个狰狞的窟窿在他的太阳穴上,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 佘铃兰收回了手指,拿起了桌上的餐巾掩住口鼻,做出厌恶状,“啧。” 明明是未婚夫妻的身份,对方的死亡也只是让她嫌恶血滴溅得到处都是罢了。 于卿从椅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 卫鹤安用纸巾将面颊和脖颈处沾染的血渍擦去,见于卿面无表情的样子,眸色微动,不说话。 “阿司!” 段此珩面色苍白来到这里,“怎,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整个餐厅的陷入了焦灼的状态,悠扬的乐曲也戛然而止。 “哇!发生了什么?” 身穿病号服的新时突然蹦出来,满脸惊奇盯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想要伸手去触碰倒在地上的人。 “新时,过来。”于卿说道。 手指距离对方的衣物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就停下来了。 新时眨眨眼,乖乖地收回手站在于卿的身边,“他为什么躺在地上?地上明明那么冷?” “他去追月亮了。”于卿回答。 新时突然不满起来,“他被骗了。于卿才是月亮,他肯定追错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还好追错了,我不希望于卿被他追到。” 过分天真的话引起了佘铃兰的笑。 此时负责这个地方的相关人员已经上来处理现场了。 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最后都不愿意参合进去,纷纷离开了这里。 相关人员清理了现场,又对于卿几人道歉,态度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被这些世家子弟迁怒也跟着丢了性命。 要说相关人员有多无辜,那肯定是没有的。 付家唯一的继承人被刺杀倒地,负责安全问题的他们不可能免除责任。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需要确保其余人的安全,因此他们才能够没有那么快被追责。 几人离开了餐厅,各自前往各自的房间。 长廊里,佘铃兰走在于卿的身边,见于卿神色平淡,全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又是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于卿,一个卑贱的贫民死了你要和我闹,现在付行司那个蠢货死了,你怎么不和我闹下去?” “铃兰,不要这么说。”段此珩蹙眉,眼角还残留着悲伤的痕迹,“毕竟阿司他……是你的未婚夫。” 佘铃兰眸色微冷盯着段此珩,而后又笑着对于卿说:“你猜是谁动的手?” 这位大小姐的双臂自然而然缠上了于卿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正如从前那般。 “于卿这么聪明,你该想得到的。当年谁杀死了那个贱民,今天就是哪家人杀了哪家人。” 当年的殷度杀了金发女孩,那么今天又是谁杀死了付行司? 这个答案,不过是瞬间就能猜到。 于卿直视佘铃兰的眼眸,“殷栗。” 佘铃兰笑容扩大,靠得于卿更近了,“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人确实是殷栗杀的,但佘铃兰又是如何知道的? 看出了于卿的疑惑,佘铃兰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似乎悲伤了一会就没有再说话的段此珩,愉悦的笑容中带上了些许的讥讽与嘲弄。 “这一个懦弱的老鼠可比我更懂。” 毫不掩饰的恶意针对叫段此珩面色稍稍泛白,他拧起眉头,“铃兰,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啧,别张口闭口铃兰铃兰叫我,听着恶心。”佘铃兰嘲讽道。 她已经完全倚靠在于卿的身上,宛如一条美丽的美女蛇,向着觊觎她所有物的贪婪者吐露出腥红的蛇信子。 段此珩的面色更加苍白了,目光越过佘铃兰看向于卿,“于卿,我……”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新时突然插嘴说道。 他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盒之前装药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耳塞。 拿出两个来,塞进耳朵里,新时对及人说:“我好困啊,我想睡觉。” 说着竟然就这样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双膝埋住自己的脑袋睡觉了。 于卿强硬推开缠着她的佘铃兰,拍拍新时的脑袋,“去房间睡,这里容易着凉。” 新时难得没有乖乖听于卿的话,就是要在走廊里睡。 于卿无法,只好说给他拿来毯子盖着。 “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我陪着他吧。”段此珩说道。 被于卿推开后就面色不虞的佘铃兰嗤笑一声,不言语,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般。 卫鹤安全程保持安静。 等于卿,佘铃兰以及卫鹤安离开后,走廊上就只剩下段此珩与新时了。 侍从从他们的旁边经过,被段此珩阻拦了。 他说:“我们这里不喜欢有人走来走去,你去通知别人,这里不需要有人过来守夜了。” 侍从有些犹豫,“可是,今晚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们需要确保您的安全。” 段此珩的笑容依旧是温和的,只是头顶上的光线过分苍白,照着温润的面庞多了些冰冷。 他对侍从说:“如果你们能够确保安全,阿司就不会死。” 这话是直接戳进了侍从的心里,愣是叫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见侍从讷讷不敢说话,段此珩没有为难他,“顾家双子,佘家独女,卫检察官都在这里,还有尚家的尚久,都在这一片区域。不说你们,他们身边的安保人员都不会少。” “更何况,还有新时政令官。”段此珩又指了指蹲在地上的新时。 有了段此珩的保证,侍从终于放下心来,“我明白了。” 侍从安心地走了,自以为那么多重要子弟在这里,肯定做好了安全保障。但他忘记了,在餐厅时,那么多世家子弟在场,付行司也死了。 等侍从离开,段此珩才将视线转向蹲着的新时。 他的眉眼弯了弯,低声说:“新时政令官,蹲在地上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新时没有搭理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段此珩没有得到答复没有恼,而是同样蹲下来,“新将军在两年前死去,您如今是新家的掌权人,那么,新一任元首的候选人,您有想法了吗?” 新时依旧没有理会他。 段此珩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蹲在他身前的模样正如从前他站在付行司身后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这是他习惯性的伪装,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做出来的伪装,更是为了可以继续看着她而镶嵌进骨子里的面具。 如今,他也习惯性运用这一副伪装,重新获得自己可以看着她的资格,甚至是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新时,于卿是月亮,对吗?”他问。 新时这一次终于有反应了。 他抬起头,眼神笃定,“于卿是月亮。” 段此珩的笑意加深,“你想要得到月亮吗?” 新时眨眨眼,“不,我才不会得到月亮。” 他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他人的提问发自内心感到疑惑,又笃定自己的想法,“没有人可以得到月亮。只能变成星星站在月亮的身边。” “不对,我知道有人可以拥抱月亮。”新时说道。 段此珩适当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什么人呢?” “诗人。”新时不假思索说道。 他终于没有蜷缩自己了,而是目光朝着窗户外的风景看去。 那是明亮的圆月,高高挂于夜空之上,周围的星星将她环绕在一起,又在月光的照耀下隐形。 “诗人可以拥抱月亮。”他说。 段此珩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 不一会,他也跟着笑了。 他站起身,来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 窗户很宽,也很高。窗户的护栏上种植了一圈的蓝雪花,可爱又美丽。 从这个地方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开着繁花的花圃与外围的人工湖。 夜晚的湖面悠然静谧,倒影的圆月与星辰和夜空融为一体,就像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相互照应。 段此珩看着窗户外的风景,扭头对新时说:“你想拥抱月亮吗?” 新时没有动,望着圆月一动不动。 段此珩继续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对不对?我记得,新将军在世时,总是不愿意你离开房间,到后面连让你去追寻月亮都不可以,不觉得很遗憾吗?” 新时的眸色微动,“我想起来了。” 新时站起来,将视线从圆月离开,定格在段此珩的身上。 “你没有参加过母亲的葬礼,但是你和母亲交谈过。” “你的父亲死了,是被我的母亲杀死的。因为他背叛元首,所以母亲杀死了他。” 新时的面上突然扬起了纯真宛如孩童的微笑,“因为你的父亲背叛元首,所以你只能站在付行司身后,只能看着于卿。” “你恨你的父亲,恨他为什么背叛元首。你也恨我的母亲,恨母亲杀死你的父亲。你更是恨付行司,因为付家是元首派的,身为付家独子的他,能够和顾家联姻的机会最大!” 段此珩的笑容消失了。 他冷冷注视这个笑容纯真的青年。 新时是个病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身穿病号服,行为逻辑无法捉摸,就算说出的话都叫人摸不出头脑,更是为了追寻月亮连性命都毫不在意。 他是病人,却不是疯子。 因为他清楚自己是病人,需要治疗,哪怕治疗的方法就很奇怪。相比起其他不知道自己是疯子的人,新时好太多了。 所以他像个孩童一样笑这些疯子,笑他们吃不到喜欢的糖就迁怒这个迁怒那个,连自己都迁怒,就是不愿意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迁怒。 新时的母亲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将军,却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她只忠诚于元首,无论这个元首是谁。 