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倚天湖畔》作者:凤崎舞 晋江VIP2010.8.27正文完结 文案 敏敏特穆尔,你这个妖女!有种放了我!孛儿只斤家的人都只会欺负弱女子! 呜呜,师父,快来汝阳王府救我啊……人家再也不和师伯学医了,以后见人就下毒……银叶叔叔,人家再也不嘲笑你的易容术了……韦伯伯,人家再也不说你是蝙蝠侠了……呜呜,人家要回家…… “我有一个梦想——在蝴蝶谷宅到死为止。”Because,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其中最危险的要数敏敏特穆尔。 ——敏敏特穆尔,原型为王氏。元朝河南王王保保的妹妹。朱元璋十分欣赏王保保,多次招降,未果。王保保战死之后,朱元璋更为敬重,让次子秦王娶王氏为王妃。王氏承袭王保保风范,刚毅忠烈,本人在政治上是个反动分子,但在秦王死时殉葬,是朱元璋的儿媳中唯一自杀殉葬的王妃。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怡君,敏敏特穆尔 ┃ 配角:刘春香,杨不悔,张无忌,周芷若 ┃ 其它:我的梦想——在蝴蝶谷宅到死 001 蝴蝶谷外柳湖畔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骄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秦观 我坐在湖边的树下,吟着小词,哼着小曲儿。 又是一年春,蝴蝶满山谷。各色的蝴蝶在湖面、树丛中飞来飞去,飞呀飞呀……绕得我头晕。抬头,看着不应景儿的几株开得灿烂的桃花树,嗯,或许我应该吟一首和桃花有关的词? 真是清闲啊清闲…… 正当我在脑海里搜索诗词的时候,身后一个爽利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也知道酒香、知道‘醉卧古藤阴下’?” 回头便见一个村姑打扮的美貌妇人走了过来。 “师父。”我扬起眉,撒娇一般的轻轻笑了,站起来凑到她身边,“可不就是您老人家给我喝的酒么?”所以说罪魁祸首还是师父您老人家啊! 师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蛋儿,“看你,醉得像只猫似的!今日练功了没有?” “有啊有啊!”我一边点头一边抱住她的手臂,“《毒经》也背了三页!师父你看我多勤奋!” 然后便觉得领子一紧,双脚离地。“勤奋?勤奋倒是勤奋,就是武功不见涨!你这花拳绣腿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我一星半点儿?” “哎呀,师父您别拎我!让人家看见多不淑女!我好歹也是这三座山头儿、五个村口有名的小神医啊!”虽然我和猫一样喜欢对您撒娇,可也别把我像猫一样拎着啊啊啊啊啊—— “小神医?”师父冷笑,“我王难姑的徒弟成了个神医,让江湖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我再给他们装回去。”说出口我才发觉这句话实在太不知死活,想吞回去,但是晚了。 果然,师父咬牙切齿的把我丢在马上,骂道:“今天给我回去练功,背七虫七花膏的方子,记不住就没饭吃!让你成天和你师伯凑在一块儿!都快成你师伯的徒弟了!” “哇哇,师父,我不会骑马……” “掉下来活该!” “呜呜……师父——” “不准哭!” 死死抱住师父的腰,一路纵马狂奔差点晕马的我终于看到了到蝴蝶谷那所小木房子,房子门槛儿边、大门两侧贴着一副对联:大门朝天开,无钱莫进来。横批:死也要钱。 我外号小神医,江湖人称“死要钱”。所谓的江湖人,其实也就是住在蝴蝶谷附近的一些明教中人和偶尔过来的几个二流江湖弟子。但我觉得,以我的年纪能混到这知名度已经很不错了,值得大大的吹嘘。我师伯胡青牛号称“见死不救”,我这个师侄怎么也要有个同样另类响当当的外号才靠谱,所以我对这个外号也很满意。 谁让我师父都不给生活费呢?师伯又那么抠门儿!为了满足我挑剔的味觉,没办法只好想办法养活自己了。我师伯的性子全江湖都知道——明教弟子来了分文不取,外面的人又见死不救。我就纳闷儿了,他的钱都哪儿来的?不会是劫了朝廷的富济自己的贫来的吧? “小神医妹妹,你回来了?刚才张家二哥挑了两捆柴过来,我已经放在后面厨房了。”门口是来串门儿的刘春香,比我大五岁,去年刚嫁人。我知道她是照例拿鸡蛋来送我,因为蝴蝶谷外三个村儿的所有少年男女都是我的弟子——我教他们认字、做农具,他们每户每个月送我五个鸡蛋,或者几捆柴、挑几缸水什么的,再加上我敲诈武林人士得来的银钱,让我生活十分舒适,只需要在蝴蝶谷附近转悠就吃穿不愁。 这一现象使得我在师父眼中更米虫了。 师父恨铁不成钢,但是我真的很无辜,我每天大把的时间除了背医术就只是练武,但是看见那些招式我就头晕,别人都是穿越立马成武林奇才,偏偏我就成了比普通人都不如的废材。 好吧,我承认,我前世的资质也就这样,大学修健美操和舞蹈的时候别人都会了我愣是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还要几个死党偷偷在旁边给我做示范。练武和练舞有时候就一回事儿——一样的克我。 师伯说他从来没见过练武资质想我这么差的——不带这么打击人的!胡青牛你才是笨蛋笨蛋笨蛋!我坚信我是一个隐性的练武奇才,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像郭大侠一样,勤能补拙嘛! 曾有一次,张二狗,也就是那个每天挑一捆柴过来的小青年,看见我整天比划过去比划过来,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练功,练不好师父不让吃饭。 张二狗就说,怎么你练了三天还是这一个动作呀? 我怒目:“有本事你做给我看!”这是武功,传说中的武功知道不?能是一般人都练得出来的么? 然后张二狗讪讪笑了笑,把这个招式无比流畅的打了一遍,又讪讪的摸着后脑勺道:“你比划太多次,我不知不觉就会了。” “……”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一身灰布衣服打满了补丁,双手全是老茧,裤腿上、鞋底上全是泥,年轻的面容带着朴实农家子弟的憨厚笑容。 莫非他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我怀着疑惑的日子里,练习下一个招式一个月后,送鸡蛋的刘春香、送菜的李家三哥、送鱼的岳家大叔……都学会了我的这个招式,师父终于爆发了,揪住我的耳朵:“谁让你在有外人的地方练功?泄露本门功夫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你的功夫!当年我学这招只用了两天,而你,用了一个月,附近几个村儿的丫头娃子都会了就你不会!我怎么收了这么笨的徒弟?” 从那以后我就清楚明白的认识到我确实和郭大侠是一样的资质,唯一的遗憾是木有洪七公来教我,所以对于自己的花拳绣腿和练到死都是三流高手的事实我丝毫不觉得脸红。 002 不去王府行不行 “……所以,你要去一趟汝阳王府。”胡青牛一脸沉重肃穆,只是脸上的两撇小胡须显得十分猥琐。 嘛嘛? 刚回来就这么大一句话镇住了我。 我眨眨眼,“师伯,我没听清。” 胡青牛旁边那个明教弟子以为我不愿意,抱拳道:“杨教主已答应,设‘扁鹊堂’,胡师叔任堂主,小师姐任副堂主,堂主只由教主任免,堂内弟子全由堂主做主,教主决不干涉。” 师姐就师姐,为毛加个“小”字? 胡青牛叹一声气,对我说道:“我知道,要你小小年纪深入虎穴是难为你了!但我们明教寻常教众很难混入汝阳王府,更别说拿到兵防图了!汝阳府小王爷的姬妾是南人,正好生病需要侍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身为明教中人,如今只能让你代我为明教做事,我这个做师伯的代明教多谢你了!” 喂喂,我没答应啊……泪目……不带这么强迫人的啊…… 我这标准的两世宅女,连蝴蝶谷都不愿意走远的人,让我去汝阳王府那么遥远的天边太不现实了吧?我从王难姑带我到蝴蝶谷之后再不愿出去,我这么可爱的小萝莉要是给元兵杀了怎么办?要是给绿林好汉们拖回去当童养媳怎么办? 在大元朝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是坚决不会出门滴! 除此之外,还要和那些大人物们划清界限,坚决不能和什么六大门派、明教大腕儿、邵敏郡主之流混在一起。这可是要死人的啊!一不留神说漏几句透露天机的话,那些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武林高手们一定不会放过我这小唐僧肉,更何况我这三脚猫功夫蹲哪儿不一样死得快的炮灰啊? 这下好了,还让我主动送上门儿去! “君儿。”师父依恋不舍的拉着我的手,“你放心,师父会亲自去接你回来。你不是想要在蝴蝶谷过一辈子吗?等你以后成了扁鹊堂的堂主,有什么事都让下面人给你办,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一辈子呆在蝴蝶谷和师父、师伯做伴,谁也不敢欺负你!” 嗖—— 软肋!一箭射中我的软肋啊软肋! 这里利诱!红果果的利诱! 我“撕拉”一下把我淑女的面具撕下,义愤填膺的拱手道:“身为明教弟子,虽我年幼却也不能置身事外!师父、师伯放心,我定要让教众诸人看看,我辈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为了继续在古代做宅女,为了在蝴蝶谷宅到死的毕生梦想,我豁出去了! “好、好、好!”胡青牛连说三个好字,“不枉我待你如亲女儿一般!” 口胡!哪有人把亲女儿扔虎口狼窝里去!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就瞄上了我屋里捣鼓的那些药材,自己没好意思来“不耻下问”,就等着我走了好鸠占鹊巢。 临走时,我背上我的包袱,去牵我的坐骑。但坐骑大人似乎也知道我要走了,对我不理不睬。 我怒,“好啊,你敢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烤了!”谁把它身上拴的绳子解了?害我都抓不住它。 它亦不屑的回复我:“咩——” 刘春香噗嗤一笑,道:“小神医妹妹,你和银角告别呢?” “是!我准备走之前把它烤了。”银角,哼,还金角大王呢! 银角不屑于我,看见刘春香却立刻屁颠屁颠的凑上去。 刘春香把篮子里精挑细选的青草放在它面前,摸着它的小脑袋,说道:“它还是小羊羔呢,我知道妹妹舍不得吃它的。上次神医要吃它,你比谁都着急。” “我那是一时失足,才救下这只白眼狼,啊不,白眼羊!哼,我才不是真的舍不得,我就留着做后备食量。” 刘春香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油纸小包袱,道:“这是我做的面饼,妹妹路上吃。” 我立马扑到她怀里,不舍道:“刘姐姐,你真好!我会报答你的!等我回来嫁给你!”纯天然出品,全手工制作,无农药小麦,天然矿泉水拌面,这是真真正正的绿色食品。 “哎呀,你又胡说。”刘春香又忍不住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子,说道,“你去了姑爹家,可不能乱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刘春香的丈夫刘全,还有张二狗、李家老三李快舟、岳家大叔、吴家小六都来送我,一个个泪眼朦胧的,弄得像我要上刑场似的。 我一脸不舍和愧疚,道:“刘大哥,以前我不懂事,总缠着刘姐姐,连你新婚的晚上都在你婚房玩了大半夜,你不会怪我吧?” 刘全嘴角抽了抽,在春香拧了拧他的腰部的同时,他一脸憨笑的说道:“不会、不会……” 我拉着张二狗的衣角道:“二狗哥,以前我老把你家母鸡赶进湖里去抓鱼,你没生气了吧?” 张二狗额头冒汗:“不生气、不生气……” 我又对吴小六柔柔说道:“小六子,我以前总在你衣服里撒痒痒粉,但是你知道,我这是为了试验药性,你一定不会记恨我的,是不是?” 吴小六一副要哭的样子直点头,“是的,是的!” “唉,我就要去我姑爹家了,以后很久都不回来,你们会不会想我?” 众人连忙表示一定会想我,非常舍不得我。 我拉着他们说道:“我也舍不得你们。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众人脸色立刻变得僵硬。 “哎哟!”头上又被敲了一记,好痛。 被师父熟练的丢上马,死死抱在怀里,纵马狂奔,颠簸得姑奶奶的屁股……呸呸,颠簸得人家的臀部都痛了。 大家都知道,我是淑女,所以绝不说粗话。 等到了汉水边,师父依恋不舍的送我上船。船上有两个明教弟子,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装扮成两个船夫,划着小船送我逆水而上。 他们现在已经划拨到扁鹊堂,算是我部属。不过我觉得他们看我不像是看领导,倒像是看晚辈。 对此我曾抗议,“我是你们副堂主!” 他们一脸笑意,说道:“是是是,小堂主,您可别生气。您渴了么?属下给您买几个桃子。” 003 青翼蝠王 虽然面饼味道确实不错,可这一路上喝水吃干粮都让我吃腻了,想到新鲜水嫩的桃子,我咽了咽口水,但为了展示做领导的威严,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去买桃子的教徒叫程其海,临走时竟然还想摸我的脑袋,我怒道:“反了反了,你敢以下犯上!” 旁边的朱胖子见我脸色阴沉,赶忙道:“阿海,您怎么能摸小堂主的头呢?” 我点头。就是,我怎么说也是你们顶头上司,要尊重,要敬畏。 只听朱胖子接着说:“人家小堂主都十岁了,对姑娘家怎么能随便动手动脚?” 程其海摸了摸脑袋,道:“是我鲁莽了。小堂主,我是个粗人,您可别生气!”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泪目……麻烦你堂主前面不要加个“小”字行不? 没等我开始郁闷,程其海又接着说道:“谁让小堂主这么俊?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儿。” 你才是美女!你全家都是美女!虽然我很想朝美女的方向发展,但这年头是美女就没好日子过: 殷素素是美女吧?刚去老公家就和心上人共赴黄泉了;小昭是美女吧?最后凄凄惨惨回波斯当圣女去了;纪晓芙是美女吧?给灭绝师太给灭绝了;殷离是美女吧?亲爹不疼;周芷若是美女吧?结果怎么样了?赵敏是美女吧,嫁给张无忌这傻孩子连郡主之尊都不要了。 所以说,美女是当不得的,宅女才是王道!看我师父在蝴蝶谷宅着多逍遥?看我金花婶婶和我家银叶叔叔在灵蛇岛宅着多幸福……咳咳,跑题了。总之,我怎么都算不上美女。 船停靠在岸边,程其海去买桃子,不过我看他银子都没拿,想来是去找明教在此地卖水果的教友蹭桃子去了。 朱胖子识时务得多,有几分眼色,知道我是胡青牛的师侄女,情同女儿,说话很是尊重,给我细数着汝阳王府的情况。汝阳王府里除了王爷,就两兄妹权力最大,一个自然是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还没满二十,但身材魁梧,勇武尊贵,很有英雄气质,已经是元军的一方统领。汝阳王唯有一个女儿,宝贝的紧,便是敏敏特穆尔,也生性好武,还是个美人胚子。 说到这里,朱胖子补了一句:“当然了,比起小堂主自然是不及的。” 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样儿也就在普通百姓中算是不错,哪里算得上多好看了?我虽没见过赵敏,但她将来是蒙古第一美女,又自信雍容,怎么能与我这寻常百姓比较?不过我听见他夸我好看,我还是忍不住高兴,心想算你识相,我就不计较你对我的不尊了。 接着他又说了汝阳王府的一个厨娘是咱们明教中人,事成之后便去找她,然后便有明教高手来接应。他杂七杂八说了许多资料,我都静静听着。 忽然船头一阵风刮过,一个青黑的影子嗖的闯进来,一把抓住朱胖子,朝着他的脖子咬下去。我连忙喊道:“韦一笑伯伯住手!我等乃明教弟子!” 他一听此话,忽的停住,抬头看我。此刻一张苍白中年男子的脸出现在面前。 我被他看着一眼,恍如被吸血鬼盯住,心中大叫:娘诶,吸血鬼来了—— 我吓得心都凉了,不容镇定心神,赶忙说道:“我是胡青牛的弟子,这为兄弟是我属下,与我有事关明教安危的大事要做。你若是冷得慌,且在这里等等,我给你找个人来,可好?”这位爷发病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只有大义之下才会克制。 我走出穿舱,在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一路飞奔,不多时便见到几个元兵正在街上作威作福,赶着一群百姓朝前走。见到我,一个元兵拽住我道:“小兔崽子,见了官爷为何不跪?”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元兵问我:“你姓什么?” 我答道:“我姓沐。” 这段时期不知道哪个蒙古权贵头脑发昏,下令屠杀汉人五大姓氏,张姓、王姓都在屠杀之列,过段时间之后元朝皇帝才会下令制止。 元兵在我脏兮兮的脸上看了一眼,骂道:“滚吧!” 我哭道:“官爷爷救命!我姐姐被强人给拦住了!” 这元兵不耐烦的挥着手中的刀,说道:“谁管你的闲事?还不快滚,爷爷一刀宰了你!” 我继续道:“我姐姐可是周家镇第一美女,可要嫁给陈家相公的,若是给……这可怎么活啊!” 听我如此一说,几个元兵都忽然扭头看着我。我身前的元兵问道:“你姐姐在哪儿?” 我指着身后的河边方向,道:“就在船上。” 这些元兵一个个眉开眼笑,道:“还不快带路!” 于是我便带着这一队元兵又飞奔而回。他们连押着的一队百姓也不顾了,比我还着急,我还没上传呢,一个个都已经扑上去了。然后的事可想而知,韦一笑吃了一个……呸呸,是吸了一个,其他的都杀了丢进湖里。 我进船舱,发现朱胖子倒在船里,连忙上去摸他脖子。还好,动脉还在跳,应该是晕过去了。本该松一口气,但看着船上那个被吸干血的元兵,叹了一声,也推下船。我不怕死人怕活人,以前在医学院解剖尸体,毕业后在医院也经常处理烧伤、砍伤、车祸的病人,是以他们死了我并不害怕这些尸体,倒是这些元兵活着的时候凶神恶煞,一路把我吓得不轻。 “你一个小娃娃,这许多死人,是不是很怕?”韦一笑此刻精神饱满,红光满面,再没有刚才那吸血鬼似的感觉。 “我才不怕!”我感到心跳还有些快,说话时声音犹自颤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水面的元兵尸首,说道,“他们残杀百姓,死有余辜。” 我前世大学的一个好朋友也是蒙古族人,爽朗好客,待朋友极为真诚,是以在我感情上一直都将蒙古族看做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但在这个世界见他们残杀汉人,我又忍不住心生怨恨。 004 韦伯伯,你真像蝙蝠侠 刚才我见这队元兵欺负百姓,恨不得韦一笑快些宰了他们,可这会儿见着元兵被韦一笑杀了,看他们一个个死得凄惨,明知道他们该死,依旧觉得不忍。人的性命毕竟只有一条,我不信鬼神,只觉得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师父、师伯见了,又该说我是妇人之仁了,竟然对鞑子起了恻隐之心,真是枉为毒仙弟子! 我学医两世,见惯生死,却常常头脑发昏,间歇抽风式的发善心,见着可爱的事物就心软。若是那些武林汉子,我满手血腥的给他们缝刀伤也毫不在意,有时却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平日一般只吃猪肉,刘春香给我的鸡蛋都巴巴的留着孵小鸡,常常给蝴蝶谷附近的村民嘲笑我长不大,说连那只叫“银角”的羊羔都能欺负我。 我只希望明教快些推翻元朝,取消对汉人的歧视。只是身在古代,何时不是乱世?便是汉人坐了江山,也好不了太多,朱元璋又不是个仁德的君主,想必到时候我见了明兵残害百姓,恐怕也会怨恨“狗官”欺压良善。 罢了罢了,古时候本就如此,我一个小女子也改变不了什么。等从汝阳王府回来之后,便隐居在蝴蝶谷,眼不见心不烦罢! 韦一笑靠坐在船舱,随手拿起一个面饼,张口就吃。 我盯住着被他了一口的面饼,喃喃道:“我的面饼……” “这面饼不错。”韦一笑龇牙一笑,很有鬼魅吃人时的感觉,特别是牙缝儿里还沾着元兵的血丝。 我绝望的指着他,手指止不住的发抖,“这是我最后一个了,一直留着舍不得吃……你、你你……” 韦一笑视若无睹,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说你有事关明教安危的大事要做,是什么事?” 我忿忿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教中机密,我怎能随意告知?” 韦一笑这才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慢慢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做事谨慎,胡青牛倒也有几分眼光,收了你这个徒儿。不过,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了么?” “吹牛!别想骗我告诉你!”我朝他做一个鬼脸,撇嘴道,“我才不是胡青牛的徒儿,我是他的师侄。不过我和他学医,也算是他的弟子了。” 这是,去买桃子的程其海终于回来了,或许是见了船外的尸首,急急忙忙的冲进传来,看见我和韦一笑说话,明显一愣,道:“蝠王?” 韦一笑点点头道:“正是。你是杨逍的人吧?怎么成了这小姑娘的属下?” 程其海顿时像倒豆子一样的将我这个扁鹊堂副堂主的来历说了,还将我去王府的任务也说了。天啊,做间谍都不知道保密,见人就说,我这次去真的能活着回来么? 看着韦一笑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咬着下唇,满含幽怨的盯着程其海,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韦一笑听他说完,冷哼一声,道:“如此机密要事,怎能告诉旁人?” 程其海有些不知所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韦一笑又道:“事关你们堂主的性命、义军的安危,以后任谁问也不能说,知道了么?” 程其海连忙点头。 韦一笑对我说道:“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护个人都护不住,你既然是胡青牛的师侄女儿,我就暗中送你一程。” 我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天知道我最是贪生怕死,有这位高手护送真是放心之极。 “还有你,一个小姑娘,三脚猫功夫还跑去引元兵,真是不知死活!你告诉我,让我自己去不是更快?” 我吐吐舌头,乖乖受教。忽然心念一动,对他道:“韦伯伯,你的病,我或许能治。” 韦一笑惊讶道:“你?” 我怒:“我好歹也是胡青牛的师侄,堂堂小神医,怎么就不行了?” 韦一笑看我也是好心,笑道:“小姑娘,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这寒毒,就连你的师伯都没法子。” “我师父是没法子,可不代表我没法子。我身兼胡青牛、王难姑两位医学高手的医术和毒术,或许有的时候用医的法子不行,用毒的法子却治得好呢?” 韦一笑赞同的点点头,道:“说得不错!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以毒攻毒的药理还是懂的。” “我虽没有师父那般神奇,药到病除,却有几个偏门,没有十足把握,但也能一试。”我伸出右手的四个指头,道,“治好你的病,有四个法子。” 韦一笑瞪大眼睛,抬高声音道:“能治?还有四个法子?小姑娘,你不是骗我吧?” 我怒道:“我怎么也是明教堂堂副堂主,怎会骗人?” 韦一笑连忙道:“好好好,小堂主,你说便是。若能治好这寒毒,以后但凡有事用到我韦一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我想了想,说道:“前两个法子是用药。你的身上是寒毒,便需用阳刚的药物。第一个法子,便是去活火山口附近寻找至阳的奇花异草,然后拿回来研制药物,只是这法子我从未试过,不知道药性,要的时间太长。” 韦一笑叹道:“这法子你师父早想到啦!我曾去抓长白山的火蟾,只是一直抓不到。” “第二么,便是用蒸煮之法,将韦伯伯体内的寒毒去了。只是伯伯年纪不小,我担心寒毒未除,倒把伯伯你给蒸熟了。想来师父也是顾忌于此。” 韦一笑道:“若真是无法,这法子试试也好。我运功抵挡,再备几个活人,寒毒发了便吸血。” 我连忙阻止他的阴毒念头,道:“找药的法子虽然不能用,但我们可以一边找药一边用其他法子,双管齐下。” 韦一笑将“双管齐下”念叨了几遍,问道:“还有两个法子呢?” “后两个法子,便是用至阳的武学来抵御。世间有一门武学,名叫《九阳神功》,这门神功至刚至阳,正好克制你的寒毒。” “《九阳神功》?我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这门功夫十分厉害,只是因为残缺不全,是以名声不显。这世间有四处可找到《九阳神功》。第一便是少林藏经阁。” 韦一笑道:“少林寺藏经阁戒备森严,我去倒是能去,只是不知这门功夫被那群秃驴藏在何处。” 我又道:“武当山张真人手上有九阳神功的一部分,峨眉灭绝师太处也有一部分。不过,包括少林寺在内,这三处的神功绝学都残缺不全。真正的全本叫做《九阳真经》,在一处山洞的一只白猿腹中。不过这山洞具体位置我不知道,要找《九阳真经》,不易于大海捞针。其实,最可能得到的便是张真人处的《九阳神功》,我正在研制一种接骨的药方,若是成了,便拿去找张真人换,叫一个练刚猛武学的人习了之后,用内力给你疗伤。只是不知道这残缺的秘笈效用如何。” 韦一笑道:“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还有一个法子呢?” “最后一个法子,便是段氏‘一阳指’。” “一阳指?莫非是宋末大理段氏的绝学?” “想不到韦伯伯竟然知道。不错,就是这个。段氏一阳指曾是武林的顶尖绝学,对治伤有奇效。这门功夫现在仍有传人,只是这传人没学全前人的神功,而且主人狡猾阴毒,你若去找,我把地址告诉你,但你切要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韦一笑满眼惊奇的盯着我看,道:“白猿身中的秘籍、隐世的武学世家,这些你都是从何得知?” 我一本正经答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天下的秘密。我虽是学医,更是读书之人。这些秘密,都从书中、江湖传言中推断而来。” 韦一笑道:“你个小丫头!你不愿说,我难道还会强迫你不成?既然你信誓旦旦,我便去试试!我先送你去汝阳王府,再去找一阳指传人。” 我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先坐船,再骑马,数日后,便到了汝阳王府。 和韦一笑道别的时候,我冲他笑道:“韦伯伯,你真像蝙蝠侠!” 韦一笑笑道:“哈哈,也有人说我像大侠!我韦一笑人见人怕,都说我是大魔头,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我:“……” 大叔,偶八素表扬嫩…… 005 小郡主 我来到王府的时候,身份是王府厨娘的本家外甥女。 王府很大,在我眼中比蝴蝶谷还大,因为在蝴蝶谷我不会迷路,而在王府我却迷路了。我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从后面通往厨房的小门进来,穿过几个拱门,七拐八拐的,不多时就让我找不准东南西北。虽然我在这个社会生活十年,但因我大部分时间都蹲在蝴蝶谷宅着,古代认方向的本事没学到一星半点儿,亏我当年高中还是地理课代表! 不知走了多远,带路的仆从忽然停下了。前方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院中有一个半人多高、百米见方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数十个青年分为两队,两人一组对战。一队穿蓝色裤子,一队穿红裤子,□着上身拳打脚踢,呼喝不止。就在我看的这短短的时间里,便见离我最近的地方一个红队青年飞身而起,一脚横扫,把蓝队的一个青年踢倒。被踢到的蓝队青年立刻肿了半边脸。红队青年犹不放过他,又是一脚朝地上踹过去,刚好在蓝队青年避开的后一瞬间踢在地板上,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大坑。 我的娘,这一脚得多深厚的功力啊?听见他踹地板的声音就吓人! 前面领着我的仆人像是习以为常,对我说道:“往这边走。”然后带着我向演武场最前方高台上搭建的朱漆木架走去。 就在我们沿着演武场走的时候,演武台上一个直径一米以上的大鼓被敲响,红蓝两队人马立刻住手,朝着高台束手站立,一动不动,犹如雕塑,只是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和紧张的气氛说明了刚才的厮杀不是幻觉。 高台上敲鼓的人喝道:“第二场,箭术。每人十支。”数十人便一个个小跑着依次在演武场边上取下弓箭,每十人为一组,拉弓射箭,一时间校场上全是“嗖嗖”的射箭声和“笃笃”的中靶声。我余光好奇的去看,发现百米外的靶子上箭杆全插在红心,竟无一脱靶。 高台的木架为屋梁,红绸为墙,地上铺着地毯,极为华丽。里面有几张椅子,每张椅子上都铺着兽皮。我不认识是什么动物的皮,只是觉得看起来像是虎皮。但这样的地方每张椅子上都铺虎皮也太奢侈了,应该不可能。 待得走近,便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哥哥,你看我的人武艺如何?”她声音清脆,语调轻盈。 然后便听见一个青年豪爽的笑道:“哈哈,敏敏的人自然不错,再多练得几年,定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的抬头去看。近前椅子上坐着的一个青年,束发金冠闪闪生光,一身汉式的锦袍,年轻威武,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稍远一点儿,站着一个少女,长发编了几根小辫儿,额头上戴着一条玉质头链,穿着深红色样子简单却不失华贵的袍子,一双白色鹿靴,又可爱又大气。她站着凝视下方的箭术比试,负手而立,自信中透着高傲,毫不掩饰少年人的锐气。 这一刻,整个场中,她就像一颗刚刚成型的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吸引万众目光。便是她身边的王保保也及不上她的灵气。 就在这时,她似是感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下人”直直的盯着“上位者”看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我赶紧低下头,心想:偶八素萝莉控八素萝莉控八素萝莉控八素萝莉控…… 然后我便看见那双白色的鹿靴在我面前停住,什么也没问,竟然先就语气冰冷的说道:“你竟敢盯着我看,好大的胆子!” 完了完了,怎么惹到了这位姑奶奶? 没等我说话,她轻声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小心翼翼的答道:“小婢怡君,见过郡主。” 旁边带着我的仆人道:“郡主,雁姬娘娘说要一个会识字的小丫鬟磨墨,因是外面招来的,小人特意带来叩见小王爷。” 小郡主道:“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但是不敢看她的眼角,只盯着她颌下。事实上我的目光也只有她下巴的高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武的缘故,这位姑奶奶明明和我同岁却比我高半个头。 余光见她勾起一个浅笑,道:“你好像很怕我?” 被这妖女注意到了绝没好事!我有种正在被无赖纨绔调戏的感觉……不,不是纨绔,是美女蛇啊啊啊——师父,这里好恐怖啊! 我颤颤答道:“郡主娘娘,我、我再也不敢了。” 赵敏扑哧一笑,道:“你干什么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不会吃了我,但是可以让任何人吃了我!记得原著中她长大后与张无忌第一次会面之时,有一队元兵对她出言不逊,她只一句话,“不留活口”,五六十个人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一句话杀死数十个元兵,相较之下,我这样的小蚂蚁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戳死。 我浑身冷汗,低头不出声。不知什么时候,衣角已经被我手心的汗湿透了。 赵敏又问:“你会磨墨?那你一定识字了?” “回禀郡主,爹爹去世前是读书人,教我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 她“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为什么盯着我看?” 两个问题跨度之大,让我简直反应不过来,迷迷糊糊没想清楚就答了:“小婢从没见过郡主这般好看的人。”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当。 还好这世上没有不喜欢这种马屁的女人,她自信的笑了笑,没理会我,转身朝坐在高台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王保保走去。 我心里稍微松了点气。但没等我庆幸跨过生死难关,已听见赵敏对王保保说道:“这个婢女送给我玩玩儿!” 王保保笑着,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很干脆的答道:“好。” 于是我很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玩玩儿”。 006 郡主的后宫预备役 因为那悲催的一眼,我在见到雁姬之前就被送到了赵敏的院子,成了小郡主的新玩具。 赵敏院中下人很多,除了几个做杂活儿的老妈子仆人,其余全是十五岁以下的少男少女。乍一看吓我一大跳——多么庞大的一个预备后宫——还好我很清楚赵敏同学的伟大志向,知道她这是在培养自己的亲信。 来到这里之后,在其他人的诉说下,我才知道,赵敏同学在众人眼中是个十分受欢迎的主子。首先长得好看自不必说,未来的蒙古第一美女嘛,这样的主子看着也养眼;其次,虽然严厉了些,却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和其他府里大多数纨绔子弟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前面说了,赵敏院子里的少年们都是赵敏的亲信,对她言听计从,而且很有团队合作精神。对于我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婢女,本着一个锅里吃饭、共同效命于“伟大的郡主”这个出发点,众人都非常自觉的来监督我学规矩。 于是我每天都被一群盲目效忠“敏敏特穆尔郡主大人”的小萝莉小正太们企图洗脑。洗脑内容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切以郡主大人为中心,郡主指哪儿我打哪儿,让我灭谁我灭谁,时刻准备着为郡主大人奉献终身。 其实这就是赵敏的后宫吧——后宫吧——后宫吧—— 晚上赵敏回来,一身尘土,袍子上还脏兮兮的,据说是在演武场上练到刚刚才回来。我偷偷看她脸上一点儿没灰,想必也没人敢“摸”她的脸蛋儿。 下人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晚饭,不过她看也没看,道:“我不想吃饭,去给我做酸梅汤。” 伺候她吃饭的下人道:“已备好了微凉的酸梅汤。” 她微有些惊讶,径直向大厅里去了,道:“今日有什么吃的?” “回郡主……”下人一边低头回报她一边跟着她走了。眼见她不见了踪迹,我松了一口气。我向周围的同志们打听嘛时候可以上床睡觉,得到的回答虽然在意料中,依旧让我很纠结——郡主睡之后才能睡,郡主起之前都要起。 天知道我在蝴蝶谷的时候有多么米虫,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或许是因为在汝阳王府的下人感受到了元末最后一脉真正蒙古豪杰的豪迈,总之待我这个新人十分讲义气,和我同宿舍的都表示会早早的叫我一块儿起床。面对她们的热心没睡醒的我只能泪目。 晚上众人也没什么好做,就是轮流在外值守伺候着。这里人中地位最高的要数郡主的贴身丫鬟琪琪格,我是新来的,今日琪琪格竟然没让我轮值,更没人欺负我,虽然因为我长得瘦弱看我眼神都淡淡的,也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 其他没轮值的姐妹——嘛时候我和她们这么熟了?——都在做事,有的练武,有的整理花草,也有的在缝衣服。就我一个人默默的收拾我那小包袱。 我这次带的东西很少,除了各种毒粉毒药,便是一盒银针,几件刘春香姐姐送给我的衣服,一支自知的杨柳刷,一盒牙粉,三双布鞋。我这年纪还不到生理期,省却不少麻烦。 我刚整理好东西,心想现在趁她们不注意我先靠在床边打个盹儿,琪琪格便来叫我:“郡主让你过去。” 我:“……” 我去的时候赵敏正在吃一盘甜藕,我安安静静的侧立一旁等她吃完。现在我是无论如何不敢看她,只死死的盯着自己脚尖,研究鞋面儿上的花纹。耳边传来她吃东西的声音,很有节奏。我的娘,看来我是被吓坏了,要不为嘛我觉得这小丫头吃东西都很有威严? 不过,即使是吃东西的时候旁边站着一溜圈儿低眉顺眼的丫鬟伺候着,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把吃饭的声音吃出威严来的。 可是——我咽了咽口水——我饿了。虽然王府管饭,但是这一桌子好菜闻着就香。敏敏特穆尔太坏了,一个人吃,让人家都眼馋。 等她吃完,琪琪格给她擦了嘴,便说道:“怡君是吧?你跟我来书房。”说完起身出厅。我只愣了十分之一秒,便赶紧跟着走了出去,但依旧可以感到身后有数道好奇的目光。 我提着心,冒着冷汗随赵敏和琪琪格到了书房。 赵敏的书房很大,几个大大的书架像图书馆那样排着放。正对面上挂着一幅雄鹰展翅的图,一张小床,正对着窗的位置一张檀香木制的书桌,书桌上笔墨砚台一应俱全。 赵敏对琪琪格道:“去吧。” 琪琪格一言不发,点点头,退了出去,临走前轻手轻脚的关上书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赵敏说的两个字饱含深意,琪琪格的点头也很心领神会。喵喵的,难道是因为来了王府以至我成了惊弓之鸟? 赵敏看也不看我,自顾自的走到书架前,踮着脚去抽出一本书。我连忙发挥我身为侍女的作用,搬了一张小木凳过去。她瞥了一眼木凳,看了我一眼,在我肩膀上按了一下,轻身跃起,将那本书抽出,稳稳拿在手中。 轻、轻功?天!她才十岁啊!是不是人啊!我还处于一边扎马步一边连基本拳法的阶段……师父说她在武功一途已经对我绝望了。保护我安全的唯一办法是找个高手把我嫁出去……哦不,是找个高手入赘到蝴蝶谷来。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便听见赵敏语气严厉的说:“愣着干什么?研磨!” “是……”我急忙放下的凳子,过去给她研磨。刚刚被她拿到的那本书翻开了一页,摊在书桌上,她便开始抄书。我看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烦躁。再看纸上字迹亦透露了她越来越烦闷的心情。 到后来,干脆丢了毛笔。 007 红袖添香 赵敏发现我还在不紧不慢的研磨,偏着头看我。 被她一看,我立刻就开始冒冷汗,拿墨的手都快拿不稳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酸梅汤?” “咿?”我没反应过来,想了两秒钟才明白她的意思,讨好的笑着,答道,“下午我见郡主在校场练武,或许会渴,便给厨房的姑姑提了一句。” 以前大学的时候,一个喜欢长跑运动的好友曾告诉我,剧烈运动需要适当的补充糖分。没有柑橘、柠檬,只有酸梅汤也还凑合。 赵敏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再多说。于是房间里变得沉默起来。人说沉默是金,但如果房间里有一个喜怒无常、能决定你生死的人,那沉默就要命了! 我满心忐忑不安,悄悄抬眼偷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你不写字不睡觉看着我干嘛?你说我一个下人有嘛好看的?我腹诽不已,脸上不敢表露出来,没话找话道:“郡主,小婢见您写字,真是好看!” 拍马屁总没错吧? “嗯?”她像是刚回过神来。原来不是再看我,是在发呆。“你也懂书法?”没待我回答,又冷冷说道,“我今日写的字一点儿也不好,你却说我写得好,莫非是讽刺我?好大的胆子!” 我讽刺你?我也要有这胆儿啊!连忙道:“郡主,字的好坏,看的是运笔和风骨,郡主今日虽然心情不佳,但字的筋骨还在。”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赶紧的把话题往远了拉,“郡主今日对自己的字不满意,那不是因为写字的人,而是因为没有净身、静心!” 赵敏疑惑道:“何谓净身、静心?” 我心想,赵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请的西席应该也是极有学问的,怎么练基本的东西都没教?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正是因为请的人太有学问了,人家儒学大家,赶过来教导一个女子也就够折他们的身份了,这女子还喜欢舞刀弄枪。用他们的话说简直是“岂有此理”。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也就应付着随便教教,只说学问,不教立身,如此便不算他们真正的弟子。 言归正传,我继续写日记。 在学问一途上,赵敏同学很有上进心,并且很尊重有真本事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不过,即使是为了招贤下士,对于年仅十岁的她也十分难得了。 她让我坐在她身边,听我说写字的规矩。 “写字,和练武一样,须得眼到、手到、心到。要做到这些,首先要静心。” 赵敏打量我一眼,笑道:“你也会武?” 我摇头道:“干娘教过我几和招式强身,可我怎么也学不会。或许是我太笨了。”既然“平起平坐”,我当然打蛇随棍上,将自称从“小婢”改成了“我”。 赵敏听说我武艺差,却反而更感性兴趣,道:“待会儿你练给我瞧瞧。” 我自动屏蔽掉了她的话,继续说道:“郡主写字之前,须得先沐浴更衣,点燃熏香,香气淡雅些最好。写字之前,端坐桌前,双腿微开,脚尖向前。就像练武之前摆开架势,须得将所有精气神都容在笔中,想写什么先得成竹在胸,落笔的时候便有神韵了。” 原本写字之前通过磨墨静心这一条也该加进去,不过我想我要真这么说的话郡主大人或许会认为我是为了偷懒,立马拖我下去打板子。 赵敏吃饭后已经沐浴过,原本要点香,我道:“郡主衣服上的香气正好,这也不必了。” 她坐着,我站着,总算比她高了些。写字的时候,我站在她右后方,纠正她的姿势。我捏着她的胳膊肘部微微抬起,离开桌面,小姑娘皮肤很嫩,肌肉绷得很紧,显然练武已久。我靠在她身后,能闻到她衣物上的熏香,淡淡的,很让人心静。 我捏着笔杆上方,轻轻盖在她右手之上。或许是因为练武,或许是因为沐浴,小姑娘的手很暖,拇指触到她的虎口,那里已经开始长茧,又摸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也有些磨损,想必练剑、练字也都十分刻苦。 我一边纠正她的握笔——绝对不是为了吃豆腐——一边讲解拿笔的诀窍。说心里话,这位郡主简直不是人!不管嘛事一教就会,不需说第二遍,转眼比我这个“准夫子”还做得好。 见她静静练字,已然入了神,我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游记,也默默看着,只是时常放下书给她研磨。她不起身,我也不敢走。到后来,渐渐困了,忍不住坐在床边,靠着墙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书桌前,一排蜡烛燃了三分之一,小郡主依旧在练字。我欲起身,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这床、这被子原本应该是书房中赵敏专用的。我倒没觉得用了郡主大人的东西很恐慌,只觉得这位任性的小郡主竟然会关心下人,简直不可思议。 我讷讷的走到书桌边,她仍在写字,头也不抬,毛笔在笔砚中沾了一下墨汁,淡淡吩咐道:“研磨。” 我一边研磨一边转着眼珠子乱看看,发觉她已经写了三页纸,字体工整,大小均匀。其实我对写毛笔字的一套虽然清楚,写得却不怎么样,写大字须得用时间来练,而对于现代社会的我来说,这仅仅只是一种文化、爱好,偶尔用来静心罢了。而赵敏的字,比我当年可好得多了,虽然仍显稚嫩,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从笔迹中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看这字棱角分明,转笔勾画锋芒毕露,便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赵敏就这样写字,直到蜡烛快完之时方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看天色除了黑还是黑,我是怎么也学不会看天象算时间,反正我在蝴蝶谷也是想睡就睡,天亮便起,不需要知道时间。 我来王府的第一天,就这样陪着这位小郡主写字抄书,看她聚精会神,那认真专注的模样,真是十分可爱。 008 败给小郡主的童话 从这以后,每日晚上我都要在房间里陪她练字。但那晚之后,再不需要我教她什么,她自练字,我只管研磨。白天上午有西席授课,下午她会去校场练武,我这个识文断字的自然全程陪同。据说以前是琪琪格陪着的,最近琪琪格开始忙一些事情,神神秘秘的,两人议事从不让其他人听见,有时候我在书房都要把我打发走。 我心里翻翻白眼,我是偷机密来的不假,但偷的不是你大小姐的东西,我要的是王爷的兵防图啊! 话说回来,别说王爷,就是小王爷王保保的院子我也进不去。 郡主那位西席是个很臭屁的谢氏老头儿,郡主大人眉目间有些高傲,又聪明,一些问题让谢老头十分头疼。自从我去了自后,他老人家总算找到了为人师表的尊严,有一搭没一搭的刁难,时不时一番戒斥,美其名曰“磨砺良材”,末了还给我一个“老夫看好你哟”的眼神,隐晦的夸赞我有大家闺秀的潜质。 大家闺秀啥特征啊?一是慢条斯理,说白了其实就是反应慢一拍;二是逆来顺受,直说就是个胆小鬼! 我饱受西席荼毒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赵敏还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好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好似见到十分有趣儿的事。 我心里腹诽:敏敏特穆尔我诅咒你每次打猎只猎到老鼠! 下午练武,第一次陪她去校场的时候,赵敏问我:“会武吗?” 我做淑女状,捏着手绢的一个角蹂躏着,道:“爹生前教过几招花拳绣腿,已记不清了。”干爹,对不住了,为了明教,为了地下党的艰苦抗战,您老先下黄泉蹲会儿先。 赵敏却点头道:“我的人怎么能不会武?待会儿让人教你。” 本小姐是实打实的魔教反动分子,还是中层干部,和你不是一路人!虽然我武功废柴,但怎么也是有套路的,就算赵敏看不出路数,她的手下也可能看出路数来,让人家一看,哟嗬,这儿还一魔教小间谍蹲着——那我就完鸟。 我满心惊悚,赶紧劝她打消这个念头:“郡主,我笨得很,可不可以不学啊……”再说,嘛叫“你的人”呐? 赵敏回我一个冷笑:“你说呢?” 我立刻毫无节气的作低眉顺眼状:“一切听从郡主的吩咐!”太没骨气了!难怪谢老头儿说我“大家闺秀”。 不过,赵敏同学很快就发现这是个错误,三天后,为了不让我在校场给她丢人,严令我不用练武……哦,是不准练武,特别是不准在校场练武。于是我就替代了忙碌的琪琪格,负责给郡主擦汗,端水。 过了一段时间,我依旧每天跟着赵敏,没一点儿机会去找所谓的兵防图。赵敏院子里的少男少女逐渐减少,都去了他们王府旗下的什么商号、组织学做事,想必将来定是赵敏的臂膀。 我很疑惑为什么赵敏没把我也送走,想必是因为对我这个刚来没几天的丫头还不怎么信任。 有天晚上,赵敏没练字,而是翻了本书看,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放下了书本,问我:“你看什么书?” 我将书递给她。她翻了翻,道:“这是西域传过来的书,你看得懂?” 我点头道:“会一点点,我也不太懂。”这是一本欧洲古代诗选,我不太懂法文,而且这个世纪的单词和后世课书杂质的语法不太一样,我连猜带蒙的也没弄明白,不过好不容易在这里看见一本“另类”的书,自然要翻着玩玩儿了。 赵敏道:“这是我在皇宫里找来的,据说是铁木真大汗在西域打仗的时候夹带在胜利品里无意中带回来的。我问了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上面的文字。”言下之意,我怎么明白。 我说道:“西方也有许多文字,许多语言。我爹爹有个朋友,是西方人,给我讲过一些西域的事,讲了几个故事。” 赵敏大感兴趣,问道:“都讲了什么?” 我想了想,想她不过十岁,便给她讲童话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七个小矮人。 我没想到,将这个故事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为什么魔镜会说话。还好我聪明,结合中国神话故事将魔镜同学给扭曲了,成了道家法宝。 第二个难题,是关于小矮人的定义。看着赵敏疑惑的眼神,我不得不给他解释西方神话中小矮人是个嘛玩意儿,顺带还介绍了德鲁伊和精灵。赵敏同学对这几种生物很感兴趣,如果不是我极力强调这是神话故事,她一定会派人去抓几个回来。 多不容易啊!总算解释清楚了,故事可以开始了,但在我讲到王后用毒苹果把公主变成植物人的那一段,对于宫廷斗争已经十分在行的赵敏同学恨铁不成钢的说为什么王后没用剑一刀结果了小公主,就没以后小矮人和王子啥事儿了。 我满心惊悚,赶紧换了个纯爱故事。这回说的是灰姑娘的故事。赵敏大人这回更熟稔了,问我那王子的国家有多大,我琢磨着说十几万人吧,她说十几万人难道就没有几个脚的尺码和灰姑娘差不多的人?总结赵敏的意思,第一,用鞋子大小从十几万人中找出一个人来太脑残了,第二,连自己心上人的样子都认不出反而还需要鞋子来找的男人可以拖下去灭了,另外第三第四第五第六…… 赵敏不屑的做总结发言:“如果是我喜欢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认得出来!” 好吧,我承认,给赵敏讲童话是我欠抽。我不应该把这位爷当做十岁孩子,而认清她是妖孽的事实。 给她讲了一些西方国家和皇室的故事,赵敏渐渐没了兴趣,主要是觉得欧洲那边的政要太欠抽,政治斗争太木有水准,有歧视郡主大人智商的嫌疑。于是第二天晚上我开始给她讲中国古代的一些事。我想到她以后会代表朝廷剿灭武林势力,便给她讲了华夏夷狄之别,华夏民族的包容性等等,又给她说为什么唐朝同样是少数民族,而之所以能创造盛世,便是因为李氏将自己当作了华夏的一员,心是华夏,人即是华夏人。 我给她讲历史政治,和谢老头儿说法不同,有趣得多,又因我是同龄人,她不但不觉得枯燥,反而津津有味,极为喜欢。 当我讲到元朝将百姓的人分为四等以至于百姓造反连连的时候,赵敏忽然愤怒的拍案而起:“大胆!我大元朝打下从未有过之广阔疆域,汉武帝、唐太宗哪个及得上我们铁木真大汗?你懂什么,竟敢出言放肆?!” 我这才发觉说得太过。她可是元朝的郡主啊!我这么说,岂不是诚心找抽? 或许是因为我客串了一回夫子,她待我与寻常丫鬟不同,这几天一直对我和颜悦色,以至于我忘了,在王府,我也只是她的一个下人。下人,是不能说主子的不好的。 她声色俱厉,让我忽然一下心凉了。她终究不是我在蝴蝶谷那些没大没小的朋友,她是郡主。而我,现在是丫鬟,将来,是明教副堂主,元朝的死敌。即使她曾为我这个小丫鬟盖过被子,也并不代表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李世民有鲜卑族血统 009 琴棋书画,游泳骑马 那晚我一言不发,低头立在书房,她骂了几句,忽然顿住,拂袖而去。第二日,我忐忑的去伺候她。她面色没有往日那般温和,但也没有发怒,只是神情淡淡的,仿佛有些烦恼。 到了晚上,依旧让我给她讲故事。只是从此以后,我只给赵敏将武侠故事。先讲《天龙八部》,再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我尽量讲故事讲得平淡,像报纸报道一样,避免对人物的评价,亦不带主观政治色彩。 说故事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问东问西,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言。我每晚讲一点,进展不快。当然了,我从来不敢在有悬念的地方停下。 这日早晨,赵敏起床练剑,我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偷偷吃馒头。等她练完,我就得伺候她吃饭,然后跟着她去听课,所以必须尽早吃饭。但今天我起得晚了,不得不趁着空挡吃东西。 厨房那位明教给我安排的厨娘姑姑给我递了几个白馒头,圆圆的,只得我掌心大,特别可爱,让我想起我家那只不花,一只我师父巴掌大的小白猫。我师父拎我,我就拎它。但是它不让我拎,和银角一样只往喂它吃饭的春香姐怀里蹭,于是我怀恨在心,看见雪白雪白的可爱馒头我就仿佛看见了那只吃里扒外……额,是吃外爬外的不花,嫩白嫩白的小团儿,让人忍不住一口咬下去。 我贼眉鼠眼的望着四周,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馒头。正巧我刚塞进一个馒头没来得及咬的时候,赵敏忽然一招“回弓射燕”,回头正好对着我的位置。我一惊,差点给馒头噎死,憋煞了气。 赵敏跨步过来,在我背上几个穴道点了几下,用力一拍,总算是咽下去了。 我羞得满脸通过红,低着头不敢吭气儿。偷吃东西给抓住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的丢脸! 赵敏一脸忍俊不禁。自从上次我惹到她,这还是第一回冲我笑。我一霎那见觉得冰雪融化,总算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这几日,听说西席谢老头儿身子骨不大好了,而且他断言郡主大人学得差不多了——我猜是谢老头儿受够了——所以学业可以暂缓,十天上三天,其余时间“自习”! 于是赵敏时间空闲了出来,决定学习琴、棋、画。我自然跟着学。琴这玩意儿紫衫龙王黛绮丝,也就算是金花婆婆曾经教过我一些。 哦,忘了说,我小时候给王难姑带来蝴蝶谷,亲眼目睹了银叶来求医的事,为了不让我胡师伯惹上这样强大的对头,我这个小师侄把银叶死马当活马医来医去。胡青牛和黛绮丝也是旧交了,其实也不愿意看着银叶死,只是迫于自己立下的誓言。 在我对师父耍赖撒娇间接给师伯施压之后,师伯半推半就的在幕后指导我给银叶医治。久而久之我给银叶叔叔治病变得熟练,和银叶夫妇也极为熟悉。小时候的小昭还叫过我姐姐,黛绮丝有闲暇时也曾教过我几日琴。 琴棋书画,我每种都会一些,但当我和赵敏一起学的时候,我每种都比不过她。就好比下棋吧,我仗着多总结了几百年的定式和后世的走法,并且谨慎的守着边角步步为营,居然依旧被她占着上风,输多赢少。到了后来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在处处被赵敏打击,并以此衬托赵敏的聪明才智的日子里,赵敏同学犹觉得不够有趣,开始强迫我学蒙语。学蒙语?当年的英语法语就够让我头疼了,还来?直到我离开汝阳王府,我还是一句话没学会,不过勉强能听懂几个词。 一个多月后,那些少年陆陆续续都离开了王府,赵敏不让外人随便进她的院子,于是院子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然而赵敏似乎更加努力。自从她发现我除了不会武不会蒙语,竟然连游泳和骑马都不会之后,她唯一的休闲就成了戏弄我。 她笑吟吟的说,要大发慈悲亲自教我游泳,于是在河边亲自一脚将我踹下去。直到我挣扎半天之后才让人救我上岸。我每次都恨得她咬牙却不敢多言。直到后来,我听说赵敏兄妹学游泳也是这么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我自己太娇气。或者说是太贪生怕死——但我死不悔改! 骑马是蒙古人必修的科目,不管男女老少。据说赵敏兄妹在会跑之间就先学会骑马了。我死死的抱着马脖子揪住马鬃毛,任凭赵敏怎么骂我我也不松手。本小姐就是不会骑马、就是胆小鬼怕死鬼,赵敏你这坏蛋,我恨骑马,我才不要坐直! “怡君,你听见没有?” “你这笨蛋,连骑马都不会!” “你是故意丢我敏敏特穆尔的脸么?” “怡君,坐直!” “怡君,你敢不听我的话?” 赵敏又是骂我又是威胁,我闭着眼睛抱着马背发抖。直到她翻身坐在我身后,一只手抱住我,喝一声“驾”!马忽然小跑起来。我大骇,死死抓住她抱着我的那只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抱着我骑马,更让我难堪的是这一刻我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赵敏力气比我大多了,她强迫我直着身子。或是潜意识里觉得赵敏怀里比马背上安全些,所以到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的坐直了。迎面的风带着初夏树叶的香气。我从不曾知道,原来骑马也可以这样令人开心。我安静的在赵敏怀里,听她笑道:“你怎么这样笨?”这句本该带着严厉和嘲讽的话,却满含着笑意。我想,敏敏特穆尔就得瑟吧,总有我会的东西你不会! 在赵敏“屈尊”亲身示范和鞭打淫威之下,在汝阳王府的马场,我总算勉强学会了骑马。 溜达了不知道多远回来,我看见了苦头陀。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原本就对他十万分关注的我,看见了他眼中难以察觉的一丝精芒。 这时候我就预感到了,我离开王府的日子近了。 010 别时难 苦头陀的另一个身份大家都知道——明教与杨逍并列的光明右使,范遥。 当我在王府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汝阳王的部下了,平常都留在王府教导王保保和赵敏武功,深受汝阳王信任。成昆我并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应该早已和汝阳王勾搭上了,范遥是在查到成昆勾结汝阳王的时候才毁容进王府的。 这段时间,刺客不断,据说都是“魔教妖邪”来犯,具体目的不甚清楚,传闻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来抢兵防图的。不过在这个武侠世界,一百个二流间谍也赶不上一个绝顶高手。我怕惹人怀疑,小心翼翼一两个月也没有机会接近。厨娘告诉我说前线又败退了多少多少,让我心如血滴。甭管他到底是咋死的,死得值不值,作为一个战壕里吃大锅饭的战友我能不着急么? 不过,我来王府的时候就明白,这事儿确实不是我能搞定的。想想啊,我这功夫能进王爷书房吗?进去了能找到吗?虽然古人藏东西的地方一点儿新意也没有,不是挂画后面就是佛像底下,但要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拿出来复制一份又塞回去,我确定这是高难度的,特别对于我这个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 所以,我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我该做的,就是拐弯抹角的让苦头陀知道,其他的他自然会搞定——这位爷才是专业间谍呢,都毁容了,多敬业啊! 至于他怎么搞定就不该我操心了。 我以为他会直接把兵防图投进明教内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他觉得我是一个谨慎值得作为转交代表的人,又或者是他暂时不能离开王府、不想引起王府怀疑,总之。三天后,我心惊胆跳的拿到了兵防图——在我的被子上。虽然是临时复制的,但是画得很精美,精美得让我纠结——你说一张兵防图用得着当成传世墨宝似的折腾么? 我不敢乱放,觉得这玩意儿放哪儿都是一定时炸弹。前世警匪片、宫廷剧看多了,总觉得搁哪儿都可能刚好被发现然后功亏一篑,于是我纠结了一夜之后仍然决定用油纸夹着放在肚兜内侧,抹平了、站直了也看不出来。 赵敏好几次异样的看着我。后来终于忍不住质问站得僵直的我:“怡君,你腰疼?” 我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心里七上八下。不过,她总不可能扒了我的肚兜查看吧?所以这位置放得还是挺安全的,而且已经通知了厨娘,不久之后就该有人接应我离开了……我心里安慰着自己,然而依旧心潮难平,我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可以离开了而雀跃,还是因为快离开了而恍然。 第二日一大早,赵敏本该去听谢老头讲天书,但她却给我说,让我换了衣服随她出府。我满心纳闷儿,却不能问,只能换了骑马装跟着她走。 她拉着我出了王府,走了很久,来到一个偏僻的商铺,商铺的老板对她很恭敬,叫她“主人”。进去之后,我见到了以前赵敏院子里的一个少年,穿着商人的袍子,看起来精明干练来的很多,也叫她“主人”。 少年带着我们到了商铺后院的花园,赵敏略带得意的对我笑道:“这里是我的生意,怎么样?” 我亦笑着朝她点头:“郡主真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物。我看大元朝上下,没人比郡主更厉害的了。” 赵敏听了,兴致渐渐低落,皱着小眉头道:“可惜,我还太小,又是女子。否则的话,定要像我的先祖一样,驰骋沙场,安邦定国!” 我心道,虽然乱世已至,但你是没法安邦定国的了。我说道:“郡主何必遗憾?上位者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她亦高兴道:“不错,我也这么想!”她拿出一个白青色的玉佩递给我,道:“这是我旗下亲信的信物,你收好。” 我接过玉佩,正面有很繁琐的花纹,背面写着一个字——“君”。看笔迹,竟是她亲手写的。我一时间像是打破了五味杂瓶,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在她看来,我是朋友,还是值得信任的亲信,但她待我的与众不同,我从来都知道。只是这不同之中,有几分师生情、几分友情、几分信任、几分依赖,我怎么也分不清。我是她手下众少年最年少、来的时间最短的一个,但却让她如此相信。 我拿着玉佩正看得出神,她已又将玉佩拿走,亲手挂在我的脖子上,近在咫尺的脸带着微笑,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虽然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忍不住一瞬间心跳加快了几分,想必脸蛋儿已然红了。我心中碎碎念:偶八素萝莉控偶八素萝莉控偶八素萝莉控偶八素萝莉控…… 赵敏倒是没在意,道:“以后你就和琪琪格一起帮我。我准备做茶叶生意,你不是喜欢喝茶么?就去茶庄先学着吧!” 她说完,发现我没反应,看了看我,道:“怡君,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道:“郡主,怡君受宠若惊。” 赵敏在我头上拍了一下,道:“你这笨丫头,好好学,别给本郡主丢脸!”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外面忽然响起了争斗声,接着听见有人喊道:“有刺客,主人小心!” 旁边立刻窜出几个大汉将赵敏和我护在中间。 只听见天上一声长啸,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丫头水灵灵的,血一定香!” 赵敏听见此话,虽然表情犹自镇定,脸却一下白了。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吓唬你呢!” 赵敏哼了一声,挡在我身前,低声对我说道:“站着别动!”又抬头对房顶的韦一笑斥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人嘿嘿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莫怪我前面这些章节写的简略 都还小,风花雪月咱们还是等长大了再写…… 011 泪满襟 赵敏惊呼:“青翼蝠王!” 没等她话落音,旁边又出现了一个怪异苍老的笑声,“你是朝廷的小郡主?找的就是你!” 房顶出现了一个杵着龙头拐杖的老婆婆,话没说完,已从屋顶飞跃而下,一出手就是一把金光闪闪的暗器。 赵敏见识广博,一见这架势,皱眉道:“金花婆婆?我汝阳王府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为何?” 金花婆婆并不答话,舞起拐杖,牵制住赵敏的一干保镖。院子外也传来打斗和呵斥声,隐约是师父和师伯的声音。 是他们来接我了。 一个青黑的影子以看不见的速度飞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了她的穴道,苍白修长的手抓住她的脖子,桀桀笑道:“小郡主,你别怕,我韦一笑虽然是个大魔头,但从来不□女子。”他一笑,露出阴深深的两颗如獠牙一般的虎牙,赵敏吓得面无血色。 我连忙对韦一笑喝道:“住手!” 韦一笑一愣,抬头看我。我疾步上前,拉住赵敏,道:“别伤害她!” 韦一笑眨眨眼,又再次恐吓一般的朝赵敏嘿嘿笑了两声,放开了手,任由赵敏被我拉在怀里。 赵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是满眼震惊的看着我,眼中带着惊疑。 我慢慢放开了她,退后一步,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魔教的人。”赵敏瞪着我,说话时嘴唇带着颤抖。 我心中凉凉的,不敢看她的眼睛,偏开头,道:“是。我叫沐怡君,是明教扁鹊堂副堂主。今天,他们来接我了。” “你竟然背叛我!”赵敏我声音中掩饰不住受伤,“我敏敏特穆尔自诩聪明,竟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骗了。” 我叹了一声,道:“我本就是明教中人,也算不得背叛了你。”。 我抬头看她。她从来都那么聪明自信,我的做法这无疑是对她自尊心的践踏。她今日带我来她的产业,将我视为亲信,还欲将暴利的茶叶生意交给我打理,结果竟然发现我是一个叛徒,如何不让她难过? 我见了她的模样,心如刀割,忍不住说道:“敏敏,虽然我骗了你,但我待你,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只是,咱们各为其主……”我叹了一声,见她衣衫有些乱了,上前一步,伸手为她整理抚平,就如平时那样。 敏敏特穆尔,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是汝阳王府的郡主,便是一辈子做你的丫鬟我也愿意。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后会无期。” 我拉住韦一笑,道:“韦伯伯,咱们走吧,别让师父师伯久等。” 韦一笑点头,道:“好!”轻而易举将我抱在怀里,施展轻功越过房顶。若是平时,我这个有恐高症的定然吓得哇哇大叫,但此时,我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赵敏撕心裂肺般的喊声:“沐怡君,你竟然骗我!你给我回来!我饶不了你!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这小丫头脾气倒是大,这么记仇,要不我再去吓吓她?” 我白了他一眼,“堂堂明教护教法王,只知道吓唬一个小丫头!” 韦一笑道:“我这不是帮着你吗?”撤走时,拖走一个赵敏的保镖吸干了血。 骑在马上回蝴蝶谷的时候,师父还道我不会骑马,将我拢在怀里,心肝儿宝贝儿的喊着,查看我少了几根头发、瘦了几两肉。 胡青牛被她肉麻得受不了了,却又不敢说话,免得师父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折磨他。 倒是韦一笑哈哈笑道:“王难姑,你这也太宠溺了些!”见师父瞪他,立刻改口道,“无妨,咱们家君儿,自然是该这么宠的,谁让她招人疼呢?”说着对我道,“君儿啊,我照你说的去找了段氏后人,但他们内功心法已经失传,恐怕也没什么用了。火蟾也没找到,我按你说的弄了些火山口的花花草草回来,你去看看,哪些有用!” 我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只是歪点子多,药草辨识还是师父师伯最拿手了!我回去便研制虚经接骨的药。我听说西域金刚门有一种叫做‘黑玉断续膏’的东西,韦伯伯若是有暇,帮我弄点回来吧!” 韦一笑说道:“拿回来若能换九阳神功,是韦伯伯欠了你大人情才是!” 若是平常,我一定撒娇占尽便宜,但现在,我确实累得很,“嗯”了一声,靠在师父怀里不说话。 师父师伯发现我情绪不佳,师伯都是一言未发,师父搂着我道:“君儿,师父抱着你呢,别怕!” 她只知道我怕高怕骑马,却不知道,我是想起了在汝阳王府,赵敏亲自教我骑马的时候。她最喜欢骑在马上迎风欢笑,并且将她的快乐教了我。 我一时难过,便觉已泪流满面。 师父连忙给我抹干了泪,道:“我的乖君儿,是不是在王府受了委屈?跟师父说,谁欺负你了?看师父怎么收拾他!” 我顿时含泪笑了起来。 师伯双眼看天,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青翼蝠王一脸纳闷儿。倒是和韩千叶并行在身后的黛绮丝和泪眼婆娑的我对视了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我说道:“君儿,这世间,讲究一个缘字,但就算有缘,也要抢到了手才行。不去抢,怎么能得到?咱们明教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杀人放火从不顾及,没那乱七八糟的规矩!” 王难姑一听,道:“你是不是看上了王府里什么玩意儿?跟师父说,师父给你弄回来!”想想又补充道,“莫非是看上了那个蒙古小王爷?” 我把脸藏在她怀里,不依道:“才不是呢!黛绮丝姑姑胡说!” 王难姑搂着我笑道:“好好好,她胡说!” 我伏在师父怀中,想起在王府的日子。 我为敏敏磨墨时,她会专注的写字; 我讲故事时,她会认真倾听; 和我下棋时,她会气淡神闲的赢我; 西席刁难我时,她会在一旁眯着眼睛戏谑的看好戏; 我陪她在校场练武时,她会指使我给她的手下刁难陷害增加难度,然后和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台上偷笑; 我在河水里挣扎游泳时,她会在一旁认真看着,每到我快沉下去便拉我上岸; 骑马时她会在身后抱着我,遇敌时她会拉我在她身后…… 此间种种,哪里是对下人的态度呢? 只是,有一天,她会长大,会喜欢上英俊潇洒的少年俊杰,喜欢上那个叱咤风云的少年教主。小时候的友情,终究会随风而去。 012 张无忌 在马背上、师父怀里睡了一觉,我忽然又想起了临走时赵敏的喊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赵敏的恐怖,让我那点儿惆怅伤心立刻没心没肺的消散了。 神呐,郡主大人可是很记仇的,将来我还是蹲在蝴蝶谷宅着别出门的好! 