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俯视图(正篇) 序 一个很暗的房间,除了原木地板柔和的光泽外,似乎没有其它光源。《多马的怀疑》被放大N倍后覆盖在墙上——耶稣扯开衣服,露出肋下的伤口,多马将手探进撕裂的肌肉内。房间的主人固执的喜欢着卡拉瓦乔,即使世人已经渐渐将这个既不属于巴洛克也不属于风格主义的意大利画家遗忘。 房间的摆设没有任何风格可言,却十分典雅,只有面海的落地窗前,一把法兰绒质单人沙发边堆积的空酒瓶透出浓浓的颓废。 段帷推门走进来,径直来到窗前,瘫倒在小沙发上,不愿去看楼下那些恭维的笑脸。 要是晓得会是这样的情况,今天就不回家了。哪家的父母会在孩子还没上完大学的时候就宣布自己要交棒事业去环球旅行二人世界的?她的父母倒是真做到了。被他们带着神经兮兮的介绍给了全场人后,段帷忍无可忍的冲上楼来。 孤独 段帷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孩子。她的存在,只是个见证,父母感情的见证。他们呵护她,就像呵护他们之间的感觉;他们锻炼她,就像锻炼他们之间的爱情。以致段帷从出生就一个人睡,而且从来不知道与亲人在一起的幸福。撇开钱不说,她是可怜的,可怜到有时只能对着床上的熊布偶讲话。 她说,它的名字是熊,别叫它玩具,它会不开心的。 “吱呀” 门开了,一个高贵的女孩走进来。“小帷?你在吗?” “明知故问。”段帷连头都没转。 女孩关上门,走到窗前,习惯性的坐到段帷腿上,伸手搂住她的脖子,问:“为什么不开心呢?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的。”说完,轻轻的在段帷唇角吻了一下。 “你多虑了,我没有不开心。” 女孩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意思,干脆就沉默了,只是静静的靠在段帷身上。 过了一会,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段帷抬起头,撩拨着女孩胸前的礼花,“恭喜你了,后天凌晨十二点后,你就正式入主何氏企业,你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我记得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还对我说,等你二十五岁时,你就把总部搬到北京,和我在一起,呵呵,可惜,我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 “只要你说你想,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做到的。” “哈哈, 我要是在南极呢?堂堂一个何氏,总部在南极?!你不把你家的家业败光就不罢休啊。”段帷原形毕露的讽刺到。 “呵,那你呢?你今天已经接管了段家的财阀,你只要宣布你在南极定居,你的股票当天就会跌停的。” “那就是说,你我都不是自由的人咯?”段帷笑得模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但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不是了。” 女孩解开自己发间的丝带,深深的吻住段帷。 ...... ...... 深夜,段帷从女孩身边离开,轻轻的下床,走到那面对着大海的玻璃前。 夜里的海水,很服帖,一下一下爬上沙滩,又悻悻的退去。岸边的沙子映出阴冷的光线,尖锐无序,排斥所有接触,拒绝全部安慰。月亮也不是映在水里,而是映在看它的人心上,层层叠叠的圆,没有温度,还硬要冲进意识,冻僵原本纯真的幻想。 有时,段帷希望自己是个有执照的乞丐。在用来乞讨的帽子下,挖个地洞,让钱顺着洞滚到一个存钱罐里,要是每天都能有一块钱,那在一亿天后,自己也将是个亿万富翁,到那时,再把钱捐给孤儿院,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只和自己一样的熊。当然,自从她确信自己连三万天都活不到的时候,她放弃了这样的愿望。 在段帷的记忆里,她的熊就是她的亲人。 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段帷选了电信工程。倒也不为别的,只是物理对她而言比较简单而已。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间里调那一个个单调的程序;一个人拿一块电路板细细的看上一夜;一个人对着课本上“路由器”三个字愣上半天。 前辈们认为她对经济是有天赋的,因为她在亚洲经济危机发生前六天抽掉了在东京股市内的所有资金,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偶尔,她也会把日经和纳斯达克指数画在笔记本上,但坐标的Y轴却是被放大了N倍的,看起来,风云迭起的股市只是一条直线。 “为什么选跳楼呢?这样的死法不好。”盯着电视里张国荣的出殡礼,她说。 像她这样的人,她自己认为,是不值得被爱的。 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段帷开始觉得冷。这时,女孩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又冷了吗?肩抖的那么厉害?”女孩小心的问。 段帷微微回头:“你不多睡一下?听说你这几天很忙。” 沉默。 “你爱我吗?”女孩一句话问了五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喜欢你。” 窗外不知是谁在半夜放烟火,把段帷的脸照得很清晰。清晰间的棱角很令人害怕。 美食 段帷有一个很现实的梦想,那就是吃遍天下美食,从饺子吃到墨西哥鸡肉卷,从打卤面吃到冷面,从叉烧吃到俄国鹅肝,再从红烧带鱼吃到刺身。 要说仅仅是吃到,那也不是很难的事,马马虎虎的逛完北京上海广州,大概就能吃遍了。即方便又省事。可 偏偏我们的段帷要吃正的。 也就是说,冷面就一定要是韩国的土地长的韩国的粮食,由韩国的老厨师做的韩国冷面。 这天,段帷就在很努力的找着苓山河粉。 所谓河粉,就是用米磨成粉后做成的一种类似面条的主食,由于南方盛产的是水稻而不是麦子,河粉也就应运而生了。苓山这个地方,正是以其独特的河粉烹调制造方法著名的。 “总裁,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一家店是正宗的吗?”副驾驶坐上的秘书估计已经是饿得不行了。 段帷撇过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人说:“我已经讲过N遍了,别叫我总裁,我有名字的,叫我段帷对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可是你终究是我的老板啊。”显然这个贤淑的女人觉得很冤枉。 “那在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小帷吧。这是工作任务。” “哦,我知道了。可是当真没有一间店的河粉是正的吗?”(你该不会只是想折磨我吧?) “说你没品位你还偏要表现出来。你不晓得河粉也是有生命力的啊?烹调对河粉的影响就像生活环境对你的影响一样,不适合的调料会令它不开心的,到时候,它的味道就会变得很差劲,你也就没口福了。我看你那么憔悴,肯定是生活条件恶劣。”段帷煞有介事的说着,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像只颈骨还没有长硬的小鸟。 林素心可是不甘示弱,怎么说她当年也是辩论社的副社长,这会儿被个小毛头欺负,岂有此理:“那,让河粉到你的肚子里受胃酸的折磨你认为它会很开心?想想你的胃壁在它身上磨啊磨,直到把它粉碎为止,我看它的感觉决不会好吧?” “肤浅。实在肤浅。”段帷摇头,“烹调呢,是它的生命过程,到了我的嘴里,就是它生命的结束。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过程,期间好不好,代表着你的人生质量优劣,结束也是过程的一部分,但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在锅里的时间总是要比在我嘴里的长吧?所以那段时间很是重要的。而且到了我的嘴里是它生命的辉煌落幕啊,它一定深感荣幸——恩,就是这样。”她好象很满意自己的回答,抿着嘴,握住方向盘向前探了探。 林素心叹了口气:谁叫当初没有戴眼镜面试,被这个不讲理的小萝卜头迷得昏头转向以后就立志放下名牌大学生的身段努力给她当秘书,现在后果来了,每天除了替她整理文件,抄程序代码,还得当生活保姆,收拾五十平米的办公室和三十五平米的临时卧房。有时一夜下来段帷房间里的草稿纸铺满整个地板,收拾的时候还要#打头的放一堆,DOC打头的放一堆,全是数字的丢掉,全中文交给还她。想想原先那些追自己的男人,哪个不是体贴有加,哪有像段帷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亏了她不是男人,否则死在她手里的女生不知道会有多冤。 唉,当个好秘书真难。假日还要陪她找吃的,连加班费都没有,林素心摸着自己的脸蛋:还真是憔悴了。 突然,段帷兴奋的大叫起来:“那里那里!你看!就是那家大排挡,我听说的就是那里!” 顺着段帷手指的方向看去,林素心看见一个简陋的摊挡。没有屋顶,没有墙壁,仅靠六根竹竿支起一片尼龙布遮挡阳光,十几套桌椅没有规律的散放着,地上除了泥泞就是椰青,看起来好象很危险的样子——“婀娜”的椰子树在摊挡边密密的围了一圈,她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椰子掉在一个妇人身边,倒是那妇人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忙手里的活。(她该不会是已经习惯了吧?)林素心一时觉得很晕。 段帷打开车门前凑近林素心问了一句:“嘿!素心,你有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啊?怎么?吃河粉还要评操行?”林素心一脸呆掉的表情,仿佛椰子杀人的事件已经发生在眼前。 “不是吃河粉要评操行,是你的修为要够才敢吃这里的河粉。椰子树看见没?上面的COCONAT专砸坏人。”段帷贼贼的盯着林素心的头顶,“赶快再想一想你有没有干坏事,有的话就等我吃完了带份外卖给你。” “神经病!”林素心恨恨的呸了一句,以荆轲刺秦王的气势迈出车外。 “我说,林大小姐,你就不能像个样子的吃饭吗?”段帷干掉第三碗,很头疼的看着林素心——这叫什么啊,半天才吃半碗。 “人人像你就麻烦了。”林小姐不客气的反击,(既然段帷都不顾身份了,她还强调那么多干什么?)但是她迷惑的是,那家伙竟然那么斯文的吃吃吃,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吃吃吃,汤都喝光的吃吃吃就吃掉了三碗?! 要说,她也不是没见过能吃的人,但是“暴吃”这个词放在段帷身上怎么着就不捱边呢? “难怪你那么瘦,这样的吃法,不营养不良就神了。”段帷不肯放过对面可怜的小女子,兴起的调侃着,全然不知看起来像营养不良的人是她自己。 “段总裁,您要是吃饱了,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开会了吧?”她手上握着个秘密武器,是近几天研究出来的,今天做个实验。 果然,段帷一听就抱头大叫起来:“你饶了我吧,别一天到晚就是开会,我早上才借着肚子饿的理由逃出来,你现在又要把我赶回去,你忍心?不要啊!!”她边叫边跺地,一时间两人身边“飞沙走石”一片“辉煌”的景象。 林素心得意洋洋的用牙顶着筷子,看上司颠掉的模样。计划得逞!她果然怕开会。 记得上个礼拜,准备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几乎是出动了整个保卫部的人都找不到她,最后还是旅游开发部的人有办法,硬是把她从滨海广场的一个小纪念柱下挖了出来。事后,她恨恨的质问林素心:“你们跟踪我?” “没有。” “那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气头上,段帷可谓形象尽失,也不管电梯里的回声有多大就海K了起来。 “那里是段氏财阀的重点投资项目之一,旅游开发部的人回报您的车在停车场里。所以就找到您了。”林素心果然是淑女,看着眼前那只大猩猩气到跳脚,依然面不改色,语气轻缓。 “全省那么多车怎么就有人能认出我的?还说不是跟踪我?”看来段帷真是气晕了。 林秘书打开文件夹,抽出一份文件,在大猩猩眼前抖了抖,头一歪,微笑着说:“您忘了您那辆是特许通关?” 段帷安静下来,脸色惨白(大概是激动过度血都流到拳头上了):“一会把财阀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资料给我。” 这家伙怕开会怕到准备背熟所有的投资资料。 俯视图[2] 记忆(1) “小帷,怎么裤带又不系,快过来,邋遢鬼。” “小帷,该睡觉了,别玩了,刷了牙再上床。” “小帷,你别老是长不大,几百岁的人了,还抱熊。警告你,抱熊就别抱我。” “小帷,你喜欢巴赫多一点,还是喜欢宇多田光多一点?” “小帷,今天公司有事,你别等我睡觉了。” “小帷,我爱你,即使你只是个孩子。” “小帷,我该离开了,等你有一天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我们再见面吧。” ...... 午夜,段帏站在房间里面海的窗前,眼泪不知不觉就划落下来。曾经有过的那么多美好,就这样随着记忆中声音的减小慢慢离去。 她叹了口气,默默的摸了摸右手的无名指。记忆又潮水般的涌上来,一浪一浪,扑打在她的心上。 段帷从小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有一个很宽敞的玩具房,里面大到雨林模型,小到微缩MICKEY,简直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知名玩具商的代表作,但她就是不快乐。小小的她,对着一屋子的玩具,越发显得孤独。有时,她一个人站在玩具火车轨道中间,转着圈看火车跑。几圈下来小家伙就晕了,晃晃的跌坐在地上,然后一个人揉着摔痛的地方。 在她的记忆里,十六岁之前,没有人拥抱过她。直到那一年的生日。 被客人折磨了整天的段帷一如往年生日的逃上楼。但当她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门把手上。 “恩?!”段帷被吓一跳,急急向后退了几步。 “今天是你十六岁生日,对吗?”一个女人笑眯眯的用哄小孩的语气问段帷。女人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是的,请问——”段帷小心翼翼的回答,同时也不忘礼节的请教。 “我姓吕,名亦笙。” “吕医生?”好奇怪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牙膏广告——吕医生向您推荐XX牙膏:“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别误会,不是吕医生,是吕亦笙。”说着,女人把一张名片递给她。 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段帷想着,同时双手接过名片。 “啊!您是‘百文’的——,失敬,我之前没有见过您,所以......不好意思。”这个年纪,别人还在跟大人撒娇耍赖,段帷却已经懂得寒暄的重要性。啧,啧,‘百文’呢!国际连锁酒店中的新秀,近几年异军突起,在国内已经很了不起的做了几个引人注目的大项目。妈妈说,他们的总裁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原来就是她呀。记得上次在合作项目签字会上别人指给她看,可她没多理:赶快开完会吧,我还没睡够。 现在知错晚了,失礼于人了。 “没事的,但是,你怎么客人都没见完就自己躲起来了呢?”女人还是笑眯眯的,看来对哄小孩这样的事的确有一手。 “我见完了——啊!对不起。”见完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眼前的这位不是客人?还是根本就不是人? “好了好了,别道歉了,我小时侯也是这样的。”女人顿了顿,“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都这个局势了,段帷还能说什么? 其实段帷的房间一般是不让人进的,除非她觉得有必要叫人收拾的时候。 “呵呵,你果然像人家说的一样,还没长大。”说着,女人开始动手收拾满地的玩具,“你不是有个很大的玩具房吗?怎么把它们都搬到卧房里了呢?” 段帷傻了,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不大一会,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各就各位了。看着眼前的人,段帷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帮我收拾房间?!这下礼失大了!要被人知道,我还怎么活啊! “吕总裁,您......我,我......”段帷吱吱唔唔的不知该说什么。 “啊,你该不是怪我碰了你的宝贝吧?”女人微微弯腰,盯着段帷的小鼻子。 段帷慌了,一双手不停的摇着,瞪大眼睛很认真的回答;“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父母的。呵呵。”说完,吕亦笙变魔术一样的拿出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又大一岁了哦。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段帷默默接过盒子。那么多年的生日,从没有一样礼物是她想要的。 指环?!新奇!怎么会有人送指环?她是过生日还是过结婚纪念日啊?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喜欢这个指环:淡淡的铂色,没有闪亮切面,就是一块简朴的金属,上面有字,但是房里的光线太暗,看不清。 “喜欢吗?看看哪个手指适合。”女人连句解释都没有。 “喜欢。”直觉的,段帷知道,只有无名指适合它。 当指环戴在无名指上时,果然,刚刚好,就像定做的一样。 “好了,你妈妈在外面,我们出去吧。” 开门,段夫人果然微笑的站在门口。段帷这时已经蒙掉了,但还知道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停在心中翻动。 “段夫人。”女人礼貌的点头问候。 “你们的讲话我都听见了。”段夫人保持着青春的体态,风情万种的笑容是那种无论男女看见都会失魂的典型。 “小帷,你该长大了,懂吗?以后你要听吕小姐的话。”段夫人抚着段帷的头,“吕小姐,你真有办法,小帷从来不戴任何饰物的,你竟有办法让她戴上戒指,看来,她对你并不排斥。既然你想要的得到了,那就请在四年后还给我个成熟的接班人吧。” 说完,段夫人直接把她们送到了宅院的后门。 “再见,小帷,拿好,你的熊。”段夫人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熊布偶,将它放进段帷的怀里,然后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这个拥抱,段帷难以忘记,要是第一个吻叫‘初吻’,第一次恋爱叫‘初恋’,那这个是不是叫‘初抱’?