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华年 作者:十曲奈何 文案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那是初见的惊艳。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情却有情—— 那是微妙的情愫。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是浓烈的欢喜。 朝夕眼里映欢笑,静夜倾谈鉴月明—— 那是无尽的爱意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时之,萧北 ┃ 配角:风无尘,杨长春 ┃ 其它: 第1章 天瑶国皇城近日出了件大事。 朝中有一个二品官员名叫齐白,这齐白在朝为官十余载,一直以来任劳任怨,从不与人结怨,不想这么一个人竟在一夜间被一个江湖侠客灭了满门。 那侠客是近几年江湖中的新起之秀,不知其姓名,只因杀人手段凶残,但所杀之人又无不是作恶多端,穷凶恶极之徒,故人称“异侠”。 向来江湖朝堂互不干涉,试问一个江湖客与朝中官员能有何渊源?且不说这齐白在众人眼中还是两袖清风,高风亮节之臣。 皇城众人疑惑不已。 皇宫众臣一片死寂。 陌皇端坐高位,视线向左看向一众文臣:“查不出?”又向右望向一众武臣:“抓不到?”,最后吐出几字:“众爱卿可知,朕坐于这大殿之上,一眼望去,比比皆是~~无用之材!” 下方众臣齐齐垂头。 陌皇继续道:“朕再问一次,当真没人能治这异侠?” 又是许久的沉默......终于,一个白面小书生模样的人站了出来,许是紧张声若蚊蝇:“回,回皇上,或许有一人可以。”说完视线便直直落于身前首位之人身上。 陌皇随他视线看去,突发一笑:“朕真是糊涂了,竟把季丞相的儿子我们的季将军忘了”,说罢望向首位之人问道:“祈年啊,不知今日时之不朝又是何理由?” 季祁年苦思冥想许久,涨红了脸回道:“许是,许是,对了,是去埋葬杜狸了。” 陌皇手扶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祁年:“出门摔跤,避坑落井,爱宠惨死,埋葬杜狸,幸苦你每天如此绞尽脑汁的为他胡编乱造了。” 大家心照不宣,季祁年只得讪笑。 陌皇罢罢手,扶额道:“就这样吧,齐府一事便交与时之处理,查明缘由,逮捕异侠,生死不论,退朝。” 众人一哄而散,刚出殿门便一扫脸上的阴霾之色,三三两两齐作笑谈。 天瑶何官最好做?当属将军无疑!你瞧那季将军,国无战事,领俸逸致。天瑶何官最难做当属将军无疑!你瞧那举国上下,不就只此一位将军。 季府水榭亭中站了一个少年,眼若星河面如雕刻,肤若玉琢唇如抹朱,一身简洁的黑衣也难掩其卓尔不群之英姿,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便是天瑶国唯一的将军,季丞相之子季时之。 季时之正望着某处出神,忽闻身后传来声音:“公子,老爷找您。” 季时之回过神,眼神从凉亭外的湖水中移开,转身看向管家:“林伯,父亲可有说何事?” “许是朝中之事。” “那便只有齐府一事了。” 季时之提步朝季祁年常待的书房走去,进门淡淡地叫了声父亲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端着茶浅酌慢饮起来。 听完季祁年传达的旨意后任旧默不作声,直到杯中茶见了底才轻描淡写道一句:“知道了。”之后便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唯剩季祁年望着那背影独自叹气,悔愧轻狂不经事,无缘修缮确可悲啊。 第2章 皇城中有一家赌坊名为“知不尽”,不知背后老板是谁,常年只有一位女子坐镇。 这知不尽可不仅仅是赌坊,还是皇城有名的情报场,只要能出的起价,任何消息都能在此得知。 临近午时,知不尽来了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门口下人恭敬把男子请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被一道幔帘隔成了两半,男子在帘外椅子上落坐,端起桌上的茶泯了一口,淡淡说道:“偃月,异侠藏在何地?” 只听帘里传出一个女子妩媚的声音:“公子许久不来,也不先问问人家生意上的问题。” “有你经营,我很放心。” “呵呵,花言巧语~”,话音落下,帘中缓缓伸出一只白净的手,盈盈握着一张纸:“公子为何在此时打听这异侠的下落?” 男子起身接过纸,撇了一眼纸上三个鲜红的大字“隐音寺”,答道:“自是取命。”随后摊开手掌催动内功,纸瞬间化为碎屑,飘飘扬扬洒了一地白雪。 “呵呵,看来公子又得劳神了,这做将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嘛。” 这男子正是季时之,因为知不尽的存在,整个皇城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基本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也正是为何季时之平日里从不主动上朝,却能知晓朝中所有动静的原因。 隐音寺是天瑶开国年间所修建的一座寺庙,坐落在皇城最北边,最初被第一任君主供为神圣之地。 季时之知道了异侠的藏身之处,当下也不犹豫,往隐音寺的方向而去。 隐音寺外面冠冕堂皇,内里错综复杂。 季时之跃过层层高墙往寺庙后院寻去。 寺庙后院的一间房里,异侠坐于桌前,乌黑的头发直达腰际,披洒在欣长的身躯上,装点出了妖媚般的美丽,身侧还站立着一个长相清秀俊美,素衣裹身的男子,正在为其包扎手臂伤口。 在季时之伫立窗外的一刹那,异侠忽地站起身把身侧男子拉至身后,视线隔着一层窗纱纸直直朝窗外射去:“何人?” 季时之推门而入,若无旁人的走至桌前坐下,一边倒茶一边缓缓说道:“寺庙倒是个好的藏身之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不必如此警惕,该死之人终究要死不是?” 异侠自是认识季时之的,当下眉头一蹙,对着身侧满脸担忧之色的素衣男子轻声说道:“先去里面,我无事。”待素衣男子走后才抱臂看向季时之:“在下可不记得有哪处招惹到了将军,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偶尔尽一尽朝堂臣的职责罢了,毕竟还有个将军的虚职在不是?说正事吧,除暴安良的异侠客却在这皇城脚下屠杀清廉之官,这般惹火烧身的行为,意图究竟为何呢?” 异侠忽发大笑:“清廉?哈哈哈哈,你居然说一个杀父弑母,罔顾人伦之人清廉,哈哈哈哈哈。” 季时之早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挑了挑眉问道:“何来此说?” 异侠嗤鼻:“哼,十八年前,他杀害待他如亲子的养父母,瞒天过海骗娶养父母之女,他这条命活到如今本该是积了大德,没想到......呵,将军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该死之人终究要死,齐山这等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徒,死不足惜。” 季时之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波澜不惊的眸子没有一丝涟漪,淡淡说道:“我比较想知道,你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异侠显然不愿多说,抱着手臂倚在一旁,许久后似是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的看向季时之轻吐出一句:“无可奉告”。 季时之放下茶杯,目光终于移到异侠身上,此人...若不是胆魄过人那就是愚不可及。 他本就对此事不甚上心,别人的恩恩怨怨关他何事?现下已然十分不耐,目光直视着异侠,冷声道:“看来的确是件麻烦事,也罢,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说清楚,或许有一线生机可存,二,我查清楚,那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异侠嘴角微微勾起:“那便死吧。” 季时之一声冷笑,起身走出房门,留下一句:“呵,视死如归?我欣赏你的骨气,那便拟好遗嘱等着吧。” 第3章 齐白那人,季时之倒是见识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嘴的花言巧语便能将人说得晕头转向。 人言说的什么任劳任怨,从不与人结怨,在他看来应是成天漫不经心,孤傲不群才对,只觉没什么事能入得了此人的眼,朝中如此朝外亦如此。 季时之离开隐音寺后便让偃月着手查寻那齐白的身世。 两日后,知不尽的一个下属带着一对夫妇来到季府。 “草民冯九,陈兰见过季将军。” 季时之点点头,吩咐下人为两人赐座,待二人坐下后问道:“你们是齐白同乡之人?” 冯九十分紧张,半天不知所云:“是,不是,这...”陈兰明显要比冯九精明许多,利落的说道:“是这样的季将军,我们是陵州红叶镇人,与齐大人的故乡桃林镇相邻,两个镇不大只有家父一位镇长,所以说其为一个镇也尚可。” 季时之点点头:“嗯,说说这位齐大人。” 陈兰道:“齐大人本是桃林镇棺材齐夫妇齐大和燕红买来的孩子,还有个大他两岁的姐姐,是棺材齐夫妇的亲生女儿叫作齐燕,早年间,一家四口的日子倒是过得其乐融融,之后啊,唉!棺材齐夫妇和齐燕前后逝世,只剩了齐大人独活于世,后来娶了一个娇妻,没几年便落了个妻离子散,好不容易做了官,最后却遭得此番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唉!” 季时之听着和异侠相去甚远的话语,手敲着桌子,问道:“那三人是什么时候去的世?又是因何去世的?” 陈兰面色伤感起来,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和齐燕契若金兰,自她过世后,我每年都做一盏花灯祭奠她,到今年已是,已是十八盏......”说着便掩面而泣。 冯九安慰的拍着陈兰的背,接下话语:“那两夫妇做的是棺木生意性子又孤僻,镇里的人很少与其来往,那时镇中闹疫病,只听说几人都是因疫病去的世,那疫病传人厉害,齐大人那时没染上实属万幸啊。” 季时之点点头:“可有见过几人的遗容?” 冯九叹了口气:“都怕沾染上疫病,谁还敢去啊,几人的后事均是由齐大人一人所办。” 季时之微垂眼眸,思索一番后问道:“齐山是何时成的亲,令内所说的娇妻是谁?” 冯九道:“就是在那之后第二年成的亲,是谁就不得而知了,齐大人不说,此前也没人见过,疫病的事刚过,好些户人家都痛失了亲人,谁还有心情关心那姑娘是谁啊。 成亲时红帕遮面,谁也看不清,只瞧见那姑娘手中抱着一个奶娃,成亲后那两人便来了这皇城,谁也没再见过。 我和内人刚来皇城时,想着拜访故人便寻到了齐府,后来才知那姑娘早在齐大人还未做官时就带着孩子走了。” 听冯九说到这里,陈兰停止了抽泣,讥讽的说道:“呵,兴许是来了皇城眼界大了,不守己分,跟着有钱人跑了,那女人要是知道齐大人后来做了官不知肠子会不会悔青。” 季时之不语,转动着手中茶杯,心里暗自沉思,该说这齐白......是编了一个弥天谎?还是演了一场跳梁戏? 第4章 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羽仙楼”。 羽仙楼是皇城最大的青楼,楼里有一位名为“剪烛”的姑娘,此女心思玲珑气质淡雅,既明事理又懂进退,你若心烦她可陪你痛饮几坛烈酒,你若开怀她既陪你喜笑颜开,实乃妙人也。 季时之是在偶然之下遇上剪烛的,那姑娘有着和自己亡母极为相似的脸,原想一掷千金还那姑娘自由之身,不曾想那姑娘竟不领情,只道:“生为风尘女,难做清莲人。” 那之后季时之便派下人每月送去银两,不让其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可那姑娘任旧不领情,让人回复道:“独眠人起合欢床,寂天寞地毫无乐趣。” 这一下无疑惹火了季时之,亲身前往了羽仙楼,本是带着怒意而去,归时却心如止水。 从此皇城中人提起剪烛,谁都会道一句“那是季将军的红颜知己,冒犯不得,冒犯不得”。 是夜,羽仙楼门前立了两个妖娆的女子,正花枝乱颤的招呼着客人。 一瞧见季时之就卯足了劲儿的朝他身上靠,抱住季时之的袖子娇滴滴的道:“季将军来找剪烛姐姐?不过剪烛姐姐今日怕是不得空了,不如今晚由我陪着将军~~,准让将军开怀~~。” “不必。”季时之一抽衣袖大步跨进楼里。 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季时之刚走到“夜雨间”门上,便被匆忙赶来的柳嬷嬷拉住:“季将军?唉呀!真的是您啊,您可好久没来了,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呢。”柳嬷嬷神情紧张,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 季时之道:“屋中可是有人?”平静的语气中透露出不近人情的冷漠。 柳嬷嬷双手不停的搅着帕子,手心满是细汗:“这......” 季时之已然知晓答案,声音冷冽如同千年寒冰:“是我府邸每月送来的银子不够柳嬷嬷胃口?” “季将军,我岂敢啊,这实在是剪烛自己,自己的意思,而且里面这位爷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我,我真是委屈啊季将军。”柳嬷嬷带着哭腔回道。 季时之不理会柳嬷嬷,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屋中情景倒也无伤大雅,剪烛坐在角落,身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披着淡蓝色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几丝秀发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身前一把古琴,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动,一颦一笑皆醉人心弦。 软榻上斜卧着一男子,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洒在软榻上,眼睛大大的,细长微卷的睫毛如同垂着翅膀的黑色蝴蝶,带着异样的美伦绝伦,手中端着一杯酒正欲送入口中。 两人听到声响皆是一惊。 软榻上的男子瞬间坐直了身子,手中的酒杯直直朝着季时之脑门砸去。 季时之一手接住,望着男子冷声道:“出去。” 男子盯着季时之:“什么?” 在酒杯砸来时季时之的怒火便已在心中蓄势待发。 双眼直视着男子厉声道:“滚出去。” 男子大大的眼睛死死瞪着季时之,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气极为不善:“再说一遍。” “聋了?我说让你滚出去。”季时之话音刚落忽见男子一个箭步从塌上射起朝着他冲了来,嘴里还喊着:“去你大爷,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吃老子一拳。” 季时之微惊,不敢相信如此粗鲁的话语会是出至眼前这个俊雅之人的口中,他伸手一把握住打来的拳头,没想到男子丝毫不理会被他握住的手,反而用右腿曲膝上提,猛力向他身下一踢。 “该死。”季时之疼得深呼一口气,刚握住男子打来的拳头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内力气息,本欲手下留情,没想到男子会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不再多作他想,提气一掌拍向男子。 男子随即如断线残藕般飞了出去,狠狠撞至软榻旁。 男子忍痛靠着软榻坐直了身子,用手胡乱擦了擦挂在嘴角的血丝,抬起头,竟朝着季时之一笑:“大哥,腰中雄剑长三尺,君家严慈知不知?” 季时之眉头紧蹙,皇城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第5章 剪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一时之间竟忘了阻止,回过神来便看到季时之正一步一步逼近坐在地下的男子,赶紧跨步拦在季时之身前,摇了摇头:“别。” 季时之凝视着挡在身前的人,声音低沉:“剪烛?” 剪烛唇齿微动轻声道:“别冲动,他是太子。” 季时之看向地下的男子,这便是传闻中那荒唐无状的太子?挑了挑眉说道:“那便有意思了。” 剪烛似乎是被季时之漫不经心的语气噎住了,置气的退到一边不再答话。 门外的柳嬷嬷万分惊恐奔进屋,边搀扶地下的男子边颤颤巍巍道:“太子殿下,怎么样?您没事吧?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陌皇的嫡子,太子萧北季时之是曾见过一次的,只是当时匆匆一瞥并无多大印象,不曾想今日一见竟是此番情景。 萧北起身后指着季时之朝柳嬷嬷问道:“这傻逼是他妈谁啊?” 柳嬷嬷早已习惯萧北的说话方式,听到这粗鲁的话语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只瞧了一眼季时之唯唯诺诺道:“这......” 季时之自动忽略过萧北话中的秽词,揖了揖手道:“臣季时之。” 萧北十分火大,他逛个青楼而已这是招谁惹谁了?瞪着季时之:“我他妈问你了吗,老子问的是她。”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柳嬷嬷。 季时之遏制住眼中的怒火。 柳嬷嬷苦不堪言,点头如捣蒜:“是,是,他是季将军。” 萧北露出他洁白的牙齿干笑:“霍!季时之,挺牛逼,你英雄一怒为红颜,却把老子打个半死!给我洗好屁股等着挨板子吧你。”那整齐的牙齿好像会咬人。 饶是季时之再会容忍听到此番言语也立马变了脸色,强行压制住心中即将爆发的怒火,冷声道:“既为太子,一举一动更应端重得体,如此出言不堪,成何体统?” 萧北指着季时之朝柳嬷嬷问道:“他脑袋是不是被门挤过?”不等柳嬷嬷答话,又看向季时之:“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尊卑有序懂不懂?我是君你是臣懂不懂?你重伤了太子,理应千刀万剐知不知道?所以你心到底是有多大才能在现在说出那番教训我的话来?” 柳嬷嬷:“......” 季时之低下头,眼底的阴狠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想到一件有趣之事,传言太子整日荒唐无状,除了纸醉金迷其余一窍不通,实则......也不尽然,如今说起道理来不也头头是道? 季时之收敛好神色,抬头看向萧北:“臣知错,今日重伤太子殿下,任何后果臣皆承担。”话这样说着,身子依旧笔直的站着,眼神依旧毫不闪躲的与萧北对视着。 萧北瞪大眼睛:“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种高冷不失帅气,卑躬不失风度的逼样儿的?” 季时之:“......” 剪烛轻咳一声,对着季时之莞尔一笑,似有安抚之意。 不曾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萧北一杯烈酒入喉,将空酒杯上上下下的抛着,斜眼看向季时之:“我说季时之,你往哪瞅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倒真不怕得罪我,怎么,准备来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挺行,我看你在嫖女人这方面的造诣炉火纯青啊。” 季时之刚平静下去的脸色瞬间又开始阴云密布,眼中怒火熊熊燃起,从未有一个人三言两语便让他气到如此,而他现下还不能拿这个人如何,想到此索性一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快要让他气到吐血的地方。 萧北目送着季时之走远,直至季时之背影消失才将目光转回到屋里剩下的两人身上,勾嘴笑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呵呵,这皇城第一美男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真有个性是不是?不如你们好好和我说说这位季将军,要从小到大所有事哦。” 柳嬷嬷面露难色:“季将军是近几年才回的皇城,回皇城第二年凭一人之力屠尽了乌凤寨的山贼,是以在皇城中声名大振,这以前的事......我也无从得知......” 柳嬷嬷说的萧北早已知晓,季时之回皇城第一年,在季祁年的力举下封了将军,众臣皆怏怏不服,第二年,季时之乌凤山剿匪声名远扬,众臣皆叹后生可畏,纷纷拜倒辕门,至此后便是天下谁人不识君......那这之前,季时之又在何方呢? 萧北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撇了一眼柳嬷嬷:“你先出去。” 待柳嬷嬷走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剪烛:“她不知道也正常,谁让她不是季将军的红颜知己呢,你说是吧?” 剪烛自是听懂了萧北话中之意,回之一笑:“我知道的并不比嬷嬷多,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为太子殿下解惑。” 