她无法确定要怎么做才能让新时免受伤害,于是干脆让他待在房间里不许出来,到后面新时为了追寻月亮跳下阳台,她就把阳台也封掉。 两年前将军离世,新时成为了整个家族的新一任掌权人,从母亲那一代的权利传下来,成为了选择元首候选人的政令官。 当疯子掌握权利,就会不择手段掠夺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当病人得到权利会如何?段此珩不知道,却不妨碍他忌惮。 新时说过,于卿是月亮,而他想要追寻月亮。 “新时,你很聪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人。”段此珩说。 新时哈哈笑道,“不哦,我就是病人。但你们是疯子。” 段此珩又笑起来,“你想要知道于卿过去的事情吗?” 新时歪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你愿意告诉我吗?” 这个时候,他又变得和孩童相差无几。 “当然,你过来,看看夜空中的圆月,是不是很漂亮?” 新时走到窗户前。 “于卿从前就表现得和我们不一样。”段此珩说道。 他靠在窗户的旁边,笑容难得显出了真心的温柔,“她总是喜欢关注我们以外的事情。” “她喜欢看书,喜欢画画,喜欢听音乐,喜欢跳华尔兹,喜欢徒步,喜欢攀岩,喜欢很多很多东西,最喜欢的就是马术与射击。” “在我们之中,她的马术与射击是最出色的,没有人比得过她,就连殷度也比不过。” “除了马术与射击外,其余的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她从不会将视线投向一处地方太久。” 说到这里,段此珩的声音似乎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这里没有离开。 与其是在说于卿的喜好,不如是在说她的性格。 “付行司想要追求于卿,但是他的性格太霸道了,也太自负了。他自以为自己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于卿身边的人,殷家虽然也是元首派的,但其特殊的家族性质不能够搬到明面上。” 段此珩的眉目间流出了一丝嘲讽,更多的则是忌恨。 “但是这个蠢货他忘记了还有卫鹤安,还有佘铃兰,还有尚久,殷栗,甚至顾家的双子,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付行司是蠢货,所以我跟在他身边的理由都看不清楚,自以为我和他是朋友。在他和于卿产生争执之后,都是我出面安抚的。所以,于卿从不会因为她不喜欢付行司而对我产生偏见。” 段此珩停下来了,望着新时说:“你站在窗户上,我就继续和你说。” 新时眨眨眼,说:“你要说话算话。” 新时爬上了窗户,站在了窗户的边缘上。 秋天的风吹起了衣角,将青年的病号服吹起来,露出了一节精瘦的腰。 段此珩很讲信用,继续说下去。 “后来有一天,在宴会上,殷栗被佘铃兰欺负了。这很正常,毕竟是一个私生子,连父亲都不详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早就被殷家主处死了,留下的殷栗就成为了殷度的玩具。” “殷度没有管殷栗,他不喜欢殷栗,因为殷栗擅长伪装,总是会夺走于卿的注意力。佘铃兰不喜欢殷栗,和殷度同样的理由。” “因为袒护殷栗,所以于卿和佘铃兰闹起了矛盾。” “我当然没少出言挑拨,毕竟是一个难得离间的机会。”段此珩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殷度自那以后变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殷家本来就容易生出这种控制不住脾气的疯子,他们的家族都是这样。” “为了保持血脉的纯正性,他们家族的血都交融在一起了。殷度是正统的继承人,所以他的头发和眼眸都是红棕色的。殷栗是杂种,是父亲不详的野种,所以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 意识到自己话题扯远了,段此珩将话题扯回来。 “其实,我怀疑于卿是对殷度产生过好感的。毕竟于卿对他总是比别人多了些包容。” “只可惜,殷度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血脉交融的副作用让他根本察觉不出于卿的包容,甚至在后面因为殷栗的教唆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当着于卿的面。” “所以于卿彻底厌弃了他。” 段此珩讲完了,恢复了从前那温柔又有些胆怯的笑容。 新时专心致志地听,见他停下来,问:“后来呢?我想继续听。” “可以,但你要把一只腿伸出阳台。”段此珩对他说。 新时居高临下看着段此珩,说:“你想要我跳下窗户,对吗?” “对,你会跳吗?”段此珩再次承认了。 “……于卿不允许我跳下阳台,但是没有不允许我跳下窗户。”新时说。 “你跳过阳台吗?” “跳过,于卿拉住我了,然后和我生气,说不可以这样。” 段此珩的手突然搅动在一起,手心被手指甲掐得泛白。 “跳下去的话,我再和你说一些于卿的事情怎么样?”他对新时说。 新时撑着窗户,就这样平静地望着段此珩。 两人陷入了安静,就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新时又笑了。 他笑得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缓缓蹲下来,让段此珩靠近些。 段此珩心怀警惕,没有靠近他。 “你想要我死掉,哄骗我跳下阳台,然后骗于卿说,我是追寻月亮死掉了。” “哈哈哈哈,但是你错了,我才不会搞混呢。” 新时的笑容灿烂而可爱,“于卿就是月亮,月亮就是于卿,我是不会和付行司一样认错的!” 段此珩的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窜上心间,叫他下意识向新时的方向靠,要伸手拉住他。 但是,他晚了。 身穿病号服的青年身子向后倒去,笑容依旧纯真可爱,仿佛坠入月亮怀抱的诗人,“我要拥抱于卿,就像诗人拥抱月亮一样。” “我啊,已经在月亮的身边了!” 段此珩的面色苍白,伸出的手也只能勾住对方的衣角,又无能地感受衣角从指尖滑过的触觉。 青年从窗户垂落而下,目光不自觉看向了那向着窗户跑来的黑发女性。 那是月亮,他想要追寻的月亮。 他看见了对方的黑色眼眸被焦急和担忧覆盖,那浓重的迷雾被重重的月光消散,流露而出的眸光犹如夜晚中翻涌着星屑的海。 疯子拥有权力就会不择一切手段掠夺他想要的。 而病人拥有了权利,则会将权利弃之如敝履,然后毫不犹豫奔向夜空中的圆月。 作者有话说: 段此珩:让新时跳下去,然后装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博取可怜 新时:嘻嘻嘻我自己跳下去,然后于卿永远都会记住我! 这一篇文不会太长,估计到第四五十章 就能完结,除非我又控制不住多加了点男人进去(管他呢,反正都得死),等完结,我看看写不写番外 —— 第39章 【于卿小姐?于卿小姐!】 【你还好吗?】 【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我这边检测到您的记忆产生了巨大的波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卿小姐?】 吵吵嚷嚷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炽热的火舌咆哮着卷席所有能触及到的东西,玻璃更是被巨大的爆炸冲击炸得粉碎,明亮的火光将所有人照得面色通红,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更是感到一阵阵滚烫。 房屋内的可燃物发生了爆破声,冲击而上的热浪将房梁斩断,又是惊其了一片火星。 于卿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滚滚的浓烟刺激了她的双眼,想要流泪,又因为干涩而发出刺痛。 “于卿,我现在是诗人,对吧?” 在不绝入耳的爆破声中,于卿听到了与众不同的声音。 她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是一位青年,灰头土脸的,以至于看不清长相。但是,那双犹如星月夜下翻涌的海浪般的眼眸,哪怕是在火光之中也熠熠生辉。 他已经很虚弱了,上半身被倒塌的废墟压着,动弹不得。衣服破败不堪,深可见骨的伤口透过布料露出来。 他昂其脑袋,费力地看向于卿,恍然中,绽放的笑容童真如孩子。 “于卿,你告诉我,我现在是诗人吗?” 于卿张开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原来是烟雾吸收太多了,以至于想要开口说话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说不出话,她就点头。 她伸出手,用手指将青年脸上的灰尘擦去,终于勉强将青年的脸擦干净了。 青年笑得厉害,笑了一会就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咳嗽上。 “咳咳!咳咳咳!于卿,我,想要用……咳咳!拥抱你!” 于卿于卿抬头观望四周,发现都已经被火舌包围了,连边边角角的缝隙都钻入了烫人的火星。 已经没有逃离的可能了,再多活下去一秒都是生命的奇迹。 于卿重新将视线投向青年,点头。 她想要把压在青年身上的废墟挪开,却发现自己也使不出力气来。 肺腔中已经没有多少氧气了,浓重的烟雾从鼻腔钻入肺中,卷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疼。 没办法,她只好就这样伸出双臂,将青年没有被压着的上半身搂入怀中。 尽管她的动作足够轻柔,还是将青年的伤口撕扯得更厉害。 青年没有喊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而是宛如安睡的孩子,趴在于卿的怀抱中。 他闭着眼眸,感受拥抱着他的温度,感受那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胸腔。 “嘭!” 又是一声爆破的巨响! “于卿……”青年如梦呓般说出她的名字。 “嗯?”于卿的声音也很微弱,连意识都开始飘远了。 青年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于卿。 他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了。 要说什么,该说什么,想说什么,统统都不知道了。 他望着眼前的月亮,企图将这一抹月光填入自己的心间。 追逐月亮,要到月亮的身边去,要在她的身边一直待下去。 从前的他以为,要成为星星,这样就可以待在她的身边了。 后来他发现,他要成为诗人。 成为任性自由,极致追求浪漫,将所有的幻想和美好都拥抱入怀中的诗。 哪怕生命离他远去,灵魂也会替他拥抱月亮。 如今,他做到了。 他要向月亮倾诉什么吗? “我要追逐你。”他说。 将世界上所存在的所有能够描绘情感的词语,统统换成“追逐”。 爱情肤浅,友情疏远,亲情束缚,仰慕沉重。 过多浪漫的情绪汇聚成汪洋大海,汇聚成可以倒影整一片星空的海洋,慢慢凝聚成了“追逐”。 “于卿,让我永远追逐你吧。”他说。 于卿还是没有说话。 她的意识完全飘远,恍惚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躯体,然后套住了她的灵魂。 