但为什么前两个感觉应该是美好的,这一个却——那么迷惑? “再见,段夫人。”吕亦笙与段夫人握了握手,拉着段帷进了一辆早就等在那里的BENZ。不,确切的说是六辆,可惜人没有分身术。 登机的那一瞬间,段帷终于从痴呆状态下惊醒过来:哦~~我被买了。 俯视图[3] 记忆(2) 飞机离开地面时,吕亦笙抓住段帷的双肩,依然微笑:“我可以叫你小帷吗?” “啊?”段帷还是搞不清楚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置可否那我就认为你同意了哦。小帷,我们现在去北方。我要让你离开南方优渥的环境,我会让你变成熟。” 成熟?段帷概念模糊的想:是不是多托威那样的人才能叫成熟?那不是要杀很多人? 在段帷的心里,成熟与冷酷划等号。 为什么人人都希望她变成熟呢?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即使是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会要她去旁听,即使是老要被母亲逼着练搏击,即使是每年都收很多很多恐吓信,但她至少还有时间干她喜欢的事情,譬如说:站在椰子树下等椰子掉下来。十分钟,要是没有椰子砸到她,那就说明她一段时间内没有干过坏事。或者闲而无事的时候她可以跑到山丹德尔去摸摸阿尔太米拉的石头。再不然她还可以背背米开朗基罗的诗:睡眠是甜蜜的,成为顽石更是幸福,只要世界上还有罪恶和羞耻,不见不闻,无知无觉,是最大的快乐——不要惊醒我吧! “小帷,你父母很担心你的,你知道吗?”吕亦笙看透了段帷的心。“你要是不早点成熟起来,你父母的事业就完了。” “他们不是怕事业完蛋,是怕人家闲言闲语说我败家。”段帷暗想,从小思想战打多了,父母想什么她清楚,他们只是怕这个“爱情结晶”侮辱掉他们的爱情。 说起来,真正不成熟的人是段家的二老才对,段仕杰从十五岁开始追段帷的母亲,直到三十岁人家才答应,一时间欢天喜地开始创业,短短十年间做出一翻令人眼红的成绩。本来段仕杰为了怕老婆受苦不想要孩子的,但是段夫人有她的打算:要是有个小孩,就可以证明他们间的爱情之完美可以延伸到下一代,啊,那会羡煞旁人的。 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在别人的目光里找成就感。 事实证明,段夫人的做法在外人的眼里确实是“羡煞旁人”了:段帷越长越出色的样貌,令各家千金成天有事没事的往家里跑,害得商界近一年来,钻石王老五的数量激增。 但凡事永远有相反两面,段帷的天真和铺天盖地的恐吓信令段夫人觉得狂“不完美”。 “这是你的房间,当然,也是我的。”吕亦笙脱下外衣交给佣人,倒了杯咖啡给段帷。“你的衣服在柜子里,我挑的,应该会适合你。” 这时,段帷已经看房里的摆设看到傻掉,根本不晓得身边还有个人在对她说话。 在家,她自己的房间里虽说是一气的西班牙风,但家里不同的房间有着不一样的布置,16间房就是16种风格。记得父亲还很得意的说过,家里开个世博会应该不成问题。 但她怎么就看不出这间房的风格呢? 《多马的怀疑》本身就是介于巴洛克和风格主义间的场景画,这时把它覆在整个墙面上看起来就更令人惊艳。 南亚派的窗帘和西欧味的大窗都能配得那么协调,真是厉害。段帏越看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那床,啊,仿着古爱琴皇室的品位——大! 半晌,“您的房间真——”段帷搜索着脑袋里的形容词。没一个合适。 “叫我亦笙。同时呢,这也是你的房间,也就是说,今晚你跟我睡,”吕亦笙抱起段帷的熊,细细的看着。 “你跟我睡?!什么意思?”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段帷一时转不过弯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吕亦笙。 “换句话说就是,今晚和今后,你睡这里,我也睡这里。帮帮忙。”吕亦笙让段帷帮她解开内衣的扣子。外人看来意图明显,但是咱们段帷,真是天真可爱——“您明明够得着的啊?要不您是怎么穿上去的?” 但她还是很乖的动手帮了忙。 吕亦笙算是完全KA了:看来她不仅仅是心理幼稚,连生理,程度都好象没有预想中的成熟。 但是,呵呵,没关系,四年时间足够了。 吕亦笙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二十一岁就得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商管博士学位,将一直处于破产边缘的家族事业带上正轨。几年来的忙碌给了她极大的满足,但同时,吕亦笙一直忘不了七岁时的一个梦:梦里只有一个少年,手里拉着只熊布偶,阳光灿烂的对她笑,薄薄的唇间却冰冷的吐出一句话:“你是我的,逃也没用。” 直到八天前,在签字会上看见段帷,她才叹气:果然逃不了。 那时,段帷坐在主席台里,双手环在胸前,象是抱着什么,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那张脸,和梦中人的简直一模一样。吕亦笙相信这是天意,于是找了段夫人。 两个奇怪的女人坐在一起好象就是特别有共同话题,段夫人对她的成熟很有好感,她对段夫人的风情万种十分亲切,几小时下来,两人就变成了好姐妹。 “段夫人,我想让您答应我一件相当过分的事情。”吕亦笙有生以来头一次显得小心翼翼。 “有关小帷吧?”姜还是老的辣。 “是的,您怎么知道?” “这一年来,是女人跟我谈话的时候都会提起小帷的。你说吧。” “我想把小帷带走。您有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吕亦笙直插正题。 段夫人没有吃惊,只是沉默了一下。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担心小帷。你知道,她是注定要一个人扛起这个家的。但是恐吓信一年比一年多,我们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招架。象上一次,她就险些被人掳走,他们人多,小帷背上被砍了几刀,要不是她从小练搏击,后果不堪设想。小帷这孩子其实很辛苦,我和她父亲都很少关心她。长时间来,我们只顾自己的爱情,却忽略了孩子。她父亲在她生下来那天就发过誓,为了不让我受苦,不生第二个,而且二十年后就让她做东事业,他则要和我去环游世界。吕小姐,我不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要带走小帷,但是在确保她安全的前提下,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她二十岁时把她还给公司,把成熟的她还给公司。那时,她已经长大了,我想,她是不是你的,到时自有分晓。” 吕亦笙打死都想不到这样的要求竟会被这么轻易的答应,顿时连该说什么都忘了。 “我......” “别说了,我知道的,你会好好待她。因为,看起来,你爱她。”段夫人温柔的笑着,啜了口热茶。 爱?!! 吕亦笙目光开始游移:我只知道我应该带走她,从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爱她。爱!??好象——有点。 俯视图[4] 记忆(3) “你不喜欢咖啡?”吕亦笙看段帷手上的咖啡,心里奇怪:不对啊,段夫人明明说她最喜欢的饮料就是咖啡的。 段帷摇头:“我喜欢咖啡,但是不喜欢蓝山咖啡。”她依然用勺子在杯里搅着——不加糖,不加奶,又已经完全凉透的咖啡还用这样搅?这就难怪老是被人看透了。 “那你喜欢什么?” “饿的时候是危地马拉。饱了就是曼特宁。” 天,这小家伙不是很挑,是非常挑。 “那我这里要是只有蓝山呢?”吕亦笙以为段帷会将就,哪知道段帷立刻就否定了她的以为——“那,你有酒吗?我喝酒不挑,什么酒都好。”真是个很无辜的小孩。看那眼神,哇~~~无辜,很无辜。 “酒?你喜欢喝酒?”吕亦笙很吃惊。 “不是喜欢,是习惯了。” 吕亦笙猛的觉得心里像被刀割了一下,于是伏下身,轻轻的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习惯的?” “每次开完会,都要吃饭。客人会一杯一杯的让我喝,说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妈妈告诉我他们没有坏心眼,只是习惯,要我陪一陪。我就喝咯。会天天开,我就天天都要喝,所以习惯了。”难得啊,从段帷口里能一次听见那么多个字。 吕亦笙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温柔淹没,在商场上的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小孩......真的好辛苦。 “你在家也喝?”吕亦笙拉着段帏坐到床上,递给她一杯黑朗姆。 “恩,爸爸要我陪他喝。但是都不会喝很多。” 不会喝很多?段总裁有个外号“酒池”,听说在家也有一天一瓶人头马的效率,既然对比起来“不会很多”,那就是说,平时——上帝! 段帷喝水一样的喝掉杯子里的酒,把杯子递给吕亦笙,“吕小姐,谢谢。” “叫我亦笙,懂吗?吕小姐是别人叫的,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你只能叫我亦笙。”吕亦笙只怕段帷出于礼貌会一直叫下去,就搬出这样一个理由。 “亦,亦笙。”感觉还是那个“没有蛀牙”。 段帷在奇怪怎么会有人起这样一个怪名字的同时,不忘找她的熊。 “吕——亦笙?”好嘛,这下变连名带姓了。“我的熊呢?” “把我名字叫熟就还给你。”吕亦笙笑着逗段帷。没想到段帷真的开始很认真的念起来:“亦笙,亦笙,亦笙。”前几个还好,到最后又变成“没有蛀牙”了。“医生,医生,医生。”吕亦笙在还没笑晕前,颤颤的阻止段帷:“好了,好了,你,你的熊在那里,就是衣柜里,顺便去看看里面的衣服你喜不喜欢。” 段帷急急的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着实被吓一跳——酒红色落胸晚礼服?!黑色绸面吊带?!白色丝绒短裙?!......这些都是什么啊?我的? “亦笙!这,这,这是我的?”段帷一副大惊失措的表情。 “啊?不是,那是我的,你的在右边。”吕亦笙欣赏着段帷被吓到的表情。 段帷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右边,啊,右边的......真对味:一系的暗色衬衫长裤,统统是布质的,很舒服的感觉。但怎么怪怪的,每件衣服的领口都有一个银白色类似家徽的东西? 段帷扯出一件衣服,问:“这是什么?” “你说呢?” “家徽。” “对啊,就是家徽,我家的家徽,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你可以看看手上的指环,上面有字。”吕亦笙也不怕段帷的心脏有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竟把话说的那么白。 “我属于吕亦笙。”段帷念着指环上的字。 “看,你自己都承认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了,下楼吃饭,你该饿了。”吕亦笙一副开心的表情。 我,我又被人骗了,对吧?段帷茫然的想。 “都是你喜欢的菜,看看还满意吗?”吕亦笙从段夫人那里打听到不少消息,什么小帷喜欢的菜拉,喜欢的书拉,喜欢的音乐拉,喜欢的衣服拉...... 干煸牛肉,白切牛肉,西茄炒牛肉,牛尾浓汤,意式牛扒,段帷怀疑亦笙是不是为这顿饭宰了一头牛,就算是她喜欢,也不能这样吧。说起来段家的人都比较节约,很少一顿饭弄那么多菜,何况还是两个人吃。这几样菜都是不能翻煮的,可惜啊。段帷边想边不住摇头,害吕亦笙以为自己情报错误。 “怎么?不对胃口?” “不是。”段帷默默立志要吃完它们,决不浪费。 于是,一顿饭,两人吃得“风生水起”——段帷吃东西的速度不是可盖的,她可以一个人吃完一整套法国大餐只用十六分钟,其间还包括了与客人谈话的耗时。吕亦笙是因为在外国读书的时候总是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吃,久而久之,也就习惯“狂吃”这种方式了。你看,一碗汤从佣人手里传到段帷那儿不用半分钟就见底了,吕亦笙面前的饭永远是第一口就消失一半...... 就这样,看起来依然斯文的两个人没多大会工夫就把饭桌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个词:般配。 啊——段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亦,亦笙,我困了。”她是个极度执着于睡觉的人,一天要是睡不够十一个小时就会出现更年期妇女才有的症状:焦虑不安,精神不振,情绪低落。何况一天内被连续打击了多次,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段帷感觉高度不爽。 “睡觉?好啊,但是先去洗澡吧。我把你的熊放你枕边。”吕亦笙心里打着小算盘,有点不是很磊落的想:今天晚上你要是能睡着,我就服了你。 段帷走出浴室,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象一只小病鸡,只是脸上分明的棱角看得吕亦笙心惶惶。即使是男人,也没有那么尖利的脸。 “我们睡一张床对吧?那你晚上当心不要压到我的熊。”段帷很认真的说,完全没有理会吕亦笙穿的有多么少。 吕亦笙不顾淑女形象的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大概是人的天性所至。 段帷刚躺下,就被人叫住:“头发是湿的,怎么能睡觉,快起来,我替你吹干。”“为什么?我以前都是这样睡的。”段帷十分不解,睡觉和头发有关系? 这下到吕亦笙愣了,怪不得段夫人说小帷总是会头痛,医生也查不出来是什么道理,原来是这样:段帷从小一个人睡,没有人告诉过她睡前一定要把头发弄干,否则久了湿气留在头部,一旦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头痛,就是中医里说的,头风。 “小帷,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会头痛的。”吕亦笙这一天感受的心痛,比从前的加起来还多。 “哦。”段帷已经是一副快睡着的样子,也不管耳边吹风筒在呼啸。 俯视图[5] “小帷,你睡着了吗?”吕亦笙看着小家伙的头一点一点的,就问。 半晌,没动静。 吕亦笙心里暗笑,开始亲吻段帷的脖颈。一下一下缓慢而轻柔,其间冷不防的小咬一口,挑逗的意味浓浓的在房间里蔓延。 要让她心里成熟,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但是生理成熟,大概只要一夜就够了吧? “恩~~~~”段帷闭着眼睛,感觉什么东西在身上扩散着,感觉不好,但倒也不坏,可她睡意已决,根本就不想去管。 吕亦笙看着段帷的脸渐渐红起来,很有成就感的开始下一步骤。 她左手从背后搂住段帷,右手开始和段帷睡衣上的扣子打交道,她的唇从脖颈移到了段帷的耳后,在那一处柔软的肌肤上来回游荡。她每舔一下,段帷的身体就有些轻微的抖动,力道加重一分,段帷的脸就更红一分。 找到了!吕亦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开心,那种感觉就像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呵呵,小帷,你逃不掉了。 “小帷?” “恩?”看来某人已经脱离睡海,恢复知觉了。段帷睁开眼睛,发现衣服的扣子已经完全被解开,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魔爪”在她小腹游走。“你——” “别说话,放轻松就好。”吕亦笙惟恐段帷又要说出什么很经典的白痴语句破坏气氛,干脆就剥夺了段帷开口的权利。她温柔的褪下段帷的上衣,淡淡的吻着段帷看起来很羸弱,其实坚硬无比的肩膀——多年的搏击训练,令段帷的身上布满伤痕,同时也布满硬邦邦的肌肉。只有刚愈合的几道锯齿刀疤上新长出的皮肤散出一点淡红的光泽。 吕亦笙将段帷拉倒在床上,轻轻的俯在段帷的耳边:“小帷,知道什么是爱吗?”段帷摇头,“那你知道什么是做爱吗?”还是摇头,“我教你好吗?”段帷茫然的看着她,头微微的点了一下。 “第一步就是,吻我。”吕亦笙闭上眼睛,用鼻尖摩挲着段帷的唇,期待着段帷的动作。 但是——过了半天,她感觉脸上有个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就匆匆的离开了。 原来,段帷对吻的概念还是婴幼儿阶段的那种,英式浅吻。 “不是这样的,应该——”吕亦笙对着段帷的唇深深的吻下去,顺便将段帷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腰上。 要是等段帷动作,大概一晚上下来两人还能相敬如宾呢,还不如火暴一点,就当送佛到西天吧,吕亦笙巨不平衡:有哪个女人会象她这样命苦的。 渐渐的段帷的呼吸急促起来,放在女人腰际的手开始滑动,鼻息拂过,吕亦笙觉得自己不再冷静。“来......”吕亦笙让段帷翻身压住她,自己则迷醉的享受着段帷的回吻。 “你现在想做什么?”吕亦笙知道段帷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在局面维持了一段时间后问。 “我,我不喜欢你的衣服。”段帷的瞳孔原本是一种浅浅的棕色,这一刻竟变成了墨黑色,如黑洞一般,吕亦笙的目光被紧紧的抓住。 “那就脱掉它好了......” 夜色撩人啊—— 早上七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段帷从吕亦笙身体里离开,看着手上的血问:“这是什么?” 吕亦笙狠狠的咬了段帷的肩一口:“你还好意思问。” “血?!你的?” “难道还有谁的?”无奈啊,无奈。 “你昨天晚上喊痛就是因为它?我弄痛你了吗?”段帷显得很紧张,看着吕亦笙依然泛着潮红的脸问到。 “占了便宜还卖乖。你是典型。”吕亦笙挣扎着想从段帷怀里离开,但是实力悬殊,只好作罢——段帷的双臂紧紧箍着她, 一夜云雨过去,段帷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不再像从前那般游移,但口气依旧:“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吕亦笙顿了顿,“困吗?”连夜的高潮,让第一次感受肌肤之亲的吕亦笙有点吃不消。即便是知道很多有关于性的知识,但体验和了解毕竟是不同的。这时她问,不是因为段帷看起来想睡觉,而是她自己已经全身无力了。 “不困。”段帷的瞳孔还是那样深深的颜色,微微眯起的眼睛盯着吕亦笙,夏天的感觉又在两人身体里浮现。不得不承认,吕亦笙是个教导有方的老师,而段帷是个天赋极高的学生。 段帷慢慢的欺向吕亦笙的脖颈,在那里细细密密的吻着,时不时烙下一个吻痕,弄得身下的人阵阵发抖。她的手撩拨着吕亦笙胸前的花蕾,让它们再次变得坚硬起来。 “你......啊——”还没等吕亦笙反应过来,段帷已经进入了她。 刚开始还是温柔的涌动,当段帷感觉吕亦笙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背部时,小小声的询问:“会痛吗?”“不,不会,啊......”吕亦笙的身体不自觉的弓了起来,随着段帷的速度摆动着。段帷一手托住吕亦笙的腰,让她靠近自己,一手在她的身体里引动无限的激情。 “不,不...”“啊?”段帷放慢速度,以为身下的人有什么不妥。