萧北撑着头慵懒问道:“什么地方” “知不尽。” 第6章 季时之踩着月色回到府邸,刚进府门便见季祁年迎面朝自己而来,向他关切问道:“时之,是否齐府之事有所阻碍,为何如此深夜才归?” 季时之先是一怔,随即淡漠道:“无碍,逛妓院去了。” 季祁年闻言变了脸色,训斥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强咽了回去,只道了一句:“夜深了,早些歇息罢。” 第二日清晨,季祁年正在吃早饭,照顾季时之起居的小丫鬟找到他道:“老爷,昨夜公子让我今晨来告知老爷一声,他今日要去陵州探查齐府之事,烦请老爷在早朝时顺便为他向皇上讨要一块儿方便行事的牌子,午时一刻派人送至城门口即可。” 季祁年问小丫鬟为何季时之平日里无事不朝,如今有事也不朝? 小丫鬟道:“公子说昨夜羽仙楼太过劳累,今日可能会睡至午时,应是赶不上早朝了。” 季祁年瞬间面色铁青,丫鬟赶紧逃之夭夭。 临近午时一刻,季时之牵着一匹马,背靠在城门外的一颗大树上,等着送令牌的人。 远处的街道往城门的方向缓缓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着,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的车中所坐何人,马车前驾车的是两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相极为相似,身上一红一紫的衣服颜色极深,格外显眼。 马车缓慢靠近城门,被城门守卫拦了下来,红衣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守卫一瞧便忙忙让了行,按理马车进出城门,守卫应循例查看车中所坐之人,无人列外,只是不知这马车上所坐的人是谁?竟能让守卫破例。 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路过季时之身侧时停了下来,紫衣少年跳下马车走到他身前问道:“可是季将军?” 季时之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微微颔首。 紫衣少年从胸口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给季时之:“这是皇上给将军的令牌。” 季时之接过令牌点点头:“多谢。”刚欲翻身上马,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令牌什么的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将军此行需带上我家主子,还得一切以我家主子的需求为主。” 季时之转身看向马车前说话的红衣少年:“你家主子?”又扫视了一眼少年身后金光闪闪,招摇过市的马车,微微皱眉:“谁?” 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太仆老识图,携我同游乎?”话音一落下,马车窗牖便探出一个脑袋,眼角弯似月:“哈哈,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季时之心里一顿,沉着脸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去游山玩水?” 萧北眉眼含笑:“我觉得你用体恤民情这个词更合适。” “坐着这样的马车去体恤民情?” 萧北对着季时之眨了眨眼:“有何不可?” “那别怪臣没提醒太子殿下,这一路的山贼强盗可不少。” “真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那种?哈哈,我真怕!真怕遇不到,哈哈。” 季时之听到那奇怪的口号抽了抽嘴角:“虽不知太子殿下从何处听来这般奇怪的口号,不过倒也算恰当,依照太子殿下那几下功夫,只怕是到不了陵州的。” 第7章 萧北先是“唔”了一声,随后头靠向窗边,抛了抛帘子,慵懒散漫道:“不知道季将军是否听过有句话叫做破财免灾,嗯...若是没听过也不打紧,因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如炬望向季时之:“季将军,你以为我父皇为何会同意我带着这俩二货就出来的?你以为你是干嘛的?” 一旁的一红直翻白眼,一紫嘴翘得老高。 萧北继续道:“你当谁不知道你武功高强呢,别以为你心里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顺便再告诉你一声,你父亲可是给你做了担保的,我这趟要是缺了个胳膊少了个腿,嘿嘿,不止你还有你父亲都会死翘翘的啦。” 季时之看着眼前又给了他不小“惊喜”的太子,扯了扯嘴角:“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见殿下不知脸之厚也,敢问太子殿下师从何人?臣万分想讨教讨教。” 萧北眼珠子一转:“你确定是讨教而不是讨命?哈哈哈,可惜了,我的老师你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就是我,呵,就是我恐怕也再难见到了。” 说着眼神黯淡了下去,放下帘子喊道:“一红一紫,走了,让季将军前面开路。” 一红对着季时之大声嚷道:“季将军,我家主子娇生惯养受不得颠簸,还请慢一些。” 季时之眯眼看着一红:“我就在你身前,不必把我当聋子。” 一紫连忙道:“季将军莫要误会,一红嗓门天生便是如此大。” 季时之:“......” 蜿蜒崎岖的山道上,一黑衣男子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着,身后还跟着一辆华丽耀眼的马车,这番情景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我有钱!我人少!快来抢我!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季时之四人离开皇城不到百里路的地方,便遇上了一伙山贼。 季时之坐在马上双手勒着缰绳,眯眼打量着挡在前方的十来个壮汉。 “一红一紫,怎么不走了?”萧北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一红喊道:“主子,我们遇到山贼了。” 季时之无奈掏了掏耳朵。 山贼头子脸上带着一条骇人的刀疤,笑起来既狰狞又猥琐,此时应景的嚷道:“小子,识相的快把钱财交出来,大爷我可以饶了你们小命,不然的话......嘿嘿嘿。” “WHT?别动,都别动,让我来会他。”萧北边激动的喊着边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准备和山贼来个触膝长谈。 季时之本欲出手,听到萧北的话后立即止住了动作,不动声色的坐在马上冷眼扫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谁曾想下一秒他便看到萧北抱着一怀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直直朝山贼奔去。 见此情景季时之眉头一蹙,抽出剑从马上一跃而起,抢在萧北前面,出手极快,只见几道影子闪过,山贼便全倒在地下纷纷气绝,几个山贼微张着嘴求饶的声音还未来得急发出便身首异地。 季时之收好手中剑后,萧北还呆呆的立在原地,怀里的东西掉出来洒了一地,季时之看着洒落满地的金银珠宝微微一愣,随后冷声道:“太子殿下别告诉臣你适才准备抱着这堆东西去给山贼投怀送抱。” 萧北大惊回过神来,红着脸朝季时之吼道:“季时之,杀了他们做什么?”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神情异常悲愤,只为那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鲜活的十多条生命,一瞬间竟变成了满地的尸体...紧要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和这些人讨论讨论工作经验呢...... 季时之眯眼看向萧北,沉声道:“太子殿下,想死为何不早说呢,那样我必不会动手。” “我说你个大头鬼,现在起,我走前面,你走后面,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不下命令你就不准给我自作主张。”萧北吼完气呼呼的上了马车。 季时之忽觉胸口堵得慌,冷眼一扫,对愣在一旁的一红一紫二人厉声道:“发什么愣你们主子地下的东西不要了?” “嗯?哦哦!” 第8章 一番折腾后几人重新启程,马车在前季时之在后,刚走没一会儿,前面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一红一紫朝着季时之走来。 一紫道:“季将军,我家主子饿了。” 季时之漠然置之,一副与我何相干的样子。 一红道:“我家主子作妖惯了,不想吃带来的食物,要吃烤山鸡。” 季时之不理会。 一紫道:“捉山鸡还得劳烦季将军了。” 季时之不理会。 一紫道:“季将军?” 季时之还是不理会。 一红扯着嗓子便喊:“季将军,我家主子还说,季将军若是不愿去,他便只好自己去了,到时摔了一跤断了腿,遇上山贼丢了命......” 季时之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厉声道:“行了闭嘴,叫你家主子在这儿等好。”说罢飞身离开,他自是不会蠢到满山遍野找山鸡,寻了一处农家,抓上一只鸡,丢下几两银子便原路返回。 待季时之回到原地时却不见几人踪影,只剩下空空的马车,他不禁心想那个给强盗送财的蠢货太子难不成又抱着银子破财免灾去了?一路上拖延路程不说,还尽惹麻烦,最主要的是他还拿这蠢货没办法,说不得!骂不得!杀不得!想到此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伸出手一拳打在马车上,血丝沿着马车缓缓下流。 就在这时...... 一紫:“主子,这样真的可以吃吗?” 萧北:“屁话,人间美味你说能不能吃?” 一红:“一紫,我说你这榆木脑袋究竟何时才能开窍,论吃喝玩乐这方面的造诣,我们主子若是称第一那简直无人敢称第二。” 萧北:“一红,我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究竟何时才能改改,论出口伤人这方面的造诣,你若是称了第一那也无人敢称第二。” 听到声音季时之骤然收回拳头掩在衣服下,脸色恢复到了万年不变的冰霜状,好似刚才的情绪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抬眼朝右边郁郁葱葱的小岔路望去,没一会儿萧北和那一红一紫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视线里。 萧北一眼便看到了马车旁的季时之,准确的说是季时之手里拎着的鸡,满眼放光:“噢噢噢,好肥一只鸡!” 季时之却盯着萧北胖了一大圈的上半身,疑惑不已,只见萧北朝他咧嘴一笑,挺着臃肿的身子上了马车。 丁玲哐当一阵响后萧北下了车,上半身已恢复如常,笑嘻嘻的朝季时之道:“腰缠万贯还挺累人。” 这么说刚才萧北......是将那一车的金银珠宝全装在了身上?......季时之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尽快结束这趟陵州之行,他一刻都不想再和这位太子呆在一起。 萧北却一点不知季时之的心思,依旧满脸笑意,悠哉游哉的朝一红一紫走去,吩咐道:“一红生火,一紫和泥。” 一紫随即蹲在地上,拿出刚挖的一包黄泥,在萧北的指挥下边用水壶往上倒水边像揉面团似的揉着。 一红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很快便升起了火,边添着捡来的柴火边兴致昂然的看着一紫和泥。 季时之不知这几人是要做何,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萧北忽地抬起头对上季时之的目光,笑嘻嘻的道:“季时之,把鸡杀了。” 季时之:“......” 他杀人无数何曾杀过鸡,拿着鸡犹豫了半天不知从何下手,考虑着是要直接撕成两半还是把脖子扭断...... 萧北看季时之和手中的鸡大眼瞪着小眼,嘲讽的说道:“喂,季时之,我说你该不会是不会杀□□?” 季时之丢下鸡不置可否。 “真不会?我的妈呀,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瞧瞧你杀人那会儿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怎么杀只鸡都不会?” 一红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主子,杀鸡是厨娘做的事!” “额...好像是哦,要不我自己来?那我自己来吧。”萧北走过去捡起地下的鸡递给一红,又准备去拿季时之的佩剑。 季时之一把抓住伸向他剑的手:“干什么?” “杀鸡啊我干什么,这里只有你身上带着把剑。” 季时之松开萧北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把剑,不行!” “我靠!人都杀了,杀只鸡怎么了?” “反正不行。” “怎么就不行?啊?你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卧槽。” 季时之不予理会,径直把头转向一边。 萧北也跟着转到季时之面前,眼巴巴的望着季时之道:“大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抹脖子的鸡了。你不给我剑我怎么杀鸡?你不让我杀鸡我怎么吃鸡?你不让我吃鸡我们还怎么愉快的把这趟旅途进行下去?” 季时之眼眸微瞌对着萧北道:“太子殿下适才叫臣什么?” “嗯?我叫你什么?大哥?不喜欢?那爸爸成吗?不然爷爷?” 季时之抬手将剑横于胸前,对着萧北喝道:“大逆不道!” “呃?你认真的?开个玩笑而已嘛,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萧北说完眼神又停留在季时之的手上:“那个你手在流血欸,鸡啄的?你刚才难不成和鸡干了一架?噗!那也得包扎啊,感染了就麻烦了,先等我一下啊。” 萧北说完便一溜烟朝马车跑去,拿出自己自制的医疗木箱回到季时之身边,一把抓过季时之的手,拿过季时之手中的剑放至一旁,轻声道:“撒点药用纱布包一下就行了,别动啊。” 季时之果真一动不动,细看之下身子似乎还有些许僵硬。 萧北拿出小白瓷瓶往季时之手上倒了些粉末,又用自制的棉竹签均匀的抹了抹,随即拿出纱棉布缠了好几圈,之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完事儿后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笑了笑,对着季时之道:“搞定!额...手最好保持不要动,因为,嘿嘿,因为我要拿走这个了,哈哈。”萧北一把抓起季时之身旁的剑就开跑,边跑边回头看季时之,见季时之无甚动作才安心的跑回一红一紫身边喘着气。 季时之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许久之后才将视线移开,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萧北,正提着剑拎着鸡欢天喜地的蹦着,嘴咧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荷花。 见此季时之嘴角竟不自觉微微上扬,一时也没想要拿回萧北手中的剑,那把剑......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第9章 萧北蹲在地上用手顺了顺鸡的脖子,嘴里念念有词:“别怕啊!一下就完事儿了。”随后一剑抹在鸡脖子上,鸡血瞬间如泉涌,鸡挣扎了两三下便没了生气,之后又开始拔鸡毛,刨鸡腹,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打理好鸡后萧北走到火堆旁,接过一紫手中的荷叶仔仔细细的把鸡包住,又将和好的黄泥均匀涂裹在荷叶上,在泥面上戳了几个洞之后丢进了火坑里,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的笑着,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欧几把克!” 这一幕全落入季时之眼里,让他心生了许多疑惑,这些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太子该会的,还有那奇怪的话语...... “主子,好了没”这已是一红第五次发问。 “快了,再等十分钟。” “啊?” “你现在从一数到六百就可以了。” “哦,一紫,一人数一声。” 一紫:“一” 一红:“二” 一紫:“三” 一红:“四十” 一紫:“五” 一红:“六十” 一紫:“七十” 一紫成功被一红带入歧途。 萧北提起手拍了拍一红的脑袋:“干嘛呢,重数,从六开始,预备起。” 一紫:“六” 一红:“七” ...... 季时之看着这一幕不禁失笑。 一红:“五百九十七” 一紫:“五百九十八” 一红:“五百九十九,一百,总算是好了,快!主子。” “欧克!欧克!拿两根树枝刨出来。” 萧北敲开黄泥,打开荷叶,一股浓浓的鸡香扑面而来,一红一紫看着口水直流三千尺。 一红急道:“主子,快尝尝,快尝尝。” 萧北一手扯下一个鸡腿,说道:“剩下的都归你们,可别噎着。” 两人连忙往嘴里塞,烫得龇牙咧嘴。 萧北看着两个二货笑了笑,起身朝季时之走去。 季时之一见萧北朝自己走来,立马闭上双眼假寐。 萧北走到季时之面前,用手肘杵了杵季时之:“喂。”见季时之睁眼后递出一个鸡腿:“呐这给你。” 季时之伸手接过后,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头,一个太子做出来的东西...该是多难吃...认命似的咬了一小口,不曾想味道竟出乎意料的不错,看向身边正埋头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萧北,说道:“若你不是太子去卖鸡说不定也会家财万贯的。” 萧北闻言抬起头:“嗯?你这是夸我呐还是损我呐?” “你说呢?” “我说,那肯定是在夸我啊......吧!” “呵呵。” “哇,你这面瘫居然会笑?” ...... 第10章 晚间时分,萧北在马车上被尿憋醒,见马车还在移动撑着头朝外喊道:“停,停。” 一红一紫闻言停下马车,萧北撩开车帘跳了下来,嘴里哼着小曲儿,走到路边边撩袍子边道:“喂,我说季时之,我们不是还要继续走吧。” 季时之把视线从萧北身上移开,望向别处,回道:“正是,连夜赶路明晚之前许能赶到陵州。” 萧北整理好衣服,转身看向季时之:“不是,你不用休息?你要是在马上打瞌睡摔下来了呢?要是摔下来摔个半身不遂了呢?” “不劳太子殿下忧心,此事,绝无可能!”季时之神情淡然,继续道:“再说了,若不是太子殿下娇生惯养的缘故我们何至于此时还在此地。” “怪我咯,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儿?嗯...你不如和我说说那什么齐府什么异侠的,额...没准我也可以帮帮忙啊。”萧北脸上笑盈盈的,明亮的眼神一闪一闪的望着季时之。 季时之一片平静的眸底此时掠过一缕微妙的幽光,但是一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随后目光深邃的看着萧北道:“我以为太子殿下只会美酒在手,美人在怀。” “你不用以为,因为本来就是啊,哈哈,我呢,还想过那天为被地为床的潇洒生活,无奈一直找不到机会,既然现在机会摆在了眼前,我岂能错过。” 季时之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若是真过上了那样的生活,便会知何为柔肠百转,追悔莫及。” “切,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今晚不走了,就在这休息,明天再走,不容反驳,这是命令!” 季时之:“......” 一红一紫坐在马车前手提着缰绳昏昏欲睡,萧北蹑手蹑脚的爬到马车里掏出一罐酒,扬起酒笑嘻嘻的朝季时之道:“嘿嘿,跟我来。”说完提溜着酒径直往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 季时之只得翻身下马跟了过去。 萧北双臂枕着头往地上一躺,随手抓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跷起一条腿一晃一晃的,看着漫天星宿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惝恍之色,嘴里喃喃道:“物换星移几度秋......”过了许久,萧北坐起身打开酒喝了一口又将酒递向身侧的季时之。 季时之接过酒,神情略显迟疑,萧北瞪大眼睛:“这是宫中上好的酒,你还嫌弃?” 季时之本欲说什么想想还是作罢,蹙着眉喝了一小口。萧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喝了我的酒那便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快和我说说齐府和那异侠的事儿。” 