她即将死亡。 —— 于卿醒了,却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周围很安静,只有时钟的嘀嗒声。 紧接着,她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轻缓的脚步接近床边。 于卿这个时候才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卫鹤安的脸。 他还在整理床边桌子上的东西,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注意到了于卿的视线,卫鹤安看向她,笑容更是显眼了。 青年弯下腰,用手探向于卿的额头。 确定没有什么事情后,卫鹤安才说:“你昨天晕过去了,还好吗?” 于卿没有再看卫鹤安,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阳台。 “新时他,还好吗?” 卫鹤安笑容不变,“很遗憾,这里没有足够抢救的设施。” “这样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于卿又问。 “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三分。于卿肚子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早餐。”卫鹤安说。 于卿坐起来,“好,谢谢。” 卫鹤安的眉眼弯起来,“对我,于卿永远不需要说谢谢。” 卫鹤安离开了房间,于卿则是坐在床上发呆。 她终于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很平凡,也很美好。生命是最无价的珍宝,而不是可以随便丢掉的廉价物品。 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在原来的世界,她很可能已经葬身火海。 所谓的古早虐文也根本没有那一回事。标签所提供的的信息也不一定正确。 这个故事的主角根本没有付行司,只有云软一个人。 她出生在最贫穷的家庭,母亲为了保护她被父亲打死了,而父亲则在母亲死后依旧不知悔改,甚至想要将她卖给上流社会作为玩具随便玩弄。 直到她看见了付行司,那个最鼎盛家族的独子。 她伪装自己,得到了可贵的工作机会,更是利用惊人的话术哄骗段此珩,让段此珩为她所用,然后将她的父亲囚禁在医院内,成为一辈子都只能被人摆布的残疾人。 不惜一切向上爬,只要能够将上面的人踩在脚底下,她无所谓手段是否被允许。 底层的贱民,世家子弟的情人,写字楼里的白领。 集团的领导,高层的掌权人,甚至是集团的总裁。 她的野心庞大,胆大包天渴望着这个国家最上层的位置——元首。 云软想要成为元首,所以身为拥有选择元首候选人的政令官新时成为了最大的反派。 原剧情里没有于卿,没有卫鹤安,没有尚久等等一系列的人。 这篇小说的剧情变得乱七八糟,扭曲得看不清楚原样。 在原著剧情中,新时根本就不是一个极致追求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只是一个极端的元首簇拥者。 那个追逐月亮的新时,从上一个世界开始追逐月亮,到这个世界依旧在追逐着,只是为了成为诗人将月亮拥抱。 在思索期间,卫鹤安端着早餐进来了。 早餐很简单,是鸡蛋三明治和热牛奶。 他为于卿撑起了小桌子,然后把早餐摆在桌子上。 过分贴心的举动叫于卿注意力转移在了他的身上。 原著中根本没有卫鹤安的存在,只是在女主与各位角色交谈期间会说出来一两次检察官。 “卫鹤安。”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为她整理床铺的青年抬头,一双眼眸专注而凝神望着她,旁的任何事物都不能让他施舍关注。 于卿没有再说话,卫鹤安就微笑着等待她说话,不见半点不耐烦。 从前世界的记忆苏醒,这个世界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于卿咬了一口三明治,说:“昨天晚上的消息传出去后,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昨天晚上,金字塔顶端的两个人都死了。一个是元首派下的世家付家的继承人,另一个则是有权利决定下一任元首候选人的政令官新时,外界不可能听不见声音。 “付行司死后,佘铃兰将消息发给了付家。”卫鹤安说,“付家只有一个继承人,得知是殷栗动的手,表示一定要殷家将殷栗交出去。” “新家因为权利过大,唯一的掌权人死了,自然是想要减少损失避免权利被分散,没有空理会这里的事情。” “至于其他世家,因为没有什么牵连的地方,所以都选择明哲保身。” “除了世家知道这些消息,底层的人并不知道。” 他挨个将信息告诉于卿。 说完后,见盘子里的三明治和被子里的牛奶见底,就将餐具收起来。 “元首那边呢?”于卿问。 “元首阁下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元首的独子班渡想要插手这件事。根据送过来的消息,我需要辅佐班渡将殷栗交给付家。” “当然,如果于卿想要处理的话,我会为你准备好的。” 其实想要找到殷栗并不难,甚至很简单。 在用过早餐之后,于卿换好了衣服,就前往昨天的餐厅。 这里站了好些人。 依旧是抹胸装的佘铃兰漫不经心坐着,轻蔑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在看见于卿之后,轻蔑转而亮得惊人,盛气凌人的笑浮现在脸上。 段此珩站在了最边角的地方,面色还有些苍白,没有说话。 双子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负面情绪,相同样貌的面容是如出一辙的笑容,却在眼底透出森然的恶意。 于卿与卫鹤安进入餐厅后,立刻吸引了餐厅内人的注意力。 于卿甚至看见了很久没有见的尚久。 他想不到于卿会看向他,浑身不明显地颤了一下,而后将脑袋垂下,像是一只自卑的大型犬,生怕丑陋的獠牙惊扰了主人。 “班渡还要好一些时候才会过来,你们猜一猜,是殷栗先到,还是班渡先到?”佘铃兰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得不到众人的追捧,佘铃兰也无所谓。 她慵懒地靠着椅子靠背,一双上挑而细长的双眸紧紧锁定于卿,笑着说:“说起来,于卿你知道殷度是怎么死的吗?” 还不等于卿说话,佘铃兰继续说下去,“是被琴弦勒死的。” “再猜一猜是谁都动手的?” 她的手指指向尚久,“是这一条疯狗哦。” 于卿顺着手指方向看着尚久。 高大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蜷缩在一亩三分地里,对于卿的注视,恐惧而又渴望着,以至于身体在微微颤动。 卫鹤安站在于卿的身边,为于卿披上了一件外套,“于卿想要怎么处理殷栗?” 他将权利献给于卿。 于卿又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处理?要怎么处理?交给司法机构?可能吗?这个世界的司法机构,对世家子弟来说毫无用处。 他们可以当街杀死一个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同等层次的家族,也可以完全无视法律。 不由得,于卿感觉到冷,透入四肢骨骸的冷。 “先把他,找出来吧。”于卿说。 “恐怕需要于卿自己和他说哦。”佘铃兰笑道。 顾言左和顾言右纷纷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啧,野种。” 需要麻烦姐姐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谓的麻烦于卿,那就是让她将殷栗叫出来。 疯子没有理智可言,尤其是面对倾尽手段都想要得到的事物,更是没有思考的能力。 这里并不仅仅是殷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于卿沉默着,拿出了手机。 她的脑海里有什么在翻滚,逐渐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他留着红棕色的头发,眼眸也是红棕色的。少年的神情倨傲,将所有的东西都理所当然踩在脚下,任性自我,脾气极差。 但是偏偏,她对这样的少年生出了包容的心情。 哪怕后面的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而变得歇斯底里,于卿依旧选择包容。 直到那个女孩在她的面前失去生命,她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差距。 没有人会对那个女孩心生怜惜,也没有人会在乎又是一条生命的逝去。 殷度如此,殷栗也是如此。 不仅是他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如此。 她拨通了殷栗的电话。 不出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 “于卿!”对方惊喜地呼喊她的名字,仿佛要在下一秒就跳出来。 “我想见你。”于卿说。 对方突然沉默了,又不像是沉默,而是在压抑。 他从唇齿间泄出一个字来,“……好。” 那是极致的喜悦和期待,几乎冲破所有的桎梏来到她的身边。 将电话挂断,卫鹤安为她准备好了温水。 他笑容温和,“喝点水吧。” 于卿接过水杯,没有喝。 她知道等待殷栗的是什么,却不打算阻止。 她甚至不想要看见这里的任何人,包括卫鹤安。 疲惫感深入骨髓,随着而来的是眩晕。 今天不是星期五,她没有办法和标签交谈,只能等待。 于卿站起身,说:“我去看看纪知,接下来你们处理吧。” 佘铃兰美目流转,轻笑,“那个病秧子?于卿,你倒是喜欢关心一些没有必要的垃圾。” 于卿没有回答她,径直离开了餐厅。 来到了纪知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她静默片刻,就打开房门进入房间。 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青年躺在床上,双眸紧蹙,好像陷入了无法挣扎的梦魇中。 于卿见此,上前轻轻拍打纪知的肩膀,“纪知,醒醒。” 纪知猛然睁开眼。 他看见了于卿,颤抖着双唇,泪水从眼眶落下。 “你要离开了吗?”他问出了苏醒后的第一个问题。 于卿这一次没有沉默。 她说:“我想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呢?”纪知问。 他的手臂攀上了于卿的腰,如同菟丝花般缠绕着于卿,汲取着令他活下去的生命力。 泪水不断从青年的眼眶中流出,绯红色的眼角如同孱弱的花蕊,垂死的颓靡在这一刻绽放了惊心动魄的美丽,却无法动摇所缠绕之人的内心。 “于卿,不要离开这里,可以吗?” 他的容貌本是寡淡的,却因为过分苍白到透明的肌肤显出脆弱不堪的破碎感。 像是玻璃窗上裂开的裂痕。惊心动魄却脆弱得可怕,仿佛只要稍微触碰,就能够碎成满地的碎片,甚至割伤肌肤,让代表生命的血液逝去。 于卿推开了纪知,低声说:“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纪知不明白。 他渴望着眼前的女性肯定他,却找不出女性面上任何犹豫的色彩。 尽管她推开自己的动作是温柔的,说出的话依旧冰冷刺骨。 “于卿……”他小小地唤一声。 “于卿,不要这样做,太残忍了……” 他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一天,被毫不留情拒绝的那一天。 痛苦接踵而至,迅速摧毁着他的理智,叫他头晕目眩,甚至连呼吸都忘却了。 为什么呢?于卿为什么要这样呢? 太残忍了,太冰冷了,太可怖了。 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让痛苦无孔不入侵蚀他的理智了,如果她离开这里又会如何? 不敢想象,只觉得死亡的阴影弥漫在心底,恐惧将他的一切笼罩得密不透风。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他小声地啜泣着,拼尽全力想要去抓住于卿垂落的手指,却陷入了混沌中。 意识在溃散,在昏迷的最后一刻,纪知看见的也不过是那被浓重迷雾隔绝的黑色眼眸罢了。 不要走……请不要离开……求求你…… “哗啦!!!” 精贵的瓷器被摔打在地面,破碎成了尖锐的碎片。 青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被其余的人肆意嘲笑着。 “哈哈哈,看看这张脸,突然变得和殷度好像。”女人笑着说,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一只垂死挣扎的狗般居高临下望着他。 只是还不等他挣扎,女人的脚尖就转了个方向,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窗外吹起了风,将树叶吹得窸窣作响,就像是磅礴的大雨。 踩着他脑袋的女人似乎是觉得无聊了,也可能是嫌脏。 “啧,处理野种的事情,就交给野种吧。”她说道。 女儿说完,就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周围的笑声依旧没有停止,恶意充斥了这个房间所有的角落,化成了毒蛇,将他缠绕。 他想要爬起来,却听见两声枪响。 他的双腿被子弹穿过,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笑声越来越远,却回荡在上空。 “你不该这么做。” 头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殷栗抬起头,死死盯着尚久。 “于卿说要见我。”他说。 尚久面无表情,“你不能靠近她,所有人都不能,包括我。” “我要见于卿,她说过的,要见我。”殷栗执拗地说。 他发丝凌乱,嘴角伸出血丝,狼狈不堪。 尚久也没有想要与他多说,绕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殷栗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惧的神色才面上出现,“滚开!滚开!” 他想要挣扎,双腿却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 殷栗看见了,看见被尚久绕到了眼前的琴弦。 那一根琴弦是如此的纤细,冷白色的在光照下显出细碎的光,又像是透出了刺骨的寒冷。 他感受到脖颈出触碰到的冰冷,下意识昂头想要躲开,却徒劳无功,只能感受到脖颈出缠绕了一圈的紧绷感。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你滚开!” “尚久,你滚啊!!!!” “于卿要见我,于卿说要见我!于卿允许我见她,你不可以擅自替于卿处理我!!!” 他挣扎着,因为脖颈传来的疼痛留下了眼泪。 “于卿!让我见她!让我见她!!!” 殷栗的眼前发黑,肺腔在收缩,渴望汲取能够让它动弹的氧气。 尽管如此,他依旧瞪着房间出口的位置,渴望离开这里,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于卿说想要见他,于卿说过的。 他要去找于卿,要去见她,要去完成她说的事情,要回到她的身边,回到从前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牵着她的手,感受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于卿……于卿……于卿…… 意识逐渐溃散,又凝聚成了清楚的画像。 殷栗猛然想起了殷度,想到他到死都没有对于卿说出的情感。 要告诉于卿,要告诉她…… “让我……见她……” 被琴弦缠绕的脖颈耸动,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呢喃。 “于卿……让我告诉……她……” 要告诉于卿,一定要告诉于卿…… “咳咳!让我……告诉……” 刺目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瞳孔涣散。 殷栗的脑袋缓缓垂下,双目紧盯门口,在最后时刻依旧幻想着她的出现。 “于卿……我……” 最终,他还是无法见到她,死在了勒断他脖子的琴弦上。 作者有话说: 掏出我的本子,把殷栗的名字划掉(怎么感觉像是死亡笔记?),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 欢迎无奖竞猜,谁会在下一章死掉? a段此珩 b纪知 —— 第40章 “解决好了?”佘铃兰打量自己鲜红色的指甲,漫不经心说道。 顾言左和顾言右面对面坐着,把玩着桌上的国际象棋。 黑白色的棋子被两人左右摆弄,就是不愿意好好拜访。 “咔哒。”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尚久走进来。 沉默的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衫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血渍,垂落在身侧的手还缠绕着琴弦。 那原本银白色的琴弦被红色晕染,随着他的动作,血珠往下滴,滴在了地面上。 一路走过来,便滴了一路。 佘铃兰露出了明显的嫌恶神色,“处理了垃圾赶紧滚远点,不要站在这里,看着晦气。” 尚久的目光沉沉,越过了众人,看向待在角落的段此珩。 青年明显感觉到了尚久的视线,背脊僵直,动也不动。 恐惧感侵袭心头,段此珩只能疯狂抑制自己想要离开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不需要担心,他并没有触碰到尚久的行事底线。 就算因为他的缘故新时坠楼了又如何,说到底于卿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自己。而卫鹤安也不会想要主动手染鲜血。 想明白后,段此珩总算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 元首派下的两只走狗都元气大伤,身为政令官的新时也死了,那么下一任元首候选人就不再是局限于那几个。不仅仅是八年前落选的顾家,还会有很多此前没有资格的家族参加竞选。 这其中,当然还包括佘铃兰。 只是佘铃兰虽然是佘家的独女,却还没有完全成为掌权人,自然需要别人的扶持。 想到这里,段此珩眼底微微暗下。 他想到了云软。 是了,云软怎么不会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挖空付家呢?就算不能吞下一整块肉,和佘铃兰一起分食,她也是做得到的。 云软没有所谓的羞耻心,为了向上爬,她什么都可以放下。 正在他出神时,侍从传来消息,班渡终于到了。 在座的几人都没有心思去迎接,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倒是段此珩,在衡量一二后,决定上天台去看看。 跟随着侍从,段此珩来到天台。 他看见了巨大的直升机打开了舱门,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元首的独子班渡,而另一个则是手举着相机的青年。 “此珩!”相燕朝段此珩挥手打招呼,只是还没走上前,就直接平地摔在段此珩的面前。 “哎呀!好痛!”相燕吃痛叫出来。 班渡眼睁睁看着相燕摔倒在地,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相燕显然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冷眼。 应该说,相燕从没有得到过他们的好脸色。 因为他太突兀了,突兀地完全占据了每一个家族的利益。 他就是一个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走出来的狼,从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撕扯下来一块肉,然后填饱自己的肚子强壮自己,然后撕扯下更大块的肉。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狼,尤其是在知道这一头狼的的名字后,更是厌恶至极。 “你来接我们啦!我们果然是好朋友!”相燕从地面爬起来,笑道。 段此珩勉强扯了一个敷衍的笑容,而后看向班渡,“班渡阁下。” 班渡没什么好脸色,开门见山说:“殷栗呢?” 段此珩的手指不自觉搅动在一起,“已经被尚久处理了。” “卿姐姐知道吗?”班渡问。 段此珩点头,“于卿知道的,她默许了这件事。” 班渡舍得将视线放在了这位青年上。 当年的事情他作为元首独子不可能不知道。但那又如何?从前的段此珩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变成了只能依附付家的附庸品,现在的段此珩在失去付家依靠后不过是一个还算有名气的画家。 画家,说的好听受人尊敬。说的难听,也不过是世家子弟们的专属玩具罢了。 班渡望着眼前的青年,突然笑了一声。 这一笑过分漫不经心,以至于根本不像是对人的笑,反而像是在对什么宠物的轻笑。 “段此珩,你很有意思呢。”他说。 少年向前一步,贴近了段此珩,轻声说:“付行司的死和你有一定的关系吧。” 注意到段此珩猛然搅动的手指,班渡笑得分外愉快,毫不掩饰的恶意倾巢而出。 “真有意思,你不会以为付行司死了卿姐姐就能看见你吧?你错啦~” 少年的尾音上扬,活泼又可爱,吐出的话语却像是毒蛇的毒牙,刺破段此珩的心脏。 “就算付行司死了,你也没有没办法被卿姐姐看见。因为你啊,是一个只能缩在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懦夫哦~” 直白而汹涌的恶意将段此珩的本质掀开来,便是一滩永远只能在沼泽里翻涌的烂泥。 段此珩苍白着面色,低头沉默不语。 “你们在说什么啊?”相燕很不是时候地插嘴进来说话。 班渡收起了包含恶意的笑容,冷淡说:“不需要很你说。” 相燕只好委屈闭嘴。 但是转念一想,等会就要见到于卿,心情立刻阴转晴,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往楼下跑找于卿。 当然,如果不是侍从扶着,他很可能翻个跟头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段此珩见相燕离开,他扯开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班渡阁下,我也先离开了。” 来到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尝试接触班渡,看看是否有可以争取利益的可能。