“不...不要停...” 渐渐地,段帷的速度加快了,力度越来越大,也就不时的顶到吕亦笙的深处, “小帷——啊......啊...啊,啊”快感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吕亦笙的意识。 突然,好像一阵电流通过,吕亦笙眼前里五彩斑斓的鲜花霍然盛开,小腹一阵急剧的收缩,双腿下意识夹紧了段帷的手。 段帷的动作缓下来,但依然留在吕亦笙的身体里,感受那种潮湿温暖的触觉。她吻着吕亦笙因为高潮而僵硬的颈项,左手慢慢将女人的身体放平,同时拌着凌乱的呼吸在吕亦笙耳边呢喃:“亦笙...” 吕亦笙趁着段帷的手稍稍放松的空挡将身子背了过去,她想,她的脸一定很红,她可不希望被段帷看见。 “怎么?我,我,我又弄痛你了?你别生气啊,我以后再也不——”段帷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捂住了。“我说我生气了吗?对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开口讲话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她在激情时刻之外讲话,否则,段帷真有煞掉半个世界风景的本领。 段帷乖乖的闭嘴了,但还是很固执的盯着吕亦笙,那表情,叫一个郁闷。 本来吕亦笙打算让段帷郁闷到底的,但是看她一直用臂膀钩住自己的体重,以让自己不至于向后倾倒的分上,开口发问:“以后别说傻话了知道没?” 段帷点头。 “喜不喜欢刚才那样的感觉?” 段帷点头。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感觉?” 段帷狠狠的点头。 吕亦笙看不下去了,段帷那种可怜的表情,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拿走自己初夜的样子,倒简直像自己强奸了她一样。 “好了,说话吧。” “你,还好吧?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吕亦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死活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天真可爱的人。 “行行行,我没有怪过你,好了吧?求你以后别再说什么有意无意的了。” 段帷一下子松下弦来——没有就好。 “困了吗?”吕亦笙体贴的替段帷擦掉背上的汗水,看着段帷又变成瘟鸡状。 “唔。” 看来,段帷这一觉有得睡了。 俯视图[6] “小帷?你在哪里?”吕亦笙推开门没有看见段帷,浴室餐厅都没有,就来到了花园。 这时,段帷正站在狗房前陪一只挪威纳玩,听见有人叫她就探出头来:“亦笙是你在找我吗?” 吕亦笙转过弯角,看见段帷的手放在DOMO头上,连忙喊:“别碰它!DOMO很凶的!” “DOMO?是它的名字吗?”说着,段帷转身抱起那只大大的欧洲烈犬,“你叫DOMO啊?听说你很凶哦。是不是?” 完了。吕亦笙暗想。有一次,一个美国客人想参观DOMO的房间,没想到他还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就被DOMO“袭击”了——DOMO把他按倒在地,在他的西装上狠狠的留了几个大洞。 可是,这一次,狗狗好象没有什么反应,顺从的随便段帷折腾。 只见段帷抓住DOMO的前腿根部,跳舞一样的拉着它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它高高抛起来。可怜的DOMO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回到段帷怀里时又变得很温顺。 “亦笙,你的狗养得真好。”段帷不肯放过DOMO,搂着它走到吕亦笙面前。 段帷脖子上的青紫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吕亦笙一看见脸就红起来:自己身上的吻痕一天比一天多,前一天的还没有消下去这一夜的又盖上来,害得她这段时间上班老是要穿高领衬衣,不然就要围丝巾。 “我替你请了老师,你去看看满不满意。”吕亦笙拉起段帷的衣角——段帷手里还抱着DOMO,所以她不敢拉手。 “老师?什么老师?”段帷在DOMO头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放下它。 “钢琴,黑管,数学,物理,化学,语文,英文,金融管理,市场分析。” “好象少了很多啊,搏击,油画,艺术史呢?”“啊,我忘了!” 要是一般人,早就叫苦连天了,段帷倒还觉的少。 从小,一整套系统的家庭教育对她而言已经形成习惯,少了哪一科她都会觉得不完整,况且,除了数学化学这两个学以外,她都算喜欢。特别是乐器,虽然没考级,但她的钢琴和黑管是得到过专家认可,能登台表演的水平。 “在里面吗?”段帷指着前门方向问。 “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找你的。” 要说到老师,段帷不能算是一个好学生。 她对老师的要求很高,除非肚子里真的有墨水否则你就别想让她叫那声“老师”。 曾经有个留洋回国的英文教师到她家应聘,刚一开口说英语就被段帷不留余地的否决掉:“CHINESE-ENGLISH。” 更悲惨的是一个油画教师,拿出一副得意之作说曾得过法国某某奖项,结果段帷看了眼,指着画上花瓶边缘的高光:“我不喜欢您的表现手法,而且,您说的那个奖项不是法国的,是匈牙利的。” 到了学习的问题上,段帷立刻就能变成多维托,只是那种冷酷不用在杀人。 半天下来,段帷总算见完了所有老师。 乐器教师在段帷演奏后统一意见:对不起,吕小姐,我们想,我们的能力还是有限,请您另请高明吧。 语文教师一看段帷在他讲诗歌时的表情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停下来:“我是不是讲错了什么?” “没有,请继续。”段帷抿着唇,眼里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段帷喊停:“您能将刚才那句再说一遍吗?” “好。得贝塔说过,光明必定刺穿黑暗。” “那请问您的意见是怎样的?” “我?呵呵,我没有什么意见啊。” “那就是说您所讲的我只要看书就能知道咯?” “啊,可以那么说。” “既然我想听的您不能讲,所以,请吧。” 吕亦笙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帷平时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怎么一见到新老师就完全消失了?那紧皱的眉头,眯起的眼睛,微微偏向右侧的下巴无一不显露出狼一样的敏锐,仿佛稍有不妥,眼前的人就将立刻遭殃。 看着吕亦笙满脸严肃,段帷羞怯的歪嘴一笑,“对不起哦,我把你辛苦找来的老师吓跑了。” “没,没事。你不喜欢就换过。”吕亦笙无可奈何的拍拍段帷的头。这小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呵呵,你和妈妈说的一样。”段帷的小门牙露了出来,远看整个一只白兔。 记忆(4) 吕亦笙回国后,借助其在广告业的飞速发展,抽调大批资金在总部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管理机制,从各部门的重新划分,到人员调配均是由她亲自处理,一时间总部内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以至于在短时间内总部中高层被替换的管理人员掉多达35%。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能够让业绩有所提高,但是后果也显而易见——被妒忌是难免的了,更严重的是要被妒忌的人下黑手。这一点上,吕氏和段家有极为相似。 两家企业的所谓“二世祖”本应是衔着金汤匙出生,享受幸福人生的那一类,现在倒好,能少出门就少出门,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成天神经兮兮的收恐吓信,段总裁曾做过统计,从段帷出生到统计之日共收到65封恐吓信,欠一封就满六六大顺。他还想着到时开个PARTY庆祝他的小孩能活到今天呢。 “小帷,今天跟我去公司,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吕亦笙边说边拨弄段帷的脑袋。那家伙还趴在床上不肯起来。 “睡觉。”嘴动,眼不动,无论吕亦笙怎么弄,段帷就是不睁眼。 “今天的会很重要的,你快起来啊。” “我不喜欢开会。” “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啊。你在家里时不也是得开会?” “我以为这里不用。” “想得美,快起来。”吕亦笙拿起桌子上的冰桶威胁到。 “不去,困。” 吕亦笙掏出冰块就往段帷背上放,“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 吕氏总部 “小帷,这里是各部门主管的资料,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他们。”吕亦笙丢给段帷一叠厚厚的文件。 “我,我,你,你不会又要我当——”段帷怕得脸都白了。 “对啊,助理,你真聪明。”吕亦笙就是喜欢看段帷被吓到的样子。 “在家就是,这里还是......”命苦。 “各位,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向大家介绍新任的总裁助理,段帷。” 段帷站起来,向圆桌一鞠躬,微笑的脸上充满无奈。 “她的手上有在座各位的资料,各位就不必自我介绍了。今后企划部和海外开发部的文件都交到她那里就可以了。” 吕亦笙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了反对的声音。 “吕总,企划部的重要性您是知道的,一直以来我们部就直属您的辖下,现在这样,会不会太——” “对啊,吕总,我们海外开发部也不太赞同您这样的做法。况且,段助理的年龄怕是还无法承担法律责任。” 这两位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少壮派的代表,心里从来就藏不住话,现在要一个小毛孩来管制他们,感觉有多不爽你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他们会这样跳脚的发言。 “张部长,陈部长,二位的意见我会考虑,但是,段帷已满十八周岁,法律方面的问题,不必担心。”段帷的年龄在户口里,的确已经十八了,这年头,改个岁数有什么难的。 “但——”企划部的张和鼎依然不肯放弃。 “张部长,你的合作项目里应该有段氏财阀的资料吧?”吕亦笙一扭头,看着他。 “我手上现在就有。” “你看看今年六个合作案中的后三个,负责人是谁。” “不用看,是段家的少东。” “她叫什么?” “好象名字有点怪,叫——” “我名字哪里有怪。”段帷听不下去小小声的开口了——她历来满意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我说错什么了吗?”段帷看情形不对,傻呼呼的问。 吕亦笙是憋不住了,用手捂着嘴就笑起来,边笑,边气喘吁吁的安慰段帷:“没事,没事,你的名字一点都不怪。” 其实,段帷的名字就是父母感情好好的象征而已。帷,一看就是春光无限啊。也难怪正常人会说它怪了。 “她就是段家的少东啊,怪不得那么帅呢,哦~~~,要是男生就好了。”“是啊,气度不凡,业绩又好,但是,怎么看怎么都还是个小孩啊。”广告部和人事部的几个女人已经在窃窃私语,好好的一个会议室,没多久就变成了集贸市场。 这个段帷,害人不浅啊。 午饭时间 “你们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段帷低着头,肯定的对吕亦笙说。 “别说‘你们’,说‘我们’。懂吗?” “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我。”她很有“小王子”的作风。 “谁叫你长不大。睡觉还抱熊。”这几天吕亦笙领教了争风吃醋的味道,对象还是只布偶:段帷每次从她身体里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熊,找不到,吕亦笙也就别想睡了。 “他们又不知道我有熊。” “你天天抱熊睡,都快跟熊长成一个样了人家怎么会不知道。”继续挑拨离间。 “那我以后——”“怎样?”吕亦笙以为段帷要“改变陋习”,急急的问。 “还是要抱。” 晕~~~~~~ “你们销售部有问题。”段帷含着一口饭,仔细的看资料,孰然不知“食不言,睡不语”。 “说我们~~”吕亦笙忍住要抓狂的欲望。 “哦,我们销售部有问题。” “何以见得?” “你看,以药品而言,旺季应该在春冬,这份帐目上显示的是四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几乎持平。若不是其中有问题,就是顾客的忠诚度在下降。你的意见呢?” “这是不应该的啊,公司年内用于市场调研分析的经费大幅上升,高层企管与客户之间的接触也十分密切,况且公司有自己的广告业,对品牌的管理应该也是无懈可击的,怎么会这样?”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对手。”段帷扶扶眼镜,继续:“你读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的时候,应该是每一章里都有强调的。” 吕亦笙沉默了,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对手”这样一个词都是很敏感的。市场的调查可能没问题,但是到了企管手里,自然就不太保险。因素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例如金钱诱惑,安全威胁等等都有可能造成内部的忠诚度下降,以至影响顾客。 “小帷,你看应该怎么办?” “我没意见,最好让服务生换杯咖啡给我,我要蒸馏式的曼特宁。” “你话中有话?”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装傻。吕亦笙暗K。想不到平时那么幼稚的段帷,遇到公事和遇到老师时用的是同一种态度——怀疑。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她也明白每个计划的实施都有风险。但改革就是这样,商场如战场。 风险啊,是个很可怕的词。 俯视图[7] 所谓难得偷得半日闲,吕亦笙处理完手上的事就急急的想赶回家。 她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喜欢“回家”这个字眼了。原先,“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和“旅馆”没有什么区别,在国外多年,家是一个一个的搬,有时拿起一大串钥匙不知道用哪个才好,只能一一试过。 现在,家里显然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牵挂的了,是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O la ,Neko." "O la,Miss Lv." "What's the schedule today?"吕亦笙问自己那个清纯的西班牙小秘书。 "Eleven o'clock,telephone Mr Li about the bulls." "That's all?" "Yes." "Ok,thank you.See you later.Bye." "Bye,Miss Lv."Miss lv?吕亦笙有点痴痴的想:是不是该叫我MRS Duan 了? "To determine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the expected returns on different types of assets which are consistent with equilibrium......" “小帷?”吕亦笙不知道段帷在上课,很唐突的推开书房的门。 “亦笙,你回来了?”段帷神采飞扬的问。 "Hi,Miss lv." "Hi,Mr Stewart,oh,i'm sorry."吕亦笙轻轻关上门推了出来。 怎么又是FOREIGNER,今天一天好象都在犯太岁,早上是个丹麦客户,完事是个西班牙秘书,现在又来个德国教师,真是煞风景。 “亦笙!” “上完课了?” “是啊,Mr Stewart很不错,他告诉我资产的利率啊,货币论啊之类的,很博学呢。”难怪段帷今天看起来特别高兴。 “还不谢我?!” “真的是要谢谢你,帮我找了那么好的老师。”段帷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 “今天周末,你可以不用担心明天要你开会,想吃什么?” “提拉米苏!” “我是问正餐。”吕亦笙忍俊不禁。 “意大利菜!” “那你还不是为了提拉米苏?!” “呵呵。” “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段帷咬着叉子问。吃饭而已,没必要用接待总统的待遇吧,你看,晚来的人的车都停不下了。 吕亦笙向来就是谨慎的,加上身边有那么一个“悲剧”人物,当然要当心一点啊——二十个保全人员,八辆车很过分吗?要是段帷出了什么差错,她怎么向段夫人交代,怎么向自己交代。 “还不是因为你。” “我?!” “吃饭吃饭。”吕亦笙怕她要是再问下去,自己会招架不住。 “冤枉我——”刚说完就被一部在天上飞的V70砸到。 “明天去新加坡。” “你?” “你我。” “我不喜欢。”段帷就是不喜欢移民国家。 “去看我爸妈。” “哦。”说到双亲,段帷就老实了,她是绝对孝顺的。 机场 “你好好坐着,我去去就回来。” “哦。”段帷弓下腰,细细的系她的鞋带,一下一下,水平与相交。黑色的砂皮配灰色的鞋带,不羁的感觉。 今天她穿的比较正式:黑色的修身英式正装,看起来像是订做的,裁剪很细致,各个部分都很适合。外衣的领口处还有吕家白色倒L形家徽。大概由于衣服的用料讲究,在阳光下,她显得光芒耀眼。 “嘟嘟嘟......”吕亦笙拨着段帷的手机。 小家伙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手机都不接?她只是离开去办了一下登记,怎么那么大个人就不见了呢? “况殿,有没有看见段助理?”吕亦笙问着候机室外的警卫部长。 “没有啊,她不是和您在一起吗?”电话那边一头雾水。 “马上去查段助理的行踪,她不见了。” “不用查了,我在这里。呵呵”段帷突然出现在吕亦笙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跑去哪里了,害我担心。”吕亦笙嗔怪道。她没注意,段帷的脸色不好。 “没,没,去了一下洗手间。”段帷说着,右手提起了身边的行李,“时间到了,走吧。” 马来语里,湿巴撒指的是卖海鲜的市场。 吕亦笙体谅段帷一个南方人在北方很久都没有吃到正宗的海鲜,一下飞机就把她拉到了湿巴撒。其实她的父母不在新加坡,而在多伦多,但是为了让顽固的段帷肯陪她旅游只好出此下策。 “小帷,看看你喜不喜欢。”吕亦笙叫了两碗鱼丸,笑着看向段帷。 “鱼丸汤啊,很久没喝了。” “那还不快动手?!” “是。呵呵。”段帷刚要端起碗,一个不小心,碗摔在地上,碎了。 “你没事吧?”