嗯,对,坚决不出谷! 于是我跟着师父王难姑、师伯胡青牛、银叶爷爷韩千叶、金花婆婆黛绮丝,还有青翼蝠王一起回谷。我问师父,怎么韩叔叔和黛绮丝会来,甚至还有韦一笑都来接我,师父说,韦一笑刚好拿了一些药材来找胡青牛,而黛绮丝也正好带着韩千叶来我院子里疗养。听说要接我回蝴蝶谷,几大高手联合出动。 知道此事,我不由得开心起来,心想,赵敏有爹爹、哥哥疼,我也有师父、伯伯们疼,不信赵敏能把我怎么样。可想了想,我又颓废了——赵敏本人很恐怖啊! 想到她平日整人、做事的鬼点子,再想想她现在的年纪,我再一次肯定了我在蝴蝶谷里才最安全的国际形势! 我把兵防图交给韦一笑,韦一笑便匆匆告辞走了。 下了马,我们改乘舟,从水路回去。 世上有时候就是有这么巧,回蝴蝶谷的路上,我们竟然遇上了带着张无忌来求医的常遇春。 常遇春见到胡青牛就开始激动,求着赖着让我干爹胡青牛出手救人。胡青牛骑着马当他不存在径直走了。 我听见“张无忌”这名字就一阵不爽,至于哪里不爽……当然是哪儿都让我不顺眼了!就说这名字,无忌,就和他人不一致!唧唧歪歪优柔寡断,哪里有“无忌”的样子? 我满怀恶意的看向常遇春怀里的小男孩儿,这一眼,便见他脸色发青,病入膏药,一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奄奄一息。 呀呀呀,你说你做出这凄惨样儿干嘛? 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拉着师父停住了马,咳嗽一声,道:“常师弟啊,我师伯不治,我治啊!”紧接着低声问道,“你出多少银子?” 常遇春一听,当即大喜道:“多谢小师姐!” “嗯哼!”见张无忌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我,我咳嗽了一声,拿出十二分的成熟威严,“我说,那位小弟弟,你叫本姑娘一声怡君姐姐,本姑娘给你打个九折如何?” 张无忌愣了愣,道:“什么是九折?” “就是收你九成银子!” 张无忌的小脸憋了半天也没答话,我怒了:“你不会是没钱想霸王医吧?” 不知道张无忌是不是被我的“气势”吓住,抬头好半天才说:“你几岁了?” “我十岁啊!” “……我比你大,我十二岁了。” “没关系!”我怜悯的看着他,“我不会嫌弃你比我老的。” 张无忌:“……” 常遇春:“……” 王难姑哈哈大笑,见我开心,也来凑热闹,道:“年岁又怎样?达者为师嘛?我徒弟医术高明,便当得你的姐姐!” 张无忌愕然道:“你真的会医术?” 我愤怒了:“知道本姑娘是谁吗?医仙的师侄女儿,江湖人称小神医!你可以不相信我师伯,但不能不相信我!” 话一出口,见常遇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连忙改口,“咳,我的意思不是我比我师伯厉害,我是说,你可以相信我师伯‘见死不救’,但不能不相信我是‘见钱眼开’,我虽然也是明教中人,但只要你满足两个条件,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我都可以治!” 张无忌艰难的咳嗽了两声,问道:“姐姐有什么条件?” 我眉开眼笑道:“第一么,你要开得起价,第二要让我看得顺眼。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好了,我就收了你这个病人!” 常遇春是认识我的,也听说过我的医术,再者,就算我不会也可以去请教胡青牛、王难姑,于是乐呵呵的答应了。医药费嘛……关我嘛事呢?等他伤好了,去劫富济贫几次也就有了,这也是咱们武林中人的老本行,是吧? 到蝴蝶谷的时候,我又多了俩病人,哦不,是师伯给我多找了俩病人,一个是彭和尚,一个是白龟寿。据说是师伯比我们先回去一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峨眉等武林人与他们的混战。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纪晓芙私生女儿的事已被丁敏君知道,想必要不了多久峨眉那位灭绝师太也该知道了。 我暗叹一声,这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武当和峨眉都和我不熟,只希望外人别来蝴蝶谷踢场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我不治,师伯愣要我治,还说是给我练练手。我惊悚——有这么练手的么?彭和尚也就算了,白龟寿都奄奄一息了,我要打个喷嚏还不得弄死他啊? 还好我虽然恐高恐水,却没晕血症,死人我都不怕,还怕活人乎? 当年刚进医学院的时候,解剖课上,那些人体标本上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儿让我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什么课都能迟到,解剖课不能迟到。我们教授说了:“敢迟到?晚上十二点来解剖室补课!小样儿,玩儿不死你!”我不怕死人,但是怕鬼,从第一堂课就愣是没敢迟到一回!一个学期下来,我们班不管男生女生,为了不迟到,早上人手一个馒头之类的冲进解剖室,那情景,叫一个壮观——左手一个叉烧包,右手一把解剖刀,怎么看怎么诡异。 所以嘛,胡青牛想要用两个血淋淋的伤患吓唬我,那是门儿都没有! 我是一个合格的医护人员,除了治病以外,为了照顾病患,我还得和病患聊天。 “白叔,你很痛啊?是不是我下手有点重?唉,没关系,你别忍着,都怪我最近营养不良力道掌握不好……啊?为什么?都是我师伯啦,从来不管饭,你不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流落异乡……(此处省略两百字)…… 哎?白叔,你不用可怜我,我也是明教弟子,明教弟子顶天立地,你放心,我很坚强!现在,蝴蝶谷就是我的家,可是师伯从来不给我和师父生活费,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啊,白叔,你放心,我很坚强!你说师伯的钱?他的钱都买药了……我虽然号称‘死也要钱’,但是钱都拿去买药了,唉,你不知道,师伯一向都不收明教弟子诊金…… 哎?你要给我钱?不用了,白叔,都是为了明教……啊,你说天鹰教福利不错?那我就不客气了,都是为了明教嘛…… 哎呀你太见外了,还要送药材给我!我客气就是跟你见外不是?……哎呀怎么能收你的诊金呢?那教中兄弟的钱,师伯一定会骂我的……啊,你刚从正教中人手中抢来的?那我就收了,这些正教伪君子的钱,咱们得使劲儿的花!穷死他们!” 013 心上人 接下来,我又用差不多的说辞和彭叔聊了会儿,于是我的荷包开始充盈起来。 “胖子!” 一个熟悉的面孔冲过来,正是当初送我去汝阳王府的两人之一。 “小堂主,有何吩咐?” “去外面镇子上,给我买一捆糖葫芦,一包面人儿,一包桂花糕,十笼水晶包,全德楼招牌菜每种一份,再去布庄弄一捆布回来。” 胖子脸颊抽了抽,道:“小堂主,这,这也太多了吧?属下一个人恐怕拿不回来……” 我一脸惊讶:“咦?我没告诉你雇马车拉回来吗?” 胖子:“……” 张无忌是个很能忍的人,就是性子白目了些,我说什么他都信。比如我说:你这寒毒,中毒太深,除了医治之外,还需外力辅助,每天读书背书,稳住心神才行。 于是这小子每天都捧着我书柜上搜罗的各种朝野秘史、武林阴谋当故事会津津有味的看,而且竟然还真的照我说的背下来……从这一方面来说,这位的资质还真的比我更接近郭大侠。 当然了,我师伯那些医术他是甭想碰的。原著里,这位爷因为我师伯没传人而得授医术,但现在师伯有了我这个干女儿,愣是瞧他不顺眼,听说他是武当传人,差点就丢出蝴蝶谷,导致张无忌从来都和胡青牛保持在安全距离以上。 师父和师伯发现我医术和下毒都不错之后,热衷于一项新的比试——打造一个传人,看我的医术厉害还是毒术厉害。因我学的毒越来越厉害,不敢再拿刘全他们试毒,导致了师父时常抓来许多元兵做试验品。 在我看来,很多医生都有人格分裂,在手术台上和手术台下,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手术台下,一切正常,但只要拿起了手术刀,不管面前的是动物植物还是人,统统都只是一个抽象概念。哪怕我家银角蹭破一点儿皮我都要心疼半天,但若是在手术台上,就算是给人开颅破肠我也可以毫无感情的下刀。 如此,一晃,就是两年多。 两年时间,并没有人因试毒而死,只是残废了许多,还有很多留下了终身阴影。所以显然我的医术比毒术略高那么一点儿,于是师父非常不甘心的决定去寻找剧毒之物。嘛,显而易见的,师伯这闷骚也要追了出去,把我一个人留在蝴蝶谷。 “君儿,干爹干娘出去一趟,你乖乖留在蝴蝶谷。有什么需要,让扁鹊堂这群游手好闲的人去做!” 我使劲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父白了我一眼,忽然叹了一声气,道:“君儿啊,不知不觉,你都十二岁了。没人照顾你,我真不放心。君儿,你告诉师父,可有中意的人,师父这次出去给你绑回来。” “……”不愧是王难姑,真有个性。估计我要弄几个少侠候选名单,她真的会下毒绑回来给我做后宫。 本着就近原则,我开始扳着指头数:“左边村头的张二狗就不错,对我言听计从,我若嫁给他,让他往东不敢往西,叫他杀狗不敢抓鸡;右边村头儿的李老三也不错,种的菜最好吃;隔壁村的吴小六烤鱼也很拿手……” 看着师父铁青的脸,我觉得似乎要求是低了那么一点儿,于是赶紧提高标准选了个奔小康的:“其实周小员外也还好,家里有一百多亩地,上次他还说娶了我绝不娶妾,我要嫁给他一定一辈子吃穿不愁。” “你就只知道吃?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师父竟然扬着马鞭冲了过来:“我拍死你!” 我在师伯身后东躲西藏,答道:“我还会做吃的。真的,师父,我会做叫花鸡!” 师父终于认清我暂时嫁不出去的事实。或许也觉得我虽然发育比同龄人快,但终究年纪还小,十二三岁而已,长大了不怕嫁不出去,只得和我师伯打着找药的旗号度蜜月去了。 没有师父师伯吵架摔盘子,蝴蝶谷一下冷清了许多。 我正吃完午饭准备去大槐树下睡会儿,张无忌蹭蹭蹭跑来:“怡君姐,今日的五页书我背完了。” 张无忌这小子已经喝药跟吃饭似的熟门熟路,张三丰欠了我两年的药钱,啧啧,一笔巨款呐! 十四岁的张无忌长得很高大了,初显俊俏,据天鹰教某位病人说很有几分当年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影子。他看着我,面带笑意,怎么看怎么傻。 我恨铁不成钢的戳他的脑门,道:“发什么傻?看你这呆样儿,一辈子成不了大侠!” 想到将来敏敏特穆尔要嫁给这傻帽,我更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若不是顾忌我的淑女形象,早就一脚把他踹旁边湖里了。 “哼,背来我听听!”我接过他手中的《史记》。咳,其实我自己一段都背不下来。除了医术,任何背诵的东西与我无缘。所以对于某些过目不忘或者刻苦努力的人我只能对彼表示十二万分之嫉妒。 “……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从头到尾,果然一字不错。但我就见不得他笑得得意样儿,道:“能诵有何用?知其意才是根本!先抄十遍,我再考你!” 张无忌“哦”了一声,依旧憨憨的笑着,如两年前初见时一般,抄了两年权谋类的书,小人之心的我总觉得这小子笑容里多了点灵动,有向伪君子发展的潜质。小子最大的优点又是有韧性,看吧,我百般刁难他竟然也不恼,还乖乖的回去抄书去了。 这一幕刚好又被旁边正喂小鸡的春香姐看见。 “君儿,你又刁难无忌了。” 我义正言辞的反驳:“哪有?子曾经曰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虐待一番’,我这也是为他好。” “你呀!”刘春香笑着摇了摇头,走过来低声说道,“君儿妹妹,我看呀,这个小相公是喜欢上你了。” 我对张无忌同学又没企图,哪里会怕她的调侃?撇嘴道:“春香姐姐,你这是不知道,像他这种小白脸儿的男人最花心了,见一个喜欢一个,凡是美女他都喜欢,怜香惜玉得很!”真不知道敏敏是怎么看上他的。祸害敏敏不说,还抛弃我家芷若姐姐!我咬牙腹诽一通,面上还是得应付刘姐姐,“你别看我,我怎么也不会喜欢这傻瓜。”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武艺超群、机智无双……”说到后来,看见刘姐姐笑意盈盈的脸,猛然顿住。我怎么觉得这形容词这么接近一个人?想到那位爷的恐怖……难道我是传说中的被虐狂? 但已经来不及了,刘姐姐拉住我的手,笑道:“看你说得这么仔细,看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小相公,可说与姐姐知道?” 我心中忽觉一阵酸涩,想起分别时的情形,说不出话来。 刘姐姐疑惑道:“怎么了?”看了看我脸色,柔声道,“可是对方家世太好?” 家世太好?确实也是,人家是王府千金,不过这不是重点…… 刘姐姐见我不说话,只道是我默认了,紧紧拉住我的手,说,“妹妹,你看着我。”我抬头看她,只见她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别担心,我们的君儿既乖巧又漂亮,心地善良,医术超群,天下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怎会你配不上别人!” 我哭笑不得。刘姐姐这是自家孩子看着怎么都最好。 刘姐姐笑道:“看你,又哭又笑,小猫似的。” 我擦了擦眼泪,道:“我才和那只肥猫不一样呢!”抿着唇,欲言又止。 刘姐姐递了她的手绢儿给我,道:“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我绞着手绢细声细气说道:“她……她出身王府,是蒙古人。” 刘姐姐愣了一下,片刻后说道:“既然能得你喜欢,定然不是坏人。咱们汉人有好有坏,想来蒙古人也有好有坏。纵然他是高官,只要他不害咱们百姓,那……那就不是坏人。” 我偷眼看了看她的表情,虽然有些勉强,却是真心,没有说话安慰我。 “可是……可是她……” 刘姐姐有些疑惑,忧虑道:“还有什么顾虑?莫非他是个老头子?” 我摇头道:“她和我年纪相仿。” 刘姐姐松了一口气,道:“还是个小相公?那便还好!若是能来咱们蝴蝶谷,我定帮你好好招待他!” 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其实……其实……她是个姑娘……” 刘姐姐:“……” 我:“……” 沉默几个呼吸之后…… “啊,刘姐姐,你别晕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别着急 敏敏很快出来 014 重逢倚天湖畔(1) 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建立图书室。虽然大部分书我都没看过,但一点儿不会降低我收藏的热情。整个地下室就一图书馆。我的钱装在铁箱子里,分别沉湖里、埋在树下,然后搁在地下图书室,每天让我的藏书和金银珠宝养养眼是我饭后最大的乐趣。 图书室的一个最大的书柜成了我的病历存档。 想想吧,整个明教上下,包括明教高层和明军将领,每个人生病受伤都记录在案,欠我的药材钱和诊费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啊!除此之外,明教上上下下都欠我人情,想赖账都不行! 啥?你想赖账?哼哼,好吧,这笔钱你可以不给,人情也可以不还,大不了我就当你没来我这里治过花柳病罢了…… 嗯?你说你没得过花柳病,你只是被人一掌打在腰上?胡说!我这病历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怎么会错呢?我对病人是很负责的!大病小病都记录在案,这都是为了后续医治,对症下药啊!看我多负责? ……看看,上面写了,你除了欠我的药材钱和诊费之外,还有七天管饭,其中有三条鲤鱼、九条鲫鱼、二十斤米,加上蔬菜费柴火钱住宿费,啧啧……嗯?你说没这回事儿?怎么可能没这回事儿?上面连年号日期、政治面貌、职务薪水、身高三围都写的清清楚楚,比账本儿都详细,谁也别想赖账! 啊,这病历谁写的?当然是我写的……什么?你说我编造?你问问众位弟兄,我有没有瞎掰!哼哼,我这里还有几份切□、割痔疮、肾亏、阳痿的病历……嗯,这就对了嘛!早说欠我银子和人情不就完了? 所以,诸位,这病历对于医护人员来说多重要啊! 我家院子堆着我的宝贝药材和书籍,一般是不在院子里带着。这两年利用职权之便假公济私的让扁鹊堂在不远处的湖上修了几座小竹亭,有事只在湖上说,湖面视野开阔,也可以防止被高手窃听。 这日一大早,我正在拿着柳条在亭子里刷牙,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伴着一声激动的声音:“小堂主!” 我一时不慎,一口漱口水就喷了出去,抬头看着胸前湿漉漉的朱胖子,道:“干嘛?” 朱胖子满脸焦急之色,道:“小堂主,快快快!一个兄弟快撑不住了,您快去看看!” 我一听,问道:“别嚷嚷了!人在哪儿?” “在谷外二十里处的船上。伤势太重,骑不得马,胡师伯不在,只能劳小堂主过去救命!” 虽然我一向不出谷,但人命关天,对待自己教中兄弟,我却是不会像对其余武林人士那般苛刻。于是收拾包袱立马出诊。自从学会骑马,这两年玩下来,我对骑马已经得心应手,跟着朱胖子来到岸边不远处的一处客栈,二话不说便开始救治。 我见他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另开了些补药。诊完之后从药箱抽出一张纸写上病历,在开头姓名处写上“徐达”二字。 朱胖子一脸讨好道:“小堂主,此番一路奔波,不如歇息一会儿,吃了饭再回谷?” 我骑马骑得屁股……咳,臀部生疼,着实不想忙着回去,便道:“就在楼下吃点东西,然后雇辆马车回去吧!” “是!” 下楼梯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条件反射的,我立刻退回刚跨出的那一步,躲在楼梯旁边的柱子后面。 琪琪格!那个人是赵敏的贴身丫鬟,最受信任的人!她为什么在这里?,莫非赵敏也在附近?莫非她找到了蝴蝶谷,来这里抓我? 想到这里,我忽然莞尔。我真是惊弓之鸟了。赵敏虽然智谋无双,但现在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汝阳王的势力还没有给她,她又如何能找到我?恐怕现在连王府大门都不能随意出来。 不过,出于对赵敏智商的信任,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儿好。 “朱胖子,我们扁鹊堂在这里有几家医馆?” 朱胖子毕竟跟了我两年,颇有默契的答道:“小堂主,你放心,这个小镇是咱们的地盘。” 我点头道:“你派人去查查,那个小女孩儿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 “程其海!” 程其海那粗豪汉子低头道:“小堂主有何吩咐?” 我道:“去打包点儿吃的,我们立刻启程回蝴蝶谷。” 程其海愕然:“小堂主,马车还没雇到……” “不用了,我们骑马回去,收拾东西出去天鹰教住一阵。” “哦,好。” 我看他这模样实在是不放心,赶忙低声补了一句:“记得打包糖醋里脊!千万记得啊!” “……是!” 等到琪琪格离开许久,我才偷偷摸摸出来。走了没多远,却又见一个熟人。 “那不是无忌小哥么?”程其海抱着一盒吃食,看着街角处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张无忌。张无忌十四五岁,因为长得高大,看起来已有成年男子高大,只是脸显稚嫩。 他正和一个十七八岁、颇有姿色的少女说话。 “我不管,我的心里只有你。便是你明日寒毒发了又何妨?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一日,我也是欢喜的!” 张无忌一脸感动,低头道:“我也活不了几日了。但无论如何,红儿,我一定会赎你出来的。” 少女脉脉含情的点头不语。 我在程其海侧脑拍了一记,道:“走了!” 程其海“哦”了一声,跟着我边走边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姑娘很眼熟?” 我笑道:“那是青楼里的姑娘,你竟觉得眼熟,是不是偷偷去过?” 程其海脸色微红,“不是啊!我是说,我记得在蝴蝶谷……” “闭嘴!”我塞了个馒头在他嘴里,“你是想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讨论青楼事宜?” 程其海咬着馒头含糊不清的喏喏道:“小堂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还不快走?” 015 重逢倚天湖畔(2) 回到蝴蝶谷里,收拾好了包袱,张无忌那小子才拿着这几日正在背诵的《三十六计》走进院子。见我从此忙忙收拾东西,奇怪道:“怡君姐,怎么了?” 我惴惴不安的叹道:“仇家找来了,这里住不得了!去你外公家住几天!” 张无忌疑惑道:“仇家?峨眉?崆峒?华山?还是朝廷?你在此隐居,怎么会惹上仇家?” 我道:“都不是……哎,你别管了,逃命要紧!” “逃命?君儿,谁敢动你?” 抬头一看,我一下就扑过去了,拉着金花婆婆的衣服不放,“黛绮丝姑姑!蛛儿妹妹!你们来救我啦?” “你啊!又玩儿什么花样儿?”所有人当中,或许黛绮丝是最了解我的一个,比师父还了解我。 我在她怀里蹭蹭蹭。黛绮丝的怀里中有很奇妙的香味,据说是从波斯那边的配方,古代香水啊! “姑姑,我在谷外镇子里发现了汝阳王府的人……”我将镇子里看见的跟她说了,她却道:“这你就怕了?就算那个小郡主来了又怎样?这几天我就住在谷中,看谁敢来撒野!” “哇,姑姑你太好了!”我继续蹭。 有了黛绮丝这位曾经排名第一的护教法王、大高手坐镇,我也不走了。外面兵荒马乱,不一定比蝴蝶谷安全。 而且,当年“卧底”的事已经时隔两年多,小郡主说不定已经忘了我呢,是不是? 第二日,两个熟人来到了蝴蝶谷。当然了,我熟她们,她们不熟我。 “纪姑姑?”看见牵着七八岁小女孩儿的纪晓芙,张无忌放下书,满脸惊讶之色。 我见纪晓芙满脸青色,受伤不轻,连忙将她扶住。“纪姑姑,你没事吧?” 纪晓芙眼神躲闪,有些不知所措。杨不悔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们,问纪晓芙:“娘,你认识这两个哥哥姐姐?” 纪晓芙见张无忌并没有异色,也没有追问杨不悔的事,松了一口气,问我:“这位小姑娘是……” 纪晓芙是认识张无忌的,却不认识我。 我扶着她坐下,道:“我叫沐怡君,是这蝴蝶谷的小主人,和无忌是结拜姐弟。你受了内伤,好好休息,在这里养伤。放心,我给你打八折!” 杨不悔灵动的大眼睛盯着我,轻声问:“你能治好我娘亲?”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当然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不悔甜甜一笑:“沐姐姐,我叫杨不悔。” 我看了一眼满脸涩然的纪晓芙,给了杨不悔一个灿烂地笑,“不悔,你的名字很好听。” 杨不悔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抓住我的衣角,问道:“真的?” “当然。”我见她天真活泼,甚是可爱,伸手将她抱在怀中,道,“以后你娘亲在这里治伤,姐姐和无忌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好!” 我牵着杨不悔,叫来朱胖子,道:“你扶着这位姑姑到第二间客房歇着。”担心纪晓芙介意男女之防,补了一句,“纪姑姑,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希望你别介意。” 纪晓芙道:“无妨,多谢小神医和这位小哥了。” 到得客房让她躺好,我给她把了脉,道:“纪姑姑,你右手和人对掌,伤了太阴肺脉。我给你施金针,再开一帖药,你只管安心养伤,不久就能痊愈。” 纪晓芙一脸柔色,对我道:“我听说无忌受了寒毒,性命难保。现在看来,气色还好,是你给他治好的吧?” 我摇了摇头,“之时暂时压住他的伤势,想要痊愈,我和师父都没这个本事,但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张无忌在一旁却面带笑容,仿佛受寒毒将死的人不是他一般,说道:“能多活几年,已经是造化了。生死由命,纪姑姑不必担心。” 我暗叹一声,对张无忌道:“你的伤,我暗中请教过干爹,连他也无能为力。” 张无忌苦涩的笑容中滑过一丝黯然。 他才十四岁,怎能不怕死?只是几年前就知道自己这病是要死的了,早已认了命。 我看了看他,指着身边的凳子,道:“无忌,你过来,坐在我身边。” 张无忌依言坐下,看着我等我说话。 “无忌,你的寒毒已入膏肓,要治好,蝴蝶谷是没法子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医治,只是路途艰险了些,不知你敢不敢去?” 张无忌眼前一亮,道:“怡君姐,我连死都不怕,何怕艰险?怡君姐只管告诉我!” 我心中暗暗点头,道:“昆仑山方向去,昆仑山有个庄子,名为朱家庄。朱家庄附近,有一只近百年的白猿,这白猿的肚子里给人缝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便可救你性命。” 张无忌愕然道:“昆仑山?就是你跟我说的明教光明顶所在地?” “是啊!只是,这猿猴一直住在一处崖下的洞中,能不能找到这只猿猴,得看你的机缘了。你若去寻,须得记住一句话——漂亮的女人都不可相信!” 张无忌似懂非懂的点头。这些年,让他读史书、读兵书、看江湖秘闻,脑子是长进了,但依旧是个小毛头。也不知道他遇到朱九真等人会有什么状况。希望他的运气不会太坏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若找不到九阳真经的也没办法。 张无忌倒是干脆得很,道:“有一线希望,我去找找总好过坐以待毙!”顿了顿,忽然有些扭捏的说道:“怡君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借我三百两银子?” “哦?”我捏着摸的小下巴,满眼透出“财迷”二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借银子当然可以,不过我的利息很高哦!” 他见我没问银子的用途,明显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以后我一定加倍还你!” 我凝视他片刻,道:“张无忌,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似是被我难得的严肃语气惊到了,直视我的目光,竟然咧嘴一笑:“我知道,怡君姐苦心栽培我,待我比亲姐姐还好,为我做的又何止解寒毒?” 听他此话,我反而惊讶了。没想到一个男孩子竟有这般细心。我笑道:“你知道就好。让程其海带你去拿银子吧。你做什么我不管,只希望你不管遇到好事还是坏事,都要多想一想。” 张无忌点点头。 等张无忌拿了银子走了,我叫来程其海,道:“你去跟着他。若有什么变故,带他回来。” 程其海愣道:“什么变故?”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越来越多话了!” 程其海一惊,低头道:“属下逾越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其海,嫩杯具了,竟然发现某人的秘密……作为属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装傻啊~ 016 重逢倚天湖畔(3) 我端着药给纪晓芙,见杨不悔坐在纪晓芙床边,小脸儿关切的问:“娘亲,你痛不痛?” 纪晓芙微笑道:“这位姐姐的医术很好,娘亲已经不大痛了。” 我笑道:“纪姑姑,这是药。” 见她慢慢喝了,我问道:“纪姑姑,你是怎么给人打伤的?我这蝴蝶谷极为隐蔽,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下落?” 纪晓芙将经过说了一遍。果然是她去帮峨眉弟子对付正教中人被打伤。只是原著中这群人包括纪晓芙在内都被金花婆婆打伤,然后引来蝴蝶谷。但如今金花婆婆和我干爹没了仇怨,反而和我极亲,也就没了后面半截故事。但镇上一个大夫受过她的恩,这大夫又恰巧是我扁鹊堂的人,见她受的是内伤自己治不了,于是引来我这里。 我哼了一声,道:“我早说了不准泄露蝴蝶谷的所在,他竟敢罔顾命令!” 纪晓芙拉住我的手说道:“小神医,这都是我的缘故,你切莫怪他……” 我朝她微笑道:“我不是说不该让你来。只是他们没有事先禀报我,坏了规矩。咱们明教做的事推翻朝廷、拯救黎民的大事,更需小心谨慎。你放心啦,我也不会重罚他。” “纪姑姑,药里面有安眠的药份,你喝了安心睡。我带杨不悔出去玩玩儿。” 说到蝴蝶谷的娱乐,有一点绝不能少,那就是——扑蝴蝶。 蝴蝶谷为嘛叫蝴蝶谷?就是因为这谷里蝴蝶贼多!若是后世,我靠着这一项观赏旅游资源就能发家致富……唉,多可惜啊! 这游戏我小时候已经玩腻了,现在陪杨不悔玩,竟然又兴趣十足。念及于此,我的心里那个泪啊——难道我的心理年龄真的从来没超过十岁? 殷离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和杨不悔,说:“幼稚。” 我:“……”我不过就是曾经用这个词说过她一次么,她还记仇非得骂回来! 黛绮丝姑姑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两天没见人影,午饭就剩我和杨不悔、殷离一块儿吃。 吃过午饭,我正在杨不悔的好奇期待眼神和殷离的不屑眼神中讲故事,却见程其海和张无忌一起回来了。张无忌一脸失魂落魄,怔怔的走进自己房间,再不出来。 我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他怎么了?” 程其海一脸古怪的看着我。 我瞪他:“反了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程其海这才将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张无忌拿着钱赎了那位名叫“红儿”的青楼女子,想要带她回蝴蝶谷,谁知红儿却立刻与他翻脸。言辞之间,尤为刻薄,说什么张无忌痴心妄想,她不过是利用他而已,他居然也相信。如此种种,和昨日所听见的情意绵绵的话形成强烈反差,难怪张无忌受不了。 “所以说,漂亮女人信不得!”我一脸惋惜,道:“程其海,晚些给他送饭过去,现在别管他。” 程其海紧紧盯着我,像是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我脸花了?” 他摇头。 “那你还看什么?”我炸毛,“没见过美女啊?” 他一脸惊悚的跑了。 哼! 转眼见殷离和杨不悔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咳嗽一声,作淑女状,道:“吃饭。” “小堂主!小堂主!”朱胖子那圆滚滚的身子一路滚来,差点让我把饭喷出去。 “慌慌张张干什么呢?” 朱胖子一路跑来在我身边低声道:“我照郡主的吩咐查了那个姑娘。发现她和另一个小姑娘正给一伙儿蒙古贵族的杀手追着。” 我心里一紧,道:“两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给蒙古人追?” “看着像是主仆。原因还没查到,不过对方似乎不想抓活的。” “她们伤势如何?如今在何处?” 朱胖子道:“二人都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我猜小堂主或许认识,但不敢擅自做主,只引了她们在镇子上咱们旗下的医馆躲着。” 我只觉胃里闷痛,饭也不想吃了,道:“你立刻叫上人,接她们来谷里。恩,不,别让她们知道,暗中引她们来吧!也不要泄露我的名字,就跟她们说,这谷中有个能治伤的小大夫,只是脾气古怪,不见外人,外人求医须得蒙住眼睛。” 朱胖子最是机灵,一点就行,点头道:“她们和小堂主是认识的吧?小堂主放心,属下不会让这二人认出小堂主来!” 我心中焦急,挥手催他速去,自己跑去找了各类伤药备着。 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赵敏为何会独自出府,为何会受伤,追杀她们的是什么人。按照扁鹊堂的情报,这附近的蒙古官员十分残暴奢侈,和汝阳王不和,但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来杀郡主吧? 也不知道赵敏伤得如何。她自小养尊处优,宽衣解带都要人伺候,怎的吃得这样的苦头? 杨不悔拿着个花环走过来,道:“神医姐姐,你在担心那两个姐姐吗?你放心,她们不会有事的。” 我搔搔她的脸蛋儿,微笑道:“是啊,我是小神医嘛,等她们来了,我都治得好。” 殷离瞥了我们一眼,又看看张无忌的房门,道:“他……张无忌他还没出来?” 我心底升起一丝奇妙,看了她一眼,道:“他很伤心,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 殷离皱眉道:“不就是被甩了吗?女人什么地方没有?让他来灵蛇岛和我玩不就好了?” “等他出来,你去和他说吧!”这小姑娘,总跟我学粗话,我这么淑女的人怎么不学学我好的地方? 见证了这即使相逢的方式改变也斩不断的缘分,我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周芷若,殷离,将来还有小昭,赵敏……是不是命运就如此坚韧? 傍晚时分,当见到赵敏的时候,我就这样看着她出了神。 两年多不见了。 我犹记得她意气风发的骄傲和自信,以及临别时撕心裂肺的呼喊,却不想,再见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静静的躺在我的床上,如没有呼吸声,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生气。 一条黑色的布蒙着她的眼睛。赵敏是这样骄傲的人,竟然沦落到不知道大夫是谁亦不得不将性命交托的地步么? 017 侍药 听朱胖子说,赵敏是被人偷袭一掌拍在后背受的伤。我捏着她的右手探脉,发现她五脏均受了创,虽然不太严重,却也伤筋动骨了。若是不小心呵护,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我对朱胖子道:“她伤得很重,不能再移动,以后她就住我房间。你把她的丫鬟安置在第四间客房,让杏儿去照顾她,蒙上眼,别让她出门。把这里和那丫鬟的房间都点上软筋香,药里也加上软筋散。” “是!” “我给她们开两张方子,待会儿让童儿去煎药。你去吧!” “是!” 我从小柜子里拿出被我藏在暗格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绿色的药丸,扶起昏迷的赵敏喂进她口中,手指顺着她的脖子按着帮她咽下药丸。 想了想,开门轻声喊道:“雅琴!” “师父,你叫我?”一个比我略小的女孩儿跑过来。 “去把我存在地下仓库的野蜂蜜拿过来,再叫人去后山挑两桶泉水回来,记住,要后面我做了围栏的那口泉!” 雅琴惊讶道:“那不是师父给未出生的小师姑准备的吗?” 看我干爹那闷骚的性子,还不知道我这小师妹什么时候能□娘怀上呢!我沉着脸道:“就你话多,快去!” 她伸伸舌头,道:“师父也不比我大几岁,就喜欢装样儿,我才不怕你呢!” “……” 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一定要树立我在蝴蝶谷的威严啊威严! 一直到半夜,赵敏终于醒过来,却动弹不得,不知道是因我点了香,还是因为她伤太重。 我正坐在她身边捏着她送给我的那块玉佩发呆,抚摸着玉佩上雕刻的“君”字。写这个字的人现在就躺在身边。 “琪琪格……?” 我正在神游,乍听见声音吓得差点摔地上去。 伸手握住她的手,没说话。 她秀气的眉渐渐拢紧,“你不是琪琪格!你是谁?”她警惕的想要挣开我的手,却一点儿力也使不出。 我哑着嗓子道:“我是大夫。你的伤……别担心,小伤而已,我去给你端药,喝了先睡一觉,明日便好了。”我感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发着颤。 我向来胆小,然在医道一途,却从来“心狠手辣”,施针下药,没半分犹豫。但见赵敏喝药时皱着眉头,竟恨不得把蜂蜜全倒进药碗里才好。 或许是太疲了,她一言不发,乖乖把药喝了。等了半响,见她没反应,想是她已经睡着,便给她解了外衣,扶着她躺下。这些原本我在王府里做得熟练的,知道她的习惯,这会儿也是得心应手。 她向来喜欢右侧而卧,现在没力翻身,我想了想,将她身子略微向右翻转,捏紧被子,关门出去。 出来我才发现,喵喵的,这是姑奶奶的房间啊!她睡了我睡哪儿?没法子,我只得跑去隔壁客房,和杨不悔挤一块儿睡。我倒是想去和郡主大人挤一块儿,不过想想觉得靠郡主太近危险指数会升高,还是保持距离安全! 洗漱之后钻去杨不悔的被子里,不悔已经睡着了。看着她可爱的脸,多粉嫩一真人娃娃啊!我心满意足的抱着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就感到有人拿东西挠我脖子。 我睁眼一看,见杨不悔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的看着我。“神医姐姐,起来玩啦!” 无力道:“不悔,别闹,让我再睡会儿吧!你去找雅琴姐姐给你做早膳。” 杨不悔道:“神医姐姐怎么睡在我的床上呢?” 我随口道:“我怕黑。” “呀,原来你这么胆小?以后也过来,不悔陪你睡!你放心,不悔不怕黑!” 我黑线。让一个八岁丫头鄙视了,我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见天色发亮,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起身穿好衣服。 “神医姐姐,你去哪儿?” “我去看一个生病的姐姐,今日没空,你和蛛儿姐姐一块儿玩儿吧!” “哦。那你晚上给我讲故事!” “好!”我在药房配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吩咐童儿用泉水炖了。回房见赵敏仍在沉睡,便去给琪琪格施了针。 这时,院子外忽然有呼喝打斗声。我出去一看,又是朱胖子和程其海在过招。我怒道:“你们两个,一大清早吵什么吵?不知道这里有病人?” 程其海停了手,道:“小堂主,您来给我们指点指点功夫吧!” 我撇撇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你指点我差不多。” 朱胖子笑道:“怎么会呢?胡师伯都说了,您是‘眼高手低’,手上功夫虽然不如人意,但眼力是极高的。” “别以为你恭维我我就不赶你了!”我哼了一声,“我先说了,今天炖的两盅东西都没你们的份儿,趁早死了心吧!” 两人这才讪笑着换地方,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的往我的厨房瞅了一眼。 哼,眼高手低,干爹居然用这么明显的贬义词来讽刺我,太可恶了! 一盅野鸡加了补药,一盅绿豆枸杞大枣羹,熬到快中午的时候方好。 我端着绿豆羹坐在她身侧,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她尝了一口,忽然问道:“为什么蒙住我的眼?” 这人,刚睡好就开始颐指气使!吃饱喝足了还不知怎么折磨我! 我顿了一下,答道:“我生过天花,脸不好看,不愿生人见我模样。”心想郡主大人休息好了有力气使阴谋诡计了,我还是找张纱巾把脸蒙上,否则一不小心让她瞧见我就完鸟。 我还记得当初赵敏说过“绝不放过我”来着。 她哼了一声,没再逼问,只问:“琪琪格呢?” 我装作不认识琪琪格,答道:“你说你那丫鬟吧?她也受了伤,现在还没醒。她失血过多,须得修养一段时日。” 赵敏点点头,道:“等我伤好,银子会加倍给你。” 想必为了打消她们疑虑,朱胖子狮子大开口了吧。我心中一涩,“嗯”了一声,又盛了一勺喂给她。 她抿了抿嘴,粉色的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汤渍,“这是什么?” 我笑道:“绿豆汤,加了点蜂蜜……张嘴。” 见她蒙着双眼,脸色苍白,带着病态的柔媚,言语轻柔,毫无反抗之力,我突然有扑倒她S-M的冲动。 人都说医生有双重人格额果然变得不正常鸟人家才十三岁啊额真是禽兽啊禽兽……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我皱眉,“谁?” “神医姐姐。”杨不悔的小脸蛋儿扑进我怀里,“蛛儿姐姐不和我玩,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我捏捏她的脸蛋儿,道:“蛛儿姐姐在干嘛?” 杨不悔道:“她在无忌哥哥房里。” 她在这里真让我胆颤心惊,担心她一不小心叫破我的名字。但见她可爱的小模样,我又舍不得冷着脸赶她,只能头疼不已的说道:“你乖乖听话,我让无忌哥哥带你去看金鲤鱼好不好?” “好!”杨不悔早念着要去看金鱼,只是在后山的山泉之中,道路有些远,便没答应。此刻听见我应了,立刻扬起了笑脸。 反正张无忌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陪着殷离和杨不悔玩儿。看着张无忌带着两个小人儿走了,我便回来房间。谁知郡主大人一句话吓得我冷汗直流。 “小神医会讲故事?给我也讲一个吧!”她若有所思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愠怒。 给赵敏讲故事我才是皮痒了…… 我咳嗽一声,正要找话来搪塞,却见朱胖子慌慌张张跑来,道:“小堂……小神医,不好了,我看见几个峨眉弟子在咱们谷口徘徊,似是要找到蝴蝶谷里来!”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老天保佑,来的可别是那位处于更年期的老处女啊! 018 败露(小修) 不过,不需要事实来证明,我也知道来的肯定有灭绝师太。 不为别的,就因为纪晓芙这档子事,灭绝师太就得亲自来。事关峨眉清誉,灭绝不来才是脑残。 我心中恐慌,这蝴蝶谷武功最高的就是朱胖子和程其海,还有我的大徒弟雅琴,他们三儿连贝锦依和丁敏君都打不过,更别说灭绝师太。蝴蝶谷其他的扁鹊堂成员武艺更别提了,他们这些年来分心学医术,年纪又轻,武学还差着朱胖子二人半成。 我连忙说道:“让程其海去找到无忌他们,让他们在山上躲好了别下来。你和杏儿、雅琴带着第四客房的小姑娘和纪姑姑一起走,其他人也立刻去后山,敌人没走便不许回来!” 朱胖子没急着走,盯住我问道:“你呢?” 我怒道:“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什么?” 朱胖子一下跪在地上,“你不走,属下也不走!” 我抚着额头头疼道:“我又没说不走!她……”我看了一眼赵敏,“她伤势很重,不能颠簸,你扶她去我的地下仓库,然后将我和她锁在里面。” 朱胖子皱眉道:“不如让属下陪她……” 赵敏冷笑道:“我不需人陪,你将我放在地窖,自行逃命去吧。等仇人走了,再放我出来便是。” 我咬着下唇忍不住笑,却没敢笑出声。这位小郡主自尊心发作,可不能惹恼了她。 “死胖子,我的话也不听了?她的伤势很重,每隔两个时辰须得施针一次,你留下有什么用?听我的!我的仓库隐秘,她们才找不到呢!” 朱胖子仍是犹豫不决。 我又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怕死不过了,若不是百分百的把握,我怎么敢留下来?你去按我说的办!” 朱胖子见我坚持,只得一脸犹豫的答应了。 但郡主大人坚决不要他扶,朱胖子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点了她的哑穴抱进了后院的地下室。 我忿忿的咬牙看着朱胖子,心道这次就便宜你让你抱一下,若不是我瘦弱担心颠着赵敏,才不让你抱呢!你丫的竟敢不满意! 这间仓库是我存放珍贵药材的地方,除了我和我的大徒弟雅琴,一般是不让外人进来的。就连干爹干娘也尊重我的隐私从不进来。里面通风很好,几个小孔通往地面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还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 地下室的入口关上之后,整个空间陷入了沉寂。我见让人炖的两盅东西还是热的,再盛了一碗,对赵敏道:“要不要再吃点?” 她皱眉道:“太甜腻了。” 我差点抓狂——姑奶奶用珍藏的野蜂蜜伺候你,你还嫌太甜!不吃算了,你丫的就喝药吃干粮吧!才不给你吃! 我还没吃早餐,也觉得饿了,于是自己把一碗绿豆喝了。 这时她却又道:“我饿了,还有绿豆羹没有?” 我:“……” 赵敏就算是不认识我了也能一如既往的折磨我! 还好这盅羹汤剩下大半盅,当晚饭也足够。 伺候郡主大人吃完没多久,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师父,在这儿!” 一听这冷冽的语气,除了丁敏君不做他想! “师父……” 我听见丁敏君的声音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听见纪晓芙的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几日相处下来,结合前世原著,我对她也算有几分了解。她定是明知灭绝来找他,不愿逃避,也为了不连累蝴蝶谷。虽然我吩咐朱胖子他们把纪晓芙带走,但这位命苦的女子,多半自己执意要留下见灭绝师太。 她这又是何苦? 这几日,我为她医治伤病,她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给我说些她对当今武林的看法,嘱咐我身在江湖万事小心,犹如长辈。眼看着纪晓芙就要死在眼前,却无法救她,我心痛难已,却毫无办法。我现在自身难保,如何能救她? 昏暗的地下室里,赵敏抬了抬头,想必也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只听见纪晓芙将与不悔爹爹相逢的经过说了一遍。灭绝沉默了半响,忽然大声说道:“你们走远些!” 然后便听见许多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剩下的两个人反而朝地下室这边走得更近了些。想必是那些峨眉弟子都走得远了,只剩下灭绝师太和纪晓芙。 灭绝低下声音,对纪晓芙说了一段话。 我一听内容,火冒三丈,恨不得跳起来拍死她!她竟然让纪晓芙借着杨逍女人的身份接近他,勾引他,借机杀了杨逍。 杨逍与我,算是有知遇之恩。我这个扁鹊堂,就是是他这个代教主封的,干爹不管俗世,扁鹊堂一切都是我这个副堂主做主,我才是扁鹊堂货真价实的实权堂主。虽然这两年,扁鹊堂已经暗中脱离了杨逍的控制,在明教、天鹰教,甚至明军将领中都有极高声誉,但在整个明教体系中,我都算是杨逍的亲信部下。杨逍但有万般不是,对自己人却是极有义气的,将我看做亲信后辈,与我有知遇之恩! 灭绝师太这老尼姑,竟敢打我杨伯伯的主意!我明知纪晓芙不可能同意,却依旧恨得咬牙。小心翼翼的从通风口看出去,望见灭绝师太的背影,纪晓芙正对着我,低头沉思,片刻后终于摇了摇头,神态极是坚决,显是不肯遵奉师父之命。 只见灭绝师太举起左掌,便要击落,但手掌停在半空,却不击下,想是盼她最后终于回心转意。只见纪晓芙突然双膝跪地,仍是坚决的摇了摇头。灭绝师太果然手起掌落,击中她的顶门。纪晓芙身子晃也不晃,一歪便跌倒在地,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 我明知纪晓芙将要丧命于此,却依旧抱着侥幸之心,说不定因为我到此的缘故而有所改变。如今见了灭绝果真如此心狠手辣,击毙纪晓芙,心中难过之极,既是为纪晓芙难过,也是因为惧怕不择手段的灭绝。 灭绝气急败坏的在原地走了两步,随手一掌满含恼怒的劈下,却刚好击在后院角落的大木柜上。这木柜下正是地下室的入口,木柜被击得粉碎,掌风到处,地下的铁板发出空洞的鸣响。 我脑海一片空白,退后站在床边,紧紧抓住赵敏的手,只觉抖得厉害。却听见赵敏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 她说:“别怕。” 019 舍生 我听见她带着傲气的低语,忽然清醒过来。 怕有何用?大不了一死!我难道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也比不上? 我着看着地下室大门被打开,强自镇定,身子却颤抖着,怎么也止不住。。 乍看清灭绝师太的脸,我愣了一下。印象中,她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阴险老太婆,而事实上,我面前的人,却是一个冷着脸,颇有几分冰山美女意味的中年女子。或许是因为内力高深,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冷,总之她的肤色看起来是挺好的,苍白中略有几分红润,若是能笑一笑,倒也有几分中年美妇的姿色。 我心里抑制不住的腹诽她肯定和她那个被杨逍弄死的师兄(师姐?)有一腿,要不然为嘛这么执着,还应诺只要纪晓芙杀了杨逍连掌门衣钵都愿意传下? 想到纪晓芙的死,我只觉喉头哽咽。 我知道灭绝见了我们,一定知道刚才的事我们都听见了,必然是要杀人灭口的。但没想到她真的连废话也不多说一句,抽出倚天剑就刺过来。 我慌不择路的喊道:“我知道屠龙刀的下落!” 这世间,能拖住灭绝师太的事物不多,倚天剑和屠龙刀是其中两件。 灭绝师太没想到我忽然喊出这么一句来,愣了一下。 我见有效,又道:“杀了我,你永远别想知道谢逊的下落!” “你知道?”灭绝冷冽的眼神扫过来,“谢逊在哪儿?” 我吓得倒退一步,坐倒在赵敏躺着的小木床上,道:“我不知道谢逊在哪儿,但我知道张无忌在哪儿。” 灭绝冷笑道:“魔教的小畜生,竟敢撒谎!”侧目又见了赵敏,我心下一紧,道:“不准伤她!” 灭绝目露凶光,道:“两个魔教小妖女,都要死!” “她不是明教人,你别血口喷人!”我知道这些正教伪君子,杀人之前必先安个罪名,以显得自己光明正大,代表了正义的一方。所以我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起了杀心。 “她是王府的郡主,你敢杀她,来日你的峨眉山可就保不住了!” 或许是我说话语气太烈,她眯着眼睛,满身杀气的说道:“谁会知道是我杀了她?” “你……你不想知道张无忌的下落?” 灭绝师太满身寒气,“待我抓你回去,慢慢审问!”说着一剑朝赵敏刺下。 我正坐在赵敏身边,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她,扑在她身上。“噗”的一声,是刺破骨肉的声音,一段剑从我左后肩穿过,飚出的血飞溅在我的脸上,染红了左胸的衣服,鲜血沿着剑尖流下,又染红了床被。 我是医生,虽然见多了伤患,但武艺低微,自己没和人打斗过。给别人治伤的时候他们都疼得冒汗,所以我想,受伤一定是极疼的,特别是伤到骨头的时候。 可我很奇怪,竟然没怎么疼,真的,就是感觉那剑刺穿了骨头和肉,有些刺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这时候我竟然脑残的想,倚天剑就是他娘的锋利啊……呸呸,我是淑女,不说脏话! 赵敏冷然的声音响起:“要杀便杀,我敏敏特穆尔若说了一个怕字,便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姑奶奶哟,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果然听见灭绝怒道:“好,就杀了你!” 我抱着赵敏在床上一滚,从小床另一边摔下去。然而灭绝这样强的高手,我们又怎么躲得开?掉下床的瞬间,剑锋在我左腹边上轻轻一划,便将我辛苦收罗的软甲割开,左腰的血潺潺的流。 虽然我没晕血症,但是,见到自己的血哗啦啦的流,我不得不感慨着真的是一场很考验人的风景。 灭绝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金丝软甲?难怪!” 想必她也纳闷儿,虽然我这身板儿有点厚度,但那一剑即使刺穿了我的左肩,依然能够刺中赵敏才是直到我左腰的外衣被隔开,里面的金丝软甲方才被她看见。 我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在自己住的地方弄点机关什么的!如果我今天以后还活着的话! 灭绝忽然皱了眉,目光落在空中,神色有些恍惚。 一只手覆上左腰,按住伤口。我抬头一看,却是蒙住赵敏的黑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要看穿我一样紧紧盯着我。与我目光相交之后,沉着脸抬头看向灭绝,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抱住了我。 同处一室,生死边缘,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害怕。 我活了两辈子恐怕还没人家一辈子活得久。我脑海里有数不清的秘密,倚天剑屠龙刀,明教机密,各大派机密,心中害怕,巴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求灭绝饶我性命。 后来我一直回忆,觉得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一定不打自招,抱着灭绝的大腿又哭又喊的求饶。 但事实上,还有赵敏。 当着赵敏的面,我就算怕得全身发抖也说不出求饶的话来。我宁可死,也不要在赵敏面前丢脸! ——要杀便杀,我敏敏特穆尔若说了一个怕字,便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赵敏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就不能视死如归?想开点儿,说不准死了还能穿回去呢……呜呜呜,灭绝你个老不死的!灭绝你个妖尼姑!灭绝你个老处女!姑奶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佛祖上帝三清道祖,谁来救救我啊—— 片刻后,灭绝回过神来,怒道:“小妖女竟敢放毒!”提剑朝我前胸刺来。 妈呀!这灭绝也太狠了!她刺我之时,我趁机放了十倍的迷药都没迷倒她! 我知今日我和赵敏两人都性命难保,却仍抱着一丝侥幸,使劲儿推开身后的赵敏。然而赵敏的力气比我大多了,死死的抱着我一起向后缩。 我这才想起来,自打来到这里,就没再给赵敏用软筋散了。 眼看长剑瞬间刺来,看这威势,必然一剑刺穿我与赵敏,来个一剑双雕。我心想,他[河蟹]的,我也算变相见识了这招“天地同寿”的威力了!。 就在剑尖刺进胸口的一瞬间,“叮”的一声,一道金光打在倚天剑上。 灭绝警惕回头:“谁?” “哼,灭绝,你也只能欺负欺负不会武的小辈!”黛绮丝易容的金花婆婆杵着拐杖步下地下室。 我惊喜道:“姑……”第二个字没来得及喊出来,因为我一张口喉咙里立刻喷出一摊鲜血。 我这才惊觉,那一剑的剑风,还是刺进了我左胸,伤了肺。 满口血腥气的我欲哭无泪,心中呢喃道:“完了,哪儿受伤不好,竟然伤到胸……本来就不大,这下真没人要了……” 满屋子都是兵器交击的声音,倚天剑锋利,但在狭窄地方却不及黛绮丝姑姑的暗器,两人打得是旗鼓相当。 我只觉得疲惫难当,莫非,这就是要死的感觉?闭着眼,耳边似乎还听见了赵敏的声音,被一个怀抱抱得很紧。不过听见这声音我就更想睡了——至少不用头疼怎么跟她解释我的身份问题。 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性命还不在自己手里,我竟然就这么没心没肺的晕了过去,事后想起来,这时候的我还真是够强大。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左肩、左腰、胸口痛得不得了,没呼吸一次肺都不舒服。呼吸之间充满了浓烈的药味儿。 睁开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煎药。 “雅琴……” 小丫头回过头,满脸喜色:“师父,你醒了?”一声师父喊出来,眼睛瞬间就蒙上了雾水。 我只觉嗓子干哑,头疼不已,闭上眼睛道:“水……” 小丫头立刻端着一碗水递过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敏敏呢?” 雅琴一拍额头道:“啊!我忘了!那个敏敏姑娘说,你醒了让我告诉她!” 我这时才想起我的身份已经泄漏。完了完了……我这时候的感觉就像是考试作弊被导师发现还让我去办公室的感觉。 默默的喝完水之后,我第一句话问的是:“是谁给我缝针?” 雅琴心领神会的笑着,眼角还有泪水,“当然是我啦!师父放心,我缝的,很漂亮!” 再漂亮能缝个蝴蝶结么?想到这里我又郁闷了。我才十三岁就破相了,虽然没在脸上但也差不多了。从这一刻起我决定研制古代的去疤膏。这一决定让后来的我数次感慨自己的英明。 020 愁情(上) 赵敏静静的坐在我身边看着我,身子有些摇晃,脸色苍白依旧。 我小心向里面挪了挪,道:“你躺下。你的伤……不能动。” “没你伤得重。”赵敏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直想翻白眼。“我这是……外伤……你是内伤。”伤肺最不好的就是,妨碍呼吸,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是大夫,你得听……我的!” 我伤的地方很凑巧的都在左边,左肩左胸左腰,右边完好无损,还可以施针,哎呀真是可喜可贺。 我现在回想起在地窖的凶险还犹自后怕不已,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大胆子? 赵敏慢慢爬上来,躺在我右侧,左手扣住我的右手。看见雅琴在不远处的窗外煎药,皱了皱眉,道:“别在药里加软筋散,我不会乱动。” 我心中好笑。心中知道这位姑奶奶一定是窘迫于出恭还得人服侍。是我也就算了,以前么,因为我是大夫,后来知道我身份本就是服侍过她的,想必也不会怎么难为情,但是外人来伺候她可就受不了了,宁可好得慢些。 雅琴自然不会听她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轻轻点头,她方才应了。 赵敏有些不高兴。我让杏儿拿来金针,嘱咐她平躺,让杏儿解开她胸前衣襟。 我见赵敏皱着眉,想是不喜欢外人看,便道:“都出去,关上门。” 等房中只剩下我和赵敏,我从她左手中抽出右手,单手打开针盒,捏着一根金针,正要下针,手腕一紧,却再次被她捏住。 余光见她冷冷的瞧着我,我眼睛一闭,装作痛苦之色低声喊道:“痛……”谁知道这一喊,原本就因为让床位牵动了胸肺的伤口,真的疼了起来。 受伤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觉得疼,现在伤口缝合包扎得好好的,反而疼的钻心。我想到我拼死拼活救了赵敏她还冷着脸看着我,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想着想着,不知怎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她还需要我治伤呢,我就不信这回她能把我给灭了!不过……喂喂,这泪水咋的止不住啊?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只觉手腕上的力气变轻,赵敏的声音带着怒气和关切:“你哭什么?” “我,我偏哭。”哭也不让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都是灭绝这个老不死的,下手好重!看她那模样年轻时想必也是峨眉山美女一枚,而且和她家的孤鸿子师姐(?)有着顽强的地下J情,孤鸿子被杨伯伯杀了之后她就因爱成恨得了失心疯,从一个刁蛮漂亮任性的“小师妹”演变成了厌恶天下男人——诸位想想男弟子在峨眉的不堪地位就明白了——的一代灭绝掌门! 话说回来,我都哭这么费力了,外面的人怎么还没听见?徒弟们,快来救我啊—— 赵敏恶狠狠的威胁道:“别哭了!你再哭,小心我在你脸上刻字!” “……”好!算你狠! 赵敏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在我的肩膀、左胸和左腰的伤处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为什么救我?你不是很怕死吗?胆小鬼!” 我一脸懊悔不已,叹道:“昏头了。” “昏头了?你是不是后悔了?”赵敏声音冷了下来。 我点头。我真的后悔了。我昏了头才会逞匹夫之勇,不好好利用手里的砝码居然还学人家宁死不屈!性命和脸面啥重要啊?要不是姑姑,我们两个早就没命了,都死了那些秘密还有嘛用啊?就算武林大乱又与我何干?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心里的秘密全用来保全赵敏和自己的性命。 赵敏一见我点头,脸色就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我吓得右手一缩,谁知道她反而捏得更用力,冷笑道:“魔教逆贼!别以为你救了我一次,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当初的事我可没忘,我敏敏特穆尔一定不会……放……”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我瞅见她眼神恍惚了一下,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我伸伸舌头,得意的想道:哼,不知道姑奶奶是毒仙的徒弟么?我毒不死灭绝那老尼姑,还迷不倒你? 右手单手解开她的亵衣,上身□。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身体初长的年纪,肤如凝脂,弹指可破,一丝瑕疵也无,胸前发育明显,小腹肌肉紧绷,没一丝养尊处优的赘肉。我捻着金针,找准穴道慢慢刺下。 给她疗了伤,叫来雅琴给她穿上衣服,道:“她的药里……不用加软筋散。送她去……琪琪格房里。” 雅琴点点头,叫来杏儿。杏儿年纪比我稍长,十六七岁,又习过武,是师父买来的丫鬟,也算明教中人,小心抱着赵敏去了客房。 我看着忍不住道:“小心,小心。” 雅琴噗嗤一身笑道:“师父这么紧张干什么?不会伤到你的好朋友。” 我白了她一眼,道:“才不是朋友。” 雅琴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不是朋友,你干嘛舍身救她?平日里师父割破了手指也要嚷嚷半天,如今伤得连话也说不好了,不知道师祖回来如何心疼呢!” 我怒目而视:“死丫头!等我……伤好……非得教训……” “师父,你还是练好功夫再说!咯咯咯,你可打不过我。”雅琴笑道:“你的肺都伤成这样了,少说几句话吧!” “……”我伤心鸟……比徒弟功夫差的恐怕全天下就只有我一个…… 我歇了口气,说道:“别以为我说笑。她和我……不是一路人……我曾伤害她,这次……算是还她……以后……离她远些……不要对她泄露教中机密。” 我和灭绝说话的时候,当着赵敏的面说了我知道张无忌的下落,也不知道这老尼姑还买不买张三丰的面子,会不会再来蝴蝶谷找张无忌。不过,她得罪了小郡主,想必也要顾及朝廷的为难吧?峨眉山在那儿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是,蝴蝶谷也不怎么安全了。 雅琴听我如此说,小脸蛋儿慎重的点了点头,很有少年老成的味道。 “去,叫胖子、无忌、不悔……过来。” “嗯。”不一会儿,雅琴带来了朱胖子,却在我开口前按着我的肩膀叮嘱道,“师父,你还伤着呢,少说几句话!” 我笑着朝她点点头。 我这个武功废柴,这辈子看来是难以改变了,干爹干娘目前只能指望他们的徒孙能继承衣钵。包括明教大多数人,都认为我是干爹干娘的女儿,而胡雅琴才是干爹干娘的徒弟。因为雅琴自小练武的天分极高,总以护卫我的人身安全为己任,不像是我徒弟,倒像是我姐姐。 我看着朱胖子,冷笑两声,道:“你知道如何做?” 朱胖子诚惶诚恐道:“都是属下监管不严!属下已经下令彻查此事!” 峨嵋派这样快找来蝴蝶谷,没有人指路肯定是不行的。 我淡淡说道:“我平生……最恨叛徒!找出来……切成块……送各地医馆,让大家都瞧瞧!”若灭绝老尼下定决心搜山,蝴蝶谷说不定一个也跑不了!赵敏、雅琴,还有照顾我两年的亲信属下,都差点葬身谷中,连那么好的纪姑姑也……想到此处我就怒气难平! 不知道女人都很小心眼儿吗? 朱胖子惊愕的看着我,似是不相信一向胆小又妇人之仁的我竟能如此残忍。 021 愁情(下) 我见朱胖子没动,看了他一眼,道:“没听清?” 朱胖子低头,眼神闪过一丝震惊与畏惧,答道:“属下这就去办!” “慢!”我道,“那敏姑娘,可是蒙着眼进谷的?” 朱胖子道:“是的。” “过几日送她出去时,也蒙上眼。” “是。属下一定不会让她知道蝴蝶谷的入口。” 我“嗯”了一声,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小小的蝴蝶谷的入口,我也没想过它能坚韧的抵挡住赵敏的搜查,只希望能多隐瞒几天罢了。 说话太多,肺部有些疼,我歇了歇气,道,“你让程其海……准备迁地方。此处……住不得了。” “是!” 待朱胖子离开,张无忌牵着杨不悔过来。只见他眼神惶惶的,透着悲痛。 我叹道:“纪姑姑的事……抱歉,我那时也……无能为力。” 张无忌摇摇头,道:“是灭绝师太下的毒手,还有那丁敏君也有一份。幸好有金花婆婆赶走灭绝老尼,我才能见姑姑最后一面。”顿了顿,看了我一眼,道,“纪姑姑临死前让我送不悔妹妹回昆仑山。” “你纪姑姑……也是……可怜人……”我叹道,“我为自保……不慎向……灭绝师太……泄露你行踪……你……尽早上路。我派人……护送你。但……只到昆仑……白猿么……” “白猿我自己找。”张无忌很平静,“怡君姐,你放心,我若命不该绝,总能找得到。” “嗯。”我看了看杨不悔,想到纪晓芙死时的情形,想到她被灭绝老尼一掌拍下时的神态,不禁落下泪来。 杨不悔奇怪的看这张无忌,又看看我,走到我面前,伸出小手给我擦眼泪,细声细气的问道:“小神医姐姐,你为什么哭?” “不悔,你要走了,姐姐难过。”我伸出右手摸摸她的脸,“你去,找爹爹玩儿,要听,哥哥话。” 杨不悔点头道:“不悔很听话。姐姐,你以后会来找我玩吗?” 我笑道:“会的。等你……长大……我……去找你。” 杨不悔甜甜笑了,道:“好,我等姐姐来找我扑蝴蝶。”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牵动肺部,咳了一下,道:“傻丫头,等那时……你已经……不喜欢蝴蝶了。” “怎么会呢?”杨不悔很迷惑,在她看来,让她不喜欢花环、蝴蝶是不可能的。 我心生怜悯。只盼她作为明教的小公主能过得舒心些。 我拉着她的手,道:“不悔,你要是想我……和雅琴姐姐……可以回来……找我。” 杨不悔眼睛亮亮的,道:“好!” 我看着雅琴道:“酒来。” 雅琴像是触了逆鳞一样的瞪眼:“师父,你有伤,不可饮酒!” 我笑道:“践行……岂可无酒?” 雅琴凝眉思索了片刻,看我态度坚决,只得无奈道:“师父稍等。”端了两杯酒,一杯给张无忌,一杯给我,“师父,只此一杯。” 我举杯向张无忌示意,“无忌……此行小心……活着……回来。” 张无忌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道:“怡君姐,你放心,我还不想死呢!” 我也笑。此去朱家庄,他应该不会再被朱九真欺骗了吧?我能帮他的,也止于此了。 此一分别,不知何年月才能相见,又或者,再也不见。战火纷飞的年代,混乱的江湖,有什么说的准?我与赵敏,过几日也要分别,以后或许也不会再见了。 ------------------------------ 几日后,我终于能顺顺畅畅说话了。 自从迷晕过小郡主那一回之后,每次给赵敏扎针,赵敏都不给我好脸色。临到最后一次,终于还是忍不住讽刺道:“沐怡君,这几日我听说你经常给小孩子讲故事、扑蝴蝶,还教人写字?你当真是个会哄骗人的好姐姐!” 我叹气,道:“我从没哄骗过人。” 赵敏哼了一声,道:“你最好求神拜佛不要再让我找到你,否则,下一次我绝饶不了你!” 我噎了一下,道:“你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赵敏道:“在你眼中,我这个刁蛮任性的小郡主不就是这样?我怎好让你失望?” 我撇撇嘴,哼,不和病人一般计较!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我命人送你回河南汝阳王府静养。” 我也正好要离开蝴蝶谷,搬去清泉峡了。 赵敏沉默着,不再说话。 我收拾好金针,正要离开,她忽然问道:“我给你的玉佩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朝她晃了晃。 赵敏愣了一下,脸色温和了些,静静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我不知道这位小郡主又在计划什么,趁她出神时推门溜了。 临走时,我并没有去送别。只是琪琪格过来找我,眼神矛盾,有怨恨,也有感激,还有说不清的各种滋味。 “沐怡君。”琪琪格大总管在我身前坐下,很真诚的说,“谢谢你救了郡主。” 不知道她指的是我从谷外救她回来医治,还是我帮她挡住了灭绝老尼的剑。我含糊着回她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欠她的。” 琪琪格忽然有些恼怒,指着我道:“你是这样想的?你不知道当初小郡主有多伤心,你……” “我如何?”我闭上眼睛。 倚天剑刺过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我从来胆小怕死,却为了赵敏险些再死一次,还不够么?你想怎样?” 琪琪格怒道:“小郡主金枝玉叶,何曾如此伤心?你不过……” “我不过是穷乡僻壤的一个小妖女、小魔头?你家郡主就是宝贝疙瘩,旁人都是她的奴婢?”我冷笑一声,转过头不看她,拂袖道,“领着你家郡主走吧!” 琪琪格见我如此态度,只怒气冲冲的瞪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看着琪琪格被蒙上了双眼,上马坐在赵敏的身后。赵敏坐在马上,远远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是何意,忽然见她朝我勾起一抹笑容,远远喊了一句道:“沐怡君,咱们没完!” 我一听,立刻就打了个寒颤,愣愣的看着她自己蒙上黑布,任程其海拉着马,越走越远,终于不见。 “从容镇定,这位小郡主当真是个厉害角色。”黛绮丝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幸灾乐祸的说道,“君儿,看来你需要小心了。” 我哭丧着脸,“姑姑!我去你的灵蛇岛躲几年可好?” 黛绮丝呵呵笑了起来,“我看这位郡主是个记仇的,你躲得了一辈子?” 我泪目。 这几天,黛绮丝姑姑只来看过我一眼,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听雅琴说她和灭绝师太打斗受了内伤,让童儿煎了几帖药自己关在房中运功疗伤,这两日方好。 搬完家,黛绮丝伤好了七七八八,拉着殷离回灵蛇岛了。她常来中原,我知道是为什么——她在寻找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这不是我能管的,而且我也不认为用一本武林秘籍交换黛绮丝姑姑的自由有什么不对,还是让未来的张无忌去解决吧!我只管在清泉峡继续我的宅女生涯就好。 清泉峡距离蝴蝶谷并不很远,我时常回来。日久没有赵敏的消息,我渐渐放下了警惕。只是每次站在空荡荡的蝴蝶谷,总会感到几分萧瑟和清冷。 022 郡主来了 一晃已是五年。我也不知不觉已经长到十七岁。 这五年,扁鹊堂成了明教之中十分有德望的部门,江湖人似乎给我取了新的外号,不过我平日里都宅着,外面的事多是由情报中得到,琐碎的小事并不怎么关心。 清泉峡的泉水从山涧流出,峡谷边,冰雪开始融化,雪水流出的几道小瀑布很是赏心悦目。 昆仑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朱家庄的人依旧在寻找张无忌,只是没找到。想必现在张无忌的内力已经小有成果了吧?寒毒也去了吧?