现在看来,班渡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不仅仅是班渡,应该说所有人都不会将段此珩放在眼里,包括那已经去世的所谓好友付行司。 他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不讨喜的宠物,还是一直没有自知之明渴望得到不属于他关爱的宠物。 另一边,卫鹤安找到了在纪知房间的于卿。 他见于卿坐在纪知的旁边,就上前说:“需要我去给你准备一些饼干吗?现在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 于卿抬头望着青年,沉默。 卫鹤安弯着眼眸,没有丝毫在意床上的纪知。 眼见于卿前胸的衣襟皱了,他自然而然伸出手为她整理。 于卿是坐着的,并不会影响他整理衣服,他却要单膝跪下来,以一种仰视的角度为于卿打理衣物,视线也落在于卿的衣襟上,没有任何的逾越。 整理好于卿的衣服后,他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仰望于卿,唇角的弧度维持在一个绝对温顺的角度上,“于卿有什么不满意的事情吗?” “殷栗已经处理好了,如果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于卿垂眸,抬手,触碰了青年的面颊。 青年的面颊就和他的笑容一样,温和顺从,只是轻轻地触碰,就凹下去了。 他依旧是笑着的,没有因为于卿突然的触碰感到任何意外或者其余的情绪。 仿佛于卿对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身躯,思想,灵魂,所有拥有的一切都为她献上,顺从接受她对他始于的一切,无论是嘉奖还是惩罚,都如同信仰般全心全意地接受。 “我想离开这里。”于卿说。 她不打算瞒着卫鹤安,也不打算隐瞒其余人。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畸形又荒诞的世界。 卫鹤安起初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在思索后,才意识到于卿的“离开这里”指的是什么。 那一张恭顺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在于卿的面前发生崩裂,像是亲眼见证神明抛下自己离去般。 卫鹤安的笑容维持在一个即将崩坏的边缘,又因为过分的原则而始终维持,显得他怪异极了。 “……于卿想怎么离开呢?”他轻声问道。 不知不觉间,青年另一条撑起的腿也磕在地面上了。 他弯下腰,双手放在于卿的膝盖上,让原本就仰视的角度显得更加卑微。 于卿沉思片刻,说:“可能,是通过死亡。” 青年的笑容彻底崩坏,支离破碎的苍白将他的整张脸填满,“于卿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于卿摇头,“不清楚,但是我预感很快就要离开了。可能是明天,后天,一星期后,也可能是一个月后。” “这样啊……” 青年的所有的理智几乎被击碎,成为了满地的碎片,无论如何都无法拾起来,再如何努力也不过让双手变得血肉模糊。 于卿看见了青年头顶上的标签再不断变换,游戏bug般不断闪现出无法辨别的符号。 【属性*&6】 【卫鹤安*&……&……%……&】 【属性*&%&……%】 【卫鹤安,属性:奴仆】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这样漫长,那混乱的标签终于恢复原样,又投透出了一丝诡异。 青年低下了头,不让于卿看见自己的表情。 他终于伸出手,捧起了于卿的手,将掌心朝向他。 指尖摩挲着肌肤,感受那温凉肌肤下温热的血液,感受柔软的触觉背后是即将离开的神明最后的施舍。 渐渐地,他靠近掌心,将一个虔诚的吻落在掌心处。 于卿一愣,但到底没有阻止她。 她不清楚青年那温顺笑容背后近乎虔诚的情感是为什么而来,也无法接受。既然如此,就在离开前给予最后的温柔,不至于让这一份情感变成冷冰冰的遗憾。 感受到她所给予的最后施舍,青年终于失去了可以作为支撑的幻想,不得不去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 她要离开了,要离他而去,重新回到她自己的地方。而他,只能被毫不留情抛下。 可是,哪怕是要离开,她也赠予了他最后的奖励。 看啊,多幸福啊,幸福到接近死亡…… “于卿,我好幸福啊……”他告诉了于卿自己的所思所想。 卫鹤安从她的掌心处抬起头来,那是痛苦到堪称幸福的面容。 “请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你想要的一切。”他扬起了一个虚幻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一如既往温柔恭顺。 属性为奴仆的青年用信仰般虔诚谦卑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神明,“于卿想要离开,那就离开吧。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阻碍你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处理好的。” 顺从接受她的一切,无论她想要做什么,献上自己的所有就足够了。 已经很幸福了,只要为她准备好想要的一切,就已经很幸福了…… 于卿意识到卫鹤安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轻唤一声,“卫鹤安?” 卫鹤安歪头,“嗯?” 他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于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谢谢你的理解。” 或许卫鹤安早在她失忆时候看他的第一眼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的接受罢了。 “对了,于卿要不要回房间等一下?”卫鹤安说,“殷栗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处理的后续,班渡也快要过来了。我要过去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 于卿只好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青年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从地上踉踉跄跄站起来,中途还差点重新摔倒。要不是于卿及时扶住,可能会脑袋着地。 于卿嘱咐卫鹤安替她照顾好纪知就离开了,只有卫鹤安还在房间内。 他站在床边,笑容完全消失,淡漠而冰冷。 视线居高临下施舍给了始终闭着眼睛的纪知,他冷冷说:“你该醒了,纪知。” 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眸,泪珠立刻从眼角滑落,融进了发丝里。 “为什么要离开呢?”他自言自语问道,又像是想要透过层层的钢筋水泥呼唤离开的于卿。 卫鹤安垂眸,“于卿想要离开,当然要为她准备好一切。” 纪知瞪大双眸,不敢置信望着卫鹤安,“你愿意让于卿离开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离开?” “好痛苦啊,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就感觉到痛苦了,何况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纪知猛然拽住了卫鹤安的衣袖,近乎破碎的神情望着卫鹤安,“她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卫鹤安,我们要想办法让她留下来,绝对不能让她走!” 卫鹤安缓慢抽出自己的袖子。 “你想如何?”他问。 纪知大口穿着粗气,像是濒死的菟丝花,正在疯狂汲取让自己存活下去的养分。 他匍匐在床上,泪水不断打湿被褥,形成了一个个水色的点,又将一整片被褥侵染,叫所有的点融化成一大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啜泣着说,任由泪水打湿面庞。 “要让她留下来,一定要……” 他忽然叫唤了一下,“是了,于卿总是容易心软的。” “如果是有孩子呢?有一个可以让于卿暂时不想离开的孩子呢?或者什么别的都好,只要于卿放不下这个东西,总是可以留下来的。”纪知欣喜万分说着,面部呈现出了病态的红色。 说着说着,纪知的欣喜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癫狂。 “不对,不对!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什么也留不住她,什么也没办法阻止她离开!” “谁都阻止不了,而你却要帮助她!” 过分苍白的青年摇摇欲坠,又歇斯底里,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挥洒出去。 突然,他注意到了窗外的阳光。 金色的阳光正好洒在床上,倒映着的阴影是沙沙作响的树叶。 那一天的阳光,也是这样的。他向于卿诉说爱意,却得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然后是什么?然后他晕厥过去,再次醒来,于卿说他们可以用朋友的关系相处下去。 是了,能有什么让于卿留下来呢?恐怕只有这一条性命了。 就像上次一样,只要感受她,一旦她离开自己就会死亡,于卿一定会心软留下来吧? 终于想到了办法的纪知欣喜若狂,正要起身去寻找于卿,就被卫鹤安拦下来了。 他万分焦急看着门口,“我要去见于卿!只要告诉她,一旦她离开我就会死,她就会留下来了!” “没有必要。”卫鹤安对他说。 青年神色冷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对纪知说:“没有必要去见于卿,于卿也不会因为你的性命而留下。” 纪知怔愣着,不明白卫鹤安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在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拿着相机的青年进入了房间,咧开了一个异常开朗的笑容,“纪知我来看你啦!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注意到纪知看向他奇怪的眼神,相燕歪着头,“你怎么了?” 纪知瞳孔猛然收缩,不自觉向后倒退。 显然,他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在医院时突然经历的窒息。哪怕相燕卫鹤安没有告诉过他,纪知也清楚当初的自己到底是被谁差点杀死了。 “滚!”纪知不受控制喊道。 相燕一愣,“诶?我?为什么?” 一连三个问号,青年脸上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嘲弄的笑意。 “看来你知道了呢。”他说。 相燕卿一步一步朝着纪知的方向走去,手中的摄影机被他取下来,随心摆弄了一下,竟然成为了一把精巧的手/枪! “唔,上次没有成功杀死你呢。”