吕亦笙拉段帷站起来,生怕滚热的汤滴在她身上。 “啊!唔——”段帷猛的跪了下去。 “小帷!你怎么了?!” “不,不要,碰,我的肩...” 吕亦笙急忙松手,“你到底怎么了?”她就是个SUPER LADY怕也无法反应这样突然的情况。 “亦笙,听我说,回酒店,别叫人。” 假日酒店 段帷无力的趴在床间,肩膀的血顺着肋骨流到被单上。 吕亦笙替她褪去衣服时吓了一跳:黑色的布料下,她根本不知道段帷在流血。 “小帷,去医院吧?我求你了。” “不...”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医院里的那一套我知道,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你把纱布弄来就好。” “小帷!你——” “去吧。” 很快,宾馆的服务人员送来了很多纱布和止血药。 段帷在吕亦笙的搀扶下勉强的坐起来,拿起一卷纱布。“我来吧。” “呵呵,你会包扎吗?嘿,帮我买瓶二锅头好不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段帷顶着眩晕想支走吕亦笙,小脑袋里已经知道什么叫狼狈,但是却不懂得有种东西叫担心。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喝酒?!嫌你命长啊!” “那就帮我看看有没有猪红汤好了。喝什么补什么的。呵~”段帷的声音已经发颤,怕是再不止血,小命就要不保了。 吕亦笙看出段帷的心事,留下一句“你快止血!”就关门离开。 段帷面对空荡荡的房间,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右手将碘酒倒在左肩上。 呃——!不是一般的痛。 幸好伤的不是什么致命的部位,否则又要进医院了。 记得上一次在医院“趴”了三个星期,自己都已经能下床,医生还说危险,这回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上这种当了。 她咬住纱布的一头,慢慢的在肩膀上绕着。 这一刀真是刺穿了,肩前的肌肉活动都依稀可见了。看起来他们的刀并没那么长啊?怎么就刺穿了呢? 段帷皱着眉头想不通。 某人不晓得自己的身体有多薄,难怪她想不通。 “完工!”段帷用牙和右手把肩上的三角结紧了紧,又“啊”一声叫了出来。 “你不坚强。”段帷K自己。 失血过多,又这样折腾了一趟,她真的很累。 “睡——,啊,不行,亦笙回来会以为我死了,留张字条。”段帷自言自语。 亦笙: 我没有死,但是很累。我在睡觉,你想问什么等我醒了再说好吗? 要是你等不及想知道答案就叫醒我。可我真的很困很困。 段帷 “放哪里亦笙才会一眼就看到呢?”她挠挠头,啊!有了!头上! 她果然把8开大的一张纸贴到了左脑门上——估计她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平躺。 吕亦笙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段帷和她头上的纸,还没读完就噙着泪骂了出来:这个傻瓜! 手机响了,她快步走进浴室,“查到了吗?” “是的。” “说。” “您的怀疑没错。销售部的严部长今天不在总部。而且有人看见他前天和一个背景不纯的人共进晚餐,同时他旗下的员工也反映他对您将他停职的事情很不满。但有迹象表明今天的袭击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好,我明白了。况殿,继续,但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吕总。” 吕亦笙挂了电话,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原本以为袭击会是向着她来的,没想到受伤的却是小帷。 “严薪!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我看你怎么过下半辈子!” 俯视图[8] “啊,啊,啊——你温柔一点呀,很痛很痛的——啊!” “医院里的护士小姐温柔,你不肯去,我不温柔,你又死赖着我,疼死活该。” “我不去医院。” “那就别喊!” 吕亦笙临时学的包扎,立马拿段帷作实验。 “你看看,啊,血那么黑,一定是平时做很多坏事。” “我?可能吧,这里没有椰子树,我都没有办法看我最近有没有做坏事了。啊!” 可怜的人,当她低头看肩膀时,吓了一条——这感觉怎么就象个刚出笼的粽子? “以后别乱跑了,懂没?” “没事的啦,我习惯了。” “有胆你就再说一遍?!”吕亦笙威胁到。 “哦。”小狗狗乖乖点头。 “知道是谁干的吗?” “你知道?” “知道。” “你可千万别去找他们啊!” “为什么?”吕亦笙认为段帷是担心她才那么说的。 “我不想看见他们被修理得很惨的样子。” “这话怎么讲?” “每次我被人打完,爸爸都会把那人找来修理,等带到我面前的时候那人已经看不出是谁了。很可怜的。” “你就是怕这个?” “是啊。” 失望。 吕氏总部 “吕总,您找我?”一个约莫五十岁,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敲开吕亦笙办公室的门。 “啊,严部长,坐。”吕亦笙起身看座。 “请问吕总今天突然叫我来所为何事?”肚腩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只听沙发很郁闷的“呲”了一声。 “严部长这么说就见外了,同事那么久请你喝杯咖啡也是我份内的事啊。”要比客套,吕亦笙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呵呵,难得吕总有那么好的兴致,我一定奉陪到底啊。” “哦,对了,严部长,前几天将你停职的事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您有您的难处。” “听说严部长前几天去了一趟阿姆斯特丹,玩得可开心?”吕亦笙笑里藏刀的问到。 果然肚腩男一听见阿姆斯特丹脸色就不对劲了。 “吕,吕总怎么知道我去了荷兰。” “哦~荷兰分部有人在华人角见到过你。” “华,华人角。对,对,我有个亲戚在那边。” “啊,是吗?您是不是邀请他过来玩了?” “这...” “有人在机场看见了啊。” “呵呵,您真是太关心我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您要是现在没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看我就先走了。” “好,段助理要我代她问候你的家人。” “呃,谢谢谢谢。” 肚腩男带上门,恨恨的呸了一口:“我们走着瞧!我要你看着吕氏完蛋!” “况殿,跟着他。” “是。” “亦笙!亦笙!”段帷捧着一堆零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吕亦笙的工作台上放。 “怎么了?那么高兴。”吕亦笙想把座位让给段帷,自己坐客椅,结果却被段帷拉到怀中。可怜的转椅,只有细细一条腿,还得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银行那边通过了。” “通过什么?”段帷的话老是那么没边没际的,弄得她思维能力最近有了显著提高。 “贷款啊。海外发展部有了这笔钱,澳洲那里的工厂应该就没问题了。” “呵呵,你去办的?” “是啊。” 吕亦笙觉得有点好笑:以你段家财阀的实力,这几千万简直就是a piece of cake,你到底穷高兴什么? “哈哈,那你买那么多东西是要庆祝咯?” “不是买的,是刚才上楼时公司里的女同事送的,我也不晓得为什么。” “人家当你是小孩,才会送零食给你啊。” “我才不管为什么呢,你一定还没吃饭哦?一起吃掉它。” 段帷左手活动还不方便,只能乖乖的放在吕亦笙的腰上。 “来,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也不顾形象的就海吃起来。 “怎么那么多巧克力啊?”吕亦笙越吃越奇怪。 “不知道。” “今天几号?” “2点14。” “情人节?” “哦,对,是情人节。” “哦~~小帷,你惨了,有很多人看上你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等白色情人节我还要回礼啊?” “对啊。” “那我不吃了,要花钱。”段帷可是巨吝啬无敌的。 “你收都收了,还能退啊?” “不是~~到时呢,我把剩下的巧克力送还给不同的人就好了啊。呵呵。厉害吧?” “缺德鬼,吃吧。到时我替你买好了。” “真的哦?” “罗嗦。” 咚咚咚。 “吕总,收发室有您的东西。”门外的人说。 “进来。”吕亦笙依然溺在段帷的怀里:管他的,自己的公司里,就算把家里的大床搬来都不会有人抗议。啊,我怎么那么龌龊。 来人开门,先是愣了一下,才把那一手推车的鲜花搬到吕亦笙面前。 “吕总,段助理。”他还算是冷静,“吕总,这里是从早上到现在收到给您的鲜花,您签收一下。” 吕亦笙签了名,把收单还给他,甩下冷冷一句:“把它们拿到楼下发给各位女同事吧。段助理对花粉过敏。” 话才刚说完,段帷就贡出了一个闷闷的喷嚏。 “快!”吕亦笙边找纸边催促那人将花弄走。 “亦,亦,啊啾,亦笙,你怎么知道我有花粉症的?” “你妈妈说的。”吕亦笙替段帷擦掉鼻涕,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肩:“还痛不痛?” “不痛。” 收发室的人把花又推出来,长吁一声:“天啊,冰美人解冻了。” 冰美人是商场同行给吕亦笙的绰号. 因为在还没认识段帷以前,吕亦笙对追求者的态度就象冰一样冷。 别说什么共进晚餐,电话传情了,黑名单人物的来电,一到秘书处直接就被拦掉:“对不起,吕总不在。” 当然也有趁公事宴请的机会表白的,但是席间只要气氛不对,吕亦笙就会用一句很无厘头的话挡箭:“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当然知道。 “那你就不能爱我。” 这里头的道理不是“只爱陌生人”,而是“连熟人我也不爱。” 记忆(5) 时间过的很快,段帷的生日到了。 “今天你17岁了,还不快起来?”吕亦笙又在做功课——叫段帷起床,简称“叫床”。 “昨天晚上真的很累呢,让我睡吧。” 这句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一定以为两人昨晚“翻云覆雨”了整夜。 而其实“云雨”确实是有的,可段帷累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她的熊不知道被吕亦笙放在什么地方了,“云雨”完后,段帷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她开始求助于吕亦笙:“亦笙,起来帮我找熊好不好?”但世上哪里有帮人找自己情敌这回事的,“不找。” “好了啦,只有你能救它了。” “不找。” 段帷没办法,只好使出毕生绝学“哈痒大法”。 就这样,两人足足闹了一夜。 手机响起,吕亦笙只好让段帷多睡一会儿。 “吕总。” “等等。”吕亦笙步出阳台。“说吧。” “您要小心,今天是段助理的生日,严部长可能要让人搅局。” “搅局?这是私人PARTY,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您忘了您邀请了各界名流?”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况殿,最近辛苦你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本身,搞砸一个私人PARTY并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一旦牵扯到商界的合作伙伴,问题就严重了。 商界名流中自然有低调和高调之分,由于这一次是段帷的生日宴会,吕亦笙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将邀请名单中那些喜欢唱高调的人删掉了,因为段帷不喜欢。 低调的商人往往是十分敏感的,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要是宴会中出现意外,他们很可能会就此展开调查,这样不但是公司的名誉收损,就连在市场中的信誉度都有可能遭到破坏,最糟的是,今年,也就是1999年,虽然恒生指数在此时呈现出攀高的势头,但恒生中资企业指数却明显的有下滑迹象,一度跌到将近900点。 很快,吕氏就要在香港上市,失去了同行信任就等于流走了大批可能的机会。 吕亦笙越想越头痛,唉,还要叫那家伙起床。 俯视图[9] 段帷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搂住吕亦笙:“亦笙,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吕亦笙替段帷系好睡裤的带子,抬头问。 “你一定要在今年上市吗?” “有什么不妥?” “没,没事,我是想说,要上市的话就要快。越快越好。” “哦?理由?” “恒指在升对不对?” “恩。” “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入市或买进,也就说明中资指可能也要反弹了。” “继续。”吕亦笙抓住段帷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手。 “这时新股上市会吸引很多眼球的。” “别闹了,正经点。”段帷不管吕亦笙的抗议,把她抱回到床上。 “何况十大财阀占到上市公司总市值的37.36%。” “这与我们何干?” “就是无关啊。”段帷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唇已经贴上了吕亦笙的肌肤。 “啊...”阵阵呻吟从吕亦笙口中逸出,上市?管他的。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到舍下,是为了庆祝我的助理,段帷的生日。在座各位都是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夜肯赏脸光临,是我,乃至整个吕氏的荣幸,所以,本人谨代表吕氏希望各位尽欢。”台下掌声响起,客人纷纷散开去。 段帷躲在楼上的阳台里看着花园里的宴会,领口的吕家家徽在高射灯的照耀下发出眩目的光线。 “您好啊。吕小姐。” “啊,何太太,您好。这位是——” “哦,我的女儿,何汶。小汶,快叫人。”“吕小姐。” 一个气质很高贵的女孩,那种一看就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 “小汶啊,你好好玩哦,今晚务必尽兴。” “好的,吕小姐。今天好象一直没有看见寿星啊。”小女孩明显仰慕已久。 “你说小帷啊,喏!那里。”吕亦笙一指阳台,把上面的段帷吓了一跳。 “看不清楚呢。”女孩有些撒娇的说。 “那我把她拉下来,你等等。” “小帷,跟我下楼。那么多客人要见寿星你在这里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我,我,我不喜欢人多。”段帷双手扒住阳台的围栏活象谁要拉她卖身一样。 “听话——”软的不行来硬的,吕亦笙开始威胁。 吕亦笙挽着段帷出现在花园时,管家很识时务的放起焰火,一时间被火光照亮的段帷引起一阵骚动。 段帷一身深蓝色的例装在火光下映出淡淡的晕圈,身边的吕亦笙身着酒红色晚礼服,平静中透露出隐约的华贵,两人站在一起,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小帷,这位是何氏的何夫人,这位是她的千金,何汶。” “何夫人,何小姐,你们好。”段帷礼节性的与她们握手。 “你就是今天的寿星?”小女孩仰头问。 “正是。” “那你要陪我。” “啊?”段帷傻掉,我为什么要陪你?! “呵呵,小汶啊,小帷很怕生的,你看,她脸都红了。”吕亦笙很适时的替段帷解围,谁知—— “没事,我很开朗。”小女孩自信满满。 段帷和吕亦笙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一起KA掉了。 “呃——”段帷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走吧?” 女孩牵起段帷的手,“亦笙——”可怜的小孩呼救。 “玩得开心点。”吕亦笙也只好那么说了。 “我们跳舞吧?”何汶拉段帷来到舞池中央。 “唔。”事到如今,唉,段帷有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竟然是华尔兹!吕亦笙看着舞池里的段帷,醋香千里飘。 “你——”“我也不想啊——”“警告你——”“救我——”两人隔着十几米互传眼神,但是还没“传”完,就被层层的围观者挡住了。 段帷的华尔兹是经过为期十天的封闭式训练“炼”出来的,就是为了应付口味刁钻的富家千金用,即使是她再没有心情,肢体语言上依然保持着很强的表现性。 女孩显然也十分熟练,于是两人的配合称的上是天衣无缝,惹得围观的各家千金妒火中烧,只恨自己没有采取主动。 突然,花园外警笛声大作。几十个警察不顾守卫的阻拦快步走了进来。 领头的警官大声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吕亦笙冷静的从人群间让出的路中走出来:“是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真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部署下的守卫遇到警察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的局面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有人告你们这里非法集会!” “我们开私人PARTY而已不需要申请吧?” “告你们的人说你们将要进行非法交易!” “我们——” “别说了!通通带走!” 警官果然是相当的“铁”,一声令下警员们就开始动手了。 情况不是一般混乱。 “等等。” 段帷从人群里钻出来。 “林警官,还记得我吗?” “啊!小帷啊!你怎么在这里?令尊令堂可好?”警官显然很吃惊。 “是的,我父母都还好。请问,林警官,为了什么事要这样大动干戈啊?” 段帷那种锐利的表情又出现了,稍稍扬起的下巴显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啊,是这样,我们收到报案,说有人非法集会和进行非法交易。” “哦?我的生日宴会也算非法集会?一会可能会有的慈善义卖就是非法交易咯?” “今天是你的生日?!”警官一拍脑袋,“对啊,秋天!哎呀,我怎么忘了!生日快乐啊,小帷。” “谢谢。” “收队!”警官喊到。 “小帷啊,真是不好意思,扫了你的性。一定是有人乱报警。我们才会——” 警官悔不当初的表情很滑稽。 “没事的,既然来了,不如就一起HAPPY吧,你们也很辛苦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呵呵呵呵。”警官把帽子一摘,回头对助手说了几句,助手就带着大部分的警员离开了,只剩下一小部分负责保卫。 “亦笙,有没有好酒?”段帷不避嫌的把手环在吕亦笙的腰上,贴近她的脸问。 “路易十三。”吕亦笙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唇靠在段帷的耳边,就是为了表明:识货的就别当电灯泡! “能不能借给我?” “林警官,能不能赏脸陪我喝一杯。”