季时之点点头说了起来,萧北只疑惑了一下,这季时之怎的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便被季时之所说之事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他仔细瞧瞧便会发现此时季时之的脸上隐隐染着一层红晕。 季时之说得很简洁,萧北听得很认真,偶尔还发出一两句疑问。 对于萧北的疑问,季时之有问必答,怪异得不像话。 听季时之说完,萧北嚼了嚼嘴里的草,说道:“若那异侠没有拿你开涮,所说之事皆为属实的话,那这齐白......还真他么的是个人才。” “我此番正是为了验证他所说之话的真假而去。” “怎么验证,难不成要把那两口子从坟里抛出......嗯?你别说,这倒是个办法,若那两人真是被人杀害而死,那也就说明了异侠所言非虚,不过挖坟这种事,想想都......激动,哈哈。” “这事应已八九不离十,异侠,他并无理由说谎,因为无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一死。” “嗯?若是齐白真如他所说,那就算罪有应得,你还要杀他?” “一人犯错何至于株连全家,他千不该万不该,杀了那一府的人。” “额.......他这个操作确实让人很无语......”想了想又说道:“季时之,你说那齐燕又是怎么想的,既然要跑为何一开始会嫁给齐白,就算齐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至少也该挣扎挣扎吧。 而且我一直相信有句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齐白若是要骗过全镇人的眼睛,定少不了这齐燕的配合。 暂且不论这异侠是不是齐燕带走的那个孩子,光是这齐燕就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了。” “个中曲折谁人知道,待到陵州取得证实,杀了异侠,告知皇上,此事便了。” 萧北打趣道:“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安闲自得,把草莽闲臣扮演得淋漓尽致。” 季时之听罢垂下了眼眸,不再言语,萧北说得确实不错,他这将军确实与闲人无甚区别......最初的一腔热血也早已全赴了那东流水。 第11章 萧北见季时之神游天外,也不会理会自己,便开始不安分起来,爬起身抬头望着满天星,故作哀伤的念叨着:“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我滴剪烛美人儿啊定是在羽仙楼痴痴为我等着,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才抛弃我滴美人儿和这么一位不解风情的男人在一起,蓝田玉瘦,灵菇香残,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唉!呜呼痛哉!” 一统嚷完,见季时之任旧低着头对他不搭不理,索性往地下一躺闭上眼呱啦呱啦的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歌曲。 季时之被萧北扰得不得安宁,蹙眉道:“你不能好好唱吗?” 萧北对着季时之眨眨眼:“能呀,能呀,你要听吗?” 季时之微微颔首,总好过此刻狼嚎。 萧北一溜烟从地下爬起,跑到季时之身前,转变了声调:“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接下来给我们带来精彩表演的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萧北,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出场!”说完便自己鼓起了掌,见季时之无所动作又挤眉弄眼的示意季时之股掌。 季时之看着萧北着实可笑的表情和动作勾了勾嘴角,无奈的伸出手拍了拍。 萧北瞬间眉开眼笑的跑到一旁站立,之后缓慢优雅的重新走到季时之面前,朝季时之行了一个绅士礼,开口道:“下边的朋友你们额...你好吗,今天我要演唱的歌曲是爱江山更爱美人,音乐起......”说完便闭着眼摇头晃脑大约一分钟后才睁眼唱道:“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李丽芬的爱江山更爱美人,觉得歌词比较符合人物性格......) 孤寂静谧的夜晚在萧北的歌声中显露出了无尽的生气,也荡漾着季时之的心旌久久难以平静。 季时之缓缓闭上双眼,任那万千心绪飞扬,似乎从认识萧北开始,这个人便不断给自己带来惊喜,从前一潭死水的生活也逐渐五彩缤纷了起来,只是......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萧北唱完后做了个漂亮的收尾的动作,重新躺回到季时之身边的草地上,笑嘻嘻的扭着头问季时之:“怎么样?好听不?” 季时之点点头,认真答道:“曲调新颖,作词珠玑,实乃佳作。” 萧北听了笑得更欢快,之后笑声渐渐变低,变细,直到完全没有声音。 季时之侧头看去,只见萧北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草地,浓密的睫毛贴合在了一起,竟是睡着了。 一阵风吹过,睡梦中的萧北打了个寒颤,眉头微蹙着拢了拢手臂,季时之微微叹了口气,解下外衣搭在萧北身上,随后便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远方,不知过了多久才瞌上眼眸。 天微亮萧北便醒了,摸了摸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侧头看了季时之许久,之后坐起身慢慢移到季时之身前。 季时之感觉有异,慕然睁开双眼,没想到入眼便是一张快要杵到自己脸上的俊脸,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刚好和自己的视线对上,见此情景季时之瞳孔微张,瞬间站起了身,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哑声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萧北慢悠悠直起身子,看向季时之:“我就是奇怪你是怎么坐着就能睡着的,嗯?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季时之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说道:“该启程了。” 萧北道:“等下,衣服给你。” 季时之止住步伐,转身木然接过萧北手中的衣服。 萧北又道:“谢谢你哦。” 季时之微微一怔,转身便走。 萧北看着季时之的背影小声嘟嚷:“咦,真是个高冷的男淫。” 第12章 山道上,季时之一马当先,骑得飞快,萧北虽无奈却还是吩咐一红一紫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临近天黑时总算到了陵州。 季时之在一家名为“天佑楼”的酒楼前停了下来,阴沉着脸望着从马车上慢慢悠悠下地的萧北,从半个时辰前抵达陵州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换了四家酒楼,而萧北换酒楼的理由则是什么小厮太丑,环境不好,风水太坏,总之千奇百怪。 店里小厮见门口四人衣着华丽,气质不凡,连忙跑上前:“嘿嘿,几位贵客,吃饭还是住店?” 萧北四下看了看,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来三间上房。” “好的,楼上请,小的给几位贵客带路。”小厮说完便领着几人上了二楼,停下后指了指挨着的三间房道:“就是这里了,贵客还请自便,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三间房,萧北一间,一红一紫在隔壁,季时之在萧北对面。 萧北扔下东西便拉着季时之下楼,把酒楼里十几个招牌菜全点了个遍。 菜一端上了桌,萧北立马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本来两人的长相便吸引了楼里不少人的目光,此时萧北的吃相更是让他们成了这楼里所有人的焦点。 萧北吃完两大碗饭后摸着肚子,抬起头,见季时之正襟危坐的望着自己,嘻笑道:“嗯?怎么不吃?难道是我太秀色可餐,你看我就看饱了?” 季时之抽了抽嘴角,心想实不该与之同地而处,起身便离开了座位。 “站住,回来!” 季时之不理会。 “不是还要挖坟吗?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酒楼众人皆是一惊。 季时之闻言止住脚步,走回萧北身前一手提起萧北就往楼上走,萧北在季时之手中使劲扭动着,见无用便大声喊道:“季时之,你他吗有毛病啊,放开老子!”季时之不予理会,把人径直提溜进房间后才松开手道:“殿下刚才的言语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那你他吗不会说啊,直接像提溜小鸡一样把我提溜上来,置我形象于何地?” “殿下先想想自己刚才的吃相再来和我谈论这件事。” “嗯?......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我们走吧。” “殿下准备去何处?” “瞧你这记性,我们还不赶紧趁着这无边月色,出去溜溜小弯,挖挖小坟。” 季时之挑了挑眉:“我看殿下就不必去了,用轻功带上你......”说着上上下下扫视了萧北一眼道:“费力。” 萧北闻言却两眼放光:“意思是你可以用轻功带我?我刚还在想要不要叫上一红一紫赶上马车去,既然如此,嘿嘿,那就拜托你了哦,将军~~” 萧北最后那发嗲的声音让季时之打了个寒颤,又蹙眉思索一番,那辆金光灿灿的马车?还是算了吧。 想完他一手架起萧北跃窗而出。 萧北一时没反应过来,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瞬间八爪鱼似的攀着季时之。 季时之挑了挑眉,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第13章 “桃林镇”顾名思义整个镇子最多的就是桃树,花开时吸引了各地的才子佳人前去赏花,也算远近闻名,为不影响赏花之人的雅兴,镇中若是有人身死便都只葬在一个地方“归源冢”。 归源冢乃为一座山,季时之一路轻功掠影,直达山顶。 入眼是一排排的坟冢,每个坟冢上都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亡故人的名字。 季时之放下萧北,从一排排的墓碑前闪过,在看到“故显考妣齐大燕红”字样的墓碑时停了下来,这便是棺材齐夫妇的墓,齐燕的墓也紧挨在一旁,季时之催动内力拨起两座坟冢上的墓碑,一阵飞沙走石后三具棺木显现了出来。 在一旁找了几根木棒赶来的萧北目瞪口呆,惊呼道:“我靠。”他本意是要拿手中的木棒把石碑撬开,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季时之一把掀开齐父的棺木,萧北赶紧凑着头往里瞅,嘴里还念念有词:“无意惊扰,有怪勿怪!无意惊扰,有怪勿怪!无意惊扰,......” 季时之勾了勾嘴角,又一把掀开齐母的棺木,看过后凝目道:“尸骨正常,没什么问题。” 萧北低头看着尸骨,认真说道:“那不一定,要是中毒死的呢,齐白要杀这两位仁兄,总不会直接拿刀砍吧,尸体有伤口被人发现还了得,所以下毒才是最好的办法。” 季时之闻言打量着正认真观察尸骨的萧北,似笑非笑,为何世人眼中的萧北与自己眼见的萧北如此不同...... 见季时之许久不答话,萧北抬头疑惑看向季时之。 季时之收了心绪,随意说道:“十八年之久,中毒与否现在也无从可知了。” 萧北又低下头看着尸骨,想着什么没有答话。 季时之最后打开齐燕的棺木,一具空棺,看来这齐白...... 萧北一身单衣,迎风站着直打寒颤,季时之看着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人死因为何虽不能确定,齐燕的空坟却足以证明异侠所言非虚,如此便回吧。” 萧北无所动作,低着头若有所思,喃喃道:“有办法的。” 季时之静静等着后话,一会儿后萧北突然抬起头,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季时之:“有了,季时之,我们把这两位仁兄腹部的骨头装些起来。” 季时之微微摇头,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个什么? 看向萧北,无奈道:“殿下,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 “哎呀,我没胡闹,嘶,这风吹得冷飕飕的,我跟你说我...”萧北话未说完,便见季时之一闪而去,他无奈的摊摊手,自己忙活了起来。 出现在季时之眼前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男人跌坐在墓碑前,惊恐的望着季时之,另一个男人拔腿就跑。 跌坐地下的男人因惊吓过度全身剧烈的抖动着,张开颤抖的双唇却发不出声音,只用惊恐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季时之。 季时之眉头微蹙,他长像这么吓人吗?随即快速闪至男人身边一掌砍向男人的后颈,男人靠着墓碑晕了过去。 若是季时之再无动作,男人怕是要活活吓死在此地了。 季时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赶回到萧北身边,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膛目结舌,只见原本好好躺在棺木中的两具尸骨此时已经成了两堆残渣摆在地下,而萧北手中抱着几根应该是从尸骨上抽出的白骨,站在那里正咧嘴对自己笑着,无论这笑容多灿烂都让季时之觉得毛骨悚然。 他没好气的对着萧北道:“你在做什么!” “咦,你尿完了?” “谁告诉你我是去....”季时之发现说出那样的字眼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好作罢,看向萧北:“适才那边有两个人,应该是当地的村民。” “哦,人呢?” “打晕了。” 萧北直哆嗦:“那就好,我们快走吧,果然高处不胜寒,太他么的冷了。” 季时之看着满地的残迹,无奈叹了口气,掀上棺木便一把抱起萧北回往酒楼。 萧北到了季时之怀里便觉着一阵一阵的暖气席卷而来,暗想难道是季时之在用内力给自己取暖不成?他怎会突然这么好心?不等细想便觉一阵困意席来,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季时之依旧是从窗户入内,把怀中已经睡着的萧北轻放至床上后,伸手去拿萧北手中抱着的白骨,没想到萧北死死不撒手,季时之无法只得作罢,拉过床边的被子搭在萧北身上后回了自己房间。 第14章 第二日,季时之刚打开房门便看到萧北和一红一紫三人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上楼,他抱着手臂站在房门边默不作声的看着。 一红一紫进了房间后,萧北感觉自己身后好像...十分不对劲,一转身正好对上季时之打量的眼神,差点没把手中抱着的炉罐丢出去,尴尬的直起身子朝季时之干笑道:“嘿嘿,早!”随后迅速钻进房里关上了门,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才转身对一红一紫道:“赶快把炉子搭好。” 一红一紫照做,一会儿便搭好了炉子,一红夹着烧红的炭往里投,一紫拿着扇子使劲扇起来,顿时浓烟在房中弥漫开来,三人被熏得直咳嗽。 “咳咳,主子,你倒是把窗户打开啊,咳咳,你是准备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一起奔赴黄泉吗?”一红喊道。 萧北捂着鼻子:“不行,咳咳咳,被人发现了等会儿,快扇,先把水烧开。” 一红一紫只得一边咳嗽一边抱怨一边还得努力的扇着炉子。 季时之本不想理会三人,可见到有烟从门缝溢出,终是沉不住气一脚踢开了房门。 浓烟瞬间弥漫住整个楼道,楼下众人皆以为酒楼失火,一部分人惊慌失措撒腿便往酒楼外跑,账傅赶忙追出去喊道:“结账,还没结账啊。” 另有一部分人冲上二楼想做救火勇士,楼里的小厮也急忙提着水赶上二楼,众人跑到萧北的房门口,看到的一幕便是两个随从打扮的小公子正努力的扇着炉火,另一个满身贵气的公子哥正拿着一节一节的白骨往沸水中扔。 不知谁喊了一句:“今天一大早府衙有人报案,说是昨晚归源冢的坟被两个长相俊美的人刨了,你们看是不是他们。” 众人闻言看了看门口的季时之又看了看房中的萧北,喊道:“一定是他们,刨坟挖骨,罪大恶极,还把人骨放进水中煮......何其歹毒啊,简直天理难容!” “是啊,快把他们抓起来交到府衙,大家快上。” 屋里的萧北听着动静,看着陶罐着急的对着门外的季时之喊道:“季时之,你不是说昨晚那两人都被你打晕了吗?怎么还能报案啊,卧槽,拦着他们,拦着他们。” 这群人都是一些平常百姓,季时之不便出手,只勉强守在门口,挡着推推攘攘的众人。 几分钟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在季时之快要忍耐不住时,屋里的萧北笑了起来,边笑边喊着季时之:“季时之,水变黑了,嘿嘿,两位仁兄果真是中毒而死。” 季时之闻言一愣,看来此前是自己错想了萧北,不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法子萧北究竟是怎样想出来的? 就在众人的轰吵声中,一个浑身肥肉的青年男子带着一帮人上了楼,其中一人大喊:“大家安静,林知府到,特来捉拿此地作奸犯科之人,全都让开。” 众人听到声音瞬间安静下来纷纷退到一边让路。 第15章 林知府走到季时之面前,上下打量着季时之,厉声道:“好哇,你大胆!竟敢到我管辖之地来兴风作浪,绝对不可姑息。” 季时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来人冷笑一声:“所以呢?” 林知府一愣,心道这人居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着实可恨,他朝身后带来的人一招手:“给我拿下!” 身后的人立即朝季时之扑去,接下来,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全军覆没,个个带伤了。 林知府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张着嘴满脸诧异的望着季时之:“你,你到底是谁?” 季时之不答,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随意的扔了过去。 林知府手忙脚乱的接住牌子,拿起一看瞬间吓得腿软,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其余众人依次效仿。 萧北见此情景跳到一红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把我的牌子给他了?” 一红幽怨的看了一眼萧北,萧北立马感觉要遭,想阻止已来不及,一红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说道:“主子就冤枉死我算了,就当这牌子不是他拿的,而是我送出去的好了。” 季时之扯了扯嘴角。 林知府一听牌子不是眼前之人的,瞬间从地上爬来,怒目圆瞪对着季时之道:“好哇,冒充太子殿下,罪加一等!我看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你最好给本官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季时之冷笑一声,不理会。 一旁的萧北实在看不下去了,跳出去站在林知府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林知府喝到:“大胆,看什么?” 萧北语重心长道:“我看傻逼。” 林知府似乎没从听到的话中反应过来,半响后才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萧北:“你,你,竟敢如此辱骂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杀了他,杀了他。”见身后没有动静,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差点气绝。 萧北道:“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这个随从说的话?他是说这个人”说着指了指季时之:“拿了我的牌子,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我是谁?” 林知府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好似孩子解开了谜题般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自然是这块牌子的主人。”