相燕卿笑道,“这一次不会了。” 卫鹤安让开了一个位置,见到相燕卿手中的枪,说:“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于卿还在这里。” 相燕卿微微瞪眼,“那有点麻烦呢。”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将枪恢复原样,成为了摄影机的模样。 他一边组装摄影机,一边说:“那个蠢货不喜欢身上待东西,为了不被他丢掉,我就随便给他的摄影机里做点改装。” “你看,他一直待着没有离手哦。”他笑道。 终于,他站在了床边。 纪知想要离开,却被相燕卿面带微笑拽住了头发往后扯。 “哈哈哈,你想逃吗?不可以,因为我想杀了你。” “你会给于卿带来麻烦的,不可以。” 纪知吃痛,重新倒在床上,又被相燕压着动弹不得。 “滚!滚!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于卿!” 相燕卿的笑容不变,扭头对卫鹤安说:“你觉得用什么方法比较好呢?” 还不等卫鹤安回答,相燕卿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当然是和上次一模一样啊!” 他哼着不着调的歌,拿起了一个枕头,在纪知惊恐的表情下压在了他的脸上。 “放心放心,我有经验的,这一次的位置很准确。”像是在安慰他,相燕卿说道。 被枕头压住的青年奋力挣扎,想要将窒息中挣扎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过分孱弱的身体不足以让他在面临生死时有挣扎的力气,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哼哼~哼哼哼~”相燕卿轻而缓慢地哼着歌,奇怪的歌词从喉间蹦出来,看不见的音符挑在了不断挣扎的枕头上,又融成了挣扎的闷哼声。 卫鹤安再次退后一步,目光越过这番画面,看向了窗户。 窗户外,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进了房间。 从知道于卿准备离开,卫鹤安就不打算让纪知活下去。 不仅仅是纪知,还有很多人,都是需要清扫的对象。 他们都不会允许于卿离开的,一定会成为于卿离开的阻碍。 不管他们让为了让于卿留下来而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卫鹤安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卫鹤安如此想法,相燕卿当然是如此想法。 如果说卫鹤安是属于于卿奴仆,那么相燕卿就是因为她而诞生的“人”。 于卿是相燕卿运转的核心,是相燕卿的灵魂,是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完成于卿想要的事物,是相燕卿混乱属性中唯一的标准。 哪怕这个标准的后果,是相燕卿本身会消失。 “时间差不多了,你看着处理。”卫鹤安说着,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相燕卿摁着枕头,笑容灿烂,“那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杀了你呢?” 卫鹤安扭头,眼眸淡漠,“你可没有资格动我。” 听懂了卫鹤安浅层含义的相燕卿撇嘴,“好吧,我知道了。” 枕头下的青年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挣扎的双臂如同花藤攀上了相燕卿的手臂,渴望寻找其余生的希望。 然,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脱死亡的阴霾。 修剪圆润的指甲因为主人垂死挣扎而显得狰狞,划破了相燕卿手臂,抓下的红色血痕像是撕开的屏风。 “好啦好啦,快点去死吧,我还想见于卿呢~”相燕卿笑道。 随着他最后一声的催促,那挣扎的双臂终于无力垂下,软软搭在被褥上。 与此同时,笑容灿烂的青年突然变换了神色,眼眸中重新填满迷茫。 “诶?纪,纪知?”他迷茫道。 作者有话说: 哪怕知道于卿会离开,卫鹤安也会抱有“我的一切都是于卿的,于卿想要离开而我为她扫清了阻止她离开的障碍,就等于于卿使用了我,真是太幸福了”这种想法,而于卿离开他,他也不会产生丝毫的怨念,因为他是于卿的,自然是于卿做什么,他都全心全意接受啦 而相燕卿和卫鹤安又有一定的区别。他本身就是因为于卿而诞生的,并没有自己固定的性格,算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种,甚至连基本的身为人的认知都没有,呈现出很多属性上的变化,于卿才会看见的一堆乱码 —— 第41章 “纪知?” “纪知?” “纪知!!!” 枕头拿开后,青年还是一动不动。 相燕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另一个人杀死了自己的朋友。哪怕这个朋友并不承认他。 那一瞬间,相燕想了很多。 他的大脑变得乱七八糟,就像是所有调味料混合在一起的不明物体,浑浊不清。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问道。 他在询问相燕卿,询问相燕卿为什么要杀死他们的朋友。 本以为这一次会和从前一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却在下一秒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然是为了于卿。” “于卿?”相燕愣住了,“为什么?” 相燕卿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喉间涌出来一阵阵轻笑,在嘲笑相燕的无知。 他说:“你不记得了。” 相燕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我难道忘记了什么吗?” “你当然忘记了。”相燕卿说,“所以才会有我的存在。” 青年靠在床边,用手臂支撑自己的躯体,迷茫望着虚空。 他一直在自言自语,魔怔般重复着某些话语。 “为了……于卿?” “想要……” “是因为于卿……才存在的……” 此时此刻,休息室内。 班渡跟随着侍从来到休息室门口,就看见了卫鹤安。 对方面无表情,才遇见他后,眼神淡漠不见任何的情绪,冰冷的不像是拥有温度的人。 班渡对卫鹤安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两人心中都怀着各自的心思,进入了休息室。 此时距离正午只剩下二十分钟。 “班渡阁下,好久不见。”佘铃兰笑着和班渡打招呼,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森然恶意与野心。 显然,元首派下自相残杀的两条走狗令元首失去了支撑,哪怕可以撑到两年后的元首竞选,也不一定能在两年内不被架空。 更何况,如今的政令官已经死亡。 比起佘铃兰的表面功夫,班渡完全不屑于撑起什么微笑来。 他昂起头颅,傲慢表现与面容。班渡甚至不愿意与他们多说一句话。 卫鹤安的视线扫视了一圈休息室,看见了站在角落还没有换下染血衬衫的尚久,蹙眉问:“段此珩呢?” 尚久没有回话。 他始终保持沉默,仿佛止痒就能够与阴影融为一体,谁都注意不到。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 “那一只小宠物啊,说不定是去找于卿了呢?”佘铃兰将自己鲜红色的指甲展示在眼前,看着指甲的尖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甚至心情很好地想着离开这里后去换一个指甲样式。 “怎么?你打算弄死他?”佘铃兰问。 卫鹤安微微昂头,算是默认了。 佘林兰终于生出了疑惑,“呀,卫检察官终于打算亲自动手了吗?” 说着,她巧笑起来,“难道不害怕于卿和上次一样要把你丢掉吗?毕竟你一直在自作多情呢。” 毫不掩饰的嘲讽化成刀片凌迟般割破卫鹤安的肌肤,却不能让他产生分毫的动摇。 他将目光投向尚久,“去找段此珩。” 简单的一句话,尚久便明白了。 站在阴影处的男人动了动,像是生锈的机器,终于被上了发条,扭动生涩的齿轮,一步又一步离开了阴影。 他的目光牢牢盯紧未知的地方,凝聚在一起。 见尚久离开休息室,佘铃兰挑眉,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 她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休息室。 路过卫鹤安与班渡两人,佘铃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什么别的情绪,不屑地笑笑,离开了。 休息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班渡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卫鹤安。 他可不觉得自己和卫鹤安有什么可以说的话。但眼下这种情况,卫鹤安绝对是有什么事情与他说。 “有话就快说。”班渡不耐烦道。 卫鹤安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 洁白的手帕缓慢地擦拭葱白的手指,一丝一毫不放过任何细节。他好像是在做什么仪式,庄重而深沉地为即将要进行的仪式做准备。 班渡拧眉望着卫鹤安,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卫鹤安,你想做什么!” 青年擦完手后,珍重地将手帕收回口袋。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不是手帕,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一件于卿的事情。”卫鹤安说,“于卿有一件事需要我为她处理,越快越好。” “卿姐姐让你为她做什么事情?”班渡的心脏猛然收缩,“卿姐姐可从来不是什么轻易把事情拜托给别人的性格。” 卫鹤安动作微微顿住了。 他的面上出现了一丝发自真心的笑容,“是啊,于卿几乎不会把自己的事情交给别人,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就连心事也不愿意多讲。” “当初的我,不正是因为自以为是,差点被丢下吗?” 他的记忆回溯到了很遥远的时候,依稀能够看见当初那双黑色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恼怒。 是啊,差一点他就被抛下了。如果不是及时收手,连辩解和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于卿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从初中开始,站在于卿的身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有的思想和行为都围绕着于卿,对于卿之外的事情连锱铢的关注都不愿意施舍。 于卿离开之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卫鹤安也没有想过。他不会去思考的,大脑也运转不起来。 