段帷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 林风和段仕杰是酒场老友,一有机会去南方,林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段府。 从一个小警员他一步步的爬到警察厅长,期间也少不了段仕杰的功劳。 现在,他几乎弄砸了段帷的生日宴会,心里自然很过意不去。 “小帷啊,实在是对不起啊。今天早上我一去上班就听到说有大案,报案的人说得有板有眼,底下的人就信以为真的报了上来。我没想到——唉。” “林警官,您别这么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但还希望您能帮我查到是谁这样冤枉我。”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好,不提不开心的事了,亦笙这里藏了几瓶路易十三,您尝尝。” “啊,路易十三!好酒,好酒。” 段帷和林风就这样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的喝了起来,丝毫不去搭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的热切期待。 “小帷,今天晚上的事你怎么看?” 吕亦笙揉着段帷搁在她胸前的小脑袋。 “有黑手。”废话。 “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 段帷的幼稚最明显的体现就是:能不看的就不看,能逃掉就逃掉。 “上市的事呢?” “快。” “香港主板的情况我们并不熟悉。” “我熟。” “正在筹备中的创业板最低市值?”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事实上在上市时应该有不成文规定。” “主板呢?” “一亿港币。” “你看NASDAQ和SESDAQ哪个比较现实。” “SESDAQ。” 果然是她比较熟。 象她们这样在做爱的时候讨论股市的人,恐怕还真不多见呢。 “啊——,申请和报批——啊...” “再说吧...” 电梯里 “亦笙,出问题了。”段帷低头看报表,“我们的盈利可能会达不到主板的要求。” “怎么可能?” “销售部有问题。市场调查反馈的信息不准确或者根本就不正确。” “到我办公室来再说。” “现在你手上的资料是什么样的。” “亏损。” “什么?!!”吕亦笙大吃一惊。 “资料显示就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股东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的。你认为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段帷真的很想逃,她极讨厌压力。 “小帷!!” “我饿了。”吕亦笙想了想,打算换一种方法问。 “对手?” “对手。” “推迟?” “没用。” 一路上两人的讨论能活活郁闷死一票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背《悟空传》。 俯视图[10] “小帷,你是不是该上大学了?”早餐时吕亦笙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的问。 “好象是哦。”段帷正在努力的吃那盘单面煎蛋,她有一项绝活:吃“零点五蛋”的时候,不留一丁点在盘子里,而且用的只是刀叉,不会象有些人那样用勺子或吸管。 “那我明天叫人拿资料给你。挑挑专业。” “应用物理就好。那个比较容易。” 两人静静的吃了一阵。 “天和?” “天和。” “你也发现了?” “啊?没有啊,好烫哦。” 天和投资是一家大型跨国企业,近期亦打算在海外上市。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吕氏与天和形成水火不容的局面,因为两家公司处于相同的级别,经营的范围又非常相似,年前,当吕氏准备将重心转向地产业的时候,天和也积极的筹备着进军地产。由于两家的掌舵没有任何交往,以至一度传闻两家企业发誓要斗个你死我活。 吕亦笙刚入主吕氏的时候,天和已是拥有数亿资产的广告界巨头。 当吕亦笙以极为辉煌的战绩进入世人视线时,天和才发现广告界已不是自己的天下。 “小帷,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吕亦笙要段帷看着自己,平视着她的眼睛问。 “逃避什么?鸡蛋很烫啊。” “你能不能别老是那么小孩子气?!” “那我以后不吃鸡蛋好了。” “回答我!” “我能做的只是发现。”段帷吃掉最后一口蛋。 吕氏总部 段帷坐在吕亦笙的工作台上,细细的翻看着资料。一双长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壁,紧皱着的眉头叫人看得担心。 “亦笙,有内贼。”她跳下桌子,走到了窗边,“事情很棘手。” “我已经在查。”吕亦笙从背后环住段帷,鼻子有点酸:无论别人有多需要她的成长,小帷也仅仅是个孩子——一个连十八岁都不满的孩子。 “原谅我,我只是不喜欢压力。”段帷的思维跳跃就是那么大。 “我知道。” “我也承认我是胆小鬼,呵呵。”她不知为什么傻笑起来,只是笑声里隐隐约约的有那么一点苦涩。 “你要不是就没人是了。” “我是胆小鬼你还要。” “我要不要就没人要了,没办法,就当收留一只可怜的小猩猩好了。”两个略微有点白痴的人在一起,“伤感”这个词好象有点遥远。 有时候段帷会躲在被窝里背雅丹的《我怕》—— 爱情,和仇恨一样,都是双面刀,划伤别人的同时,伤害自己。 自尊,和自卑一样,都是无底洞,陷下去,就很难爬上来。 当有人都夸奖你时,你会不会有点怕? 或是得意完后,有点怕? 天和写字楼 “严先生,你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傻?” 郑天和把身子窝在沙发中,翘着二郎腿严肃而缓慢的说着。 他就是天和投资的掌舵。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商界中有名的。 “郑总,我做错什么了吗?”严薪显出一副孙子样,小心翼翼的问。 “你做错什么?你先让人伤害段帷,后报假案,现在让你收买人做假帐竟一眼就被她们看出来,你说你有没有做错什么?我要你打击的是市场对吕氏的信心,你倒好,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吕亦笙已经开始调查你,对你的信任大打折扣,我想她下一步就是把你的销售部交给段帷。对了,你知道段帷是什么人吗?” “我不是十分清楚,因为没有与她正面接触过。您提醒一下?” 郑天和点燃一只菲律宾雪茄,闭上了眼睛:“她是段氏的少东。再过三年,也就是当她满二十岁的时候,段仕杰就会让位给她。很多的资料都表明,段帷不是个窝囊废,也就是说,她跟你不一样。据说业内的元老都十分看好她。虽然我不晓得为什么段帷和吕亦笙会搅到一起去,但可以肯定吕亦笙有了她就有如猛虎添翼。严先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这一次要是再失败,不但吕氏会找你麻烦,我看,你那两百万——呵呵,你斟酌吧。” 帝远花园 帝远花园是吕氏重点的地产开发项目,由于位处黄金地段,售价公平,服务理念创新,使得这一天的竣工典礼兼预售现场显得格外热闹。 “早知道你那么懒我挑衣服的时候就不挑系带子,扣扣子的了。”吕亦笙把段帷拖到车后,替她整理身上的衣服。你看看,这象什么话,外衣的扣子只扣了两颗,裤子上的系带就干脆肠子一样的吊在那里。多丢人啊~~~ 闪光灯狠狠的闪过一通后,主持人请出吕亦笙。 “呵,除了要感谢在场各位的支持,我想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希望各位在参观之后能留下您宝贵的意见和建议,让我们能够完善我们的服务。谢谢。”因为并不是十分正式的场合,吕亦笙也觉得没必要做什么慷慨陈词。 “就是她!她就是豪景的负责人!”主席台下突然有人喊起来。 豪景是两天前宣布售饷,为帝远销售铺路的另一个主题花园,两个项目为同一计划下的楼盘,计划名就是《帝豪远景》。 “怎么回事?”吕亦笙看情况不对劲,转头问身边的售楼经理。 似乎来者不善。 “不知道。啊——” 顷刻间,很多的杂物下雨一样的被丢上台来,酒瓶,砖头,什么都有。“就是她骗走了我们的血汗钱!!” “就是她!” “就是她!!” 会场一时变的混乱无比,很多人口里喊着骂人的脏话往主席台的方向涌过来。 出门时,吕亦笙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没有让警卫陪同。而帝远花园依然处于预售期,保安人员还在别处培训,所以此时,吕亦笙身边没有任何保护。 “吕总,您先离开吧?”售楼处的职员刚说完,人群中就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径直奔向吕亦笙。 没有人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啊!”阳光下白链划过,吕亦笙痛苦的捂住肋下,倒在了地上,身体里流出的鲜血,让原本就很鲜艳的红地毯更加刺眼。 “吕总!吕总!” 几秒之内,行凶的男人已经混入人群,逃得不见踪影,台上只剩下售楼处的高级职员和已经昏迷的吕亦笙。 段帷,因为想要避免见到“人海”,留在了车里,对那层防弹玻璃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切都是这样突然,段帷耳边还在绕着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俯视图[11] 一连三天,段帷不眠不休的守在吕亦笙身边,除了咖啡,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下肚,没有人能让她开口说话,更没有人能让她离开。 吕亦笙的伤很重,但那一刀捅的部位显然不是为了要她的命,只是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受惊过度,才会弄成这样。 医生说,她即使是能够度过危险期,今后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最好是能避开公务,到医疗条件好的地方静养。 “段助理,这里有人守着,您就回去休息一下吧。”公司里的同事看见段帷本来就豆芽一样的身体愈加消瘦不忍心的劝到。 但段帷只是扯动了下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就示意他们出去。 因为知道段帷有花粉症,没有人敢送鲜花,于是一个本来就很大的特护病房里,越显得空荡荡。 夕阳从百叶窗照进来,一缕光线从她的额头移到下巴——光动了,她没动。 五十几个小时,她就是这样坐着,双眼锁定在吕亦笙苍白的脸上,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唯一的血色是唇角那道向下流着的血液。 她一直咬着自己的唇,血在她的下巴上的运动没有静止过。 段帷不会像别人那样哭得死去活来,相反的她一滴泪都没有掉。 她不是不伤心,只是她已经伤心到不懂得怎样表达。 以她的身体素质,这样撑三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撑了下来,并且没有显露一点点疲惫。 “小帷...”吕亦笙梦呓般的唤了一声。 这一声就象唤回了段帷的灵魂,她猛的意识到什么,立刻将医生请到了病房。 “段助理,好消息,可以说,吕小姐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医生微笑的拍了拍段帷的肩。 “呵,太好了——”段帷感觉有点晕,但她顶住了,“那她大概什么时候才会醒。” “这个不好说,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房间里暗下来,段帷也没有开灯。 她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坐着,依然在等...... 过了很久—— “小帷,你在吗?”吕亦笙虚弱的声音让段帷觉得整个病房都在颤动。 “唧唧!” “小猩猩。” “答对了。加分。” 段帷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上演那种大家熟悉的感人剧情。 她只知道,她应该为亦笙做些什么,让亦笙不要那么痛。 “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而已。” “发生了什么事?” “况殿在查。” 吕亦笙让段帷替她摘掉呼吸器。 “我不知道再闭上眼,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 “你不快点好起来,小猩猩就会饿死了。”段帷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声音也抖得很厉害。 “笨蛋,别打岔。” “哦。” “小帷,我爱你,即使你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 黑暗里,吕亦笙看不见段帷在流泪,更看不见段帷唇角的血。 一阵疲倦袭来,吕亦笙又陷入了昏迷。 当这样一个世界已经被泛滥的“爱情”淹没时,没有人在乎多说一句煽情的话。 但这确实是她们间的第一句“我爱你”。 记忆(6) 吕亦笙的伤一天天好起来,身体却依然虚弱,医生说的没错,她需要静养。 段某人这下可勤快了: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开车去医院报到。两人一起吃完早餐后,她又要到公司处理日常事务。午饭时间赶到医院陪亦笙,待到晚上九点半再开车回家。处理完一天的文件后往往已经是凌晨一点。 不但如此,她还会想尽方法逗病人开心,比如用黑管吹《二泉映月》,模仿动物园里的大马猴,拿遥控飞机运早餐等等。 这天,段帷依旧在中午十二点以前赶到了医院。 “亦笙。今天想吃什么?” “你拿主意好了。” “那就——状元及第粥!” “好啊。” “我去买哦。你等一下下就好。” “小帷,先别去,我有事问你。” “问!”段帷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公司上市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等着你作决定呢。” “我这样子你认为我能够主持得了吗?” “没事,等你好了再说。” “小帷,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吕氏的执行总裁。有关的法律文件我已经交给了梁律师。”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截了下来。 “听话。” 吕亦笙只觉眼前黑了一下,头险些撞在床头柜上。 “亦笙你没事吧?”段帷紧张的问,双手牢牢的抓住吕亦笙的肩。 “你答应吗?”吕亦笙几乎是靠呼吸说出来。 “答应,答应,只要你好,我什么都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我你会没事哦。” “恩。” 晚上十一点,段帷回家后,吕亦笙在日记里写到: 小帷,原谅我。 我知道你是一个骄傲的孩子,很难顶住这样的压力。 但是你很快就要满二十岁了,段夫人所期望的你,我还是不能给她。 你明白,你家的家业远比吕氏大,如果吕氏只能是一个实验品,我心甘情愿。 大家都在等你长大,懂吗? 吕亦笙写下这些并不是要谁来看,而是她觉的要是不写出来,自己可能会被憋疯。 吕氏总部 “段总。”况殿在段帷的面前坐下。 “你还是叫我段助理好了。我不习惯。”段帷一听见“段总”这个词就觉得胸口很闷,可是公司里的人都已经叫开了,她也没办法,能纠正一个是一个吧。吕氏企业的总裁姓段,听起来是不是很搞笑? “我已经查清楚了。” “请说。” “严薪是个小人,他在一年多前就勾结了天和投资。您在机场被袭,报假案还有这一次吕总被刺的事都是他搞的鬼。吕总被刺当天,我就到 豪景查过,售楼处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纰漏,那些在台下生事的都是严薪花钱雇的民工。而上台行刺的人,是他从阿姆斯特丹请回来的‘矮娄子’。” 段帷静静的点了一根烟——商海里浸了那么久她不可能不会抽,只是原先不想抽罢了。 “他想弄臭吕氏的名声?”被烟雾缭绕的她更让人看不清。 “好象天和投资会给他很大的甜头。” “这样的事,天和自己干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扯上严薪?” “要不怎么说严薪是个小人呢,是他自己找上天和的。” “哦?怎么回事?” “严薪原本仅是靠在自己的部门中贪点小利和出卖公司的发展动向给天和‘致富’,后来您看出他在帐目上动的手脚,他就开始在整个企业范围内使坏心眼了,加上吕总曾噱过他一次,他便整个倒向天和。” “几百万换个背黑锅的,很值得。” “您怎么知道天和答应给他两百万?”况殿觉得奇怪。 段帷垂下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他就值那么多。” 接下来的日子,段帷一样的在相同的时间里去陪吕亦笙。 但吕亦笙发现,小家伙明显变得压抑和忧郁。 有时她身上浓浓的烟酒味能在半米远的地方就闻见,原本明亮的双眼也象被薄纱蒙住般,没有丝毫光采。 “小帷,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没,不辛苦。汤好不好喝?”段帷特意开车跑到两百多里外的“靓汤馆”替她买回一碗海参汤。 “恩,很不错。”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都带来。” 段帷摘下眼镜,目光游移的看向窗外,脖子上的青筋剑一样刺入吕亦笙的心:都瘦成这样了。 俯视图[12] 记忆(7) 亦笙明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出院了。凌晨三点,段帷站在阳台傻呼呼的看着花园里的喷泉笑——房间里的烟雾太浓,她只好到外面透透气。 前天买的一条烟,今天就没有了,唉,怎么那么不耐抽。 吕家 段帷把吕亦笙抱到床上,偷偷亲了一口:“怎么样?还是家里好吧?” “当然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吕亦笙说这个也不怕遭雷劈。 “金窝,银窝——银窝——”淫窝?段帷重复来重复去,硬是把好好的一个“银窝”弄成了“淫窝”。 “我换件衣服。”段帷把上衣一脱,转身到衣橱里去找她最喜欢的那件“ZM”。 吕亦笙在背后温柔的看着她,却猛然发现她的肩胛骨很象天使的翅膀,加上她那么一阵穷翻腾带动了肩胛的活动,真有点象要飞起来的感觉。 “亦笙,你回来我就可以把那个‘总’字物归原主了,这段时间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啦。” “你忘了医生说我不能办公?” “哦,对,那再等一段时间好了。”段帷顽皮的摆弄起吕亦笙的长发,眼神又变得清亮。 这时,她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立刻被一种阴霾的表情覆盖。 “我知道了。好,就这样。” 挂掉电话,段帷从床上离开,直接走出阳台抽起烟来。 这一切都被吕亦笙看在眼里,一个决定在她心中渐渐成型。 半个月后的晚上,当段帷回到家时,发现很多东西与早上她离开时不同:家具没有了,家里不见一个佣人,连亦笙的两部BMW也不知所踪。 “亦笙!” 段帷急忙跑上楼,担心吕亦笙出现意外,可她看见的,只有床上的熊和熊头上的一封信。 小帷: 如你所见,我走了。 你不用管我去了哪里,只需要知道我为什么离开。 记得我说过我要你变得成熟吗? 以前的我太过自信了,以至现在会感觉如此无力。 你说你只能发现,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做出决定。 对吗? 有一天我半夜醒来,听见你在梦里背那首雅丹的《我怕》,你知道我有多心疼? 两年来,你的努力我不是看不见,但你始终无法完全坦然的面对成败,这就是你总想逃避的原因,幼稚的原因。 一个成熟的人,站在高处,感觉到的应该不是寒冷,而是喜悦,是安定,是想要往更高处爬。 可能是我们太过分了,用这样那样的方法逼你长大,但是我们也和你一样的无奈。 你天生已经有一副重担在肩,你逃了,谁担? 或许你会觉得我没有必要离开你,或许你会觉得你在我身边一样能够长大,我想,应该也是。 但我不忍心看你长大的过程!懂吗? 你一天天瘦下来,一天天变忧郁,一天天在为我挣扎,我不忍心。 小帷,我该离开了,等你有一天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我们再见面吧。 吕亦笙 段帷喉咙一紧:信虽然是用打印机印的,看不出笔迹,但除了吕亦笙,没有人会用这样简单的方式讲话。 段家宅院 两星期后,坐在电视机前看财经新闻的她,听见:吕氏企业旗下的“百文”国际连锁酒店管理集团宣布破产,吕氏在香港的上市时间也将无限期推迟。 终于,段帷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那种喉咙里呜咽的声音,在这个已经被布置得与吕亦笙房间一样的空间里不停迂回。 “亦笙——” 段帷依然穿着吕亦笙为她挑的衣服,连衣服上的吕家家徽都还在。 那封用破碎文字写出来的信,时时刻刻都放在她衣服上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越来越亮,只是上面的字因为被不断的摩挲,很可能消失掉。 段帷开始喜欢酒的滋味,更喜欢那种喝醉后的感觉,虽然第二天头会痛炸,但至少能够让她好好的睡一夜。 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但一切都还活在过去。 记忆(8) “少东,有位何小姐找您。”管家站在房门外。 “让她进来。” 虽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但来者总是客。 女孩象一年前酒会上一样,唐突的出现在段帷的视线里。“小帷。” “何小姐,你好。”她没有起身迎接,仅是偏了一下头。好象,好象女孩的名字是叫何汶吧。 “小帷,你瘦了,”女孩脸上还有旅途劳顿的痕迹。 “请叫我的全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道只有吕亦笙能够叫你‘小帷’?” “不,还有我父母和长辈。” “吕亦笙——” “在我面前,叫她吕小姐。” “好,吕小姐又比你大多少?!为什么她能我就不能?”女孩身上的高贵,因为情绪激动过度,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亦笙至少比你大。” “可我也比你大!” “好了,好了,随便你叫好了。”段帷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样一个没有礼貌,没有意义,没有胜算的辩论。 晚饭时,段帷难得的下了楼。 因为段家二老去度第N次蜜月,佣人都放假,管家又住在别处,家里的清静可想而知。 除了一条狗,就是两个人。 “小帷,你有什么打算。你不会一直就这样吧?”女孩多少已经了解到一些段帷的近况。 “离开,去上学。”段帷一口饭嚼了象有整个世纪那么久。 “去哪里?你不是从来不上学的吗?”下巴差点被吓掉,上学?!谁不知道段帷讨厌被人管。 “北京,亦笙替我选的大学,本来只是想挂名而已,现在,呵,不说了。”段帷一仰头,干掉整杯金酒. 她怀疑家里剩下的酒不够把自己灌醉。 “等我接管了公司,我就把总部搬到北京去,和你在一起。”女孩天真的说。 “啊?”段帷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幼稚嘛,还人上有人呢。 “怎么?你不希望?” 呵呵,段帷傻笑:“谈不上希望。”说完,起身上楼。 其实,有人陪着喝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就象现在这样,何汶陪着段帷“对饮”。 倒是说来奇怪,酒量好象是天生的,两人的父母很能喝,她们也就千杯不倒。 喝来喝去,两人还能客观的评价金融风暴,急得段帷直想拿头撞墙——酒就快喝完了,自己还没醉。 “小帷,我带了北方的烧刀子,你有没有兴趣尝一下?” “哦?沈阳出的那一种?” “对。” “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候,六十度的烧刀子是段帷求之不得的,它酒性烈,后劲大,很少有人能喝完一斤会没事。 虽然它的市场价仅为每四百五十毫升两块九,完全属于低档酒,但在南方不大可能找得到,何汶给她这个,令她心中大赞何汶善解人意。 果然,一瓶下肚,段帷就感觉眼前的东西开始跳动,她挑了挑眉象是想要看清楚什么,但没用,反而变得模糊。 “小帷,你没事吧?”何汶有些担心,但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没,没事。我去洗个澡。” 俯视图[13] 浴室 段帷躺进热水里,长长的呼了口气,往事又上眼——每次,当她要进浴缸时,吕亦笙都会细心的提醒:别睡着了,到时热水越放越多,把你烫成烧猪! 她也总是不以为然的在浴缸里睡,直到吕亦笙把衣服拿来,顺便叫醒她。 这一次,她又睡着了。 何汶见段帷很久都没出来,就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小帷?你还好吧?” 没有回应。 她怕了,毕竟段帷的情绪很令人担忧。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小帷,你没事吧?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快起来。”何汶见段帷只是在睡觉,心里安定了许多,她拿来浴巾,打算唤醒段帷。 这是一句段帷几乎听了整两年的话,就是口气有点不大一样。 吕亦笙说“你没事吧?”的时候,用的是“你脑袋没进水吧?在浴缸睡觉?神经病。”的文明版,说“快起来”时,用的是极为威胁的口气,言下只意是:你要再不起来,我有你好看。 “亦笙——”段帷睁开眼。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的不是何汶。 “亦笙,伤口还痛不痛?你怎么不好好躺着?”段帷温柔的问,从浴缸中起来,搂住何汶,“以后我在那里放个闹钟,你就可以不用下床叫我了。医生说你还不能走动。” 何汶知道段帷认错人,但这时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她只希望能够与段帷贴近,贴近,再贴近。 “来,我抱你回床上。”说着,段帷一把抱起何汶。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段帷环住怀里的何汶,两人半躺着窝在床上。 房间所有东西都是熟悉的,窗帘,壁画,门,乃至是床。 “没事,已经不痛了。”何汶羞红了脸,小声的说。这是她第一次感受肌肤之亲。 “真的没事了?” 段帷作势要去查看伤口,因为情欲,她瞳孔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深——从吕亦笙出事以来,段帷由于担心她的伤,至今没有与她亲热过。 何汶是个聪明人,她明白,要是再不快点“进入正题”,段帷就随时有可能变卦。 于是,她反身将段帷按倒,狂热的吻住了她。 “唔——亦笙,看来你的伤是真的好了。” ...... 形容南方秋天的午夜,最贴切的形容词就是“夜凉如水”。 清晨,何汶在段帷怀里醒来,两人勺子般交叠在一起。 她不是个很能睡的人,往往头天工作到半夜,第二天仍在七点准时睁眼。 二十三岁的她有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青春,清纯。 加上与生俱来高贵气质,害得她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打发追求她的男人。 最搞笑的一次是去年,有个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小开,认为以他那异国情调的浪漫,足可以征服任何女人的心,便带着一大束玫瑰自命不凡地直闯总经理办公室。谁知,那可怜的人一走进去就看见“红海”——何汶的办公室里一束束的红玫瑰被丢得满地都是,几乎连个能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更打击的是,何汶一见他就问他要签收单,以为他是来送花的花店职员。 她对段帷产生兴趣,完全是因为女人的虚荣心。 身边的人都说段帷有多好,多帅,多有才华,她又怎么能够错过这样一个体现“自我价值”的好机会呢? 可是当那只华尔兹结束时,她忘记了所有骄傲,心中只出现一句歌词:我要我们在一起。 “亦笙...”她背后的段帷梦里唤着,放在她髋骨上的手也无意识的动了动。 段帷会恨她吗? 答案很肯定。 那她是不是应该避免掉那尴尬的场面? 答案很清晰。 她该怎么做? 答案很明显。 就算不甘心输给你 都不得不下台 他喜欢的是你 就算花一生饰演你 演的多么犀利 没人伴我入戏 他想拥吻的是你 危难时就算抛开我 也来为你展开双臂 ——《他喜欢的是你》 何汶轻轻下床,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段帷和被单上的血迹,离开。 和吕亦笙一样干脆的离开。 谁说看着情人离开是一种折磨? 这一刻,离开的人又何尝好过? 北京 几天后,两手空空的段帷出现在北京机场,衣兜里只有一封信,两张信用卡和三个吕家家徽。 她过起了“有规律”的生活: 一个人住,白天上课,晚上喝酒或看书,每六个月回一次家。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她只能这样。 她买了条金鱼,订做了很大的鱼缸,每天睡前对它说晚安,起来后对它说早安。 “亦笙,早安。” 金鱼的名字叫亦笙。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段帷除了头发长了些,个子高了些,体重轻了些,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改变。 何汶来看过她几次,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往事。 两年里,段帷的生活可以只用一分钟就描述完,只要不过问细节。 “小帷啊,我和你爸爸希望你今年生日能回来一下。” “我知道了。” 记忆{完} 俯视图[14] 投资 “总裁。”林素心推开段帷办公室的门,早有预备的后退了三步——那里头通常会“烟雾缭绕”。 “啊!别!别开灯!” 段某人回到南方后,又开始睡她的大头懒觉,而且变本加厉,常常能睡掉一个上午。 会都在上午开,她就在上午睡,这懒还偷得特别有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是事业的基础,基础是成功的要素。 她的临时卧室和办公室连在一起,整夜的工作就会造成令林素心后退的“梦幻效果”。 “总裁,发展部的人已经在会议室了。” “哦~~我知道了,你就不能先叫他们去吃个午饭?” “现在都三点多了,还吃午饭?” “那你就叫他们去健身房锻炼一会。”为了赖床,她可是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的。 林素心无可奈何的关上门。 “发展部?”段帷朝天花板呲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听起来就象‘发展不?’。” 发展啊,谈何容易,单单是资金的注入,就已经让她头疼好几天了。 段帷是个分析天才,历来能够准确的分析市场。 她的拿手好戏是“逃市”,也就是在行情不好的时候退出。 可要说到“注入”,她就有想跳楼的冲动。 对她而言,退出的保险系数,远远比注入高,因为她从来没有独立的决定过对某个项目注入资金,而抽掉资金这样的事,她就从来没失手过,自然是会觉得自信满满。 这是她接管段氏后的第一个投资项目,数目大得令她感觉无助:原先,她负责的计划都是段仕杰决定好后交给她去执行的,她的角色约等于生产线上的“调度”,后来,又有亦笙的“铁腕”撑着,让她过了两年躲过决定的生活。唉,现在只剩她自己,怎么办? “亦笙——”段帷不自觉的叫起来,活活把自己吓一条。 她伸手摸口袋,掏出那张已经软得不能再软的纸,那封吕亦笙给她的信。 “亦笙,我该怎么办?现在就有个大问题等我去解决,你说我该怎么办?”段帷又开始对着信自言自语,两年来一直如此。 “要是我做了一个错误的投资怎么办?” 敲门声又响起,“总裁——” “好了,好了,知道了。” 段帷收起信,小心的放在衣兜里:“亦笙,我打算赌一把。” 她说出了生平第一个经过思考的“赌”字。 “素心!马上让发展部的人到我办公室里来,同时通知中层以上管理四点半开会。”段帷拉开房门,边整理领口的吕家家徽边对林素心喊。 “什么?我没听错吧?”她叫人开会?!林素心的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西瓜,就算是看见天上有只猪在飞,她都不会那么惊讶。 “你有听力障碍吗?” “没。” “那不就对了。快。” “亦笙”在鱼缸里游啊游啊又是半年过去。 庆功宴 段帷的第一个庆功宴庆祝的就是她的第一个独立投资获得全盘成功。 “各位同事,今天的晚宴是为庆祝公司在‘滨海城’投资项目中取得优异成绩而举办,在此,我谨代表段氏财阀感谢各位同事半年来齐心协力的工作。同时也要感谢长久以来给予我们大力支持的各界朋友。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段氏将在不久的将来进入世界知名企业的行列。我们也有足够的自信,让段氏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更大,更强。今天的宴会,希望大家能够玩得开心。谢谢。” 被闪光灯包围的段帷,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羞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的自信,她那锐利的表情,在众人的映衬下更是显得耀眼夺目。别在她领口的吕家家徽也有如启明星一样发射出刺眼的光亮,这一刻,段帷真正体会到吕亦笙所说的,喜悦,安定。 “段总真是年轻有为啊,那么大的项目,做的有声有色,实在是后生可畏。” “您过奖了,我只是凭运气凑到个好时机而已。” “请问段总裁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合作‘海中娱乐场’?” “我一定会仔细考虑您的建议。” “听说段氏财阀在新西兰的投资已经开始收益,恭喜恭喜啊。”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托您的福。” 从台上下来的段帷依然要周旋于人群之中,不停的打“虚伪”战。天!脸都已经笑僵了,身边的人怎么还那么多啊! 好容易逮到一个空闲,段帷立刻狂奔出天台,呼~~~要命。 幸好天台没人。 段帷一下从繁忙中解脱出来,悠闲得直想跳舞。 “亦笙,你看到了吗?我长大了,不逃了,但是要告诉你一件很抱歉的事情,刚才我又忘了系裤带。” 段帷拿出口袋里的信,深情的说着,就好象吕亦笙已经驾鹤归西,她们再也无法相见一样,要是把这个场景单独取出来,放到某一部电影的开头当序幕的话,包准能骗到整万吨油轮的眼泪。 FIRST LOVE的音乐响起,段帷掏出手机:“你好。” “段助理。” “况殿?!” “段助理好记性。” “亦笙在哪里?告诉我,你一定知道。” “我就是要告诉您这件事。您明天能不能到原山去一趟?” “原山?” “对。”况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俯视图[15] 段帷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双肩神经质的抖动起来——原山是亦笙那个城市的重点绿化带,除了树,就是坟墓。 段帷一夜没睡,天没亮就开车去了机场。 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无意识的想要快点到达原山。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原山 段帷下了车,双腿就像被钉在地板上一样,无法移动。 一夜的焦急在瞬间变成胆怯。 她不想,不愿,不敢面对眼前的景象。 她一直站到了日上三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烈日晒伤的皮肤。 没有任何的一件事能够与彻底的离去更让人害怕,毕竟,只有它是永恒的。 “不!”突然,段帷像被人打醒一样,低低的吼了一声。 她迈开步子,很急很快,很坚定的步子。 她要带走吕亦笙!她不能忍受心爱的人独自在雨水和烈日中,她不管别人会说什么,也不管法律有什么规定,就算是用最不正当的手段,她也要把吕亦笙带走! “亦笙,跟我走,别以为你逃得了一次,就能逃掉的二次!我再不是从前的段帷,没有什么能让你离开我。你是我的,逃不掉的!“ 段帷挨个看着墓碑,寻找什么,却又害怕见到她所寻找的东西。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还是没有找到。 远处有一点淡淡的灯光,可能是这里的服务部,段帷打算去买手电筒——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不能让亦笙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哪怕一天。 “老板,有手电筒卖吗?” “手电筒没有,油灯行吗?” “只要是能发光的都可以。” “张——” “李——” “王——” 提着幽暗的油灯,段帷豆芽般的身形穿梭在阴冷的墓地里,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细细长长的影子掠过厚实的墓基,显得孤单而无助。 “吕——”段帷猛的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墓碑上的名字总是长长一条,很难一眼看完。 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才睁开了眼睛。“吕,浩冉?” 幸好幸好。 她又继续前进,每遇到一个“吕”就重复一次刚才的动作。但是直到天亮,她都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就剩最后三排了,段帷站在坟场的边缘,呆呆的想。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倒在了地上。 她的头重重的磕到墓基,血瞬间涌了出来。 “不行,我还要带亦笙走。”段帷还算清醒,她知道要是自己不止血,恐怕就看不见今天的夕阳了。她抬起头,看见山上不知什么时候盖起了一座白色的建筑,象是教堂。 