随后笑容渐渐凝固,再随后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喊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北白了一眼,吐出两字:“傻逼!”转身进了屋。 林知府弓着肥胖的身子从地下爬起想尾随萧北进屋,怎么着也得给太子好好陪陪罪,顺便拍拍马屁什么的。 没想到刚到门口便被萧北一把关上的大门挡了回来,“哎哟!”林知府惨叫一声,摸了摸被撞得通红的鼻子,忍着痛努力挤出笑容转身又打起了季时之的主意。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季时之顶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回了自己房间,一挥手门便自动合上了。 林知府站在两门之中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交代了两名随从候在门外,便领着手下一众伤员走了。 跪在地上用眼角余光看戏的众人,也在此时起身散了场,想着总算是有茶余饭后的新论点了。 下午时分,萧北一开房门便看到杵在自己门边上的哼哈二将,哼哈二将一见他出来,赶紧卑躬屈膝道:“太子殿下,林知府特意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务必请到太子殿下去府一叙。” 萧北白了两人一眼,刚欲走,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奸笑着道:“好啊,一红一紫,叫上季时之,咱们一起去林府玩玩儿。” 第16章 季时之走在萧北身后,看着萧北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弯腰捡起几块石头递给一红一紫,心里疑惑不已,不知这萧北又要做什么。 到了林府,前来引路之人是一个满脸富贵相,名字也叫二福的仆人。 二福将人领至主厅入口后对着萧北和季时之道:“太子殿下,季将军,请进。” 萧北点点头和季时之跨进房里,一红一紫本欲跟着进去,不想被二福双手挡了下来,一红瞪着二福吼道:“干什么?” 二福掏了掏耳朵:“我家主子只说请太子殿下和季将军进去,你们不能进。” 一红指了指自己,又瞪向二福:“我?让开!不让?你信不信我咬死你。”作势就往二福身上扑。二福往后一闪,朝一红憨厚一笑:“嘿嘿,没咬到。”一红也朝二福一笑:“嘿嘿,你真棒。”说完便踏进了房门。 二福本来还在得意的笑着,看到一红的背影才反应过来,进去了???赶忙往里追,一紫也在此时紧随二福进了大厅,二福进去后死死瞪着一红,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一红则对着二福又翻白眼又吐舌头。 林知府请萧北二人入座后连忙递上刚泡的热茶:“太子殿下,季将军,这是臣适才亲手泡好的茶,请用,请用。” 季时之端起茶抿了一口,斜眼看向林知府:“此茶名乌啼,为云光国稀世珍茶,就连皇上几次高价求取都无所获,林知府倒是好本事。” 林知府听完心中微微一惊,赶忙道:“季将军见多识广,小臣佩服不已,这茶也是小臣不日前机缘巧合下所得,就是如此还花了大价钱呢。” 二福在一旁老实说道:“这茶我家主子平日里都跟稀世珍宝似的看着,也只有今日太子殿下和季将军您二位来了才见他拿出来。” 林知府认同的点着头。 季时之撇了一眼二福:“这么说林知府倒是有心了。” 萧北听着几人谈话,将手中茶一饮而尽,望着林知府道:“嘿嘿,口渴,口渴,再来一杯。” 林知府满脸堆笑的添好茶,萧北又是一口喝完,几来几回后林知府笑不出了,满脸都是心疼之色,终于......萧北在喝完了两壶茶后似乎总算得到了满足,罢罢手笑嘻嘻的朝林知府道:“我看知府这里都能赶上皇家别院了,一定没少捞油水吧。”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林知府一听立马跪在地上喊着:“太子殿下这是哪里话,臣冤枉啊。” 萧北咧嘴一笑:“呵呵,开个玩笑而已,瞧你吓的,起来吧。” 林知府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萧北笑眯眯的继续道:“林知府啊,我近日得了一个宝贝,拿出来让你开开眼如何?” 林知府自是满口答应。 萧北一笑,对着一红道:“一红,把宝贝拿出来。”一红了然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放到桌上。 林知府瞪大双眼看着桌上的石头:“这......” 萧北不悦道:“我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林知府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喜欢?” 林知府无论如何看桌上的东西它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也不知太子究竟是何意,只得摇摇头又点点:“岂会,岂会,太子殿下这块石,宝石是个宝贝,好宝贝。” 萧北笑了笑说道:“既喜欢,那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吧。” “啊?是,臣多谢太子殿下赏赐,臣一定将其供奉在床头,日日观摩。” 萧北不说话,直直盯着林知府,林知府被盯得浑身发毛,又不知自己到底何处不对。 “咳咳,我家主子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林知府既然收下了这块宝石,是不是该把说好千金拿给我家主子了。”一红听着两人谈话,及时的帮萧北说出了心声。 季时之这才明白了萧北来此的目的为何,不免失笑,暗想唯女子,小人与萧北难养也。 第17章 林知府一愣,太子说的让给自己便是卖给自己?太子说的千金难求便是要自己花千金买了这块儿破石头?真是胸狭易恨,竖子也!心里指天狂骂着萧北,表面却依旧笑呵呵的道:“太子殿下这个下人还真是聪慧,不像臣府那个大傻子”说到此朝二福的方向望去:“大傻子,拿一千两银票来。” 二福没反应。 一红用手点了点二福:“嘿,大傻子,你家知府叫你呢。” 二福怒视着一红:“你说谁是大傻......”话没说完隐隐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朝自己射来,正是自家主子,他疑惑的看向自家主子,扰了扰头问道:“主子?大傻子在叫我?” “噗,你还敢说你家主子是大傻子,哈哈哈!”一红笑出声。 “啊?主子,我没,不是我......。"二福脸憋得通红,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林知府一口打断:“给我闭嘴!”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我叫你给我拿一千两银票来。” “哦哦。”二福见主子发火连忙从袖子里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林知府一把接过银票低声对着二福说道:“我等会儿再和你算账!”然后把银票递给萧北,笑呵呵的道:“多谢殿下忍痛割爱将这块宝石让给臣,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萧北乐呵呵的接过银票递给一红,又对着林知府说了一句:“林知府啊,我这里还有一块更好的宝石,还要吗?” 季时之嘴角笑意愈发深沉,端着茶无奈的摇了摇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萧北。 林知府听罢大声说道:“太子殿下,此宝石如此珍贵,殿下能忍痛让给臣一块已属大恩大德了,而且太子殿下的宝石千金难求,臣再奢求怕是不合适吧。” 萧北含糊的回答:“好像这样是不合适哦。” 林知府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谁知 “林知府,我家主子的意思其实是,合不合适在于知府你出的价钱高不高,奢求不奢求的没多大关系。”一红在一旁大声的说到。 萧北用看似喃喃低语实际屋中每人都能听清楚的语调说道:“唉,这一红,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林知府听到此番言语,在心里狂吐了几口大血,无可奈何的苦笑道:“呵呵,这样啊,二福,再拿五千两银票来,呵呵。” 萧北看了一眼林知府,从一紫手中接过石头拿在手中摸了又摸:“我的宝贝哟,一想到要将你如此廉价的卖出去我就心痛啊。” 林知府听到此话差点咽气,心里直呼上天赶快把萧北收了去,最后只得痛心疾首的朝二福道:“我刚才说错了,二福,是一万两,一万两。”有什么办法?谁让面前的人位高权重,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心里哀哀欲绝,表面还要朝萧北恭维道:“太子殿下,价不价钱的没多大关系,请太子殿下一定要把宝石卖给小臣,小臣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一红一听,立马大声应道:“好勒,我家主子答应了,心痛不心痛的也没多大关系。” 萧北赞扬的望了一红一眼。看着抱着两块石头快要失心疯的林知府,直想仰天狂笑。 萧北拿着银票高高兴兴的开口道:“季时之,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林知府观摩宝石了,回了吧。” 季时之:“......” 第18章 待几人走后,林知府将手中的石头往地下一扔,用脚踩了又踩,身上的肥肉有节奏的抖动着,踩了一会儿又蹲在地上宝贝似的捡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万一千两,一万一千两......” 回酒楼的路上,季时之问萧北:“你很缺钱?” 萧北笑着回答:“偶尔也会劫富济贫一下嘛。” 季时之疑惑:“劫富倒是不错,只是何来济贫一说?” 一旁的一红答道:“自是济羽仙楼姑娘的贫了。” 季时之:“......” 第二日,季时之萧北一行人准备起身回皇城,一出酒楼,只见闻风赶来的林知府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站在酒楼外,一见几人出来,立马上前狗腿的对萧北说道:“臣特意前来送行,还请太子殿下回皇城后在皇上面前一定为臣多多美言一番,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萧北不答。 林知府赶紧示意下人将一个盒子递到萧北身后的一红手里,一红把盒子掀开一条缝,溢出黄灿灿的微光,萧北点点头示意一红收下,对着林知府露齿一笑:“好说,好说。”随后上了马车。 林知府赶紧领着一帮人跪拜在地,齐声高呼:“叩谢皇恩浩荡!” 这一闹太子微服到陵州一事几乎人尽皆知。 回皇城的路上季时之清理了一帮又一帮的杀手,杀手都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职业精神,眼见刺杀失败便自觉咬毒身亡。 有一回,季时之正在杀敌,萧北似乎兴致高昂,从马车里探出头对着季时之笑道:“你应该没瞧出来我还是个仇家遍天下的人物吧。” 季时之一边游刃刀尖一边阴沉着脸答道:“殿下究竟是怎样心安理得说出这番话的?” 还有一回,季时之在一个杀手身上搜出一块儿玉,看着似乎是皇宫之物,便随手甩给了萧北,萧北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玉上上下下的抛着,对着季时之笑道:“父皇还尚可一夜驭七女呢,也不知我这些兄弟在急个什么劲儿。” 季时之听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叹了口气道:“殿下之心性生在皇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 如此过了三日,几人总算抵达皇城。 城门外,季时之翻身下马看向身后的马车,一红深呼一口气,朝着马车里睡得正香的萧北喊道:“主子,我们到了,看季公子念念不舍,伫立不前的样子,似乎想要好好的和你告告别,我呢只好忍辱负重,冒着被主子责罚的风险打扰主子美梦了。” 季时之:“......” 萧北闻声睁开双眼,掀开车帘望着季时之,假正经道:“君欲往何处去?” 季时之撇了萧北一眼:“隐音寺。” 萧北一听便来了兴致,跳下马车对着季时之道:“可否带我一个?” 季时之还未回话,一旁的一红就喊道:“不行,主子,今晚是梦华公主生辰,皇上本着铺张浪费的原则大大置办了一番,你怎可缺席,反正不管如何现在必须和我们回皇宫。” 一紫在一旁认同的点着头。 萧北白了一红一眼:“你都说了是晚上,现在还早着呢,你们先回。”说完便朝着季时之走去。 一紫跟到萧北身边担忧的说道:“主子一人在外我们岂能放心,主子还是同我们回去吧。” 萧北佯装怒气,声音不大不小:“一紫,你怎能不把季将军当人呢,季将军要是听见得多伤心?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啊。” 一紫小心翼翼瞧了瞧此时就站立在一侧脸色不怎么好的季时之,立马缩回马车边不再多话。 第19章 萧北大声说道:“你们赶快回去,别耽误我们办正事儿,更用不着为我担心,晚间季将军自会尽责将我送回。”说完又眼巴巴望着季时之,眼中满是祈求之意。 一红还想说什么,就听季时之道:“既如此你们便先回罢。” 季时之说完便是暗自一惊,想着自己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一红一紫听季时之如此说,只得驾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回了皇宫。 萧北见一红一紫一走,想来事已成定局,刚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折腾起来,嘴里喃喃唱道:“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隐音寺呀,老司机....” 季时之悔不当初,冷声道:“殿下是走着去还是自己买马去?” 萧北摊摊手:“我既不识路也不会骑马。”当然,不识路是真的,不会骑马嘛,自是骗季时之的。 季时之无奈,翻身上马一把将萧北提至身前,策马飞奔而去。 皇城的街道上,只见一马疾驰而过,路人纷纷站立,皆露惊讶之色。 “我眼花了?刚才那是季将军?” “你定是看错了吧,万年寒冰季将军啊,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同乘一骑。” “没看错,真的是季将军......” “啊?那前面那人是谁?” ...... 季时之二人刚到隐音寺,便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引着寺庙住持朝他们而来。 住持双手合十,看向两人:“二位施主,一路艰辛了。” 住持已年逾古稀,脸上皱纹密布,显得暮气沉沉,唯有那双似乎能看透世间万物般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季时之挑眉看向住持:“窝藏罪犯,知情不报住持可知是何罪?” 住持笑笑:“来此地之人,没有善恶之分,只有皈依之心。” 萧北俯到季时之耳边小声说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儿。” 季时之冷笑一声:“我们还是自己去找人吧。” “施主稍安勿躁。”住持说完又对着一旁面容清秀的小和尚道:“静缘,带二位施主去吧。” 静缘点点头,引着季时之二人往后院走去,在一间房外停下,推开房门请季时之二人进去。 萧北进屋四下看了看问静缘:“你不是带我们来找异侠吗?” 静缘摇了摇头:“师父让小僧为二位说一个故事。” 季时之迈步坐到桌前,等着静缘后言,萧北满怀兴致,坐到季时之旁边,朝静缘一摊手:“请开始你的演讲。” 静缘捏着佛珠缓缓道:“有一位妇人,带着孩子来到一座寺庙,寺庙大师叫那孩子为忘尘,寓意忘记前尘纠纷往事。 妇人到寺庙几年后便病痛缠身,在忘尘十二岁那年终是离开了人世,那时忘尘伤心不已,幸有一位挚友相伴,之后的几年间里,虽清茶淡饭却也怡乐自在。 直至忘尘十七岁这年,一日,寺庙来了一位女客,求的是姻缘,抽得下下签,满腹忧愁踏门而出时被香炉勾住划破了衣角,忘尘恰巧经过,随手扶了一把,又送出了自己的衣裳。 忘尘本是无意之举,却得了那女客的一厢春水,也不曾想......这会是一桩灭门惨案的始然。” 静缘说完双手合十轻叹道:“善哉,善哉。” 萧北:“完了?” 静缘点点头。 第20章 萧北又道:“你说的这妇人就是齐燕吧?” 静缘点点头。 “忘尘就是异侠吧?只是那什么女客是哪里蹦出来的鬼?” 静缘摇摇头,微笑道:“异侠只是妇人无意救助过的一位江湖客,也是如今忘尘的挚友。那女客则是齐大人之女,而忘尘对所有事,一概不知。” 萧北惊呼:“WHT?” 静缘起身,双手合十朝两人道:“二位施主,世间本无对错,万事皆有因果,小僧要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还请二位施主自行思考罢。”说完便出了房门。 萧北想了半天,才大概想出了个所以然,齐燕来到寺庙后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去世时最放不下的就是忘尘,她能想到唯一可以将忘尘托付之人,便是被自己无意救过一命的异侠,于是一定将忘尘的身世告知了异侠。 世人所知的异侠嫉恶如仇,没在那时杀了齐白已是善举,事情本该就此落下帷幕,没想到造化弄人,后来那位爱慕忘尘的女客竟然是齐白的女儿,也就是忘尘同父异母的妹妹,齐府最终大祸临头,孽全是齐白一人所造,连累的却是全府人的性命,那几十人未免也有些太无辜了罢,要说这是苍天无眼还是苍天饶过谁? 对于异侠,萧北很疑惑,他手段凶残,他从不按常理出牌,他除暴安良,他惩恶扬善,可是......有把自身性命搭上的替天行道吗? 想着看向季时之,说道:“季时之,你不觉得异侠做这件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杀了齐白一府人,赔了自己侠义的名誉不说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季时之脑中闪过此前异侠身侧护着的素衣公子,他竟是将这人忽略了,轻叹道:“自古多有痴情人。” 萧北白了季时之一眼:“说人话。” “异侠。” “啊?” “走吧,等会儿你便可知。” 说罢,带着萧北来到一房间外,伫立窗前,只听得屋里传出两人其乐融融的谈话声,萧北疑惑看向季时之,小声问道:“异侠和忘尘?”季时之点点头。 异侠自然感觉到了窗外来人,若无其事的说道:“忘尘,我忽想起还有要事,可能得走了。” 忘尘点了点头:“小心些,现在到处都是抓捕你的人,你也是,不知发什么疯要杀那官员的全家,现在可好,惹自己一身腥。” 异侠摸了下忘尘的脑袋,笑着说道:“知道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以后就算是不小心遇到官场之人,我都绕着道走行了吧。” 忘尘使劲点点头:“嗯嗯。” 异侠看了忘尘许久,将人拉至身前坐下,一边挽着忘尘披洒在身后的发丝一边缓慢说道:“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保重,这次没准我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忘尘疑惑:“嗯?为什么,这次的事情很难办?” 异侠不答,苦涩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白玉簪子,插在亲手束好的发冠中后,轻声道了一句:“嗯,我走了。” 忘尘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起身跑过去从后环抱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异侠,轻声说道:“你没事的吧。” 异侠身躯一震,随后故作轻松的答道:“瞎担心什么?我哪次办完事没好好回来见你?怎么之前也不见你如此担心,呵,真是个傻子,好了,我该走了,听话,照顾好自己。” 忘尘放开手,望着身前人一步一步远去,直至消失都不曾移开眼。 萧北被看到的一幕怔了许久,直至季时之提起他飞身而起才回过神。 寺庙外的一片空地上,异侠负剑笔直的站立在那里,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形成一幅美丽的画。 季时之和萧北走过去,站立在异侠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萧北笑嘻嘻的说道:“啧啧,大名鼎鼎的异侠哟,竟为了一个男子,屠杀别人满门,葬送掉自己一生,当事人对此还毫不知情,我说你值吗?” 异侠过了许久才转过身,看向萧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萧北微微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哪!” 异侠幌了幌神,随即开怀一笑:“在下柳清寒,敢问公子贵姓?若不是时机不对,在下定与公子把酒言欢一番。” 柳清寒长相本就俊美邪魅,这一笑更是使得身后的风景瞬间都黯然失色。 萧北笑着道:“清霜著柳夜来寒,好名字,哈哈,我叫萧北。” 柳清寒想了想:“萧北......太子?” 萧北点点头:“嗯,说真的,我很看好你哦,待你和我们回宫后,将整件事的原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出,我一定保你性命无忧。” 