但是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起码眼下就是要为于卿做好一切的准备。 “你究竟想做什么?” “于卿想要离开这里。” 休息室内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班渡好像没有听清楚一样又问了一遍。 卫鹤安走向班渡,“于卿想要离开这里,通过死亡的方式。” 班渡不敢置信瞪大双目,“所以你打算这样放任卿姐姐死去吗?” “不,并不是死去,而是离开。”卫鹤安纠正了班渡。 班渡已经无暇和卫鹤安玩什么文字游戏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去发现休息室的门已经被关闭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卫鹤安你怎么敢!” “并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只是因为于卿需要而已。”卫鹤安回答说。 他和班渡一样,对于卿之外的事情没有多少耐心。 眼下需要为于卿做好一切准备,耐心当然是有的。 “门已经被人从门外锁住了。”卫鹤安说,“大概十分钟之后会被再次打开。” “检察官和元首天然对立,哪怕我对你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想到于卿,在于卿离开之前,不需要担忧他们会打扰到于卿。” “更何况元首如今元气大伤,距离下一任选举只剩下两年时间,更是不需要担忧。” 青年伸手指着大门,“十分钟之后大门会打开,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就会在你的人来之前杀死你。如果只有我,那么你的人来之后会杀死我。” 他停顿了一秒,继续说:“如果我们两人都死了,那么这一次的事情将归为检察官与元首之间的权利斗争。如果我们两人都活着……” “……怎么可能呢?” 卫鹤安话音落下,班渡恨得咬牙切齿。 少年原本精致可爱的面容被狰狞替代,刻骨的恨意攀附在卫鹤安的身上,企图将他生吞活剥, “卫鹤安,你根本没有时间做那么多的准备。”班渡冷笑着说。 “说什么门外是你的人,你也不过是为了骗我让我在这里待到十分钟之后而已。只要我现在离开房间,他们根本来不及赶到。” 班渡拿出了枪,将枪口对准卫鹤安,“在此之前,要先把你处理掉。” 卫鹤安神色淡然,“是么?” —— 于卿在房间内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她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段此珩。 “于卿,我只能来找你了。”他说。 于卿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他进入了房间。 “怎么了?”他问。 段此珩略有紧张,手指搅动个不停,大脑在疯狂重演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我是来道歉的。”段此珩撑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因为实在是愧疚,所以想要过来找你。” 于卿稍微思索,就明白了段此珩想要表达什么。 他想要为了昨天晚上新时的事情道歉。 哪怕新时是自己跳下去的,他也要为此道歉。 于卿没有看见事情的全程,赶来时新时已经跳下去了,而段此珩似乎还想要去拉住他。 直觉告诉于卿,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的。 新时是一个将生命至于身外的人,追逐月亮的他跨越了两个世界,哪怕是最后也追逐着月亮而去。 然,他追逐的月亮是于卿。 仅仅是这一点,新时就不可能会主动放弃生命。 因为于卿还活着,他就不会想要轻易放弃能够站在于卿身边的机会。除非有人在扭曲他的认知,或者向他输送某些信息。 还有可能的是,新时在跳下去之前想起了什么。 “你该道歉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新时。”于卿对段此珩说道。 她垂下眼眸,不去看段此珩。 自从进入人工岛,所遇到所有事情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就能够发现这是早有预谋的。 段此珩抖了抖,指甲掐进了手掌心中,心脏因为恐惧在不断收缩。 “是,是的,于卿说的对,我该去和新时道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摆出了平时的表情和于卿说话。 他用于伪装的面具临近破碎,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将它打碎。 实际上,他等到了。 黑发女性抬头,用深黑色的眼眸直视他,将他的所有伪装瞬间击破。 那是段此珩所有的记忆中,最能够击穿他灵魂的眼神,透过了所有的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就这样望着最真实的他。 “段此珩,付行司的死,和你有一定的关系,对吗?” 段此珩浑身一颤,笑容完全消失,胆怯地不敢与于卿对视。 于卿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向他靠近,“告诉我,对吗?” 段此珩狼狈地低下头,往后倒退,“我,我……” “不仅仅是付行司,还有多年前殷度的事情,也有你的参与。” 隐藏在心底多年的隐秘被于卿直白地说出来,将那藏在阴暗里的所有肮脏事物托在阳光下暴晒。 段此珩不受控制恐惧着,搅动得到手指企图缓解内心压迫性的胆怯。 “段此珩。” 女性站在了离他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段此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卿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然,段此珩感觉到了,那双黑色眼眸拨开迷雾后的怒火。 “因为,因……” 段此珩对上于卿视线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终于有勇气与她对视,真正意义上的被她注视着。 在感受到心脏被幸福填满的同时,又因为阴暗被发现而不断被恐惧侵蚀理智。 面对于卿的询问,他本能的扬起笑容,哪怕这个笑容因为恐惧和幸福的交织而变得扭曲。 “因为,因为我爱……” “嘭!” 子弹穿过他的脖颈,脱口而出得到爱意戛然而止,进入了永远的终结。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温柔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混合着透明的眼泪,从嘴角流出,顺着下巴滴落在于卿的手上,立刻染上斑驳的红斑。 于卿机械地扭头,看向子弹的来源。 印象中高大沉默的男人手中举着枪,目光沉沉。 似乎是因为于卿的注视,尚久的身体又是一颤。 他将枪收回,然后拿出了柔软的手帕,一步一步来到于卿的身边。 失去声息的青年被尚久从于卿的手中剥离,然后像是死去的宠物一样丢在地面上。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他充满了歉意和愧疚对于卿轻声说道。 柔软的手帕被他折叠在手中,然后仔细擦拭于卿手掌上沾染的红色血渍。 只是温热的血渍有点难以擦去,男人用手帕擦拭了一会后,沉思片刻,便低下头。 柔软湿润的舌尖点在手指间,将指缝中无法用手帕擦去的血渍卷入舌尖。 明明是如此过分的触碰,他的眼眸中却没有沾染任何的欲/望,仿佛是一条大型犬,只是为了宣扬自己对主人的爱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想法。 在处理好手掌后,尚久抬眸,注意到了于卿侧脸以及脖颈处沾染的血渍。 “抱歉。”他又说了一句道歉。 和刚才一样,手帕将血渍擦去后留下的痕迹,都被他卷入舌尖,将温热与湿润的触感留在肌肤表面。 他的脑袋埋在于卿的颈窝处,手指将她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两颗,寻找着所有沾染在了她肌肤上的血渍。 那些喷溅的血染红了很多地方,有些直接溅在了肌肤的表面,有些则是溅在衬衫上,然后透过一层丝绸染上了肌肤。 越是往下,红色的血痕便越来越多,手指解开的纽扣也越来越多。 直到衣襟敞开到胸前的程度,他才猛然惊觉,抬眸望去。 黑发女性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什么也没有,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是一片虚无的冰冷,空寂到让人恐惧。 作者有话说: 就要结局了呢(怅然若失) 让我想想有什么很刺激又不会被举报的番外(举报的话请在整本书完结的两个星期之后)(当然最好不要求求了)(不然下本书我写点更刺激的东西) —— 第42章 “嘭!” 枪响之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班渡踉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而已,门外应该是没有人的。 然而当班渡抬起头,就被冰凉的枪口抵住了额头。 银发青年居高临下望着班渡,笑容肆意张扬,“看来卫鹤安是个废物呢。” “也对,自从于卿离开之后,卫鹤安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交流会,射击的实力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的。” 班渡的手不自觉握紧,“你打算杀了我吗?你难道就不怕元首的报复?” “怎么会?”风烛笑道,“班渡难道不是死于和卫检察官之间的权力斗争中吗?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人罢了。” 班渡瞳孔猛然收缩,“是卫鹤安找上你的!” “班渡阁下,你在说什么呢?”风烛说着疑惑的话,面上确实毫不掩饰地默认了。 短时间内卫鹤安确实无法做好充足的准备。他的权利更多体现在政治场上,无法调动太多能用的人,甚至没有过多的下属跟随到人工岛。 但风家的情况不一样。风家的家族性质与殷尚两家相似,想要带点自己的人进入人工岛轻而易举。 班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太周全,卫鹤安没有把握杀死班渡,却有把握风烛会愿意帮他。 因为那是巨大的利益。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风烛耸肩笑道,“我只是做着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枪口抵着班渡的额头,风烛的脸向班渡靠近,笑容是肉眼可见的嚣张,“而你们,都是一模一样的疯子呢。” 班渡恶狠狠瞪着风烛,脑海中疯狂地计算着如何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活下去。 利益吗?卫鹤安已经给足了。 那就是情感?风烛根本就不是多么受情感拘束的人! 风烛当然看出了班渡绞尽脑汁的思考。