到达那里的时候,段帷的眼睛已经被血蒙住,什么都看不清了,她只能凭直觉向里走,也不管自己的样子是不是会吓到人。 “你受伤了?!!”一个声音很废话的问。 “是的。”晕归晕,礼貌还是要有。 当眼前的血被棉花团擦掉时段帷抬头想要感谢那人的救命之恩。 “小帷,头低下来,血还没止住呢,你急什么?” “啊?!” 段帷傻了,那个声音,那种笨拙的包扎技术——“亦笙!!” “别吼,把我的客人吓走了我要你赔。” 段帷不顾一切的紧紧抓住面前的人,生怕一松手这一切就像梦般过去,但是血又流下来,她的视线又变成了红色。 “亦笙!!是你吗?”她用力抹掉眼前的血,终于看清:“呵呵,呵呵,亦笙...”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吕亦笙心疼得把小手握得发白。 “我以为你去了。”段帷果然有文学造诣,说死都说成‘去’。 “那怎么又会这样呢,你不会是拿头撞墙吧?” 段帷乖乖的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帷,我还真没想到你有那么笨呢。”吕亦笙快要笑炸。 “谁知道你在这里投资盖疗养院啊,这里是坟场耶。” “可况殿也没说我死了呀。” 小狗狗嘟起嘴委屈极了:“可他也没说你没——去啊。人家本来还想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走的。” 谁知吕亦笙一听,笑得更厉害:“小,小帷,你,你缺不缺德啊,踢寡妇门,挖死人坟这,这种事你也干,哈,哈哈哈哈。” “我哪里有要踢寡妇门——” “还说没有?” “没啊,就是没有嘛。” “幸好我没去——哦,不然去——都去——不安宁。” “你还好讲。” ...... 俯视图正篇完 【俯视图番外】 (一) 海边 “亦笙,喜不喜欢那边的房子?”段帷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指向海边。 那里是填海造田盖起的度假村,规模很大,光是用在填土上的时间就有两年。 能够住在海边是很多富商的心愿,但由于海边的土地大都不适合直接用于建筑,所以这一块经过改造的地皮应该是相当吃香的。 “你不会只是问问那么简单吧?”吕亦笙瞥眼向段帷,很纳闷那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自从被吕亦笙狠狠的吓了一跳后,段帷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从那块“危险的地方”弄走。吕氏要发展,大可不必把地域限制在北方。因其是以服务业作为支柱,南方发达的第三产业应该才真正是它的归所。 “你要是喜欢,我就答应李总与他合作,投资这里,盖别墅区。” “这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联系?”真是越说越晕了。 “当然有关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买下他一顷地,盖个小庄园给你。养两只狗,一头牛,再弄个小孩来养。” 真是没见过说领养小孩说的那么轻松的人,弄?我的天,还有没有人权了?! “呵呵,狗可以,牛也没问题,小孩呢——先等等吧。对付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再多一个我还活?” 吕亦笙的眼里,无论段帷有多强势,她都还是自己的小猩猩。 下了车,段帷踢起软软的沙子,不忘让吕亦笙脱掉高跟鞋——这里的沙与大连烟台的不同,太细太密,一不小心就会弄断鞋跟。 “看看,喜不喜欢,明天我就要给李总答复了,今天先作一下民意调查。”段帷笑呵呵的,整一个事业有成,良妻为伴的傻样。 “你觉得呢?” “投资它应该是没什么风险的,但是价位上我还要请教你,毕竟你才是这方面的高手。”吕氏旗下的“百文”连锁酒店至今没有过投资失败的记录,虽然四年前宣布破产,但后来经过重组和资金注入,又恢复了运作。 “这里的经济不是很发达吧?” “对。政府不允许有重工业影响环境。” “那你打算争取哪里的客户呢?” “内地。以北京上海为主。” “广告怎么做?” “呵呵呵呵,那我就要拜托你了,谁不知道吕氏是靠广告起家的?”段帷有自己的小算盘。 “哦~~!你这混蛋是想利用我!我说你怎么那么殷勤的问我呢!别跑!” 段帷知道诡计被识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两人都是耐力极差的类型,不可能象情景剧里的主人翁那样狂追十万八千里,刚跑几步就受不了了。 “我不是,不是利用你,是合理利用可利用资源。”段帷气喘吁吁的坐在沙滩上,被海风吹起的头发一丝一缕的散开来,很象少女漫画里的帅哥。 “要付钱的哦,告诉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免费服务。” “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算我五折就好。” “五折?!我干脆送给你不是更好?八折!一口价!” “六五折啦~~~” “七五折最低。” ......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那么浪漫的环境下竟然在为生意讨价还价. (二) 办公室 “李总,这位是吕氏企业的执行总裁,吕亦笙。” 段帷含情“卖卖”的看向吕亦笙。看我怎么推销你!哼!上回我生日竟然把我卖给何汶,害我做错事。 一听面前的美女是吕亦笙,这个满头白发的色翁连忙收回猥亵的眼神,正色到:“啊,您就是吕小姐啊,久仰久仰。” “您这么说,我如何担待的起。您是地产界的元老了,晚辈该向您多多学习才是。” 所谓相互吹捧的最高境界就是:认真的听别人说的每一句话,然后把明知道是奉承的那几句独立出来,加以润色,再用不同的谴词造句回敬。 段帷和吕亦笙都是这方面的老手,ABC都没有识全的时候就已经会说“I FEEL HIGHLY HONOURED”。 “呵呵,现在商界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等老朽该退了。” 知道你老了就该知道什么叫“为老不尊”,一双眼睛怎么老是色眯眯的盯着亦笙。段帷后悔莫及的暗K。 病后康复的吕亦笙由于很长一段时间足不出户,肤色显得有些苍白,但这并不会妨碍她的魅力四射,反而令她成熟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当她和段帷走在街上时,不论男女老少都会禁不住多看两眼。毕竟这样赏心悦目的情侣是不多见的。 “对了,段总,地皮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在征求亦笙的意见。”看看人家段帷多聪明,一手揽住吕亦笙,再用一个“亦笙”这样亲密的称呼就把白头翁的眼镜跌碎。 “那,那吕小姐的意思呢?” 吕亦笙“奋力”挣开段帷的魔爪,走到吧台,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意见的,一切都照着小帷说的办。” “哈哈,那她没意见,我也就没意见了,就那么说定了。麻烦您尽快让人把合作意向书和具体资料给我。” “好!段总真是爽快。下午我就让人拿过来。” “这也叫办公事?!除了寒喧就是眉来眼去,现在的年轻人啊~~~”白头翁关上电梯门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叹。 ★★★ “亦笙,吃饭了,来来来。”段帷送走客人,回到办公室对着鱼缸里的鱼说。 “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放在一条鱼身上!” 吕亦笙气不打一处来的叫嚣。 “人家想你嘛,谁叫你好不好就离开我两年,害我寂寞难耐,只好买条鱼代替你咯。” 段帷把头搁在吕亦笙的肩窝上,从身后环过的手细细的抚摩着吕亦笙平坦的小腹,依恋之情一展无遗。 她真的很喜欢就这样搂着吕亦笙,无论她是不是吕氏的东家,也无论她是不是与现在一样年轻,只要她那一声或温柔或威胁的“小帷”还在耳边,这一生就足够了。 “我离开你的两年,你是怎么过的?”吕亦笙偎在段帷的怀里,心疼段帷两年来一个人面对的挣扎。 段帷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才发现自己的幼稚是多么的明显。一个人住,有时衣服划破了,我连是不是应该去买件新的都作不了决定。离开你之前,我的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我的敏锐只能用于劝告和建议。”段帷停了停,喝了一口吕亦笙放到她嘴边的危地马拉,“没有人会去注意我所作的判断是否正确,你知道,建议永远是建议,前辈们只有当后果应验时才会想起它。所以,他们说我是天才。很多时候,当我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错,那种冷的感觉就会在身上蔓延开来,持续很久很久。我想,幸好不是我去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这样,慢慢的,我开始不去做决定,越是重大的决定,我躲得越快。” “后来呢?”吕亦笙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疼,但还是想让段帷把两年来的苦水倒出来。 “后来,我每天每天都告诉自己,为了亦笙,你要变得成熟起来。于是我开始尝试去做一些小小的决定,比如说,换个地方住,买辆新车什么的,但是大的决定就一直没有机会做。回到公司后,弄成的那个项目是在我看着你写给我的信,突发奇想要赌一把情况下作的决定。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做成了,我就能和你在一起。要是我不做,那我永远都没办法见到你了。我现在才明白,很多东西是躲不掉的,成长是自己的事情。” 在吕亦笙面前,段帷的语文造诣一下就没了,也不管人家大小姐是不是能听的懂她在说什么,就一直那样“做”来“做”去的讲。 幸好,吕亦笙在与她相处的时间里,已经被训练出里很好的理解能力,算是听明白了。 “现在呢?”吕亦笙打算好好慰劳一下这只可怜的小猩猩,一脸狐媚的说。 “现在?跟你在一起了还现什么在?” 吕亦笙轻轻解开段帷衬衫上本来就没扣几颗的扣子,“装傻。” “嘿,这里是办公室呢。”段帷被吓到,敢情人家还是很传统的。 “你的临时卧房里不是有床吗?” “唔——”段帷在吕亦笙唇间应了一声,轻轻抱起她,向旁边的小门走去。 ★★★ “何小姐,欢迎光临,需要些什么?”店员显然已经对何汶非常熟悉,她人刚落座,就端上了一杯薰衣草茶。 何汶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就是定期疯狂。 每个月生理期的几天里,她会做出令人不可思议的举动,而且每次的都不同。 比如上个月,小妮子竟然在天上飞了六十八个小时,中间换了四次机,仅仅是为了——适应一下新型飞机嘛~~~ 回国后,波音的757-300,767-400ER竟还被她痛痛的噱了一顿:搞什么东西!机身长度就增加了那么六到八米,运客量就多了百分之八到二十。这不是明显降低我的生命质量吗?!恶劣!生存条件恶劣! 好嘛,人家这两架飞机的舒适性还是世界公认的出色呢。 都不晓得波音公司是该为有这样的乘客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哀。 今天,她好像有意要SHOPPING一下下,谁叫“亲戚”每个月都定期来访呢? 她身后的保全人员大概从知道有她这号人开始就勤练了臂力,预备着大小姐的“恐怖袭击”。 谁说人权状况得到了改善的?!妇女儿童的权益得到了保障,不代表男人就好过些。看看,这每人要负重四十斤“拉练”N家百货商店,能不唱那首“男人哭吧,不是罪”吗? “HERMES的CAPE COD DEUX ZONES系列这里有吗?” 一听是要HERMES,店员的眼睛就唰的亮起来。哇,果然气度不凡! “有有有。您看一下是哪一只比较中您意呢?” “CC3.510.230-VBN1。”何汶看都没看脱口而出。活活把店员吓了个半死——不用那么专业吧!? “这里。我为您介绍一下——”店员习惯性的推销。 “不用了,麻烦你帮我付款。” 说着,何汶取出卡夹——敢情要从N多张卡里一眼认出哪些是信用卡还不是件简单的事呢,“整个拿走,看看能收哪张就用哪张。” “好的。您稍等。” 钱在何汶心里原来还真是TMD王八蛋——留它干嘛? 东西到手,何汶立刻转身离开柜台。 “小姐,我来吧。”她身旁高大魁梧的男士很识趣。 “不了。我自己来就好。”见鬼了,以往依她大小姐的脾气,即使是根针的份量,也是不会劳驾自己那双“御手”的。 难道明天要地震? 太平洋百货香水专柜 “小姐,麻烦你,GUCCI,ENVY。” “好的。” ENVY是一款木质东方格调的香水,其以青柠和苔藓味混合而成的CHYPRES气息,令包括德尊龙在内的名流绅士痴迷。但何汶买它的意义并不在此。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何汶买的这两样东西就是要送给段帷的。其实她原本想买的是CK—CONTRADICTION,但想想,算了,往事何必再提,现在才是重要的。 后篇 段宅 “小帷!小帷!又躲到那里去了?” 吕亦笙又开始“寻宝大探险”——唉,真没见过这种比零零七还能藏的人。 “小帷,你这家伙怎么弄成这样。哇,天啊,别碰我!” 段帷张牙舞爪的掠向吕亦笙,一身脏兮兮的机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里跑来一只斑马。 “我的‘特许通关’化油器好像有点问题,我弄了一下,顺便把油门调小一点,省钱。” 自从被林素心打击了一次后,段帷开始不忘国耻的叫她那辆BMW328CI为“特许通关”。 “有你的特快专递。啊!”吕亦笙躲闪不及的被段帷在她脸上涂了个“八爪鱼”。 “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帷打开小箱子,“呓?两个盒子?一张纸条?” “谁寄给你的?”邮箱上没有写明确切的寄件人。 “何汶。” “纸条上写些什么?” “情人节快乐。呐,盒子你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段帷把箱子递给吕亦笙,领口倒L型家徽反射的光线映到吕亦笙的脖颈处——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她干的好事。 “HERMES的表,GUCCI的香水.” “你要喜欢就拿去用。”对吕亦笙她倒是很大方。 “我又不是没有。”吕亦笙把手腕伸出来,晃了晃,LONGINES顿时艳光四射,“还是你留着用吧~~小气鬼~~你那块都烂到不行了。” 替段帷擦掉脸上的油污,吕亦笙又拿起香水仔细的看了看。 “呓!?不对哦,小帷,你惨了,人家何汶的礼中有话。” “怎么了?”段帷一脸茫然。 “看啊,”吕亦笙一手拿表,一手拿香水瓶,“表就是表饰,香水的名字是ENVY,那连在一起就是‘表示ENVY’。” “有什么可嫉妒的?”段帷就是神经大条。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啊?!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其实吕亦笙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就是折磨段帷好玩。 但是,段帷确实是有做过亏心事,而且还不是一次。 小猩猩偏又不懂说谎,这下她开始支支吾吾了。 “我,我——” 吕亦笙第一次见段帷这样欲言还休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我,我——”段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摊了下去。 “小帷!!小帷!祢怎么了?!”吕亦笙连忙去扶她。 段帷扶住台阶,头靠在盆栽上,脸色惨白,额上的虚汗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紧锁着的眉头和僵硬的脖颈充分的表明了她的痛苦。 “就,就是头晕,没事,没事的。”她硬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意志倒还是很清醒的——不然亦笙下一步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士可杀,不可辱!不管说什么,段帷就是怕医院。 房间 “怎么好好的会头晕呢?”吕亦笙抽出含在段帷嘴里的体温计,“也没发烧啊。” 段帷很乖很乖的躺在床上,抱着她的熊,上牙咬着下唇,努力要咬出点血色来,不让吕亦笙担心。 她有个小秘密是死也不会让人知道的:她一努力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就会——眼前一片漆黑,肌肉顿时无力,然后——晕倒!你说,这是多丢人的一件事啊。 有一次,小段帷想找个借口让段夫人不把她的熊拿去洗,竟然因此昏迷十六个小时才醒过来。醒来后,她一件事就是问:“我熊呢?” “洗了啊。应该都快晾干了吧。” 段夫人原以为她会因为熊快要晒干,快要能抱到了而高兴呢,天晓得段帷一听,又晕过去,昏迷中还念念不忘:“洗...会很痛的...” 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据她自己的科学研究表明,她根本就是先天不足,不是说谎的料。 但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象现在啊,总算是可以不用去解释她跟何汶的事了,到时要是气坏了亦笙的身体,她可怎么担待的起啊。她要是个男人,“妻管严”就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了——活生生,血淋淋,生动无比。 “我今天刚好有个朋友从CANADA回来,你好好在家休息哦。别乱跑,晚上我回来要是看不见祢,祢就知道‘错’字从哪一笔开始写了。”吕亦笙看看表,已经迟到了。 “哦。” 慢走慢走,没事没事,祢走了我比较安全。 JOY'S CAFE 玻璃墙背后,一个有着精致面孔的女人,静静地摇晃着锥杯里的血腥玛丽。 阳光透过液体斑斓地贴在她的脸上,柔顺的长发散逸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店里的店员不知是那条筋接错,竟然在这个以非主流电影为主题的餐馆里放视觉系乐队500CC的歌。 那个撕心裂肺啊,简直能把一头牛吼死。 奇怪的是,这个有如贝尼尼雕刻出来般的女人根本没有半点反对意见,反而用手指在磨砂面桌台上轻轻的点着拍子。 “WAITER,能不能麻烦祢放那首‘HIT’?” “好的。” 看来,破坏气氛的不是店员。 “HI,RANDY!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吕亦笙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因为店里只有一个顾客。 “你也知道你来晚了?来,什么都别说,罚酒一杯。” 女人举起手上的酒杯,眯起眼睛看着吕亦笙。 “祢还是没变啊。一天到晚就是罚酒。以前还没罚够是不是?” 吕亦笙坐在她的对面,接下酒杯,一口闷! 这个人中文名叫冼尘堕。 听起来象是客家人嘴里的“鲜橙多”,叫起来还特别拗口,一听就知道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谁叫人家的老爸是台湾义和堂的坝子冼烫呢?一年到头除了扩张地盘就是忙着建“马厮”(嫖客天堂)。