我虽然嘴里说着不喜欢他,对他严厉督导,但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真的当做了弟弟看待。 我想到张无忌,自嘲的笑了笑。对于小张同学,我最初是带着小心眼儿的,有些看不惯他的懦弱,治病的同时欺负一下。久而久之,我渐渐有意无意的引导他学习文化知识,以及帝王将相之术,从《史记》开始督导他学习。或许是我对小萝莉小正太缺乏抵抗力,或许是人与人相处的日子久了难免有感情,又或者我潜意识里在这位未来教主身上投资,嘛,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到最后,却真的把他当弟弟看了,在蝴蝶谷、清泉峡都时常担心他。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唯有情感是不在计划之内。 今年的春节,我照例拖着徒弟雅琴、侍女杏儿,还有一群扁鹊堂的亲信回来蝴蝶谷找旧友过年。老早就通知了春香姐姐,张二狗、李快舟、吴小六据说都已经成了亲,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 我吩咐朱胖子等人把带回来的礼物送去刘家村,我先一步回到蝴蝶谷。 漫步而行,踩在雪地上,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到蝴蝶谷的小湖中。 在我十七岁的这一年春节,蝴蝶谷中白雪皑皑,雪花融在湖中,隐隐有白色的雾气升腾,湖中水汽缭绕,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我因喜欢在湖面喂鱼看书,便在湖边一处修了一座竹亭。当我走到竹亭的时候,却见亭中站了一个人,和这积雪一般纯白的披风,士子冠带,手持一只翠玉酒杯,站在我曾经看书的小亭中,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 她手中的酒杯还冒着热气,旁边的桌面、地面铺着奢侈的锦缎,放着两碟小菜,温着一壶酒。看这度假享受的环境,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蝴蝶谷成了某人的别院。 似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 “怡君,好久不见。” 忽然见到了她,这个我以为数年内不可能见到的人,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男装的倾城女子,温热的酒,湖面的小竹亭,还有不知道让我惊喜还是惊恐的笑颜。 她清淡如水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她说:怡君,好久不见。 我停住脚步,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我今年十七岁,虚岁十八。 她亦十七岁,虚岁十八。 我看见与印象中迥异的她,才忽然发觉——哦,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然长大了。 她还是那般自信飞扬,雍容华贵,贵气逼人。只是已经从一个可爱又桀骜的小女孩儿,长成一个倾国之色的女子。 雪地反射着血色的斜阳,照在她的脸上,艳丽不可方物。披风下的鹅黄色锦袍更显得她潇洒飘逸,容光照人,自有一分天然的威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我一时间有许多疑问:可她为什么在这儿?她想做什么?她这人一向是谋定而后动,现在年岁渐长,智谋也应比以前强得多,这次忽然出现,难不成竟然已经开始布局?难道就要开始围攻光明顶?可按照原著分明还有一两年时间…… 我心中万般疑问,诸多难题,可见到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这些疑问便一个个从我脑海里消失,等她站在我面前,我唯一想到的只是—— “怎么这时才来?”她来找我,竟然是在五年之后。 我冲她一笑,就如约定重逢多年而不得的挚友。 “我倒是早就想来,但自从上次受伤,父王不让我出远门。”赵敏笑意盈盈,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当真是巾帼红颜,迷煞了我的眼。她有些责怪的说道,“怡君,你怎么不来王府看我?” 我莞尔笑道:“我逃都来不及,还去自投罗网?”嘴里说着,余光不住的到处瞄,心里策划着逃跑方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你在哪儿,迟早入我瓮中。”赵敏手中折扇忽然“啪”的一声折叠,“嗖”的遥遥指着我脖颈,甚至让我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抵在我的脖子上,那扇子犹如一把长剑遥遥指着我,“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郡主要杀我,哪需这么多废话?”我不知道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着安慰自己。 赵敏轻声笑道:“是啊,你这脑袋还是一样这般小聪明!”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带上几分体贴,对我说道,“我可等你好半天了,不想你来得这般迟,让我好等。冬日夜黑得早,去镇上还有好一会儿路程,我们这就上路吧!” 我俨然一副好客主人的架势,道:“郡主何必忙着走?大过年的,不如留下来小住几日,与怡君一醉方休!” “哦?”赵敏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给我下毒吗?” 我陪笑:“哪里,我从来都不敢给你下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好!”赵敏嘴角微微上翘,抬步上前一步,站在我身边,眼角带着得逞的挑衅,“要喝酒,去我府上喝吧!” 我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手中的杯子里,犹自散发着酒香。 不待我再找借口忽悠,赵敏左手食指曲在口中,朝林中一个呼哨,一匹纯白色的宝马咯噔咯噔的跑过来,嘶叫一声,停在身边。 赵敏看着我,指着白马道:“还记得它吗?上马吧!” “记得,小时候你教我骑马的时候骑过它。”我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它很亲昵的蹭了蹭我的手。呵,竟然还记得我呢! 我心中有些高兴,但依旧客客气气推辞道:“这是郡主的马,还是郡主骑吧,别耽误了回客栈的时辰。” 我看她步步紧逼,忍不住朝着蝴蝶谷的小路方向蹭,企图逃跑。 赵敏不动声色的封住了我的退路,道:“那有何难?当年我们不也共乘一骑?” 我一脸羞涩,扭扭捏捏的说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如何能成?” 这个理由实在是拙劣。赵敏不言语,只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看看左右,想那群人去了刘家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算雅琴他们回来了,这位郡主也必有后招,她既然来抓我,就必定有十足把握。 我见逃不掉了,只好挪着步子慢吞吞的上前,爬上马背。赵敏在地上轻轻一点,便翻身坐在我身后,一手提着缰绳,一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拉进怀里,低头在我耳边说话,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香味让我沉溺其中。只是这话的内容让我冷汗直流。 “这几年我学了诸多手段,可惜还未有用武之地!怡君,你最好别想逃!” “……”我就知道赵敏的恐怖是随着年岁长的。 驾马到蝴蝶谷口,见到三个男子正在此等候。我来的时候没看见,想必是躲起来,等我入瓮。 “阿大,你留下,若有人追来,你就拦下。阿二,阿三,随我回庄!” “是!”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天哪,怎么是这三个瘟神?我的徒弟侍女撞到他手上还有活路? 我赶紧摸出一个令牌递给他,道:“这位……阿大先生?您可千万别下狠手,你将我这东西给他们看看便是了。” 阿大理也不理我,只看着赵敏。我立刻装出最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她。赵敏瞧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照她说的办!” 我又交待了阿大几句暗语,便被赵敏带走。 023 红叶山庄 红叶山庄。 庄园的牌子龙飞凤舞的写着这四个大字,一看就是赵敏的笔迹。几年不见,她的字更具风骨。 赵敏真是一个喜好风雅的人。我知道她在西面有个庄子叫“绿柳山庄”,这会儿又冒出个“红叶山庄”,说不定还有青林山庄、雪池山庄什么的。 我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转念一想,都在人家地盘上了,就和砧板上的肉一样,挣扎也是没用的,我为毛还要挣扎啊? 那谁谁谁说过,人活着,就是挣扎着爬向死亡,这话不错,我不就是在赵敏的网兜儿里挣扎着朝必死无疑的方向蹭过去么? 于是,我淡定了,至少表面上淡定恭顺。 门口走出来两个清纯侍女,一个绿衫一个紫衫,朝赵敏行礼道:“见过主人。”穿绿衫的女子道:“主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赵敏嗯了一声,也不管我,自顾自的走进去。阿二阿三像没看见我一样跟着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门口。 我站在原处,逃跑吧,那是不可能的;跟着进去吧,这也太那啥了!被人绑架了,人家不理,我还屁颠屁颠的跟进去? 穿紫衫的那位侍女忍不住捂嘴直笑,绿衫侍女瞪了她一眼,走过来对我说道:“沐姑娘,请跟我走,我带你去沐浴的地方。” “啊?”我问道,“我也要沐浴啊?” 紫衫侍女忍不住笑出了声,“沐姑娘不喜欢沐浴的么?满身尘土也不觉难受?” “就你多嘴!”绿衫侍女拉着我一直走,七拐八拐的。从小我就不认识方向,在汝阳王府也经常迷路,被拉着左转右转,不一会儿就晕了,我想就算没人拦着我,我也走不出这个庄子。 我以为我会和赵敏一起洗,为此一路上窃喜了十分钟,结果不言而喻,肯定是不可能的,郡主大人洗澡的地方和我隔了两堵墙,她洗的是澡池子,我洗的是浴桶。我撇撇嘴,算了,姑奶奶在蝴蝶谷澡池是一个湖,在清泉峡洗澡是一个潭,比你的澡池子大多了! “沐姑娘,你洗好了吗?主人让我带你去房间。” “啊,好了好了,稍等!” 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跟着侍女到了卧房。推开门,赵敏正靠坐在书房的躺椅上,一手捏着茶盖,一手拿着书,不施粉黛,亦雅致高贵。白色的中衣游写宽松,左侧露出了雪色香肩,透出无言的妩媚,长发散在肩后,湿漉漉的,进门时遇上的那个绿衫侍女正在给她擦头发。 她见我来了,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道:“过来。”眼神扫了一眼旁边的干毛巾。 我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乖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在旁边桌上拿了一条毛巾,细细的给她擦头发。 谁知道她却哈哈大笑着,手中的书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道:“我让你擦自己的头发!怡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 我一时无语。大小姐,你一脸等人伺候的女王模样,让人不误会都不可能!而且我若真的自己拽条毛巾擦头不理你,肯定发飙。 话说回来,她大冬天的抓我过来到底要干嘛? 我觉得有些冷,一边擦头一边在她的卧房找了一圈儿,果然没找到一个炭炉。反正都给她抓来了,是死是活都是她说了算,没必要战战兢兢,舒舒服服的死和冻死之间我选前者,索性问道:“敏敏,你都不用炭炉?” “哦,我以为你不冷。” “……敏敏特穆尔,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浴桶里带出来的温度逐渐降低,我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赵敏淡淡道:“习武之人,这点儿冷都受不住?” “你有内功护体不见得别人也行!你明知道我功夫不好!”我咬着下唇满心委屈。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待我? 赵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笑,空气中自然会染上几分愉悦,我再也没法生她的气了。 她笑道:“是谁告诉我说,炭炉放在屋里会中毒?” 啊?我有跟她说过? 赵敏瞥了我一眼,道:“房间衣服这么多,不知道自己拿?” “啊……”对喔!这是她卧室,衣柜里多的是衣服,椅子上还有一件狐裘,额,好吧,那件在她身边我是不敢拿的。 我正要去衣柜翻衣服,赵敏却道:“别穿了,去暖床。”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敏看着我,带上一丝奇妙的色彩,“有什么不对么?” 我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她不怀好意,预感我今晚不会有好下场,赶忙道:“啊!没!没问题!” 赵敏不理会我,继续看书。她一向是早起练武,晚睡看书。 被子里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总算是暖和了。床帐里的香味很熟悉,还是小时候她最喜欢的梅花香,还有淡淡的奶味儿。是了,蒙古人贵族每天都要喝奶。哼,我嫉妒她!我也想喝牛奶了…… 书翻过一页,赵敏随意问道:“我听说你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年后去长白山,不回来了?” “……是的,我准备去采药。”一口气采个三五年不回来,避开那场荒唐的正邪大战。我已经给张无忌潜移默化的教导了许多人情世故,想来将来他能将这次大战处理得更好。至于那些正道人士,赵敏爱怎么玩儿更与我无关。等到尘埃落定明教占上风的时候我这个中高层人士继续回来骗吃骗喝。 赵敏如此问我,难不成她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临时冒着风雪把我抓回来?但她抓我回来到底什么目的?报恩是不可能的,她没宰了我就是大发慈悲了。囚住我慢慢折磨倒是挺靠谱儿。不过,赵敏虽然任性高傲,却是恩怨分明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对待我这个救命恩人吧? 在马上折腾了一整天,又困又乏,我胡思乱想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相当准确,特别是在不好的方面——赵敏不可能让我占着她的床。当我睡得十分舒服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的被子一轻,冷空气煞那间包围了我,后领被人提起,差点把我勒死。 我一下从迷糊中清晰,扒着赵敏的前襟,怒道:“你……敏敏特穆尔,你想干什么?” 赵敏把我拎出去,仍在卧房靠外的一张小床上。 “你以后睡这儿。” 冷空气从衣领钻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以我最快的速度拽住她中衣的衣角死活不放手,把她的衣服都拉了下来,露出右边的肩膀,隐约可见圆润的半个胸部。 “敏敏特穆尔!你把我当暖床丫鬟吗?我诅咒你晚上做噩梦!天天晚上梦见吃土豆泥,没有作料,还是半熟的那种!” “我不吃土豆,只吃羊肉。”赵敏不紧不慢的拉上衣服遮住胸口和肩膀。 我坐在床上一时无语。我说的笑话就够冷了,赵敏居然还接腔。 赵敏却没走,也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 “你……你想干什么?”这位郡主不是又在谋划什么吧? 赵敏笑得更灿烂了,“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我不动声色的挪动,离她远了一点儿:“呵呵,条件反射、条件反射而已……啊,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习惯……” “是这样?”赵敏捏着我的下颚,盯着我的眼睛,“我怎么觉得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而心虚呢?” 我讪笑着往被子里缩:“郡主,天晚了,睡了吧?”我这小身板儿,只穿着一家薄薄的中衣,真的很冷啊啊啊啊—— 赵敏却道:“主子没睡,丫鬟怎么能睡?” 我拍开她的手,怒道:“敏敏特穆尔,我不是你的下人!” 赵敏的中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道:“这个就由不得你了!” 我痛得捂着额头瞪她,却马上泄了气。我连她的随手一弹都躲不过,可见我们武艺差距有多大。 “郡主大人,你这样的天才,金枝玉叶,和我这个智商低、琴棋书画样样疏、贪生怕死、爱财如命的武艺废材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党国……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就放我一马吧!” “我们多年的交情?”赵敏细细的打量着我,满脸和蔼,“说道交情,我们的确认识很多年了。还记得当年在王府外,我说过的话吗?” 我脑海里立刻冒出当初在赵敏的铺子里,赵敏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她说:沐怡君,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我选择性遗忘很多年了,但每次想到赵敏它就会忽然冒出来。 看来赵敏是打定主意要修理报复我了。瘪了瘪嘴巴,无望的埋头在被子里哀叹。不一会儿,我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有人在我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把我塞进被子里。 024 郡主的威逼 作者有话要说: 嘛,作为定制的福利,附送一章万字的番外~祝大家愉快~ 注:原著中,张无忌等踏入绿柳山庄的时候,看见赵孟頫的话,赵敏对赵孟頫十分推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导致我的半夜出逃计划暂时搁浅。不过,从成功率来看,走之前我需要先把环境调查清楚,所以晚几天走也不算是坏事。 赵敏早就不见了人,据说是去查看生意的账本儿。我蹭到她的书房,抽了两本书坐在书房的窗前装模作样的翻看,余光偷偷打量着院子里的侍女仆从。有两个侍女虽然没有刻意的跟着我,但我不管走到哪儿能都看见她们的身影,不是监视我都说不过去!说不定这庄子里藏着无数暗桩,就凭我这外行人的眼光都能看出来很多地方都适合藏人。 灭绝师太来蝴蝶谷的那次把我吓坏了,去了清泉峡我第一件事就是挖地道密室设定暗哨警戒,几年下来倒有几分心得。我的这一番布置还曾教训过许多想在我清泉峡撒野的武林人,为此作为谷主的本小姐十分有成就感……喂,不要拿赵敏这妖孽和我比好不好?她家大业大庄子多,我当然比不上她! 眼见出逃无望,我琢磨着,刚到这里赵敏对我应该十分有戒心,我得做出一副规矩样子放松她的警惕才能跑路。于是我沉下心来看书,没翻几页,竟真的被书的内容吸引了。 这书是从赵敏书桌上随手拿的,想来应该是最近赵敏看过的。 《松雪斋文集》,作者是赵孟頫。 我对书名没什么印象——古代不像现代这样容易得到书籍,我在清泉峡又得看《毒经》和医书,哪有时间看闲书?偶尔有些唐宋流传下来的诗集,也只是我闲暇时和弟子门人附庸风雅的教材。 不过,“赵孟頫”这个名字我却很熟。当年看原著的时候,这个名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赵敏对他的书画十分崇尚,据说敏敏特穆尔这位蒙古贵女用亡宋皇族的姓氏作为化名的姓氏,就与赵孟頫很有关系,小时候我曾亲眼看见赵敏临摹他的画。 看着他的诗,我不觉轻念出声:“一枝仙桂香生玉,消得唤卿卿。缓歌金缕,轻敲象板,倾国倾城。几时不见,红裙翠袖,多少闲情。想应如旧,春山澹澹,秋水盈盈。” 我念着念着,恍惚见到敏敏向我走来,面带笑意,真应了“春山澹澹,秋水盈盈”的诗句。 嗯?我都念完了,幻象怎么还不消失? 我晃了晃头,再正眼看,眼前似笑非笑的俊俏少年并未消失,反而越走越近,踩着雪地的鹿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男装的赵敏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雅,她的骄傲并不让人反感,她的自信只会让人钦佩和信服,这或许就是传说中上位者的气度。 空气中夹杂着梅花的香气和雪的味道,让我想起了前世香草冰激凌。 唉,师父说我就知道吃,这句话真没说错。 昨夜我已与赵敏翻了脸,如今身困陌生之地,不觉有些烦躁,无力再猜测赵敏那七拐八拐的心眼儿,叹了一声,道:“敏敏,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赵敏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我手中的书,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你不是想请我喝酒吗?今日天气不错。” 赵敏带着我和阿大三兄弟,骑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一处丘陵。 雪停了,蔚蓝的天空虽然没有刺眼的阳光,却依旧显得很明亮,雪地里的竹舍干净又简洁,显出几分宁静清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赵敏喝的酒当然不会是没过滤的醅酒,只是我这个对酒一窍不通的人也最多鉴别一下酒的香味儿罢了。别的穿越者到了古代无不鄙视古代白酒度数低,一个个在现代高浓度酒精的熏陶下都是酒仙中的酒仙,笑傲江湖灌醉古人;而我,在清泉峡还嫌弃酒的浓度不够低,枇杷酒之类甜味酒的我都是使劲儿加枇杷当饮料喝。 如果不是担心被我的大徒弟雅琴发现而鄙视的话,我会兑水的,真的。幸而我还是有为人师表的觉悟的,所以这几年来多多少少也有了些酒量。 竹舍外的石桌石凳都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都像是天然形成然后被搬过来一样。 赵敏坐在对面,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示意我倒酒。我装作没看见,张望着周围的景色。 竹舍在一片竹林之中,林边均匀而自然的竖立着一些高大笔直的松木,松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砂,地面也是乳白的一片,有翠绿的竹叶点缀,整个世界就像白色和翠色的玉石,无怪乎我那个假风雅的干爹常赞青竹清雅脱俗,因为它的宁静有着让人恍若置身世外的魔力。 赵敏低笑了一声斜睨着我,旁边的阿三很配合的捏着手指,指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我立刻拿出在干娘面前的乖巧,提壶斟酒,置筷摆碗,布菜陪笑,给郡主大人做贴身丫鬟使唤。 不是我没骨气拿不出“威武不能屈”的风骨,而是阿三同学的爱好太野蛮了,这位爷动不动就捏碎人家骨头,连武当那位俞大侠都瘫痪了十年,我这小身板儿怎么经得起他“大力金刚指”荼毒?再说了,我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宁死不屈啊! 郡主并未因为我的识时务而满意,一杯酒饮尽,脸上带有几分忧色。 “侠以武犯禁。”郡主忽然如此感慨了一句,“这句话很有道理。” “不是我说的!”我立刻澄清。虽然是我给她讲的故事中的言语,但是真的不是我说的——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是人家韩非子说的。 赵敏挥了挥手,对阿大三人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要人伺候。” “是!”三人抱拳拱手,几个腾跃便不见了踪影。 赵敏拿起温热的酒壶,自己给自己添酒,眼神望着酒杯,道:“怡君,你说,我如何做,才能挽救大元朝廷?” “郡主问错人了吧?”我无奈的坐在她对面,两手捧着酒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嗯,桃花酿的,很香。 “此处只剩下我们二人,你还想装傻吗?我知道你有力挽狂澜之策!”只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的声音,一张画着青松的白色扇面儿挡在我的目光酒杯之间,我抬头,见赵敏颚角微抬,右手执扇,锐利的眼神直视着我。 我放下酒杯,直视她的目光,道:“郡主何出此言?我是明教副堂主,大元朝的死敌,为何要给郡主出谋划策?” 赵敏忽然站起,左手拉住我的衣领,俯身紧紧盯住我,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感到她呼吸中带着的桃花酒香。我心中一动,脸上顿时感到火辣辣的。 几个呼吸之后,赵敏却忽然笑了,眸子里晃过不明意味的光芒,旋即放开了我,坐了回去,淡淡说道:“沐怡君,过几日便是除夕,我去接你在蝴蝶谷的朋友一块儿来,如何?” 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恐慌的看着她,道:“我在蝴蝶谷哪儿来的亲友?” “哦?刘春香不是你的结拜姐姐吗?” 我看着从容自信的赵敏,心里犹如被铁锤敲了一下,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咬牙道:“赵敏,你敢动我姐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 赵敏笑道:“怎么会呢?我请她一家人来做客,她就是我的客人,我们蒙古人最是好客,自会好酒好菜的招待。”看了一眼桌面的酒杯,笑意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怡君,喝酒啊!今日雪晴,正适合饮酒作乐,不是么?” 025 洛水医仙 我忿忿的看着她,却又无可奈何。她笑得更是开心,和小时候看着我被先生责罚时一样,幸灾乐祸中带着一丝看戏的兴致,只是七年后的今日,她多了一分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自信,那其中又似乎蕴藏着看不真切的迷雾。 好吧!你威胁我,我可以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理会你便是了! 我知道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琢磨一下如何将春香姐姐救出她的魔掌,但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事。看赵敏现在的情形,她父王应该把江湖势力都交给了她,那她手下的高手便可堪比整个明教,我一个武艺低微的小堂主还真没法子!除非出现什么特别的机会,否则的就给她做一辈子丫鬟吧! 郡主大人笑得自得其乐,也不管我如何瞪她,只是优雅的品酒夹菜,仿佛沉醉在这酒菜和风景之中。笑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抿着嘴唇不理她。她手中的筷子作势要敲我,我赶紧的捂住头,紧张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轻声问我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哎?什么伤?我有受过伤? 随即我才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五年前被灭绝师太刺的剑伤。 我被她低柔的声音蛊惑,不自觉的答道:“嗯,早好了……”说完我才想到,我不是刚刚下定决心不理她么? 赵敏道:“我听说你伤肺之后,这些年时常咳嗽?” “前两年风寒的时候有些疼罢了,现在早已经好了。”我是大夫,好没好我自己很清楚。不过倒是奇怪,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赵敏怎么知道?不过想想,赵敏若要调查一个人,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被赵敏关心,既受宠若惊,又毛骨悚然。就像面对一只美女蛇,她阴险歹毒要吃了你很正常的,她要是不吃你还笑眯眯的看着你,这种不正常的感觉……嗷,何止毛骨悚然啊—— 赵敏拿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放在桌面。 我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消去伤痕用的。”赵敏眼中带着善意,“从今日起,每日吃三颗,连吃三日。” 我全身警铃大作。按照我对郡主大人的认知,有两种可能性能让她对我表示出善意。第一,我武功高强心智坚韧,完完全全压她一头,她无论如何也拿我没辙——当然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条作废;第二,我对她忠心耿耿,有求必应,凡是惹到她的不管我有理没理都是我的错,并且被她十倍报复过了——这个可能性还有一点,但是没发生过,所以这条还是作废。 于是郡主大人对我的善意如同惊涛骇浪般把我的小心肝儿拍来拍去。 “怎么?”郡主挑了挑眉,“你的意思……不稀罕?” 我一下把瓷瓶抓住放在怀里,这一招“擒拿手”将我数年来习武的积淀超常的发挥了出来,起码比干娘考校我的时候快了三成。 拿是拿了,但我绝不会用的,谁知道这是什么药?我没买保险不敢乱吃药嗷—— 郡主下巴微微扬起,用命令的语气道:“回去把药吃了!” 我点头。心想管他是啥玩意儿先敷衍住郡主再说。 赵敏或许是看出我态度不认真,纤长的手指捏着下巴注视着我,说道:“你离开明教,来我这边做事吧!” 我给你做事?我不是被虐狂!我要是松口了,等待我的就是刀山火海一般的地狱生活啊!不仅如此,明教的高层也不会放过我这个叛徒,干爹干娘知道了非得把我屁股打开花不可! 我严肃着脸,义正言辞的反驳:“我乃明教扁鹊堂堂主,怎能叛教?此事万万不可!”虽然是个副职,但也算是堂主么…… 赵敏面带轻蔑,道:“一群叛党,迟早剿灭了它!明教堂主么……”说着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动人的笑,笑意里的一丝妩媚让我失神了一刹那,紧接着一句官方发言抽得我七荤八素:“如果这世上没了明教,你还做得了堂主吗?” 嗷!不会是我得罪了这位爷导致郡主大人提前对付明教吧?我、我、我是神教的罪人…… 郡主大人最擅长的就是给个甜枣然后挥大棒子,每次她轻言细语笑得温柔的时候就是死神来临的前兆。 对此我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抵抗力变强了神经变得坚韧了……亦或是,我终于被郡主大人强迫出了M倾向……?总之我是非常习惯郡主大人的这一招了。 但是!私交归私交,要我因为赵敏的威胁而背叛明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正要拿出慷慨赴死、舍生取义的忠义形象,却听赵敏朝着竹林中大声道:“三点水的朋友,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 三点水?这个称呼挺耳熟的……啊!莫非是哪个众人熟知的黑道教派——海沙派? 这海沙派,虽然为正教不耻,在黑道中也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但却赫赫有名。为毛?人家是贩卖私盐的!卖私盐,想想就是金库啊!我在海沙派身上也敲了好几笔款子,打了几次不太愉快的交道。 林中走出六人,人人担着一挑扁担,两头的箩筐盖着灰布。六人一色的青布短衫裤,头戴斗笠,行动剽悍,身形壮实,看来的确是一帮盐枭。他们每人肩头挑的扁担非竹非木,黑黝黝的全无弹性,想必就是传闻中可用作武器的铁扁担。 这些盐枭,若说挑着什么东西,应是海盐无疑,但这里距离海滨如斯之远,他们一看就是高手,为何千里迢迢挑着两百斤重的盐来这里?我看这那些从灰布下露出的白花花的粉粒,嗅到空气中的味道……莫非是毒盐? 哼,在我面前用毒,真是班门前弄斧、关公前耍刀! 赵敏依旧坐在石凳子上,举杯朝几个盐枭示意,满脸好客主人的微笑,显得落落大方:“几位好汉来在下的庄子做客,怎的不通知一声?赵某定当扫榻以迎!” 唔,郡主大人已经开始用“赵敏”这个汉名了么? 几人放下扁担,一个黑壮汉子道:“赵公子,嘿,要找你可真不容易!”他似是首领,说话之间,旁人都站在他身后不插话,嗓子有些嘶哑,听起来凭空多了一股阴森,在这雪地里寒意更胜。 “这位英雄,不知找赵某何事?”赵敏面不改色,那神情真如同是迎接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而已。 黑壮首领道:“明人不说暗话!赵公子的手段我们领教了,可够狠哪!” 赵敏淡淡道:“英雄此话从何说起?想必是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们海沙派为敌,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莫怪我们刀下无情!” 我低着头藏着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们,发觉黑壮首领说话时,几个手下警戒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阿大阿二阿三哪儿去了,怎么现在还不来救驾? 黑壮首领似是看到了我转来转去的眼神,对我冷笑一声,道:“这位姑娘是在等外面的护卫?恐怕是等不到了。” 听他如此一说,我就知道事情有变。阿大三人武艺高强,但别人打不过他们却可以引开他们啊!这些盐枭都到了赵敏眼前他们还没反应,只能说他们要么被拖住了要么被引开了! 我看了一眼赵敏,发现她毫不惊慌。郡主大人当年才十岁就不怕青翼蝠王的威胁,十二岁敢在灭绝老尼的倚天剑下面亦不惧死亡,区区几个盐枭,倒真难让郡主变色。不过这样完全看不出安全与否的表情更让我忐忑难安——郡主大人,不管胸有成竹还是一点儿没底,到底有没有危险你用暗号给个准信儿先啊啊啊—— 郡主大人啊,您老到底如何得罪了这群最喜欢暗地使坏的小人?您是如此的机智无双料敌于先,我相信您动动手指就能把这些“小毛贼”处理了,您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我这身手,估计人家随便动动手指就掐死了,于是我一直朝着郡主挪近。至少郡主身边安全点儿。 原本我是朝着郡主坐着,盐枭们位于我侧面,而我挪到郡主身边,就变成了正面面对这群私枭。未免他们看清我的脸,我死命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黑壮首领见我不答,也不理会我,想必是不屑于和一个“丫鬟”搭话。只听他说:“赵公子,事已至此,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敏还未答话,黑壮首领身边的一人忽然指着我,诧异道:“你!是你?!” 我一脸羞涩的捏着手绢儿半掩着面,讪讪道:“大侠认错人了。” “嗯?”黑壮首领奇怪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下属,又转头看看我。“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上前一步,在黑壮首领耳边低估了几句,我瞅见黑壮首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满眼杀气的瞪着我。 那人紧紧的盯着我,指着我的指尖有些发颤,“她……是她!她就是‘洛水医仙’沐怡君!明教扁鹊堂副堂主!” 洛水医仙?唔,我似乎有这么个外号来着…… 既然被拆穿,索性就别装了,越是处于劣势,越是不能让人看低了不是!于是扬起头,勾起笑意,朝那认出我的人打招呼:“老余,好久不见!” 026 敏敏救我 黑壮首领那黝黑的脸气得更黑了,盯着我的脸,那眼睛鼓得大大的,跟我养的金鱼一个样儿。 旁边的郡主大人略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疑惑,像是在纳闷我区区一个明教小堂主——而且还是个“副”的——居然会让这些人如此激动。只听她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笑道:“你和他们认识?”。 我眼神游移,腼腆的低下头,记着捧酒杯的动作来转移注意力,支支吾吾道:“唔,这个么,说来话就长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郡主大人眉梢动了动,道:“哦?怡君和我如此见外?” 为毛这语气里带着这么明显的威胁呢? 黑脸大汉见我们这样旁若无人的聊天,看不过去了,喝道:“沐怡君,你这魔教狐狸精,仗着几分姿色,竟敢勾引我们大少爷!如今又与朝廷走狗勾结!今日有正事要办,咱们的恩怨稍后再慢慢和你清算!” 明教和朝廷就是死对头,黑道虽然心狠手辣,却看不起伪君子。不过他们把勾引他们家大少爷和勾结朝廷并列在一起,脸皮真厚!姑奶奶嘛时候勾引他们家少爷?分明是他们家少爷耍流氓好不好? 对于此我当然没必要跟他们澄清。再说了,我和赵敏有交情,他们似乎也没说错,只是我和赵敏的交情跟立场的对立并不矛盾,私交是私交,和身份没关系。江湖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明教是一个靠资历的组织,凭我现在的威望,只要没联合赵敏围剿光明顶,就算在王府住一辈子明教高层也不会对我怎么着!更何况,那些武林高手才不会把一个小郡主放在眼里呢! 我虽然不怕,却在生闷气,倒是赵敏比我洒脱多了,笑吟吟的代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她投靠大元朝廷,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位好汉都是英雄豪杰,何不投到朝廷,享尽荣华富贵?” 黑脸首领道:“听你口气倒是不小!可惜我等向来自在惯了,不愿给人做打手!” 赵敏答道:“不急不急,诸位可以慢慢考虑。” 旁边的老余见赵敏被围困依旧气定神闲,气得吐血,骂道:“呸!毛没长齐的臭小子!你占了我们的盐场,断了我海沙派的财路,还敢大言不惭!” 哇——郡主大人果然彪悍!我早就看不惯海沙派那个小流氓,可惜海沙派势力太大没法报仇,郡主大人的举动果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忍不住拍手道:“干得好!” 赵敏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手中折扇“啪”的打开,神情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叫一个风流倜傥!余光瞟见我,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瞬间心跳更快,一本正经的指着酒杯道:“这酒好烈!” “是吗?” “敏敏,你做的事让我崇拜你!”赶紧一个马屁拍过去。 赵敏似笑非笑的扫了我一眼,偏开头,对着那几个海沙派的高手道:“在下有朝廷的盐引,做的是正当生意,些许手段,哪比得上你们海沙派巧取豪夺?买卖便有亏损,竞争就有输赢,你们输给我,是你们自己实力不济,怪得谁来?” “哼,你卖的是官盐,我卖的是私盐,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勾结官兵攻打我们的总坛?此事若不给个交代,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黑脸首领似是对赵敏有所畏惧,迟迟没有动手,只是不住逼问。说话之际,这些人在地上到处撒盐,赵敏浑不在意,任由他们动作。 赵敏偏着头,俊俏的笑脸带着一丝谐谑,道:“你们要我如何给你们交代?” 老余立刻接道:“先给五万两黄金,再退出钱塘!” 想来这些人对赵敏的势力有所忌惮,才前来逼迫。 出乎我意料的是,赵敏一点儿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很自然的点头道:“好!” 老余一愣,道:“你……你说什么?” 赵敏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好’!五万两黄金,还有退出钱塘,都没问题!” “这……”老余没料到赵敏如此爽快的答应,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的首领。 黑壮首领眼神闪了闪,旋即道:“既然赵公子答应了,就请和我们回一趟浙江!” 赵敏笑道:“我既然已经答应,还跟你们去浙江干什么?五万两黄金,在我庄子里就有,我再当着你们下一个令,盖上印章,如何?” 黑壮首领道:“那怎么行?你要是中途反悔,又当如何?不如和我们回浙江,等此间事了,再送公子回庄!” 老余也道:“不错!你答应得如此痛快,定是有诈!” 赵敏道:“真是好笑!我不答应,你们口口声声要取我性命,我答应了,你们却又不信,亏你们也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竟然连这点胆气也没有,婆婆妈妈像个姑娘!” 赵敏说话语气平淡,声音清脆,有着少年人的朝气,用词也无半点脏字,但说出来怎么都有一股讽刺意味。 那黑壮首领怒道:“这厮在戏耍我们!拿下他!把那个姓沐的小狐狸精也给我抓起来!” 我见他长剑刺来,赶紧缩在桌子底下。赵敏扇子一收,以扇为武器,与他斗在一起。桌子上的酒菜被他们扫得到处都是。我在桌子下面爬来爬去,妄图躲过他们的视线,谁知道老余死死的盯住我,直接冲我冲过来:“沐姑娘,我们多次去清泉峡找你,可惜连峡谷也进不去,今日落在我的手里,你就别想离开!” 他变掌为爪,一爪扣住我的左肩。我叫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要跟你们大少爷说你非礼我!” 我感到他爪子松了一下,立刻扭身,将准备好的药粉一把撒出去。他惨叫一声,捂着脸倒了下去。 有三人围攻赵敏,三人来抓我,其中老余被我的毒粉所伤,还有两个围着堵我。我一看不妙,撒丫子朝外跑。 只听身后一人道:“别追过去!有毒!” 又听另一人道:“她是毒仙的弟子,用毒的高手,还会怕什么毒?” 我连怕带滚的跑到他们撒下毒盐的地方。他们连撒毒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沾上一星半点儿,我料定他们不敢过来。当初海沙派的小王八蛋来纠缠我,我特意研究过他们海沙派的毒盐,区区小毒我丝毫不放在眼里。 不理他们,我看向赵敏,却见她虽然处于下风,却让海沙派的三大高手险象环生。她所学甚杂,虽然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秘诀,却能融会贯通、富于变招,加上赵敏招式狠辣,这三人短时间内不能适应赵敏的功夫,拿她没法。 追着我的两人见状,一人道:“先抓了姓赵的小白脸儿!” 我站着干着急没办法。干爹干娘说我“眼高手低”一点儿不假,我看得出所有人的招式,分得清优劣,可自己愣是不会! 忽然心中一动,我立刻脱下鞋子,朝他们背后丢过去,喊道:“看暗器!” 两人闻声侧身让开,朝我怒目而视。我吓得缩了缩头,趴在地上不动。姑奶奶全身都是毒粉,你丫的过来呀! 二人见对我无可奈何,又转身朝赵敏围过去。我趴在地上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这样脱下另一只鞋丢过去,喊道:“看我暗器!”这动作有点儿顺,嗯,有点像革命先烈丢手榴弹的姿势,话说当年军训我虽然没丢过货真价实的手榴弹,但没看过猪跑路却天天吃猪肉啊,抗战影片儿里天天做示范,看我这架势学得多专业啊! 那人见我又丢了一绣花鞋过去,伸手狠狠拽住。鞋子上“噗萨”一声抖落无数白粉。抓鞋子这人“啊——”的惨叫起来,丢掉鞋子抱着手在地上打滚儿。他旁边的那人也捂着沾上白粉的左脸打滚儿。 “老余,老三、老四!”黑壮首领红了眼睛,怒吼一声,朝赵敏扑上去。赵敏扇尖对着他,银光一闪,一丛暗器朝他射去。 黑壮首领侧身让开,赵敏趁机退后,站在毒盐上,手中扇子做出准备将毒盐掀飞的姿势。三人顿时站住不敢前进。 黑壮首领想了想,道:“别怕,她要是撒了毒,自己也逃不过去!” 赵敏笑道:“那咱们试试?”众人顿时不敢动弹。 我朝对面他们喊道:“敏敏,你只管扇!我给你身上早用了解药!” 黑壮首领一听,回头看着我,我顿时像被豺狼盯住,一声不敢吭了。但即使我一声不吭,不好的预感一样实现了——这首领朝我狞笑道:“我用暗器杀你,你说,以你的武功,能不能躲得掉?” 我趴在毒盐之上,不敢跑,也不知道怎么办。会使毒并不是万能的,要不然我干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能找鲜于通报仇了——武艺高的人完全可以避免中毒,内力若够高深就算中了毒也不会怕!我趴在毒盐上还能让他们忌惮些,我要是跑了,他们用暗器就能杀了我这个武功废柴。 看着这首领朝我走过来,我口不择言道:“你你你别过来,你你你要敢伤我,你们大少爷饶不了你!” 首领冷笑道:“我那侄子蒙你所赐,今日我正要为他讨个公道!” 我听他此言,心道完了完了,哭道:“敏敏救我——” 027 冰山一角 话未落音,便听见赵敏喝道:“动手!” 紧接着听见“咔吧”一声骨头拧碎的声音,那黑脸首领便软倒在我身前两三米处。看着阿三,我第一次觉得这位爷除了恐怖还那么有安全感,简直是十佳保镖啊!阿三好样的,额要劝敏敏给你涨工资!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见阿大阿二要去搀扶赵敏,连忙制止道:“碰不得!她身上有毒!”三两步跑到赵敏身前,正要说话,只觉手腕一紧,已被拉进一个怀抱。 我不解的抬头看她:“敏敏,怎么了?” 赵敏淡淡道:“别动。” 又对阿大等人简洁的下令:“处理干净。” 剩下那盐枭见形势不妙,转身就跑。你说你跑就跑吧,还非得撂下一句话:“今日之仇,来日定要你百倍奉还!” 我一听这话就想,这丫的脑残了,居然威胁郡主大人,你死定了! 果然,话未落音,阿大一剑掷出,长剑追上他,刺了个通透,他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便即身亡。 赵敏随手丢掉扇子,未等她说话,阿大等人已经跪下道:“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人恕罪!” 或许是不方便当着我的面寻问责难,又或许是对下属的信任,赵敏并不细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我掏出两个瓷瓶递给赵敏,道:“粉状的洒在身上,丹药内服。”又说了个中药单子给阿大,道:“用这个熬了药,兑上水洒在地上,这些毒盐过几天就没效果了。” 因为这几个盐枭的出现,赵敏对我的逼迫也没有了结果。虽然知道赵敏不会就这么放过我,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回到庄子,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净身,身上沾的毒盐可不能留下。换了衣服,赵敏不知道哪儿去了,想必是安排对付海沙派的事。 海沙派能知道她,至少她在这件事中露过脸,而且不止一次,否则怎么会被海沙派找上门来?可我回忆了一下,没听原著里赵敏和海沙派有什么过节,海沙派、巨鲸帮、神拳门都是黑道宵小,在争夺屠龙刀和围剿光明顶的时候都是跟在名门正派的屁股后面,赵敏犯不着花大力气对付。而且,不管是茶叶生意还是盐生意,赵敏一向是不亲自沾手的,她手下那么多铁杆粉丝,哪里轮得到她亲自动手? 难不成郡主大人觉得自己的金山不够,还想赚点零花钱、军费什么的? 我坐在浴桶里,拿着赵敏给我的小瓶子。赵敏给我这东西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什么去疤的吧?她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想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把这药弄出来检查一下成分不就知道了?我好歹在医学一道学了两辈子,以前看到药物都忍不住先研究一下,这小小一瓶药就算是顶了郡主的标签那也是药,我还怕它不成? 拔出塞子,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点清香。这个不会是毒药吧?赵敏莫非是觉得在我饭菜里下毒难不倒我,所以……额,赵敏要这么简单的人那还能是赵敏? 嗯,先看看成份再说!我倒出一粒丸子,捏碎了,嗅了嗅,又尝了一点儿。奇怪了,是一些养生的药物,还真有去疤的作用,甚至还有一些明目清毒的东西。 怪了!难道我错怪郡主大人? 管它呢!先放着吧!东西还是别随便吃的好! 赵敏这几日似乎很忙,我拉住一个侍女询问,那侍女答道:“主人出门去了,去做什么我也不不清楚。” 哼,就算清楚也不会告诉我吧?虽然她们态度极为恭敬,但只要我稍微做出要出庄子的举动,保证立马呼啦啦窜出一票不好惹的蒙古大汉。 我想着赵敏肯定是去解决海沙派的麻烦了,趁着这个机会找到春香姐姐开溜才是正经!我只要不出庄子,便没人会难为我,就算去赵敏书房也没关系。只是去书房的时候,总有侍女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像是我要偷盗她家郡主机密似的,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我找了很久,依旧没找到春香姐姐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对一直跟着我的那个紫衣侍女问道:“依娥姐姐,你知不知道你们主人请来的其他客人在哪儿?” 依娥点头道:“你问的是刘春香吧?我知道啊!” “啊?姐姐你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依娥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呀!” 我差点没晕倒在地!我这两天晃来晃去是在干嘛?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她:“姐姐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宁愿陪着我晃悠两天都不开口,这不成心捉弄我吗? 依娥抿嘴笑道:“你没问我嘛!” 我囧了。 依娥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瘪着嘴巴,道:“你还笑我!” “你真好玩儿!和主人说的一模一样。” “哎?你们主人说了什么?”赵敏在下人面前也诋毁我的形象! 依娥又咯咯笑了两声,道:“主人说,你这两日一定会找刘春香,让我不要主动告诉你。” “……” 到底是我太蠢,还是郡主太聪明?我堂堂穿越人士,虽然不能一统天下、称霸武林,但好歹也该雄霸一方、说一不二、料事如神,练得绝世武功,把武林群豪耍得团团转,把原住民赵[河蟹]压得死死的……咳,好吧,我又意淫了…… 春香姐姐所在的地方正好和我相反,就像一个棋盘的两个角,走了很久才到。这边一路上种着很多梅树,我那边却是没有,腊梅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在冬日里特别舒心。不过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那里不妥,我一时间也没想出来。 “君儿?”刚踏进这个小院儿,便听见一个熟悉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抬头便见一个美貌少妇站在梅花树下,穿着我送出的那件深紫色的锦袍,朝我宠溺的笑。 我双眼一亮,朝那位年轻美妇奔过去,拉住她的手,道:“春香姐姐,你没事吧?” 春香姐姐拉着我的手,进屋坐下,笑道:“这几天和赵姑娘玩得开心吗?” “哎?”我没明白过来。 春香姐姐像小时候那样按了按我的额头,笑道:“你呀!大过年的,还跑来打搅人家赵姑娘!在村子里过年不是很好?我看赵姑娘不像寻常人家,这里的家什、吃的我从前见也没见过,你不要太调皮,打坏了东西咱们可赔不起的……” 门边站着的依娥笑道:“您是主人的客人,想住多久住多久,那些身外之物主人不会在乎的。” “真是多谢赵姑娘了。”春香姐姐笑容荡漾开来,捏了捏我的手,道:“你和赵姑娘一起,别给人家惹麻烦。” 咿?这是嘛意思?我还给赵敏惹麻烦了?分明是她绑架了我好不好?为毛现在成了我死皮赖脸找她蹭饭? “春香姐姐……”我抱着她手臂腻在她怀里,“两个小家伙呢?姐姐你不用回去照顾他们吗?”快走吧快走吧!这里可是狼窝啊! “赵姑娘送了阿大和阿小一匹小马,你姐夫带着他们和小马玩儿去了……” “……”还拖家带口的来了……赵敏,你狠!不但让春香姐姐改换阵营了!还把我俩侄子也拐过去了!呜呜呜,你们两个臭小子,被一匹马给收买了! “我听赵姑娘说,你要在这里住几个月?早就说了,让你别成天呆在峡谷里,湿气重!雅琴回清泉峡给你拿衣物去了,这两日也该回来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赵姑娘这里戒备森严,你住这里我放心。” 你放心我不放心啊拜托姐姐你不要这么放心我—— 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要是敢说实话,在我说完之前,旁边那位现在笑眯眯的依娥同学一定早就把我干掉了。 “啊,对了!”春香姐姐递给我一个蜡丸,“雅琴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我余光扫了一眼依娥,见她并没什么反应,我便接过蜡丸捏碎了,露出里面有些发黄的纸条。展开纸条,上面是鹅毛笔写的蝇头小楷:二师妹已得手,人已在押解途中,不日将至。平南王孛罗阿鲁率兵南下,已至采石,将于朱元璋部、徐达部交战。 孛罗阿鲁四个字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日…… 我捏紧纸条,当着众人一口吞了下去。依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毫不畏惧的瞪回去。哼,我都吞下去了,就是不给你看,你拿我怎么办? 春香姐姐关切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拉着她衣角哭诉道:“春香姐,雅琴又欺负我!你可要给我做主!” 刘春香一点儿也不惊讶,习以为常的说道:“她怎么又欺负你了?” “她一点儿也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我不就是打赌输给她五百两银子嘛,她还写信催我还——” 刘春香笑道:“你少骗我!那孩子才不会呢!你的银子都是她帮你收着,她要真催你换还,还用写信?” “呀——”我跳起来,“我知道了!她回去哪里是给我收拾衣服,根本就是克扣我银子去了!不行!我要回去守着我的银库!” 还没冲出去,依娥已经拦在我面前,笑眯眯的什么也不说,但意思很明显——别想乘机逃跑。 我讪讪回来,嘀咕道,“算了,反正我也打不过她。” 找到了春香姐姐的方位,我便日日过来。到第四日,赵敏回来了。 028 猎人与狐 赵敏吃饭的时候,速度并不慢,但却从始至终都透着一股从容优雅。 可她知不知道这样吃饭给别人很大压力?!有必要吃个饭还跟女王巡视政务一样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是更有压迫力了! 可我惹不起她,只好慢慢悠悠的陪着她吃。 “我听说江湖上有位名叫殷素素的女侠,心狠手辣……是你们明教中人?” “是天鹰教教主的女儿,紫薇堂堂主。”反正这不是秘密。我和碗里的奶酪较劲儿,道,“她很多年前在武当山去世了。” 赵敏忽然放下筷子,凑近了看我,“你也是堂主,怎么及不上殷堂主半分?” 她忽然靠近,我心跳顿时慢了一拍,不敢看她的眼睛,赶紧低下头,却又恰好看见她略现粉色玉颈。 微凉的手指捏住了下巴,被强迫抬起了头,正对赵敏的双眸。这样对着赵敏,有种被凝视的错觉…… 我讪讪的岔开话题,强笑道:“赵公子,你这是在调戏我么?” 赵敏轻笑了一声,道:“你其实是一只小狐狸,却装成一只温顺的猫,偶尔露出你的小爪子。” 我听见她的评价,心中升起点儿小得意,转着眼珠子避开她的眼神,扯出一个腼腆的笑:“敏敏,你太夸奖我了……” “作为狐狸,你太笨了。”赵敏一脸惋惜的摇头,“你应该学学殷堂主,她虽然伤了张五侠的师兄,却敢作敢当。” 这句话中,怎么觉得其中有些我不太明白的暗示? 对此我无言以对。虽然以我的立场,我做的那些事都问心无愧,但在赵敏面前,就算只是作为朋友,也是站不住脚的。现在的抛开不说,就算当初在汝阳王府,我不也是小间谍一枚,欺骗郡主感情盗取兵防图吗? 我偏开头,推开捏住下颚的左手,站起来退后两步,道:“我很敬重殷素素,但并不想像她一样。”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所以英年早逝。“我有我要做的事,我不可能离开明教,更不可能为你做事。” 我严肃着表情,拿出我十万分之勇气来质问郡主。分明是我站着她坐着,是我俯视着她,但不管怎么挺直腰杆儿,为毛还是能感到郡主大人的目光是在俯视我? 赵敏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不接我的话,反而问道:“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啊?”郡主大人说话怎么跳跃度这么大?我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口答道,“当然……” “那就好。你我之事,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我又没逼你。” “还说没逼我?你把我姐一家接来红叶山庄,还把我徒弟也叫来……” “我接他们过来玩玩儿而已,你也见了刘春香了,是我对她有所怠慢,还是让你的两个宝贝侄子玩得不开心?” “……”赵敏的能耐愈加登峰造极,欺负你还让你没法委屈,绑架你还让你心甘情愿,卖了你还让你开开心心为她数钱。 赵敏做事我越来越看不懂,小时候还能揣测一二,未来的我也能凭借原著胸有成竹,但现在的赵敏想什么我真的猜不出来! “敏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把我的亲友都接到红叶山庄……不是为了胁迫我?”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喂喂,沐怡君!你这个笨蛋!你该理直气壮的质问她啊! 赵敏正了脸色,露出几分认真,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难道她生气了?我有些害怕,但见她认真的神情又忍不住心里怦怦直跳。 只见她抬了抬眼皮,优雅又威严的问道:“你和海沙派是怎么回事?” 我听见“海沙派”三个字,眼珠子不知不觉就偏开头盯向了桌子上的饭菜。“也没什么。以前海沙派的大公子来清泉谷求医,对我多有不敬,我让人教训了他们一顿。” 赵敏用目光朝身边的侍女示意,便有侍女侍奉她用茶漱口。依娥也端着茶杯喂我,我赶紧的接过来,道:“我自己来、自己来。”人说有啥样的主子,就有啥样的仆人,赵敏这一屋子的侍女也一个个都是腹黑,吃饭都胆战心惊。 挥手撤下饭菜,赵敏方道:“只是教训一顿,海沙派会如此纠缠不休?你知不知道,海沙派早已在刘家村埋伏人手,若非我接你们过来,会有什么后果?你在刘家庄能敌得过海沙派的爪牙?”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老余他们会挑着几百斤的毒盐千里迢迢来此,原来不仅仅找赵敏,还是为了伏击我,以及我清泉峡门下去刘家村的这批人。 我抿着下唇,委屈道:“又不是我的错……谁让他动手动脚?” 这小子,若不是给了而五十万两诊金,谁要给他看病?看病就看病,这小流氓只有一只手能动还动手动脚,事后居然还拉着一票子人来强娶!我仗着峡谷中机关之便,以主场胜客场,带着扁鹊堂的一群狗腿子把海沙派一行人就地拿下,雅琴劝我杀了以绝后患,但我自觉没可能为了私事和整个海沙派杠上,便只是全给废了武功,事后又让海沙派拿了大笔钱来赎人。反正他们卖私盐的,有钱! 当然,这过程中,处于尊师重道,雅琴同学把这位大少爷的某个零部件拆了。对此我深表遗憾。 我的情报工作虽然不错,但主要还是各地信息的收集,我手下主要是大夫,很难查到各大帮派内部的事。而且,那之后海沙派一年没见动静,以为他们怕了,我又忙于其他事务,疏忽了海沙派的监视,以至连敏敏都知道海沙派阴谋的时候,竟然还蒙在鼓中。如此看来,我还是太嫩了些。我果然是个理论派,自以为成竹在胸,行动上却总出漏子。 所以我就说,我应该宅在清泉峡不要出来嘛! 赵敏道:“你暂时在这里住着吧!”说完之后,也不理会我,转身走了。 倒是依娥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威胁的对我说道:“海沙派不过跳梁小丑,不足为据。主子已经命玄冥二老过来,过段时间想必就到了,主子离开的时候,他们会保护庄子的安全,就安心住着吧!” 阿大阿二阿三的忠诚不用说了,估计金刚门都是汝阳王府暗中控股的保全公司,鹿杖客等人也不是一般人能收买的,在汝阳王府的糖衣炮弹之下,有着十万两银子以上的抗性,除了赵敏他爹其他人还真收买不了!所以,呆在郡主身边真不是一般的安全! 可是,可是要逃跑也一样困难啊! 不行!我得在玄冥二老过来之前溜掉! 晚饭之后,又该是赵敏的看书时间。这时候的赵敏已经不需要我再给她研墨,或者说,我没有给她研墨的信任了。她现在查阅书写的多有机密,我这个“外人”自然不能接触。 我回到我住的小院儿,点亮烛台,铺开宣纸,摸出临时制作的鹅毛笔,在纸上尽量小的写着字。命扁鹊堂所属,及周围明军,助朱元璋部、徐达部抵抗平南王孛罗阿鲁,并通报武林,一百万两白银匿名悬赏孛罗阿鲁的人头,其部将共计三十二人每人悬赏十万两白银。 写下的内容都是暗号,除了仅有的几个人,旁人就算拿到了信也不知道意思。写完之后,我摸出铜铸的戒指,抹上印泥盖章,吹干之后,卷成一团,化了蜡液裹好。 赵敏已经能指使玄冥二老,那她也应该开始接管江湖之事。想了想,又拿了一张纸,提笔依旧用暗号写道:杨伯伯亲启。侄女怡君,身在绍敏郡主庄园,一切安好,庄园高手如云,切勿搭救。 两个蜡丸包好,藏在身上。 围攻光明顶的事何时发生,单看赵敏何时动手。小时候我曾试图劝赵敏改变看法,无奈她的想法不是我所能左右,我既不希望赵敏有什么损伤,也不希望明教灭亡,只有遵循原著才能两全。成昆老奸巨猾,做事极有条理,谋划多年,定然要时机成熟才会动手。正好我在赵敏的庄园,我只需要看住赵敏就知道事情的进展。张无忌这小子,也不知道《九阳真经》练得如何,我给他留的锦囊可曾看过了。 写完了信,我便揣着蜡丸朝春香姐姐那边走去。雅琴住在她的院子里,她的院子又靠着庄园边沿,正适合传讯。我知道赵敏定然监视着,但只要我没想逃跑,她也并不管我,即使飞鸽传信打理堂中事物。 天色还早,但冬日里黑得早,唯有几丝月光勉强照着路。快到春香姐的院子,我又闻到了那股梅花香。这次闻到这香味,总觉得比从前更浓烈些,原本清雅的香味显得有些刺鼻。我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明白过来——我这是中毒了! 仔细回忆干娘给我的《毒经》,方想起这是一个极为偏门的方子。天寒之时,佐以药粉洒在院中,遇梅花香而中毒。这毒药来得慢,却很深,我从小在药物中打滚儿,即使没有内力身体也能有些抗性,直到今日才发作。 这毒药,是从前师祖——也就是干娘和干爹的师父——用过的,用来惩戒那些在他外出时光顾的小毛贼。住在院子里的人只需服用一段时间解药便无碍。 想到赵敏给我的药丸,我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去疤药,而是这红叶山庄的“通行证”,恐怕她就是为了戏耍我,才不告诉我这药的真实意图,以此“深刻”的教育我不听她命令的后果。 这毒不烈,却是折磨人,发作之时皮肤会有变成淡淡的粉红色,全身又痒又痛,只在热水里才能稍微缓解。最让我欲哭无泪的是,解药吃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见效,即使吃了也要被折磨好几个时辰。 若我是被赵敏以武力拿下还好,可竟然被赵敏下毒!我堂堂扁鹊堂堂主、“毒仙”的传人、好歹也被江湖人称作洛水“医仙”,竟被赵敏用毒药设计!到底是我这两年专于医术毒术退步,还是在赵敏面前警惕性太低,又或者,是赵敏手段太高超? 我靠着假山坐着,摸出赵敏给我的药丸儿吃了三粒,正要去厨房找热水,忽然听见有说话声逐渐靠近。 “主人,刘春香是明教的人,她说的话如何能信?” 029 伪装·猜疑 我听见声音,急忙运起龟息功。我练武不成,这些年来干爹干娘一直督促我学两个保命的功夫。一个是小擒拿手——这小擒拿手可不是为了擒拿敌人,而是为了练速度,便于下药;还有一个便是龟息功,知道我打不过,但至少要逃得脱。 术业有专攻,这些年来我天天练这个,当我屏住呼吸,调整全身,只要我不动,就算是一流高手也难以发现。 “琪琪格,她只是个普通百姓而已,碰巧与怡君相识,结义金兰罢了!”赵敏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琪琪格面带微笑道:“主人看人自是不会错的。”又道,“海沙派门主及各头领的藏身之处已经查到,消息说他们汇集一堂,联系了巨鲸帮,意欲出海逃亡。” 赵敏轻轻一句:“海沙派上下,不留一个活口。” 琪琪格答道:“是!主人放心,区区海沙派,不过稍费些功夫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琪琪格试探着问道:“主人,那沐怡君如何处理?” “嗯?”赵敏挑眉看了她一眼。 琪琪格道:“属下逾越了,主人恕罪。”口称恕罪,却不卑不亢。多年未见琪琪格,想不到她也已经如此沉稳,有了大管家的气度。 赵敏停下了脚步,负手站在长廊边,望着天空的月牙,道:“我和她的事,你不懂。” 琪琪格把披风给她披上,叹了一声,道:“主人,非是属下不懂,而是天下人不会懂。” 赵敏嗤笑:“我会理会天下人的看法吗?” “属下不能干预主人的决定,只怕那沐怡君徒费主人心思。真若那沐怡君心怀不轨,别有用心,属下宁可被赐死,也绝不饶了她!”琪琪格低声道,“属下只想主人一切安好,不想主人为了不值得的人冒险。请恕属下多嘴了!” 赵敏摇头,淡淡道:“你不懂。她虽是毒仙弟子,却从不杀人,唯一下令杀的人,只因伤了我;她胆小怕死,却能为我舍身;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何避而不见,但凡是父王的政敌,这几年总被明军纠缠不休,无暇他顾。我和她非亲非故,说起来还是敌人,若非我们之前的情谊,她怎么会千方百计的帮我?” 琪琪格镇定的面容显出惊讶之色:“怎么会?主人是说,那几位蒙古贵族,是因为沐姑娘……可她那样妇人之仁、胆小贪生的人……” “你错了,她可不简单!一个简单的人,如何能坐稳明教扁鹊堂堂主之位,且在明教、明军中大有威望?这些岂能只是幸运和巧合?除了我,你看她可曾在何人面前吃过亏?她真要和我作对,我未必留得下她。” 琪琪格颦眉道:“主人,她是否别有用心?当年她就为了王爷的军机而接近你……” “所以我说,你不懂。”赵敏道,“我和她自幼相识,她若别有居心,虚情假意,我岂会让她活到现在?她是个聪明人,说话半真半假,又特别会装疯卖傻,你警醒些,别栽在她手上!” “是,属下一定小心。” 赵敏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喃:“沐怡君,你敢和我装傻,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儿!” 我坐在假山后的灌木中,听着她们逐渐远去,良久之后,方才爬出来。赵敏临走时的那句话我正“身”有体会,全身上下难受至极。赵敏对琪琪格的一番话我也来不及思考对策,只心念念的跑向厨房。 郡主一向有吃宵夜的习惯,这时刚入夜,厨房的仆人都还候着。我也没来得及看清,匆匆忙忙就抓住一个侍女道:“有没有热水?” 那侍女道:“沐姑娘?你要热水,是要沐浴吗?” “是……有多少热水?我先借用一下……” “沐姑娘,别急,我们每日都给您备着呢!您只管沐浴便是!”侍女嘻嘻笑着,指着旁边的木桶,道,“您等等,待会儿送去……” 如果是刚发作的时候便来,哪还能忍忍,但因躲着偷听了好半晌,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全身痛痒难耐,看见旁边有个大木桶,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厨房,脱了鞋,穿着衣服就跳了进去。 这木桶应该是存热水用的,没多大,可能只有一般浴缸三分之二那么大。我站在木桶中浸在水里开始脱外衣。厨房里那侍女“呀”的叫了一声,把厨房里的小厮和丫鬟统统赶了出去,跑过来捂住我脱衣服的手:“沐姑娘,您、您可别在这里……主人知道了非打死我们不可!” 我只想热水快些淹没肌肤,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脱衣服。我又不是只穿着外衣,脱了还有中衣、亵衣穿着呢! “还有没有热水?再加热些!” 那侍女道:“您等等,我这就去让人烧水。” 泡在热水里,脑子逐渐迷糊,浑浑噩噩的,似乎思考也迟钝了。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人把我拉出了热水。我刚要挣扎,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半睁开眼,想了两三秒钟,才道:“敏敏?” 赵敏淡淡道:“你果然没听我的话。” 我拿不出力气和她玩智力游戏,闭上眼睛,道:“敏敏,我很难受,放我在热水里。” 赵敏不理会我,拿了件不知什么衣服裹上我抱走。 “热水……好难受……”热水在哪里?身上的水变凉了,毒性更强了,好难受…… 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终于被热水包围。泡在热水里,虽然好一点儿了,但依然难受得要命。这时候要有人逼问我屠龙刀的秘密指不准我就不打自招了。 微凉的指尖触到我发热的左肩,带着丝绸的滑腻往下落,这时的我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发现我已经快要被被赵敏脱下中衣,露出了白色的亵衣。 “不——”我尖叫一声,赵敏或许是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我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大声叫喊:“不要!你放开我!不要碰我!雅琴!雅琴!” 