柳清寒摇摇头:“若是如此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我唯一所愿便是忘尘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于世。” 这也是他之前为何不愿多向季时之吐露内情的缘由,此事若是说出,忘尘该要如何自处,忘尘......那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他不愿那人受一点伤害。 萧北难得表情凝重,看了柳清寒许久,说道:“即便这世间再无除暴安良的异侠客,只有屠杀清廉之官的邪恶徒?” 柳清寒笑着道:“呵呵,有何所惜,为了心中所爱,即便做了那世人眼中的邪恶徒又如何。” 柳清寒笑得绚烂,萧北看得心酸,如此一来柳清寒必死无疑。 萧北转头看向季时之,似是在寻求解决之法,季时之抱着手臂,冷声道:“此为死局,他自己也清楚。” 柳清寒大笑,笑完后喃喃低语:“只是终将负了佳人所期......” 萧北正琢磨柳清寒话中之意,忽见柳清寒以迅雷之势拔出剑抹向脖颈,萧北一声惊呼:“不要。” 一切发生太快,季时之有意阻止却已来不及,只得一声叹息,本是潇洒江湖客,何苦做那痴情人? 第21章 齐白幼时被父母抛弃在山道边,被一个柴夫捡到转手卖给了一户只有女儿又想儿女双全的人家。 齐白很是害怕,他怕这家人对他不好,他怕遭人虐待,一开始便装做一副乖巧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骗住了这家人的眼。 这家人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对他很是关怀,他便一口一个“好姐姐,好姐姐”叫得很是嘴甜,这好姐姐一天一天长大,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有句话不是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此他便找到了他那对儿养父母,让他们将这位好姐姐嫁给自己做妻子。 没想到那两个老不死的竟然大发雷霆,直骂什么白眼狼,不肖子,罔顾人伦,把他打了一通不说,还要将他逐出家门,他实在想不通,平日里这两个老东西不是老爱夸自己有出息,将来必成大器吗。 既如此,将他们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嫁给自己该是何其荣幸的一件事啊,他们竟会如此想不开,那也怪不得自己心狠了。 那一日,他将卖字得来的钱拿去买了一壶好酒和一包糕点,还加上了一点“好料”,沾了几滴水在脸上,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去向那两个老东西请罪。 违背良心的说了好些话才总算将两人唬住,那两人喝着吃着自己买的酒水糕点也堵不住嘴,还在一个劲儿的对着自己絮絮叨叨,直到两人微张着嘴手指着自己倒在了桌子上,耳根子才终于清净了下去。 若是此前,他一定得花好大一番心思来掩盖两人的死相,没想到老天也在帮着他,镇中在闹疫病,他把两人装进他们亲手做的棺材里埋了后,便去找了他那位在坊间学女红半月才回一次家的好姐姐。 他的好姐姐回家后,在两个老东西的坟前哭得梨花带雨,还晕过去了好几次,让他直想把那两个老东西从坟里抛出来再杀一次。 又等了好几日,他那好姐姐终于情绪安稳了下来,他买了件新袍子,束冠挽发找了去,让她嫁给自己做妻子,花言巧语了好一阵,又说成是那两个老东西的遗愿,他那好姐姐才答应了他,那天晚上他总算是抱得了美人归。 第二日他那好姐姐依偎在他怀里,和他说什么既已如他所愿有了夫妻之实,万不可想那夫妻之名,若是被人知道,该要如何容身。 也不知他那好姐姐在想什么,一点血缘也无有什么好怕的,他说要娶她那就一定是要娶的,当下便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没几日便大张旗鼓的拉了一口空棺葬在了那两个老东西的一边,装作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到处宣传他那好姐姐的“死讯”,那一镇子的蠢货还真的信了他的话,一个个的摇头惋惜不已。 没多久,他那好姐姐就怀了他的孩子,看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也不知里面的孩儿是男是女,乖巧不乖巧。 这以后,他那好姐姐便每天藏在家里,做两人的吃食,缝小儿的衣物,自己写字时在一旁磨磨墨,劳累时在一旁揉揉肩,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甚是让他满意。 近一年后他那孩儿终于落了地,是个带把的,又乖巧又好看,长大后不知要祸害多少小姑娘,为给这个小崽子取名,他翻了不少书,最终取了个“齐亦翡”。 在他小崽子满月那天,他广发新婚贴,请来了全镇的人,那一镇子的蠢货,被他的一个谎话唬得团团转,一点不知自己娶的就是他们惋惜了大半年的好姐姐。 奈何好景不长,他那好姐姐不知怎的发现了那两个老东西是被他毒死的,哭着吵着要自缢,他费劲脑汁,好说歹说才打让她打消了念头,谁想她那好姐姐竟又打起了逃离他的主意,他真恨不得拿条铁链将她拴在身旁。 这镇子是不能待下去了,要是哪一天他没盯住这个好姐姐,岂不是得不偿失,多亏了那两个老东西从小到大让他饱读诗书,不如就去皇城考个功名,一劳永逸。 到皇城第一年为了盯着他那好姐姐,三心二意落了榜,第二年她那好姐姐像是认了命,安分了不少,他也总算能把精力全放在考取上了。 他考上了,可是他那好姐姐跑了,还带走了小崽子,他不知偌大的皇城她们能去哪里,他找了三天三夜,渺无音信。 做官第二年,皇上赐了个千金小姐给他,不如好姐姐美貌,也不如好姐姐贤惠,他一点也不喜欢,一边给尽了那小姐脸色一边任旧马不停蹄的寻着好姐姐。 好姐姐没寻到,倒是寻了几个不是与他那好姐姐样貌相似,就是身影相似,或是语气相似的女人,他统统娶回了府,每夜流连其间,几年府中便添了好几个孩子,都没小崽子乖巧,也没小崽子好看。 之后的年岁里他任旧每日找着他那好姐姐,从开始的急不可耐,奔波劳碌,到后来的来日方长,悠游自在,对他来说似乎只有找人才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而能不能找到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天晚上,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小杂种杀气腾腾的闯进了他的府邸,见人便杀,府中尖叫声一片,直吵得他脑仁一阵一阵得疼,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是不知道哪个时候招惹上的这个煞神。 那小杂种杀光了他那一群妻儿后,提剑指着他,问他有什么遗言,他苦思冥想许久,发现除了他那好姐姐和他那小崽子还没找到之外,似乎便再没什么他在意的事了,摇摇头,闭上了眼,这一生啊,就到此了,若是真有什么下一世的,他一定将他那好姐姐找到,拴在身旁,寸步不离。 第22章 陌皇膝下共有五子,广愠大皇子,定安二皇子,萧北太子,长平四皇子,还有一位公主梦华,说起这梦华也是个奇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不爱红装爱武装,整日故作男儿行径。 梦华生辰宴上,君王臣子皆入座,唯有太子,将军和王爷的位置还空着,其他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太子萧北出了名的荒唐无状,谁知道此时又在哪里潇洒,将军季时之出了名的淡漠孤傲,早朝都可随意缺席更何况这生辰宴。 王爷清临就得另作他说了,清临是当今唯一一个异姓王爷,陌皇当初坐上皇位的故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而清临无疑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他在那时杀了最影响局势的一个叛将刘威,一举扶持陌皇登上了皇位,还在杀刘威时出了意外,导致双腿瘫痪,至今只能坐于轮椅之上。 陌皇一言不发坐于高位之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皇后仪态端庄笑容可掬的坐于陌皇身侧。 “清临王到~”太监高高的声音一落下,便见一随从推着清临缓缓而入,清临身穿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檀木轮椅上,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众人纷纷笑着向清临行礼,清临皆回之一笑。 陌皇终于眼露笑意,指了指酒杯朝清临说道:“清临,来晚了,该罚一杯。”清临笑笑接过随从递来的酒一饮而尽,陌皇大笑,说道:“宴会开始,众爱卿随意。” 笙歌艳舞,场面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太子殿下额...季将军到~”太监似乎很是诧异,传话时声音顿了一下。 这声音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望着从门外进来的二人,皆做惊讶之色,这二人都来了?还一起?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北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若无旁人的端上酒喝了起来,看也不看正朝他行礼的众人。 季时之站于殿中依次向陌皇几人行着礼,陌皇点点头问道:“时之,异侠一事如何了?” 季时之垂眸答道:“已伏诛。” 陌皇端起酒杯晃荡着,满脸笑意:“朕总算是找了个可靠之人,今日梦华生辰,义侠又已伏诛,皆大欢喜,时之要何奖赏?” 季时之揖手:“为人臣,忠人事,尽职而已,奖赏不敢当。” 陌皇道:“呵,时之文武全才,为国之栋梁 ,不如...”说到这眼神朝梦华的方向飘去,只见梦华正盯着季时之目不转睛,笑了笑继续道:“朕将梦华许你如何?朕看这举国上下也只有时之你能压一压这梦华的气焰了。 ”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神在季时之和梦华身上来来回回。 季时之现下并无娶妻之意,更何况这梦华也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正思索该如何拒绝,便听萧北一声轻笑:“奈何季将军七尺之躯,已许国,难再许卿啊。” 萧北会开口帮他解困,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微微一愣后朝着朝陌皇揖手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陌皇神情复杂的望了萧北一眼,随后笑了笑:“既如此,那便日后再论,时之入座罢。” 唯梦华瞪着萧北眼中略带火气。 第23章 宴会继续,舞女舞着潇湘别,乐师一袭白衣,笛音悠长,萧北几杯烈酒入喉,看着乐师,一晃眼似乎和那忘尘的身影叠合了起来,摇头直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啊。” 一瞬间歌舞停了,众人安静了,纷纷望向端着杯酒斜斜倚在椅子上的萧北,太子一直一来荒唐他们见怪不怪了,可这突然扮起才子来是准备要闹哪样? 萧北撇了一眼众人:“我说众位,我脸上长金子了?都这表情看着我做什么?” 定安噗呲一笑,望着萧北道:“三弟说话还是如此有意思。” 萧北抬头看了定安许久,蹦出一句:“关你屁事。” 广愠轻笑一声,撇了一眼安定:“三弟似乎心情不佳,二弟何必要自找不痛快呢?” 定安脸黑得似锅炉。 长平年小,一脸天真无邪,懵懵懂懂的望着萧北:“三哥哥才高八斗才是,也不知有些人为何成天在暗地里乱嚼舌根说三哥哥无才无德,这些人就该抓来挨个打一顿。” 众人闻言皆想,那岂不是要把全天下的人都抓来打一顿? 陌皇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酒若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一幕。 萧北莫名其妙被人当了笑料,心里自然不痛快,白了安定和广愠一眼,说道:“今有一人,心中挚爱自刎,独留下青灯古佛相伴长夜,此去的漫漫经年,虚设的良辰美景要与何人说?我所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便是由此而来。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呢,无非一个情字,爱情,友情,亲情...”说到此,拿出一块儿玉勾在手指上晃悠了起来,眼神直直看向两人:“二位兄弟,我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劝你们啊还是善良些得好。” 众人皆惊,皇家勾心斗角乃常事,直接摆上台面来说的还是第一回 见,萧北话语虽婉转,可其中之意深思细想来却是字字诛心啊。 定安看见萧北手中之玉微微变了脸色,切齿道:“三弟这话是何意?” 萧北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以为你最懂。”说完又径直把头侧向一边,悠哉游哉的对着众人道:“唉,真不好意思,扰了大家雅兴了,大家继续继续!” 季时之勾了勾嘴角,若此人是无才无德之辈,你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陌皇轻咳一声,玩笑般的对着众臣道:“兄弟几人感情好了平时就喜欢斗斗脑子拌拌嘴,瞧着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好了,既然瞧完了那宴会便继续吧。” 陌皇话音落下,歌舞重新升起,众人惊魂未定,这一家子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生辰宴后,梦华公主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忽地转了性子,脱了劲装换上了罗裙,还三天两头往季府跑,如此一来二去,众人即便眼瞎也看出了这梦华对季时之有意。 陌皇为此找了梦华一次,笑着说道:“梦华,身为女子如此行径也未免太不矜持了罢。” 梦华不以为然道:“父皇你看我可像寻常女子?而且那小子似乎有意躲着我,去了这许多次唯见过他一次,我说父皇你就不能一旨婚书将我嫁去季府吗?何故让孩儿徒增这许多烦恼。” 陌皇只笑着道了句不妥...... 第24章 季时之为避开梦华,去了知不尽几次,一次偃月笑吟吟的说道:“公子,太子殿下来这里打听你的往事呢,呵呵,公子怎么说?” 季时之挑了挑眉:“告知。” 偃月些许吃惊,但也没多嘴,又问道:“这价钱......公子你看” 季时之笑笑:“一万一千两。” 偃月惊讶不已,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季时之笑。 还有那价钱......一万就一万,一千就一千,这一万一千两算个怎么回事? 又想到公子这段时间里着实有些奇怪,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探查一番。 这日,季时之正在府邸练剑,一随从匆忙跑到他身边,手撑膝喘着粗气道:“公,公子,梦华公主来了,快,快到了。” 季时之闻言一闪便从后门出了府邸,百无聊奈的在街上晃悠着,不知不觉便晃到了羽仙楼门口,想着也许久没见剪烛了便提步走了进去。 不想在房里跟萧北撞了个正着,萧北脸微红,一见季时之便拉着他递上一杯酒笑呵呵的道:“我道你是醉死在了公主的温柔乡里,忘了剪烛这妙人儿了呢,哈哈。” 萧北端在手中的酒还伸在季时之胸前,见季时之无甚反应,叹了口气:“唉!还是那般不识货,不识货。” 季时之看着醉得不轻的萧北微微蹙了蹙眉,一把接过萧北欲送往口中的酒,一饮而下。 萧北随即哈哈大笑,拉着季时之坐到软榻上,拿过季时之手中的酒杯又添满酒准备送入口中,被季时之一把抓住:“殿下,你醉了。” 萧北罢罢手笑道:“醉生梦死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季时之眼神有些飘忽,收回手望向角落的剪烛不再言语。 剪烛在一旁抚着引蝶入袖,萧北顺着季时之的眼神撇去一眼,之后端了酒杯起身,摇摇晃晃走至剪烛身边一把揽过剪烛的肩,嗅了嗅剪烛的发丝轻声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剪烛十分诧异:“殿下?” 季时之蹙起了眉头:“剪烛,你先出去。”他心有不快,却不知为何来由。 剪烛看着黑沉着脸的季时之愣了一下,随既微微点头对着萧北欠了欠身便退出了房门。 剪烛走后两人皆沉默不语。 许久后萧北随意拨了几下面前的琴弦,悠悠道了一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晴却有晴。” 季时之自是知道萧北意有所指,却不知是指剪烛还是......又闻萧北问道:“我看你对这姑娘上心得紧,真喜欢?” 季时之微微叹了口气:“我对剪烛并无男女之情,但她对我来说也非常人可比。” 萧北沉默半响,看向季时之:“嗯?怎么个非常人可比?” 季时之垂眸,语气低沉:“她长相很似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季时之的母亲?萧北此前在知不尽打探到消息,季祈年当年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连妻子病重也全然不知,季祁年的妻子是一位江湖侠女,人称“雪三娘”,雪三娘极爱季祁年,那时唯恐自己的病情影响丈夫仕途,便带着刚满两岁的儿子也就是季时之去了她师父长谷道人的仙居云白山,季时之那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便是在云白山习得。 雪三娘最终在云白山病逝,临终也没能和季祁年见上一面,季祁年在得知雪三娘病逝的消息后,一段时间里每天都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振作了起来,那之后便是夜以继日,不辞辛劳,一路平步青云直至相位,也是在那时把季时之从云白山接回了皇城,也许是因为雪三娘的缘故,季时之和他父亲季祁年之间一直有着隔阂。 萧北又问道:“还有呢?” 季时之微微摇头:“仅此而已。” 萧北闻言一扫脸上阴霾之色,看季时之心情低沉,打着哈哈道:“嗯...额...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季时之这回没有拒绝萧北,两人在羽仙楼大醉了一场。 萧北因此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季时之酒量极差,基本就是一杯晕,两杯倒,三杯醉,并且醉酒后的季时之极好说话。 这之后,萧北三天两头便要拉上季时之去羽仙楼喝酒,季时之深知自己不甚酒力,所以基本上都只喝着茶,不知为何,竟也从来没拒绝过萧北的邀请。 对于季时之到了羽仙楼只喝茶这件事,萧北很是苦恼,他嘲笑讽刺,威逼利诱什么都上,也不见季时之有丝毫动摇,如此七八次后才总算死了心不再强求。 第25章 一日傍晚,羽仙楼里,季时之和萧北一人端着茶一人端着酒,谦谦君子,谈笑风生,画面美得让人窒息。 角落里剪烛依旧默默的抚着琴,说起来她是既疑惑又委屈,疑惑的是太子殿下和季将军明明在羽仙楼打了一架,为何之后关系会变得如此融洽,难不成真有不打不相识一说? 委屈的是这两人关系一好,她竟成了多余的人,如今皇城皆传言“太子和将军为争夺羽仙楼的祸水打得不可开交”,呵,剪烛暗自自嘲,她倒是想做这个祸水,可现下在这房里要不是琴声依旧,简直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她这个人...... “欸,这位小公子,这房间你可不能进。”柳嬷嬷特色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没一会儿,又听柳嬷嬷急道:“哎哟,小公子,你快饶了我吧,你就是给我千金万金我也不敢让你进这房啊,我这楼里姑娘众多,你哎哟。”柳嬷嬷话没说完便是一声惊呼,听声响似乎是被人推到了地上。 萧北闻声笑嘻嘻的看向季时之,说道:。"季时之,来了个砸场子的,你一展雄风的时候到了。” 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公子”踏进门,这人长相柔美,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被一身红衣衬得越发苍白,额间点着一颗朱砂,眼眶略带雾气,这异样的病态美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萧北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怔,连忙起身走到来人身前低声轻问:“墨羽,你怎么来了,你...” 墨羽声音微弱:“殿下,我,对不起,我不该来打扰你。” 萧北很是疑惑:。"墨羽,是出了什么事吗?”若是无事墨羽一定不会找来的。 季时之走到萧北身边,神情复杂的打量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抱着手臂看向萧北,挑眉问道:“旧相好?” 