偏偏老天爷不长眼,唯一一个孩子是女孩。 冼烫唯恐自己的女儿“出淤泥而不染”不肯继承家业,所以就给女儿起了那么个风尘仆仆的名字。 要说,他疼这个独苗,可是有目共睹的——冼尘堕某年兴致大发的要骑马。他想都没想,立刻订了一只纯种“哥萨克”。但是一见到那匹比他还高的成年马,他就郁闷了,要是把宝贝摔坏了怎么办?! 不得已,他只好采取代劳模式:他骑着马,冼尘堕骑着他。 社团里的大会小会统统改在家里后花园开。让一群刀疤猛男看他们的天伦之乐。 冼烫的手下一见到冼尘堕就会异口同声的唱《天下大乱》: 老天搞不定,命运我自己摆平,善解人意,百无禁忌。爱久会麻痹,不爱也没有关系,称兄道弟,不伤感情......风里来浪里去,别在意。 也不知道是唱心声还是在歌颂冼尘堕的可怕——她曾单枪匹马玩残过一个不大的帮派,大概也就,两百来号人吧...... 冼尘堕的口头禅是:就那几个混混?!哼,姐姐我用踩蚂蚁的姿势都能摆平。 当年吕亦笙游学到CANADA的时候,就是与她同室。 刚好,两人都属于蛋白质类,入住不到两天时间,愣是把一个好好的BED-SITTING-ROOM弄成了THAUMATURGIST'S HOME。什么水晶球啊,偷窥魔石啊,透视红眼啊,摆得满房都是,连洗手间里的马桶都被换成了神秘的幽蓝色。 还多亏了吕亦笙有点残留的理智,不然冼尘堕会把门都换成X-JAPAN MUSIC VIDEO里的那种——啧啧,玄武岩造,冥紫色的。 妈!整一鬼屋! “好久不见,你是越来越老了。”冼尘堕很有黑帮教父的“口德”。 “那叫成熟好不好!”吕亦笙撇了她一眼,“死性不改。” “好好好,成熟。但是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丰满了。” “我原来很胖吗?!” “不不不,是你现在很苗条。” 真是聪明,居然那么快就领悟到“形容女人的时候,她要是不美丽,就说她可爱,要是不可爱,就说她迷人,要是不迷人,就说她善解人意,要是她根本就是只狂暴无礼的恐龙,就说她有趣!” 冼尘堕看向桌台上那一字排开的锥杯。哎呀,都是满的,喝哪杯呢?于是她抬起头:“小笙啊,帮我看看喝哪杯——你的脖子怎么了?!被人打了?”吕亦笙的领口因为坐姿放松,露出了脖颈。 这个没有什么性经验的人,看见吻痕还以为那是和自己拳头上的淤血性质相同的东西。 “不,不是。”吕亦笙连忙拉高领子,脸红得象“美国蛇果”。 “那是什么?!谁欺负你了?” 一直以来,吕亦笙和冼尘堕都是很好的朋友,她当然不能看见朋友被欺负。“告诉我!就那几个混混......” “不是混混......哎呀,等祢结婚就懂了。”都是那只猩猩惹得祸。 “结婚?你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 “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吕亦笙无奈得直想背《大话西游》的经典对白。 “啊!差点忘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哦,前两年源胜说祢这里好像出了点麻烦,所以我就查了查。” “啊?你越说我越糊涂。” “笨女人。说了你又不懂。呐,源胜前两年说祢出了麻烦,我就叫人一直守着祢啊。你忘了?‘天和’那老头的儿子被绑架了,然后祢的‘百文’不就乖乖的回到祢手上啦。那种人,就要黑吃黑才能搞定。哦,听说祢现在和段氏财阀的少东在一起,蛮开心的哟。” “先别说她,你告诉我,‘天和’那件事。是不是祢叫人威胁郑天和害他心脏病突发的?” “废话。” “可祢害死了他啊。” “他也差点害死了祢。” “要是官方知道,祢要坐牢的!” “好像他杀人就不犯法一样。天知道他那么疼他那窝囊废儿子,竟然心脏病突发,翘掉了。绑架绑架而已,我不是主谋,抓到也判不了多久的。” “说得那么轻松,亏你还是学法律的。” “学法律就是为了要钻法律的漏洞啊。” 吕亦笙真是没有言语了,摊上个天真无牙的小情人也就算了,竟还有个草芥人命的朋友,狂晕~~~ 滴滴滴—— “讲话。”冼尘堕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叫他能死多远死多远,我没力气管他的烂事......啊?好笑吔。告诉他,我就在这里,每天压马路,有本事就来砍我,而且叫他记得要一次砍死,不然他就别想活了,就这样,拜。”挂下电话,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端详酒杯。 倒是吕亦笙沉不住气了:“怎么?有人找麻烦?” “那也叫麻烦?呵,那我从小到大麻烦就多了。” “怎么?不是——” 冼尘堕万分无奈的耸了耸肩:“谁都知道,动我是什么后果,好久都没有痛的感觉了,尝尝也好。” “正牌的欠揍。” 店里的老爷钟滴答滴答的晃着钟摆,满室的六叶萝发散着潦倒的气味。两个神经都不是很正常的女人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嘻嘻哈哈的喝各式各样的酒,直到段帷的电话打来。 “亦笙?祢在哪里?现在是十一点正了。我去接祢吧?” “十一点?中午十一点?”吕亦笙的酒量还可以,但是调制酒往往会有些出人意料的效果。 “是晚上十一点。”段帷那边一头雾水,天黑了,亦笙都不知道? “好,祢来接我吧,我在东大街,29号。” 吕亦笙知道自己肯定是开不了车了,还是有个马夫好。 “RANDY,祢也喝了不少,到我那里去吧,别开车了。” “也好。” “亦笙,你没事吧?脸怎么那么红?” 段帷一身全黑立领修身装出现在冼尘堕面前的玻璃墙里时,冼尘堕只觉得身边的六叶萝大幅度的摇了一下,耳边的“夜半歌声”忽地变得很温柔,哥哥的声音就像灌如了迷药般让她感觉惊悸,不是害怕,而是猛醒。感觉就像被自动打火机的电容器放电打到一样。 我祈求星辰 月儿来佐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朝永恒 ——《纪念.张国荣》 段帷把冼尘堕安置到客房,满脸不可思议地走回主卧室门前时,刚好遇见披着一头湿发的吕亦笙。 “RANDY还好吧?” “她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是实际就不晓得了。”段帷处于被惊吓状态,眼睛瞪得大大的,把鼻子都拉尖了,本来黄兮兮的脸上这下倒是有点光泽了,让人不禁想起那句——“你的脸怎么那么黄啊?”“我涂了一层蜡!” “实际?她怎么了?”吕亦笙看着段帷,眉毛变成八字,有点莫名其妙。 “她说她喜欢我。” “啊?!” 吕亦笙把身子一倾,耳朵一侧:“你再说一遍?” 段帷处于这样被进逼的情况下,绝对不希望自己晕倒,只好实话实说:“她说她喜欢我。” 说了亦笙要生气就生气吧,总比骗人好。段帷很怕自己的鼻子会长长。 谁知,人家吕大小姐根本没往心里去:“哦~~~你就被这样的小事吓得满脸是汗?” “是啊。” “没用的小猩猩。睡觉了,进房进房。” 啊?!这是什么世道哩? 第一次见面就被虏走两年和第一次见面就被表白,段帷真是有点晕呢,难道现在什么都快成这样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开着飞机钓鱼?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想不通的,这段笨蛋不就是遇人不淑吗?! 冼尘堕在CANADA上学的时候,据吕亦笙所知就曾经对不下五十个男生说过喜欢,其中不下四十九个当了真. 每次她"表白"后,你都可以看见在餐厅宿舍之类她经常出现的场所,有一个或几个傻B"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用各国奇异的浪漫方式表达:我也喜欢你! 但就是可惜了这些人煞费苦心的去经营这一番,天晓得冼尘堕心里的"我喜欢你"是和"我看你比较顺眼"划恒等号的. 最爆灯的一次发生在吕亦笙刚到CANADA不久. 她俩人正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突然,路边窜出一个手持棒球棍的男孩,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冼尘堕的手臂要拉走她——说时迟那时快,冼尘堕立马一个过肩摔狠狠的把他丢出了半米多远. "你想干什么呢?小弟?"冼尘堕调侃. "你!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那男生看起来是标准的二世祖没挨过什么打,被眼前佳人那么一摔,整个就找不着北了. 冼尘堕打的人,他看着吕亦笙问. "这里,这里——小家伙,你看她干什么?”佳人伸手摸摸他的头,心里纳闷:没摔坏脑子吧? "哦,你为什么这样?!"傻瓜回过神来,不屈不挠,还是那一句. "那你要我怎样?"这年头,打劫的废话都那么多.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啊?" "那天在停车场,你不是对我说你喜欢我吗?" "我?" "是啊." "哪天?哪个停车场?怎么我没印象?" "你怎么能没印象!是你说你喜欢我的,你怎么能没印象?!" 小男孩看样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也不知道是心比较痛还是屁股比较痛. "好好好,就算我说过,你拿个棒球棍干什么呢?打劫也不用这副行头吧?"冼尘堕双臂环在胸前,挑起眉毛很有趣的看着那个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 "我听说你棒球打得很好,所以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送给你啊." 哎哟,你看看,人家的真诚,人家的深情,人家的细心,要是一般人早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但是可惜,遇见冼尘堕这样"视喜欢为粪土的人"——"这样啊,行,球棍留下就好,你可以走了." 又一个倒霉的男人。 早上 吕亦笙听见楼下老爷钟当当当的敲了八下,一把抓起扒在她身上的段帷:"猩猩!起床!!" "干什么...昨天很晚才睡的..." "该上班了." "再睡一下下就好,一下下..." "好!让你慢慢睡." 吕亦笙几年来已经练就了叫段帷起床的"十八般武艺".包括魔音穿耳,火光电石,打狗棒法,冬天掀被,夏天盖被等等. 今天用什么呢? 好,就用水漫金山吧. 她伸手取下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帷~~你渴不渴?" 吕亦笙的声音本来就是很有魅力的糯甜软语,虽不同于上海人的柔细,但嗲起来可是悠悠飘飘的那种.加上刚睡醒,嗓子有些哑,这种声音突的变得巨性感无敌起来. "不,不渴..."段帷还是睡,头就搁在吕亦笙没有遮盖物的胸口. "呵呵,不渴不是不起床上班的好借口哦." 哗啦~~~~~~ "NO——!!!" 替段帷系好裤子上的带子,吕亦笙用臂肘杵了杵她:"今天我们要早点回来,RANDY一般就只能睡十五个小时,昨天一点睡下的,大概晚饭前该醒了,到时记得提醒我." 睡十五个小时叫"只能",好你个吕亦笙. "没问题,但你要记得提醒我提醒你." 吕亦笙无奈的把头向后一仰,看着天花板说:"我看我还是告诉素心好了." 这俩忘事的能耐是世间罕有的——吕亦笙是工作狂,一忙起来可以忘记三餐;段帷有健忘症,不忙也会忘记自己有没有吃饭. 办公室 "你看看今年的报表."段帷甩了甩手上的文件,依旧低着头,津津有味的编她的程序. "你看不就好了."吕亦笙不理她,自顾自的摆弄着吕氏上一季度的销售记录. 依外人看来,吕氏企业和段家财阀合并的日子是不远了,都这局势了,还说什么? 两张一样的工作台,两人并排坐着,闲着没事椅子一挪就可以接个小吻.帐目大家看,机密一起聊,最过分的是段帷把临时卧房里的床换成了比家里还"辽阔"的.弄得一群员工每天都心猿意马的急着找恋爱对象. 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本《NATURE AND NECESSITY OF INTEREST》你看完没?" "那么多本,你说的是哪本?"段帷倒咖啡的手停了下来,考虑着要不要再煮一壶. "CASSEL那本." "看完了啊." "还我!" "呵呵,我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段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咖啡的残液顺着嘴角滴落在衣服上. 还是吕亦笙有先见之明呢,给她买的衣服都是暗色的,再脏也看不出来! "铃......" "你好."段帷接起电话. "段总,有位姓冼的女士找吕小姐." "接进来吧.亦笙,冼小姐找你." "呓?!RANDY,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电话的?"吕亦笙很吃惊,这是顶楼电话,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不经过楼下的秘书部直接打进林素心那里. "你忘了我是谁?姐姐我..."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吕亦笙抢了白:"好了好了,别姐姐你又踩蚂蚁了,到底怎么知道的?" "管家啊,他说段帷的父亲原来用的就是这个,那我想,现在应该还是用这个吧." "怎么不打我手机呢?" "你这家伙废话还是那么多啊,我真顶不顺你." "行行行,活被你气死.怎么样?你还好吧?头有没有痛?" "就那么几杯酒,你姐姐我用踩蚂蚁的姿势都喝掉了,痛什么痛."瞧这话说的,用踩蚂蚁的姿势喝酒?怎么喝?难道... "你现在在哪里?"吕亦笙有点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你向窗外望望." "窗外,窗外?啊!!!——” 吕亦笙吓得电话都脱手了——冼尘堕用清洁工清理室外玻璃的吊架把自己从楼顶弄到了顶楼外,这时,她正把脸紧紧的贴在绿色玻璃上,愣是搞出了个“猛鬼人间”的效果。 过好半天,吕亦笙才算回过神来,拾起话筒,破口大K:"RANDY!你个混蛋!吓死我了!" "呵呵,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窗外的人对着室内做了个V的手势,一头长发在空中嚣张的飘扬. "快进来啊!那样很危险的!" "不了,我就是露露脸,请你和段家少东去吃晚饭.康禾西路,39号,记住了?" "好,我们做完这一点,马上就去." "等你." 说完,吊架和女鬼慢慢的升了上去,还好不是半夜. "小帷,康禾西路39号是什么样的地方?" 段帷专心致志的编着程序,对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那里专门卖小吃,都是本地特产,很棒的,也很便宜.怎么?你要去那里吃饭?哈哈,那这顿我请!"吝啬鬼的本质就是:用小便宜换大便宜这样的事,宁杀错,不放过! "谁要你请,那么小气,记得上星期你请我吃了一星期什么?一块二的炒饭!我要告你虐待妇女!" "呵呵,好吃嘛~~" "烂借口!快做完你那点东西,RANDY在等我们呢." "哦." 康禾西路是这个城市有名的老街,小吃街,其土产之丰富,足以让游客流连忘返。 这里几乎含获了华南所有名吃:用沸腾高汤一勺一勺淋熟,上桌后仍可以隔骨看字的文昌鸡;酥皮嫩肉,肥而不腻洋溢着诱人气息的烤猪;以上等肠衣包裹,散发着蜂蜜原甜的腊肠;与辣椒,老姜和本地香料混炒的田螺;鲜亮犹如黄金,肚内填着中翼,香菇,幼笋的糯米鸡;华彩四溢,粘稠味美的红豆糖水...... 冼尘堕坐在尼龙布搭起的遮阳棚下,不住晃着那可怜的长板凳,似乎十分欣赏身下“悦耳”的声音——吱呀呀,吱呀呀~~ 她曼妙的体态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哎,天生的性感尤物,即使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也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她大小姐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街对面流油的土耳其烤肉,那种带着恨的目光,隐隐透着想杀人的欲望。 无辜的“阿三”浑然不觉自己的危险,依旧用他那胖胖的手摇动着叉架。 嘎嘎.咬牙切齿。 咔吧,摩拳擦掌。 “混蛋,这样的地方居然在卖洋货!姐姐今天不收拾了你,蚂蚁你就登鼻子上脸了!”念着,她猛的站起身来。 “RANDY,堵车,让你久等了。”段帷银光闪闪的“特许通关”唰的停到摊档前,吕亦笙趴在车窗边沿笑笑道。 真是来的及时,十几秒的差别,“阿三”的小店就逃脱了厄运。 原来,在冼尘堕眼里,洋货有时是有碍观瞻D。 一顿老拳猛腿后,那几架子烤肉能剩下什么样的颓势就只能是各人凭想象了。 霸道的女人...真的...很恐怖... “小笙,你们就不能低调点用走的吗?你看看,堵人家生意了。”老朋友面前,冼尘堕还算矜持。 臭阿三!今天先放了你。 其实,段帷的“特许通关”是跑车型,宽度和长度都没有相当过分。只是因为这里的排档多为MINI LOOK,被它怎么一挡,几乎就隔开了店里店外。 “我是说用走的啊,可那猩猩说没事,我就只好顺着她了。猩猩,剩下的事你搞定哦。”吕亦笙转头向段帷,目光交汇,虽已“老夫老妻”依然火光电石。 只见段帷点点头,锁好车,绕过延伸到街上的排档,径直向里屋走去。 几分钟后,她带着笑意坐到吕亦笙身边:“店老板是老朋友了。跟他打声招呼就好。” 恩,看来,人治社会毕竟不同于法制社会,三教九流的朋友多认识一些是没错的。 “能摆平就好。看看吃什么?我要干炒牛河。”冼尘堕把菜单推给吕亦笙,一把抄起在响的手机:“说话。”... “你马上过来...恩,BYE。” “RANDY,怎么了?”吕亦笙看她有些阴沉的脸色,知道这个电话并不一般。 把手机丢回裤兜,冼尘堕轻松地扯起嘴角,露出那双虎牙:“没事,一些小蚂蚁胡闹而已。”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啊,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橡皮糖买?” 橡皮糖? 吕亦笙一戳段帷的肩:“喏,让她带你去,她对这里熟,简直和流氓痞子地头蛇有得拼。” 走出便利店,拎着满满两袋零食的段帷有点郁闷,怎么都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冼尘堕这样的人:你说,好好的小吃街就在眼前,要吃什么没有?偏偏在这里买这些贵得离谱的零食.小气鬼心疼钱是一回事,买这些东西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吃又是一回事。两袋啊,在小吃街里买两大袋任何一间SUPERMARKET都有的零食,让人知道了,真的会被笑死的。 “喂,你的表情能不能别那么痛苦啊?我可记得我没逼你上吊。”冼尘堕平生最讨厌愁眉苦脸的人,所以这时看到段帷“无辜”的脸,心里那个不爽,就别提了。 “没,没,没痛苦,没痛苦。”数着脚下的青石板,小猩猩真正想说的是:“你要逼我上吊估计我还没那么痛苦。” 话音落地,两个不同的铃声便在相同的空间里同时响起。 “喂,你好。” “说话。” ...... “喂?请问您是哪位?” “叫你说话你哑了啊?” 电话那头同样的没有回音。 挂线提示声。 立刻的,冼尘堕眉头紧皱了起来,不祥的预感出现在脑海:“段少东,小心点,可能——呜!”一块白色的毛巾猛地跃入她的视线,异常刺激的味道窜过她的鼻腔直冲而上。 失去知觉前,冼尘堕的最后一个念头: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