赵敏没再脱我衣服,而是抱着我浸在水池中,手臂抵在我的下颚,眯着眼睛,眸子里射出几分凌厉。“你再喊,我就把你丢出水池!” 我被她点了穴道,身子无法动弹,唯有嘴能动。感到她光洁的小臂抵在我下巴上,也没来得及多想,张口就咬了下去。齿间弥漫着腥味儿,还有淡淡的玫瑰花瓣的味道,赵敏这个洁癖肯定又用花瓣洗澡了! 听见赵敏闷哼了一声,放开了手臂的钳制,我立刻接着大喊徒弟的名字。 她双眼灼灼的看着我,光滑的手指捏住下巴不让我再喊,眉目间神情淡然,却能让我感到她的怒气。 我倔强的闭上眼睛,遮住她的目光。人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要让赵敏看见我的身子,我宁可去死!我现在不要命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红叶山庄地处偏僻,夜晚安静得出奇,我刚才也没喊几声,但不久便听见了雅琴的声音由远及近:“师父!我在这儿呢!” 稍后便听见门口响起了拳脚打斗的声音。 我低声恳求道:“敏敏,放她进来……” 赵敏放开我,深深看了我一眼,朝外道:“带她进来!” 门外雅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我被点了穴道,靠着池子边坐着,动弹不得。池边一个浅蓝色的人影脱掉外衣鞋袜,走到我身边。 “雅琴?”水池的蒸汽中依约有些恍然。 “是,我在这儿呢!”雅琴拉上我的中衣,系上衣带,让我靠在她身上,温言道:“师父,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别人碰你,安心养病!” 我“嗯”了一声,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只听雅琴道:“赵姑娘,师父身有旧疾,我要给她施针,可否回避?” 不知道赵敏怎么想的,这会儿忽然又变得善解人意,清雅的声音带着笑意,道:“那是自然。有事吩咐一声,有下人在门口候着。” 待赵敏出去,我对雅琴说道:“把我穴道解开!” 雅琴拉开衣带,在水中为我宽衣,微笑道:“师父,穴道还是不解开的好,以免挠伤肌肤,到时候就算我会缝蝴蝶结也没用。”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么?”我义愤填膺,“解开穴道、加快血液流动能让我好得快些。” 雅琴见我恼了,不再规劝,伸手点开我的穴道。 我指着衣服低声道:“暗袋里有蜡丸,你拿走。” “好。”雅琴把蜡丸翻出来,藏进湿漉漉的袖袋。看了看我,忽然道:“师父,你不会是为了见我故意中毒的吧?”看来在她心目中我中毒很不可思议。 我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道:“我没有自虐的爱好。” 我拉开亵衣,浑身上下脱得光溜溜的,靠着边沿的大理石坐在浴池中,脑海里一片混乱。 赵敏和春香姐姐原来两年前就认识?春香姐姐又跟赵敏说了什么? 脑海里胡思乱想,却如何也理不清楚。我这些年来做的事,有一半与赵敏有关,但我从没与汝阳府牵扯过,这些春香姐姐并不知道,赵敏是如何得知?那些话……到底是何意?你所谓的情谊,指的是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别的? 等等……依娥一直监视我,今晚为何不见人影?赵敏那些话,莫非是故意说给我听?她是明知道我喜欢她,故意说这些话想要留下我为她效力? 我真是越来越笨了,丢根胡萝卜就差点上套。 唉,我应该离她远远儿的才对!我这智商只是正常人,斗不过她的,偏偏见了她就忍不住犯傻。 前几年,我一直跟自己说,我既然骗了她,就该补偿她,张无忌唯唯诺诺,我便教导一个聪明又干练的张无忌给她;在灭绝师太剑下,我们同生共死,最后那一剑,她没有推开我,此番情谊,我暗中襄助汝阳王府,也算回报。 这样,我们该两清了。 对敏敏特穆尔的情谊,我从不自欺欺人。再见她第一眼,她还是十岁的少女,我就为她的风采所迷惑。就像我年幼时曾经对春香姐姐说的——春香姐姐,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啊,名叫敏敏特穆尔。 但爱或不爱,又能怎么样呢?我对她,从欣赏、到钦佩、再到沦陷,从第一次见面,每见她一次,便更陷得深一些。在前世我便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小时候的她待我和任何人都不同,教我写字,教我骑马,教我游泳,和我下棋画画学琴,一起调皮捣蛋戏弄夫子、捉弄校场高手,面对生死不离不弃。 我至今犹深刻的记得,她小脸儿发白的挡在我面前直视韦一笑,在地下室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更记得在灭绝师太刺来那一剑的时候,死死抱着我的腰不松手。 但五年过去了,大家都长大了,人心再不能那样简简单单的了。我要报仇,她要兴元,各为其主。她或许曾真的把我当朋友,也或许是在利用我,但说喜欢我,这未免也太不切实际。我自认为,没有哪一点能比得过她。 “雅琴……” “嗯?师父?” “我们回清泉峡吧,这里我不想呆了。” 雅琴皱眉道:“师父,赵姑娘和你是旧交,虽然来历不明,但实力很强,海沙派正在悬赏买你的命,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我叹道:“海沙派蹦跶不了多久了。你准备一下,我要处理你二师姐带回来的人。” 雅琴犹豫道:“师父,这事我可以帮你处理,你还是别出门比较好……” 我心里一跳,道:“出了什么事?” 雅琴面露犹豫,片刻方道:“不知为何,今日忽然传出消息,说‘洛水医仙’是明教第一美女,清泉峡的方位也被泄露出去,短短几日之间,天下人都知道了。许多武林人在峡谷埋伏,意图不明。我怀疑可能是海沙派报复,等查清……” 我无力的捂着脸,道:“不必了!这种谣言扩散的速度,只有一个人办得到。她的手段向来层出不穷,既然出手,定然是万无一失。是我失算了。” 雅琴咋舌道:“难道是这位赵姑娘做的?她有这么大能耐?” “你看看她庄里的护卫就知道了!你好歹也算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了,门口那几个丫鬟,你打得过么?” 雅琴咬着下唇,想了想,方才无奈的说道:“若是一对一,我稳胜无败,但她们一拥而上,我就……” “前年我们找的那个隐秘山谷建好了没?准备一下,等我脱身就搬家!” 再也不要看见赵敏了!我虽然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也无情谊,事后我也百倍补偿过她了,她为何还要利用我的情意? 这之后我便想办法离开红叶山庄,从此最好不要再见她,免得我步步行错,泥潭深陷。不再思念,不再留恋,日久之后,应该可以忘了吧!这世上,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呢?还好,我不是殷素素,也未曾嫁给与我立场相对的心上人。 只是,为何心痛的这般厉害? 030 假戏真做(上) 在赵敏的红叶山庄,迎来了我的十八岁生辰。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宿主刚刚死去,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于是把生日定在大年初一。这样,会有一种错觉——有无数人为我庆生。 每年这一天,我会独自一人在野外上一炷香,祭奠前世的自己。 希望今年,我也不要迷失本性。不要在这乱世中丧失人性。我一直告诉自己,怜爱生命,尊重生命,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和尊严更珍贵。就算被说成妇人之仁也好,凡是可以不杀人的情况,都不要杀人。 上天给我第二次生命,我应该珍惜。 雅琴曾问我:“师父,你这么优秀,相貌学识无一不是武林翘楚,何必藏在谷中隐居?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位赵姑娘,可为何偏偏又要逃开?” 不是我要藏在谷中,只是,这天下之大,也只有蝴蝶谷、清泉峡才能让我有真实感罢了。街道楼阁,各色方言,无数官员、富商、侠士、流民……有时候真像一出漫长的武侠剧。 我还记得干娘救我回蝴蝶谷的那一年,她怜我孤苦,喜我的乖巧又不是调皮,收我为义女。可她对我的喜爱,何尝不是我故意为之?若非特别,元朝天下的孤儿无数,为何偏偏只救我?我不过是个毫无能力孩子,在这乱世之中,若失了庇护,会有什么后果?我两世为人,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儿,妄想穿越无敌凭借后世知识大杀四方,我最大的愿望只是生存。 我明白,要活下去,只有紧紧抓住干爹干娘的宠爱才行。我不敢仗着他们夫妇的喜爱胡作非为,谨守礼节的称呼他们“师父”、“师伯”。直到他们不顾危险,来汝阳王府救我,我才深深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疼爱毫无虚假。至此,我才改口叫他们“干爹”、“干娘”。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待我如亲子,我奉他们如亲生爹娘。天下之大,唯有在他们身边,和刘春香等朋友在一起,我才觉得,我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天才,不白痴,浏览过几次原著,对历史走向一知半解,对这个武侠世界有点预知能力,怕死、胆小,怕杀生。在政见上只能说是个积后世精华的一个理论家,但眼高手低,只能纸上谈兵,丢在现代人中没什么奇特之处。加上这一世丹田无法储存内气,招式学不会,以至于武艺也不好,所以非得要很认真、很努力,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能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 什么改变剧情大杀四方,我从来没想过。又不是小孩子,在这残酷的封建社会生活了十年,哪会还存什么幻想?我又没活腻,干嘛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那些不认识的人?在这乱世活下去已经不容易,哪来的能力当救世主?我只需管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就够了。 有时我很羡慕敏敏。我只是有些小聪明,遇到危机甚至难以自保,她才是善于机变的聪明人,即使元朝灭亡,她不做郡主也能好好活下去。而我,却要想方设法和未来的明朝功臣们拉近关系,给他们送钱送情报外加疗伤治病换人情,以求将来得方寸之地栖身。 所以说,雅琴啊,我如何能不躲在谷中忙碌?还有当年那件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年,我依旧没能报仇……莫非蝴蝶谷天生被诅咒,两代人都没法自己简简单单的报仇?胡青牛是,我亦是。 说起来,我哪一点有资格与敏敏相提并论呢?就算我借助预知能力勉强能与现在的赵敏相抗,那又怎样?难道有些小聪明就可以让她也爱上我?正常情况下,遇到棋逢对手的同性,只会忌惮反感,或者惺惺相惜,哪会有别的心思? 所以我很坚定的对雅琴说:“我可以无偿为她做些事,但却绝不能被她欺骗和利用。等脱了身,我们就搬家隐居!” 我遇事随波逐流,兼顾旁人的意愿,很少这般做决定,但只要下了决心,便无可更改。雅琴也明白这一点,无奈的点头道:“知道劝不了你,我照办就是。” 其实我对赵敏向来又爱又怕,我真正忌惮又防备的,是成昆、陈友谅、朱元璋等boss。只要没与这些人为敌,危险性应该不高……吧? -------- 不几日,元宵节将近,冰雪已经融化了干净。化雪之日,冻得我鼻尖发红。没有内力护体,冬怕冷夏怕热,我想,在这危险的封建社会,或许就算我不死于刀剑之下,也活不了多长。 赵敏变得十分大方又善解人意,陪着我和春香姐姐一家、雅琴、杏儿等亲友一起过年,到后来居然提议一起去外面逛灯会! 若是从前,我一定开心得很,只是我认定了她别有用心,无论她如何做,我只是抱着警惕随她的意。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跑都对不起自己,就算是陷阱也只能跳了! 元宵节这天,赵敏依旧是那身华丽丽的男装,手持折扇,风流倜傥的模样,使得我对此嗤之以鼻:“敏敏,就算你穿着男装也很容易看出你是女子,你又何必穿男装?” 话说为毛海沙派的那群人就愣是没看出来这位“赵公子”是西贝货?或者他们知道,只是在长期的被打压进程中习惯了用“赵公子”称呼他? 我胆敢如此对赵敏说话,不是我胆儿忽然大了,而是那晚上我那般“忤逆”郡主大人,事后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郡主也没什么表示,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再多冒犯几次也无所谓。 赵敏出乎意料的没有用目光威胁我,反而点头道:“说得不错!我穿男装只是为了方便,不过既然今天出去玩儿,还是装得彻底些。”转身吩咐侍女几句,低头剪了一小束头发给她。侍女拿了发束匆匆而去,不多时便回来,手中拿来了一抹假胡须,给赵敏贴上一条胡子,仔细站好边角,一点儿也看不出假冒伪劣的痕迹。脖子处被高领的锦袍遮住,基本上外物是没什么破绽了。 可是……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为毛她依然看起来如此的——漂亮? 根本就完全看得出来是女孩子嘛!就算穿上男装也依旧艳丽不可方物!那抹胡须根本没起到她该起的作用。 想来以前的赵敏出门,虽然穿男装,可是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她的性别吧? “让我来吧。”我不得不亲自出马,以免他们继续搞一大堆事,到了中午还不能出门。 我用常见的草汁混合药物,给赵敏抹在脸上,以及露出在外的肌肤上,直到她雪白如玉的肌肤变成小麦色,不够白,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嗯,我的手艺不错!”我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给自己也易容,赵敏却道:“你还是穿女装吧!” 我道:“为什么?穿男装比较方便骑马啊!”穿着裙子我怎么逃跑啊? 赵敏指尖抵在我的眉心,道:“你不用骑马。” 哎耶?这意思是……让我坐马车?我惊喜的点头:“好啊!我很怕冷,正好坐马车!”我多聪明啊!春香姐姐不会骑马,肯定是要坐马车的,把马车抢过来先,方便出逃啊! 当我们这群人从红叶浩浩荡荡的山庄出发后—— “春香姐姐……”我泪眼婆娑的看着撩开马车布帘的春香姐姐,“我要坐马车……” 春香姐姐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满面善解人意的笑容,道:“不用了,还有依娥她们陪我呢!你和赵姑娘骑马玩儿吧!”说完风轻云淡的自个儿上马车了。 呜呜呜春香姐姐你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好不好我不是为了陪你是真的想要坐马车啊啊啊—— “你不是怕冷吗?”马背上,赵敏揽住我的腰,捏住我的手腕,一股暖流从手腕处的经脉处送进来,慢慢的温暖了全身。 紧接着,濡湿温暖呼气喷在耳边,暖暖的,直达心底,“怡君,记着,你又多欠我一分情。” 一分情? 我是不是听错了音调? 不是一“份”人情,而是,一“分”情? 咬牙。 赵敏故意的么?又在下饵钓鱼了? 我才不会上钩! 031 假戏真做(中) 我坐在赵敏身前,丝毫动弹不得,这马虽然神骏,依然免不了颠簸。骑马去镇上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看,我至少得被折磨一个时辰!这还不算,更让我咬牙的是——我是侧着身子坐!这样坐着,我不得不紧紧靠着赵敏抓住她的衣襟,才不至于掉下马去。 “敏敏……慢、慢些……” “你刚才不是说,你很会骑马吗?”赵敏浅浅的笑容里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讽刺。 “……那是没和你比的情况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正落在她手上,我当然要献媚讨好,以免受罪。 我侧坐马鞍,紧紧抱住赵敏的腰,整个身子蜷缩在她怀中。赵敏穿的衣服料子特别好,还披着保暖的披风,软软的身子,抱着又柔又暖。 算了,这样也不错。等以后搬到昆仑的隐居地去,再见赵敏就难了,不如,就这样多抱一会儿。 其实,永远这样下去,也挺好…… 不不不!我怎么能轻而易举被她的糖衣炮弹打倒?别忘了这个女人的智慧有多高,能将全江湖的人玩弄于鼓掌! 我既想推拒,却又不知不觉抱得更紧,满心矛盾却又偷偷开心,可不论如何在心里鄙视自己,抱着赵敏的手一点儿也不愿放松。 迎面的寒风吹乱了赵敏的长发,挡在额前和眉角,赵敏一手驾马,一手抱着我,没法梳理头发,只是不舒服的眯了眯眼。我见状,鬼使神差的伸手,为她拂开长发,挽在耳后。做完之后才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偏开眼神不敢看她,只用余光偷偷观察。 所幸赵敏只是微微侧头,迎合我的动作,嘴角带着浅淡无意义的微笑,但眼神直视前方,不曾看我。 心跳得很快,却松了一口气。 来到镇子上的时候,天还未全黑,但街上已经开始汇集人流。街道两边正在挂灯笼。即使元末暴政,乱军四起,依旧不能磨灭百姓在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表示庆祝的心情。更何况,既然是赵敏要参加的活动,这镇上又有哪一个官员敢做出扫兴的事呢? 灯笼规格并不一样,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做的,各种大小形状都有。这样的节日在古代比在现代有气氛得多,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在这个节日里欢庆,纯朴的民众汇集了纯朴的情谊,满街的灯笼就诉说着他们的心意。 “小姨!小姨!”双胞胎中的一个飞奔过来,拉住我的手,“那边送灯笼,小姨帮我们去拿吧!” 另一个也咋呼着:“小姨,小武也要!” 这两个小麻烦精不是被赵敏的小马驹收买过去了吗?怎么又想起我这个小姨了?呵呵,我就说嘛,还是我这个小姨亲!机会正好啊正好!先去猜灯谜,瞅着人多就开溜! “走,小姨给你们拿去!” 我立刻丢开赵敏,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小家伙去了街角人群拥挤的地方。我刚开始还担心他们被人群挤得不适,谁料两个小家伙跟小耗子似的,哧溜溜的就拉着我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那身手,啧啧,都赶上我了!这两小子欺负隔壁村的那群小孩儿,身手练得越来越好了! 我刚才听双胞胎说“拿灯笼”,以为最多不过几两银子罢了,为了讨好宝贝侄子自然是木有问题。但挤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要考猜谜写诗的! “……” 好吧,我承认,我虽然大部分繁体字都认识,但文学水平就……咳咳。在怎么说,前世今生咱都是医学类理科生啊!没规定理科生要出口成章啊!就算我有几首记得不甚清楚的诗词在那儿,几个不太熟的对联在心中,但面对人家“出题考核”的对联和对诗,我……我实在是木有这个能力!有心无力啊! 但反悔吧,也太有损我作为长辈的高大形象了! 两双贼亮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我,眼中逐渐露出了一丝怀疑。“小姨,难道你也不会对对联儿?” “怎么可能?这个么,我当然是……” 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她熟悉的声音。 “小文,你要哪一个?”赵敏摇着折扇,风风度翩翩的上前,对着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说话。 两小人儿齐齐回头看着赵敏,面露惊喜。被赵敏看着的那一个指着一个胖猴子模样的灯笼道:“这个!” 我心中一惊。天,赵敏居然能分清双胞胎!我也要白天仔细辨认才能认出哪个是小文,哪个是小武! “灯月交辉,庆三元而开极。”赵敏念出那灯笼下的上联,略一思索,便道,“花树并茂,贺六合以同春。” 那看场子的小贩看了赵敏一眼,见她穿着华贵,便毕恭毕敬的将灯笼递过来,笑道:“这位公子才思敏捷,这灯笼是您的了!” 赵敏让小文拿了灯笼,又对小武道,“小武,你要哪个?” 小武眼睛亮晶晶的,指着一个老虎样儿的灯笼。 “皓月满轮,玉宇无尘千顷碧。嗯,这个好对——紫箫一曲,银灯有焰万里春。” 听见赵敏的下句,我忍不住心中一跳。然而又暗骂自己花痴,一句春联儿也能想歪。可郡主大人您才华横溢,写诗一向不着痕迹,为毛两句都非得这么庸俗的在春联上用“春”字? 两个小毛头立马叛变,一手抓着灯笼,一手抓着赵敏衣角,满眼崇拜的看着她。 “还是你厉害!小姨是笨蛋!” “是啊是啊,你好聪明!小姨是个只长脸蛋儿的绣花枕头!” 我气极,伸手去逮他们,“呀!两个小兔崽子!这些话谁教你们的?” 两人小耗子似的人立马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我被人群淹没的声音:“别乱跑!”这俩小崽子从小跑遍附近山头,称霸三个村子,机灵得鬼似的,我并不太担心,何况这里还是赵敏的地盘,刻意跑都不一定能跑掉。 我又羞又气。本姑娘不说才高八斗,怎么说前世也是医科大学生,也算是个“进士及第”了,今生也跟着赵敏被那老头子蹂躏过好几个月,竟然被自己的侄子当不学无术的草包藐视了! 课对对联这玩意儿是一般理科生对得出来的么?就算去文学院里抓一把文科生出来,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这样简单的在短时间内对上对子吧? 两个小兔崽子!我再也不给他们做烤鱼了! 我看看摆摊子的小青年,听他的口气有点熟。仔细扫了一眼这摊子的角落,忽然瞄见了巨鲸帮的标志,很隐晦。唔?巨鲸帮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里不是赵敏的地盘么? 有意思了。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几米都被清空,八个大汉里里外外的站着某种阵势护卫着,人人背着弓箭,腰间配着跨刀,黑炭似的肌肤散发着类似黑豹一样危险的气息。 “……”这样来逛街还有啥乐趣? 赵敏似是习惯了,惬意的欣赏街边陆陆续续被点亮的灯笼,低声对我说道:“知道我怎么分辨阿文和阿武吗?” 我忍不住好奇的看着她。 赵敏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肩膀上缝有银线的是阿文,没有银线的是阿武。” “……”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我忘了,两小子的衣服是赵敏给的…… ----- 我与赵敏并肩而行,遥遥望见春香姐姐一家和雅琴等人在街边笑闹。我转了转眼珠,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往右旁挪动。 没等我跨出两步,一个护卫的汉子便忽然出现在我右边。 我抬头一看,正是神箭八雄中的吴六破,咧着白森森的牙冲我冷笑,像极了嗜血的狼。 我哆嗦了一下,往左边看,正看见笑意盈盈望着我的赵敏。赵敏看了一眼街道右边的小茶楼,“你想去喝茶?” 我只得顺着她接口,讪讪笑道道:“是啊,有些渴了。”我想去姐姐和徒弟那边啊啊啊啊—— 032 假戏真做(下) 这茶楼,在这个镇子应该算是最大的吧?一楼已经人满为患。神箭八雄护着赵敏和我走上二楼,二楼也差不多坐满了。赵一伤随手在紧靠街边栏杆的几桌丢出几锭银子,道:“这里我们主人包下了,你们走吧!”语气不霸道,反而挺礼貌的,却容得不人反驳。 那几桌的人见神箭八雄凶悍竟敢,身配武器,不敢多言,揣了银两心甘情愿走了。我死死的盯着他们手中的银两,如果能照镜子,相信一定能看见一个幽怨羡慕的守财奴。 赵敏靠栏杆坐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 你有钱你当然这么说! 我在赵一伤的钱袋处恋恋不舍的瞧了一眼,在赵敏对面坐下。神箭八雄则坐在左右两边的桌上。 习惯性的在楼道各处扫了一圈儿,余光瞟到靠栏杆的最角落一桌,咦,竟然有认识的人——银剑山庄少庄主慕少峰,巨鲸帮堂主左秀,少林俗家弟子程丘,漕帮陈万山……都是一群自诩“少年俊杰”的纨绔青年富二代。 银剑山庄,听名字就知道银子很多;巨鲸帮,哼,海上走私大腕儿,迟早讹上它;少林俗家弟子,也都是有钱人;漕帮,那就是内河走私集团,也是钱袋子啊!以前他们也经常一起行动,不过这次少了一个人——那个被我医治之后,据说很有可能患上房事恐惧症的海沙派大少爷。 当然了,我瞧不上他们绝不是因为嫉妒他们有钱——虽然我很想将他们的小金库挪到自己的地下室里。这群人,虽然不是五大派的,却是除了五大派之外最大的几股江湖势力的重要人物、年轻一代的帮派高层继承人。当初在清泉峡,我没少和他们打交道,一群死不要脸的小流氓!要不是他们钱多,又好敲诈,谁要理会他们啊? 我原本就被神箭八雄挡在中央,他们虽向这边看了一眼,但应该没看清我的模样——要不早就死皮赖脸贴过来了!我低着头从怀里抽出一张丝巾蒙在脸上,小心翼翼的背对他们坐着。有个赵敏就算麻烦了,要让这群人参进来,今晚我就真走不了了! 估摸着时间,下面的人应该已经就位了。 其实,若我表明身份,让这些“俊杰”以为我给赵敏劫持,从而制造混乱择机而逃也不是不行,但最终的结果多半是神箭八雄把几个二流高手的“俊杰”给料理了,再把我抓回去戴上手铐脚镣严加看管,最后连我等了良久的这个机会也会浪费了。 仔细想想,能强硬把我从赵敏手里救走的人不少,干爹干娘、杨伯伯、黛绮丝姑姑、千叶姑爹、蝙蝠侠……咳,韦蝠王都办得到,只是…… 想到七年前那日,赵敏那伤心的眼神,我这辈子也不愿见到了。我宁可慢慢等机会,悄悄的走,也不要看到她那般伤心的模样。 偷眼瞧她,却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拇指在肌肤上轻轻擦了擦,“眼珠子转来转去,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事?” 我被她猜中心事,心中发虚,大庭广众之下被她用这种姿势捏着下巴,全身血液不听话的向上涌。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肯定脸红了。 我避开她的手,低下头,嗔道:“不准捏我!”这人怎么老喜欢捏我下巴?不知道这个动作叫“调戏”么? 赵敏顺势放开了手,在茶楼中扫视一圈儿,经过角落“俊杰们”落座的方向,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我为了避开赵敏和众人的眼神,侧头面向二楼的栏杆外,刚好见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朝茶楼走了过来,手指还对着赵敏指指点点。 我眯着眼睛仔细瞧了一眼,发现这里面有几个人频繁的和角落那桌的巨鲸帮堂主左秀交换眼神,手中打着巨鲸帮的暗号,明显也是巨鲸帮的人。 赵敏仿佛没听见楼下的喧闹,惬意的喝茶,偶尔递过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让我坐立难安。 神箭八雄已经停止了喝茶,手放在弓箭、腰刀上,整个二楼弥漫着杀气,寂静得异常。 只听楼梯上的人群一边上楼一边嚷嚷: “在这边!” “坐栏杆边的那个就是了!” “就是这个小白脸儿!” 为首的中年人长得器宇轩昂,一脸正气。他不疾不徐的走到赵敏面前,眼神紧紧的盯着她,质问道:“你就是东海商行的赵老板?”言语之间,毫不客气,拿足了兴师问罪的架子。 茶楼中的人们见此情形,纷纷好奇的看过来。 赵敏面向我端坐,眼神注视着左手把玩的酒杯,对来人不屑一顾,朱唇轻启,微笑着浅浅的讽刺:“诸位,似乎我们不曾见过。” 对方见赵敏面对众多“高手”之下还如此高傲,面色更是不善,冷笑道:“赵老板不认识我没关系,认识我家大侄女就够了!来啊,把人请上来!” 咦?这是演的一出什么戏?我靠着桌子,右手撑着脸颊,充满了好奇心的等待对方表演。反正赵敏不会输,我只需要安安分分坐在赵敏身边就一定没有危险。好不容易见到有人敢不怕死的正面挑衅郡主大人,如此好戏怎能不感兴趣? 咳……诸位武林豪杰,别瞪我啊!我又不是赵敏!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仅仅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八卦精神而已…… 中年人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立刻朝两边避让开,楼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扶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子走了上来。 我心中猜到了几分,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女子,长相清秀,三寸金莲,行走之间,显出婀娜的身姿,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妩媚。她一手揪着手帕,拭着眼角,盈盈有泪光闪现,透出几分楚楚可怜,更显得风情万种。 她此番做作的出场,立刻让茶楼中众人露出怜惜的目光。武侠世界的戏码无非就是那几个,好些围观群众自认为猜到了什么,再看赵敏的一身锦衣打扮、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看向赵敏的目光便带上了苛责。 中年人走到她身边,指着赵敏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他?” 女子朝他靠近了些,神色似有些畏惧。 中年人道:“你不要怕,有舅舅给你做主!” 女子这才勉强抬头看向赵敏。赵敏丝毫不惧,该怎么坐着还是怎么坐着,不受一点儿影响,任她瞧个够。女子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手帕捂着脸颊,哭道:“舅舅,是他!” 今日是元宵佳节,人来人往的原本就热闹,这茶馆内外围观的人不仅有江湖人士,还有众多的平民百姓。百姓们最是纯朴,同情弱者。在巨鲸帮的表演之下,看向赵敏的眼神极为不善。 我这些年来和赵敏打交道,对她已有了些了解。赵敏此人,心智坚韧,就算是面对枪林箭雨也浑然不惧,旁人的不怀好意更是不放在眼中,因为她有这个自信,更有这个能力来藐视一切针对她的恶意。 但赵敏却又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看见有人欺辱妇女,就算是元兵也会毫不留情的剿杀,对待武林人士心狠手辣,对待无辜百姓却又处处维护。就连她自己,恐怕也不知道,是以一国郡主的身份维护大元朝的风气更多一些,还是依从心底的潜意识对良善百姓的怜惜更多一些。 武林人士的恶意对赵敏来说无关痛痒,但百姓的误解却肯定会让赵敏不开心。不管他们安排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了。 不过,结局如何与我无关,只是这一刻我已经忍不住生气——不就是身材比我好么?不就是会演戏么?看她眉眼带骚,就知道是个惯骗的狐狸精! 死狐狸精!臭狐狸精!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勾引敏敏! 想着想着,桌面下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已捏紧了拳。 巨鲸帮或是因为海沙派的覆灭不敢与赵敏明刀明枪的干,才用了这恶心的法子来对付赵敏,想必这之后还有无数后招。不过我想,以赵敏的手段,今日之后,巨鲸帮怕是没有机会再和赵敏对弈了。 那中年人自是不知道赵敏的厉害。他环顾一周,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低头对女子说话,却故意放大了声音:“乖侄女,别怕,舅舅今日定会为你做主!你说,是要舅舅抓他回去成亲,还是要打断他的手脚?” 女子偷偷看一眼赵敏,哽咽着向赵敏问道:“赵公子,那时你受了伤,躲进我闺房,我从未问过你的来历,但我相信你一诺千金,绝不会负我,我才把身子……赵公子,小女子且问你一句:当初你说喜欢我,要回来娶我,当真是骗我的吗?” 我气得咬牙。娶娶娶!娶你个头!还“小女子”呢!当我死了么? 茶楼中众人议论纷纷: “这位姑娘,你怎么还相信这淫贼的话?” “这小相公长得倒还不错,怎的做出这等始乱终弃的事?” “一看就是小白脸儿,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纨绔子弟!” “姑娘他舅,可别饶了这负心人!” “宰了这小淫贼!” 中年人朝赵敏方向上前一步,瞪圆虎目,充满怒气的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中年人的靠近,使周围原本坐着没动的神箭八雄条件反射一般的齐刷刷站起来,面对人群的四人抽出了腰刀,靠近栏杆的四人拉弓上箭,对准了闹事的众人。 神箭八雄个个堪比武林一流高手,更难得的是,他们身上气质一模一样,动作整齐划一,八个一等高手做护卫,是何等的让人惊诧?整个茶楼再次安静下来。 赵敏冷声道:“演技拙劣,让人作呕!” 众人见她“狡辩”,纷纷出言不逊。 我见那女子依旧瞅着赵敏看个不停,实在是忍无可忍,愤恨的瞪着那女子,“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一时间,满茶楼的人都转头看向了我。 额……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完了完了,说了要低调、低调!好不容易等到混战快开始,怎么就头脑发热了? 眼珠子转了转,扫视一眼人群,在盯着我的无数双眼之下,我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巨鲸帮让我不开心,我也不能让他们开心!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着下唇,眼中酝酿出水雾望着赵敏,缓缓取下面纱。 余光看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特别是那狐狸精的吃惊模样,我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吸取在蝴蝶谷戏弄百十号人的经验,摆开小碎步,一步一摇的走过去。不过是沿着木桌的几步距离,愣是让我走了老半天。 我面对赵敏站着,想到我这些年来的心意,分明喜欢却不能出口,泪水就真的流了下来。 任由泪水滑落,只在朦胧的水雾中看着赵敏:“敏哥哥,你说,人家哪一点儿比不上那个姑娘?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我千方百计要离开,为何总拦着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若知道,为何如此戏弄我、利用我?如果不知道,为何还如此招惹我? 赵敏望着我,眼中显出惊愕。 我顿觉失态,赶紧收敛心神,左手袖口一抖,一张丝巾滑进手中,擦了擦泪水,向着赵敏更近一步,用满怀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低声质问道:“你说,我哪里不好?你说嘛,你说嘛!”那声音嗲得,我自己都满身鸡皮疙瘩。 赵敏忽然拉住我的手,稍一用力,便让我坐在了她身上。 “我怎会喜欢她?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自然眉开眼笑。 酒楼中立刻哗然一片。 “这、这不是请泉谷的‘洛水医仙’沐怡君吗?” “她怎么会和这淫贼在一起?” “呀,这负心……赵公子有‘洛水医仙’这样绝色的红颜知己,,怎么还会看得上旁人?” 围观的众人或许想到了刚才赵敏的辩解,纷纷怀疑的看向中年人。 巨鲸帮的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伸手环住赵敏光滑的脖颈,眨眨眼,用自认为最清甜的声音问道:“敏哥哥,你心里那个人是谁?”说到“心里”的时候,手指若轻若重的在她的锁骨画了一个圈儿,最后点在她的胸口。 赵敏环住我的腰,眉眼含笑,“自然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编出下一句台词,忽觉唇边一凉,软软的带着湿气,印在唇上。 我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被亲了……被亲了……被亲了…… 033 开溜 不知过了多久,当赵敏拉着我站起来,四处传来惨叫声,我才回过神。 只见眼前的神箭八雄并列一排,每一次开弓都射出三支箭,饱含内力,一箭便能贯穿人体。混战之下,巨鲸帮的人被射得人仰马翻, 嗖—— 一把暗器伴随着一声大喝丢过来—— “淫贼,放开仙子!” 我闻声望去,正看见漕帮的陈万山丢出暗器的那只手还保持着惯性挥舞着。心中大骂一声:你是救人还是杀人呢? 来不及躲开,只得赶紧把脸埋在赵敏怀里——哪儿受伤都没关系,关键是保护好脸啊脸!身上么,反正有防弹衣,只要不是倚天剑这样的利器我就敢以身犯险! “仙子小心!”慕少峰那王八蛋就知道马后炮,叫“小心”有毛用?咋不见你来当人肉盾牌? 叮叮叮叮—— 赵敏折扇展开,挥动几下,暗器纷纷弹开。我趁机缩在桌子底下,面向赵敏抱紧桌子腿,刚好看见赵敏侧身抬脚,勾起长木凳,一脚把凳子踢出去。 这一脚踢得那叫潇洒,撩起前襟,露出白色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出脚,收腿,袍子的前襟再次落下,动作干净利落,狠辣不留情。我听见身后不远处木凳砸碎和从梯子上滚落下去的声音。 “一起上!”巨鲸帮的左秀一声令下,漕帮的陈万山、银剑山庄少庄主慕少峰、少林俗家弟子程丘,还有几个有些眼熟但不认识的“俊杰”,连同巨鲸帮跑来唱仙人跳还剩下的众人一齐扑上来。 有神箭八雄在此,他们如何冲得过来?赵敏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靠着栏杆坐下,不知何时拿了一杯酒和两个大大的茶杯,亲自倒了两杯,选了一杯递给我,自己也淡淡的将剩下的一杯一饮而尽。 她坐凳子我坐地板,我靠在她腿上,像以前在蝴蝶谷、清泉峡那样席地而坐。一杯酒下肚,浑身热辣辣的,感觉胆气也足了很多。片刻之后,我从桌子下面看见一人朝这边飞奔而来,看裤子鞋子那么寒碜就知道不是郡主的人,正喝酒喝出几分胆气的我不知怎么的就冲动了,看着那人靠近,身子向后微仰,左脚去推抬起,猛的一踢,朝那人下腹踹过去。 “啊——” 头顶一声惨叫划破虚空,那凄惨的声音,让我这个听惯了惨嚎的大夫也为之一颤,旋即喜滋滋给赵某说:“敏敏,你看我的功夫也不错吧?” 赵敏一口酒奔出去,捂着嘴咳嗽不已,好半天才回过气,脸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平复了眼中的趣意,望着前方地上打滚儿的某商号,面带讽刺的浅笑,漫不经心的给我再倒了一杯酒,说道:“慕少侠,我劝你还是早些找个大夫看看,倘若以后不能人事,可就不好了。” 呀!我刚才踢到的人是慕少峰?我说那条裤子咋那么眼熟呢! 有些口渴,嗅到杯中的酒香,一饮而尽,咋咋嘴巴,嗯,没我的枇杷酒好喝,有点儿啦,但暖暖的,也还凑合。 我攀着赵敏的身子爬起来,场中打得正欢,连这个茶楼都抖动摇晃得厉害。我一手抓着赵敏的肩,一手扶着桌子,打一个隔,喉咙里冒出的尽是酒香。 我倚在赵敏身上看着她,觉得她似乎没站稳,晃来晃去。“唔,敏敏,你别晃。” 耳边传来慕少峰咬牙的身影:“左兄,先把仙子救过来!” 紧接着是程丘的喝骂:“救个屁!你没见沐怡君那一脸娇羞样儿?人家郎情妾意,早就勾搭上了!” 左秀恶狠狠的说道:“那又如何?这里又不是清泉峡!把人抢走了再说!” 我却没力气担心那几个纨绔,只感到搂着我的腰,轻声道:“才几杯酒而已,怎么就醉了?” 我冲她一笑,“醉了?怎么可能?我清醒得很!” 她定定的看着我,恍若失了神。我推开她的手,扶着栏杆站着,道:“我不要你扶!你看,我没醉!”我是真的没醉,这茶楼混乱的前因后果的记得清清楚楚,我暗地里的小动作也记得明明白白。 赵敏被我推开,皱了皱眉。我却觉得自己这时候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也不怕!赵敏给我脸色又怎么样?我才不怕她!我都要和她分道扬镳了我怕什么? 左秀一把飞镖朝赵敏丢过来,程丘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条带勾的绳索朝我卷过来。 我翻身爬上栏杆躲开绳索,站在栏杆上,一向胆小恐高的我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意气风发俯视着茶楼中的众人,朝着正目瞪口呆看着我的众人做了一个鬼脸,身子向后一倒,脚下一蹬。茶楼便离我越来越远,身子也迅速下落。远远的,看见赵敏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只是一瞬间,便感到有人抱住了我,落势骤减,几个腾空落在一处房顶。 我转头一看,立时欣喜,笑嘻嘻的在对方脸上“吧嗒”一声狠狠亲了一口:“接得好!” 对方无奈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道:“师父,你怎么满身酒气?你不记得你是三杯倒的酒量吗?” “我没醉!”这点是要坚决反对的!作为一个理智的理科生,我是越喝越清醒,没看我毫发无伤的从茶楼里溜出来了吗? 不过,教育后辈,该表扬的还是得表扬,于是我笑吟吟的赞道:“乖徒儿,你的功夫越来越好了!轻功都赶得上武当纵云梯了!” “是是是!都是你教得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师父,做人不可以这么无耻!” 雅琴抱着我冲入人群。紧接着一群灰衣人涌出,挡在我们后面,拦住了四方的视线。 转过几条巷子,两个大汉已经等在此处。见我过来,拱手道: “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见过小堂主!” “锐金旗掌旗掌副旗使吴劲草,见过小堂主!” 众人皆称呼我为“小堂主”,并非是觉得我年纪小。一则,这小堂主的称呼是从小就有,连“扁鹊堂”的名头都不需介绍,众人都知道是指我;二则,我虽然是个副堂主,正堂主的干爹却从来不管事,我相当于行使着正堂主的职务,天朝人嘛,称呼上级一向喜欢把副“字”去掉。久而久之,我这个“小堂主”就成了教内的专用别号。 我依着江湖礼节朝他们抱拳道:“二位辛苦了!” 两人都是耿直汉子,也不多说废话,辛然直接说道:“小堂主,锐金旗已就位,小堂主只管走。镇外一百烈火旗弟子列队截敌,保管他们的骑兵追不上来。” 我对雅琴道:“春香姐姐他们……” “已经接到镇外。我办事,师父只管放心!”雅琴执剑而立,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我待他们不太疏远,也不太亲热,朝他们点头,翻身上马,道:“好,咱们走!” 一行人穿过镇子,按照雅琴的指点来到镇外十里处的小山丘。春香姐姐、刘全和阿文阿武已经等候多时了。 程其海牵了一匹马给我,和刘全各抱了阿文、阿武,利落的上马。春香姐姐的马术也是很好的,自骑了一匹马。 程其海道:“可惜行李物件、嫂子的首饰都来不及拿了!到了庄子,还请嫂子费心重新置办才是!” 刘全看了一眼春香的脸色,温和的笑道:“身外之物,丢了又何妨?”做我的姐夫,不会功夫可不行,刘全这几年虽然没入教,也多多少少跟着扁鹊堂的弟子学了些防身功夫,人没有原来那般呆了,却依旧是个惧内的憨子,说啥都要看老婆脸色。 作为一个姐控,我自然是从来看他不顺眼的,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没骨气的小白脸儿!” 刘全也自小对我这个缠着他老婆的便宜妹妹没有好感,只是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脾气好又有春香姐姐管着,不好明着和我掐架,只能闷着脸干瞪我几眼了事。 春香姐姐驾马在我身边,戳我的额头,微微笑道:“你们两个啊,还跟小孩子似的!” 我忍住捂额头的习惯,眯了眯眼睛。 我们迅速动身,纵马狂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后有锐金旗和烈火旗拦路,赵敏并没有追上来。我本要自己骑马,雅琴徒弟硬要抱着我走,我说我马术很好,她翻白眼儿:“师父,您老都醉成这摸样了,如果不想英年早逝,还是乖乖和我同骑吧!”怎么这徒弟越来越没大没小,反倒像是我师父似的? 半夜时分,雅琴带着我们到达一个小庄子,门牌上写着“秦庄”二字,依稀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雅琴的笔迹么? “呀,雅琴,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建了一个庄子?” “这是朋友的庄子。”雅琴眼神有些闪烁,脸色不变,脖子处却染上了粉红色。 别看我这徒弟说话挺温柔的,其实冷傲得很,这些年做我的副手,摊上我这个武艺不怎样的师父,许多事情都是她出面,从小就成熟,一点儿也没阿文阿武乖巧,都不跟我撒娇!一点儿做师父的成就感都没有! 咋一看她如此小女儿态,我大喜,搂着她脖子,在她脸颊上再次“吧嗒”一声响亮的亲了一口。 雅琴怒道:“不准亲我!”那眼神,分明是嫌弃我弄得她脸上全是口水。 就在这时,庄子里传来一声怒喝:“淫贼!放开王姑娘!” 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扑来,翻掌就朝我拍来。 耶?这是啥情况? 034 老小狐狸 我几乎可以感到掌风逼近脸颊。活这么大,除了灭绝师太,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我感到如此明显的死亡气息——海沙派不算,有他们家那花痴少主,没人敢真的伤到我。 “放肆!” “好胆!” 程其海和朱胖子一左一右大喝出声,我余光瞧见他们从马上跃起,朝这边飞扑过来。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救驾”,雅琴已经出手了。她左手搂着我,右手出掌,和那人对掌一拍。那声音,那气势,那股内力扬起的空气波动,让我感到万分的紧张刺激。 那人被雅琴这一掌击退,飞出两三丈远,刚落地又跑了回来,指着我惊怒道:“雅琴,你还护着她?” 我借着月光和庄子门前灯笼的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站在雪地里,瘦瘦高高的,长相极为普通,略带清秀,眉宇有一分青涩,袍子颜色很素,不过花色倒很得体。 结合这小青年的语气,再想到这庄子匾牌的笔迹,以及雅琴徒儿的脸色,我哪有不明白的? 我坐在雅琴怀中,居高临下的对那小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年咬牙切齿,“锵——”的一声抽出佩剑,喝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秦风!有种你给我滚下来,和我分个胜负!登徒子,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我惋惜的摇了摇头。为毛要下去?我一个姑娘家,本来就没种嘛! 雅琴一脸羞愤,顺手摸出一锭银子当暗器丢出去,喝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师父!” 秦风翻身躲开,委屈着脸,道:“你师父不是毒仙王难姑吗?” 雅琴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怒道:“那是我师祖!” 秦风道:“我不信!她看起来比你还小,怎么会是你师父?” 雅琴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你是说我看起来很老?” “哎?不,我不是……” 我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喝道:“拿下!”程其海和朱胖子立刻出手,一左一右止住了他。我端起皇太后的架子,对着他一指:“绑起来!”小朱子、小程子立刻抽出马鞍上的绳子,把他绑成个粽子。 雅琴捏住我的手,面色担忧,道:“秦风,你还不快给师父道歉?” 秦风狐疑的看着我,道:“你真是雅琴的师父?”旋即怀疑道,“不可能!你这样的功夫,怎么会是雅琴的师父?” 哟!原来不是没脑子,是看准了我功夫差,特意要和我单挑,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我不理会他,从他身边经过,径直朝府门前走过去。府中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一个仆从走出来,乍然开口,声音浑厚,透着内力:“几位贵客,小儿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一二。” 好歹也要在人家这里借宿,这场玩笑也就到此为止。我微笑着朝他拱手道:“秦庄主言重了!在下明教扁鹊堂堂主沐婉君,也是王雅琴的师父,刚才只是和秦贤侄开个玩笑。”招了招手,朱胖子这才放人。 “原来是沐堂主!沐堂主真是驻颜有术!”秦老爷不去管秦风,却先和我客套,看见我的脸,明显有几分惊讶,随即微笑,顺着我的称呼接口道,“老夫秦墨翰,明教的兄弟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然后才瞪一眼秦风,道:“你就知道惹祸!还不给我回来?” 秦老爷子不胖,只微微有些发福,红光满面,脸上的笑容既不让人感到谦卑,也不会让人感到疏远。 我一看他这笑容、语气,就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我笑道:“今夜叨扰了!” 被绑着手的秦风却不回他老子身边,而是三两步小跑到雅琴身边,满脸无辜和讨好。雅琴只得给他松绑,暗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是很能么?”秦风喏喏的说不出话。 冲动鲁莽、且无担当,我在心里再次给秦风画上一个叉。 秦老爷无奈摇头:“这个孽障!”亲自上前指引,“诸位,里面请!” 我还礼道:“秦庄主请!” 进了秦庄,秦老爷子带我去了书房,程其海站在书房外候命,春香姐姐等人都各自收拾东西。 秦老爷子指着茶杯道:“这是我珍藏的华山银毫,沐堂主尝尝可还过得去?” 我对茶叶没什么研究,但是好喝不好喝还是知道的。在赵敏庄子里喝的比这好上数倍,胃口养得叼了,并不以为喜,只淡淡点头,道:“好茶。原来秦老爷子也是爱茶之人。”再不说别的评语。 秦墨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听闻江湖上人称沐堂主为‘洛水医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他从庄子门口开始就这般做作,必定有求于我。我是大夫,不是政客,并不喜欢绕弯子。于是道:“秦庄主,明人不说暗话。雅琴与令郎的交情,那是晚辈的情份,并不值得庄主如此……”我指了指地面,“如此邀我来书房议事吧?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是武林中人,喜欢直来直去,庄主有何吩咐,不如直说?” 秦墨翰哈哈笑道:“好!沐堂主是耿直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天下义军四起,奉明教为尊。秦某愚见,这天下,迟早得姓明!” 咦?这老狐狸倒是个明白人!明教被朝廷列为魔教,现今起义的兵士又多是穷苦人,如今的明军并没有得到士绅阶层的认同,更不用提投效归顺。 我笑道:“秦庄主言重了!我明教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至于天下大事嘛……”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如果能使穷苦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秦墨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竟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笑道:“秦某祖上乃是宋朝旧臣,元朝时致仕归野,到如今已近百年了。我秦氏虽以商传家,却从不曾荒废子孙学业,只等我汉室后裔东山再起。秦某想与明教英豪共谋大事,却无门路,无意中与贵徒王姑娘相识,听闻扁鹊堂为明军打探情报、赠送军饷,秦某深感敬佩,愿意以家资助之,还望沐堂主不要推迟!” 钱啊钱,我现在缺的就是钱!军费要钱,粮饷要钱,情报要花钱!我哪有不同意人家送钱的?当即笑吟吟的拱手道:“秦庄主大义,我代教中兄弟谢过了!” 既然“勾搭”上了,那就是自己人,话题就聊开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秦墨翰就是湖南有名的秦氏商行的主人。说到秦氏商行,在武林上也是很有名的,只因去年秦氏商行做生意做到了华山脚下,秦墨翰好茶,插手了华山银毫的生意。结果自然和华山起了冲突——华山地界的生意,华山能不沾手吗?就连武当山那么正派的地方,山下也大多要给武当山交保护费呢! 华山鲜于通能是个好惹的主儿吗?没过多久,就派了人把秦氏的铺子砸了,秦氏在外地的铺子也遭到了不明人物的捣乱。这还不算,华山在对付秦氏的过程中发觉了秦氏的富有,也尝到了甜头,竟然还派了二代弟子前往秦氏的总店去讹诈。 听闻此事,江湖人都以为秦氏完蛋了。华山虽然自诩名门正派,但这件事他们有了借口,拿捏着“华山银毫”这笔茶叶生意的由头,一路打上秦氏去。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华山派的人竟然被撵了回来! 秦氏一介商贾,竟然有这等实力,着实让众人刮目相看。华山也放软了姿态,厚着脸皮修好。秦墨翰刚才拿出来招待我的华山银毫,想必就是用来提醒我这件事。 秦墨翰这样的老狐狸,不可能不明白华山的底细——那鲜于通可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的主儿。当年鲜于通和我干爹胡青牛的那笔帐到现在还没能讨回来,可见其为人不但阴毒狡诈,而且谨慎小心。我身为干爹唯一的女儿,自然也要为姑姑讨回公道,这两年没少给华山惹麻烦,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无力对付整个华山派。我都没办法,秦墨翰不过是商人,即使有实力,也不能与五大派中的一个对抗,还要防着华山派背后耍阴招。 这样的情况下,秦墨翰必须找一个靠山! 我端起茶杯,抿一口茶,道:“去年就听说了‘华山银毫’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多谢秦庄主了!”我特意加重了“华山银毫”四个字的音量,表示明白他的另有所求。 秦庄主哈哈一笑,道:“沐堂主客气了,小儿与贵徒亦是好友,若不嫌弃,称呼愚兄一声‘秦兄’便是!” 我也随着棍上,笑道:“秦兄也别‘堂主’、‘堂主’的叫我,我在教中众堂主中算是最年幼的,兄长们都称我‘小沐’,秦兄也叫我‘小沐’便是!” 几番互相吹捧,我们两个奸商变成了“忘年之交”,很是一番“相见恨晚”。 搞定了好狐狸,回客房的路上,我对程其海道:“雅琴什么时候和秦老爷子认识?” 程其海面色忐忑的答道:“有些日子了……”我脸色一沉,他赶紧改口,“差不多六个月了。去年秦少侠和华山的争斗中受伤,被我们旗下医馆的大夫路过救了。可是这位少爷死活不让大夫医治,恰好王香主来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单独给秦少侠治了伤,由此也就认识了。” 我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按下此事,道:“你现在也学会瞒着我?和秦老爷子认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程其海恐慌道:“是王香主让我们别急着说,小堂主您知道,这外事一向是香主负责……” 也难怪他恐慌,我这个人性情一向是极好的,唯一痛恨的就是对吃里扒外叛徒,当年的肉干还在他们房中收藏着。 我冷哼一声,道:“既然是香主说了,那就算了!此事下不为例!以后该怎么做知道吧?” 程其海连忙道:“是!若再有类似之事,属下一定暗中禀报堂主!” 回到客房,却见那位秦风公子和雅琴早已在我房间等着。见我进来,有些局促的看着我。旁边的雅琴不动声色的踢了踢他的小腿。 我一看就知道是雅琴想出来的把戏,板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淡的说道:“琴儿,怎么还不去休息?” 雅琴听见我叫她小名,知道我态度严肃,不敢和我嬉闹,小心说道:“师父,他也是无心之过……” “得了!”我挥挥手,“你先下去,我和秦贤侄聊聊。” 雅琴见我态度坚决,只得推下,临走对秦风使了个眼色,道:“师父人很好,你不要担心。” 等雅琴走了,我端着架子,指着不远处的凳子:“坐。” 秦风依言坐下,不待他开口,我已出言:“秦风是吧?” “是……那个,师父……” “慢着!”我摆手,“我可不是你师父,也当不起你师父。琴儿才是我徒弟。” 秦风张了张口,似是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我才好。 我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以后少和我家琴儿来往!” 秦风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不!你不可以这样!” 我冷笑道:“看看你,目无尊长、不识礼仪,鲁莽冲动,和秦兄一点儿也不像!我家琴儿忙的都是大事,如你这般,还不知会给她惹多少麻烦!她的夫婿,不说才高八斗、武艺超群,至少是心思沉稳、做得大事、不给她拖后腿的人,你么……哼!就算了吧!” 雅琴七八岁时跟着我,到如今也八九年了,因为我武艺低微,诸多事务压在她身上,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哪舍得把她嫁给一个草包? 秦风听我这样说,眼圈儿顿时红了,咬着下唇,忿忿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就算我现在做不到,我会努力啊!雅琴常常跟我说,她的师父通情达理,人又好,你怎么能不顾青红皂白就这么说?” 我是通情达理,性情又好,可那是对雅琴,对一个妄图抢走我宝贝徒弟的草包女婿,我不抽他两巴掌我就很有涵养了!他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第三次在心中把他的名字划了一个叉!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砰”的一下被推开,雅琴三两步走进来,一把把他拉在怀里,道:“别哭了!师父吓唬你呢!” 我一见此情形,全身都是鸡皮疙瘩。我看见啥了?我的宝贝徒弟抱着一大男孩儿哄着! 雅琴看着我,一脸恼怒的模样,道:“师父!你干嘛吓他?” 我鲜少看见雅琴这般不淡定的表情,心中不满。雅琴如此大气的女子,怎么就看上一小白脸儿?小白脸就算了,还是个绣花枕头! 我皱眉道:“一个大男人,哭鼻子成什么话?” 雅琴跺脚道:“师父,你故意的吧?难道你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孩儿?” 我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我说这场面咋这么诡异呢,把那小屁孩儿当成小女孩儿,这情形一下就正常了! 我本想责问雅琴为何会和女孩子发展成这摸样,但刚刚从赵敏手上逃出来,雅琴可是知道全部内幕的,心虚之下,也没好意思摆出家长的威严,只能干咳一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我不怪她了,成了吧?” 雅琴这才点点头,低下头,闪过一丝得逞的微笑,拉着秦风离开。 我看着她们背影,叹了一声。若是我一早知道秦风是女孩儿,当然不会这样羞辱她,以后却少不了给她点颜色看看。但如此一来,我心怀歉疚,以后倒不好教训这另类的女婿了。 雅琴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我和春香姐姐都是老实人,怎么就教出的徒弟反而学了几分赵敏的狡猾? 035 我反对! 有了秦氏的支持,扁鹊堂最紧缺的资金问题也解决了。有了稳定充足的财源,扁鹊堂如今成了一个更加独立强势的部门。 休息了半夜,第二日天大亮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只是路上多了一个秦少侠。 自从昨晚之后,秦风一直很怕我。雅琴借口探路和打理食宿,拉着秦风先走一步,两人纵马狂奔,私奔似的,唯恐我棒打鸳鸯。 春香姐姐笑道:“你昨晚跟小风说了什么,她那般怕你?” 哼,“小风”都叫上了,这小丫头片子倒回讨好我姐! 我撇撇嘴,道:“以后又多了一个人跟我唱反调!” 春香姐姐轻笑出声,道:“这孩子挺不错!心地挺好的,就是性子太单纯,你别逗她!” 我囧,我那是逗她么?我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别看春香姐姐听柔和一个人,其实她才是整个蝴蝶谷最护短的一个,我们这些人所有的缺点在她眼里都可以用褒义词表述,敌人所有优点在她口中都是虚伪的表现。有些人,天生就有种抚慰人心的亲和力,她并非武林中人,也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但在蝴蝶谷、清泉峡一站,扁鹊堂上下都会受她的感染。 这里到新山庄的路,程其海等人已经走过几次,知道在哪儿投宿,一路上不至于风餐露宿。这日晚饭之后。我瞅准一个姐夫和侄子都没在的机会,钻进春香姐姐的房间。 春香姐姐正在给阿文阿武缝衣服,见是我,笑道:“是君儿来了?”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做的棉衣,道:“我们不是有很多棉衣了吗?姐姐怎么还在做这个?” “买的哪有我做的暖和?我给你也做了两件,到了庄子给你。”春香姐姐没停下针线,只是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晚了来找我,不是为了棉衣吧?” 被她识破,我磨磨蹭蹭的的说道:“姐姐,那天晚上,敏敏找你……” 春香姐姐笑意更浓,道:“你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 我一喜,点头。 春香姐姐眼里的笑意软软的的化了开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道:“我不告诉你!” 囧……姐姐你不告诉额就算了,干嘛还这么戏耍额?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春香姐姐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告诉我,反问我:“琴儿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姐姐也知道那秦风是……的身份了?” 春香姐姐点点头,“是琴儿让我向你求情。” 我叹道:“这个小丫头,竟然把主意打到姐姐头上了。”可见她是动了真心。“姐姐你真要劝我答应此事?” 春香姐姐犹豫道:“这事我怎好做主?女子之间的事,你最清楚不过了,还是你拿主意吧!” 我伏在春香姐姐肩上,道:“姐姐,我也不瞒你,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雅琴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大多数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平日里和我没大没小,但骨子里却是怕我的,心事并不敢对我说。我这个做师父的,竟不知道自己徒弟何时迷恋上了一个女子。在我看来,嫁给男子、女子都没关系,但这个秦风,实在是让我很不满意。秦风这样的性子,只会给雅琴惹麻烦,甚至给雅琴带来杀身之祸!”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就算是荤素不禁的武林人,要打破性别的禁忌相爱,亦是一件需要极大勇气的事,不但需要深思熟虑,还得舍弃掉许多东西。先不说亲人朋友的反对,就仅仅是流言蜚语,就需要极大的心里承受能力。相守一生,还不知要多少苦难,雅琴这孩子意志坚韧,但这秦风却不好说了。 春香姐姐道:“我看这秦风,还有些不懂事,若给雅琴当妹妹护着,一生倒也无忧。但若交付终生,不见得是雅琴的良配。”我正要点头,春香姐姐语气一转,道,“不过嘛,秦风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如果善加督导,将来长成一个沉稳有度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哭笑不得:“给姐姐你这么一说,似乎我很小心眼儿?” 春香姐姐笑道:“哪个做长辈的不心疼孩子呢?你也是为了雅琴。你难道没发觉,那秦风的性子,有几分像你?” “像像像像像像我?”我愕然,“有么?” “你小时候,不就是这样会闯祸?调皮又会耍赖,装哭博取同情最是拿手,偏偏长得又可惹人怜爱。这位秦姑娘倒是比你单纯许多。”春香一句一句震得我发颤,“别看雅琴从小懂事,但哪个孩子不依恋长辈的呢?她见秦姑娘与你有几分相似,定然感觉亲切,如此稀里糊涂的有了怜爱之心,倒也不难理解。” 我说不出话来。如此说来,岂不是还是我的错了?是我做了个错误的榜样? “我当年有这么鲁莽无知、无理取闹么?”我忿忿不平。 “再有那位赵姑娘,五年前就和雅琴认识,自从她知道你和赵姑娘在灭绝师太的剑下宁死不屈的故事,一直以你们为榜样。她本来就只比赵姑娘略小一二岁,却相差如此之大,定然失落得很,你这个做师父的,要多花些时间劝导。”春香姐姐握紧我的手,道:“别担心了。是以至此,你多看顾这两个孩子吧!” 仔细一想,却也隐约明白了几分。她初见赵敏,因我对赵敏的畏惧,便也对存着几分敌意,这几年来背着我恐怕没少找过赵敏的麻烦,在赵敏手中吃过不小的亏,渐渐对赵敏有了敬意。她从小自立,因为我的缘故,对性情飞扬、喜爱玩闹的女子有了偏爱,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重伤之下的秦风。十几岁的年纪,不管多沉稳成熟老练,情之一事上也冲动得很,赵敏、黄蓉、任盈盈,哪个不是如此? 秦风如果能有秦墨翰秦老爷子那般狡猾,那我还放心,宁可两个孩子斗智斗力闹得天翻地覆都没关系。但秦风如此急躁单纯,只能让我不满。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宝贝徒弟为她所伤,等吃尽苦头还不知道这顽石能不能磨成美玉——何不给干脆一开始就给雅琴选块美玉? 破坏人家感情的事,这辈子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五年前就……不过,棒打鸳鸯这样的事,真要做起来还是很需要头脑和技术的,须得慢慢谋划。必要的时候,利用一下秦老爷子也好。那晚我看秦墨翰的眼神就知道,那种饱读诗书的人并不赞同他唯一的女儿和另一个女子相恋,只是对秦风无可奈何而已。 此事的我挽起袖子准备和“女婿”斗智斗法,冷不丁听见春香姐姐冒出一句:“我看秦风这孩子也不是无可取之处,你为何如此坚决的反对?莫非是因为她抢了你的雅琴,你吃醋了?” 我顿时掩面败逃。我和姐姐大人果然不是一个水准的。 逃出房间,转身下楼。 那日春香姐姐和赵敏的谈话,我打听不出来,但也猜想得到几分。春香姐姐和赵敏本就毫无瓜葛,她们之间唯一可谈的也就只有我了。小时候和春香姐姐戏言,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喜欢蒙古贵族姑娘的事,而我认识的所有蒙古贵族中,又只得赵敏这一个女子,春香姐姐平日不动声色,其实什么都了然于心,想必早就知道那人是赵敏了。也不知道姐姐给赵敏透露了多少,以赵敏的才智,就算姐姐不告诉她,她也已经知道我的心意,否则怎会以此来利用我? 我想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心下烦闷,走到客栈后院,坐在栏杆上看星星。我从前一直喜欢星空。登山顶可以开阔心胸,观大海可以一展豪情,望夜空么,也可以找找宁静。没事儿数数星星,也是一种乐趣。 我到这世界也十年了。穿越那会儿,刚回过神的那瞬间,见到的就是一个鲜血飞溅的惨状,要不是这副身体当时重伤之下连呼吸都困难,还不知道吐成什么样儿。我丹田处被刺破,这一世难以在丹田储存内气,永远也成不了内力。在武侠世界,不会武功,不能体会仗剑走江湖的乐趣,真乃一大憾事。不过嘛,常言道:“谁言书生若无骨,且听文笔利如刀”,用剑只能杀一个两个人,用毒、用脑子,杀人便是血流成河。赵敏武艺虽好,但她杀的人,何时曾要她亲自动手?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忽听不远处护卫的程其海喝道:“谁?” 我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走廊下,一个儒雅俊秀的青年持剑而立,白衣翩翩,面带微笑,见被发现,也不羞恼,扶剑行礼道:“在下武当山宋远桥之——宋青书,这位姑娘有礼了。” “原来是宋少侠。”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淡淡笑道,“不知宋少侠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见姑娘如仙子一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宋青书长得倒是不错,宋远桥的风度也学到几分皮毛。但看着做派实在让人鄙视。一上前就先把“武当山”、“宋远桥”的名号拿出来,怎么的,你是武当山的嫡系传人姑奶奶就要对你另眼相看啊? 看看看,看你个头!海沙派的少爷已经沉尸大海,红叶山庄外镇子上的极为少侠也生死不知,现在 我没声好气道:“你既然知道是在冒犯我,为何还瞧个不停?” 宋青书张张嘴,似乎没料到的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我正要离开,他又追上来,道:“姑娘,请教芳名?” 程其海一横膀子拦住他,喝道:“怎么地?” 我停下脚步,道:“这位少侠,我与你半点交情也无,你怎能如此唐突的问我闺名?武当名门正派,应当也读过圣贤书吧?”说完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 有程其海带着几个弟子做保镖拦住后路,宋青书没办法追过来,但依然在后喊道:“哎!仙子、仙子——” 武当……唔,要不要用点美人计,把这位未来接班人诱骗进明教?若是在群豪的眼皮底下算计宋青书表明立场,再加上张无忌这个有两边血缘的人牵头,到时候就算张三丰否认,武林也会认为武当的年轻一辈亲近明教。 可是……总觉得此举有些危险,心中不安,但哪里危险却一时想不起来。算了,反正此事不急,这宋青书先晾他两天。 我忽然念头一动,问程其海道:“程香主,在你看来,那位赵姑娘为人如何?” 