他根本不着急。 本性恶劣的他乐于观察人的垂死挣扎,看着他们在死亡边缘想尽办法活下去。 这会让他觉得有意思。 “哟,已经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动我的东西了吗?”风烛笑着说,“再多思考一下嘛,毕竟你只有一条命,再过不久就要死于权力斗争了。” 少年盯紧了风烛,沉重的眼神几乎将所有事物压垮。 他说:“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必须让于卿活下去。” 风烛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嗯?” 班渡的视线转移,望向了于卿房间的方向,眼底的情绪执拗而偏执,显得疯子般的疯狂。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必须让于卿活下去。” 说到这里,少年的面上突然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卿姐姐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于卿想要通过死亡离开,卫鹤安就决定让所有有可能阻止于卿离开的人死去。 班渡不知道为什么于卿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自身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在对待于卿这样疯狂而执拗情感下,便痛恨死亡这个词汇与于卿沾染。 正如风烛所说,他们都是疯子。作为疯子,自然会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离开?不允许!要让于卿一直活下去,在她待在书店的每一秒,都回忆起他的痕迹! “噗!哈哈哈哈哈!” 风烛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真的好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班渡笑容依旧,“你能做到吧。” “哈哈哈哈哈!能!当然能!”风烛答应了。 他将枪口推进了一些,将少年的额头印上红痕,“交易达成。” “嘭!” 在火/药的作用下,少年的身体向后倒去,砸在了地面。 风烛收起枪,意犹未尽地招呼下属将这里收拾好。 他把玩着枪,转身朝于卿的房间走去。 “想让人死很简单,想让人活下去同样简单。” 路走到一半,风烛转了个弯,招呼来下属,“我记得相燕那个蠢货也跟着班渡过来了,你去把他找来。” 下属领了命令就离开前去寻找相燕,而风烛终于带着下属来到于卿房间的门口。 只是才站在门口,对立面的画面就略有兴致地挑起眉头。 “于小姐,一日不见,你倒是过得痛快。”风烛相当敷衍找了句客套话。 只见房间内到处倒着两具躯体,而故事的女主角站在房间的中心,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枪。 顾家的双生子同样站在房间内精致的面容因为沾染了鲜血而显得过分癫狂。 站在中心的黑发女性抬头,风烛的视线立刻与她撞上。 不由得,心脏猛然收缩,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下一秒又膨胀至整个胸腔,然后从缝隙中渗漏出鲜红的血。 风烛的脸上完全不受控制露出了笑容,是一个狂喜到足以扭曲五官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卿,你真的有意思啊!怪不得班渡说要让你活下去!” “哈哈哈哈!也是,像你这样的人,要是死了那就是暴殄天物!” 银发青年笑道肩膀颤抖,连枪都差点掉在地上,被他的食指虚勾着,摇摇晃晃。 于卿面无表情,连与他们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疼痛卷席了整个大脑,如同尖锐的到直接扎进太阳穴,然后将大脑里面所有的东西搅动。 剧烈的疼痛令胃部抽搐,手指甚至开始痉挛,握着枪的手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稳。 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中飞速闪过,仿佛将她的灵魂抛开来,把里面的所有东西血淋漓地扯出来,然后放在眼前过一遍。 她想起来了,终于将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想起来了。 从有意识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她将生命看成了世界上最高等级的礼赞,却被周围的所有人弃之如履。她将日常中微小的花草记录,却成为了最孤独奇怪的人。 哪怕是将善意始于给他人,也被按上了“施舍”的名号。 在她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荒诞畸形且奇怪的。而在这个世界看来,她才是那个最形单影只的。 曾经挣扎过吗?有的,一直都有。 从没有向旁人屈服过,甚至想要通过善意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人。 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沉重的心绪都像是巨大的岩石将她的肩膀压制,将她的所有思想都禁锢在只有三寸的光斑中,再也不能移动。 她终于知道,自己失忆的第一天,前往咖啡厅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想要告诉班渡,书店在以后会关闭。她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 在处理好班渡后,她会和卫鹤安道别。 所以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而后她失忆了,在失忆期间认识了相燕以及新时。 相燕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认真对待着身边所有的事物,就算是一片小小的落叶,也会被他记录下刹那的美丽。 新时总说自己是病人,然其过分追求的浪漫将他的灵魂洗涤成最纯净的稚童,追逐的月亮成为他最崇高的理想。 新时已经离开了,那么相燕呢? 于卿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想到的只有相燕。 他该怎么办?他说和她交朋友是很幸运的事情,总是在为她感到高兴。 所以,她要是离开了,相燕该怎么办? 会很伤心的吧。 扳机被扣下,于卿犹豫了。 “姐姐,不可以哦。”相同样貌的双生子面无表情,精致的面容令他们看起来像是冰冷的玩偶。 顾言左带着厌恶的视线望向地面上闭目的尚久,“是这个家伙蛊惑的姐姐吧?” “一定是吧。这个不知所谓的野种,刚才对姐姐做了恶心的事情。我们已经把他杀掉了,姐姐根本不用这样偏激的。”顾言右附和道。 他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于卿的身上,准确来说是被于卿举在太阳穴边的枪,“更何况,姐姐是我们的,就算是死,也要经过我们的同意才行。”佚䅿 “姐姐永远都是我们的姐姐,绝对不可以轻易死掉。” 双子的话语将于卿拉回了现实。 她的目光逐渐聚焦,终于将眼前被血染红的房间看清楚了。 是了,刚才双子进入房间后,就把尚久杀了。 她当时因为段此珩的当面死亡,隐藏起来的记忆一次性涌入大脑,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本能地做了什么。 “好啦,死不死的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风烛笑够了之后就一直安静着没说话,这回终于吭声了。 他朝于卿昂起下巴,“于小姐,不要那么着急求死,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下属将人压过来,正是相燕! 于卿一愣,嘴巴微张,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卿小姐!”相燕匆忙喊道。 风烛笑容缓和了些,“就在刚才,班渡阁下拜托我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希望于小姐能够一直活下去。” “我认为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他举起枪口对准相燕的后脑勺,“从现在开始,于小姐与这个蠢货的性命绑定如何?” 相燕同样愣住了,而后低下脑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卿的面色开始苍白,愤怒则是在胸腔中升起。 “如果我死了,他也会跟着我一起死,对吗?”她问。 “当然。”风点头。 看似生命绑定,实际上都是风烛说了算。 双子恶狠狠瞪着风烛,实在是恶心他将相燕和于卿绑定在一起的操作。 阴冷的恶意朝风烛看去,而被瞪视的对象则毫不在意。 于卿抿唇。 她看不见相燕的表情,也不清楚他的想法。 枪口慢慢远离于卿的太阳穴,风烛的笑容也在扩大。 突然,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一把精巧的枪抵住了他的胸口,风烛看过去,竟然是相燕! “少主!”下属们纷纷掏出枪对准相燕。 就连于卿也下意识将枪口抬到原来的位置上。 从前总是笑容灿烂开朗的青年终于抬起了脸,将哀伤与悲痛呈现在眼前。 “我不会再次成为于卿小姐的累赘。”他对风烛说。 “我是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笨蛋,很小的的时候就是一个拖后腿的废物。”相燕看向于卿。 哪怕他扬起了微笑,也被苦涩填满,“很抱歉,于卿,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到最后逃跑的关键时刻我竟然发烧了,只能托你的后腿。” “明明最开始被拐走的是我,还要你来救我。我那个时候总是想着要是能帮到你就好了,但我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于卿握紧了枪。 她明白相燕的意思。 顾言左与顾言右同样明白。 风烛瞳孔收缩,“你这个……!” 子弹穿过胸膛,造成了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相燕的身体同时被数颗子弹穿透! 双子立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姐姐!!!!” “嘭!” 于卿闭上双眸,感受到那子弹离开枪口的热浪逼近自己的大脑。 一定要,离开这里。无论结果如何,哪怕是死亡也要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这本小说算是完结啦!至于番外(太刺激了没敢往这里放) 在wb@就很昂啊 过几天我写了发,这几天一直在忙实习报告 ──────────── ㏄整理推荐小说㏄ 资源来自于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