萧北扶额,神情有些尴尬:“额......这个,一言难尽啊,怎么说呢......”正说着话门口又进来一人,萧北一看,摊了摊手无语道:“行了,真是祸不单行,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萧北说罢拉上墨羽走往隔壁房,与门口来人擦肩而过,轻声说了一句:“我的好妹妹,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门口的“好妹妹”正是梦华,太子和将军争夺青楼女子之事如今在皇城传得沸沸扬扬,她自是要来会会这个叫剪烛的小妖精,不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梦华早想询问季时之为何对她避若蛇蝎,无奈一直抓不到人。 梦华进门口后先是撇了角落的剪烛一眼,呵,倒是个心性好的,竟还能安然抚琴,又把视线落在季时之身上,见季时之死死盯着门口,看也不看自己,生气的问道:“季时之,我可是豺狼虎豹?” 季时之心不在焉,胡乱答道:“公主说笑,金枝玉叶岂可比之财狼虎豹。” 梦华眼带怒火,挡在季时之身前,指了指一旁的剪烛,向季时之问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躲着我便是为了她?” 季时之心烦意乱,撇了一眼剪烛,冷声道:“与她无关。”说完便越过梦华走出了房门。 这话在梦华听来,便是季时之为护着剪烛的说辞,心里更是气不过,堂堂一国公主竟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眼神一转,看向角落抚琴的剪烛,厉声吼道:“别弹了,滚出去。” 剪烛自是不敢多做停留,当下抱了琴起身,欠欠身后便退出了房,正好撞上站在隔壁房门边的季时之,刚欲说话就见季时之朝她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剪烛委屈之色顿生,立马快速奔开了去。 墨羽是萧北从青楼买下来的一个姑娘。 三年前萧北逛到了一家名叫“满春院”的青楼,刚欲离开便见一个小女孩被人拳脚相加的追逐着,那女孩慌乱躲避,跌伏在萧北脚边。 女孩咬牙抬头看向萧北,虽满脸惨淡的红霞却有着不认命的坚毅眼神,萧北一时动容便将人买下留了在身边,赐了“墨羽”一名。 说起带墨羽回宫之事,萧北着实后悔,墨羽这姑娘,若遇良人,定是咏絮之才,可遇到的是萧北,被萧北带回皇宫后,墨羽终日诚惶诚恐,伶牙利爪渐渐被磨得一干二净...... 一红不止一次在萧北面前念叨:“主子,你看好吧,我吃了秤砣要把满春院那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不然被人发现铁定是要拿来大做文章的,你还嫌你名声不够坏吗?”萧北见一红说了这许多次却都没有实际行动也就无甚在意。 萧北平日虽不太关心殿内的杂事,却也能想到墨羽在殿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一红虽没真赶她走,刁难总是少不了的,他曾问过墨羽,若墨羽想要出宫,他便为她寻个好去处,不想墨羽却不愿离开。 当时他也想不通,为何墨羽宁愿在这宫中过着举步维艰的生活,也不愿离开,后来总算知道了缘由,也正因此萧北才下定了决心送墨羽离开,如果一个人对你有意而你对她无意,那么就该一点希望都别给她不是吗? 第26章 萧北拉着墨羽进门后面对面坐下,看着墨羽轻微叹了口气,短短几月不见,墨羽身形竟消瘦了如此之多,萧北心中难免生出愧疚之意,倒了杯茶递给墨羽让她暖暖身子。 墨羽抱着茶杯,咬了咬嘴唇道:“殿下,我不该来打扰你,我......对不起......殿下,轻鸿死了,我害死了他,是我,都是我,我......”墨羽情绪忽地十分激动。 陌皇身后有一个暗卫门,轻鸿则是那暗卫门中的一个统领,轻功极好,一直藏在暗处,萧北只知道有那么个人,实则根本没见过面,这轻鸿和墨羽有什么关系? 萧北起身,用手轻拍着墨羽的肩,安慰道:“墨羽,冷静点,没事的。”墨羽手中茶杯翻到在地,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双手紧紧环住了萧北的腰,一点没注意落地的茶杯杯中茶水全洒在了萧北左手上。 萧北忍住手上火辣辣的疼意,仰着头双眼紧闭,一点声响也没发出,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先让墨羽情绪安定下来。 季时之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听人墙角,他站在门边仔细听着房里的的动静,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一点没多想,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入眼便是墨羽倚靠在萧北腰身上的画面,不知为何心中甚是不快,在看到萧北烫得红肿的手时更是窝火。 萧北慕然睁眼,看到是季时之站立身侧,松了口气,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用玩味的语气说道:“不请自入可有点不太礼貌哦。” 季时之冷声道:“手烫成这样还笑得出。” 墨羽闻声懵懵懂懂直起身子,看到萧北的手时一声惊呼,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着转,萧北见不得人哭,咧嘴朝墨羽笑道:“你别紧张,不碍事的,我皮厚。” 看萧北还有心情安慰别人,季时之气极,一把拉过萧北将人抱起,飞身出了羽仙楼。 墨羽站起身,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轻声唤道:“殿下......” 季时之在羽仙楼附近的一家药房停下,一脚踢开了药房大门,药房守门的小厮本已在小木塌上入睡,闻声惊醒,滚下木塌抱头直呼:“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宝贝在里屋,钱财也在里屋,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放过小的。” 季时之冷冷道:“给他医治。”说完把萧北放至塌上坐下。 小厮惊魂未定,慢慢起身,踱步到桌前点燃油灯,这才看清面前两人的模样,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但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厮认出了季时之,又见季时之如此深夜抱人踢门,一定是病情紧急,拖延不得,立马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留下一句:“季将军稍等,我这就去把胡医师从梦乡里拽来。” 萧北无语,站起身走到药柜旁,一边找着烫伤药一边说道:“我说季时之,你干嘛把我弄得跟个绝症之人似的。” 季时之抱着手臂,倚在桌边淡淡回道:“他自己理解错了。” 萧北找到药,又扯了一卷纱布,把药洒在手上,说道:“我以前怎么没觉着你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季时之暗想,何止是你......连我自己也没觉着,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朝着萧北走去,从萧北手中拿过纱布主动帮萧北包扎好伤手。 萧北笑嘻嘻的望着季时之,说道:“季时之,你看是不是风水轮流转?” 季时之:“嗯” 萧北撇撇嘴:“唉,我上次费心劳神为你包扎被鸡啄了的伤手,你居然忘了,真是伤心。” 怎么会忘...... 季时之轻笑:“呵,费心劳神倒是用得不错,能得殿下费心劳神,我......那把剑应会感到无比荣幸。” 萧北瞪眼:“嗯?你说我费心劳神是为了那把剑,果真是个白眼狼,我是为了那把剑吗。” 第27章 季时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北:“嗯?那是?” 萧北一口接下:“我自是为了”悬崖勒马止住了“你”,差点着了季时之的道,暗想这季时之何时变得如此狡诈。 “哼,我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这个小破药房折腾散架。”门口传来声音,没一会儿那小厮便拉扯着一位中年人进了门,那中年人看了看季时之又看了看萧北,转头问道:“小虎子,生命垂危的病人在哪里?” 叫小虎子的小厮指着萧北,“咦”了一声,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明明刚才......” 萧北看向那人,有礼貌的笑了笑:“他会错了意,我只是皮肉伤,现下已经包扎好了,深夜把你叫起来,实在对不住,这个你收下回去吧。”说着递出一锭金子。 中年人接过萧北手中的金子,对着小虎子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走出了药房。 萧北对着季时之道:“我看这位医师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季时之挑眉:“何以见得?” 萧北哈哈一笑:“在小本子里,只要是医者,但凡性格孤傲古怪,那可都是隐世神医。” 小虎子在一旁不解道:“你可是说胡医师,若你说的是胡医师那你可说错了,胡医师做医师是半路出家的,他医术平平,整天好吃懒做,此前已被好几家医馆扫地出了门,后来做了我们掌柜的老丈人,才保住饭碗的。” 萧北一摊手:“好吧,看来小本子上的东西不可全信。” 季时之却眯眼看向小虎子:“你适才便准备给我找这么个人来?” 小虎子一惊,手足无措道:“季将军,这可不能怪我啊,他虽医术平平但工钱却要拿别的医师两倍多,我们掌柜的哪还请得起他人啊,所以我们药房便只有他这么一位医师。” 两人闻言皆无语。 萧北忽的一拍脑袋,墨羽还在羽仙楼啊,他竟把这位忘了,拉了拉季时之的袖子:“季时之,快送我回羽仙楼。” 季时之无所动作,抱着手臂看向萧北:“怎么,一刻不见便如隔三秋了?” 萧北尴尬道:“不是你想那样,你先送我回去,我之后在向你解释。” 季时之勾了勾嘴角:“解释?” 萧北一怔,对啊,他为什么要向季时之解释呢...... 不等萧北想出个所以然,便被季时之一把抱起。 萧北又不由心想自己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为何要让季时之送自己回羽仙楼呢...... 真是魔怔得厉害。 两人回到羽仙楼却不见墨羽人影,萧北抓住柳嬷嬷问道:“刚才房里的人呢?” 柳嬷嬷疑惑道:“那个红衣小公子?走了啊,你们离开不久他便走了,貌似神情还十分落寞,太子殿下,那小公子是谁啊,以前怎的从未见过。” 萧北忧心仲仲,低下头不语,季时之示意柳嬷嬷离开,待柳嬷嬷走后看向萧北道:“若是担心我便去为你将人寻回来。” 萧北摇了摇头:“墨羽自尊心很强,她既然走了,现下也一定不想见我,过几日再说吧。” 第28章 梦华在羽仙楼被季时之甩了脸色,之后似乎一点不受影响,依旧每过几日便去一趟季府,也不管季时之愿不愿见她。 每次一到季府,便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填了季府的一口井,换了季府的一园花,连季府一些有姿色的丫鬟也被她逐了个干净。 季祁年对此似乎毫无意见,像是已经认可了梦华这个准儿媳,而季时之则对此毫不关心,对梦华更是视而不见。 七月初旬,太子被皇上禁足的消息传出,满朝震惊,这太子平日里什么荒唐事没做过?什么不敬话没说过?每次皇上都一笑了之,大有包庇到底的决意,能让皇上大怒并且禁足三月,那这太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季时之对此事似乎极为上心,要说有谁能知道萧北禁足的内情,那便只有终日服侍在陌皇身侧的华公公了,季时之自是找上了这位华公公,华公公闪烁其词,在季时之的威逼下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太子殿下说要纳一个叫墨羽的青楼女子为妃。” 季时之当夜便夜探了太子殿。 萧北正捏着画册坐在床沿边看得津津有味,忽地烛光一闪,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萧北大惊,刚欲唤人,便被来人一把捂住了嘴。 季时之扯下面巾,松了手轻声道:“是我。” 萧北已被关在这殿中好几日,每次一有出逃的想法,便被陌皇派来的暗卫捉个正着,让他无比郁闷,此时见了季时之便觉得极为亲切,激动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这几日可把我无聊坏了。” 季时之紧紧盯着萧北,问道:“你要纳墨羽为妃?” 萧北微感诧异,季时之这百年不上朝的人都知道了,那是不是说......想到此心情大好,看向季时之:“哈哈,难不成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好得很,好得很,我父皇怎么样?有没有气吐血?” 季时之心里一沉,垂下了眼眸,低声道:“这么说此事是真的?” 萧北哈哈一笑:“当然......不是真的,那是我的故意说来气父皇的。” 季时之闻言似是松了口气,抬起眸子,无奈的问道:“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萧北收起了笑容,在床沿边坐下,幽幽道:“还记得墨羽在羽仙楼找过我吗,她和我说我父皇身边的一个暗卫统领轻鸿死了,是因她而死的。 前几日我找了父皇,问起轻鸿,父皇告诉我轻鸿是被他处死的,因为轻鸿要为一个女子脱离暗卫门。 你知道吗,墨羽在皇宫近三年,受了不少委屈,糟了不少白眼,现在想起来,那些欺负过她的宫女太监后来竟一个也没再出现过,想来必是那轻鸿的手笔,我此前竟毫无察觉。 墨羽是我带回皇宫的,到头来我为她做的还不及轻鸿一个旁人,而这个旁人现在死了,被我父皇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的,我问父皇轻鸿有什么错,他为父皇做了许多事,最后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已,父皇为什么不能成全他。 你知道父皇说什么吗?父皇说轻鸿他知道的秘密太多,当他有了那个想法,便没有了活命的机会。 我一时气不过,便说了要纳墨羽为妃的话来气父皇,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我才总算得了点藉慰,不过也苦了我整日被囚在这殿中,百般无聊,千般无奈,唉。” 季时之微微叹气:“殿下任性了,皇上也有他的难处,暗卫门是他即位时一手建立而成,其中之人涉及皇宫众多机密,入了此门,便再无见光之日,轻鸿由他亲手栽培而出,处死轻鸿实属无奈之举,想必最痛心的也是他了,殿下应多谅解才是。” 萧北瞪大眼睛看向季时之:“你不是才回皇城几年吗?你不是从不上朝吗?你知道的可一点也不比那些老顽固少。” 季时之:“呵呵,或许还更多。” 萧北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看向季时之:“你能带我出去吗?”说着站起身朝季时之凑去,玩笑般的说道:“你快看看,快看看,看看我长没长霉。” 季时之一把揽过萧北,轻声道:“殿下想去何处?” “自是羽仙楼。” “呵呵,那便走吧。”说罢抱起萧北极快的闪出了皇宫。 两人到了羽仙楼,就见柳嬷嬷一把辛酸一把泪的说道:“太子殿下,季将军,早先这二皇子气势汹汹的进楼,直奔夜雨间,我,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没拦住,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嬷嬷十分担心,这季将军要是像上次那样,踢门进去把这二皇子教训一顿,那可了不得,这二皇子可不像太子那么好心性,最后遭殃的铁定是她这羽仙楼啊。 想到此更是苦不堪言,刚想大吐一番苦水就听季时之淡淡道了一句:“去莛芳间。” 柳嬷嬷收住脸上惊讶之色,忙忙点头,引着两人到了莛芳间,上了几壶美酒,泡了一壶好茶,又问道:“可要叫位姑娘来抚琴助兴?” “不必。” 待柳嬷嬷走后,萧北笑盈盈的看着季时之,道:“这美酒得需佳人伴,将军真是想不开。” 季时之轻笑:“这楼里佳丽万千,却不及殿下当日一曲风华,何来想不开一说。” 萧北微微一愣,随即笑得很是开怀,踏步至琴边,道:“既如此,那便再赠君一曲如何。” 萧北低头,拨动琴弦,琴音飞泄而出,曲似万里浮云,暗了又明,一半悲怨哀伤,一半轻柔悠扬,也不知要扰了谁的心绪,乱了谁的心弦。 萧北一曲终,季时之目光柔似水,问道:“此为何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便是曲名?” “呵呵,没有曲名。” ...... 这之后,萧北禁足的几个月里过得如鱼得水,季时之每日夜探太子殿,将人偷出皇宫,笙歌纵风流,燕舞酒不休,好不自在潇洒。 第29章 八月初,陌皇选妃,最后竟只选了一位女子,并且直接立为了云贵妃,陌皇对这云贵妃那是一个宠幸,把雨露均沾忘得一干二净,夜夜留连中翠殿,上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九月中旬,就在众臣欲连连上书弹劾这云妖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陌皇下旨腰斩云贵妃。 众臣虽震惊不已,却也乐见其成。 月底,陌皇御书房召见季时之,连华公公也不知两人在房里说了什么。 十月初,萧北禁足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头,当下衣袖一挥,直奔季府,却被告知季时之不在府,他也没多想,自己一人欣欣然去了羽仙楼。 没几日,他再次造访季府,又被告知季时之不在,他疑惑问道:“你们将军大闲人一个,一天哪来的这么多事儿?”季府守卫不答,任萧北怎样逼问,来来去去就一句将军不在府。 晚间,萧北一根绳子搭上季府院墙,蹑手蹑脚攀了进去,一路摸到季时之房间,房里灯火通明,明显有人。 萧北刚靠近房门,就见屋里灯光一暗,他立马推门进去,问道:“季时之?在吗?” 没有回音。 他伸出双手,摸黑向前走着,不料被桌腿绊住,还不等惊呼出声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暗自松了口气:“季时之,是你吗?”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良久后季时之的声音才在黑暗中传出。 “殿下,想清楚了吗?” 若是想清楚了,那我便放手一搏,成或不成,我亦无怨无悔。 萧北没有回答,转过身,伸手抚上了季时之的脸,踮起脚尖,轻轻落下一吻。 第二日,萧北正在殿中兴高采烈的作画,华公公找上了门,抱了一堆画册,笑眯眯的说道:“殿下,皇上让您选妃,还说殿下一定要慎重考虑此事,这关乎到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萧北不以为然,什么生死存亡?不选妃难不成我父皇会气死?微微一笑:“呵呵,好啊,除非这画上有季将军。”说罢还把自己手中的画往华公公手上推了推,画上正是季时之。 华公公大惊,屁滚尿流的奔出了太子殿,向陌皇禀告了这惊为天人的话语。 陌皇好似不太惊讶,只微微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是。” 陌皇睁眼:“朕有些倦,你先退下吧。” “是。” 十二月,新春佳节来至。 皇宫张灯结彩,喜庆洋洋,陌皇大设宫宴,宴请群臣。 萧北此时却在赶往云白山的路上,三天前,他把太子殿布置得红红火火,兴奋的找去季府想让季时之好生欣赏欣赏他的杰作,没想到却被告知季时之不在皇城。 他瞪着侍卫:“不日就是元旦,他会现在离开皇城?你莫不是又在唬我?” 侍卫跪地回道:“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将军去了云白山,要过了年关才回。” 于是便有了这趟云白山之行。 “我说这位大哥,到底还要多久才到?”萧北掀开车帘不耐烦的朝马夫问道。 “这不就快到了吗,你看前面。” 萧北向前看去,果真一座山峰若隐若现,山顶一道瀑布直泻而下,好似神奇灿烂的银河一般,恍惚飘渺,此时还有半缕阳光洒落峰顶,呈现出一片紫色的烟雾,犹如人间仙境。 萧北不犹失神,这就是季时之长大的地方么。 车夫在山脚停下马车,说道:“这之后上山的路还得请公子您自己走了。” 萧北点点头,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车夫后便急不可待的直奔上山,一路美景皆作过眼云烟。 暗想了山顶无数宏伟之观的景象,不想出现眼前的竟是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姿态,这让萧北惊讶不已,在看到峰边瞌着眼眸,挽着袖子,背靠参天大树,懒懒倚坐在地下的季时之时,更是生生震在了原地,半点迈不开步伐,许久才回过神,轻轻走了过去,将头缓缓枕在那人腿上。 季时之未睁眼,嘴边却勾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 时间好似停在了此刻,参天大树,绝世璧人,半似人间,半似仙宛。 第二日清晨,萧北被一阵声响惊醒,陌生的房间让他一瞬间没回过神,半响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不禁暗自懊恼,昨日新年夜啊,自己竟睡了过去。 