程其海不如朱胖子那般拐弯抹角,即使这几年变得圆滑了些,依旧对我实话实说:“此女心如蛇蝎,出手狠辣绝情,不是常人能及,从她灭杀海沙派的手段就可见一斑!海沙派虽不是名门正派,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帮派,只因为惹到了赵姑娘,便在一夜之间被诛杀了满门、鸡犬不留!这位赵姑娘虽然长得闭月羞花,又极为聪明,对小堂主也体贴周到,但我每想到她,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静默两秒钟,道:“明日加紧赶路,不做停留。” “是!” 我本想摆脱赵敏,早一日抵达新庄园,却不料这一晚却愣是没走成——郡主大人的人马竟然追上来了。 036 威逼 )我睡下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小堂主!不好啦,刺客打进客栈里来了!”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杏儿,条件反射的问道:“赵敏追来了?” 杏儿摇头,道:“不是赵姑娘。秦公子说,是华山派的人!” “华山派?华山派的跑来干嘛?”难道鲜于通那王八蛋知道是我这几年往他身上泼脏水,损他的名声?是哪件事泄露了?是上次雇佣黑道抢劫他的庄子的事?还是上上次贿赂官府诬陷他勾结刺客?又或者是上上上次暗中给他老婆告状揭露他豢养外室包二奶三奶隔三岔五给他上眼药的事? 不会吧!姑奶奶我做的那么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快败露呢? 我还在纠结原委的时候,杏儿已经背着我从窗户跳了下去。有恐高症的我吓得死死抱紧她的脖子。 “小堂主,你要勒死了我,待会儿没人给你挡剑。” 我讪讪的稍微放松了手的力度,道:“姐姐她们没事儿吧?” 杏儿道:“两位香主已经殿后去了,放心吧!咱们这行人没有比您的功夫更差的!” “……” 我恨武林高手! 杏儿轻功还行,但内力和赵敏不是一个级别的,一点儿都不平稳,背着我翻墙飞跑,抖得我七晕八素,跟坐碰碰车似的,还是真皮加肉垫!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叫:“停!停下!” 好不容易停下来,抓着她的手臂站不稳。 “小堂主,你还活着吧?” 我捂着额头靠在她肩上,有气无力的哼哼:“我……我感觉还可以抢救一下……” “小堂主,啥时候了,您还贫嘴?”杏儿哭笑不得的说,“看来没事儿,咱们快走吧!”说着要背我,我赶紧拦住了,道:“我自己跑,你拉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竹哨,以特定的节奏吹响,尖锐的鸣响生刺穿了夜空。 待我吹完,小心翼翼的收好竹哨,便让杏儿拉着我继续逃。这哨子忒大声,是我召集部署救急的暗号,可不能丢了。 跑跑跑—— 我被杏儿拉着,一路连滚带爬的跑,。不多时,便听见身后有人长啸一声,声音渐近,正当我猜测是敌是友之际,忽听那人大喝一声:“哪里跑!”正是华山鲜于通。 杏儿忽然抱住我向地上一滚,身侧几枚暗器“咄咄咄”的□土里。吓得一动不敢动,怕我只要动一下,那暗器就能招呼到我身上来。暗器上那绿油油的毒药我不怕,就怕身上留疤! 就在这时,又听“好胆!”我听这语气就是朱胖子和程其海,两人围着鲜于通打了起来,杏儿拉起我继续跑,前方冲出一伙儿人来,确实春香姐姐和刘全姐夫! 春香姐姐紧紧的护住阿文阿武,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左手持剑,与刘全一起挡住华山弟子。两小子手里抓着赵敏送给他们的小剑,跃跃欲试。 刘全飞身跃出,喊道:“丫头,快过来!” 我连忙躲到他身后,和阿文阿武蹲一块儿。俩小子看着我,一脸鄙视。阿文道:“小姨,你好笨哦!”阿武道:“胆小鬼!” 我咬着下唇,忿忿的想,我一定要找俩厉害的侄媳妇儿培养成河东狮祸害他们! 不多时,朱胖子和程其海便被鲜于通打伤,刘全也被他们擒住。战事如预料的一边倒。我见事已至此,暗叹一声,从春香姐姐身后走出来,道:“鲜掌门,别来无恙。” “沐堂主也在?哟,瞧我这眼神儿,没看见你!沐堂主受惊了!”鲜于通满脸堆笑,但怎么掩饰不住其中那股淫邪的味道。这个人当年欺骗了我的姑姑,这时候还妄想本姑娘,简直该死! 我暗自咬了咬牙,道:“你把他们放了,我跟你走!” “小堂主,不可!”/“君儿,不可!” 鲜于通嘿嘿笑道:“沐堂主如此说就不对了,既然遇上了,何不一块儿去做客?” 我笑了一声,摸出袖口中的匕首,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当的一声,我手腕吃痛,力道一松,一枚铜钱和匕首一起落在地上。 鲜于通脸色有些难看,口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这是威胁本掌门?” 我淡淡说道:“一个人想活下去,须得千般心思万般努力;但若一个人相死,只需要一种方法就足以!你懒得下一次、第二次,可拦不下第十次、百次。” 鲜于通在那边想了想,又瞪了我一眼,道:“把其他人放了!”他在华山基本上是令行禁止,除了那两个脑残的华山二老,没人敢质疑他的命令。一声令下,便将众人放了。 “沐怡君,现在可以走了吧?”鲜于通如此太快,想必胜券在握,根本就不怕我反悔。 程其海扶着朱胖子,急道:“小堂主不可!鲜于通小儿要抓你,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朱胖子也道:“小堂主,华山小人,出尔反尔,切不可中了他们的奸计!待你和他们走了,定然回头杀了我们!” 鲜于通哈哈笑道:“明教妖人,也望向与本掌门对抗?今日若非沐仙子,你们一个也别想活!我既答应了沐仙子饶你们性命,自然是一言九鼎。” 我心道:一言九鼎?信你才怪! 但此刻敌强我弱,虚与委蛇还能有一丝生机,我若强行揭穿他的真面目,保不准咱们这一行人全军覆没,春香姐姐也会被他们羞辱。我的哨子已经吹响大半天了,多拖延些时间只盼援兵快些来救。五行旗的人应该没走远,雅琴那边还有几个会使毒药的扁鹊堂弟子,有雅琴带领,配合药物也不是没可能就走我。 我低声对朱胖子和程其海道:“我是谁的徒弟?谁能近身占我的便宜不成?你们速速离去,找人来救我才是正理!” 朱胖子等人听得此话,迟疑起来。我不待他们想清楚,转身走到鲜于通身边,对二人喝道:“还不快带我姐姐姐夫走?磨磨蹭蹭,非得我死了才离开么?” 程其海黑着脸要拼命,朱胖子拉住他,口中道:“别鲁莽!走,去请雅琴小姐做主!”一边说,一边对他连使眼色。 程其海只得愤愤住手,看了我一眼,护着春香姐姐一家离开。春香姐姐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要我放心。我不知缘故,怎么想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带他们离开,我问道:“鲜掌门,我有一事不解,还请解惑。” 鲜于通哈哈大笑,伸手揽我肩头,道:“沐仙子只管问。” 我冷笑一声,道:“鲜掌门,我浑身毒药,你若不怕,只管碰我。” 鲜于通手一顿,讪讪的收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我知道他贼心不死,只能暗暗祈祷那些援兵快些来。 “不知鲜掌门如何知道我的行踪?我想,掌门没必要为了区区小女子如此大动干戈吧?” “谁说的?似沐堂主这等仙子,当然值得!”鲜于通抹着他的小胡须,笑眯眯的,手持折扇,倒真有几分儒雅之气,人到中年依旧有几分风采,难怪当年迷倒我家姑姑胡青羊。“不过这次我并不知道沐仙子在此处。秦家那小子来我华山派撒野,我正巧再左近,便来给秦家一点儿教训,不想在此处遇上沐仙子,岂不是缘分?” 我心中把秦老爷子骂了个通透!难怪心急火燎的让自家女儿和雅琴“私奔”,谈判中亦让我占了大大的便宜,感情是补偿给了我个祸篓子! “仙子请坐。”鲜于通笑吟吟的坐在我对面。整个房间只得我和他两人,其他人都给轰了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到这时居然一点儿也不怕。是我在江湖久了,淡漠生死,还是看多了这些人的嘴脸,自诩身怀“绝技”,心中轻视?又或者,我久与三教九流厮混,根本不将女子的名节放在心上了? 鲜于通满口之乎者也,谈天说地搏我好感,我却一点儿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只觉得一只苍蝇嗡嗡叫着飞来飞去。自顾自的低头饮茶,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鲜于通终于耐不住性子,怒道:“沐怡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捏着茶盖慢慢拨开茶面的茶梗,数着茶叶的数目,“鲜掌门,你别忘了我是谁,你华山,是要向我明教宣战吗?” 鲜于通道:“装腔作势!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大夫,岂能代表明教?你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按下黑手,当我不知?”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既然如此,我就明着告诉你!鲜于通,你这癞蛤蟆就别成天想着天鹅肉了!想让我从你,那是死也不能!” “啪!”鲜于通一拍桌子跳起来,道,“你这魔教小妖女,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的毒药,旁人怕,我可不怕!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要不近你身,你能奈我何?” 我撇撇嘴,道:“知道就好!” 鲜于通狞笑道:“我不能碰你,难道还看不得?不知道明教第一美女的身子如何,若挂在大街上,让天下豪杰都看看,岂不是一大美事?” 我满身寒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指着他道:“你……你敢!” 鲜于通长剑出鞘,“我如何不敢?” 他手腕一动,长剑绕动,我只见到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便觉身前有凉风拂过,低头一看,衣衫已被搅得粉碎,露出左胸前的剑痕,以及腹下刻着的旧时刀疤。 鲜于通一愣,望着那旧疤,疑道:“蒙古字?”旋即又道,“还以为‘沐仙子’当真冰清玉洁,原来早给糟蹋过了,你这模样,送到我床上也不要。” 我脱下外衣捂在胸前,满心羞愤,后退两步,道:“鲜于通,有种杀了我!若我不死,定要千百倍折辱你!” 鲜于通哈哈大笑,道:“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将你的尸体放在大都的城门口,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沐怡君是如何□!” 大都!我明知他是随口一说,但“大都”这个地名依旧让我痛得难过。想到可能给赵敏看见,我宁可现在先将自己碎尸万段! 事实证明,我就一乌鸦嘴,想什么来什么。鲜于通话音未落,大门“砰”的被踹开,赵敏穿着出庄时我给她选的那身男装,跨进房间。 037 二徒儿 )房门被一脚踹开,赵敏迈步而入,轻裘缓带,神态潇洒从容,面色艳丽,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卓然不可方物。8 9文学网 “敏敏?”我看见忽然出现的赵敏,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木。郡主大人您真是我的福星啊!每次危险都会出现,缘分啊! 赵敏没理会我,眼神触及鲜于通,满脸寒霜,我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道金色影子扑向鲜于通。我急忙喊道:“别碰他!敏敏别碰他!” 赵敏听见我喊话,哼了一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以更迅速的招式,一掌拍向鲜于通。鲜于通一派掌门,武艺不凡,但赵敏机警灵敏,武艺博采众长,手中功夫刁钻古怪,变招既快且狠。我功夫不好,眼神儿却清楚,明明白白的看着鲜于通被赵敏一掌拍中左肩。 鲜于通不适应赵敏的招式,借着被拍之力连退数步。赵敏内力不强,并没让他受伤,鲜于通反应迅速,将手中的折扇指向赵敏。 我本立志要抓住鲜于通给姑姑报仇,怎能对这奸贼最大的倚仗放着不管?对于鲜于通的金蛊,可说是我数年来研究得最为透彻一项毒物。赵敏进来的时候,我就防着他的扇子,这会儿果然见他下毒手。我轻功不好,刚刚来得及伸手抓住赵敏,那毒粉已经撒了过来。我从衣领扯出两颗丹药,自己一颗,另一颗塞给赵敏。 赵敏含住丹药吞下,却顺势咬住我的手指。这可是真咬啊! “痛、痛、痛——”十指连心,我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想来赵敏记恨我丢下她逃跑,这会儿就报复上了。 我以前不知道一个武林高手的牙齿是否比普通人坚硬些——没见书上那些武林高手常用牙齿接暗器、咬箭头么——现在我是切身体会到了,旁的武林高手我不知道,但至少赵敏同学牙口是很好的,难怪平时胃口也那么好,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白白嫩嫩,杀人不喘气儿! 赵敏笑吟吟道:“沐堂主医国圣手,这点小伤想来不会放在眼中。” ……我收回前言!这才不是缘分,是孽缘啊孽缘! 与我说话间,一道灰影冲进来,扑向我身后的鲜于通,也不知道是阿大阿二阿三,还是玄冥二老之流,只听见掌风、掌击声在身后响起。我估摸着不管是哪个,总之赵敏手下来了每一个简单的,鲜于通讨不到好! 一把抓住赵敏手手腕,道:“跟我过来。” 赵敏挑眉道:“你敢命令我?” 我咬牙道:“让你不要碰他,你偏不听!他身上被我下了毒,遇血便要腐蚀,你要有个小伤口什么的出了血,还要命不要?”论及专业相关,谁反驳我跟谁急! 我平日里带的毒药很少有短时间致命的,这“化尸粉”算得上是最阴毒的药物之一了。用毒一技,最强则杀人于无形,我还没到那个境界,用得不好说不定反噬,武功好的人反应力快,没有内力、武艺低下使得我用毒一术相形见拙——稍有不慎,我的药撒出去之后给武林高手内力逼回,自己反受其害。再则,我从不杀生,所以身上的并没有见血封喉的厉害东西,都尽量用有特效解药的药物。 我给鲜于通下的除了普通的十几种折磨人的毒药,还有“化尸粉”。化尸粉本是腐蚀尸体的“清洁剂”,用得好也能当硫酸,不过只要中毒者当机立断割掉腐蚀的区域,这玩意儿并不致命,但够恶毒,正常人见到这样的东西立刻心惊胆战。我是魔教小妖女么,岂不正和我的身份? 我本想,这色胚只要敢近我身,给他弄出点伤口不难,到时候有他好看。不过赵敏忽然出现,我的计划已不需要了。 我拿出大腿上绑着的小铁筒,里面是清洗毒药的药剂,拧开盖子倒在手帕上,给赵敏白白嫩嫩的手掌细细擦拭。 “待会儿用水冲洗,切忌不可用器物盛水洗,这毒药……”我一边擦她的掌心一边唠叨,发现赵敏竟然出奇的没有“给我颜色看”,奇怪的看她,却见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前。 我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丢掉手帕侧身避开她的目光。刚才焦急之下,竟然忘了自己破烂的衣襟,抓起地上的外袍挡在身上,啥也不管的往外冲。 我满心恐慌。赵敏有没有看见我身上的字?刚才她可能并不是看我身上的字也说不定……不!她一定看见了!否则,她怎会是那样思索的眼神? 或许她没看清楚?旋即又觉得自己可笑得很,我在红叶山庄不让她近身,表现得那般明显,赵敏说不定早就心生怀疑、想要一探究竟。她是蒙古人,对蒙文那般熟悉,一扫之下就能知道什么意思,哪会没看清? 我想到这几个字,难以抑制的心生恨意。这辈子,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刻骨的怨恨。 孛罗阿鲁! 就算是对鲜于通,我也未曾如此憎恨过。 十年前,我是被乌鸦啄醒,鸦群的翅膀扇起沉寂的尸臭,阴冷的风让我感到自骨髓中透出的寒意。 身边是无数的尸体,和我一起被丢弃在荒野之中。我身上残留的几块破布呈现鲜血凝固的紫黑色。 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身上也刻着字,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而我依旧活着,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三年之后,我在汝阳王府学习蒙文,我明白了身上蒙古字的意思——孛罗阿鲁的前两个发音。后来我又仔细调查,发现当年在那儿领军的人正是孛罗阿鲁。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伤疤,每一天都在提醒着我这刻字的屈辱。我深深的记得那个蒙古汉子骑在马上与部将肆虐的笑声。恨意犹如常青树一样被回忆和证据催生着长大。 一如,悄然爬满我心的,名为迷恋的藤蔓。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孛罗阿鲁的恨意和对敏敏特穆尔的迷恋,矛盾却抑制不住的增长。 每一次和赵敏的相见,每一段对话,每一个动作和眼神, 因为初见的惊艳,因为她的坚韧执着的性格展现魅力,因为她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甚至还有她的狡黠、她的狠辣、她对旁人的不屑一顾。数年来,我们只见过一次,却依旧默契十足。她的眼光能看穿我,让我无所遁形。 于是我是动了情,动了心。然而正因如此,我更难抉择。 赵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乃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子孙!”每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明亮耀眼,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她虽然在中原长大,却从来不缺乏草原女子最动人的特质,她就像一个耀眼的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但她越是如此,我越是感觉与她越来越远,自叹弗如。她越是在元朝地位显赫、声望不凡,越是与我这个明教的妖女相距甚远——我绝不会放弃对孛罗阿鲁的仇恨,绝不会放弃推翻元朝。可是,我又凭什么夺去这颗草原的明珠的志向,凭什么夺去她的魅力,她的骄傲? 我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小女子,怎可能像当初的张无忌那样让赵敏放弃如日中天的权利和拯救元廷的希望? 既自私又矛盾,这是人类共有的劣根,还是只有我才如此妇人之仁又瞻前顾后? 门外赵敏的人正和华山弟子拼杀,他们是红叶山庄的人,都认得我,见我跑出去并不阻拦。慌不择路的冲出去,却听见有人叫道:“师尊!” 我抬头,见一个鲜红的人影站在眼前。这女子看来十**岁模样,一袭绯红的长裙,从头到脚无数环佩饰物,眉眼妩媚轻佻,面带微笑,眼中有几分担忧。 正是我家二徒儿,红袖。 忽然,不知哪儿蹦出一个华山弟子,一道银光朝她后心刺去。 “红儿,小心——” 红袖长袖一拂,一枚暗器“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原来是一枚叶子镖。 红袖脱下外袍给我披上,道:“师尊,师姐在外接应,咱们走吧!” 我正要答话,忽听见身后赵敏轻灵的声音:“怡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裹着红袖的绯红外衣,缩在红袖身后。红袖语气腻腻的,带着笑意,说道:“赵姑娘,我这便接师尊回去了,这几日多谢你的招待。” 赵敏道:“路上如此不太平,回去作甚?跟我去山庄才是正理。”她话音未落,旁边涌出神箭八雄中的四人,将我和红袖围在中央。 触到赵敏眼神,那眸子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端倪,我咬着下唇,偏开头不看她,只倔强的说道:“我要回去。”我就是要回去,一刻也不要多呆。她看到了我身上的字了,定然会瞧不起我,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038 怒气 )我说完之后,赵敏并没有回答,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动弹。 一时间,这里安静下来。远处的打杀声也渐渐变小,想来是赵敏的人制服或者赶走了那些华山弟子。只是不知道被华山弟子抓住的春香姐姐等人如何了。 片刻后,赵敏道:“我若不答应,你连这院子也出不去,还想去哪儿?” 我不说话。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来报赵敏:“主人,我们擒下一个自称武当宋青书的男子。” 赵敏道:“武当张真人的门人?打晕了,丢了吧!”言辞之间,干脆利落,无半分迟疑。 那部署又禀报道:“那人说是与沐姑娘相熟……” “放屁!”我话出了口,才觉不妥,改口道,“胡说,我才不认识他!” “不认识?”赵敏唇角上扬,道,“既然如此……杀了吧!” 我忙道:“不可!”明知道她故意和我唱反调,我也不得不接招,赵敏说得出做得到! “你又不认识他,何须如此紧张?” “他是张三丰的徒孙,你……你怎能惹到张老神仙?”张三丰并非迂腐武林人士,沉稳又有德望,赵敏和他结仇并非明智之举。 赵敏却不回答,眼神凌厉的看着我,道:“我如何行使,与你何干?” 我跺脚道:“罢了,随你吧!红儿,咱们走!” 我刚说完,围着我们的四个汉子几乎同时放出杀气,转眼间已经抽箭上弓,指着我们。 被神箭手手中的箭尖指着,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想想一下被沙漠之鹰指着太阳穴那种景况,而且这把枪已经填满子弹拉开保险一点儿毛病没有!毫无疑问,只需赵敏咳嗽一声,他们的手指稍稍松动…… “孛儿只斤•敏敏特穆尔!你……留下不给我好脸色,走又不让走,你是想要羞辱我么?” 赵敏眼神闪动了一下,忽然展颜一笑,道:“你认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你的新家,似乎在昆仑山附近吧?” “你怎么……”她怎么知道?呵,这还不简单。赵敏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建庄子总要人,要物资,又怎么瞒得过赵敏的监视。 “我记得这新庄园叫‘忘忧谷’?名字不错。不过嘛,处在深山,总是不大安全,若是不小心给豪强抢掠、一把火烧了可怎么办?” “你……你简直坏透了!”如此威胁,我那点儿被贪生怕死掩盖的傲气被激起来,昂首冷笑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召之即来的奴仆,和金刚门的弟子一样?我便是去光明顶住,也不会跟你回去!”我最不喜欢光明顶那冷冷的气候,既没有江南景色秀美,也不适合种药材。但光明顶作为明教总坛,至少安全。 赵敏这做法,让我万分难受,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容别人反驳,待我犹如招收心腹、调养宠物一般。不准旁人窥视于我,也多半是因为郡主大人的独占欲作祟。在她眼中,我既不可商议谋划,亦不可托付安危,最多做个百科知识活字典。 赵敏瞪我一眼,脸上显出些许怒气。我不敢再说。这么多年来,赵敏从来都是挑起别人怒气,很少自己生气,她一发火,我就条件反射的退缩。古代君王的怒气被称作“雷霆之怒”,因为“天子一怒,伏尸千里”,有权利的人生气起来,不需自己动手便死伤无数,我敢和赵敏顶嘴,便是仗着赵敏不会真的伤我,可若赵敏要真生气起来,后果一定很严重,我下场一定很凄惨!别指望女人生气的时候有理智。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出现,救我于水火。 “赵姑娘。” 春香姐姐匆匆走来,冲我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赵姑娘见了春香姐姐,神色忽然便缓和下来,和悦容色道:“刘姐姐,你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她。” “谁说没有?刚刚你……”我正要反驳,看见春香姐姐那恬淡的眼神,边说不出话了,撅着嘴巴狠狠夸大心中那点儿委屈看着她。 春香姐姐对赵敏道:“别看君儿胆小,其实她吃软不吃硬,就是一直凶巴巴的小白兔,不如丢开些时日,等你忙完再来忘忧谷做客吧!” 赵敏笑道:“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全。既然刘姐姐这么说,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以免再遇上乱党刺客,也节省了你给我传讯的功夫。” 我瞠目结舌。 啥?赵敏是春香姐姐叫来的?她们之间居然暗中联系? 春香姐姐,其实你是幕后大BOSS吧? 春香姐姐还是那温柔又沉静的模样,带着真诚的笑容,此刻却让我冷汗淋淋——难怪从小我就觉得在她面前很有压力!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整个刘家村,当春香姐姐还没学武、手无缚鸡之力之时,整个村子年轻一代都要看她脸色行事;刘家村最俊俏、最聪明、最有力气的刘全被她改造成二十四孝老公;当初我年幼时和村民开了许多不大不小的玩笑,当我出发去汝阳王府时个个巴不得我这个小魔女快些消失,但春香姐姐轻飘飘的几句话,一干人等都拉送我;干爹胡青牛从不让外人在蝴蝶谷中进出,唯有春香姐姐可以随意来我的院子而干爹毫无反对之意! 这些都是细处的小事,但连起来看,一个普通村妇,能做到如此,简直和武林上出了一个实权型女武林盟主一样难得啊! 其实她才是传来的女主角吧?典型的种田文女主啊! 于是在我恍惚之中,春香姐姐已经和郡主大人敲定了行程。问我的时候,我除了点头再无它言。 正巧雅琴回来,我避开赵敏回房。雅琴和红袖两师姐妹跑去隔壁房间嘀嘀咕咕不知道商议何时,秦风局促不安的来给我道歉。 “那个,师父,是我连累了你。”她虽不安,但言辞恳切,眼神不闪不避,清澈率直。我心知多半是雅琴教她来道歉,却也无可奈何。 我心情不佳,忌惮秦老爷子,却犯不着和晚辈斤斤计较。我不会放弃棒打鸳鸯,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但绝不会成天找茬苛待她,以免反而把徒弟推得远了。 我平心静气对她道:“以后行事,不可任性妄为,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宗族亲人,还有雅琴。你鲁莽行事,或许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秦风俊俏白净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 “行了!”我打断她的话。也不知道秦老爷子是怎么养出这样的极品,咋就一点儿不像秦老爷子的后人呢?“你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也要别人给你机会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若是你的仇人,不和你明刀明枪的干,乘人之危伤害你的亲友,到时候悔之晚矣。鲜于通也是我的仇人,但你可曾听说过我杀上华山去?” 秦风眼神迷惑,若有所思。我看她也不傻啊,难道是秦老爷子对独女溺爱所致? “好了好了,别杵在这儿。”我挥手赶人,“下次来见我,先换女装。” “女装?为什么?穿女装练武不方便……”秦风一脸别扭,小白脸儿的模样怎么看都有股娘娘腔少年的感觉。 “没有为什么,我看着讨厌!我的俩徒弟都是女装,没见哪儿不方便。” “哦……” “还不走?” 秦风踌躇了一会儿,道:“琴儿让我陪陪你。” 我撇过脸,道:“我不要人陪!”这秦风还真是没心眼儿,稍微聪明点儿的就该答“我陪陪师父”,脸上还得来点儿谄笑。 秦风小心的瞅着我,欲言又止,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抱着腿,看着窗外。天空有些阴暗,看不见月亮。 有人打开了门走进来,又关上。 “君儿,不开心?” 我摇头。 春香姐姐坐在我身边,道:“你不开心。”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我叹气道:“只是没什么值得开心的罢了。” “小小年纪,唉声叹气像什么话?”春香姐姐在我身上捻下一些在外面沾上的碎屑,“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不是神,不需要考虑得面面俱到。你还有干爹干娘,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 是了,人也并不是为爱情而活着。元朝未灭,江湖风将起,哪有时间留给我烦恼儿女情长? 虽然在武侠世界生活了十年,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长成了手握权柄的堂主,但本质依旧没改变——第一要务,活下去! 从窗户望下去,隐约见到心中那个熟悉的影子消逝。 赵敏历练得差不多了,汝阳王已经准备放权给她整顿江湖。 江湖将乱。 039 无忌归来 年关已过数日,天气渐暖,大地回春,虽然还是冷得让我裹了厚厚的真皮棉衣,但郊外的小花小草小树苗都顽强的抖擞枝叶,为此阿文阿武再次找到了可以和我比较我地方,好似永远用不完他们的精力,在他们的小马上不住的折腾,当然,折腾的不只是他们的小马驹,还有他们的老爹。8 9 文 学 网 这一路上,赵敏待我一如既往,独断专横又细致周到,好像根本就没有客栈那些事儿。只是每当我有和她分道扬镳的苗头的时候,立刻会见识到古代最具有威慑力的恐吓。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反正我最担心的事情被赵敏发觉,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怎样想,姑奶奶不管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理她!只要不亲近,就不会因为决裂而受伤。 我这次是搬家,一行人全都乔装打扮,改变原本的形象。我和大徒儿雅琴、二徒儿红袖都换了男装。而秦风在我恶意之下被强迫换了女装。没想到换了女装的秦风十分讨人喜欢——她本就长得秀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前穿女装十分的不适应,局促不安,害羞得脸都红了,俨然一个腼腆的美少女。这可爱模样一下就萌住了我,从小我就对小猫小狗小牛小羊小鸡小鸭……有特种的偏爱——喂,我不是恋童癖——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对秦风的印象总算好了些。 路上休息的时候,我坐在马车上,阿文把新拿到的马鞭晃来晃去跟我炫耀,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姨,你看我的马鞭!” 我一瞅那精致的做工,就知道是蒙古贵族的玩物,定是汝阳王府出品。 我戳着他的脸颊逗他:“马鞭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又不是姑娘家!” 阿文气呼呼的道:“小姨是笨蛋!”骑着他的小马驹跑开了。 “小姨,你看我的宝剑!”阿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中的宝剑银光闪闪。 我无力道:“这是你第几次告诉我了?” 阿武道:“你都没仔细看过!那天晚上,我用这把剑保护娘亲呢!” 我微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是了,阿武是男子汉了。” 阿文眼尖,见阿武来我这边,也巴巴的骑着马驹跑回来,还是那气呼呼的模样,道:“小姨怎么只夸阿武,不夸我!” “那是因为我的功夫比你好!” “呸!你的马术有我好吗?” “你是想打架是不是?” “打架我怕你啊?正好看看谁才是刘村的武林盟主!” “打就打!小姨,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我满脸黑线。一个村儿还“武林盟主”呢!这俩孩子又开始了,有“外敌”的时候默契十足的损人,没有“外敌”的时候就内讧。 “好了,你们都厉害行了吧?” “不行!小姨分明就是敷衍我们!” “对,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你别想忽悠我们!” 我把两个家伙拖到身边,一人一下在脸蛋儿上死命的亲了一口。 两人拼命的擦着脸上的口水,阿文哇哇大叫:“小姨,你又非礼我们!” 阿武哼道:“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儿上,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和你计较了。” 阿文扬着下巴道:“敏姨说你给华山派的坏人欺负了,让我们保护你!小姨,你放心,有咱们在,这些小……小……小王八羔子都别想欺负你!” 阿武小声提醒道:“什么小王八羔子?是‘宵携,笨死了!” 阿文瞪他:“你才笨!这么长的话,我怎么记得住?错俩个字打什么紧?反正敏姨说的就这意思!” 两人又继续吵吵。 我偷眼看队伍末处的赵敏,她正在坐在树下闭目养神,身边的武士都穿着灰色长袍,更显得她一身男装的金边裘袍亮得晃眼,挺拔的身姿孤傲又寂寞,衣衫上的尘土显出一丝疲惫。 只这一眼,我就忍不住难受。她本是郡主,偏偏护送我这个反贼,忍受风霜不说,还被冷待。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我太过分了。我被孛罗阿鲁羞辱,又不关赵敏的事,为何要迁怒于她?赵敏待我,至始至终没有半分改变。只是我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纠结了半响,却见赵敏忽然睁开眼睛,正好与我目光相接。我心中一跳,连忙偏开头跳进马车。车外传来许多人同时低低窃笑的声音。我又羞又恼,干脆躲在马车里不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有许多马蹄声靠近,由近及远,越来越清晰。渐渐的,还能听见蒙古话的吆喝声。 我撩开马车帘子,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十六骑蒙古骑兵飞驰而来,沿途哄笑,最后几个蒙古兵手上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不知道拖着什么东西,扬起尘土。走得近了,才看清原来竟是用长绳套着人的脖子,一路拖走。被拖着的人呼吸困难,死命拉住脖子下的绳子,但被马拖着不管他如何挣扎始终难以逃脱,一路上磨掉了衣服、皮肉,尽是鲜血。 眨眼之间,骑兵便奔到了我们面前,勒马停住,为首之人指着我们中的女眷,用蒙古话说着什么。我当年随赵敏学过一点蒙古话,听得他们说的似乎是恐吓、抢夺之类的意思。 眼角余光扫到身边一个金色的身影,却是赵敏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折扇“啪”的一声合拢,拉住我的手,对赵一伤等人道:“把他们赶走。” 我任由她拉着,静静的看着赵敏处理。一路上遇到许多豪强、官兵,都是赵敏挥手打发,干净利落。我望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看清她心中的想法,但她神色坦然,不见丝毫波动,什么也看不出来。 吴六破策马上前,用蒙古话呵斥了几句。那蒙古兵哈哈大笑,懒洋洋的答了几句,也不知道怎么目光扫到了我这边,眼神忽然冒出精光。我乘坐的马车外面看着普通,其实都是赵敏布置,里面奢侈异常,坐垫是虎皮,靠垫是狐皮,茶具是玉石,装饰着一些小珍珠串成的帘子。 那蒙古兵指着我的马车,对身后几人大声喊话,眼神飘过我和赵敏,很是让人讨厌。 赵敏秀眉微微一蹙。我见此便知道赵敏生气了,她生气就要死人。 然而就在这时,没等赵敏发话,忽然遥远之处射来一只箭,带着破空的鸣叫,“噗”的一声射进那正在喊话的蒙古兵的胸膛。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但见两个灰衣人骑马飞驰而来,手中弓箭已经没停下,飕飕飕连珠箭发,眨眼间将十六个蒙古兵射了个通透。 做完之后,两人在不远处停下,跳下马,扶起那些被拖着走的百姓,查看他们鼻息,然后朝来路喊道:“少爷,都死了!” 此人喊话之时,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青年穿着蓝色袍子,其他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灰袍。 青年听见回报,走得近了,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叹道:“把他们都安葬了吧!” 我听他说话,觉得有些耳熟,仔细看去,亦有些眼熟,只是想不出来此人是谁。 青年带着家仆走过来,对我和赵敏抱拳道:“诸位受惊了。这伙蒙古兵暴虐嗜杀,很是残暴,你们没伤到吧?” 我仔细盯着这青年看了半响,终于从眉眼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喜道:“无忌,是你么?” 青年惊讶的看着我,道:“你是……怡君姐姐?” 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上下,但见他长身玉立,相貌俊美、浓眉俊目,玉树临风,比那日所见的宋青书犹胜一筹。宋青书眉清目秀,名门之家,又读了许多书,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之气,但有小白脸之嫌,我家无忌这古铜色的肤色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我朝他招手道:“无忌,过来!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张无忌满脸喜色,道:“我去蝴蝶谷找你,却没见着人,不想竟然在此遇上了!姐姐现下住在何处?” “我搬家了,住在忘忧谷……嗯,地方你不认识,不如跟我同行。” 张无忌笑道:“好啊!我回中原本就是找你。” “回中原?”我问道,“这么说你这些年不在中原?” 张无忌道:“我送不悔妹妹去了昆仑,回来的路上找到了白猿……”看了一眼赵敏和其他众人,隐下了其中详细之处,“之后我便乘船去找我义父,路上遇上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冰火岛。”说着指着我对身边的几个灰衣人道,“你们都来见过怡君姐姐,我的医术、文章都是她传授,还曾救我性命!” 众灰衣人低头向我行礼,神色恭敬。这些人呼吸悠远,步伐轻浅,举止沉稳,瞧着都是高手,却如家仆一般,令行禁止,可与赵敏的神箭八雄媲美。 正文 040 红袖 我见到张无忌,高兴之余竟忘了赵敏。只见赵敏忽然笑道:“这位就是张武侠和殷素素的公子了?” 张无忌道:“正是张某。不知道这位是……” 赵敏笑而不答,亲昵的在我耳边道:“往日听你多次说起这位‘义弟’,果然不凡!” “……”我有跟她说起过张无忌吗?我怎么不记得? 赵敏又对张无忌道:“咱们见过面的,张少侠真是贵人多忘事。” 张无忌想了半天,依旧疑惑道:“这位兄台,你我何时见过?” 赵敏笑着摇头,却不告诉他,牵着我上了马车。我回头看见张无忌皱眉思索,却也不敢揭穿赵敏,只是道:“无忌,咱们走吧,去忘忧谷!”不待我再说,赵敏已经一拉扯了我进去,力道之大,一下让我摔在她怀中。 我连忙抱住她稳住身子,想要从她怀中爬起来,却被赵敏揽住,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嘛?” 赵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和这位‘无忌’弟弟,倒是亲热得很。”忽然在我耳边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想惹我生气吗?” 我一惊,刚要反驳,却听她又道:“你敢骗我一个字,你知道后果。” 我糯糯的说不出话来。 赵敏懒懒的靠在虎皮垫子上,道:“以后少和他说话,你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珠,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斩了他的手脚。” 这人真是—— 其实我很想说,郡主大人您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依照郡主大人的性子,我要这么活了,她绝对会去试的!张无忌这小子从小被我虐得皮糙肉厚的没关系,要是赵敏给他占了便宜……呸,总之不行! 看赵敏在马车里舒舒服服的躺着,没有下车的意思,我道:“你不是骑马吗?干嘛要做我的马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马车。” “……” 我咬牙。我恨贵族! 你不走,我不理你总行了吧? 去忘忧谷,因有马车家眷,少不得还要一两个多月。等到了地方就该是春末了吧? 我们这一行有三辆马车,我和二徒弟一辆,春香姐姐和双胞胎一辆,大徒弟雅琴和秦风一辆。然而赵敏霸占了我的马车,红袖便去找春香姐姐玩儿,双胞胎依旧骑着马儿疯跑。 一路上,我隐隐觉得不安,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但赵敏坐在我身边,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仔细琢磨。她总有办法让我心绪不宁。 比方说吧,我扭头不理她,她便拿出一本草药典籍翻看,看得我心痒难耐、坐立难安,很是想要去看一眼那书,结果半晌之后见她斜睨着我,轻飘飘一句:“垫子上有银针么?你动来动去干什么?” 我想找她“借”,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再比如说,我想喝茶,但却不明白暖壶怎么用。为了避免洒出水,以及尽可能的保温,车上的暖壶都有密封的机关。而以前我想喝水,都是徒弟沏茶。现在我和赵敏同车,当然不可能让赵敏给我沏茶,而当我努力思考怎么破解那机关的时候,赵敏施施然的拿起暖壶给自己沏茶,在我殷切的目光之下将我无视,淡然的关上机关,放下水壶。只看得我咬牙,又不好意思为了一杯茶叫二徒儿来帮忙,直后悔没和教中师兄们学机关学。 总之,我再次认清楚了——赵敏就是恶魔!是妖女!是我的克星! 别以为我会低头认输!坚决不会就范!我才不会求你——虽然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还被她保护着。 晚上戌时的时候,也就是大概七点至九点,我们终于赶到了一个小镇上投宿。走进客栈,神箭八雄中的吴六破已经先一步进去安排好了食宿,钱二败亦吩咐了人照料马匹。 这时节天气还很冷,时间又很晚了,小镇子上人不多,客栈里没其他客人,我们差不多算是包场,舒舒服服的坐着。我一般都在蝴蝶谷、清泉峡宅着,偶尔出去也只是喝喝茶,很少这样穿着男装下馆子吃饭。 我立刻就兴奋了,学着《水浒传》里的英雄,豪气的一拍桌子,道:“小二,给洒家来一坛酒,十斤牛肉!” 说完发觉半天没人响应,奇怪的看周围,发觉大厅里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我,包括神箭八雄那八个面瘫都带上了一丝效应。赵敏更是用那个扇子挡着嘴闷笑。 我有些羞怒,咬唇不语。赵敏拿出一锭成色十足的银子放在桌面,对那愣在旁边的店伙计道:“还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酒要最好的。” 那伙计不知道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想要快些从我身边逃离,一溜烟的跑了,比杏儿的轻功还快,着实让我咋舌,很是怀疑此店是否是黑店。 我哼了一声,低头喝茶,嘀咕抱怨道:“这小二素质太低!居然怠慢客人!” 赵敏风轻云淡的扫了我一眼,道:“这是我旗下的产业。” 我一口茶喷出去。 赵敏浅笑着看着我,怎么都让我觉得其中有中让人背心发寒的感觉。我连忙抽手绢儿给她擦脸颊上的茶渍。她要黑着脸还好些,她笑意盈盈的,我反而怕得很,摆满了准备时候报复收拾我! 我坐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拭擦,就像小时候那样为她擦脸。指尖碰到她的肌肤,温凉温凉的,比我的手略微暖些,软软的很有弹性,忍不住放缓了动作想要和她多亲近一会儿……呀,大庭广众,我想什么呢! 偷偷瞥一眼赵敏,她似乎并无所觉,理所当然的任由我伺候她,还对我笑道:“手艺不错,以后继续。” 我正要反驳,忽听见门口张无忌“呀”的一声。 张无忌自告奋勇打理事物,走在队伍最后,这会儿刚进来客栈。我听见他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他正指着我的二徒儿红袖满脸惊讶。 “你,你是红儿?”张无忌看着红袖,有些不确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忍不住用手帕捂脸。难怪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刚才红袖一直在马车,才没被张无忌看见,现在住店碰上,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红袖穿着男装依然掩不住妩媚,大大方方的看着张无忌,掩嘴笑道:“张少侠,随便叫别人的闺名可不太好。” “你怎么……”张无忌看了看红袖,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又看了看红袖,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怡君姐姐,她和你在一块儿,难道你……” 如今张无忌已经成年,既然撞见就没必要隐瞒了,于是隐晦的说道:“无忌,你可还记得你走时我给你的信?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张无忌思索着,脸色变幻,渐渐缓和,道:“你说……漂亮的女人不可以相信……” 我叹道:“你要孤身上路,我担心你被骗,不得不出此下策,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你不要怪红袖。” 张无忌瞠目结舌。半晌,静静在我和赵敏的对面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慢慢说道:“从小我就觉得怡君姐姐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密,没想到还能未卜先知,早料到我会遇上朱家的丫头!” 我拽紧了手帕,不动声色的:“医巫不分家,单看你这桃花面相,任谁也算的出。” 张无忌顿时说不出话来。 糊弄完张无忌,我却欲哭无泪。张无忌虽然聪明,却是个实诚性子,就算对我怀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赵敏偏偏是知道我大半底细的,这会儿让她知道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圆谎…… 正文 041 夜会 夜幕之下,客栈中微弱的灯光显得很明亮。 “师尊。”红袖的声音笑意盈盈。 我靠在椅子上,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她手中粉色的羽扇是我送给她的,今日一见,果然和艳红色衣衫极为相称。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道:“什么事?” “高吉格日已经送到忘忧谷等候处置,我来问问师尊的意思。” “高吉格日……我在红叶山庄的时候就听说你们抓住了他,孛罗阿鲁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杏儿呈上两杯茶,红袖对她点点头,方道:“高吉格日虽然是孛罗阿鲁的亲兵,但因为一些事触怒了孛罗阿鲁,踢出了近卫。” 我淡淡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刚要逮他,他便给孛罗阿鲁踢走了?就算他不是孛罗阿鲁的亲卫,在朝廷中也该有同僚好友才是,怎么会对他的失踪不闻不问?” 红袖道:“师尊说的是,弟子也怀疑其中有诈。不过,据我说知,似乎是有朝廷另外势力的人将他缠住了。” 朝廷另外的势力?能与孛罗阿鲁相抗衡的势力,除了皇室就只有汝阳王府……难道是赵敏? 我心中一暖。 以赵敏的情报网,既然能查出我的行踪,那么查到我做的事也是很容易的。 我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另外有件事你去查查——我看张无忌那几个家仆,令行禁止,和神箭八雄差不多,很有军人风范。这样的人一定在军中历练过,不可能是寻常武人,你去查查看他们的来历。最好查一查义军,我看张无忌的做派,这些年经历过不少事,这不是冰火岛能养出来的气质。” “师尊,你猜猜,我这次回来遇上谁了?” 我叹道:“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玩闹。” 红袖掩嘴轻笑,谁不出的妩媚迷人,“师尊啊,您这是在自寻烦恼。我看那位赵姑娘嘴上不说,心里眼里可都是师尊你,要不谁会巴巴的护送你数千里路?只要师尊点头,弟子去给你捅破这层窗户,如何?” 我白了她一眼:“你这位大都花魁什么时候该行当媒婆了?”看她举手投足,都没到骨子里去了,“我和赵敏的事,你别瞎参合。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朝廷一天没有败退,她就绝不会退步;只要一天明教还在,我也不会放弃。” 红袖没心没肺的笑:“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明教先灭,还是朝廷先亡吧!”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总有一方先投降,反正么,不管哪边胜了,都能混口饭吃。 让人光明顶那些人听见,保管说这厮是明教奸细! “哎呀差点儿忘了刚才要说的事!”红袖溺在我身上,挽住我的胳膊,湿湿暖暖的气吹在我耳边,“师尊,猜猜我遇上了谁?保管你猜不到!” 我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不动声色掰开她的手,道:“既然猜不出来,还让我猜什么?” 她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是河间双煞!这两个人忽然出现在江南,而且和几个丐帮弟子走在一起。” “丐帮?”我心中警惕,“丐帮的陈友谅可有动作?” 红袖道:“不是陈友谅的人,倒像是前丐帮帮主的亲信。” 嗯?记得丐帮帮主的女儿在古墓派,难道是古墓派的黄衫姐姐提前出来了?应该不会吧!这样的隐居高手最不喜欢繁琐之事,不是武林聚会什么的情况下是不会随便露面的,非得等到千钧一发才会一口气把事情解决掉,回头继续嗑瓜子看戏。 “麻烦!先看着吧!陈友谅……此刻陈昆尚在汝阳王府蓄势待发,这些小动作应该不是他做的,让你手下的暗哨小心探查,若力有不当,立刻回来。我们的人尽量不要折损,由得他们先折腾!” 红袖抛了个媚眼儿过来,道:“我办事,师尊还不放心?” 我无视她掉的眼神,道:“去休息吧!张无忌的事……你自己处理吧!” 红袖点头,含笑而去。 说完正事,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想着下楼去找点吃的。谁知走到大厅,忽见二楼走廊上角落闪过两个人影,看起来甚是眼熟。 是张无忌和赵敏。 我运转龟息功,偷偷从窗户翻出,藏在后院灌木丛中。 整个客栈也就这里最清净了,在这简陋客栈的木质房间中说话上下左右都听得到,这两人若是要说什么话,后院最是合适。 张无忌和赵敏走到院中,两人并肩而行,好一对金童玉女,看得我咬牙。张无忌要敢对赵敏有一丝一毫的不轨念头,我马上把周芷若骗过来,看他怎么收场!转念又想,若是赵敏像命定的那般喜欢上张无忌怎么办?想来想去,满心不安。 不多时,二人走进不远处的亭子里,低声说话。我内力低微,这不远的距离竟然听不清二人说话的内容,只能依稀听见几个词语,似乎并不是聊得很投机。 过了一会儿,忽听赵敏那熟悉的、带着傲气的声音道:“张少侠既然有心,大可一试!” 张无忌声音稍大了些,像是有些恼怒,道:“郡主好气魄!咱们手上见真章吧!”他说到“郡主”二字,可以加重了一点语调。 赵敏声音中带着调侃,道:“张少侠想要泄露我的身份,大可大大方方的去说。今日太晚,我看明日早膳的时候说出来就挺合适。” 我心道,赵敏的身份除我之外,春香姐姐、雅琴徒儿和红袖徒儿都知道,赵敏才不会在乎。张无忌用赵敏身份威胁什么?莫非是威胁她就范?这臭小子,我非得好好“招待”他!我那些各色的毒药,好久都没实验过新产品了! 只听张无忌又道:“郡主可知道朱元璋?” “朱元璋朱将军么?”赵敏轻轻一笑,道:“最近他和平南王孛罗阿鲁打得不可开交,可没空来江南,张少侠若要威胁我,最好另找人选。” 张无忌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与你耍嘴皮子!你最不要伤害怡君,否则,我没法奈何汝阳王,但对付你还是有几分把握!” “就凭你手下的河间双煞?我却不放在眼里!”赵敏悠然道,“我的人,也不需你关心。” 河间双煞是张无忌的人?那些丐帮弟子难道也是归顺了张无忌?想不到张无忌竟然能有这样的手腕儿……不对!张无忌即使有我的教导,也不可能性情大变,他顶多改变大局观,但不可能有如此心机城府!他身后也应有高人! 是谁呢?金毛狮王?不会,他也是个莽夫。难道是朱元璋?怪事! 又听张无忌一字一句道:“怡君从小待我如师如友,我……”说到这里,却顿住,长叹一声,走了。 我眨眨眼,因为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开心的不得了。赵敏看不会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自从七年前那次之后。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赵敏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还没听够?” 我吓得摔倒在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赵敏,语无伦次道:“你,你,你……” 赵敏笑得像狐狸,将我拉起,道:“这下满意了?走吧,回房。” 我就任由她拉着上了楼,进了她的房间。待她关上门,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在和她闹别扭么? 这段日子相处,虽然赵敏从未提过与我身上伤疤相关之事,但在那赵敏淡然的态度影响下,这件事带给我的伤害好像离我非常之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那晚被她撞见的伤心和恐慌几乎已经淡忘了。 她就是有这种魅力和手段,让人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沦陷。 其实仔细一想,我确实挺别扭的。或许我早就知道,赵敏不是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人。 女儿家,不管什么类型,都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但很奇妙的是,有些人,如果真爱上了一个人,有时候反而不在乎心上人的容貌伤痕,若赵敏伤了脸,哪怕面目全非,我也只会痛恨伤到她的人,只会心生怜惜,绝不会嫌弃。 我怕的不是自己身上的伤——以我一家的医术,消除身上的伤疤并不是难事。我怕的是,赵敏的态度。只有真心喜欢,才不会在乎身上的伤痕,不会撩起平南王孛罗阿鲁带给我的屈辱。 赵敏这样高贵倨傲的人,真是为了利用我,可以有百种千种法子,绝不会用她的感情,根本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关怀。 想明白了,我一下变得很开心。 反正明教和汝阳王府还没开架,我杞人忧天什么劲儿!杨逍抢了纪晓芙,没见明教有人胡说?我就要和赵敏来往,谁敢嚼舌?立场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敏坐在我对面,笑吟吟的指着茶杯,挑眉,“发什么呆?倒茶!” 我一边起身给她倒茶,一边幽怨的看着她。 收回前言——赵敏其实就是把我当玩具兼婢女。 什么嘛!我刚想通,怎么的也该来个深情相拥什么的,干嘛这么冷淡? 赵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拉着我的手,捏着我的脸,嗔道:“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样儿?” 我嘟着嘴道:“我哪有装……”忽然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我抽出手绢儿捂着脸——太丢人了! 赵敏嘴角含笑,伸手击掌两声。房门应声打开,几个侍女端着盘子进来,在桌子上摆上菜肴。 “你不是下去找吃的吗?幸好我让厨房备着。” 我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惊喜道:“都是我喜欢的!我记得这蹄子需要炖很久……” “我早上就飞鸽传书让他们备下了。”赵敏慢悠悠的说道,“这是我的产业。” “……” 正文 042 布局 忘忧谷十分隐秘,要说它的位置,想必大家都应该有印象。 它就在白猿所在的那个四季如春的山谷。张无忌离开之后的几年,我曾去找过他,但是那儿早没了他的踪迹,连朱家庄也一个人都没有,唯剩破败之像。张无忌看着故地,倒是发了一会儿呆,但神色间并无怀念或者不满,我心想,从他谈及朱九真的言语来看,多半是他被欺骗过,然后回来收拾了朱家庄复仇。但他是个念旧情的,或许是朱家人害怕他自己跑掉了。 我的人在附近悬崖等处搜索了好久,才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通入山谷的山涧缝隙。我命人开凿了通道,在其中建谷,历经一年有余方才收工。但这里不仅易守难攻,位置也绝密。生活其中,就算武林高手也不能随意闯进来。 张无忌每次见了红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红袖倒是坦然处之,这丫头当惯了花魁,在大都玩弄蒙古贵族,估计这场面是不会放在心里了。渐渐的,张无忌也放开了无措,与她说起了话来。 赵敏倒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庄园,她自己那一票手下就不说了,可我庄子里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对她俯首帖耳,个个不敢违逆,端茶倒水殷勤周到,连程其海和朱胖子在她面前也战战兢兢的。我觉得我不是搬新家,是搬到她家了。 程其海暗中找我:“那位赵姑娘是在太厉害了!您还是把她看紧些,要不咱们庄子的机关都得给她全知道了!” 朱胖子也给我说:“小堂主,您得把气势拿出来!别纵容赵姑娘!下人都是看脸色的,你要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以为赵姑娘才是主子!” 我:“……” 赵敏一向是一言九鼎,更何况小时候那般起誓?她不说我也知道,我这些年的一举一动被她盯得死死的,这庄子里的人若非我一个一个挑选,估计能有一大半儿是她的人。即便没有她的人,但一样手腕不凡,只要不涉及机密,以我对她的态度,所有仆人都不敢拒绝。 造成的结果是,她比我更像这里的主人。 收拾完行李,赵敏恢复了她的作息时间,晨起练武,夜晚读书——我读给她听,或者和她纸上谈兵的探讨一下治国之道。 早上的时候,我们会各自处理公务。我一边指挥着暗哨给义军通风报信,一边却和大元郡主住在一起,这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奇妙。下午的时候,我们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一起,下棋,画画,听琴,或者斗嘴。 “师尊,我该走了。”红袖过来跟我道别。她是长袖善舞的大都花魁,也是我的情报部长,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我拉着她的手,道:“你小心些。”我自汝阳王府回来时,收了雅琴和她做弟子。我一直想着,我虽然精于医道、用毒,但作为一个武林人,性子太软,更加之丹田被那平南王孛罗阿鲁刺破,终生习不得高强的武艺,如何算得干爹干娘的嫡传弟子?我既然不成了,张无忌这厮也不可能“屈尊”做干爹的弟子,为了干爹干娘的传承,我便干脆捡了两个弟子回来。 大徒儿雅琴,主要学得是干爹胡青牛的医道一脉,二徒儿红袖,别看她娇滴滴的,其实是个用毒高手。两个徒弟都随干娘姓王——对此我无比仰望干爹这位古人。 我与雅琴年岁差不多,红袖更是比我还大两岁,是以江湖上许多人都不知道这雅琴是我的徒弟,还以为是我的师姐妹。而红袖,五年前便隐姓埋名学习处理情报,更无人知道我与她的关系。 “这几年你辛苦了!等事情办完了,带着仆从回来吧!以后,咱们一家人在忘忧谷住着,不用在理会大都那些权贵。” 红袖微微摇头,笑道,“师尊说的哪里话?为师尊报仇,亦是为我自己报仇。师尊不记得是如何捡到我了么?” 是了,我捡到她的时候,她亦是被蒙古兵杀了亲人。 我抱了抱她,道:“这两年你与我离多聚少,你快些收拾妥当回来陪我。” “有师姐侍奉你,我有什么不放心?那个秦风么……”红袖眯着眼睛笑得倾国倾城,“师尊放心,我会派几个让楼里的姑娘来替师姐好好‘□’、‘□’她!” 红袖离去的时候,张无忌前去相送。不久之后,张无忌也告辞要走。 我有些伤感,道:“你我五年未见,何必忙着走?” 张无忌道:“其实我这几年,一直想回武当山看看和天鹰教看看,只是我乃不详之身,怕给亲友带去麻烦,便潜心练功。如今我的病已经好了,《九阳真经》也有了几分火候,这次回来,便想仗着功夫悄悄去看望太师父和外公。” “也好!”我点点头,道,“隐瞒身份,悄悄去看,别让三代弟子察觉。” 张无忌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矛盾的神色,半晌方道:“有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问问你。” 我看了他一眼,直觉是与赵敏有关,道:“什么事?” 张无忌试探着问道:“你知道赵姑娘的身份吧。”他用的陈述句。 我点头。 他真不是打小报告的料,见我点头,反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早知道了。你明知道他是元廷的郡主,为何……”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与赵敏的关系。 我笑了,反问道:“当年你喜欢红儿的时候,嫌弃过她是青楼女子吗?” 张无忌愣了愣,然后也笑了起来。“红儿……其实,我还是要谢谢怡君你。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完。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我想我现在明白了。” 我依旧笑着,毫不客气的受了他的谢意。 初恋是最让人难忘的,当年我安排的事,是为了让他懂得不可随意相信女人,固然伤了他,但我也是自持他的性子不会记恨于我,更何况,现在他又明白了红袖并非他原本以为的无情。这两日两人相谈甚欢,也不知道是冰释前嫌,还是破镜重圆。 张无忌搔搔头,道:“你知道成昆么?” 我还是点头。 “成昆此刻正为汝阳王府效力,据说与赵姑娘来往密切……此人狡诈嗜杀,你要小心!” 我晒然,道:“你怎么知道成昆的动向?” 张无忌道:“这两年,我用义父的一些积蓄收养了一些乞儿流民,照顾义父。夫子说,我若想要找到成昆为义父报仇,一个人是找不到的,不如培养自己的部署,也让义父当做弟子教导打发时间。后来不知不觉人就越来越多……”张无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收养弃儿之故,结识了几位丐帮朋友,打听到了成昆的消息。但他狡猾异常,行踪飘忽,我现在还找不到他。” 我汗。金毛狮王虽然瞎了,可他却是阳顶天指明的继承人,心机手段自不用说,真要和白眉鹰王一样建立自己的势力并不是难事。 不过…… “你说的夫子是谁?” 张无忌笑道:“我路过青田的时候,无意救下的一个秀才。怡君姐不是常说要我多做做学问吗?还说大智慧胜过打打杀杀。我见他伤势严重,就带回去给他治伤,之后便请他做西席。” “难怪你看起来有几分书生的模样,俊俏多了!”我朝他挤挤眼睛道,“这秀才叫什么名字?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我去瞧瞧他!” “夫子叫刘伯温。” “……” 我,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说刘伯温“有几分小聪明”? 我暗暗咋舌,我该说张无忌不愧是主角,狗屎运无敌么? “他知道你身份吗?” 张无忌道:“知道的,我什么事都不满夫子。义父说,夫子是有大智慧的人,让我不可怠慢夫子。” 那难怪了。刘伯温是读书人,非武林人这般目光短浅,他一定从张无忌身份上看出了玄机。 从武林大势来看,而张无忌乃是明教与武当两大派的纽带,此时明教四分五裂,各自为政,需要一个人来统合,张无忌是白眉鹰王的外孙,金毛狮王的义子,又因蝴蝶谷住与我交好,间接的还和韦蝠王、紫衫龙王(金花婆婆)有交情,明教四大法王他全有关系,他上位的可能性很大,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两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武当派也和他关系匪浅。 从影响朝政方面来看,无非两个字——人、钱。当今天下义军都是明教的下属,他若进了明教,只要对义军多上上心,立刻兵权在握;我的事,刘伯温既然知道,定然很容易便推得出我是明教的钱袋子。既然我是张无忌的干姐姐,那么钱他也有了。 这年头,有了钱就有了粮草,有足够的钱粮就有打不垮的兵,有了不败的兵,就有了天下! 丫的,刘伯温这手棋下得大啊!姑奶奶奋斗十年,他只需要东东嘴皮子!借着张无忌寻找成昆报仇的决心,一步步的将他培养起来,人一旦有了权势,便会渐渐有野心。我从小给他灌输家国思想,再加上刘伯温的刻意引导,我现在就可以得出结论——这孩子,这辈子没救了!以天下为己任去吧! “你的住处再别告诉别人了,免得你义父的行踪泄露。” 他应了声,便沉默的看着我。 我笑着逗他道:“看着我做什么?舍不得走?有空再来玩吧!刘先生既然是有大学问的,我得空时必去请教!” 他一下笑了起来,道:“好。” 我拿出一个白底绣红梅的锦囊递给他,“将来若光明顶有难,便拆开此锦囊。” 张无忌接过锦囊,小心收好,笑得很开心,道:“我记得了。” 等张无忌和红袖等人离开,春香姐姐又开始严厉教导双胞胎学写字,使得整个忘忧谷变得十分清静。 我沿着去温泉的路一路找去,远远的看见亭中坐着的身影。 赵敏身影纤细却挺拔,面前的石桌上摊着一张画。午膳之后就这样了,据说这是新找到的一幅赵孟頫的画,名为“八骏图”,八驹姿态各不相同,匹匹神骏风发,让赵敏爱不释手。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 坐了良久,她依旧没发现我来了。我终于忍不住说道:“赵孟姚的画就这么好看?”爱上一个才女也会多出很多烦恼,至少会多出一些不寻常的“情敌”。 赵敏看了我一眼,眸中尽是了然的笑意:“自小见你临摹便不专心,原是不喜看画,只顾看我。” 我被她拆穿,脸上顿时滚烫。 ——真真没见过如此自恋之徒! 正文 043 斗智 面对赵敏,我自然不能让她看扁了,扬起下巴,道:“你自然比这马儿好看多了!” 赵敏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挠我的下巴。 “我又不是猫!”我顺着她的手指靠着她坐下,舒服的眯上眼睛。“敏敏,你在这里住多久?” 赵敏嗤笑道:“你不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吗?” 我倚着她的肩耍赖:“我改注意了不行么?”女人有权善变! 赵敏笑了一声,悠悠问道:“你那个白色的荷包哪儿去了?” 我晒然。荷包,是指那个白色的锦囊吧?我都给了张无忌……完了完了,赵敏肯定知道了!话说我没事弄啥“锦囊妙计”啊,随便找个啥装一下信不就行了么? 我觉得欺骗郡主是一个后果很严重的问题,但也不可能说实话。于是乎—— “敏敏喜欢什么颜色的荷包呢?我给你做!” 赵敏没说话,淡淡的收回了手指,目光再次落在了画卷上。 我在旁边坐立难安。看赵敏这作态表情,就知道她生气了。她若是刁难我,那还好办,大不了让她欺负一下,但她要是生闷气,那就完了,肯定怀恨在心!我的心眼儿就够小了,但我小心眼却心肠软,就算记仇也没什么,然而惹到赵敏就不一样了,有智慧的女人最可怕! 这时候的赵敏,任我怎么解释也不可能有用,但我又不能走开——除非我想死得更惨。想来想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办法,只得静静的站在一旁,像小时候那样给她研磨。当她专注的看一幅画的时候,会在心中反复的勾勒,当她觉得胸有成竹的时候,就会下笔临摹。 然而当她巨笔落下的时候,却并非是八骏图,而是一只小狐。山涧之中,蜷着尾巴,眯着眼睛晒太阳。远处一人骑马弯弓,长箭对准了那只小狐,黝黑的箭头杀气腾腾,笔尖勾画之间,无不犀利逼人。 我看着这幅画完成的时候,才发觉背后衣襟被冷汗侵湿。 这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 阿三忽然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亭子边,躬身,道:“主人,我们回来了。张无忌的武功很高,没能弄瞎他的眼睛,只是逼退了他。” 我看着阿大,被他的话惊呆了。 赵敏不以为意的放下毛笔,淡淡道:“下去吧!” “是!” 我转头看着赵敏,道:“敏敏,你……”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赵敏慢慢卷起《八骏图》,系上绳子,“我说过,你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珠,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斩了他的手脚。这次,你这位‘无忌’弟弟运气不错。” 潜藏的意思是: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更合适,但我已经没有耐心表演我的小聪明,跟不想在满心触动的时候装淑女——我上前一步,搂住了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柔软的香肩上,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赵敏错愕的拥着我,半晌把我从身上扒拉下来,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疑问:“你好像很开心?”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是啊!” “我差点杀了张无忌。”赵敏的眼神提醒我她的心狠手辣。 “我知道啊!”我后腰靠在石桌上,微微抬头仰视她,捏着自己的下巴絮絮叨叨,“幸好他没受伤。不过他学的是《九阳真经》,打败他容易,伤到他很难。” 赵敏脸色一下变黑,比翻书还快,“你是因为张无忌没受伤而高兴?” 我不说话,噙着笑看着她。 赵敏嘴角带着冷笑,转身就走。 但刚走两步,忽然站住,再回头,脸色已经转为平静,眼神透出的睿智,让我明白她已经洞察了我的小诡计。 “怡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她说,“你知道戏弄我是什么代价?” 我吐吐舌头,低眉顺眼,挽起额前的长发在耳后,低声笑。 “敏敏,这些天,我总觉得不真实。”我望着她,“或许是我太笨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甚至不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说到这里,我知道我的脸又红了,“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因为那个荷包吃醋,我开心极了。 我只是笑。 嘛,无忌啊,你武功这么好,帮姐姐背背黑锅、挨揍什么的没关系的哦? 赵敏欺身过来,双手撑在我身侧的石桌上,直视我的眼眸清亮迷人。“要证明,还有很多更直接的好办法。” 我抿了抿嘴唇。 或许是这一刻的感动驱散了胆怯,又或许是脸颊上沸腾的温度让我发昏,在她的怀抱中,我顺势揽住了她脖子,慢慢的接近,献上我最虔诚的吻。 这一次和第一次蜻蜓点水的吻完全不同,温情十足。 这个吻原本轻柔而小心,但赵敏搂住了我的腰,让我在这一刻忘却了所有,由着生涩的她指引方向。 这一刻,她就是我的女神。 然而事实证明,在户外进行不文明活动是会有报应的。 “不好了!小堂主!堂主和夫人要回来了!” 老远就听见朱胖子心急火燎的报信。 被赵敏忽然推开,我心中把这家伙骂了个通透!这是我这辈子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啊初吻!朱胖子我和你没完! 舔舔嘴角,回味了一下这个吻,却被脸色微红的赵敏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来镇定自若的赵敏,煞那间有那么一点害羞的神色。 我委屈的规规矩矩站好位置,没声好气的看着派来的朱胖子,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天塌了?” 朱胖子道:“和天塌了差不多!我接到飞鸽传书,堂主和夫人过两天回来!” 我眨眨眼,道:“那又怎么样?还有好几天呢!” 朱胖子看了一眼赵敏,道:“要让他们知道赵姑娘……” 啊,对哦!赵敏是蒙古郡主!我是明教副堂主!真昏了头了!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智商对折。 我偏着头,问:“你们不说她的身份不就是了!” “哎呀,不是身份的问题!你难道忘了你怎么跟谷主的人介绍赵姑娘来的?”朱胖子口沫横飞,眼神示意了一下穿着男装的郡主大人,道,“现在全谷的知道,赵‘少侠’是你和你关系非浅,你说,要是堂主和夫人知道了……” 他的眼神划过我有些酥麻的唇角,分明是看出来什么。 我一下子慌了:“怎、怎么办?”我娘非宰了赵敏不可! 她可是一直没放弃给我物色“武林俊杰”。我跟下人介绍赵敏的时候,说的是“赵少侠”,而且估摸是自己地盘,卿卿我我的没半分掩饰,在旁人眼中赵敏就是我良配。但我爹娘是谁啊?医仙胡青牛!毒仙王难姑!一眼就能看出赵敏性别!他俩不是去天山找药材顺便重温蜜月旅行去了么,怎么忽然会来了? 我拉着赵敏道:“敏敏,你赶快走吧!” “别担心。”赵敏那自信骄傲的眼神像分明有几分不屑。 赵敏的镇定让我一下子安稳下来。是哦,还有好几天才到呢,我慌什么? “我不担心你。”我老毛病犯了,又开始撩拨她,“我担心的是我爹娘……”他们可打不过郡主大人您……的部下。 赵敏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一脸无辜。 在赵敏发飙之前,我赶紧讨好道:“不如,咱们私奔吧!” 虽然是玩笑话,但赵敏还是笑了,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你就是贫嘴稍微厉害点儿。”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嘛!”我余光瞟了一眼朱胖子,朱胖子很识趣的一溜烟抛开,真不知道他那身材是如何做到的,可能这就是轻功的神奇之处。 “你这里就是太松散,在我的庄子里,何人敢对说一个字、乱看不该看的?雅琴做事周密,你让她用些手段,整顿一番。切不可再心软听别人求情。” 我一眼点头。 我刻意吩咐了不让旁人接近,让雅琴放手施为。这些下人原本就是她经手,签了卖身契的,没有允许终身不能出谷,生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管起来十分听话。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收拾得服服帖帖,至少我和赵敏在院子里的时候再没人敢多看一眼。 “敏敏,这个不算嘛,这一子我重下好不好?” 这天下午的下棋时间,我又开始耍赖。 本来嘛,有能下赢赵敏的同龄人么?根本就不可能嘛!所以,我悔棋是完全有必要的! “这是你第几次悔棋了?”赵敏的扇子“啪”的在我手背上打了一下,道,“胜负往往只在一步之间,哪容得下反悔?” 我不服气的撇撇嘴:“下次你再多让我一颗子。” 其实,如果一个人能洞察先机,和悔棋有什么区别呢?就想某颗子决定大龙是否做活,只要在事情发展的最关键之地改一改,往往能决定整个棋局的胜负。 而我,刚好就有了能偶尔悔棋的能力。不管在这个世界,还是在赵敏手下的棋盘。 赵敏“啪”的打开折扇,道:“你这棋艺……真是和我拜在同一个西席之下?” 我羞怒道:“春天扇什么扇子,假正经!” 赵敏嗤笑一声:“可你就喜欢我假正经。” “……” 我一边咬牙,一边作娇羞状。 正文 044 不舍 傍晚,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了。 我正给赵敏讲年糕的冷笑话,杏儿匆匆来报:“小堂主!谷外有位自称‘琪琪格’的姑娘找赵‘公子’。” “琪琪格来了?”我心中一沉。琪琪格是赵敏的心腹,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会主动来找她的。我按耐住心中莫名其妙涌起的惆怅,道,“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穿着汉人男子服饰的琪琪格走进来,很隐秘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包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有矛盾和审视,也有无奈与叹息。 她走到赵敏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赵敏淡淡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琪琪格便退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 “哥哥知道我和你来往。” 我担忧道:“那你……” “没关系,他管不了我。”赵敏说,“不过,我需要回去一趟。” 有这么巧?,明日我爹娘回来,她今日就有要事回去?果然还是因为我吧!为了避开我爹娘。 我并不说破,只是勾住她的小指,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何时出发?” 赵敏指尖用力,顺势握住我的手,随意道:“待会儿吧!” 我抿了抿唇,“……敏敏……” “嗯?”她偏头笑着看我。 “你要对付武林人士了,是吗?” 赵敏不答,反问:“你不是有卜算之能么?” “算命者不算自己,因为不会准。” 赵敏笑着摇头,“你有很多秘密。” 我动了动唇,无言以对。 她接着道:“我会慢慢把这些秘密挖出来。” 我看着她的笑颜,一时竟痴了。 “敏敏。”我偎在她身上,仰着头,清晰的看见她脖颈渐染淡淡的粉色,“以后,我们会在一起吗?” “你说呢?”赵敏低头,挑眉看我,“没有能与不能,只看你想还是不想。怡君,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沉默。 我想不想? 我怎么会不想? 可是,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敏还没能离开朝廷,朝廷蹦跶不了多久了,赵敏留下只能为大元陪葬。我只有在接下来明教的危机中崭露头角,才能真正进入明教的决策层,从而在新王朝有自保之力。隐居什么的,我和赵敏都不是隐士,我就算宅在蝴蝶谷也耐不住寂寞跑去搅着江湖这摊浑水,赵敏更不能窝在山沟沟里不见天日,那只会抹去她的光华。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没有长远的准备,又怎么经营长久的感情? 可是这些理由又怎么能对她说? 过了一会儿,赵敏起身,我从她的怀中离开。她看看天色,道:“我该走了。” 我看着她走到门边,看着她开门,看着她迈步。 忽然间,一种莫大的失落笼罩了我。 “敏敏!”我冲过去抱住她的腰,“你别走!” 这一刻,什么理智都不顾了,什么大局都管不了了。我只是不想离开她。 赵敏身子一顿,回过身,伸手抚摸我的脸,那表情淡淡的,那眼神轻轻的。看着她这表情、这眼神,就想要消失了一般,我心里更恐慌了,只抱住她不松手。 “沐怡君,你记不得,七年前,我也这般求你。”赵敏说,“但是你还是走了。” 七年前,赵敏的喊声撕心裂肺般。她说,沐怡君,你给我回来! 我听得满心酸楚,然而还是毫不回头的走了。 现在我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了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敏敏。”我搂住她的脖子,轻轻的亲吻她的耳垂,泪水沿着脸颊不住的流,“不要走,不要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反手抱住了我。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赵敏低头吻住了我。 这个吻漫长又激烈,一只吻到我透不过气,推开她咳嗽起来。赵敏扶着我,抚摸我的脸颊,看着我平复了气息。 我忿忿说道:“我恨武林高手!特别是武林高手的肺活量!” 赵敏忍俊不禁,道:“下次我会注意。” 我眼前一亮,“好!咱们继续吧!” 赵敏微红的脸更红了,捏住我的下巴,道:“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我无辜的看着她,“都想了好多年了。” 赵敏立刻将眼神移了开去。 “咦?”我偏着头看她的眼,“敏敏,你害羞了?” 赵敏瞪了我一眼,抱起我丢在床上。 我看着她恼羞成怒,想笑,但是泪还在眼里,那股疼痛还梗在心中,让我笑不出来。 赵敏扯下头上的葛巾,蒙上我的眼,不准我看她。 我任由她蒙上。在床上,看不看得见并不影响能力。咳,我说的是下药的能力。 她的手刚刚解开我的外衣,便软倒在身边。 我一把扯下葛巾,笑着看着她。 赵敏咬牙道:“我竟然又着了你的道……不会有下次了!” 我眯着眼睛,抚摸她的眉眼,“有这一次就够了!” 吹灭蜡烛,轻解罗裳,朦胧的月光下,景色绮丽。 我在她耳边说道:“等下一次,我除去了伤疤,再给你。今晚你是我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我。床头上放了一个木盒子。我打开它,看见里面装着一张信笺,信笺下面是一张撕下来的白色床单,上面是干涸的血迹。信笺上的几个字棱角分明,又不缺女子的柔媚,但几个字充满了杀气—— 沐怡君,洗干净等着! “唔,是恐吓信呢……”我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撑着脸颊看着信笺傻笑。 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 嗯,是时候去接爹娘了呢!我心情愉悦的穿衣起床,将木盒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被关了好些天的双胞胎终于求得春香姐姐放风,骑着他们的小马驹跟着我出谷。 “小姨,敏姨还会不会来?”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在爷爷奶奶面前提到敏姨哦!” “为什么?”阿文傻傻的问。 “我知道!”阿武扬着小下巴,“敏姨一定是很厉害的大侠!小姨不是常说么?真正的大侠,需要低调!” 我:“……” 这一别,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已经到了初夏。原本温暖的忘忧谷,在夏季反而显得有些凉爽。 “小堂主,峨嵋派已经出发了。” 忘忧谷的议事堂上,我坐在主位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剥着葡萄,一边听着下面几个亲信部属的发言。 爹娘三个月前回来了一趟,说是忘忧谷住着闷,回蝴蝶谷给明军治病去了,两个人都是闲不住的老顽童。 赵敏回去之后,正是接掌了关于武林的处理大权,所有高手听从她的调遣,六大派被挑唆着围上了光明顶。 我撑着脸颊,淡淡的听他们汇报机要。 “这次来光明顶作乱的是汝阳王府的绍敏郡主。”程其海在议事厅发出豪言壮语,“朝廷走狗竟敢用阴谋诡计,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杀伤光明顶去!” 我见他如此热心,点点头,抚掌道:“还是程香主忠义!” 程其海满脸笑意,这粗鲁汉子竟然也学会了拽文,道:“小堂主谬赞了!” 我严肃的扫过堂下的众人,道:“救援的事,就交由你负责,你带着我们的人先上光明顶。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程其海兴奋的点头:“堂主请吩咐!”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缓缓说道,“就是关于那位绍敏郡主的身份。” 程其海咧嘴,身上黝黑的肌肉显出煞气,道:“管他什么身份!天王老子我老程也不怕!” “那我就放心了!”我满意的点头,“这位绍敏郡主,其实大家都认识,便是红叶山庄的赵敏赵姑娘,随行还带着阿大阿二阿三、玄冥二老、神箭八雄等人,程香主,此次你主持偷袭元兵,务必小心从事!” 程其海瞪大眼睛:“什、什么?赵姑娘?”嘴唇蠕动,半晌干笑两声,道,“属下一个人恐怕不够,还需几位帮手才好……”说着眼神向屋中的众人求助。 原本安静的众人顿时撇过头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起来,仿佛大家都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几位慎重的商讨,一点儿也没注意到程其海的求助。 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一听是赵敏吓成这样!” 朱胖子苦着脸道:“小堂主,赵姑娘是什么人,咱们忘忧谷谁不知道?谁能斗得过她啊?倒不是咱们怕死,而是这位出手必定有后手,我们就怕救援不成,反中了她的圈套。” “得了!”我挥手道,“这次危机我早有安排,自然有人救急,你们只管去光明顶声援便是。” 众人这才放心的点头。 正文 045 风起江湖 明教,光明顶。 “站住!”一队明教教众拦住了去路。“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我学着江湖人的方式拱手道:“扁鹊堂副堂主沐怡君,率堂中兄弟来此!” “原来是小堂主!”为首的教徒走过来,“小堂主高义!请随我来!” 原来他是下山迎接原本的小队,见我们这一行人,知道我们当中多有用毒的高手,连忙带去见杨左使。 “杨伯伯!”我见到杨逍的时候,发现他脸色有些憔悴。 “君姐姐来了?”不待杨逍说话,杨不悔已经奔了过来,拉住我的手,“你好久都没来看我!” 我刮了刮她的脸颊,道:“都和我一般高了,还这样喜欢撒娇!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杨不悔长相随杨逍,小小年纪个子已经和我一般样高了,张扬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刁蛮,还挂在我的脖子上,撅着嘴道:“谁敢笑我?”眼珠子一转,看向周围,四周的仆从全都盯着自己的脚尖,跟兵马俑似的一动不动。 我一向不喜欢刁蛮的人,但自己看大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不悔从小没有母亲,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就算她刁蛮任性我也会极度包容,有时候甚至感觉,他就是要经常任性才好,这样我才有机会宠着她,给她收拾烂摊子。我现在有点体会黄蓉养郭芙的心情了。 杨逍上前道:“君儿此番回来……我没看错你!” 我有些心虚,如果不是知道这局棋有惊无险,如果不是仗着赵敏不会伤害自己,我会不会义无反顾的走上光明顶? 我想,我还是会的。和胆小不胆小无关。大义所在,有时候,就算是聪明人,也会飞蛾扑火。只不过这是理智的抉择,而有关赵敏的时候,我感性会超过一切。 在五大派的围攻之下,明教很快就伤亡,我带来的这些人也就有了用武之地。给我医治的,想死也死不了;犯在我手上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久后,白眉鹰王也来了。又有人来报,说是五散人上来了。杨逍大喜,丢下我去迎接。我带着杨不悔和一干中层干部在议事厅,心知陈昆肯定在附近,心中有些惧怕。但摸到脖子上赵敏送给我的玉佩,想起当年赵敏面对灭绝的倚天剑,兀自大气凛然的模样,便觉得这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比不上赵敏,至少也不能太差吧?否则,怎么配得上她? 过了许久,杨逍带着五散人一脸阴郁的回来了。我忙问道:“杨伯伯,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逍恨恨说道:“可恨成昆那奸贼,原来阳教主是他害死的!”杨逍一张拍在身边的石桌上,那石桌顿时四分五裂。 一个扑克脸的男子咬牙说道:“报仇!”这个惜字如金的人便该是冷谦了。 杨逍点头道:“如今还需先解决了五大派……” 正念及于此,外面便有弟子来报,说五大派陆续聚在了光明顶上,将我们围住。 “哼,这些名门正派,想要灭我们明教,兄弟们,我们答应不答应?”不得不说,杨逍很有领导气质,长相不俗,武艺又高强,他一声令下,有了大义名分,台下那些原本就热血沸腾的教中兄弟大喊着“不答应”,一个个恨不得豁出了性命。 群情激奋之下,众人走上广场。 我一言不发,看着双方约定单打独斗,实则是五大派对明教实施车轮战,心里数着时间——怎么张无忌那小子还不来? 直到我们这边最后一个能打的白眉鹰王被张四侠击败,张松溪道:“晚辈适才多退一步,已输了半招。”躬身一揖,神定气闲的退了下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那边莫声谷却又跳出来,嚷嚷着要给张武侠报仇。我顿时忍不住了,大喝道:“武当诸位侠士是想车轮战来对付鹰王吗?” 我这喝声出来,众人一起看向我,莫声谷疑惑道:“姑娘是哪位?” 我还没说话,那边的宋青书就抢先一步替我说了:“这是清泉峡的洛水医仙沐怡君!” “沐怡君?”莫声谷顿了顿,道,“姑娘就是沐神医?久仰!”即使没见过面,我也莫声谷此人是从不虚假应承别人,他说“久仰”,就一定是“久仰”了。 许多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那是沐仙子,我认得!我侄儿便是她治好的!” “这妖女诊费贵的吓人!” “那也是因为人家医术好!我听说很多不治之症都是她治好的!” “上次你受重伤,不就是去清泉峡求医治好的吗?” “他干爹胡青牛号称见死不救,她倒是菩萨心肠!” 下面嗡嗡声一片,看来我这几年名声不错。 莫声谷或许也是因为我说的“车轮战”而退下了。但不知道峨嵋派的灭绝老尼发什么疯,大喝道:“诸位,别被小妖女的小恩小惠收买了!” 灭绝出口,旁边顿时有人反应过来,道:“不错!咱们诛灭魔教乃是大义所在,诸位不要因私废公!” 大义? 我顿时冷笑了:“在诸位的眼中,受人救命之恩就是小恩小惠了?” 又有人答道:“我辈其实贪生怕死之人?大义所在,何惜性命?” 得,这还有一拽文的! “和我说大一是吧?我就和你们说说大义!”我走上前,朝五大派拱手行礼,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头朗声说道,“少林寺的高僧慈悲为怀,我一向是敬佩的;武当派张真人门下侠义心肠,我也是拜服的。峨嵋派嘛……我想请教灭绝师太:郭襄女侠的父亲、与襄阳共存亡的郭靖郭大侠,可算是英雄好汉? 灭绝虽然臭屁,但也不敢说祖师爷坏话,高声答道:“郭大侠、黄女侠守卫襄阳,自然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峨眉弟子继承祖师郭襄郭女侠的衣钵,对于邪魔外道,从不手软!” “好!既然你也承认郭大侠是一等一的好汉,那便好说了。郭大侠当年曾经言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老人家一生为国为名,最后战死襄阳;我等明教弟子,为了推翻元朝鞑子的暴政,复我汉室江山,前赴后继、死而后已,正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可惜啊可惜,围杀我们这些侠之大者正派好汉们,只为了一己私仇,将名族大义弃之不顾,与我们汉人自相残杀,倒让大元朝廷捡了个便宜!” 名门正派齐齐看着我,就连明教上下也惊讶的看着我。他们眼中充满了惊讶,似是难以置信我这个蝴蝶谷的名医、清泉峡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正气凛然的话来。 杨逍哈哈笑道:“说得好!这些名门正派,其中也有真好汉,但却有更多的人是乘人之危的伪君子罢了!” 少林几个和尚看不过去了。少林一想才是正派之首,明教作为他们的对头,怎么可能是正义的呢?一个冲动的圆字辈和尚忍不住说道:“我们光明正大杀上来,如何不够光明磊落了?你们明教魔头,滥杀无辜,如何能与我们正派相提并论?” “我们大节所在,何顾小节?你若还有民族气节,便去与鞑子打杀!” 灭绝见势不好,道:“别听这魔教妖女妖言惑众!” 我道:“我何时又成了妖女?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我做了什么坏事?” “哼,你们魔教魔头,残害我正派中人……” “我一生之中,从未杀过一人,反而救人无数,更何曾残害正派侠士?”我理直气壮的说道,“无论明教、天鹰教,还是六大门派、各路好汉,只要上们求医,我从不拒绝。江湖人抬爱,称我一声‘洛水医仙’。我可以当着正邪两派所有人的面指天发誓:一生中,从未杀过一人,更未害过一个无辜百姓,天下英雄俱可作证!否则便叫我让天下男子羞辱,不得好死,所创扁鹊堂灰飞烟灭!” 我是个不信神的,发誓也从不放在心上。但这时候说话也不敢作假,不管誓言应验不应验,若有半点虚假,给人察觉了,天下武林人士都得骂我,我可承受不起。是以我每句话都发自真心,字字落地有声。 这里的人不缺老江湖,我说话是真是假他们听语气就听得出来。趁着这个恶毒到极点的誓言给他们的震撼,我话锋一转,盯着灭绝师太,一字一句的逼问道:“敢问灭绝师太,你及得上我么?你敢如我这般发誓么?诸位豪杰,你们敢如此发誓么?” 众江湖人相互看看,好多都默默摇头。江湖人只要习武,有几个不沾无辜者性命?不杀人的就更不可能了,都杀到光明顶了,怎么可能不杀一人? 灭绝正气凛然道:“我杀的人,个个该死!” 我冷笑道:“你杀的人是不是个个该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人万万不该死。你徒儿纪晓芙、纪姑姑,侠义心肠,心地善良,你一掌将她拍死了,难道不是残害无辜?” “她自甘堕落,勾结魔教……” “错!她明明是被我杨左使强迫,何来自甘堕落?说来也是我教杨左使风流之下对不住的女子之一,你不怪杨左使,却迁怒一个善良姑娘!天下人都说我们女子是红颜祸水,岂不料你也身为女子,竟然也瞧不起自己!” 说着,我像杨逍和杨不悔做了一个告罪的手势。杨逍淡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是魔教的魔头,本就对不起她,岂会怕这些闲言碎语?”杨不悔一脸理解的在我耳边低语道:“姐姐尽管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骂这老尼姑。” 我天南地北的胡扯,一时拖延时间让众人疗伤,而是等张无忌出来救场。说完才发觉,似乎这群武林人对我的胡说八道十分感兴趣,竟让个个听得认真专注。 不过这话说完,殷梨亭可就激动了,奔上去质问灭绝。 在八卦精神的驱使下,众人都不急着动手,看着两人揭开当年的秘闻。 得知了真相,殷梨亭犹自不信,但小女孩儿总是对自己父母的深情引以为傲的,只见杨不悔一扬下巴,自豪道:“我名叫杨不悔,我娘说,她永远都不后悔!” “魔教妖人,只会逞口舌之利!”灭绝师太终于回过神来,决定以武力威逼了,抽出倚天剑一剑刺了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妖尼姑住手!”张无忌忽然冲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我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递了一个“交给你了”的眼色,他朝我点头表示明白。 我功成身退,退到明教弟子身后,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江湖人,还是按照江湖规矩解决才没有后患。言语是不能让他们夫妻的,以武力战胜他们才是根本之道。 张无忌既然按时出现在这里,那定是按照我说的学过乾坤大挪移了!几年不见,他竟然不那么傻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当年教育的成果,他竟然看来还多了几分精明。出场的时候这么好,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掐准时间,等我以言语打压完正道之后才现身。 不过,他有心眼儿了,也算是好事。以他的个性,就算学会了权谋,也是个念旧情的。希望我对他的培养能有个好结果。 我喊道:“无忌,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杀人!” 张无忌豪气的答道:“怡君,放心!” 我救治明教众人的时候,这些教众除了往日看我的一丝感激,还多了几分敬重。无关乎性比年龄,他们是真心待我,只因我是真心待他们。待我就治好了明教众人,张无忌也已经将六大门派一一教训了。期间周芷若一剑刺他,我以为会伤到他,没待我提醒,他竟然已经躲开。 看来他在刘伯温处是真的学会很多东西。 我望着远处,想着赵敏正观察着这一场大战,说不出什么滋味。我今日大出风头,算是为阻挠赵敏出了大力气,也不知道以后见面赵敏得怎么整治我。 想到见面,我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三个月不见,真的好想她了。这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唯有几张由信鸽经过无数次辗转而来的纸条。 我摸出怀中的纸条,小心翼翼的翻看。这“短信”手写的,带着赵敏的香味,比手机短信高档多了。因此,就算少得可怜,我也认了。见字如见人,这思念,越积越陈。 我冷眼旁观,看着张无忌力战群雄,却一点儿兴致也提不起来,心里念念的只有那个“敌人”。若是赵敏如此作为,我会不会引以为傲?算了,我可不想她冒险。 等张无忌赶走了五大派,杨逍等人齐齐拜下,我自然也跟着跪。我是个没节气的,这样的场合不会特立独行。 哪知道张无忌口中对杨逍等人客气,却使出一股真气扶住了我。我心中叫苦,你这不是把我推向风口么?这么多明教高层你不扶,扶我干什么?斜眼见到其他人爬起来,没人注意我,我方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迎着张无忌进房间休息,却听杨不悔冷冷的说道:“小昭,你装得真像,我早知你必有古怪,只是没料到这么一个丑东西,竟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众人都因劫后余生而反思,也没人注意到。我无奈笑了笑,上前拉住杨不悔道:“不悔,来,和姐姐说说话。我刚才可吓坏了。” 杨不悔对着我,立刻眉开眼笑,变脸速度堪比赵敏:“姐姐,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呢!” 我笑道:“对你和对敌人当然不一样了!”我一边对她说话,一边在身后做了个手势。余光见到小昭感激的瞥了我一眼,低着头离开了。 杨不悔和我聊到后面,忽然贼兮兮的低声道:“姐姐,你看见屋顶宋青书的表情没有?他一直盯着你不眨眼呢!” 我脸颊某抽。 如今的张无忌,经过刘伯温和我的熏陶,对待权谋以小有手段,被尊为教主之后,立刻表示将教务和实权交给杨逍,并表示等以后义父谢逊接来之后由谢逊做教主,他只做代教主。 其实谁愿意金毛狮王来呢?他要是来做教主,杨逍、殷天正和五散人的权利立刻都没了,还不如张无忌这个甩手大总管。而张无忌虽然舍去了教中权利,却占着教主名头,更是合适的借着我说的“大义”提出了监管明军起义的大权,明教这些高手们才都不喜欢军队的繁琐,一个个反而认为张无忌任劳任怨,更是赞叹。 我看着他的表演,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数日后,张无忌等人要去迎接谢逊。我知道这次必然遇上赵敏,但在张无忌击败赵敏之前,我却是不能去与赵敏相见,否则到底是帮自家教主,还是帮自己心上人? 但张无忌却一再邀请我通路,道:“咱们久别重逢,聚聚不好吗?”那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本能的想要拒绝,又听见杨不悔道:“姐姐,你陪我一块儿去玩儿吧!我长这么大一只在昆仑,都没去玩过!” 杨不悔耍赖,我只得投降。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不要遇到赵敏。 但是赵敏分明就是来会明教诸位高层的,甚至想要一网打尽,又怎么会碰不上? 这不,没走多少日子,神箭八雄就出现在我面前。 “沐姑娘,好久不见了!”吴六破这幸灾乐祸的欠扁样儿,肯定是赵敏吩咐的无疑! 赵敏,你还没赢呢,嚣张什么?看看到底你厉害还是我教出的干弟弟厉害! 正文 046 勾引 我装模作样的微笑:“吴大哥,好久不见。” 韦一笑“咦”了一声,道:“你和他们认识?”韦一笑七八年没见赵敏,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张无忌微笑着点头,道:“赵姑娘和我也算是旧识了。” 远处的赵敏对我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也笑着看着她,无声的说了一句唇语,赵敏见了,脸上立刻僵硬变色。 我冲她暧昧的笑。好多年了,我终于勉强扳回一局。 赵敏脸色微变,却立刻转为平静,朝我们一行人点了点头。 杨逍低声赞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看他们灭杀元兵,干净利落,当真是英杰!” 韦一笑道:“那位赵姑娘腰间的宝剑似乎是灭绝老尼的倚天剑!” 韦一笑只知道汝阳王府有位小郡主,却不知道小郡主的名字,更不知道赵敏的化名了。我想到当年韦一笑恐吓赵敏的画面,心道完了,赵敏和小心眼儿肯定会报仇。还好他轻功卓绝,寒毒也给张无忌治好了,以后应该能从赵敏手上逃掉。唉,韦伯伯,我自身难保,帮不了你了,您老自求多福吧! 说起倚天剑,众人心中均是好奇。 猎户打扮的吴六破和郑七灭走上前来,道:“沐姑娘,张少侠,相请不如偶遇,我家主人请诸位去小聚片刻。” 汗,巧遇?巧遇才怪了! 杨逍等人却大喜。他们本就是百分百的江湖好汉,对赵敏的手段敬佩不已,又对倚天剑好奇,哪有不去的道理?于是我们便上了赵敏安排得道路,一路前进,路上赵敏的人还准备了各种点心,很快成功的把杨不悔也收买了。 行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二人驰来,远远的便下马相候,又是神箭八雄中的人物:再行里许,神箭八雄的其余四人也并骑来迎。明教群豪见对方礼数周到,尽皆喜慰。唯有我愁眉苦脸。赵敏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她越是殷勤,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她的越多。 我找了各种借口想要离开,但杨逍、韦一笑等长辈怎么会允许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兵荒马乱的外面乱闯?死活要拖着我一起。我看了一眼吴六破和郑七灭,走在前方引路的吴六破察觉到我的视线,回头看着我,如元宵节那晚一般冲我笑了笑,白森森的牙齿,在我眼里像极了已经围猎到猎物的狼,而已经先一步离开的赵敏便是傲气的狼王。 走到大门口,但见赵敏换了已经换了一身银色劲装,手持折扇,站在大门口笑脸相迎。那笑容中的深意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我倒不怕她报复你、,而是怕她在我的一干长辈面前口无遮拦调戏我。虽然知道照明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但有分寸不代表不会冲动。 赵敏先是与群雄见礼,我这边的人早在路上就被收买了,一个个高兴的还礼。末了,赵敏对张无忌道:“一别三月,张教主风采依旧。” 张无忌也答道:“赵姑娘亦是手段高明。”张无忌或许已经隐约猜到是赵敏所为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火药味儿。 而赵敏却笑得更深,拉着我的手说道:“怡君,你在光明顶的那番话真让人钦佩呢,待会儿和我仔细说说经过。” 我被她凉凉的手在夏季十分舒服,软软的,她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三月之别让我舍不得放开。赵敏真是懂得怎么给甜枣,什么不安之类的立刻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她牵着我,一副姐妹深情的模样,实则握住我的手轻轻的用小指勾着我的手心,挠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扑进她怀里。 走进大厅,我便看见大厅上高悬的匾额,写着“绿柳山庄”四个大字。中堂一幅赵孟颉绘的《八骏图》正是当初我们在忘忧谷时常观看的那一副。 左壁悬着一幅大字文曰,正是她的墨宝:“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诗末题了一行小字:“夜试倚天宝剑,洵神物也,杂录‘说剑’诗以赞之。汴梁赵敏。” 我黑线。赵敏一如既往的自恋。 但赵敏这个人,就算自恋,旁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她有资格被人宠着。而这样一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非凡女子,却为了做了如此多的事,我欠她的只会越来越多。不过,我高兴欠着她,因为赵敏不会允许别人逃债,即便是感情债,那么我便有一辈子的机会来偿还。 张无忌早就知道赵敏的底细,落座之后直入正题:“赵姑娘,可知道我几位师叔伯的下落?” 赵敏笑道:“张少侠的叔伯,为何问我?虽然我钦慕张少侠,也不会把张少侠的亲欺朋友都盯得紧紧的吧?” 我听到“钦慕”二字,明知道是赵敏的玩笑之语,仍旧止不住的心痛,忍不住抓紧了赵敏握住我的那只手。或许别人我不会在意,但她说的是张无忌,我就忍不住战栗难安,唯恐那被称作“命运”的东西牵动了她的心意。 “怡君?”赵敏回过头,伸手抚摸我的脸,“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勉强笑笑:“没事,或许骑马太久,有些累了。” 张无忌也紧张的看着我,道:“怡君……”不待他说完,赵敏打断道:“诸位英雄再次歇息片刻,我陪怡君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见我和赵敏手牵着手的熟悉样儿,也不觉得突兀,韦一笑更是没心没肺道:“我这侄女儿身子不好,赵姑娘多多照顾!” 赵敏点头道:“应该的。” 走之前,却把倚天剑留在了亭中。 我咬牙,赵敏还真是…… 走进房中,赵敏给我倒了一杯水,道:“我不过是几句玩笑之语你就受不了了,你成天招蜂引蝶,可知我做何感想?” 我撅着嘴道:“我哪有?” “你敢说你没有?在光明顶的时候,你和他眉目传情,你敢说没有?”赵敏对光明顶上的事竟然了若指掌,丝毫细节都不差。 “……我那是递眼色!”纯粹是公事上的眼神交流好不好?哪里眉目传情了!根本是欲加之罪! 话说为毛我们两个会有同一个假想情敌?到底是张无忌魅力太大,还是太容易背黑锅? 虽然本该理直气壮,但依旧有些心虚的偏开头。 “没有?刚才他那紧张的样子,你敢说这只是姐弟之情?”赵敏捏住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直视她的目光。“沐怡君,我会杀了他们,你信不信?” 我眨眨眼,觉得和赵敏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做法,立刻低眉顺眼道:“敏敏,你好凶!” 赵敏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直觉她想使坏,却见她退后一步,慢慢的开始脱衣服。她脱得很慢,明明动作那么中规中矩,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勾引我呢? 我咽了咽口水。大白天的,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但我看见衣服滑落而露出的锁骨,粉色肚兜包裹的双峰,纤细的腰身,修长莹白的双腿,立刻联想到了那一晚的绮丽。那天光线太暗,画面可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她彻底勾起了我的念想,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抱住她,孰料赵敏忽然伸手点了我的穴道。 我一下回过神来,道:“敏敏,你……” 赵敏退后一步,穿着肚兜亵裤,在旁边衣柜里拿出一件鹅黄色长衫,一抖,原来是件女装。 接着,赵敏再次开始慢慢穿衣服,摘下男子帽子,戴上额饰,再一一配上衣服的环饰。 穿戴整齐之后,赵敏走回我面前,依旧带着那邪邪的笑容,“我不过是换衣服,你以为什么呢?”食指勾住我的下巴,眯起危险的眼眸,“那一晚,我会百倍千倍的要回来,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威胁算什么?我享受着她手指传来的触电般的感觉,谄着脸笑道:“我那不是担心你没经验,做个示范嘛!以后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受又怎样?我连理智都不要了,还在乎这点儿自尊心? 赵敏倒是早有所料似的,笑道:“我会让你哭着求我!等我收拾了明教高手,再来收拾你!”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我还被点穴道。 “呜,敏敏你好狠心!给我解穴啊!喂喂,有没有人啊,给我解穴啊!绑架啦!QJ啦!赵敏非礼啦!” 喊了半天,无人响应。赵敏的庄子太大了,估计我喊破喉咙张无忌他们也听不到的。我只好认命的闭上了嘴。 但停止了喊话之后,周围的寂静也别让人胡思乱想。 原著中,赵敏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张无忌非礼,从而动心,动情。 “张无忌,你敢毛手毛脚,姑奶奶让你终身不举!”我忿忿的在心中威胁,却只觉得更加、无力和恐慌。或许,我会跟着来,只是为了赵敏看见我,让赵敏心念着我,那样就不会看上张无忌了。 正文 047 九阴真经 赵敏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欣喜的表情,感觉她那低压的气场就知道事情没成功。 “敏敏……”我可怜兮兮的喊,“我好累啊,给我解穴好不好?” 赵敏显然余怒未消,瞟了我一眼,不理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我宁可她凶我,也不要她不理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胆大包天的脱口而出:“怎么样,敏敏,这次是我赢了吧?五大派那些虾兵蟹将,怎及得上我们明教?我劝你还是缴械投降,入赘到我忘忧谷来……” “怡君,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赵敏走过来,捏住我的脸颊。“张无忌解毒的本事是你教的?他身上的解毒丹是你给的?” 我一喜,知道预防成功。嘛,明教高层都不用中毒了,张无忌也就没机会和赵敏独处了! “好痛哦,干嘛这么用力……”我心疼我的脸颊,“肯定红了。” 赵敏给我一个“一点用也没有”的眼神,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欺身过来,抱起我放在床上,脱了我的鞋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毛笔,轻轻的在我脚掌心写字。 “哈……啊哈哈哈哈……别……别挠我了……” 赵敏丢掉手中的那支毛笔,脸上尽是坏笑,握着我的脚腕。 我发誓,下次一定不给她将有关刑法的故事……可是我已经讲了好多,怎么办?本来只是讲给她听让她做做防范,谁会知道她竟然用在我身上?赵敏你是坏蛋! “敏敏我错了……”我委屈的看着她,想要缩脚,却因为被点穴一点儿也没法动弹,“你又打不过他,我那还不是怕他伤到你?” “你就对他的武功那么自信?”赵敏居然不恼,而是认真的参考我的意见,思索片刻,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一看她这样子就是在琢磨坏主意。 片刻后,她像是忽然先到了什么,一指点开我的穴道,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就呆在这里,不准离开房间,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连忙点头。赵敏也就只会对人家凶,她对吴六破他们都没这么凶! 等赵敏走了,我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儿往外看。嗷,居然有两个守卫守在院子里。蹭蹭蹭有爬回床上,从窗户看出去,结果后院子也有俩仆从在扫地,慢慢悠悠的,估计一整天都扫不完。 我颓废的躺在床上。完了,赵敏弄得如此严密,我跑都跑不掉。唔,想个办法下毒如何?也不知道吴六破他们这些高手在没在,对那些武林高手而言,毒药是没法下在他们身上的。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贸然下手,否则还没出门就给赵敏抓回来了,下次监视一定更加严密。 唉,我好不容易从红叶山庄逃出啦,却自个儿羊入虎口屁颠屁颠的跑来绿柳山庄,下回说不定还有什么青花山庄什么的。赵敏的产业可不可以少一点儿? 这间房间显然是赵敏的卧室,各种用品事物无一不是凡间精品,价值不菲。床上淡淡的香味,是赵敏的味道,令人安心。 我在床上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忽然余光扫到墙上有一把古剑,金色的镶字晃了一下我的眼睛。我坐起来,死死盯着那把剑看,但见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剑未出鞘,已可想见其不凡,剑鞘上金丝镶着“倚天”两个篆文。 倚天剑? 赵敏怎么会放在这里? 啊对了,这是赵敏的闺房嘛! 我好奇的走上去,取下倚天剑。啥?有毒?我会怕么? 我缓缓抽出长剑,但见锋利的剑刃立刻折射出寒光,正是当年刺在我胸口的那把剑!我甚至可以感到左胸前的旧伤隐隐作痛! 我啧啧赞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黄蓉倒是聪明,可惜后人不聪明!” 这把剑本在灭绝师太的受伤,这会儿被赵敏拿到,峨嵋派定然已经落入赵敏手中。只看当年这一剑,赵敏就绝不会让灭绝老尼生好过。 这把剑现在就在我手中,而剑中的秘密,除了灭绝师太,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晓。而我明明知晓了,却没有屠龙刀来互砍。 要取出其中的《九阴真经》,必须用巧劲儿,要用蛮力,剑中那薄薄的丝绢还不给毁了?融了剑?那估计丝绢儿的燃尽的渣滓都不会剩下! 不过嘛……没有屠龙刀,难道我就没其他办法么? 我小心的抽出两寸剑身,摸出腰间防身的匕首,在剑刃与剑柄的接口处撬啊撬,撬啊撬。姑奶奶就不信了,剑刃是玄铁打造也就罢了,还能奢侈道剑柄也用玄铁?两种不同的铁的镶嵌处,我不信我撬不开你! 也不知道奋战了多久,这把匕首彻底报废了,而我奋斗的目标仍然□。我转了转眼珠,打开房门,对院子里的一个守卫道:“哎!那位大哥!” 那守卫竟然不用正眼看我,微微低着头道:“沐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吃水果,给我弄把匕首来削皮!” “是!”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鬟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我见她有些面善,仔细一看,惊道:“呀,是你啊,依娥?”居然就是红叶山庄陪我的侍女。 依娥冲我笑了笑,径直走进房间,道:“沐姑娘,让奴婢给你削水果吧!” “哎哎,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赶紧拦住她,抢下她手中的果盘,“我一个人带着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 我怕她看见倚天剑,怎么能让她进门? 依娥也不坚持,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站在门外不动了。我满心疑惑,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进了房间,我关上门,赶紧拿起那把水果刀和倚天剑较劲儿。没想到这水果刀比我防身的匕首还锋利得多,居然小有成效。我得意的笑了笑,丢下再度卷刃的水果刀,想要出门再叫人。刚打开门,发现依娥居然还站在门外候着,看见我打开门也不吃惊,而是温和的问我:“沐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能不能再给我一把匕首?” 我不好意思的搔着脸颊。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一会功夫报销人家一把好刀,赵敏的东西可不便宜。还好她不会让我赔……呸呸呸!沐婉君,你就这点儿出息! 依娥并不多问,转身去帮我找刀,一会儿功夫回来,竟然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至少一打匕首,各种样式都有——有的镶着宝石,有的镶着金字,有长的有短的,甚至还有蒙古弯刀。 我当即就惊住了。她是倒卖军火的吗? “您拿去看看,试试那把合用。如果不够,我再去找。”依娥善解人意的微笑。 我接住托盘,连忙道:“够了够了!” 依娥“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我疑惑道:“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摸了摸,好像没有耶。 依娥忍住笑,道:“你人真可爱,难怪主人喜欢你。” 她如此直白,倒让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逃跑一样的抱着匕首回了房间。 这次匕首肯定够用了! 唉,不会武功真不方便,若是有内力,可能早就搞定了吧? 剑刃与剑柄那咬合的一丝缝隙被我不断撬开,花了两个时辰,终于把它给分尸了! 我兴奋得不得了,把剑刃中的丝绢儿小心翼翼的抽出来。《九阴真经》本是深奥难懂的武学秘籍,而且需要修炼许多年。当年黄药师经过多年研究,终于把其中精华提炼出来,并修改成了相对来说速成的武功秘籍。这玩意儿我虽然不能练,但瞅瞅也是好的啊! 拿出秘籍,我看着地上“被分尸”的倚天剑,心中忍不住想要恶作剧。嘿嘿奸笑两声,从怀里摸出一张菜谱。自从我下定决心“从良”跟随赵敏,本着“抓住情人的心就要先抓住情人的胃”的原则开始认真专研厨艺,是以身上总是带着几张收罗来的菜谱。我把几张菜谱塞进剑刃中,然后又把剑柄安装回去。表面上若不特意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那裂缝被撬过的痕迹。 我带着做过坏事之后的愉快心情,慢慢展开了《九阴真经》。只见《真经》的第一句写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我眨眨眼,想哭。 这些句子……谁能告诉我是嘛意思? 武林秘籍了不起啊?内功了不起啊? 我忿忿的将丝绢儿仍在桌子上。我不就是想要瞻仰瞻仰经典么,用得着这么打击我的自信心? 好吧,我承认,当年欧阳风都看不懂,要黄蓉解释,我智商低于黄蓉其实是一件听荣耀的事情。但是,我就不服气它这么欺负人!我奋斗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啊姐妹们!我容易吗我? 我仍旧在生闷气的时候,一只玉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捏住了丝绢儿。 我吓得往侧面一倒,见鬼一样的看着她:“敏敏,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很久了啊!”赵敏浅浅的笑,“我看你忙得很专心,就没打搅你。” 我:“……” 赵敏翻开丝绢儿,随意的扫了一眼,道:“原来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是这样,当年的黄帮助真是聪明,却也太麻烦了了些。若是我,便有更简单稳妥的法子。”我看着她把《九阴真经》揣在怀里,看着她空出的手指伸过来,看着挑逗的勾住我的下巴,“怡君啊,你送我这么大一份礼,我要怎么谢你才好呢?” 我咽了咽口水,道:“不、不用了……” “要的,怎么能不谢?”赵敏原本就艳丽的脸色更染上了一层邪魅,“我若不好好‘谢谢你’,你怎么会记得在我面前老实一些呢?怡君,你拐弯抹角的帮我,是笃定我斗不过张无忌,需要这宝物来防身?” “你不要就还给我!”我伸手向她怀里抓去,却被她箍紧了手腕,整个人给拉进她的怀中。 “沐怡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赵敏拉开我的腰带,“我说过,今晚会让你好看!” 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却依旧倔强的望着她,笑着抬杠:“敏敏,这三个月你一定看了不少春宫图哦?不知道动起手来有几分功力……唔……” “不……不要……” “敏敏,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点我穴嘛……” “敏敏特穆尔,你在咬哪里?你这个变态!” “……我受不了了……敏敏,饶了我吧……啊……” “呜……敏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正文 048 戏言 我睁开眼,清晨的阳光洒在墙角,很明亮,却又不刺眼,就像赵敏的笑容。 我一动不动,连呼吸也不敢重了,就怕吵醒了她。窝在她的怀里,想着昨晚她在我脚心写的字。 赵敏饱读诗书,文采飞扬,不是个喜欢用俗语肉麻的人,她在言语上的表达更加婉转而富有诗意。虽然那时候痒得不行,但她一笔一划极为缓慢,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写的什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算是洞房花烛夜前的誓言? 我和赵敏都不是庸俗之人,繁文缛节都不放在眼中。但对誓言之类,又怎么会不喜欢? 我看着赵敏手臂上的牙印……咋一看皮肤又嫩又滑,把我都给骗了,结果昨晚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她一使力,肌肉把我的牙都给咬痛了。 看着牙印结的浅浅的血印,我非常满意,但紧接着却想起自己下腹的疤痕。这三个月来,我用了许多伤药,已经消了很多,没有狰狞的凸出的肉,但是颜色依旧比周围的深,以前就像是浮雕,现在像是在雪白的纸张上用淡褐色的笔写了字,依旧十分明显。我恨恨咬牙,仇不可不报,但主要的是把这疤痕给它彻底弄没了。 “敏敏,你别装睡了!” 赵敏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显然是醒了很久了。 我问道:“六大派是不是给你关起来了?” “不错!怎么,你想打听他们的下落?”赵敏翻身压住我的肩,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想让我告诉吗?” “才不呢!” 公是公,私是私,赵敏绝对不可能告诉我的,我才不会自取其辱让她取消呢!除非我卖身一辈子给她,她或许会考虑考虑……额,我要是卖身给她了,我还救五大派干嘛? “峨嵋派有种消疤的好药,据说是郭襄留下来的,有机会你把让子弄给我参考一下。”我眨巴着眼睛希翼的看着她。 “为什么我要帮你拿呢?”赵敏眯起眼睛看着我,我的脖子被她的手肘按着动弹不得,“要我去逼问峨嵋派的药方,你怎么报答我呢?” “敏敏,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红着脸,用眼神指控她,“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推三阻四!” “昨晚我服侍你一个晚上,你是不是又多欠了我一桩?” 腰间一热,赵敏的手顺着后背,慢慢往下滑。 “你你你……”太无耻了!分明是她点了我的穴道好不好?虽然后来解开了,但是……我这点身手怎么斗得过她?“那,那我给你的《九阴真经》呢?一百多年前,江湖人为了这本秘籍打得不可开交,脸五大宗师都在华山决斗,我把九阴真经都给你了,还不值一个药方?” 赵敏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舒服的摩擦了一下,道:“三个月前,你给我下了软筋散,辱了我的清白,这《九阴真经》嘛,勉强算是补偿吧!” “……”我抓住腹下那只手,抗议道,“敏敏特穆尔!你就知道欺负我!”这算什么事?她上了我,算是她服侍我,我欠她的;我上了她,这就叫夺人清白了,还是我欠了她! “我就欺负你了,那又如何?” “……那,你给我找峨嵋派的药方!” “等我高兴了再说吧!或者你拿钱买!” “好,你开个价!”为了去疤药,我豁出去了! “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一百万两。” “……那还是等你高兴吧!哎,敏敏,你怎样才能高兴?” “怎样?这样!”赵敏的唇贴着我的唇,我能感到她说话时嘴唇的蠕动和呼出的热气。 “敏敏,现在是早上……不要了,敏敏,我……好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我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给人□!本郡主伺候你,你还不谢恩?” “谢你才怪!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粗话了?” “这是粗话吗?唔……” “啊?这种话只有一个地方出现的频率最高……”我的八卦之心燃起熊熊火焰,“敏敏,难道你特意找那些……专业人士学过?难怪如此……唔……敏敏,我不要了!我全身都痛!你放开我!” “救命啊,QJ啊!杀人灭口了——” “敏敏特穆尔……你这个妖女!啊……有种放了我……唔……孛儿只斤家的……的人,都只会……欺负……欺负弱女子……” 呜呜,人家要回家……人家要回忘忧谷宅着,用软筋散在谷口等着,赵敏以来就迷翻了她,呜呜呜,赵敏是禽兽! ---------------- 夏季的午后,天阴沉沉的,有些闷。 我坐在圆桌前,咬着筷子,幽怨的看着赵敏。赵敏不为我所动,以一种极为优雅的姿势执筷为我添菜,一边淡定的对阿三下令:“把倚天剑拿去,让我们自己的铁匠重新镶合锻造一番,接口处不要让人看出撬过的痕迹。” “是,主人!” 等阿三走了,房间又只剩下我们俩,气氛安静得诡异。 赵敏挑眉看着我,“面对六大派都不怕,怎么,我难道比六大派还可怕?” 我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撒了大半。撇撇嘴,我嘀咕道:“本来就是嘛!要不你怎么轻轻松松把六大派给绑了?” 赵敏倒没发火,而是笑吟吟的旧事重提:“哪里及得上你?你在光明顶上好生威风!” 她说话声音清脆如黄鹂,语气轻柔让人一听便生出好感。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害怕。她若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毫不客气的讽刺我,我倒还能接受。若是她温柔讨好,估计我就离死不远了……莫非我是传说中的M倾向? 我额头全是冷汗,赶紧端正了态度,道:“吃饭,吃饭……” 赵敏却不放过我,道:“杨左使的女儿叫杨不悔对不对?你对她倒是挺好的。我记得,小的时候,你还教她写字念书,给她讲故事?光明顶上的时候,你们也是亲密得很!” 额,赵敏怎么有翻旧账?“敏敏,不悔还是个小姑娘,我把她当亲妹妹,你可别……” “我又没杀她,你紧张什么?”赵敏冷冷笑了笑,“你对‘亲妹妹’也真够好,当年你见着我的时候,也把我当‘亲妹妹’?” “那怎么会一样哩?我对你一见钟情,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妹妹!”被我咬过筷子指着天上,“我要骗人叫我天打五雷轰!” 撕拉—— 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猛然劈下,紧接着“轰隆——”一声炸雷,吓得我立刻蹦起来钻进赵敏怀里。 几息之后,忽然听见赵敏银铃一样的笑声。 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说的是真话!你看,她每劈到我!”我原本也是不信鬼神的,但自从经历了穿越这档子事之后,对于打雷这类的“异象”依旧是很戒惧。 赵敏却越笑越厉害,笑得浑身颤抖,“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哈哈哈哈……” “……” 几个响雷之后,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偶尔几个响雷,让赵敏笑得前俯后仰。 “敏敏!你还笑!”我脸上火辣辣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老天爷欺负我,你不安慰我还笑话我!” 她慢慢止住笑,抱着我说道:“老天爷都和你开玩笑,那是喜欢你!”她说这话,手指习惯性的挠着我的下巴,“你心地善良,又聪明又可爱!” “真的么?”我满心欢喜。赵敏可从来不表扬我啊! 赵敏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 “可是……你上次还说我是三脚猫功夫!” “功夫嘛,虽然没有内力,但外功还不错!” “原来我有那么好?”我眉开眼笑,“还有呢还有呢?我还有什么优点?” 赵敏很严肃的看着我,仅仅过了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伏在桌面上笑,“怡君,不行了!我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我扑上去咬她:“……赵敏,你就是个混蛋!” -------------------- 从这天开始,赵敏与我同吃同住同睡,拉着我从庄子出发,也不知道去哪儿。 我和她坐在一个宽敞的马车里,中间是一副磁铁制作的围棋,棋盘边是一个小矮几,上面放着茶水。赶路的时候,若是无聊,我们便会下棋,当然,实在她让子的情况下。 敏敏看着棋盘的时候,左手撑着自己的下颌,右手捏着和她肌肤一样雪白的棋子。右手食指的指甲有明显的磨痕,可见她平日里棋不离手,她原本光洁的虎口也有了茧,可见这些年她练武如何用功。 她聪明,努力,满怀抱负。我既不愿夺她之志,便只能堂堂正正的击败她……咳,虽然她的对手不是我本人。 等估摸着走了两个小时的时候…… “我要小解。”我又开始没事找事。 “你别玩这些小花样。你走不了的。” “我是真的要小解!” 赵敏抬眼轻飘飘的扫了我一眼,“我陪你去!” “……那算了。” 赵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怡君,看来你精力很充沛,是昨晚休息得太好了!” “……敏敏,我错了……” 正文 049 相拥 脸颊边有着淡淡的芳香,伸出舌尖舔了舔,触及之处,香甜怡人,唔,饿了,于是,张嘴,咬下去。 “啊!”一声压抑的喊声,“沐怡君!” 我猛然清醒过来。看着赵敏咬牙切齿,愠怒却又窘迫的黑色眼眸流光溢彩,我缩了缩脖子。 太舒服了,都忘了睡在赵敏怀里。 我吐吐舌头,软语道:“敏敏疼不疼?我给你吹吹!”伏在她身上轻轻的吹。离得这么近,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赵敏身子微微的颤抖和加速的心跳。我用脸颊擦了擦她的脸,“对不起嘛,让你亲一下!” 赵敏在我说完之前已经吻过来了。 好!这样她就没功夫训我了。我心里胡乱想着,拉开本就系得不紧的衣带,摸进她的衣内…… 我与赵敏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一走就是半个月。这一日,又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马车停下。 “主人,沐姑娘,到客栈了,请下车。”吴六破的声音传进来,我才恋恋不舍的从赵敏怀中爬起来,伸了伸懒腰,道:“终于可以离开这辆马车了!”天天关在车里不让乱跑,闷都闷死了!我喜欢宅,但不喜欢宅在马车啊! 赵敏抿了抿嘴,低头在耳边轻声嗤笑道:“你在车上的时候不是挺享受的吗?” 我咬了咬唇,忿忿道:“比不上某人。”和武林高手比体力是最愚蠢的事。“敏敏,我们到底去哪儿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我以为你能忍住不问我。”赵敏神秘莫测的说,“到了就知道了。” ------------------------ 一个月后,到了大都。休息了一晚,赵敏带着我出门。 我好奇道:“咱们去哪儿?” “跟着来便是!” 这次我们却是骑马去了郊外,远远的看见一座高塔,细数一下,足有十三层之多。走得近了,才看见一座四层楼高的寺庙,上面挂着“万安寺”的匾额。塔上人影晃动,守卫森严。 我迎风骑在马背,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就是关押六大派的地方了。” “正是。”赵敏一样马鞭,搂着我直入寺中。寺庙中有人迎上前来,拱手道:“郡主,鲜于通已带到大厅。” 赵敏点点头,与我入了楼中,却绕到偏厅。偏厅与厅中之间隔有一层黑纱,透过黑纱证可以看见厅中的大致情况。 赵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听厅中传来鹿杖客的声音:“摩诃巴思,你去试试何掌门的功夫!” 我看了厅中一眼,转身坐在赵敏身边,低声道:“你既有了我的私房之物,何需偷学六大派的浅薄武艺?” “知己知彼,克敌制胜岂不是更容易?”赵敏一副看戏的悠闲模样,慢慢端起桌面的茶水,“鲜于通居然敢羞辱你,今日你想如何折辱他?” 鲜于通在光明顶被张无忌揭穿小人面目,武功尽废,勉强留得一条性命,连华山弟子都瞧他不起,本要带着他会华山帮规处置,然路上便被赵敏抓来。看他容颜憔悴,不成人形,想必赵敏定是对他百般折辱。 我看他衣衫凌乱,发须花白,月余之间竟然老了二十岁,脸上还算干净,取皱纹明显,与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华山掌门判若两人。 只见他普通一声跪在鹿杖客面前,道:“我如今功力尽失,重伤在身,如何比剑?贵主有何吩咐,鲜于通照办便是!在下愿意为朝廷效力!” 鹿杖客不屑道:“谁要你这废物?你把华山的武功秘籍统统录下,或可绕你一条狗命!” 我看他这摸样,被鹿杖客羞辱,那凄惨的样子当真生不如死。 默了半晌,呐呐道:“反正他已经是废人了,不如放了他罢!” 赵敏点头吹了吹茶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杀了他和华山派结怨,我捉了他们来,本就与他们势不两立,绝不会手软,再得罪得厉害些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说,我自有千百种法子折磨他!” 我不禁皱眉。大元迟早覆灭,赵敏失去依托,若江湖人来找她寻仇怎么办?但正如她所说,她本就已经将六大派得罪得很了,这关系没法弥补!难道让我将来拉着赵敏躲在忘忧谷不出去?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再则,赵敏也不是躲躲藏藏之辈……罢了罢了!侠以武犯禁,将来大明建国,我想法子灭了江湖门派,打压武林人士的气焰,让他们自顾不暇! 打定主意,我也就不再忧心,斟酌了一下用词,对赵敏笑道:“我之所以心软,那是因你为我已经为我出气,我一开心,什么怒气都没有了。若是你没给我报仇,我早冲上去给他一剑!我的心眼儿也是很小的!”很小很小,小得就只能装下你一个。 我坐下喝水,摸这怀中藏有白绢的位置。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嗯,回忘忧谷的时候放在赵敏给我的木盒子里,这两张布绢,等死了一起带进棺材里去。 赵敏叫来一个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又去给鹿杖客说客几句话。鹿杖客听了之后朝着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便抓着鲜于通下去。 赵敏起身,拉着我离开了寺庙。身后传来鹿杖客冷冷的声音:“下一个,昆仑掌门何太冲!” “敏敏……”我捏紧了她拉住我的手,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你输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赵敏紧紧的看着我,数息之后忽然笑道:“你的语气,好像我一定会输。” 我拧着眉道:“敏敏,你……你别这么笑,乖渗人的!” 赵敏收回目光,神情淡淡的,道:“任谁知道自己的努力会付之东流都不会开心。” “敏敏,你的志向远大,但并非就一定要与六大派为敌。” “你不也常说侠以武犯禁吗?我为朝廷招揽人才、剿灭乱动,不与六大派为敌,如何平定江湖?我倒是想要领兵作战,但也不急于一时。” 我说道:“敏敏,你若真相平定江湖,并非要先在。天下大势你应清楚,大元或许还能苟延残喘百年,但中原一定是守不住的。将来汉人建了朝廷,天下太平,亦容不下江湖人胡作非为,那时候别说围剿六大派,就是围剿天下武林门派、消灭明教的江湖势力,我也会与你携手谋划!” 赵敏静静的看着我,待我说完,忽然微笑,道:“怡君,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神色判若两人,很有几分气势。其实,想要拔剑定山河的人不只是我,你也一样。只是你不能练武,压住了你不安分的心。” “那样不好吗?”我笑。任何一个对武侠世界憧憬的人,在置身于江湖的时候都不可能平静,都会热血沸腾,这个我不否认。但,“谁没有年少冲动的时刻?感性并不能决定一生的道路,加上理性才可以。我虽没有盖世武艺,但我有脑子,会下毒会医术,最终要的是还有你保护我,这样足够了。” 赵敏叹气,负手望着那十三层的高塔,道:“小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很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能看到未来。不过好像只局限于大事。” “……”我能说什么的?我却是能看到未来。 “怡君,你说,我们这一辈子会不会永远这样?” “会的。”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说扫兴的话?我笃定并坚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敏笑了:“不错,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片刻后,赵敏道:“等张无忌接走了六大派,我就随你回忘忧谷。” 我被她的话惊住了,怔怔的望着她:“敏敏,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经常!”我撇嘴,“那你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一个月前我已经交托给哥哥了。哥哥也一向不喜欢我处理江湖恩怨。” “一、一个月前?”这么说赵敏早就准备收手了?在光明顶下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和我一起离开了!“那你还来这里?” 赵敏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 是了,赵敏来这里,是为了我,为了峨嵋派的伤药,或许还有一些事物的交代。 “敏敏!”我难以抑制的笑着望着她,“这么说,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不。”赵敏摇头,“应该说你是我的。” 我猛然抱住她,笑,“管它呢!反正我们在一起!” 正文 050 婚事 离开的时候,我远远望见了范遥的背影,我凝视他片刻,想要问他成昆的动向,但碍于赵敏有无法与他搭话。 赵敏道:“怎么了?”看一眼范遥,“那是我的苦师父,小时候教过我武功。” 眼神从范遥身上偏开,道:“他脸上伤痕很深,我研制的去疤药不知有没有用。既然他是你的师父,将来我找到好的伤药也送给他。” 赵敏笑道:“你有心了。”我知道范遥算是她的师长,赵敏对他很是敬重,我敬重范遥的原因虽然不是这个,但和她的敬佩之情也是差不多的。她见我没有厌恶之色,很是开心。 “走吧,早些离开,免得夜长梦多。”张无忌的人估摸着也该来救人了,到时候把我和赵敏卷进去便麻烦了。 但事实上世间的事总是不顺人心的,当夜,王府骚乱,隐隐可见高塔那边有火光。赵敏按住我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别乱跑!”留下两个护卫,匆匆去了十三层高塔的方向。 赵敏刚出去,雅琴便摸进了我的房间。 “师父!”雅琴走进来便拉住了我,“咱们快走!朱胖子和程其海在外接应。”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我爬起来穿衣服。 “当然是来救你!那日在绿柳山庄,赵姑娘扣下了你,还给你们的饭菜下毒,无忌被赵敏逼退,担心你的安慰,我听说他要带人来救六大派的弟子,便乘乱来接你。” 她知道我和赵敏的关系,说“接”我,而不说“救”我。 我穿戴好衣物,正要说话,却见她直勾勾的看着我。 “……雅琴?乖徒儿?你看我作甚?” “师父……”她欲言又止,神色间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依旧问出了口,“你好像不是不是……” 我淡淡一笑:“是啊,我不是处子了。” “啊……” “你惊讶什么?以后慢慢教你!”我语气随意,并不放在心上。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她第一次来月事是我教的,第一次亲热由我教也很正常。她脸一下就红了,我装作没看见。“等赵敏来了,我们和她一块儿走!” “赵姑娘要跟你走?”雅琴神色惊喜,“这么说她答应师父了?”雅琴很清楚我和赵敏之间的“斗争”,甚至还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嗯,我拉着她走,不给她后悔的机会!飞鸽传书先把喜堂准备着,回去就拜堂!” 曾经对古代的结婚礼仪吓到差点晕倒——实在是在繁琐了!结婚当天还不让吃东西,要不要人活了?后来想想,咱江湖儿女,要懂得变通是不?除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外的繁文缛节给它删个七七八八。 但即使这样也让我头晕。不过,想到和我拜堂的是赵敏,繁琐我也忍了,怎么折腾都乐意! 我拉着雅琴出了房门,正待要去找赵敏,忽然窜出两个黑衣人,二人武艺极高,瞬间就点了雅琴的穴道,我刚要喊叫,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和雅琴又拖回了房间。 我闻到那人手上熟悉的香味,没有挣扎,任她抱着。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死死捂住嘴, “别动!”赵敏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我翻翻白眼,在她手背上写了一个“毒”字,然后丢了一颗药丸给她。谁让她不说话就随便抱我,我全身上下都是毒,武林高手不近我的身无妨,一剑就能宰了我,但要挟持我、靠近我,我自然也不会客气。 赵敏咽下药丸,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我心中暗笑,这颗药丸可是很苦的。别看赵敏心狠手辣悍不畏死,其实很怕苦的,小时候最喜欢的除了冰镇酸梅汤之外就是甜汤,这药丸子加了大量的黄连,这时代又没糖衣,我也不会费心在解药的口味上改良,想来这丸子的味道便不会好。 赵敏扫到我的脸色,眯了眯眼。我立刻境界的收起了脸上眼里的笑意。然而她微微勾起嘴角,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下来。 我顿觉嘴中一股黄连的苦味,张嘴想吐却又吐不出去,反而让赵敏的舌头乘机伸了过来,更浓郁的苦味弥漫在口中,若不是我还有理智,说不定就把她的舌头给咬下来了。 “唔……”我挣扎着推她,怎么也推不动。口中苦涩,被赵敏堵住嘴吐不出去,急中生智把津液咽了下去。 安静的环境里很清楚的听见自己轻微的下咽之声。想到旁边还有雅琴和赵敏的部下,我的脸一下就热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想起破空飞跃的声音,间或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听起来应该不下于五六人,声音不太熟,想来是王府高手与五大派的人正在打斗。 我再不敢推赵敏了,一动不动的窝在她怀里。哪知道她依旧不依不饶的给我喂“苦水”,只是唇舌变得轻柔缓慢,苦得我口舌都快麻木了。外面生死极速,身边有人现场观看,周围安静得可怕,我只觉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赵敏的一个呼吸便能让我动情,让我的舌尖忘记越来越淡的苦味,跟着她的舌尖游动。在这黑暗又寂静的角落里,比在床上更加敏感。 我原本推拒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腰,整个身子朝她贴近,紧紧夹住她顶过来的膝盖。她的味道包围了我,让我忘记了自己在哪儿。 过了一会儿,赵敏收回了吻,将我死死按在她的肩上,微微喘气。 “依娥,你出去看看人走了没有。” “是!” 我这才回过神来。 “敏敏……” “嗯。”赵敏应了一声,“阿大在西门外备了马,我们趁乱走。” 我扭头问雅琴:“琴儿,咱们的人呢?” 另一个侍女看来赵敏一眼,赵敏点头之后,方才解开雅琴的穴道。雅琴道:“师妹在外接应,其他人都和教主在一起。” 我想了想,和张无忌的大部队在一起应该更安全些,于是道:“给无忌发一个信号,叫上红儿去西门外,咱们一块儿走!” 在我的想象中,西门外应该是静悄悄的,暗中隐藏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阿大阿二阿三板着那见惯的死人脸等着,神箭八雄埋伏在阴影之中,月夜下,诡异的安静……但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从来就不靠谱。 当我们来到西门外的时候,一直起码几百人的队伍打着火把静静的等在门外,阿大阿二阿三见了赵敏便安静的骑马跟在赵敏身后,神箭八雄领着几百余人的队伍一起喝道:“参见主人!” 赵敏抱着我同乘一骑,低声道:“这是我商会的护卫兵。”又抬头大声道:“出发!” 这一次我狠狠的体验了一把当将领的感觉。以前出门办事,前呼后拥,但大家都是兄弟,虽然尊卑有别,但不会有苛刻的规矩。而军队中令行禁止,走在路上只有马蹄声和金属铠甲的碰撞声,沉默中带着一股萧杀之气。 一路前进,赵敏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沿途整顿各处的产业。赵敏的情报网与产业结合在一起,建立的过程中得到了汝阳王府的全面支持,几乎称霸大元。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受到王府的制约。赵敏这次“离家出走”和我“私奔”,必然会遭到汝阳王和小王爷的阻挠。赵敏若不想受制于人,必须得整顿产业,将非她铁杆势力的人员清查出去。 赵敏对于自己十分自信,她有把可以掌握的尽量掌握在手中的习惯,这样才方便她从容布局,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 所有的人员她早已经准备在握,只因为有一些少数顽固分子,才需要她带着嫡系清理。 “你好像很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你不是也说,自由需要实力做保障?一个月前,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开始让下面的人审核调查。我哥哥的人不多,但很多事父王的部属,他们虽然听我的,但只要父王一声令下,他们会马上押着我回王府。”赵敏胜券在握的微笑,十分迷人。什么样的女人最美?自信的女人最美! “婉君,大元果真会败?” 赵敏原本定下的策略是,招安与镇压并举,安定大院,然后收复草原诸汗国。 蒙古帝国和大元朝并非是一个概念。大元朝只是相当于由忽必烈一脉统治的相当于中原地区的朝代,而大元朝之外,还有其他汗国,他们的大汗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当年争夺大汗而产生的类似于诸侯国的存在。它们与大元朝并非是统属关系,反而多有战斗,时战时和。虽然这些汗国需要和大元的物资资助,却又不甘心归顺大元,赵敏本来希望她可以为一统蒙古帝国做出贡献,但没想到大元朝内部已经越来越糜烂,到现在终于认清楚无法救治的事实。 我很肯定的回答:“会败,但不会亡。蒙古的勇士永不回沉溺,你放心好了。”它将会在草原上上继续争夺霸权,直到成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大元最好的道路,是退出中原,回到草原上去。蒙古人不该放弃他们最擅长的东西。整合诸汗国,一统蒙古帝国,才是重新强盛的希望。中原无论谁做皇帝,都会继续和大元战斗,对外战争是转移内部矛盾的方法之一。” 赵敏有些担忧:“中原如果一统,中原皇帝不会坐视蒙古统一。” “任何势力的强大都不该寄希望于敌人的怜悯。”我撩开马车小窗的布帘,望着北方。女真族将会兴盛。但那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太遥远的事了。 放下帘子,我靠在她的肩上,笑道:“敏敏,咱们不谈国事,咱们谈谈婚事。” “我想……”赵敏合上手中的扇子,“你需要多准备一些解药,让我应付你爹娘。” “啊……”遭了,我居然忘了这个! 正文 051 拍卖会(上) 走走停停,赵敏一边查看账薄和名册,一边派遣人马办事,数百兵马被神箭八雄中的六人分别带走大半,仅余下与我最相熟的赵一伤和吴六破护卫。在汝阳王府的势力范围,我们数次换装,躲避眼线,等到离开了王府的势力范围,我和赵敏扮作兄弟二人,雅琴、红儿算作小厮侍读,阿大阿二阿三为商队护卫,赵一伤为管家,吴六破为二总管。 这一日,我们到达一处集镇。我坐马车坐得腻了,骑在马上久了也不舒服,于是便又停下休息。这镇子名为“泰安镇”,倒是一处小有繁华之地。 我问赵敏道:“这里怎么好像很热闹?今天过节?” 赵敏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执马鞭,与我并行,笑着用马鞭指着前方一处宅院道:“你没见这里商人居多?泰安镇是方圆百里的交通要道,商贾货物在此转手。这里还有你旗下的医馆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出去,果然有一间带宅院的大铺子,匾牌上书“扁鹊馆”。 我一下想起来了——这里本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只因为从我的第二个小窝“清泉峡”去大都会经过此处,便有了扁鹊堂的落脚地。这里刚好处于大元中央政府和汝阳王府的管辖外围,来往人员多再次歇脚,为了方便又见了许多客栈,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扁鹊堂的一处秘密基地。 换句话说,这里是我的地盘。 囧…… 对此我表示汗颜。难怪我觉得泰安镇这名字耳熟,当初不就是我随口起的名儿么? 雅琴笑了笑,领着我们去了扁鹊堂旗下的客栈。掌柜的亲自迎出来,笑吟吟朝我拱手道:“小堂主,属下已按照王香主的吩咐备好了房间和酒菜,小堂主只管与贵客去房中歇息,酒菜立刻便送来。” 这掌柜大腹便便,倒像个乡下员外,我记得是朱胖子的一个手下。 我道:“我这边酒菜先不急,备两桶热水,我要先沐浴。”胖掌柜又笑吟吟的应了“是”,亲自下去吩咐。 过了一会儿,一个伙计带着两个小厮提了几桶热水上来,两个小厮忙忙碌碌的给隔间的大浴桶倒满温水,带头的伙计去走到我面前,拱手道:“小堂主。” 我定睛一看,有些眼熟,想了想,哦,对了,他是我扁鹊堂雅琴手下的部属。“何事?” 他答道:“小堂主,明日镇上有几味灵药拍卖,是您吩咐要的草药。这次泰安镇的存银周转不够,对方要价又太高,属下琢磨,不如将草药盗走,时候补偿药材的主人,如何?” 我疑惑道:“我记得这里的拍卖行是我们的产业吧?” 他点头称是。 “众人都知道我扁鹊堂要这些药材,若是忽然被盗,定然怀疑,影响咱们医馆的名声。我们的信誉一向极好,就算一时银钱不够,把些药材先赊买下来便是,为何还要盗药?” 那伙计苦笑道:“认为拍卖的价钱一定比扁鹊堂出价高,非要拍卖!属下怀疑,这人就是知道我们扁鹊堂要种药材,又有一个外地的药材商人也急需这几味药材,所以有恃无恐!” 我本就是“死也要钱”的敛财性子,还有人想要敲诈我的钱?我立刻怒了,道:“这几味药材本就不常用,除了我还有谁跟花高价买下?那人是和身份,怎么敢来敲诈我的钱?那商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伙计道:“禀堂主,那商人是个生面孔,听口音像是辽东来的;卖药的汉子是附近山里一个猎户,祖上行医,因而识得药材。这个猎户在乡间便是贪小便宜的混货,悍不畏死,我们的人半软半硬的说了半响,这人居然把药材藏了,一口咬定要拍个高价,否则宁愿拿去喂鱼……” “哼,他要拍,就试试看,我倒要看看那商人能出多高的价!”看了眼身边坐着静静喝茶的赵敏,心中一动,对伙计道,“你先下去,此事我自会处理!” “是!” 待伙计走了,我跳过去坐在她身边,道:“敏敏,你带了多少银子?” 赵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是要我借银子给你?借银子可以,公是公,私是私,利息一文钱也不能少!” 想到赵敏铺子里的高利贷,我顿觉心痛,想想,不要银子,珠宝首饰什么的也行啊!打定主意,便讨好的笑道:“敏敏,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不需要给我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赵敏抿嘴笑了笑,伸手拉出我脖子上的玉佩,道:“那,这是什么?” 我不依:“你送这玉佩的时候还没说喜欢我呢!不行,再补一个!” “补?”赵敏挑了挑贵气的眉,道,“这之前,我想,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信物?” “呀——”我看着地板,“我有送嘛……” “在我肚兜上绣些乱七八糟的字就能算信物了?”赵敏眼中有七分戏谑三分鄙视,“就你那绣功,还好是肚兜,若是外衣,我还要不要出门了?” 我惊喜道:“呀?你穿着?”伸手去解她的衣服,“我看看你穿的是哪一件!” 这是正值夏季,赵敏只穿了一件外衫,里面就是肚兜。 看着肚兜上面绣的诗词,我很满意的点头,虽然为了少绣一点,用的简体字,缺笔少画甚多,但我并不会引起赵敏这位“才女”反感。古时候,为了忌讳一个尊贵的人名、地名等等,常会避讳的把字去掉某些笔画,赵敏只古怪的嘲笑我为了偷懒避讳太多。 “白色……嗯,我这字绣得不错嘛!” 话未落音,直觉胸前一凉,低头看,却是赵敏这位武林高手“擒拿手”太高超,早已把我剥得干干净净。 我把身子埋进她怀里,搂着她脖子,嘻嘻的笑:“沐浴、沐浴!完了我们玩亲亲啊!” 至于银子什么的……等赵敏睡着了我找阿大他们借去!哼哼,赵敏这大财主的手下,个个富得流油! 想到得意处,我心里坏笑,却不知怎么的竟然笑出了声。 赵敏把我丢进木桶,摁住我的后颈,稍一用力,我便没力气坐稳,软软的向后倒在她顺滑柔软的臂弯中,“小东西,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我坚决否认。 赵敏却坏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没有我的命令,没人会借钱给你。” 赵敏的外衫慢慢滑下,丝绸的光滑料子紧贴着她白皙的香肩抚过,露出性感诱人锁骨,最后摔在地上,只剩下那件抱着浑圆双峰的白色肚兜。浴室的水仅仅是温热,并没有产生浓郁的水雾遮挡视线,但赵敏在我眼中却越来越模糊,只隐约可见她手臂上曾被我咬过的伤痕。 那伤痕让我想起献出初夜那晚的疯狂。只是想一想,便忍不住浑身燥热,向赵敏搂住我的手更靠近些。 赵敏抬腿跨进木桶,矫健的双腿映着水光更加诱人。近在咫尺,熟悉的香味融进了水中。 多了一个人,宽大的木桶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赵敏矮下身子,手臂收紧,让我距离她的目光更近了些。“我好不好看?” 我自然从里到外都开心的笑:“天底下就属敏敏最好看!” “你错了!”赵敏的脸越来越近,湿滑的掌心抚着我的脸颊,“我的洛水医仙才是最好看……” 温软湿润的舌尖舔舐着唇角,我更加恍惚了。或许坐在水中都会有置身波涛的错觉,所以,她的指尖才会像海浪中唯一的光芒,每一次触摸都如暴风雨中的雷电闪耀,那光芒牵引着我的思绪,那电流让我战栗。 我伸手环住她的脖子才能勉强稳住身子,“敏敏……沐浴……身上还有尘土……” “嗯。”我迷迷糊糊似乎听见了她肯定的应答,可是,为什么还是在水中? “先……先沐浴……好不好……这样,好累……洗完去床上……” “好。” “敏敏……不要在这里……唔……啊……”赵敏你怎么能耍赖?前安一秒答应的事都说话不算数! “嘘——”耳边是微微的喘息,笑声里是赵敏特有的狡猾,“怡君,雅琴和红儿都住在隔壁哦……” 随着最后一个字传过来,她伸进来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呜……”我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把呻吟咽在喉咙里。牙疼的教训深刻非常,我再也不敢在房事的时候咬她——小气鬼,咬一咬有什么关系,非得在肌肉上运气报复我! 隐约中,似乎听见她熟悉的声音说,“怡君,你知不知道,你才是人间最美的绝色……” 赵敏很少如此直白的夸人,我闭着眼睛笑,也不管面前是她的哪个部位,用脸颊先蹭蹭,嗯,很软,很软,于是伸出舌头添。 赵敏“嗯”了一声,手指忽然用力的顶了一下。 “啊——”我忍不住长长的呻吟出声…… 遭了!隔壁房间…… 但很快,我便没有力气思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剧烈的风雨中,我好似快要被海浪淹没,唯有紧紧抱住眼前的这块舢板,却只能随着这舢板继续在浪涛中翻滚,晕眩,直到最后一丝生气也融化在这波浪中…… 正文 052 拍卖会(中) 一觉睡醒,已是天亮。 我是被饿醒的。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我立刻脸上发烫——完了,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我昨晚在干嘛。而且,这群人又都是武林高手…… 哼,我恨武林高手。 我忿忿的想着,坐起身来找衣服。 额,我的衣服好像在桌子边,洗澡之前就给赵敏剥了来着…… 一只手从薄裘中伸出来,按住我的肩膀拉下去。我本就全身酸痛,哪来的力气?被这一按,便倒在床上。 侧头看见赵敏半眯着眼睛看着我。她慵懒的躺在床上,长发散落在枕上,浅浅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娇艳,几分妩媚。 我钻进她怀里,在她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赵敏目光闪了闪,像是想起来什么,朱唇轻启,却让我心肝儿也颤了颤。她说:“你很喜欢亲别人脸颊。” 陈述语气。肯定句。 我死命的想,我有那些时候亲人脸颊可能被赵敏看见。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不是太少,而是太多,雅琴、红儿、春香姐姐、双胞胎侄子……个个都被我“非礼”过,到底哪次被赵敏看见了? 啊,对了! 我终于想到了!是那次在镇子上,我被那群纨绔骚扰之后,雅琴来接我,我一高兴,就“顺口”在雅琴脸上亲了一下。 “你好像很高兴?”赵敏揽住我的腰,语气很平淡,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用胳膊肘撑着身子,挽住几丝落下的长发在耳后,低头蜻蜓点水的吻了吻她嫣红的唇瓣,轻声道:“我那是对后辈。只对你,我才亲这里!” 赵敏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再次拉回来。 “哎,敏敏,再亲我就要吃你了!” “你敢!”赵敏手掌从后背向下摸。 我身子颤了一下,一动不敢动,道:“敏敏,我真的饿了!” 赵敏轻笑一声,道:“我送你一件礼物。” “呀?真有礼物?”我惊讶了。昨晚我不过是随便耍赖说说,没想到真有!太好了!“回谷我把剑给你看!你一定喜欢!” “剑?” “是啊!”我笑道,“《九阳真经》虽然包含有掌法、腿法、拳法和爪功,但黄裳本人却也是习剑之人,剑才是兵器之圣,你也是习剑出身,还是用剑做武器最佳。现在世间的工艺不佳,我在谷中制作炼铁炉,花了一年时间提炼钢铁,想给你做一柄宝剑。只是尚未功成,还需等几个月。你的内功小有成果时,这把剑便该出炉了!” 我本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想到还有几个月才完工,信物迟迟不能出手,若惹恼了赵敏岂不是反而不美? 赵敏却若有所思,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刚才说,‘世间’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法子不是这世间得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无意之间竟然说漏了嘴。赵敏原本就怀疑我的“卜算之术”——她乃大元郡主,什么神棍没见过?当年铁木真还和丘处机相交深厚,元朝当今国师就有好几个,却不见有一个能真正算出具体的未来之事,而且还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但这个我不说,谁人知道?我推说是卜算只能,谁能反驳? 可偏偏,对赵敏就不能随意敷衍。只要是谎言,必有错漏,赵敏这样聪明的人,一点点的漏洞都会让她生疑。别人可以骗她,唯独我不能! 越是聪明的人,越不喜欢别人欺骗和利用,我可以装傻,可以和她作对,可以明明白白的要她帮我做事,却不能利用她半分,否则就算她原谅了我,这一辈子也会有一道裂痕——越精明的人越精细,心中的伤痕越难治愈,我绝不敢冒险骗她! 是以每当她问起来,我都用卜算来搪塞,她问到卜算之能的来历,我立刻顾左右而言它,坚决不给答案。说了就是欺骗,说了就是错,不说就不错,不错那就是对了。 但这回被赵敏抓住一个错漏质问,我又不能撒谎,如何能敷衍过去? 可照实回答?那更不行了!想一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心上人告诉我说,我这是书中的人,她喜欢上我之前就知道我的一声,知道我的性格我之后的遭遇知道我情感我的喜好……那么,我立刻会开始怀疑,她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书中的我?她是不是只把我当做故事中的人?她是不是知道我未来要做的事,所以一开始就刻意接近我利用我? 我承认,第一次在汝阳王府与赵敏见面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点这个意思,但熟识之后,我就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这个赵敏,而不是书中的人物。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亏欠赵敏,送走那幅兵防图,却也不是我盗来的,只是范遥为了防办让我传递一下,就算没有我,他也不过是多费一点儿功夫罢了!算起来我并没有利用赵敏!所以,对此我并无愧疚。我唯一有愧的只是因为当年在身份上欺骗了她,伤了她的心。 因为此,我更不能说我的来历,伤了她一次难道还伤她第二次?这秘密,我要一直带进棺材里去,死也不说! “我……”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偏开头道,“敏敏,我不想骗你,你,你别问我这个好不好?” 赵敏沉默了。 她沉默我就恐慌,不知道她想什么,是不是在生气。余光偷偷瞧她,却见她凝视着我。 “怡君……” “啊……?” “你不会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吧?” “啊?怎么会?” “我总觉得,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有一天会回到天上去。” “……” 赵敏直觉好厉害!我虽然不是天上来的,也差不多了。这里本就是书中的世界,是我所在的社会所创造的世界,算起来我在的地方就是神界,原著就是《预言天书》。 这是赵敏自己的猜测,我并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 “敏敏……”我抱紧她的身子,“我们一辈子在一起,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离开你。就算你有一天烦了我了,我也不要你走!” 赵敏的腰部肌肉舒缓下来,紧紧拥住了我。 “既然如此……”赵敏低声在我耳边说,“我给你干爹干娘用了点特别的手段,你也不会怪我的吧?” “……”我噎得差点说不出话,“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没什么,用了点十香软筋散。他们认赌服输,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敏敏,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什么时候和我爹娘见面?你们打了什么赌?” “上次离开忘忧谷的时候。用你的话说,‘我都是你的人了’,自然要想办法把你娶回来!” 我瞠目结舌。想必当初赵敏提前离开,根本就不是避开我干爹干娘,而是趁我爹娘没回来,去截住他们威胁利诱去了!难怪我觉得爹娘回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就那么奇怪,特别是娘亲,总是欲言又止的,吓得我以为是自己路了马脚,胆颤心惊了好些日子。 “你和我爹娘说了什么?” 赵敏却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刚刚我隐瞒了她我卜算能力的来历,这边她就立刻报复上了!这女人太小气了! 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最后趁她不注意,在她胸前咬了一口。哼哼,我不信你在这个地方还能运功!要真这样我蹦了牙也认了! 事情的结果是,她报复的咬了我三个牙印。 午饭的时候,雅琴不动声色的不断给我盛鸡汤,红儿笑眯眯的眼神不住的在我脖子上瞟。 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吃饭喝汤,大大方方给他们看,心里咬牙切齿的安慰自己:就当是蚊子咬的,让她们看去! 招来伙计,劈头盖脸问道:“拍卖行在哪儿?何时开始?” 伙计被我的迁怒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答道:“就在邻街,申时开始。” 我对赵敏道:“敏敏,下午陪我去买药材!”我又打起了赵敏的注意。让她和我一块儿去,我买了药没钱,她总不能让我卖身吧? 赵敏却了然的看着我,眼里三分笑意,三分讥讽,还有三分宠溺,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钱,你就卖身还债吧!” 我想想,觉得不吃亏,天底下谁能让赵敏伺候啊?大不了我在研发些新的迷药——而且还用赵敏的前买药材——于是心里开始乐了。 赵敏看着我,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正文 053 拍卖会(下) “东家,这边请!”拍卖行的管事领着我和赵敏从特殊的门进去,坐在最顶层的豪华包间。雅琴和红儿现行一步,回去准备婚礼,阿大阿二阿三陪着我和赵敏上楼。做师父做到我这份儿上,让徒弟张罗婚礼的,恐怕天底下就我第一份儿了。 所谓的“豪华包间”,也不过是陈设差距比较齐全精致罢了,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向赵敏府上的瓷器玉器银碗啥的根本不可能有。相比赵敏这个皇室贵族,我就一白手起家的暴发户,还吝啬得不得了,我要有金碗银碗啥的立刻就卖了换钱,哪舍得浪费? 赵敏自小走南闯北,倒是坐得安稳,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镇上的小拍卖行,也不过就是十几件东西,捧场的也多是附近的商贾。前面的东西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一直等着我心念念的药材。 我原本静静挨着的坐着,忽见阿大忽然走到门边,贴耳听了一阵,拉开门缝儿看了一眼,迅速关上。 我疑惑的看着他。阿大走过来,在赵敏耳边耳语一阵,声音极小。阿二阿三内力高强,似乎都听到了阿大的话,偏头看着赵敏。只有我啥都不知道。 赵敏坐在那里,作男装,紫色长袍雍容华贵,面色镇定,只是眼神闪了闪。 “阿三去查看咱们来时的路,阿二,你护住怡君,不得稍离半分。阿大,你去悄悄屋顶看看。” 我见赵敏如此慎重,心中有些害怕,道:“敏敏,怎么了?” 赵敏冲我一笑:“没事,有我呢!” 有她在,我确实安心许多,但却依旧担忧。阿大阿三都离开之后,我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包间角落的红木书柜旁,移开书柜上的花瓶,搬开柜子,露出一个小孔,孔中露出一根竹管。 我敲了敲那竹管,道:“扁鹊堂所属,立刻上来见我!” 等了半晌,没丝毫反应。我皱了皱眉,再次用力敲了敲竹管。依旧没反应。 赵敏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连接护卫室的竹管,用以示警或是发号施令,若是下面的人听见,就会有人回话。但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还待要试,赵敏将我落在怀中,冷笑道:“还敲什么?你的人早该给清理了!” 我顿时觉得难过极了。 赵敏道:“今日之事蹊跷,咱们静观其变,对方总有目的。” 我点点头。忽然听阿大的声音道:“主人,你看下面。” 赵敏与我走到窗边。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看见包间中的状况,这包间四方密封,唯有一个大门和一个遮了帘子的窗口,这窗口由许多拳头大小的通风口组成,只能往外看,却不能让人通过。 我从窗口向下看去,下面主持拍卖的人正恭送一干商贾离开,众人有说有笑,无丝毫混乱。 我看着楼下墙上挂出来的拍卖物的名牌,忽然有些心悸。“为何没有药材?” 赵敏冷清的声音道:“自然是下面人欺瞒了你。” 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我宁可遭遇强敌,也不远有人背叛我。 “怡君,看来你治下太松。”赵敏一语定下以后治下的基调,“你想想,是哪些地方出了问题。” 那些地方?是了,我该及时寻找问题所在才是,遇到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我竟然如此慌乱,看赵敏气定神闲,我再次自叹弗如。 “昨晚我就该想到——这拍卖会早不开晚不开,偏偏我来的第二天就开了,还有那不知名的与我竞买的商贾也来得蹊跷……不,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更甚之,根本没有这所谓的药材,纯粹是他们编造欺瞒我!可他们要做什么?引我来此,是想抓我还是杀我?” 赵敏道:“别担心,我早就觉得不太对劲儿,走时吩咐了雅琴,若是到了时辰不见回去,就带人来接我们。咱们只管在这屋中坐着等,看那些人有什么花样!” 她说话时,阿大便站在门边,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让人一看就安心。 我咬了咬下唇,道:“你何不早些告诉我……”忽然闭嘴。让赵敏告诉我?虽然我和她关系非浅,但毕竟是私人关系,而就如同我不能随意命令赵敏的人,赵敏也不能插手我堂中事物。就算她怀疑我的部下,却也不怎能直白的告诉我,免得久而久之我与她生了间隙。 我叹了一声,道:“敏敏,你何必如此?就算你骗我,我也愿意被你骗。再说,我信你绝不会伤害我的。” “真的?”赵敏慢慢合上了手中的折扇,道,“记住你说的话。” 我答道:“永生不忘。” 赵敏看着我,眼中全是笑意。 “来得好!”头顶传来一声大喝,却是阿二的声音。紧接着是打斗之声。这时,阿三从门外进来,带着血腥的气息。刚进门就扑到在地。 赵敏眉梢跳了跳,道:“阿三,你受伤了?” 阿三从地上慢慢爬起来,道:“一群乞丐驱了毒物围住咱们,还有个黑衣蒙面人偷袭我,此人内力浑厚,一招就伤了我。” 我失声道:“成昆!”除了成昆的弟子陈友谅,我不知道丐帮中谁能有闲心来和我作对,更不知哪位高手能如成昆一般无耻的偷袭后辈。 “陈友谅?”赵敏看我一眼,并未多问。 “嗯,他是圆真的徒弟。”圆真便是成昆出家的法号,成昆的本名赵敏不熟,我便说了法号。 赵敏道:“圆真为我父王效力……难道是父王让他来捉我回去?” 我急道:“你回哪儿去?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妻子,你跟我回忘忧谷,别的哪儿也不去!”我越想越不忿,咬牙怒气冲冲的说道,“谁让我结不了婚,我就让他断子绝孙!姑奶奶要让他老婆、儿媳、徒弟媳妇儿统统守寡!” “小娃娃口气倒不小,妄想要灭我满门!”只听哈哈大笑两声,头上的屋顶顿时“哗啦”一下破了个大洞,一个黑衣人从洞中落下,同时阿二“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赵敏将我护在身后,冷冽道:“圆真,我孛儿只斤家的事你也敢管?” 成昆拱手道:“小郡主言重了!小王爷担心郡主安危,让我来请您回去。至于这魔教妖女,自然也一道回去,由郡主处置。” 我却知道这成昆是无利不起早,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覆灭明教,怎么会没事儿帮着小王爷找人? 我看着他,试探着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刁难于我?” 成昆哈哈大笑:“小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正想问问你,这几年监视我徒儿,所为何事?” 原来他们早知道了,难怪探子一点儿异常消息也传不回来,说不定我的人都被他威逼收买了。 这时,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那欺瞒我的店伙计。店伙计见了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过来抱我的腿,哭道:“小堂主,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这贼人拿住了小人家眷,我,我……” 我心中叹了一声,淡淡道:“你走开。” “小堂主……”凄凉的喊声还未落音,脚下陡然生变。此人竟抽出匕首朝我腹下刺来。我眼睁睁的看着,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着一手,便露了高明功夫。 一股大力传来,却是将我拉开,一脚踢向店伙计。 店伙计竟然忽的窜起,左手一扬,一根长鞭甩出,朝我脸上抽来。赵敏右手折扇“啪”的打开,同时接着开扇之力将那鞭子抽开。谁知那鞭尾却沾了不知什么东西,鞭子被扇子抽空,鞭子上的东西却借着惯性甩了过来,正好落在赵敏眼睛上。赵敏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出来。 我一见这药汁,急得大喊:“敏敏闭上眼,别睁开。”抱着赵敏,将备好的药粉塞在赵敏手中,道出一个字:“撒!” 赵敏闭着眼倒在我怀中,手中药粉却准确无误的带着内力撒出去,那店伙计被撒了满身,凡是被药粉沾到的肌肤,立刻红肿,严重的甚至溃烂。我身上最毒的药就这个了,我担心伤到赵敏,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失去了良机,反而连累赵敏伤了眼睛。我这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正与阿大三人混战的成昆喝道:“友谅,用衣服扇开药粉。”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店伙计才是真正的陈友谅,我竟然被他骗了!难怪,也只有陈友谅才有这么好的演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骚动,还有我家乖徒儿雅琴的声音:“师父,你可在?” 我连忙大喊道:“我在我在!乖徒儿快来救命!” 不待我话说完,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跃进来,扬手就是一把暗器,夹着无数致命的毒粉。进来之后又是一个转身,腰间抽出软剑,剑上绿油油的毒粉。陈友谅和阿大阿二阿三全都被暗器击中。红儿果然青出于蓝,比我狠心,自己人也要杀。 成昆长袖一拂,甩开暗器,陈友谅惨叫一声躲进角落,阿大阿二阿三却不顾自身伤势,不管不顾的要杀了成昆。 成昆见红儿的毒剑刺到,在这狭窄之地施展不开,一脚挑起一根木凳朝红儿丢去,一把抓起陈友谅逃了。 红儿转身要追,我心想成昆武艺高得多,红儿不过是仗着地势狭窄方便放服毒药暗器,又不惜射伤阿大阿二阿三,这才逼退成昆,而成昆本人为伤及分毫,若是追出去定然吃亏,赶紧喊道:“穷寇莫追!让他走!所有人不得阻拦!” 低头看见怀中的赵敏,一向坚强的她竟然痛苦的揪着眉头,我心痛得哭了出来,大喊道:“敏敏——” 赵敏却咬牙道:“别哭,我还没死呢!” 我掏出瓶瓶罐罐,找出几个瓶子,就地给她上药,看着她被毒伤的红肿双眼,便忍不住落泪,道:“都怪我太笨!武功太低!” 赵敏伸手握住我的手,道:“你要心疼,就快些给我治好!” 我口中应着,心中对成昆师徒恨到了极致,只觉他们比那孛罗阿鲁还可恨百倍千倍! 哼,他伤了赵敏,定然得罪汝阳王府,若想瞒下此事,必然短时间内再来刺杀,成昆,你伤我便罢了,你竟然伤了敏敏,你若敢来,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正文 番外1 情劫 孛儿只斤•敏敏特穆尔,是我的名字。 我出生时,先皇就下旨赐下了封号——“绍敏郡主”,并赐下一块极品暖玉,以示对我父王汝阳王的恩宠。 自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是大元朝的郡主,铁木真大汗的后人,我的父王,乃是大元朝拥兵称雄的兵马大元帅。 大元最光辉的岁月已经远去,朝廷上下,阿谀奉承之辈横行,天下烽烟四起,叛军多如蝗虫。我自能记忆起,便看见哥哥骑马射箭,早起晚睡,勤练武艺,研习兵法。 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和哥哥一样,驰骋沙场,重铸大元的辉煌。不仅是武艺兵法。就连诗词书画、训练下属,也非得要与哥哥比个高低。 忽有一日,我遇到了我的情劫,沐怡君。 其实,在沐怡君进府之前,我就知道她了。能进汝阳王府,服侍王妃兰姬,怎能是不清不楚的人?下面人收集了数十个南人孩童的画像让人送进府中,据说这些女童个个能写会画,聪明伶俐。 哥哥忙于军中事物,最烦这些琐事,嫂嫂又有身孕,整日昏昏欲睡不理府中家务,家中后院一向是由我做主。于是哥哥便捧着一堆画像来让我挑选。 为将者,最重要的就是心性,未曾听说哪位明教是急躁性子。我从小就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一幅一幅的仔细挑选,不急不躁——毕竟是我那嫂嫂的侍女,我哪能不尽心呢? 不知道是第几张画像,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让我眼前一亮。画中的小女孩儿与我年纪相仿,明眸皓齿,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睛,画得极为传神,令我一见之下,便觉与众不同。 看看作画人的名字——苦头陀。 呀,原来是苦大师。 这位苦大师,长发披肩,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头发作红棕之色,却是个哑巴。汝阳王府中,他的功夫堪称一流,不在玄冥二老之下。在我年幼时,他便被送拉来了王府,教授我武艺,对我十分耐心,有求必应,我待之如师。 所有教我的老师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苦大师,他虽相貌丑陋,不能言语,却才华横溢,待人温和,该出手时却又狠辣干脆,特别是对我百依百顺。 我见是苦大师做的画,更信了三分。眼珠一转,不行,这个人我得弄到自己院子里□,将来肯定是自己一员亲信,给哥哥嫂嫂做侍女太浪费了!而且,哥哥那花心的性子,过不了几年就得收房! 又看了一眼那画像中的眼睛,柔和中透着坚韧,心想,这女童不像是个容易屈服之辈,断然不会屈从哥哥,还是给我合适! 我又选了两幅画,让下人一起接进府来。 半个月后,我第一次与她说话。 她穿着南人的小袄,跟在仆人身后。远远的,我一眼就从认出了她。她低着头,貌似恭顺胆小,眼神转来转去,好奇的到处打量。最后,她走近演武台,更是直视于我,目光中没有畏惧没有桀骜,有的只是欢喜的笑意,那笑意浅且单纯,又暗藏了几分狡黠和好奇,让我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上前几步,冷着脸问道:“你竟敢盯着我看,好大的胆子!” 她这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求饶。我看她那模样,忽然很想去勾起她的下巴来看一看,看看她的眼神,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捏了捏手指,还是放弃了。只是出言道:“抬起头来。” 她慢慢的抬头。然后我又看见了她的眼睛。真的,和画上的一样。 我忽然有种奇妙的喜感。我现在明白了,那些表兄堂兄么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调戏良家妇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干什么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欲言又止,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敢。我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的一定是乱七八糟的混事。 我又问:“你会磨墨?那你一定识字了?” 她乖顺的答了,就像一只误入歧路的小白兔,仍掩饰不住对我的好奇。 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盯着我看?” 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答道:“小婢从没见过郡主这般好看的人。” 这答案,让我很满意。 见她一副逃出虎口松口气的样子,我忍不住再次使坏,对哥哥道:“这个婢女送给我玩玩儿!” 哥哥笑着,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很干脆的答道:“好。” 她一下愁眉苦脸起来。 相处久了,我发现她似乎懂得很多东西,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古往今来看透苍生,甚至懂得西秦文字。我从没想到,竟然有同龄人比我懂得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我渐渐起了疑心,处处观察她,命琪琪格再次调查她的身份。 但她总是无所觉一般,依旧很开心的帮我做事。她为我做事,和旁人不一样。怎么说呢,我的父王和哥哥宠溺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下人敬畏我,忠诚与我,因为我是他们主子。但沐怡君不同,她看我的时候,让我感觉,她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想要为我做点什么,而不是讨好我这个郡主。 她似乎总有许多事情想来想去,总是发呆,有时候看我写字也能发呆很久,还时常犯错。我忍不住想,这样的人,怎可能是奸细? 她很聪明,偶尔傻得可爱,我却能看穿她的全部心思,同样能感到她看我时眼中遮掩不住的温情。她会认真的教我写字,会兴致勃勃的给我讲故事,会单纯的因为想念我而时时念着我,会因为给我研墨而单纯的开心,还会和我争辩吵架——虽然我承认她对朝廷所说的弊政都很有理,但我绝不会屈服,等我长大,定要扭转乾坤!那些反贼,个个该死! 某一日,当我试探她、用剑尖指着她的喉咙的时候,眼中有迷惑,又紧张,却惟独没有恐慌害怕,那模样,似是全心信赖着我一般。这一瞬间,我忽然改变了想法。不管她是不是奸细,我都要留下她,我要她一辈子都属于我。 调查的结果很正常,一个秀才的女儿,习文断字,无甚稀奇。但仔细一想,她的那些部分,怎会是寻常秀才教得出来? 可是,那又怎样?我不行,我孛儿只斤•敏敏特穆尔会折服不了一个小丫头!她便是反贼首领的女儿,我也要把她变成我的人! 为了留下她,我待她更好了,与她同吃同住,什么时候都带着她。就算当年的刘备对诸葛亮,也没我待她好! 她分明言谈不凡,亦有儒家风范,却十分讨厌四书五经,每次和我念书的时候都苦着小脸儿,偏偏谢老头儿不喜我我行我素,想要教训我却又不敢,便含沙射影的训斥怡君。 怡君那小脸儿更苦了,幽怨的看着我,我坏心眼儿的开心。 骑射武艺,她样样都不会,琴棋书画,她件件稀松。我不厌其烦的教她,抱着她骑马,亲自教她游泳,和她下棋,一同研习书画,看着她手忙脚乱,等着她可怜兮兮的寻我帮忙。 这种让人全心全意信赖和依赖的感觉,以前从不曾有过。特别是,那个总眷恋我的人,既博学又可爱。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觉她总是静静的看着我,带着不舍。 我看见她的眼神,忽然感到,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就像忽然出现在王府那样,她忽然又要离开。我忽然觉得很无助。我不知道她到底来自何方,更不知道她会回去哪里,她若是走了,会不会成为永别? 不!我不准她走! 沐怡君,我从未待人如此好,从未对别人如此上心,你怎么可以离开? 我很了解她的性子,看似柔弱胆小,实则固执,我若用强,她迫于无奈会暂时留下,但接下来便会用尽办法逃走。要她留下,唯有攻心为上。 我将陛下赐我的暖玉制成玉佩,刻上她的名字。我想,她一定会喜欢。 我将她带到我秘密的产业中,给她挂上玉佩,我要让她感激我,舍不得离开我。 我给她戴玉佩的时候,她看着我,忽然害羞的脸红了。我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魔教的人,连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也亲自前来接她。枉我为了她的安危,情不自禁的挡在她身前。 想起魔教青翼蝠王吸血的传闻,我隐隐有些害怕。 听见她喊:“住手,别伤害她!”即使如此,我也不原谅她!她怎么能是魔教的人?她为什么要是反贼?这些日子,她对我的好,是不是只是欺骗我? 我瞪着她,她看着我。慢慢的,她退后一步,眼里尽是不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说:“我本就是明教中人,也算不得背叛了你。” 她说:“敏敏,虽然我骗了你,但我待你,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她说:“只是,咱们各为其主……” 她说:“后会无期。” 她每一个咬牙而出的字,她每一个留恋的眼神,她为我整理衣衫的每一个颤抖的动作,让我明白,她并非对我无情。 但我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 我从未有过这一刻这般无助,这样无力。无论我待她如何好,如何特别,为什么她终究选择离开?既然不想走,为什么不愿为我留下? 沐怡君,你怎能如此待我? 沐怡君,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我不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你!以我孛儿只斤•敏敏特穆尔的名字发誓,我一定要抓你回来!” 正文 番外2 情意 再见到她,已是两年之后。 我一直深深记得怡君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那些意有所指的预言,那对大元走向衰落灭亡的笃定。 我不知道我是为了挽救大元,还是为了找到她,两年以来,不断的借助父王的势力铺开我的商会。父王带我一向宠溺,不过是做生意,哈哈笑着拨给我人手,一应开支有求必应,凡有阻挠,不待父王生气,哥哥早早的就给我处理了。否则,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即便是郡主之尊,也难以成事。 这两年里,我渐渐查得,魔教新立了一个堂,名为“扁鹊堂”,堂中弟子学的尽是医术和毒术,扁鹊堂堂主乃是赫赫有名的医仙胡青牛,而扁鹊堂的副堂主,据说是个小女孩儿,她医术、毒术高超,贪财胆小,名字,叫做“沐怡君”。 原来是躲在蝴蝶谷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坚决的躲着我,我只知道,我若不抓她回来,这只小兔子一定逃进洞里躲着不出来。 但我找了很久,只知道蝴蝶谷在皖北,却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某一日,我带着琪琪格去西南查看茶叶生意,逆江而上,经过皖北。这里不是我父王的地盘,而是某些贵族的封地。这些封地的贵族和官兵们横行无忌,欺压百姓,就是有了他们,大元才会风雨飘渺! 乘船而下时,忽然遇到水贼,被一群黑衣蒙面的杀手追杀。混乱之中,我被一人的掌风擦到后辈,震得我吐血。侍卫们大叫着拦住敌人,唯有琪琪格护着我逃走。这样多的好手,还有弩器,怎会是寻常贼人?定是那些被我爹爹惩治的贵族们来刺杀我!好大的够胆!我若生还,一定让哥哥宰了他们的狗头!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我最后是被扁鹊堂的大夫给救了。我和琪琪格隐瞒身份,任由他们上报。我知道,她回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被人蒙了眼睛。 看不见东西,让我有些不安。 “琪琪格……?” 没人回答。可身边分明有人的呼吸声,还有略显快速的心跳声。 我警觉道:“你不是琪琪格,你是谁?” 那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细嫩柔软的手,是女人……不,是女孩儿的手。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我说话时,低哑着嗓子,声音发颤:“我是大夫。你的伤……别担心,小伤而已,我去给你端药,喝了先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沐怡君? 沐怡君!她是沐怡君! 我认得她!无论我看不看得见,无论她嗓音如何掩饰,我知道,这就是她! 我想握紧她的手,但她慌慌张张的抽了出去,扶我坐起来给我喂药。我看不见,只能从声音中去辨别她,听着她小心的吹药,感觉她一勺一勺的喂药给我,我沉默不语。药里的充满了蜂蜜的味道,甜得腻人,我这辈子第一次喝到这样甜的药,我在王府的蜂蜜也没这个甜。 喝完药,我感到昏昏欲睡,便顺势假装睡着了。她熟练的给我解衣、翻身,盖上被子,温柔细腻。 棉被里,有怡君的味道。这应该是她的床。那现在……她去哪儿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 “小堂主,您来给我们指点指点功夫吧!”房间外传来喊声。她的部下们和她开玩笑调侃,我不知怎的,有些不高兴。她给我甜汤的时候,故意逗她说话欺负她。 她待我还是如从前一般,被我吃的死死的,偏生又死鸭子嘴硬,非得和我斗气。 过了一会儿,她那些个“妹妹”过来找她,我听到她们说的话,一股无名之火烧了起来——看金鲤鱼?讲故事? 沐怡君,你倒是过得不错嘛!除我之外,竟然还给旁人讲故事? 你好!你好得很! 第二日,气氛忽然变得紧张,沐怡君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似是十分烦恼。 我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不语,措辞了一会儿,说道:“待会儿有我的仇人上门,你带你躲进地窖,你不要出声!” 叫来她手下的一个香主,吩咐把部下统统赶走,唯留下自己陪着我。 她分明武艺差劲儿,胆子又小,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却要留下来。 这个傻丫头! 我冷冷凶她,道:“我不需人陪,你将我放在地窖,自行逃命去吧。等仇人走了,再放我出来便是。” 她却轻声发笑。 这笨蛋,我让她走,她傻笑个什么劲儿? 不论我如何给她脸色看,她只是不和我搭话,把部下都赶走了,将自己和我反锁在地窖里。 我既恼她,又有些欢喜。她开心的给我喂甜汤,一时间好似忘了有强敌上门。 每当她发傻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逗她。分明这么聪明一个人儿,为什么老在我面前发傻? 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又过了许久,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怡君蹲在墙边静静的不出声,我亦躺在木床上静默。 忽然“砰”的一声,有人打碎了地窖的门。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我,不住的颤抖。 我捏紧了她的手,道:“别怕。” 只听见抽剑之声,紧接着怡君大喊:“我知道屠龙刀的下落!” 我一点儿也看不见,心中焦急。还好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挣扎着拉开了蒙在眼上的布条,正看见一个中年尼姑提剑朝向怡君。 怡君的一声大喊,让灭绝愣了一下。 怡君又道:“杀了我,你永远别想知道谢逊的下落!” “你知道?”灭绝冷冽的眼神扫过来,“谢逊在哪儿?” 怡君这胆小鬼吓得倒退一步,坐倒在我身百年,道:“我不知道谢逊在哪儿,但我知道张无忌在哪儿。” 灭绝冷笑道:“魔教的小畜生,竟敢撒谎!”侧目却看向我。我毅然不惧的瞪回去。 只听见怡君紧张的喊道:“不准伤她!” 这傻丫头!分明吓得不行,只为了护着我,却与峨嵋派的灭绝唇枪舌战起来。 说来说去,灭绝一怒之下,抽剑朝我刺来。 我虽能行动,却全身酥软,难以用力,眼看长剑刺来,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怡君忽然扑在我身上,一身挡剑。耳边长剑刺破骨肉的声音是那样清晰,鲜血飞溅在我的脸上,带着甜腥味儿,炙热如火,烫得我心都要化了。 剑剑穿过怡君的左肩,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血沿着剑尖流下,又染红了床被。 我心痛不已,怒道:“要杀便杀,我敏敏特穆尔若说了一个怕字,便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灭绝!若有一日你落到我的手中,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灭绝怒道:“好,就杀了你!” 怡君死死抱住我,从床上滚下,摔在地上。滚动之时,在我手上塞了一把粉末。我立时会意,不动声色的洒了出去。 倚天剑的剑锋却又在怡君的左腹边上划了一剑,腰间的血潺潺的流。 灭绝被药粉所阻,神色恍惚了一下。 我伸手抱住怡君,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后退,看这忽然出现的“自己人”与灭绝搏杀。 怀里的的小丫头分明怕得要命,比谁都要怕死,却总是挡在我身前。怡君,怡君,为什么再遇到你,我还是不能保护你?若能逃过此劫,我定要学尽天底下最高深的武艺,一定护着你,不再让任何人伤了你! 怡君,我会回来找你的!下一次,决不让你从我身边逃开。我出生以来,从未有得不到的东西,你只能是我的! 逃出险境,我静静的看着她。她伤了肺,说话都不利索,却挣扎着来给我看病针灸。 解开我胸前的衣襟,她拿出银针,却在我身上摸索,摸来摸去没个完! 我暗暗咬牙,暗骂道:这该死的小淫贼!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忿忿的瞧着她。谁知她竟跟我耍赖喊“痛”,让我不得不放开她。 她一脸委屈,眼泪水一下就出来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又心疼又气苦,骂道:“你哭什么?” “我,我偏哭。” “别哭了!你再哭,小心我在你脸上刻字!”我一骂她,她立刻就不敢哭了。 这丫头,软的不行,就得跟她恶狠狠的威胁! 我坐起来,但见她浑身上下都包着伤,心中暗叹一声,低声道:“为什么救我?你不是很怕死吗?胆小鬼!” 她一脸懊悔不已,叹道:“昏头了。” “昏头了?你是不是后悔了?”沐怡君,几年不见,你敢给我脸色看了? 嗯?居然还敢点头? 我怒道:“魔教逆贼!别以为你救了我一次,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当初的事我可没忘,我敏敏特穆尔一定不会……放……” 说到后来,只觉头昏眼花,再也说不下去。 沐怡君,你又给我下药!你给我记着! 自这以后几日,我们每见面一次都要吵一次。她竟敢点头,我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琪琪格说,我身为郡主,为何对一个魔教小丫头这么好。 是啊,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她特别?因为她才华出众?因为她有卜算奇能?还是因为,她与我相处,那些宝贵的点点滴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对我很重要。 正文 番外3 情动 我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赌气。 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次怡君的点头——我哪能不知道这傻丫头的性子?她懊悔的,或许更多的是未曾更妥当的避开灭绝老尼啊! 可我为什么还是这样难过? 记得分别的时候,我问她,“我给你的玉佩呢?”她立刻笑吟吟的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在我眼前晃了晃。那一瞬间,我忽然就不生气了。 不生气,可是,难过。 回想前事,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却又难以置信。 我难过,是因为分别吗?离别总让人伤心,父王出征的时候,哥哥出门的时候,留下我一个,我送他们的时候,也会因为分别而伤心。但很快就不会了。 可是,为什么过了一年之久,我依然还这么难过? 想来想去,决定再回一次蝴蝶谷。因为那次刺杀,父王不让我出远门,直到一年之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我才有机会偷偷溜出去。 但当我回到蝴蝶谷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秋日的大雨延绵不绝,湖面水雾弥漫,朦胧似仙境,看不清湖边那隐约欲消散的房舍。 见此景象,莫名的感到恐慌,似是丢了重要之极的东西,难过得想要落泪。 琪琪格打着扇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姑娘?” 我一惊。我竟发呆到身后站了人亦不自知。琪琪格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满身杀气,欲要拔剑。我微微一笑,琪琪格便收了杀气,退了一步。 我转身看这出然出现的女子。看起来二十来岁,村妇打扮,打着一把油伞,笑容很干净,温和的表情和怡君有些相似,眼中有着寻常百姓没有的睿智。 我笑道:“这位姐姐,在下赵敏,是沐怡君的朋友。” 那女子笑了,道:“我是君儿的义姐,我叫刘春香。我看你在这里站了许久,湖边水凉,不如去房间里坐坐?”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笑道:“刘家姐姐请!” 一壶热茶,驱散了秋日的抑郁。 那一日,我与刘春香坐在房中,许久都没有说话。 聪明人,不需要说话,便可明白许多东西。我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随意聊天。 “赵姑娘,我看你不似寻常人家,想来,是朝廷的贵女吧?”刘春香素手煮茶,差不甚好,水却是上好的山泉,尝一口,香气满唇舌。 我没回答,淡淡笑道:“刘家姐姐可知怡君去了哪儿?”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每隔三五月,她总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我没接话,房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刘春香慢慢说道,“君儿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她怔怔的回忆着,“五年前,她给王婶婶救回来,满身都是血,虚得就剩下一口气。那模样,我现今想着依然心疼。”她端着热茶,仿佛那热茶能驱散心里的凉意,“我看着她长大,她乖巧懂事,她本是个闯祸的性子,却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害怕大家不喜欢她。花了两三年,方才有了笑容。两年前,她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却跟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刘春香直视着我,温润的眸子里带着审视的味道,“她说,她的心上人,是朝廷的人,是蒙古人,更是个不能喜欢的人,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我看着她长大,她认识的人我都认识,唯独她的心上人是在谷外相识,我从未见过。赵姑娘,你是她在谷外的朋友,可认识她那位心上人?可知那位公子什么脾性,可能让我妹妹托付终身?” 我沉默良久,慢慢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也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良久,我说,“我该回去了。”看看门外下个不停的雨丝,“短时间内,我不会再来了。” 刘春香渐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赵姑娘慢走,我送你。” “多谢刘家姐姐了。” 她收拾了差距,随我一起出了蝴蝶谷。一路上,她说着怡君小时候的羞事,说她如何闯祸耍赖,偏又让人难以生气。又说怡君善良得不像个武林人,养的一只小羊摔伤了腿,小羊蹭着她咩咩的叫唤,却把她给叫得哭了起来。还说她胆小又爱哭,走在山间小道上吓得腿发软…… 一件一件,数的全是沐怡君的缺点,可这些缺点却偏偏让人更喜欢她。 是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这个胆小鬼奋不顾身?要多深的情,才能让她不惧生死? 无论如何,她从不曾负我。 这以后,我偶尔会和刘春香见面,谈天说地,聊聊乡间小事,民间疾苦。我的商会也逐渐覆盖了大江南北,渐渐挣脱了父兄的控制自立。 后来,我又认识了怡君的大徒儿王雅琴。我直到怡君住在清泉峡,但我一直没去和她相见,但她身边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她壮大了扁鹊堂,也知道她爱财如命,还知道她被江湖人骚扰,甚至,知道她将我给她的玉佩贴身收藏,从不离身。 展开折扇,扇面上是我熟悉的诗句—— 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沐怡君,你跑不了!我定要你乖乖回到我身边! --------------------- 又是三年过去。 明教依旧四分五裂,天下义军层出不穷,剿无止尽。父王和哥哥征兵讨贼,捞回奔波,不但没有起色,朝廷反而更加糜烂。朝中贵族王孙从不思错处,只是对百姓变本加厉。 这几年,我来往民间,回想当初怡君告诉我的那些道理,越来越心灰意冷。 这江山,或许,真的没有救了。 我自小立志力挽狂澜,但看这时事,莫非到头来真是一场空? 我不甘心! 我大元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成吉思汗的铁蹄让远在西秦的无数国家颤抖,天下从未有如此大的疆域,这样辉煌的国度,怎能如此消亡? 我虽长于中原,一样是雄鹰的后代,我的姓氏是我的荣耀,我有孛儿只斤家的血脉,怎能未战先怯? 沐怡君资助那些泥腿子与朝廷兵马作战,从无到有尚且不惧,我有朝廷做后盾,有父王和哥哥,有遍布天下的商会,有十倍百倍的巨资,难道还敌不过怡君? 就算救不了这天下,我也要覆灭这武林,至少要剿灭明教,为父兄扫除江湖叛逆,要让沐怡君乖乖回来求我! 圆真在很久以前就依附于父王,谋划覆灭明教,现在布局差不多了,棋子大多已经到位,要不了多久便能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消息传来说,海沙派高手尽出,要对怡君不利! 海沙派……哼,江湖小丑,也敢出来卖弄! 我一边调集人马,一边让人去保护沐怡君。 快到除夕,怡君举家回蝴蝶谷。 忽然间,我很想见她。 很想很想。 想去,那就去! “来人!”我站起来,“备马,去蝴蝶谷!” 冬日的蝴蝶谷,大雪飘飞,寒冷刺骨。 我站在湖中的小亭里,等着她来。 这竹亭,听刘春香说,是她自己修的。这傻丫头,诗词歌赋样样稀松,偏偏却喜欢附庸风雅。 雪中煮酒,等她来了,正好饮酒暖身。 听见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我端起酒杯,回头看她。 闻君雪夜迟迟行,幽谷煮酒笑相迎。恍惚对饮在昨日,与君同醉到天明。 我朝她微微一笑,道:“怡君,好久不见。” 几年不见,如传闻的那般,她已亭亭玉立,绝色倾城。 她怔怔的看着我,似有些难以置信,眨眨眼,再看,眼中渐渐浮上了喜色,然后回过神,却又开始踌躇,呐呐的开口,说着傻傻的话:“怎么这时才来?”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根本没细想,脱口而出。 也只有这样,说出的才是这只狡猾小兔子的真心话。 待她回过神来,又开始装眼珠子,眼神到处瞄,似是再找路准备逃跑。 “我倒是早就想来,但自从上次受伤,父王不让我出远门。”我怎容她逃避?步步逼近,道,“怡君,你怎么不来王府看我? 她讪讪笑道:“我逃都来不及,还去自投罗网?”脚步一开始后退。 还想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你在哪儿,迟早入我瓮中。”手中折扇忽然“啪”的一声折叠,以扇作剑,“嗖”的遥遥指着她脖颈,“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只是,我舍不得杀你罢了! 她苦着可爱的小脸儿,讨饶道:“郡主要杀我,哪需这么多废话?” “是啊,你这脑袋还是一样这般小聪明!”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有些晚了,须得早些出发,以免遇上海沙派的人,徒费手脚。 “我可等你好半天了,不想你来得这般迟,让我好等。冬日夜黑得早,去镇上还有好一会儿路程,我们这就上路吧!” 她又死命的想借口,道:“郡主何必忙着走?大过年的,不如留下来小住几日,与怡君一醉方休!” “哦?”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给我下毒吗?” “哪里,我从来都不敢给你下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好!”我看她那蹦跶着想要逃出陷阱的小模样,便忍不住笑意,抬步上前,挑衅的看着她,笑道,“要喝酒,去我府上喝吧!” 不待她再找借口,我一个呼哨叫来马儿,道:“还记得它吗?上马吧!” “记得,小时候你教我骑马的时候骑过它。”我欢喜的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开心不已,但嘴上仍旧说,“这是郡主的马,还是郡主骑吧,别耽误了回客栈的时辰。” 我斜跨一步,封住她的退路,道:“那有何难?当年我们不也共乘一骑?”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如何能成?”她依旧还是磨磨蹭蹭不愿上马。 此事天色已晚,看她鼻头脸颊红彤彤的,想来是冷得很了,我上前抱住她,翻身便上了马。 她一脸羞涩,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忍不住又使坏道:“这几年我学了诸多手段,可惜还未有用武之地!怡君,你最好别想逃!” “……” 这只小兔子,非得我威胁她才肯就范。 我紧紧的拥着她,想小时候那样,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伊人在怀,也不知道是暖了她的身,还是暖了我的心。 正文 057 心目中的你 “呜……敏敏……你是不是很痛?”我给她眼睛上了药,撕了干净的衣带蒙好。 她这样无助的模样,让我恍惚见到了五年前重伤的她。那时她也这般伤在我怀里,也是这般临危不惧。 “别哭了!”她冷冷说着,捏紧了我抱着她的手臂。 “我……我止不住……” “……”赵敏无奈的叹气,道,“从小也只有你敢这样违背我的话。你不停的哭,是要惹得我也哭吗?” “我,我没哭了!”我立刻用衣袖抹掉眼泪忍着。“你不准哭,眼泪会把药沾湿。”虽然知道她是吓唬我,我依旧不敢惹她。那鞭子上的毒药烈得很,虽然赵敏即使闭上眼睛,但若处理不好,恐怕一辈子都不能视物。 等了一会儿,赵敏没说话。 “敏敏?” 没反应。 “敏敏!”我忽然恐慌起来,捏住她脉搏查看。还好,只是晕了过去了。 我搂着她,叫来红儿和我一起扶着赵敏回了房,又叫来了雅琴。雅琴进门就跪下,道:“师父。” 我拉她起来,轻声道:“此事怪我。是我将成昆师父看得简单了。” 雅琴道:“陈友谅混进咱们的据点,我竟丝毫不知,此乃失职。” “不怪你,不怪你……”我喃喃说着。 “师父?”她走近一步,“你没事吧?” 我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赵敏,摇了摇头。 “师父,赵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你自己的医术还不知道吗?” “没……”我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难受。”这伤势,比起我这几年给江湖人治的伤还算轻的了,比这严重十倍的伤势我也能治好。 “师父,您是关心则乱。”雅琴反而来开导我,“我派人清查堂内人员,师父,我觉得堂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否则不可能事前一点马脚也没有。只是这陈友谅的模样和丐帮中的不太一样……” 我定了定神,想起书中那些武林侠士诡异的手段,道:“此事或许咱们都相差了。这批人跟着咱们五年有余,陈友谅不可能在五年前就为了今日之事埋伏下来,我和敏敏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出风头,他们应该是近期临时起意。我听说江湖上有着已经失传的技艺,叫做人皮面具,你可知道?” “小时候你讲江湖故事的时候曾提到过。”雅琴点头,“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陈友谅是杀了咱么的人,然后用了人皮面具假扮!是了,若是易容,很容易被咱们医馆中的人察觉。” “这件事你和红儿去做吧!红儿在大都与贵族周旋,最懂人心,你多问问她。这段时间任何事情都由你们商量着办,不要来找我。” “是。” 我叫来下人,拿来纸笔写药方。 “此毒性凉。”写完之后,放下毛笔,吹了吹墨迹,递给雅琴,“这张方子,你亲自去抓药,选成色最好的药材。” 雅琴点点头,拿着药方抓药去了。 经历过紧张之后,浑身上下开始发软。给她掖好被角,伏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我心里方才能踏实一点儿。 “敏敏,你快点醒来。”我在她耳边呱噪,“你说要送我的礼物还没给呢!你一言九鼎,怎么能耍赖?” 抓了药,我亲自盯着火候熬药,药好了,我一勺一勺的吹了,口渡给她。原本苦到心里的药,似乎也不那么苦了。 她的身子越来越寒,半夜里冰得吓人。我用金针都不管用。我叫来红儿,让她用内力施针,微微有些缓和,依旧无用。 我想了想,道:“你们出去吧,我来想办法。” 雅琴和红儿对望一眼,有同时看向我。 “师父,你想用身子暖她?”雅琴说。 “师尊,这可是寒毒,你身子不好,又无内力,恐会伤身。” 我挥挥手,“我自有分寸,你们去吧!” 雅琴还要说什么,红儿拉住她,道:“我和师姐在门外候着,师尊有吩咐只需换我们一声。” 雅琴不清不远的给红儿拉出了门,我上前插了门栓,回到床边,用金针刺了几个让人兴奋的穴道。原理效果和兴奋剂差不多,只是见效比较快,片刻间身子开始发热。翻出那颗碧绿色的丹药,含在口中,用津液慢慢融化它,三两下脱了衣服,钻进赵敏的怀里。 她的身子冷得像冰块儿,煞那间冻得我打了个哆嗦。我紧紧的搂着她,俯身含住她的朱唇,将口中津液慢慢渡过去。这是干爹给我的药丸,据说是根据九花玉露丸配置的,材料贵得让我心痛,即使如此,也没配出几颗。我身上一共三颗,一股脑儿都喂她吃了。 昏迷中的她脸色苍白,却另有一种病态的柔媚。我忍不住浮想联翩。 过了一会儿,我身子渐渐变凉之后,就跳出来命人准备热水沐浴,待身上发热便又钻回被子里抱着她。 过了许久,她的身子终于渐渐温暖了。我这才穿好衣服,给她煎药。 每三个时辰服一次药,连续五帖药了,敏敏还是不醒。 “敏敏,不过就是区区寒蛙毒,你要睡到几时?” “敏敏,等你醒了,咱们回去成亲。要是误了良辰吉日,我可不依!” “敏敏,你要再不理我,我可就亲你了!” 我守在她身边不停的烦她,闹她,想象着她平日里最可能回我的话—— 冷冷的语气说:“闭嘴!” 嗯嗯,对,她就喜欢这么凶我!特别可恶! 嗯…… 哎? “敏敏——”我扑上去,“你醒啦?” 她伸手推我,没推动,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想压死我?” “呜呜呜呜……敏敏……你终于醒了!”我不依不饶的抱住她的腰,“你说要给我礼物,两天了还没给我,你骗人!” “……水……” “啊,你等等!”我赶紧跳起来去给她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喂她喝水。这时候的赵敏特别乖,任我摆布。 喝完水,她静了一会儿,淡淡问道:“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能能能!”我向她保证,“有我在呢,区区小毒不在话下。” “需要多久?” “三……不,两个月!敏敏,你放心,两个月之内一定让你完好如初!” “哦……”她随意答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伤势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赶路可以吗?” “啊?” “我现在的状况,可以赶路回忘忧谷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那就好。尽早上路,这里不安全。” “哦……”我应了一声。 她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 “敏敏,你还渴啊?我再给你倒杯水。” 赵敏道:“不必了。你先出去,让下人准备马车,一会儿就上路。” “这么快啊?” “我既然醒了,就没危险了。我是中毒,又不是受伤,不影响赶路。” 我想了想,这里确实不安全,现在成昆若来,我可以赶走他,但不利于赵敏养伤,还是回忘忧谷更好,气候也适合。 “我伺候你穿衣服。”我拿来赵敏的肚兜,紧身给她系上。手指触到滑腻的肌肤,想起压着她一边暖身一边喂药丸的情形,忍不住浑身燥热,指尖慢慢的在她的脖颈拭擦。 “你在做什么?小淫贼!”她抿着唇,面色微红,语气似嗔似怒,娇媚无限,我不由得心中一荡,意乱情迷,俯身拥住了她。 “沐怡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喊,下一句,冷冽的语气却急转直下,外强中干的柔软下来,“我要沐浴用膳。” 我恋恋不舍的从那妙曼的玉体上离开,心里却犹豫着要不要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现在的赵敏就是待宰的羔羊啊!但是,赵敏的身子或许吃不消。 “师尊,时辰到了,该煎药了!” 红儿的声音响起。我心道,这次放过你,等下次我非得找机会……咳。 “敏敏,我去给你煎药,你自己穿衣服吧!”我笑嘻嘻的将衣服放在床上,乘着赵敏没发怒之前跑了。 走出门才发觉,阿二阿三一直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寸步不移。看他那架势,估计吃饭睡觉都蹲在门口。这次刺杀把他们也给“惊吓”了。 也不知道她和红儿如何商量,短短半日就将事情处理吩咐下去。我心念着赵敏的伤势,一点儿没有管这些琐事的心情,也就没问。我去准备了膳食和热水,雅琴亲自指挥,俨然一副管家模样,问我要不要将赵敏房间的桌椅等东西半开,事物是否需要也别处理,还有赵敏是否改乘马车。 我就一句话:“你就当她还看得见,从前是怎样的,现在就怎样,不需要一点儿改变。” 雅琴迷惑不解:“为什么?赵姑娘看不见,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我轻声道,“敏敏的骄傲,不允许别人怜悯她。若是特别对待,会让人们从心理上觉得她弱势,这是侮辱她。咱们只需要像平日里那样待她,有什么不方便,不是还有我么?”我不是外人,是她的内人。 一个武林高数,一个聪明人,就算看不见,也不会有太大的不便。赵敏沐浴的之后,自个儿坐在桌上吃饭,我没骨头一样的靠着她,待她夹了菜,便赖着让她喂我。她听音辨位,竟然真的能准确的喂进我嘴里! “哇,敏敏你越来越厉害了!”我趁机索要承诺,“成亲以后,你也要喂我!” 她笑着摇头。 “小气的女人!”我咬牙。 这回骑马,我和她共乘一骑,靠在她怀里,脸颊在她胸部蹭蹭,道:“敏敏,还是你怀里安全点儿。” 她把我从波涛里拽出来,捏着我的下巴,“你又在玩儿什么花样?我看不见,你要摔下去马我可找不到你。” “那你抱紧我不就好了?”我抱着她的手臂,“敏敏,你要抓紧了我,我就永远也跑不掉了。” 我的敏敏特穆尔,就算看不见,也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我的敏敏特穆尔,就算看不见,也能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的敏敏特穆尔,就算看不见,也能抓住我,让我永远也逃不开她的陷阱。 倚天湖畔GL·正文 058 造谣 回到忘忧谷之后,为了掩饰这个世外仙谷的存在,我命人在武氏山庄的原址兴建庄园。 这一日,山庄的东楼和北楼已经完工,我换下长裙,穿了赵敏的男装,出谷去查验。刚到庄园,管事的人便匆匆跑来,低声道:“堂主,咱们的人在池塘下面挖到了武家的宝库!” “宝库?”我双眼发光。宝库好啊!我正缺钱呢! 我们扁鹊堂专治疑难杂症,又有明教撑腰,不怕武林的蛮子凶徒,对武林中人收的诊金从来不低。人说穷文富武,武林人在这乱世中还真没几个穷人。我在江湖上人称“洛水医仙,死也要钱”,名声倒是不错,据说是因为武林高手多有怪癖,诸多一道高手也是规矩忒多,大家习以为常了,在身后武林人谁没个伤病,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我们家几位神医啊! 面对我的敛财,大多数上门求医的人都是一掷千金,性命要紧啊!没钱?武林人啥时候缺过钱?随便去贵族家里借点不就来了! 我得了无忌的教主令谕,监管起义反元后勤之事。虽然军费这无底洞需要的钱越来越多,但有了明教、天鹰教、秦家等提供财物支持,又有各地义军的缴获,扁鹊堂已经不需要操心。 我的私房钱,再修几座庄子也绰绰有余,并不缺钱。但有时候,贪财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以前为了各种需要筹钱,久而久之就成了条件反射,听见“金银”、“宝藏”、“密室”之类的就兴奋。 “宝库在哪儿?” 管事说道:“在后院的池塘下。王副堂主说,那池塘要挖了种荷花,抽干了水才发现下面的地窖,入口就在池塘边的假山下。” “好!带我去看看!”我满心兴奋,正待要去数我的金币,却有人来叫我去东院。 “堂主,丐帮的白长老来了,正在东院儿的前厅等候。” 呀,还是先解决正事好了!我对管事吩咐道:“你去吧程香主和朱香主都叫来,让他们清点财物,交给雅琴登记入库。”雅琴独当一面,自光明顶一役我任了正式的堂主,雅琴便是副堂主,将来这扁鹊堂和干爹干娘的技术都要传给她的,有关宝库的事,由她来分赏封口做人情再适合不过。 管事拱手道:“是。” 转回大厅,厅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坐着书茗,一件青衣打满了补丁,整洁干净。他见了我,立刻起身拱手道:“沐堂主,这些小畜生做出此等事来,白某真是无颜见你。” 我微微笑道:“白长老,且坐下说。以我和丐帮的交情,何须说这些话?” 我在主座坐下,手中把玩着白玉扇。这是赵敏从小带在身边的几把折扇之一,算是武器,又算是风雅之物。我宵想很久了。上面的画和诗都是她的笔迹,在我眼中看着便觉温馨。 我家赵敏是才女,鉴于此,我这个原本连文言文都读不懂的后世医科学生,也对前宋文人“骚”客产生了向往,间或抖擞几句打油诗,然后被两个才女徒弟耻笑。 “此次参与的弟子,都是丐帮中人,白某实在是愧对沐堂主!”白长老拱手坐下,苦笑道,“堂主与我丐帮有大恩,我帮帮众亦多受扁鹊堂恩惠,竟还做出此等事来……唉!都是白某管教不周!” “白长老怎的说出此话来?”我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道,“白长老,南宋之时,丐帮洪七公仁侠仗义,武功深湛,不论白道黑道,无不敬服。黄帮主、耶律帮主也都是武林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如今的丐帮也一直以推翻元朝暴政为己任,小女子对丐帮的诸位英雄一向是敬仰的,且不要因这些帮众逆徒坏了交情。” 我这么说,也算是恭维了。黄帮主、耶律帮主等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数十年来丐帮主持非人,声望大非昔比,名声不显。倒是有诸多丐帮弟子加入了义军,因此与我扁鹊堂攒下了交情。这倒是次要的,原本丐帮与明教为了争夺天下正统,多有矛盾,白长老和我的交情,最重要的确是因为那帮主史火龙之故! 我曾将史火龙的密室告知张无忌,并在光明顶一役之前秘密联系了白长老等诸位九袋长老,识破了歹人面貌。如今只需要找到真帮主的女儿史袖石的所在,应回打狗棒。虽然不是我去做的,但我提供了消息,他们也承我的人情。 我击掌三声,十三个丐帮弟子给捆得严严实实的押进来,丢在地上,身上干干净净,并无血腥和污垢,却是神情萎靡,像是给抽调了大半精气。 我心中暗暗点头。说到刑讯逼供,我这批精通医理的属下最是拿手,给他们施刑又要让他们表面上无伤,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今日在白长老面前面子上也过得去。 我合扇在手,指着亭中的众丐帮俘虏言道:“这些败类不过是害群之马,私下行动,我今日便交给白长老发落,以顾全你我的交情。至于刺杀之事,我相信,贵派一定能给我一个交代。” 看吧,我都这么给面子了,你能不给我个交代?气也出了,这些小喽啰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现在该收拾罪魁祸首的成昆师徒了。 白长老一脸激动,道:“沐堂主如此……高义,白某领受了!白某惭愧、惭愧!” 我挑拨道:“此事策划之人如此行事,分明就是想要挑拨扁鹊堂与丐帮,白长老,此事不能简简单单的放过!” 江湖人讲义气,丢命也不能丢脸啊!给这么算计了我就不信丐帮能忍下这个屈辱。 白长老忿忿点头,道:“沐堂主可知此人是谁?” 我冷笑道:“还能是谁?便是成昆伪装的圆真!还有他的徒弟陈友谅!” 白长老露出惊色。有关圆真之事,在光明顶上张无忌就和少林寺的吵得天翻地覆,少林寺的和尚说圆真被明教教众杀了,尸体也不见了;而明教则说圆真是成昆,亦是挑拨六大派与明教的罪魁祸首。 赵敏详知内情,但现在江湖中事是王保保做主,就算赵敏退隐江湖,却也不能和自己亲哥哥对着干吧?我更不能利用赵敏。 成昆师徒针对我也就算了,反正张无忌会慢慢收拾他们,有刘伯温在大事上是不会有差错的。我且忍忍看他下场便罢。但此二人竟然伤了敏敏,我怎能不去报仇?成昆,我不动手,也有千百种法子让你活不下去! 成昆不过小计小谋,十几年都伤不到明教,现今还与朝廷勾结,看他如何与大势相抗! 白长老听我细说内情,果然勃然大怒,道:“好贼子!此事我丐帮定不会善罢甘休!沐堂主放心,我丐帮上下,绝不放过这双狗贼!” 我淡淡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我二人开始商议如何追查成昆师徒下落,我连蒙带骗编造成昆师徒身怀明教至宝,包括绝顶武林秘籍和神奇丹药。白长老明知道我睁眼说瞎话,也故作轻信,表示要与我共进退。 我通过丐帮放下话,说那丹药据说能延年益寿,若是没找到,定是给成昆师徒吃了,我愿出价一万两黄金买他们含有药性的尸首。 别人说可能没几人相信,但我这个“神医”出天价只为买尸首,就算不信,这些江湖人也宁可信其有,只要有机会,怎么也要找到成昆搜一搜,看看那啥神丹秘籍有没有着落。现在兵荒马乱的,天下武林人不少,还到处乱窜,只要他们参与的人多了,还怕你成昆师徒跑了? 别说武林人,我估计元朝皇帝也得到了消息也不会罢休。延年益寿的丹药啊!神丹啊!那个不想要?当皇帝的最想要!他还不能说没有,谁信呐?肯定是私藏了!到时候他在朝廷也无立身之处。就算人跑了,让他们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慢慢折磨也不错。 陈友谅可不是安分人,多半要乔装改扮出来闯荡,到时候我看哪个是历史上没名字的多半就是他了,家大业大更跑不掉! 他们气急败坏回来找我麻烦?来了还能跑?我这忘忧谷除了机关就是毒药,到了我的地盘管教你有来无回! 若是上诉情况都不对……到时候再想新法子,本小姐和你们耗上了,看谁活得不开心! 布置下奸计……咳,我不是反派我不是反派我不是反派…… 与白长老商议好了各方布置,我便转回谷中。却见赵敏已在谷口等我。她眼睛蒙着纯白绣梅花的布条,一身浅鹅黄色长裙,身形婀娜,略带几分柔弱。 如果以为赵敏同学目不视物就柔弱客气,那我离万劫不复也不远了。 我偏着脑袋看她,笑道:“敏敏,晨练完了?” 就算看不见,赵敏也依旧是依旧是一派领袖作风,布置安排仅仅有条,谋划算计步步天机。赵敏当着我的面指挥属下,但给我的感觉,就如同与她下棋,分明看见她的每一步落子,却不知道这些棋子有何深意。只有当她截断大龙让我投子认输的时候,我才能恍然大悟。 我一直认为,在我没有先知的优势之下,我家敏敏才是无敌的。若不是她自愿放弃,我想,六大派还不一定能逃出来,我现在也依然在她的王府里软禁。 赵敏目不视物,寒气入体,却依旧自己在谷中行动。 我们并肩通行,在谷中散步,一边散步一边给她仔细描述道路左右的事物。两三天来,赵敏已经差不多能清楚的记得走过的所有道路,以及路上的风物。 赵敏嫣然一笑,朝我伸手,道:“等你多时了。庄子修得如何?” 我嘻嘻笑着上前,抓住她的手,道:“敏敏,你再舞剑给我看啊!你舞剑特好看!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我看啊,公孙氏定然也不如敏敏你舞得好看!” 赵敏却道:“等你能完整弹出曲子的时候再说吧!” “啊?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要嘛,敏敏,你知道我弹琴最不好了!要配合你那么快的剑舞,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啊?” “我教你啊!”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呢?” “谁让你坐在我腿上乱动?你再不专心,我就在亭子你吃了你!” “敏敏你耍赖!我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嘛……” “哎!慢点儿走,敏敏、敏敏——” 059 布置 “敏敏是攻。” “敏敏是受。” “敏敏是攻。” “敏敏是受。” “敏敏是攻。” “敏敏是受。” “敏敏是攻。” “敏敏是受。” 我坐在花丛里,一边数数,一边猜测敏敏到底和琪琪格在说什么。两个人都神神秘秘的,哼,我才不想知道。 “……”旁边蹲着的秦风小白脸有些纠结的看着我,再看看我数数的手心。“师父,您可不可以不要数了?再说您这么数也没用啊!”她满脸都写着‘攻受不是数出来的’的神情。 “要你管!我想卜卦算命不行么?”什么眼神这是? 秦风一脸委屈,道:“就算您要数吧,旁边这么多花开着,您数花瓣不很好么,干嘛非得扯我家闪电的毛呢?毛秃了会不好看,雅琴会不喜欢的……” “呀!你这个小白脸,抢了我徒弟不说,还处处跟我为难!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我还不如你的狗!” “……那您继续数吧……”秦风认命的妥协,看了一下我手中嗷嗷惨叫的小狼狗,那眼神特心痛。 “《平南策》念完了没有?” “念完了。”秦风很认真的点头。 “背给我听。” “啊?还要背啊?” “当然。”不是我虐待她。这小丫头空有那么狐狸一老爹,笨得出奇,我决定把她丢给刘伯温□。但这之前,怎么的也要腹中有些墨水吧? 依照张无忌的性子,怕是狠不下心对功臣赶尽杀绝,刘伯温在明朝功臣中算得上是很有眼神、懂得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了。 等秦风磕磕碰碰的背完了,我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道:“你去为我办一件事。这件事做好了,我就考虑你和雅琴的婚事。”我抚弄着小狗的耳朵,小狼狗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原本恹恹的秦风立刻精神百倍,“师父,你说真的?” “当然!”我白了她一眼,道,“你好歹遇上我这个好说话的师父,要是让雅琴的太师父和太师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过两天爹娘就回来了,我和赵敏的事还没处理呢,若是让爹娘知道他们最喜欢的徒孙也被我这个半吊子师父“带坏”了,还不得把我逐出师门啊?还是先把秦风打发出去避一避再说。 她作为秦家的独生女,出自士绅之家,又是监管义军的扁鹊堂副堂主王雅琴的“好友”,刘伯温一定会好好压榨她的价值。由此,我与刘伯温也就有了联合之机,一内一外,各取所需。 秦风虽然无甚心机,却是少年高手,堪比五大派的嫡系弟子,这就是所谓的有失必有得吧!等她在刘伯温那里出师,说不定未来的大明还得出一个女将军。 “我去告诉雅琴!”秦风得我的陈诺,欢天喜地的跑了,连她的小狼狗闪电都抛弃了。 “终于走了。”这小丫头心眼儿不多,却是一根筋,雅琴让她讨好我,她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和赵敏亲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走了?”赵敏站在我身边,带起花丛中淡淡的香气。 “秦风呗!”我把闪电塞进灌木丛里,站起身来拍掉裙子上落的狗毛,“敏敏,你的事谈完了?” 赵敏道:“你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我好像听见小狗的叫声。” 看了一眼被我罢了一撮毛的闪电,我心下有些讪讪的,道:“是秦风养的小狼犬。嘛,敏敏,你喜不喜欢养狗?”敏敏是爱马之人,喜欢骑猎,想必也是喜欢样猎犬的。 “我不喜欢养狗,只喜欢吃狗肉。” “……”我惊悚,呐呐道,“敏敏,虽然我吃肉,但是从来不吃自己养的动物……” 片刻后,赵敏忽然莞尔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汝阳王府的那两头猎豹?” 我眼前一亮,“猎豹?我记得我记得!那是敏敏你养的?” 赵敏摇头笑道:“那是父王养的,不过两年前它们产了几只幼崽,我便养了两只小的。” “呀!我喜欢、我喜欢!敏敏,给我养好不好?”猎豹啊!被誉为陆地上最快的野兽啊!特别是赵敏家那两只,毛色那个漂亮! 赵敏道:“我已经让赵一伤带过来,过几天给你看。” 赵一伤带了猎豹过来?这么说,他去了汝阳王府。但是,赵敏派人去汝阳王府干什么?我虽然相信赵敏不会再回王府,但听见她与王府联系,便条件反射的感到不安——不是担心她回王府,而是担心王府刁难设计于她,让她左右为难。 我心中胡思乱想一阵,警觉赵敏还在身旁,赶紧压下遐思,笑着应声:“好啊!不过你得在我身边——我可打不过它们。” 赵敏拉住我的手,戳戳我的额头,道,“有豹奴驯养,还怕吃了你?” “我才不怕!”我只是笑。反正我的胆小赵敏都了如指掌了,遮掩是不可能的,破罐子破摔,脸皮越来越厚,反正天塌下来有赵敏陪我呢! 赵敏淡淡的笑了,自信且不容置疑,道:“怡君,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派人回王府?” 我顿了顿,笑道:“你自有你的理由,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双手握住她的掌心,轻声却坚定的承诺:“敏敏,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的话?我信你,就算你骗我,我也愿意被你骗。” 前面这句充满了气势,后面这句却显得软弱可笑,似是缺乏信任。然而赵敏却不生气,笑道:“嗯,你记得,你只需信我就好。” 我依旧重复上次的答案:“永生不忘。” 赵敏面对着我,嘴角勾起淡然却深刻的笑意。虽然她的眼睛蒙着绸布,却让我有种被凝视的错觉。 于是我也开心的笑。管它洪水滔天,我只管按我本心行事。 “敏敏,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荔枝!是岭南运过来的,我剥给你尝尝!” “好啊!”赵敏如小时候那般端起架子,下颚微抬,满脸笑意。反正不管她能不能看见,不管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是我剥给她吃。 每次赵敏在凳子上一坐,那就是王族之女的气度,蒙古公主都及不上她半分雍容。旁人会不由自主的被她折服——尽管她只是一个女子。阿大阿二阿三,还有赵一伤等人,哪个不是凶神恶煞的一流好手,却心甘情愿跟着赵敏离开汝阳王府,为她卖命。除了相信她依旧能出人头地之外,更重要的便是赵敏自身的人格魅力。就算是张无忌这个教主也是远远及不上她的。 我先用泉水洗干净荔枝,再剥掉外壳,然后将嫩白的细肉轻轻的撕下来一片喂给她。她张嘴之后,用舌尖舔舔果肉,然后才会含住,濡湿的舌尖和温软的唇瓣滑过指尖,我顿时不争气的心跳加快,脸上发烧。 还好赵敏看不见,要不我还不得找个地缝、桌子缝什么的钻进去? 又喂了几瓣,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故意,总会舔到我的手指,舌尖好像小猫的小舌头,软软的滑滑的,再看她安静由我摆布的模样,神情透出几分媚色,楚楚动人。 我咽了咽口水,伸出小指,勾住她的,轻声道:“敏敏,我伺候你洗澡,可好?待会儿咱们去看栀子花。” “我还以为,您能忍更久一点。”赵敏小指尖稍一用力,将我整个手拉近了她的掌心,我手中的黏黏的荔枝汁水也沾了她满手。 我的另一只手早已挽上了她的脖子,俯身纠缠她的唇舌,以免她再继续奚落与我。 听说结婚前的地位往往预示着婚后的未来,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扑倒敏敏! 至于成功了没有……攻受什么的最讨厌了!明天我一定要开始制作特级迷药“迷幻散”! 060 婚宴(一) 婚宴前的两个月时间,赵敏日日苦练九阴真经。晚上,我便给她眼睛清洗换药。 九阴真经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首先须得一定的功夫底子,还要正确的解读。赵敏练了两个月之后,根据《九阳真经》和五大派的武学整理了一套稍微浅显的武艺,便决定收徒。我的两个徒弟和她的几个心腹都在其列。于此我安慰了——至少徒弟比自己大这一点我和赵敏是相同的。 她总说,她刻苦练武是因为喜欢武学本身。就算我不会内功、外功也是三脚猫,但我的眼神儿没差,我看的到,听得到,感觉得到——那都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几乎不会武功的人。 我本身的武艺实在低微,江湖上与我有仇的不少——除了成昆陈友谅还有大把的仇人,就算没仇也保不准人家就不来惹我伤我。为了我的安全,程其海和朱胖子对我的防护力量特别上心。然而,就算我有忘忧谷这退路,就算我有干爹干娘姑姑韦叔等无数高手罩着,就算我是声名显赫的扁鹊堂堂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被保护万全。真正的武林高手一旦有了防备,我的毒术便全无用处。 这一日晨间,我坐在武场旁边看赵敏练武。我不会内功,但招式的优劣还是看得出来的,每当赵敏的招式到了精妙之处,我便鼓掌喝彩。雅琴和赵敏的那群心腹都频频看我,一言不发的,我将他们的眼神统统无视。 赵敏那群心腹,其实就是赵敏当年那群“后宫预备队”。 想到他们这么多年和赵敏厮混在一起,见到赵敏的机会比我多,我那个郁结…… 或许,像我这样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更容易产生“婚前忧郁症”。我不怕爹娘打断我的腿——黛绮丝姑姑说了她会给我做主,也不怕武林人骂我妖女——反正我都做了十年魔教妖女了,再做几十年也无所谓。 我唯一忐忑不安的是,赵敏到底喜欢我有几分。 总结我在明教生活这十年,优点目前没发现,缺点倒有一大堆——妇人之仁,武艺低微,胆小怕事,惹是生非,小心眼儿,目无尊长,欺负后辈……完了,越想我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而武场上舞剑的那个女子,眉宇飞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自信,她所在之处,能将天下人的目光都汇集,就算她站在人海之中,我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这样的赵敏,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杏儿跑来练武场,道:“小姐,刘夫人请你去一样栖鸾阁。” “春香姐姐找我?”我歪着头想了想,似乎这两日我没闯什么祸啊?“姐姐找我什么事?” 杏儿似乎看穿我的想法,忍住笑意,道:“小姐去了便知。” 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对着武场上的赵敏喊道:“敏敏,我去一趟栖鸾阁!” 赵敏停下剑招,朝我一笑,道:“去吧!” 我与杏儿转过长廊,远远的听见她对雅琴等人说话的声音:“过来一人与我对招!” 栖鸾阁的书房,春香姐姐正在督促两个小侄子练字。据说这俩小子的书法老师的竟然是郡主大人手下的吴六破。我不知道,吴六破这个面瘫除了杀人居然也写得一手好字,还能写一笔好文章。好吧,我这个“草寇中层领袖”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郡主大人手下人才济济。 不过此时吴六破已经不在,只有姐姐和两个侄子在书房。 “君儿,你来了?”姐姐对我笑了笑,又对阿文阿武道,“你们就在这里写字。” 两个小子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点头,只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姐姐却有办法治他们,“我会给吴先生说,没写完就不用去骑马了。” 两人的表情立即焉了下去,齐声答道:“是,娘亲。” 姐姐不再理会他们,挽着我向阁后的小花园走去。“君儿,你随我来!” 我见她似是有话要对我说,特意挑了赵敏练武不在的时候找我单独说话,必然是与赵敏有关。 姐姐却只拉着我看风景,说这阿文阿武的趣事。 她总不说正题,让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由是道:“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春香姐姐摇头道:“你啊,怎么变得沉不住气了?” 我吐吐舌头,道:“我这是关心则乱嘛!” 春香姐姐拉着我在石凳上坐下,道:“这几日看你似乎有些烦恼。”每次春香姐姐都能一针见血的说道我的心思,而且还用陈述句,让我想狡辩几句都不行。 我抿着嘴唇不说话。 杏儿端着茶水过来,放下,抬头看了我一眼,静静推下,独留下我和姐姐,还有两盏冒着热气的茶。 姐姐慢慢的揭开茶盖,拨开茶面的几片茶叶,浅浅尝了一口,悠悠笑道:“最近看你神色恍惚……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搔了搔脸颊,低头看着茶水。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是什么时候认识赵姑娘?” 我诧异抬头,只听姐姐又道:“七年前,你外出回来,一直不开心。那时,你告诉我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你避开峨嵋派的灭绝师太搬到清泉峡的那段时间,我在蝴蝶谷遇到了那个人。” 听了春香姐姐缓缓诉说,我才知道,姐姐虽然和赵敏见面不多,却认识了好几年。 姐姐当年曾问过赵敏:“赵姑娘,你是她在谷外的朋友,可认识她那位心上人?可知那位公子什么脾性,可能让我妹妹托付终身?”因为这几句问话,敏敏没有问我的行踪就离开了。 即使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赵敏依然在三年后才再次见我。 春香姐姐好整以暇的喝茶,轻声笑道:“君儿,你明白了?” 我明白,我如何不明白? 赵敏几年后方才见我,不是因为长大后的心血来潮,亦不是因为要利用我,而是在这个时候,她有了履行承诺的能力,已经有了与我相守一生的决心。 我与赵敏的重逢这段时间很短,但她与我私奔的决定却非轻率之举。 “堂主,不好了——”朱胖子圆滚滚的身子从花园拱门处滚进来,“胡师叔传信回来了!堂主,师叔说要打断你的腿!”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完了完了,干爹心狠手辣,说话算话,说了要打断我的腿,绝不会打折扣。 要不,我再和敏敏私奔一次? “你慌什么?”春香姐姐却用手绢儿宠溺的擦了擦我冒出额头的冷汗,“赵姑娘能让旁人打断你的腿吗?” “我不担心我爹打断我的腿……”我糯糯道,“我担心敏敏会打断我爹的腿。” “你只管躲在赵姑娘身边,旁的都不用管!赵姑娘会解决好的。”春香姐姐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一声,“你啊!赵姑娘可是鲁莽之人?” “啊……”是了,赵敏这样的聪明人,怎会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所以说,嫁给聪明人往往会变得越来越笨,因为不需要自己思虑操心。 061 婚宴(二) 这日傍晚,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忽然不见了赵敏。我去武场上也没见着她,说是和琪琪格去泰安镇买东西去了。 我除了谷,来到沐庄,却被雅琴带给我的消息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我从凳子上蹦起来,抓住雅琴的手,“爹娘他们在哪儿?” “太师父和太师娘刚回到泰安镇境内就被赵姑娘截住。师父,就算现在出发,你也追不上赵姑娘了。” 完了完了,以我师父师娘的古怪性子,非得和赵敏打起来不可! 我急得转来转去,一时间什么办法也想不到。雅琴笑道:“师父,你急也没用。你想想,就算你去了,除了挨骂,能有何用?赵姑娘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娘那古怪性子,敏敏又是元朝郡主……” 就在这时,忽听大门方向有人大喊一声:“教主到——” “教主?无忌来了!”我眼前一亮。总算是来了。张无忌答应我要在我成婚前赶过来,他虽然和我年纪相仿,在明教虽然没有绝对的权威,但毕竟是名义上的教主,我爹娘作为明教的属下,不能不给他面子。稳住了爹娘,再让黛绮丝姑姑、韦一笑伯伯、杨逍伯父为我说情。这些人都是明教高层,看到的不是儿女私情,而是明教的利益,赵敏和我成亲,算作“嫁入明教”,那么在名义上,明教对朝廷反就占到了上风,这些老狐狸绝不会发对,反而会大大的赞成。 至于成婚的是一男一女还是两个女子……这群动辄杀人的魔教反贼会在乎么? 迎出客厅,厅外,张无忌正在管家的引领下微笑而来。身后杨逍、范遥、韦一笑、五散人等也都在列,浩浩荡荡的走进大厅。张无忌身边只有两人我不认识,一个是双目失明的金发老者,一个是文士装扮的中年人。另有一个我熟悉之极的人,却是红儿,我的二徒儿王红袖,她与张无忌站在一起,看众人神色,竟也习以为常。 “杨伯伯、范伯伯、韦伯伯……”我走上前,一溜烟儿给众人甜甜的打了个招呼,看向金发老者和中年文士,笑道:“无忌,这是谢伯伯和刘先生吧?” 谢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道:“无忌幼年多得你照拂,谢某铭记在心。” “谢伯伯言重了,我和无忌是结拜之交,应该的!” 刘伯温有些许络腮胡子,但脸颊很瘦,看起来很有几分儒生气质。他并未多说话,只是和江湖人一样拱手打了个招呼,便笑道:“沐堂主给我送了个好徒弟。” 对于刘伯温这样的谋臣来说,秦风这样的性格不见得是一个好徒弟,但是秦风有背景啊,算起来和我也脱不了关系,算是我向刘伯温示好的纽带。 “久仰大名!诸位里面请!”我笑吟吟的将众人迎进来,“雅琴,你去把敏敏给我的茶叶拿过来,给诸位叔伯尝尝!” 雅琴笑着点头,礼貌周到,行止言语无丝毫可挑剔之处。 刚坐下,便听说不得和尚说道:“恭喜恭喜!怡君,过几日就是你出嫁的大喜之日,怎么不见你珍藏的好酒?快快拿出来,给和尚尝几坛!” 我嘟着嘴道:“大和尚倒是敢说,一来就要十几坛!酿这酒可花了我大把的银子!” 韦一笑嗤笑道:“财迷的小丫头!” 周颠忽然接口道:“错了错了!说不得,说错了!怡君这不是嫁!是娶!娶朝廷的郡主!” 布袋和尚道:“你这颠子,又来胡搅蛮缠!赵姑娘是女子,怡君也是女子,娶和嫁不一样吗?” “那怎一样?咱们的人嫁给赵姑娘,便是加入了朝廷,大大的不妥!赵姑娘嫁给了怡君,那便成了我明教家眷!岂不正是入我明教,改邪归正?你说,我说的有没有理?” 杨逍哈哈大笑,道:“周颠总算说对了一次!有理,有理!哈哈!怡君,你把这蒙古郡主娶回来!” 范遥嘶哑的嗓子说道:“郡主聪明果断,与元朝的纨绔贵族大不相同,合该与咱们的小堂主怡君相配!” 原本坐在张无忌身边的刘伯温忽然轻笑一声,接了一句:“正该如此!教主的义妹娶了元廷的郡主,咱们教主也去取回元廷的江山!双喜临门,岂不该纵情一醉?” 我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前来,怡君怎敢不拿好酒?我已吩咐了厨房做菜,稍后咱们去后院,酒菜管够!” 我见韦一笑、周颠等人都笑着应声,大言起义前途光明云云,看起来并没有多想。余光扫了一眼而杨逍、范遥等人,发现他们笑容浅淡,明显若有所思,应是听出了话外之意——刘伯温是在试探在场的众人,要确定起义之后张无忌的地位呢! 我却是乐见其成,装作不懂。黛绮丝姑姑答应我会来,到现在也无踪影,倒是化妆之后的小昭跟在不悔身边,不敢与我相认。 杨不悔没有像往常一样跑来纠缠撒娇,倒是满腹心事的默默不语。这时我也无法去问,只能等等再说了。 就在这时,忽又听见门房喝报: “峨嵋派周掌门到!” “昆仑派何掌门到!” “少林派方丈大师到!” “武当宋大侠、莫大侠到!” “华山鲁大侠、曾大侠到!” “丐帮史帮主到!” “明教义军所属,常将军、徐将军、朱将军到!” 除了各派首领和我相熟的明教朋友,陆陆续续还有各路英豪接踵而来。我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来参加婚宴,这是来砸场子的吧?早不来晚不来,等谢逊和张无忌父子前脚抵达,他们后脚就来了,这是为了屠龙刀来的才对! 谢逊被张无忌接回来之后,一直藏匿在隐秘之处,与刘伯温同处,无人知道他的下落。我这婚宴,并没有邀请过明教之外的人,但毕竟惊世骇俗,稍一打听便可知晓。我身为张无忌的结拜妹妹,又是韦一笑、杨逍的干侄女,张无忌等明教高层定是要来的,在众武林人士看来,谢逊作为长辈,有很大几率也会出现,许是一早就等在路上,只是担心这场在他们看来荒谬无比的婚宴是赵敏设下的圈套,不敢轻举妄动。待今日见了谢逊的踪迹之后这才急乎乎的冲进来。 我虽不知道为什么谢逊会在此处,但有刘伯温这个军师在场,怎么也不会无备而来。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林人,吃亏上当也就罢了,若搅了姑奶奶的婚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在外面我斗不过你们这些武林高手,进了沐庄,是条龙都给我盘着、是只虎给我趴着!整个庄子处处都暗藏着毒药,没我的允许,若能活着出去我打心眼儿里仰望他! 峨嵋派来的是周芷若和贝锦仪等人,看周芷若的架势,依然是一派之主。但她神态平和,眉间有忧色,身边的丁敏君站在周芷若的左方,趾高气扬,不过看样子贝锦仪是支持她的,想来周芷若这掌门当得虽然十分艰难,却也还有几分威信。 昆仑派来的的何太冲、班淑娴夫妇,何太冲左手手指砍掉了三个,右手完好,依旧拿得稳剑;少林派来的是空闻方丈、空智大师;华山派来的是华山两个已经退隐的老头儿,据说新掌门刚选出来,正在华山二老的指导下闭关苦练,足不出户;武当派来的是宋远桥和莫声谷,以及宋青书;丐帮来人却让众人惊讶,那史帮主竟然是个小女孩儿。 我和五大派没什么交情,对他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常遇春、徐达、朱元璋等义军首领和我甚是熟络。常遇春笑道:“小师姐,我们本是想送你一株千年人参,结果去了才知道,但因战事来找你,谁知道到了泰安镇才知道你不声不响的要成婚,我们想想,来吃酒没礼可不成,便在路上顺手抢了个蒙古官儿,弄了几坛好酒,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我客客气气的让众人落了座,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三五杯酒醉了,还和我不醉不归!” 徐达道:“你不成,那赵姑娘总该能喝吧?我听说她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武艺也不错,你不成,就让她来喝?既是婚宴,怎能不喝酒?” 朱元璋笑道:“是极,是极!小师姐放心,武艺切磋兄弟几个不成,但要拼酒,这些武林好手可又不及咱们了!” 062 婚宴(三) 他们几个说话声音不小,在场武林人都听着,却没人答话。华山的鲁长老想要说什么,旁边的曾长老拉了拉他的袖子。 六大派不与我说话,却也没有讽刺羞辱我,可能是因为刚救了他们的张无忌等人正在此处,而且谢逊正在高坐,他们目的在于屠龙刀,不愿节外生枝。 雅琴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外面有许多武林人士,想要进庄子,暂时被我撵走了。” 我冷笑道:“待会儿他们再来,统统用药迷晕了丢出去,要哪种十天半个月都只能躺在床上的药!” 我暗暗瞪了张无忌一眼,这混蛋,这时候把金毛狮王带来干嘛?诚心搅了我的好事! 张无忌见我瞪他,讪讪一笑。 “君儿!”门外一声清脆明媚的声音,却是赵敏到了。她穿着汉人样式的淡蓝色长裙,笑吟吟看着我。 五大派一见赵敏,顿时个个眼冒凶光。 我欢喜的迎上去,想搂住她的脖子,但想想场合不对,便改为拉住她的手,道:“敏敏!你终于回来了!”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我循声看去,却是我爹胡青牛,板着脸孔看着我拉住赵敏的手。娘亲看了我一眼,皱眉道:“看你那点儿出息!” 我一哆嗦,躲在赵敏身后。 爹爹的脸色更差了,脸色不渝的对赵敏恶狠狠说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赵敏微笑点头:“爹爹放心。” 我满心好奇,想要问敏敏对爹爹说了什么话,还没来得及动,娘亲已经转过来揪住了我的后领,道:“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我撒娇道:“娘亲!” “别妄想混过去!” 我看了看大厅上的群豪,哀求道:“晚上回去说行不行?” 娘亲冷笑一声,放开了我,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清楚明白的说:“晚上给我老老实实回来受死!” 赵敏扫视一圈儿,嘴角笑容不改,不疾不徐的与我在上首坐下,道:“今日倒是热闹,诸位是来喝喜酒的,还是来打架的?” 华山鲁长老一拍桌子道:“喝酒又待怎样?打架又待怎的?” “来喝酒的,小女子管够;来打架的嘛,这里这许多明教豪杰,亦能陪诸位切磋。只是地方狭小,家什又贵,若是摔了碰了,我家君儿可心疼得紧,若要切磋,劳烦诸位去庄外动手。” 班淑娴讥笑道:“妖女胆子不小!勾引明教女弟子,倒也是你这妖女做得出来的事!” 我怒道:“我们两情相悦,干卿何事?忽然乱语,妄图挑拨,莫非以为我沐怡君奈何你不得?可忘了我沐怡君是谁人的徒弟?” 胡青牛摸着两撇小胡子,不屑的说道:“我胡青牛的女人,别说娶个郡主,就是娶她十个八个公主回来又如何?” 娘亲笑道:“说得好!我王难姑号称毒仙,这几年技艺倒有些生疏了,正好试试手!君儿别怕,有娘在,看哪个敢放肆!” 众人面露惊色。华山鲁长老拍桌子喝道:“想下毒,爷爷岂会怕了你?” 见众人一脸紧张,我满心幸灾乐祸——这群人原本就被赵敏的药粉擒下百般羞辱,听闻毒药,犹如惊弓之鸟。 宋远桥走出来道:“诸位,请听我一言!”他是张三丰首徒,德望又高,出来说话颇有几分分量。 只听他说道:“当初咱们被赵姑娘擒住,但又为明教英雄所救,今日赵敏加入了明教,咱们武林人恩怨分明,此事就此揭过吧!我想诸位来此,也不是为了搅闹沐医仙的婚礼。” 宋远桥在“医仙”二字上用了重音,提醒在场众人都曾多多少少受过扁鹊堂的恩惠。 张无忌也道:“我知道诸位前来,是想询问屠龙宝刀一事。屠龙宝刀在我手上,宝刀的秘密我也已经知晓,今日便与诸位一起来看看这宝刀的秘密,如何?” 张无忌力挫群雄,在武林上威名甚大,后又力挽狂澜,救了六大派首脑,他站起来做和事老,众人都有些忌惮。最重要的是,张无忌说到了他们最为关心的屠龙刀。 张无忌便如此带着众人除了庄子,正好庄外还有无数闻风而来的武林人,或与谢逊有过死仇,或是窥视屠龙宝刀。 “沐姑娘……”宋青书想要过来跟我说什么话,被莫声谷冷厉的眼神一扫,便即低下了头,跟着出了庄子。 红儿过来给给我行礼,道:“师父。” “忙你的吧!”我笑着挥挥手,“教主夫人好做,但将来……有什么困难只管回来告诉我和你太师父、太师娘。” 红儿胸有成竹道:“徒儿的本事还不知道?”说完笑着去了。 屠龙刀的秘密是我告诉了张无忌,倚天剑此刻正在周芷若手上,定不会不借。我对外面的热闹是毫无兴趣,爹娘去庄外参加临时的“武林大会”,我正可以抓紧这点时间和赵敏“沟通”。 “你对我爹娘说了什么?” 赵敏笑而不语,莹白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端着茶抿了一口。 她不说,我更加好奇,抓住她的手道:“敏敏,你告诉我嘛!反正你不说,我也能从娘亲那里问出来,你就告诉我嘛!” 赵敏却笃定的说道:“这样丢脸的事,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我咦了一声,道:“你威胁他们了?” 赵敏笑着摇头,“只是借着六大派逼庄,用了激将法。” “啊?是你让张无忌带了屠龙宝刀来此?” 赵敏道:“好了,别问了,是你爹娘不让我告诉你。” 我只得忍住好奇心。听见庄外的喧哗,又道:“敏敏,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看见倚天剑中取出的菜谱会如何?” “旁人不知道倚天剑中事什么,但周芷若肯定知道。倚天剑曾在皇宫中珍藏,又在我手上留了一段时间,以周芷若的聪明,过不了多久就会寻到我身上。” 我想了想,说道:“若是周芷若拿不到《九阳真经》,把真经的事宣扬出去怎么办?你岂不是会有很多麻烦?” 赵敏指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有何难处?她要我给她便是!只是她可能没有这闲暇。” “啊?”我所认识的赵敏,应该不是这样的轻易妥协的人吧? 赵敏神神秘秘的对我笑,就是不回答,只是说道:“灭绝老尼当年竟敢伤你,我怎会让她好过?她以为死了就算了?我略施小计,便让她峨嵋派鸡犬不宁!” 赵敏胸有成竹的事情,我毫不怀疑。只是不知道赵敏是如何谋算构陷。 这时,庄外张无忌包含内力的声音道:“诸位武林好汉!江湖有传言:宝刀屠龙,号令群雄,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但这些年来,拿到过屠龙宝刀的不少,但可曾有人‘号令群雄莫敢不从’?” 只听又有人喊道:“莫非你想说这屠龙宝刀之事是虚假的不成?” “是真是假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对对!拿出来看看!” 张无忌道:“诸位,近二十余年来江湖上纷扰不休,皆是为了这柄宝刀。但无人知道,这屠龙刀和倚天剑之中藏着莫大的秘密!” 庄外众人一起呼喝道:“什么秘密?” “这刀剑无坚不摧,内里却是中空,藏着两件极为贵重的事物。” 众人又问:“什么事物?” 张无忌道:“周姑……周掌门,请借你的倚天剑一用。” 我终于忍不住,拉着赵敏出去看热闹。只是这里距离庄外还有一段路程,我不会轻功,等去了早没热闹可看了。我可怜兮兮的看着赵敏,赵敏会意,搂着我飞跃而出,落在庄子大门内侧一间房子的房顶。 我大喜,在赵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道:“敏敏,你越来越厉害了!” 张无忌却已经刀剑相交,斩断了宝刀和宝剑。群雄眼见宝贝损毁,均是倒吸一口气。 张无忌从刀中拿出《武穆遗书》,道:“此乃《武穆遗书》,乃是岳爷爷留下的兵法!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话的意思,不是称霸武林,而是凭借此刀中的兵法,号令天下武林豪杰,共驱胡虏,还我汉人江山!” 张无忌将断刀递给空闻方丈,道:“方丈,此刀是我义父得来。只是我义父这许多年来做了许多错事,错杀了许多好汉,过几日我义父便要皈依三宝,身属少林,此刀该当由武林泰斗的少林派执掌。”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谢逊已经准备出家,难怪他手中拽着佛珠。 空闻得知宝刀之谜,正在震惊之中,见状双手乱摇,说道:“明教以驱除元廷为己任,义之所在。张教主又与我等又恩,这宝刀本就是张教主义父所有,还是由张教主掌管吧!” 丐帮白长老道:“不如今日天下英雄共推张教主为尊,共驱鞑虏,岂不甚好?” 空闻笑道:“不错!论才论德,论渊源,论名位,此刀自当由张教主掌管,那是天经地义的了。” 群雄齐声附和,均说:“众望所归,张教主不必推辞。” 但旁边却又一妇人道:“屠龙刀归谁,我却不管!可谢逊杀了我儿子,今日我一定要手刃仇敌!” 说道谢逊,众人中好些人又想起了与谢逊的仇怨。一时间乱哄哄的。 我瞅见周芷若默不作声的去拿那倚天剑中的帛书。有人眼尖,问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倚天剑中又是何物?” 张无忌拿起帛书,扫了一眼,将帛书递给周芷若,旁边立刻有人凑上来观看。有人呼道:“是武功秘籍的藏宝图!” 张无忌对群雄道:“此刀剑乃是当年郭大侠、黄帮主所铸,其中两样事物,分别是《武穆遗书》和一本武功秘籍。这《武穆遗书》是为了驱除鞑虏所用,但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倚天剑眼下断为两截,但日后终能接上。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这便是倚天剑的用处了。当年黄女侠传给郭襄女侠一本武林秘籍,这倚天剑中的白绢,记载的就是这秘籍的所在了。诸位,倚天剑是峨嵋派所有,这秘籍属峨眉派,谁若是贪图秘籍,自相残杀,坏了驱除鞑虏的大事,莫怪张无忌翻脸无情!” 空闻也点头道:“不错!秘籍既然是郭襄女侠的东西,又有监督义军之责,当属峨嵋派所有。”当年少林派想要屠龙刀,无非是为了“号令群雄”的名头,至于武功秘籍,怕也不及藏经阁里的易筋经。 宋远桥笑道:“谁想见识这秘籍中的功夫,大可拜入峨嵋派!宋某再次预祝峨眉发扬光大!” 不怪宋远桥打分,为了一本秘籍而改投尼姑庵,就算是武林人也还真没几个做得出来。 我见了这场面,心中暗惊。也只有赵敏想得到这其中的害处。监督义军?将来建立了大明朝廷,一个小小的峨嵋派,居然悬着倚天剑在皇帝、文武大臣的头上,就算张无忌等出身草莽的人不在乎,将来文武百官有多少忌惮的?能不千方百计的通过官方势力找峨眉的麻烦? 再说这武功秘籍,峨嵋派树大招风,空有名头而无势力,不管着秘籍是真是假,都会给峨眉带来灭顶之灾!光是应付层出不穷寻找郭靖黄蓉遗留秘籍的人就得一拨一拨的去! 赵敏真乃是阳谋。周芷若可没有赵敏的精明和魄力,可不敢把武功秘籍送人,就算她愿意,峨嵋派的其他弟子能愿意?周芷若可没有灭绝师太的威信! 我和周芷若可没什么交情,又因灭绝师太的缘故,反而算得上有过节。当年灭绝师太欺辱与我,赵敏给我报仇,只要不是提剑杀人,我这个假仁假义的兼职大夫完全心安理得。 接下来日,又陆续有武林英豪和各路首领陆续抵达沐庄。六日后,张无忌登坛宣示和中原诸门派尽释前衍、反元抗胡之意,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 这一日,也正是我和赵敏的婚礼。群豪在我的地盘大吃大喝,我的私房钱大多给了徐达等人充作军费,剩下的几乎全花了出去。赵敏安慰我说,她有钱,我养你。我才想起,她是个有钱的郡主。只是,就算她有金山银山,我却也不能拿,我存钱来都是给义军做军费,而她是元军首领汝阳王的女儿,我怎能用她的钱去打蒙古人? 赵敏叹道:“你知道我的难处就好。不管朝廷胜还是明军胜,我都不管,我只管你的安危。” 我见气氛如此伤感,笑道:“我都嫁给你了,你自然要管我。” “你可不能嫁给我。”不待我恼怒,赵敏又道,“你爹说了,只能我嫁给你,否则死也不同意。” 我眉开眼笑,道:“管它呢!反正以后你是我的了!” 江湖人,也没什么大的规矩,又因我的极力要求,婚礼一切从简。只是这宾客是前所未有的多,我这场婚宴弄得天下皆知。其实,我真的不想张扬来着。不过,我的婚礼被扣上了大义的名分,在场的江湖人又不拘小节,再则迫于明教的威势,倒也不敢闹事。偶有胡说八道的,便给雅琴和红儿下了药丢了出去。 我和赵敏换好衣服走出来,却见一个穿着几位华贵的青年站在门外。原本等在门外的明教众人与他泾渭分明,气氛有些冷淡。 他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我,板着脸孔,英俊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怒。 敏敏愣了愣,随即笑道:“哥哥,你来了。” 王保保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方才叹了一声气,道:“敏敏,你知不知道父王很担心你。” 赵敏也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转告爹爹,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 我看看赵敏,又看看王保保,见他脸上并无怒色,只是有些无奈。招手叫来旁边一个端茶的侍女,端起茶杯,走到王保保面前,道:“兄长远道而来,喝口水解解渴吧!” 王保保锐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直到我觉得手都酸了,他才结果茶水,却也没喝,而是递换给旁边的侍女,并不将我放在眼里,只是对赵敏道:“自小你就自己拿主意,我也管不了你,你要与这朝廷逆贼成亲,也随你吧!将来你若后悔了,再回王府来找哥哥,哥哥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 他语气平淡,倒是笃定赵敏会后悔一般。果然是赵敏的兄长,厉害得很,气死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我咬牙道:“不劳兄长烦心,我与敏敏定然会白头偕老。倒是兄长,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归降我义军,继续做中原的将军,让我和敏敏一同给王爷养老,岂不甚好?” 他这又才正眼看了我一眼,忽然淡淡讽刺道:“我本想看看是哪个骗了我妹妹,看你也没这能耐,想来我妹妹骗你还可信些。”不待我跳脚,又对常遇春、徐达等人眼神交锋一番,道,“咱们战场上见罢!”说完拂袖而去。 不愧是敏敏的哥哥,一个人独创中原武林的聚会之处,潇洒从容,无丝毫胆怯。而明教以及群雄也都理所当然的由他独自来独自去,就算是那些声名狼藉的不勒之徒也都不加阻拦。其实这时候,若能擒下王保保,那灭元之事立刻成功大半,然而恨透了汝阳王府的江湖人却能做到如此,就算平日里对江湖中人不以为然的我也为此时的气氛感染。 当日,我爹娘坐在上座,赵敏盖着红盖头,与我拜堂成亲。完了却没进洞房,当场让我挑了她的盖头,带着徐达等人和群雄斗酒,后来明教中人也老帮忙,最后演变成了明教挑战六大派,双方喝得难分难解,我和赵敏中途溜了都未察觉。 063 婚宴(四) 眼看着面前面色红润醉眼朦胧的郡主大人,心跳猛然加速。虽然都是“老妇老妻”了,按道理说完全没理由跟一女色狼似的,但关键是——咱除了第一次,真的只看了没吃着啊! 反推什么的,姐妹们,看看我这小胳膊细腿儿,不会武功楚楚可怜一瘦弱少女,怎么推得倒一个武林高手? 若是用迷药吧……普通点的迷药还真迷不倒她,无数次血的教训告诉我,迷药失败之后的后果很严重!哼,等着吧,下次我一定制出迷幻散,放翻一屋子人! “敏敏,喝水。” 我端着碗,坐在赵敏身边,凑近轻声对她说话。她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的抖动,呼吸之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香。我将碗抵在她的唇边,道:“敏敏,张嘴!” 她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表情放松,微红的脸颊透着女儿家特有的妩媚,当晚碗沿触到她嘴唇的时候,她的眉心微微动了动,但是没张嘴。 粉色的唇上已经没有胭脂的痕迹,早就在拼酒的时候抹掉了。 将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伸手抚摸她的脸,软软的,微微有些烫。低头亲吻她的唇,唇瓣相触之地是柔软微热,齿间弥漫的是香醇酒味儿,舌尖辗转之处,是霏霏的迷情。 吻得忘情,不知时辰过了几许,忽然发现睁着眼,定定的看着我。我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抬眼扯出笑容,道:“敏敏……” 赵敏一言不发,表情亦为变化,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嗯?敏敏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敏敏,你怎么了?” 她好似看不见我的手,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忽然莞尔一笑,轻声道:“怡君……” “嗯?”我不解。 她抬起手搂住我的脖子,道:“怡君。” 呀呀,难不成她是真的醉得深了? 我童心大气,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用哄小孩儿的声音轻柔的说道:“敏敏,我给你脱衣服好不好。” 她仍是睁在眼睛看着我,那眼神的清明一点儿也不像是醉了的人,但却不如平日里那般灵动狡黠。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我,良久,很笃定的再次判断我的身份:“怡君。”然后笑。 被她这样充满笑意的眼神看着,我心怦怦直跳,一边伸手解她的衣服,一边哄道:“敏敏,乖乖的,我给你脱衣服。” 她倒是乖得很,任由我宽衣解带,自己一动不动,唯有眼珠随着我的脸转动。 刚刚把我和她的衣服解了,她忽然将手搭在我的脖子上,勾住,拉着我压了下去。我的身子略寒,她的身子却因酒而燥。肌肤相触,有些热。想必对于赵敏来说,我身上特别清凉舒适,才会如此紧紧的搂住我。 埋首在她的脖颈间,酒香混着女子特有的馨香,伸出舌头咬一口,嗯,果然很香。哇,醉酒的敏敏太可爱了,简直乖得不像话!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就是从小欺压我长大的郡主大人。 这么好的机会,做什么好呢?试试红袖给我那本书上的姿势?嗯嗯,哪一种比较好呢……我东想西想,等到决定的时候,忽然发现,敏敏已经睡着很久了。 ……泪目。 -------------------------------- 我当然不会把敏敏醉酒后对我言听计从的表现告诉她,还拉着她一起喝酒,企图再次灌醉她。然而,喝了好多晚上,结果是我被灌醉OTL。 敏敏从来都不告诉我,我喝醉了会做什么。报复,这是红果果的报复啊! 可是,她不告诉我,我更好奇了。 敏敏,你越来越坏了! 灌醉敏敏太难,于是我筹划着其他方法再让敏敏乖乖听话——更加积极的制作迷幻散。 找药试药都需要许多银子,我的私房钱已经基本告竭,然而改良自峨眉秘药和黑玉断续膏的极书去疤膏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聚集了比我以往行医治病的任何时候还要多的财富,我数次感慨自己制作此药的英明。 我该说人类果然是注重美貌超过生命么? 两个月后,一封信由信鸽迅速从赵敏的情报系统传来了忘忧谷。那时我正和赵敏在荷塘钓鱼,赵敏放下鱼竿,展开信件,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忽然一黯,满目震惊,拿着信的手亦颤抖了一下。 我担忧我拉住她,道:“敏敏,你怎么了?” 赵敏没答话,依旧静静的看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眼中渐渐涌起水雾。我更是担心。 她慢慢放下信,看着我,说:“怡君……爹爹他……”未等说完,竟伏在我肩上大哭起来。 赵敏这样坚强的人竟也忍不住伏在我肩上大哭,汝阳王莫非出了什么事? 我拿起那封信,慢慢仔细的看。 信上说,平南王和王保保一边护着蒙古太子,一边又不愿帮助太子和皇后篡位,结果虽然救了皇帝,却也因此被皇帝猜忌,下令解除王保保父子的兵权。父子俩拒不听令,皇帝派李思齐等人征讨。 这同时,平南王孛罗阿鲁——也就是年幼时在我身上刺字的那位王爷——是除了王保保父子之外,元朝拥有兵马最多的一个将领。他原本就拥兵自重,与汝阳王府不和,便也以此为借口征伐王保保。 张无忌原本就对见过几面的王保保十分欣赏,于是听从刘伯温的建议,对汝阳王父子进行游说招降。 汝阳王的没见过,但他是赵敏的爹爹,他的骄傲怎能让屈服?毫无疑问的拒绝了。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汝阳王的一个部将忽然造反,拿出皇帝的密旨。汝阳王因此而死,王保保也身受重伤。 原来,汝阳王去世了,难怪敏敏这样伤心。 我拥着她坐着。在这池塘边,耳边的嘤嘤哭声让我难过,然而我又无法可做,只能更紧的抱着她,听着她哭泣。 “敏敏……”我小心的措辞安慰,希望可以给她更多的信心,“雅琴医术不在我之下,轻功马术都是一流,我让她去给兄长治伤,日夜兼程,想来半月便可赶到,你放心,兄长一定不会有事。” 赵敏忽然抬起头,擦擦眼泪,眼神坚定,道:“不错,我要去救哥哥!” 哎?赵敏说的话好像和我的意思不太一样…… 我惊讶的看着她:“敏敏,你是想……” “我立刻北上,带兵去救哥哥!” “北上?”我自然舍不得她去冒险,“你手上不到千人,这千军万马之中,万一……那如何是好?” 赵敏道:“我手下的人武艺高超,至少可以保护哥哥性命,如果我在,爹爹也不至于被那些小人暗算得逞!我去亦能给哥哥出谋划策——哥哥冲动固执,爹爹去世,他说不定会做出不智之举,只有我能劝得住他。” 我知赵敏下定决心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既然不能阻止,只能多给她几道护身符了。 “这一路上都是义军的地盘,你的蒙古兵想要到达兄长的驻地都困难,这是我的令牌和信件,你拿着。”义军各大将领与我熟识,张无忌又以教主之命让我分管义军,这义军中就属我的人缘最广阔, 我在心中阐明,说这是王保保妹妹的妻子,说她前去是去劝降王保保,即使王保保不同意,这支军队的敌人也只会是平南王或者元顺帝的敌人,不会攻击义军,请众人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行。 又对义军大首领徐达说,一定要坚决的贯彻教主大人的命令,对王保保实行招降政策,绝不能伤害他的性命。 我和赵敏的婚事明教和明军上下众人皆知,自然要买我的面子。我扁鹊堂原本就就于他们有数次救命之恩,而且,我的职务,怎么说呢,就有点儿像是监军,打仗不会,可能拖后腿,谁惹我不高兴了,就跟徐达说撤了他的兵权,严重的还可以找茬以教规处置了,人家能不怕我么? 王保保父子的盛名,让初期的义军十分胆寒,许多首领对他又敬又恨,可以说,有王保保在,元朝灭亡的希望就要再拖上十年。若能劝降,那真是最好了。 赵敏去找王保保,雅琴也同行。我很想陪着敏敏去,但我的速度实在太拖后腿,自然不能耽误救王保保的时间。而且秦风正是跟随徐达围困王保保的将领之一,有她在徐达身边吹风,应该能保险了。即使王保保兵败,秦风也能保证她和敏敏、雅琴的安全。 沙场之上的刀光剑影,刚开始练九阳真经的敏敏如何能全身而退?走之前我对神箭八雄千叮万嘱,一人送一剑古代版防弹衣,要他们无比保证敏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敏敏一意孤行,就算不听命令也要把她打晕了带回来,千万不能愚忠…… 还没嘱咐完,就被敏敏拖走。临走我还大喊:“你们若保护不好敏敏,回来我就吹枕头风把你们发配去深山挖草药!一定记得啊啊啊啊——” 赵敏走的时候,干脆利落,连离别的话也无一句,只是在上马时回头看了我一眼,让原本满心担忧的我一下安宁了许多。 这一路,自然无惊无险。然而想到可能出现的凶险,我就烦躁难安。几度冲动的想要去寻她,被春香姐姐一顿教训数落:都不是小孩子了,怎的如此任性妄为?你去了只会添麻烦,安心在谷中等着! 064 念君(正文完) 赵敏时常寄信给我,但多是寥寥几句,与军队相关的一句也无,只说生活琐事,写几首小诗,与我这个“眼高手低”的另类武林高手谈谈武艺。仿佛她不是去打仗,只是出门旅游。 我在忘忧谷等着她,不知道她回来会是什么时候。不过,能抱着希望等待,总比连等待的希望也没有的好。 以前没感觉,现在忽然觉得每日的闲暇时间多得不得了。 走到亭子里,敏敏教我弹琴的那具琴还在石桌上,拨几下琴铉,却没有敏敏的嘲笑声,顿觉无趣;转到荷塘边,我和赵敏的两根鱼竿还放在原处,于是钓鱼也变得无聊了;再走到书房,看见赵敏留下的满屋书籍,墙上挂满的赵敏笔迹,更是思念难抑。 那么,还是和昨天一样吧!坐在书桌前,研磨,提笔,开始写信。每次寄给赵敏的信都有一大摞,接手负责情报的杏儿说,我这寄的不像信,像是书。这么多,赵姑娘如何看得完? 我气呼呼的道,我就喜欢写,怎样? 我这生活模式就像那胸无大志宅在家中等心上人下班的女人,心上人在外忙碌的时候无所事事,成天就对着手机短信发呆,时不时发点骚扰短信。更可悲的是人家至少每晚还能相见,我这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重逢。 考虑到这种生活持续下去我有可能朝歇斯底里发展,终于还是去找事做。和刘伯温暗中商量了一番,便开始策划张无忌称王,并为徐达等将领们分封爵位。先定主仆了名分,一方面让下面那些义军首领安心,另一方面防备一些别有用心的将领自立。 这称王和分封的事务一来,便忙得不可开交,终于强行占去了诸多发呆的时间。只是在夜晚,依旧还是点着灯写那长长的信。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峨嵋派开始衰落,然而越是衰落,乘火打劫的就越多,个个都惦记着峨嵋派“郭襄女侠”传下来的绝世武功秘籍。 明教探得有波斯人前来盗取乾坤大挪移,黛绮丝姑姑因有尚在人间的韩千叶姑父陪伴,决定放弃波斯明教,安心留在中土。秦王张无忌率领明教高手将四个波斯人擒住,缴了圣火令,宣布中原明教与波斯明教彻底脱离关系。 孛罗阿鲁兵败,赵敏下令凌迟处死,尸骨丢弃荒野。这之后,王保保几乎垄断元朝兵马。 这时候,我以为敏敏要回来了。但是敏敏还是没有回来。 王保保拒绝南下,不理会元顺帝的命令,护卫皇后和太子北上草原,与其他蒙古部落争夺草原霸权。元顺帝命令李思齐为兵马大元帅,不久后李思齐向徐达投降,俘虏元顺帝。数日后,太子在北方草原称帝。 …… 又过了两个月,张无忌称王,自封秦王,并分封各大将领。杨逍、范遥不愿做官,二人一并封为逍遥二侯。明教中高层几乎也都是名誉爵位。各大将领受封,徐达为吴国公,任兵部尚书,秦风为兵部侍郎;朱元璋为忠义大将军,领兵出战路华峰,秦风等人为副将。 我不知道路华峰是何许人也,但我见他拉了一票人马建山头、自称汉王,就知道这人定是陈友谅改名换姓无疑了。从前你是孤家寡人,找不到你,好了现在要出来分江山,看你怎么跑!陈友谅的真实身份泄露之后,成昆从前的那些事迹也给宣扬了出来,于是热情的江湖人们又有了新的奋斗目标,无事可做的逍遥二仙也成天琢磨着给阳教主报仇。陈友谅师徒光是应付江湖人的刺杀就破费脑筋,更何况还有明军的步步紧逼。 王红袖为王妃,殷离、小昭为侧妃。作为张无忌唯一的结拜妹妹,我被封为安国郡主。据说等张无忌称帝,我就是长公主。我正式辞去明教职务,由王雅琴继任扁鹊堂堂主职务。 不久后,周芷若剃度出家。听刘伯温说张无忌准备局势稳定后亲自去一趟峨眉山,不知道红儿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不悔嫁给了殷梨亭。后来她告诉我,那日我婚宴上,她本是在烦恼此事。因她和殷梨亭辈分不同,年纪相差甚大,先不管杨逍同意不同意,就是他们自己也心中有疙瘩。但她见了我与赵敏之事,想我竟敢与蒙古郡主成婚,比起我,她和殷梨亭这简直就不算什么阻挠,于是下定决心和殷梨亭厮守终生。杨逍伯父无奈接受,但以此为借口跑来我这里勒索了一车好酒,并且表示还会再来。 ---------------------------------------- 不知不觉,又快过年了。 泰安镇现今已经完全成了扁鹊堂的私地,成为杏林圣地。甚至主街也更名为“名医街”。 十七个月后的今日,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我和春香姐姐出门看灯会,刘全姐夫和朱胖子、程其海,以及一大批扁鹊堂的香主们去喝酒狂欢。等开了年,张无忌称帝,还会分封一大批官员,这几个人因为跟着我管理后勤,将会进入吏部和户部任职。刘全姐夫因此得到春香姐姐特批,可以不醉不归。 整条名医街挂满了各式的灯笼,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比起元朝时期,这里繁华了太多。我和姐姐走在泰安镇的大街上,阿文阿武两人背着他们未开锋的小铁剑跑来跑去。 忽然几片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抬头看,原来是下雪了。 记得前年的这一日,赵敏虏我回红叶山庄,带着我看元宵灯会。恍惚间,眼前还是那时的景象,我和她并肩走在街道上,身边是笑语的人流,远处是悠扬的笛声,酒盏相交,联诗作对。 那时候,我一心想着逃避。现在想来,那一日当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元宵节。如果可以再和她一起逛灯会,我一定要拉着她去对诗,赢下一个灯笼,就挂在卧室,谁也不给看。 去年元宵,我亦在这繁华的街道上,这般看泰安镇的车水马龙,等待那远在北方草原的人回来。 不知道,今年元宵,明年元宵,以后的许许多多的元宵节,她是否会回来与我并肩同行。我只知道,我会每一年,都这样等下去,直到她回来的那一天。 忽然想起了敏敏在雪地中等我时笑言的那首诗:闻君雪夜迟迟行,幽谷煮酒笑相迎。恍惚对饮在昨日,与君同醉到天明。 与君同醉到天明。 什么时候敏敏回来,再和我一醉方休? “小姨、小姨!”阿文阿武齐齐奔过来,“给我们买那盏花灯好不好?” “买?”我不忿的戳了戳俩个小侄子的脸蛋儿,“你们就肯定我对不上对子?” “就凭小姨你?”阿武撇嘴。 “等两年我长大了自己对希望更大些。”阿文煞有其事点头。 “你们两个臭小子!”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正要继续蹂躏他们的小脸蛋儿,忽觉心中一动,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回头朝街角看去。 目光穿过人群的间隙,好似跨越了千年万年的时空,落在那熟悉的身影之上。她依旧是那般清丽绝俗,光彩夺目,满目笑意,神采飞扬,。 这一刻的惊喜,让我无所适从,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中哽咽,说不出话,唯有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看着微笑的她朝我走来。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