萧北打开房门,见季时之正坐于远处石台前摆弄着什么,萧北走过近才看清,那是一只雪白的杜狸。 想季时之平时冷冰冰的一个人,竟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宠物?换做以前,萧北是打死都不相信的,然而现在事实却摆在他眼前。 他收住惊讶的表情,打趣道:“没想到将军还有这爱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呵呵,不算爱好,亡母遗留而已。” 季时之虽说得轻描淡写,萧北听了却还是不由心一紧,季时之啊季时之,人人都说你冷漠孤傲,其实正真的感情全掩在内心吧...... “殿下。” 嗯。“嗯?”萧北收起思绪疑惑看向季时之。 “饿吗?” 萧北闻言露出一脸期翼之色,狠狠点了点头。 “厨房在那边。”季时之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WHT你问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要弄东西给我吃吗?” 季时之摇了摇头。 萧北无语,却也明白季时之摇头是“不会”的意思,也是,连鸡都不会杀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饭呢,唉,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季时之看着径直往厨房而去的萧北,勾勾嘴,笑得很是开怀,没多久,萧北就端着一罐清粥回来了。 萧北一边舀着粥一边问道:“季时之,刚才那一阵声响是怎么回事?” “养来玩玩儿的士兵正在操练罢了。” “养来玩玩?” 季时之喝着粥,挑了挑眉没有答话。 萧北又问道:“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人?你不是应该还有师父和师兄弟吗?” “师父云游四方,师弟下山逍遥,便没人了。” “......” 下午,季时之带着萧北到了一处寒潭垂钓,萧北一无所获,季时之收获满满。 傍晚,萧北大显厨艺,做了一道糖醋鱼,俘获了季时之的芳心,挣回了下午的面子。 晚间,两人月下对弈,竟似棋逢对手,难分胜负,当然,这其中的水分就不可言说了。 ...... 两人就如此,在每天闲谈,垂钓,对弈的时光中过得不亦乐乎,直到陌皇的暗卫开始在云白山附近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两人才终于起身回了皇城。 第30章 三月,郧州发了大水,天瑶国库富庶,陌皇大手一挥便拨出十万两雪花银赈灾,没有贪官污吏作祟,银子也没到郧州知府手里,而是在半道便被来路不明的人劫了,劫匪只留下一句话,“忧我心谁,万里长春”。 这句话让众臣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劫匪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劫匪可以慢慢查,但是灾情却等不了,陌皇一挥手又拨出去十万两,沿路派了皇宫高手暗中护送,结果便是人一个没回,银子也不翼而飞。 就在此时管理官员名册的张大人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情,那郧州知府名为杨长春啊,劫匪留下的话里不也有个长春? 陌皇一听便立即把杨长春从郧州传进了皇宫,陌皇问杨长春到底得罪了何人害得郧州一方百姓跟着受苦,杨长春年方二三是个书呆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问三不知。 陌皇一气之下便下令,即是杨长春招惹的祸害,那便由杨长春亲自护送银子回郧州去。 众臣皆想,皇上这摆明着就是让杨长春去送死啊,可谁也不敢开口求情。 没想到那杨长春倒是个不怕死的,一声不吭领了旨便带着银子上了路。 五日后,陌皇在大殿上刚说完退朝,一个陪同杨长春护送银子的侍卫便匆忙跑进来大殿,众臣一看,便知这朝是退不了了,肯定银子又被劫了。 陌皇眯着眼问道:“又被劫了?” 侍卫连夜赶路已是疲劳至极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陌皇道:“三十万两了,呵呵,众爱卿有何想法?” 侍卫一听使劲摇头,有气无力道:“皇上,这次被劫的不是银子,被劫的是,是杨知府。” 众臣惊呆。 侍卫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皇上,这是劫匪留下的字条,请,请皇上过目。”说完便晕了过去。 陌皇看过字条瞬间气笑,把纸怒甩到地下,众臣皆凑过头去看,只见纸上洋洋洒洒两行大字:“嫁妆娇妻皆谢过,圣上隆恩不可测。” 众臣石化。 真是奇葩年年有,寿高见怪多。 陌皇怒道:“给朕查!把这抢夺灾银,掳掠民女...臣子之人给朕查出来。” 又是月余时间,总算查出了这抢夺灾银,掳掠臣子之人的下落,其实也不能算是查出的,而是有人直接一箭附纸射上宫门的,纸上写着“万里长春何处寻?雪月教主风无尘。”纸张落尾还画了一只蝎子。 这是江湖教派血蝎教的标志,血蝎教和雪月教为江湖两大教派,传言这两大教派向来水火不相容,两方人一碰面便是一场血雨腥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人是谁清楚了,可抓不抓还是个大问题。 且不说郧州知府杨长春到底和这风无尘有何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光是为了一个小知府得罪一个教派便十分不划算,可若是放任不管又有失皇威,到底该如何,这是一个大麻烦。 适逢多事之秋,陌皇还没想好待要如何处理杨长春一事,便又接到消息,一直和元启国交战的云光国在不足两月的时日里接连失了六七城池,也在这时云光忽然上书天瑶欲与天瑶结为邦交国,并且已派了使臣前往。 季祁年首先站出来反对:“结为邦交国,哼,这不明摆着想让我天瑶出兵助他云光吗,皇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大臣也一致发表建议认为此事不可同意。 陌皇垂眸,不知在考虑着什么,半响才道:“此事暂缓,容后再议。” 第31章 月底,雪月教和血蝎教突发状况,不知为了争夺什么两教派齐聚潭州,在湘水湖狭路相逢,一场大战,两败俱伤。 这时立即有大臣建议,不如在此时将杨知府一事了结,若这风无尘愿意将人归还,那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这风无尘不愿将人归还,那便趁其病要其命,一举剿灭了这雪月教。 陌皇点点头问道此事该交与谁去做合适,在大臣认真思考时,向来不朝的季时之在此时赶了过来,请求皇上将风无尘一事交与他。 陌皇从未见过季时之有如此积极的时候,稀奇了一阵后便应了季时之的请求,又问季时之需要带多少人前往,不料季时之面不改色答道:“臣一人足矣。” 众臣皆认为这季时之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陌皇想了想还是指派了皇宫三十个高手与季时之。 第二日只闻官道上一阵马蹄声,以季时之为首的几十个黑色人疾驰而去,留了一地尘土飞扬。 季时之停在翠屏山入口,几十个黑衣人疑惑的望向停下的季时之,一人俯身问道:“将军,为何不入?” “想给你们个忠告,对你们来说这不是个好差事,现下退身直接回皇城罢。” “将军哪里话,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完成任务我们绝不回皇城。” 季时之挑挑眉,伸手往前指了指:“那你们便去吧,里面便是雪月宫。”说完又指了指站在中间低着头的黑衣人:“你留下。” 此前便觉着这些人中多了一人,只当是哪里来的细作,两刀杀了便罢,后来仔细看过,又觉这人身影十分熟悉,貌似和他那位...... 其余黑衣人一抱拳便纷纷闪了进去,季时之走到留在原地的黑衣人身边:“抬起头。” 黑衣人犹豫了半天才把头抬起,脸上被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季时之却一眼便认了出来,无奈道:“殿下。” 黑衣人正是萧北。 萧北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不可思议的望着季时之:“我靠,你怎么认出来的?” “殿下可知若是我没认出那会有何后果,以后万不可如此胡闹了。” “嗯?” “风无尘擅于用毒和迷阵,里面毒雾萦绕,擅自闯入,即便没被毒死也会被困死。” 萧北故作惊讶:“哇,那你岂不是让刚才那群人进去送死,真是最毒将军心。” “我给了他们忠告。”说罢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给萧北。 萧北接过:“这什么?” “毒雾的解药,殿下跟紧我。”说着朝山门入口走去。 萧北赶紧吞了药丸紧跟其后,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到了雪月宫大门前,萧北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感叹道:“杨长春啊杨长春,得此豪夫,夫复何求。”又看向季时之:“欸?季时之,你怎么知道风无尘这些底细?你还有毒雾的解药,老实说,你是不是......” 萧北说没说完便听见一男子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师兄大驾光临,师弟有失远迎了。”话音落下后走出一男子,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一袭白衣胜雪,手上的铁扇缓慢转悠着,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季时之抱着手臂看向来人:“你倒是逍遥快活。” 风无尘笑笑:“师兄,你也挺快活不是?”说着朝萧北望了去。 季时之道:“这是太子。” 风无尘故作惊讶:“什么?师兄,你本事越来越大了?连太子都敢勾搭?这陌皇不气得脸红脖子粗?” 季时之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风无尘吃了一惊,他这师兄可有点不对劲儿,想到此又不由多看了萧北几眼...... 最终耸耸肩,无奈的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进来说罢。 第32章 几人坐下后,便有一位长相美艳的婢女上前勘茶,萧北眼珠子在婢女身上转了几转对着风无尘道:“啧啧,暴殄天物啊。” 风无尘看向萧北:“太子殿下何来此感?” 萧北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如此绝色在身边,偏对男人感兴趣,你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风无尘闻言哈哈大笑,在季时之骇人的眼神下才将笑微微收敛,看向萧北道:“在我看来,这女人啊只分两种,好看的和难看的,好看的祸国殃民,为祸害,难看的穷形尽相,难消受,我认真思索一番之后,忽觉断袖才为上上之策,于是便做了一个英明的决断,还是...” 不等风无尘说完季时之便冷言打断:“杨长春可是你劫的?”他能保证,若是不打断风无尘,那他便能接着英明这个话题夸上自己三天三夜。 风无尘撇了撇嘴,心想这个师兄还是如此无趣儿,面上却故作如临大敌,扇子扇得呼呼作响:“你这次莫不是来找我要人的?师兄,夺人之美可不是什么好作风。” 季时之端起茶泯了一口,幽幽道:“我对他不感兴趣,我是为你而来。” 风无尘惊讶道:“师兄,你我同门十几年,我从未想过你对我竟存有如此想法,你为何不早说呢,如今我已是美人在怀,你叫我情何以堪哪?” 季时之嗤鼻道:“你倒是想得美,我要你和我回朝做我的副将。” 风无尘收起脸上玩味的表情,“琤”的一声合上了扇子,凝眉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季时之道:“马上便要开战了。” 一旁的萧北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副将?什么开战? 风无尘表情凝重了起来,他知道他这位师兄从来不会胡言乱语,思衬了良久才看向季时之道:“既如此,有一事须劳烦师兄,血蝎教必须灭,否则我一走这风月教便岌岌可危了。” 季时之道:“听说不日前你与血蝎教大战一场双方损失惨重?” 风无尘一声嗤笑:“他自是比我惨重得多。” 季时之点点头:“那便好办。” 萧北听他们说完一脸懵逼,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季时之一声轻笑:“殿下继续做个逍遥太子便好,其余的事交给臣。” 风无尘朝着萧北眨眨眼:“太子殿下,得此良臣,三生有幸啊。” 萧北哑口无言。 第二日,萧北睡到日上三芊起了床,走到门口拉住雪月教的一个小婢女:“你们教主呢?我的将军呢。" 婢女恭敬答道:“教主和季将军出门办事了。” 萧北道:“什么时候走的?为何不叫我?” 婢女道:“季将军说让我们别叫醒你,省的累赘。” ...... 萧北在雪月宫里转了大半天,开始还对周围的景致兴致昂昂,后来便觉得穷极无聊了,不知不觉便转到了一个世外仙境般的地方,入眼是繁花似锦包围着一座小木屋,木屋外小桥流水,木屋边一颗参天大树,树下一张案几,案几边坐着一个蓝衣男子,正拿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萧北对着身旁的婢女问道:“这是谁?” 婢女道:“教主夫人。” 萧北闻言忽地笑出了声,笑声似乎惊扰到了树下的男子,男子缓缓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萧北,萧北立马伸出手笑嘻嘻的朝着男子打招呼:“嗨,杨长春,你好啊。” 杨长春似乎愕然了一下,便又立马垂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萧北跑了过去,伏在案几上笑着道:“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阁下如何看待这句话?” 杨长春一个眼神也没给萧北,盯着手中的书说道:“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萧北撇了撇嘴,说道:“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何必靠才华呢?你瞧瞧你老公多有钱。” 杨长春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对萧北不予理会。 萧北继续道:“圣人不言如桃李,小民不言若木鸡。” 杨长春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萧北缓声吐出一句:“敬人者,人恒敬之。” 萧北笑笑:“行了,我可没心思在这跟你知乎所以然,我是来救你与水深火热中的。” 杨长春不解:“何为水深火热?” 萧北瞪大了眼睛:“我怀疑你不是风无尘劫来的,你是自己跟着他来的吧。” 杨长春点点头:“他说有稀世古籍,我便来了。” 萧北直接栽倒。 第33章 此时,季时之和风无尘站在一座峰顶边,身前是万丈悬崖,白雾缭绕,细看下白雾中还有一道铁链。 风无尘道:“对面是苍绝峰,峰顶便是血蝎子总教,师兄,我可是信了你的话一人没带,你可别让我香消玉损在此地啊。” 季时之冷声道:“废话少说,过桥。” 话音落下两人飞身而起,脚尖轻点铁链之上,到了中端,才看清铁链尽头的景象,铁链连接着的竟还只是苍绝峰半山腰,整座峰高耸如云,孤傲肃杀尽显。 季时之冷嘲一声:“我看这苍绝峰倒是比你那风花雪月气派多了,你那风月宫若放于闹市简直和羽仙楼无甚分别。” 风无尘在季时之身后,一手提着剑另一手“琤”的一声展开扇子,优雅的摇了摇,说道:“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光是气派有何用,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我这杀戮与风月并存才是上上之道。” 季时之闻声冷哼:“成天拿着把扇子招摇过市,你也不嫌丢人。” 风无尘故作委屈道:“师兄,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季时之直接把风无尘说的“吃饭”理解为“招蜂引蝶”,之后才知风无尘竟一点没开玩笑。 尽头边有两个人正坐在地上拭刀,其中一人撇到铁链上来人,立马招呼另一人起身,两人把刀扛至肩头,看向面前已落地的二人厉声道:“你们是何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风无尘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是我,要么打要么跑,绝不会像你们这样多话,因为”说着朝两人欺身而去,手起刀落,看两人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才继续道:“话多的人往往死得最早。” 两人一路杀上峰顶,只见顶口站着浩浩荡荡二百来人,个个手提大刀,似乎已等待他们多时,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逃上来报了信。 风无尘笑嘻嘻的道:“师兄,看样子这是倾巢出动了啊,到还挺给我们面子的。” 为首的一人头扎粗辫,红袍披身,粗狂的络腮胡布满双脸,看向两人阴狠的说道:“苍绝峰许久未来过生人了,二位可是人间大道走腻了,想来这鬼门关闯闯?”这说话之人正是血蝎教教主努怛。 “括噪。”季时之吐出两字便朝努怛飞身而去,事先交上了手。 风无尘站在原地大喊:“师兄,好样的,擒贼先擒王,打,打,打,打他个满地找牙。” 努怛一身功夫诡异无比,若是单打独斗季时之百招之内应能获胜,但现下一旁众多小喽啰你插一刀我阴一箭,让季时之无比烦躁,阴沉着脸朝风无尘吼道:“戏看够了就滚过来把一旁这群碍手碍脚的废物处理掉。” 被季时之比作“小喽啰”的血蝎教众实则个个武艺不凡,能跟在努怛身边,还效力于总教之中,必然是经过重重考核,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风无尘耸了耸肩,也只有他这个师兄才会理所当然的把这一群人称之为“废物”,扯开嗓子回道:“得勒。”将扇子别在腰间,抽出剑加入了战圈。 季时之引着努怛后退,场面立马分成两个局势,季时之对战着努怛和少数喽啰游刃有余,风无尘对战着百十个血蝎教众略显吃力。 努怛的衣服已被季时之划了好几道口子,用刀之人讲究速战速决,越往后便越吃力,他人多势众,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风无尘找来的这人竟如此难以对付,不知这人究竟是谁,有这身功夫,若混迹于江湖中,没理由他不认识,难道是......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匆忙躲闪,脑袋保住了,辫子却被寒剑生生削去了大段。 季时之又是一剑刺出,冷声道:“没人教过你交战走神乃为大忌吗?”努怛侧身闪过,怒目圆瞪:“你是朝廷的人?”季时之不置可否。 努怛怒不可遏,好个风无尘,没想到他射上宫门的那一箭,不仅没挑起风月教与朝堂的战端,反而还为风无尘搭了桥,他忽的发出一声怒吼,攻势生猛起来。 季时之冷笑:“心烦气燥,强弓之末。” 围攻风无尘的百余教众已经死伤大半,风无尘也挂了彩,随着努怛的一声怒吼,存活的教众纷纷拿刀割向手臂,引出鲜血后向空中洒了漫天的白色粉末。 “梅落雪生”,风无尘些许诧异之后冷哼一声:“如此变态之毒你们也使,不过,在我面前用毒,那你们还得叫我一声爷爷。”说罢弃了剑,一把抽出腰间的扇子,跃身而起。 展扇朝四方挥去,扇子忽发出一阵银光,细看之下竟是数百根细如毫毛的银针飞泻而出,四面围着的血蝎教众纷纷倒地气绝。 风无尘屏住呼吸跃出毒圈,抬头便见季时之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而努怛已经半跪在地上,大刀插在身前,显然没了生气。 风无尘愕然道:“师兄,你这样看着我,我压力很大啊。” 季时之挑了挑眉:“还不错。”指的自然是风无尘吃饭的家当。 风无尘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跟我来,师兄。”说着抬步向身前的建筑走去,又说道:“他这教中定有不少好东西,待我去好好收刮一番。” 季时之无所动作,他对那些“好东西”并不感兴趣,静静的站立原地,等着风无尘,没一会儿,便见风无尘拎着一包东西走了出来,还拿出什么朝他扔了来。 季时之伸手接住,看着手中镶金嵌宝的一把小刀,蹙眉看向风无尘:“你认为我会喜欢种东西?” 风无尘哈哈一笑:“这刀名慕情,正如其名,可是流传了一段传奇的爱情佳话呢,只因这外表太额......总之是把好刀就对了,师兄啊,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你那位殿下一定会喜欢的,哈哈。” 季时之看着手中的慕情,想起萧北那辆金光闪闪的马车,想来风无尘说的也不无道理。 第34章 风无尘见季时之盯着慕情许久不答话,坏笑一声,假意要将慕情夺回:“师兄,你不喜欢那便还我吧,我可是喜欢得紧。” 季时之捏着慕情后退几步,将慕情放入了怀里,不理会风无尘,提步往峰下走去。 风无尘摇着扇子跟在后面,喊道:“师兄,别走错道儿,往湘州城走,那里面美女如云,万不可错过。” 见季时之不理会,又喊道:“师兄,不止有美女还有美味儿,我们得吃饱喝足后,才有精力清理努怛分教的那些余孽啊。” 季时之冷声回道:“努怛已死,那些废物,何足为惧。” 风无尘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的跟在后面:“师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啊。” 湘州城盛产香料和布匹,当地女子居多,美女如云,是各地浪子的齐聚之地,季时之两人踏入城中各种香味便接踵而来,街道上吆喝声不断,行人络绎不绝,两人走在街道上,引起了一片轰动,胆大的女子媚眼不断,直接把手帕往两人身上抛。 季时之目不斜视自顾自的走着,风无尘倒是嘻嘻哈哈的又接手帕又甩飞吻,直把几个小姑娘也惹得春心泛滥,主动投怀送抱,谁知他惹完祸水,却一挥衣袖飘然而去。 两人在湘州城有名的“味轩楼”雅间落座,季时之端着茶看向风无尘:“你劫杨长春究竟是为何?” 风无尘没个正经:“自是想芙蓉帐暖度春宵啊。”看季时之审视的眼神紧盯着自己,无奈道:“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他。” 说罢垂下了头:“师兄,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我与他同为男子,这样有悖常伦,可是师兄啊”说着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喜欢就是喜欢,管他是男是女,常伦不常伦呢。” 季时之叹了口气:“不,我想说,既如此便不要成天沾花惹草,做那浪子行径。” 风无尘撇了撇嘴,委屈道:“师兄,我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岂能说成是沾花惹草。”说完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季时之:“我说师兄,你刚才说不,莫非你和......那位太子?” “这岂不是正如你所想?” “不是,不是,师兄啊,我那是开玩笑的,谁知道竟会是真的,我说师兄啊,你不想活了?那陌皇岂是个善茬?” 陌皇?呵,季时之垂眸,那日御书房陌皇与他说的话记忆犹新。 “时之,太子成日荒唐无状你知朕为何不废太子吗,因为在朕心中,将来登上皇位的只能是朕这位皇儿。” “时之啊,朕身中奇毒,时日已无多,那云贵妃竟是,是太子殿的墨羽,朕一生英明,不想最后竟栽在了这等小女子手中,何其可笑。” “可朕现下还不能让一人看出端详,因为此时朝中无一方势力拥簇太子,一些事,是该要做个了断了。” “时之啊,别逼朕,就算是朕其余几个皇儿,若是威胁到此,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时之啊,你放过朕这个皇儿吧,让朕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他将来必将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他不能,也不许,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陌皇啊陌皇,等着吧,在那九泉之下看好吧,看臣是如何...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打断了季时之的思绪。 “快,快,瞧热闹去。” “这位不长眼的老兄,踩到我了,你奔丧呢?”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就这么说话的,有理就是爷,孙子,还不快给爷爷道歉。” “你...你...” “你,你,你什么你,道歉。” “我...我...” “我,我,我什么我,道歉。” 第35章 风无尘从楼上探出头嬉笑道:。"这位见不得人的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为什么说见不得人呢,因为那人一身黑衣,还带着一笠黑色的斗篷,半点看不清容貌。 那人嗤笑:“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见义勇为的蠢货。”说罢微微抬起头,隔着一层黑纱看向风无尘:“活着不好吗?” 风无尘哈哈一笑翻身下楼,二话不说便动起了手,那人冷笑一声,接下风无尘的招数,楼里的人此时已经跑得一干二净,只剩桌椅板凳在两人手中饱受摧残。 季时之站在楼上看着交手的两人,那黑衣人显然没有用尽全力,逗猫遛狗似的玩着,即便如此风无尘也落了下风,可想而知那人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打了一会儿,那人似是觉着没什么意思,飘身上了二楼,坐在围栏上晃着腿看向楼下的风无尘:“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说罢又转头看向一步之遥的季时之:“看够了吗?” 季时之不答,紧紧盯着那人。 那人看了季时之许久,忽发一声轻笑,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做我的男宠如何?” 季时之眉头一蹙,不悦道:“阁下说笑,后会无期。”说罢跃下楼拉着风无尘便闪出了味轩楼。 两人奔出几条街才停下,风无尘倚在一棵树下哈哈大笑,指着季时之:“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兄,你也有今天。” 季时之黑着脸冷声道:。"到底是谁惹出来的麻烦。” 风无尘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谁知道这人竟......”话语一转,凝眉道:“师兄,你拉着我出来,难道连你也打不过他?” 季时之摇摇头。 风无尘十分惊讶:“怎么可能...若是有这么个高手,我为何一点不知。” “上辈之人中高手辈出,许多早已退出江湖,你我岂能都认识?” “这么说的话,二十年前确实出过几个变态的高手,黑风侠,水行客,深渊者,这几人的名讳就是如今在江湖中提起也都还是如雷贯耳,不过传言这几人武功极高但样貌却极为丑陋,我看此人定是其中一个,难怪黑纱遮面不敢见人。 “行了,把你那惹祸招灾的性子收收,处理完血蝎教的事便随我回宫。” “唔...” 两日后,季时之和风无尘回到雪月宫,老远便瞧见萧北和杨长春两人在树下相谈甚欢,风无尘用胳膊杵了杵季时之:“师兄,你这殿下有点本事啊,从未见过长春这书呆子与何人如此洽谈过。” 季时之看着两人的方向:“他,有时确实挺出人意料。” 风无尘若有所思的看着季时之,本欲说什么,见季时之提步朝二人走了去,摇摇头还是把话咽下。 萧北正津津乐道的与杨长春说着三国,季时之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萧北身后,默默听着。 萧北:“......周瑜一声叹息:既生瑜何生亮啊,随后翘了辫子。” 杨长春听得津津有味,疑惑道:“何为翘了辫子?” “呵呵,那便是死了。” 杨长春和萧北皆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萧北跳起身拍着胸脯转身看向季时之:“靠靠靠,幽魂似的站在身后,冷不丁来一句,季时之你想吓死我继承我的财产吗?” “殿下慎言,殿下即便是死了,财产臣也继承不了。” 风无尘在一旁树下靠着,闻声走了过来,对着杨长春眨眨眼道:“宝贝儿,我要是死了财产一定都是你的。” 第36章 杨长春似乎对风无尘的这个称呼见怪不怪了,木然的看向风无尘:“那些书都可以吗?” 风无尘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不过宝贝儿啊,就算我不死,只要我有的,只要你想要,那便全是你的。” 杨长春楞了半响朝风无尘作了一揖:“多谢兄台。” 这一举动惊呆了萧北,杨长春这是为了几本书便把自己卖了?......额,看样子,这杨长春是根本不懂何为情爱吧,想到此怜悯的看了正洋洋得意的风无尘一眼。 风无尘自是注意到了萧北的眼神,眼珠一转,坏主意信手拈来,先是咦了一声,随后玩味的看着萧北:“太子殿下,你看我这过继财产的法子如何?”说着话,眼神在萧北和季时之身上飘忽不定。 “我看不错,只是...”说着朝着风无尘左边努了努嘴。 风无尘侧头看去,只见季时之满脸黑沉。 “风无尘,活腻了?”季时之眯着眼冷声道。 风无尘见势不好,手中扇子一敲脑袋:“啊,师兄,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吩咐下属为长春寻书,不知寻到没有,我得去问问。”说完急忙拉了杨长春便走,杨长春一听是书的事,毫不犹豫,走得比风无尘还快。 两人走后季时之脸色微缓,看向萧北:“他说话一向如此,殿下不要介怀。” 萧北眨巴眨巴眼睛:“你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吗?” 季时之蹙眉,随后语气坚定:“殿下,我定护你万寿无疆。” 萧北一怔,没想到季时之的关注点在这上面,不由的痴痴发笑。 一会儿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随意往案几上一坐,抱着手臂看向季时之:“将军这几日万事可如意?” 萧北明明眼带笑意,可这话语被他一说出口便不是那么个意思了,季时之不知萧北何意,答道:“一切顺利。” “那是,毕竟没有我这个累赘。” 季时之一愣,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出门前与风无尘那个小丫鬟说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北又道:“听说你们是为了那什么血蝎教的事,去了这么些天,遇到什么麻烦了?” 季时之回答得轻描淡写:“血蝎教已经永远消失了。” 萧北闻言站起身,拉着季时之的袖子,上上下下看了几圈,关切问道:“可有受伤?” 季时之一把将人揽住:“除了殿下,无人能伤我。” 萧北狠狠酸了一把,这季时之,说起情话来可一点不比那些浪荡公子差。 第37章 此时云光使臣已经抵达天瑶。 大殿上,使臣直接说明了来意,便是求天瑶出兵相助云光。 陌皇撑着头对使臣道:“我天瑶国泰民安,为何要去趟你二国这一滩浑水?” 使臣不卑不亢答道:“陌皇想独善其身,只怕难得偿所愿,若是云光国亡,元启便占了这九州半壁江山,下一步他待又会如何?” 陌皇扫视了殿上众臣一眼,缓缓道:“众爱卿有何建议?” 众臣纷纷交谈了起来,片刻后季祈年站出身道:“若是天瑶出兵,那国将永无宁日,皇山三思。” 陌皇点点头,说得不错。 另一侧的李大人又站出身道:“丞相之言欠妥,若是真如这位使臣所说,那元启拿下云光后岂会善罢甘休,到时我天瑶又如何以一国之力抵抗这两国的兵力。” 陌皇点点头,说得有理。 季祈年道:“哼,元启云光二国战力相当,打打杀杀这么些年,一直胜负难分,何至于到灭国的地步。” 陌皇点点头,说得也对。 脸上兴致盎然,似乎在观看一场辩论赛。 李大人无言:“这......” 陌皇一挑眉,看来是季丞相胜了。 此时云光使臣朝着陌皇一鞠躬,语气坚定的说道:“天瑶若不相助,云光必亡。” 众臣皆难以置信。 陌皇也微感诧异,想了想问道:“不过月余时间,你云光便接连失去七座城池,究竟是何缘由?” 使臣道:“元启有一旷世奇将名为封翼,排兵布阵毫无漏洞且常出奇不意。” 陌皇一声冷哼:“一将便置你云光于灭国的地步?呵,我看你云光是该亡了。” 使臣继续道:“陌皇若是见识了此人,便不会如此说了。”说罢单膝跪地:“还请陌皇出兵助我天瑶。” 陌皇道:“使臣先在天瑶歇息几日,容朕考虑考虑。” 使臣掷地有声:“陌皇,多考虑一刻我云光将士便多牺牲一个,请陌皇即刻派兵助我云光,我云光愿送上太子为质以表邦交之决意。” 陌皇蹙眉,不悦道:“那便等你国太子送来再说。” 使臣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双手捧着向陌皇微微俯身道:“云光国太子凌云拜见陌皇。” 陌皇和众臣皆纷纷看过去,果真是云光国太子所有,一国太子扮作使臣赴领国自愿为质,此举实属太过大胆,不过也因此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陌皇的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将领举着一张急报跑进大殿,跪在地下高声道:“报,皇上,边关传来急报,三日前元启边界突增十万兵力。” 陌皇听此怒拍圣桌,一改往日随性的作风,威严尽显:“赵攀,顾源出列,赵攀即刻带上将令前去元启邻界增加兵力,顾源即刻调动云光邻界兵力,带十万将士前去增援云光。” 赵攀,顾源钧出列,领旨而去。 凌云朝陌皇深深鞠了一躬:“陌皇英明神断,胜,我二国永世同好,败,只能是天命所至。” 陌皇看向凌云:“凌云太子,此一来便是任重道远,故远天各君莫悔啊。” 凌云道:“云光万千勇士此时正浴血奋战,宁死不屈,将士尚如此,我何惜此身。” 陌皇赞扬道:“云光有你实乃万民之幸。” 大臣纷纷点头赞同。 第38章 七日后,传来战报,顾源带去增援云光的十万兵力损失惨重,敌军数量不仅比他们少一半不说一战下来还损失轻微。 大殿上再不复往日盛况,显得死气沉沉,众臣皆满腹忧虑。 李大人道:“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下我天瑶恐要徒生战端了。” 方大人附和:“是啊,早知如此我们不该出兵啊。” 一众大臣:“是啊,唉。” 陌皇手撑着脑袋,缓缓道:“众位爱卿啊,朕看你们......”说着转变了语气,厉声吼道:“是缩头乌龟做太久了。” 这时凌云太子推着清临王入了殿,陌皇看向两人:“清临,凌云太子?” 清临看陌皇的视线停留在凌云身上,笑笑道:“前几日偶遇凌云太子,觉着兴趣相投便邀他陪我切磋了一局,因此结识。” 陌皇点点头。 临云看向陌皇,轻声问道:“为何发如此大火?” 陌皇扶额:“清临啊,当下时局不利,我甚是苦恼,”说着视线落在了清临的腿上:“若不是你......那元启又何足为虑啊。” 清临依旧面带微笑,说道:“还有一人你是否将其忘了?” 陌皇笑笑:“清临说的可是时之,呵,自是不会忘,他必是不可留的。” 清临一顿,欲言又止。 陌皇勾嘴一笑,侧头朝探官问道:“风无尘一事如何了?” 探官恭敬回道:“前几日传来消息,季将军一举灭了血蝎教,此时正在回皇城的路上。” 众臣皆想,这探官是老糊涂了罢,应该是灭了雪月教才对啊。 陌皇微怒:“你确定是灭了血蝎教?” 探官赶紧伏地:“皇上,消息确切,血蝎总教和各分教三日内被两个人屠了个干净,其中一人便是季将军,另一人是谁还不得知。 清临看向陌皇,轻声道:“你稍安勿躁,待时之回来,一切事便皆可知了。” 次日,陌皇正在大殿训斥一帮大臣,就见侍卫来报说季将军带着林知府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不认识之人,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陌皇本来带着怒火,闻言吼道:“他为何不进来? 侍卫战战兢兢道: “季将军说贸然进来怕触犯了龙威,让臣先进来通报一声。 ” 陌皇眯着眼道:“他会怕触犯龙威?叫他进来。” 季时之三人在殿外悠哉游哉的站着,一会儿便见侍卫来请他们进去。 待三人进殿,陌皇撇了一眼三人,看向季时之:“时之,解释一下罢。” 季时之看了看身边的风无尘,揖手道:“此人是风无尘,也是臣的师弟。” 众臣这才明白何为触犯龙威了。 陌皇笑了,笑得十分危险:“你的师弟抢了朕二十万两振灾银还掳了朕的臣子,你有何感想?” 季时之不卑不亢答道:“故臣特意带他前来将功赎罪。” 陌皇问道:“怎么个将功赎罪?” 季时之道:“臣这师弟精通迷阵,用在战场之上大有裨益,请皇上赐他副将之职,随臣出征。” 陌皇眼带深意的看着季时之:“朕记得你许久未上过朝,天瑶使臣来时你也不在皇城,如此,你是如何得知朕一定会出兵的呢?” 季时之揖了揖手:“身在朝野,心在朝堂。”更何况......这不正是入了你的意吗,我若继续在皇城,恐怕你寝食难安吧。 陌皇看了季时之许久,深不可测的笑了笑:“好,既如此朕便许风无尘副将一职,三日后,你们便带兵出征,解云光燃眉之急,到时,朕回亲自为你们送行。” 两人皆谢恩。 陌皇看着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杨长春,这人...着实有些伤脑筋,想了想说道:“杨长春就留在皇宫罢。” 杨长春还未答话风无尘便一弯腰,笑着道:“那臣这“娇妻”就劳烦皇上多担待了。” 想到此前风无尘留下的字条,陌皇脸一黑,挥挥手示意季时之赶快带着他这师弟滚。 待两人走后,陌皇看着杨长春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更是闹心,指了指杨长春:“你也下去。” 杨长春疑惑道:“皇上让臣下哪里去?” 陌皇一愣,只说将人留在皇宫,还没想过这人要如何安置...... 这时萧北的随从一紫来到殿里,朝陌皇一拜:“皇上,殿下说他缺一个侍读。” 陌皇心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挥手对着杨长春道:“你便跟着他下去。” 杨长春揖揖手便跟着一紫走了。 一帮大臣看着杨长春的背影纷纷摇头。 第39章 第二日。 季时之和风无尘在比试剑法,风无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风无尘从地下爬起幽怨的说道:“师兄,你就不能手下留留情,让我赢一次吗?” 季时之还未答话,便见萧北拉着杨长春火急火燎的朝他们奔来,季时之收了剑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目不斜视的倒起了茶,耳朵却时刻听着那边的动静。 风无尘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对着杨长春道:“一夜不见你就对为夫如此思念,竟追到季府来了,哈哈。” 杨长春木然说道:“君之病不轻。” 风无尘笑笑回道:“汝乃良药也。 萧北立马打断:“打情骂俏完了没?能不能让我说正事了?”说完便坐到了季时之身边。 萧北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你要出战?” 风无尘笑道:“太子殿下啊,我这师兄若是有一天死了,那必是托了殿下的福。” 萧北还未想明白风无尘的话是何意,就见季时之冷声道:“风无尘,你找死?” 风无尘耸耸肩,不在说话。 季时之看向萧北:“此事全朝上下皆知,殿下何必多此一问。” 萧北直视着季时之,说道:“此战胜少败多。” 风无尘不以为然,打趣儿道:“太子殿下神机妙算。” 萧北依旧紧盯季时之:“我听说父皇给你的军队是前朝刘威那支。” 季时之还未答话,一旁风无尘就惊叫起来:“什么?师兄,这事你可没和我说啊,那支老弱病残的军队,这岂不是要我们慷慨赴死去?早知道是这么个差事我就不该接。”说罢又看向杨长春:“可怜我这美人儿怕是要守活寡了。” 杨长春撇了风无尘一眼:“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 风无尘哈哈一笑:“好好好,即是你所愿,战死又何妨。” 杨长春一愣:“我可不是让你送死去。” 风无尘凑过头去:“我忽觉我越发爱你了。” 杨长春挪了挪身子。 季时之悠闲地端着茶杯晃荡,说道:“风无尘,正经些。” 萧北看季时之一副悠闲的样子,急道:“我说你这人水淹脖子了也不知道挣扎挣扎吗?” 季时之抬眸:“殿下认为我待如何?抗旨不尊?” 萧北愣住,是啊,他已找过父皇,可父皇却决心已定。 萧北满脸担忧之色,季时之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臣这师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殿下不必忧心。” 风无尘闻言差点没一口气憋死,为何他竟不知他如此了不得,见季时之狠狠一记眼神杀过来,无奈道:“是,是,师兄谬赞。” 萧北闻言稍稍安了心,又看季时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总算彻底放下心,呼了几口大气。 季时之一声轻笑:“殿下,你还真是可爱至极。” 萧北木然回道:“你现在才发现吗?” 季时之:“呵呵。” 风无尘看着两人目瞪口呆,半响才对着萧北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北疑惑的望着他。 风无尘又道:“你是怎么让我师兄一展笑颜的?” 萧北哈哈一笑,眨眨眼道:“他爱我至深。” 季时之垂下头,隐去脸色一点红晕,轻声喝道:“胡说。” 萧北依旧朝着风无尘故作认真道:“爱情便是口是心非。” 风无尘了然笑笑,看着杨长春道:“原来我竟不知你如此爱我。” 杨长春摇了摇头。 风无尘立马道:“你看,你看,又在向我表达爱意了不是。” ...... 第40章 出征前一日,季时之和风无尘正在季府商讨出征事宜,便见萧北拖着杨长春找了来,说是要给他们践行,死拖硬拽上他们去了羽仙楼。 剪烛依旧在角落里扶着琴,萧北倒满四杯酒,递到了三人身前:“这杯壮行酒是一定要喝的,来来来。” 风无尘很痛快的端起酒便喝了。 萧北看季时之和杨长春端着酒半天不入口,季时之他倒是知道原因,只是......想着看向杨长春问道:“你也不胜酒力?” 杨长春道:“从未喝过。” 风无尘问道:“也是指?” 萧北眨了眨眼:“你看我们这里还剩谁?” 风无尘闻言朝季时之望去,眼露惊讶之色:“同门十多载我竟毫不知师兄不胜酒力,真是罪过,罪过。” 季时之撇了一眼风无尘:“你不如说同门十多载你究竟知道个什么。”说完便将酒倒入了口中。 萧北笑笑看向杨长春:“要我来灌你吗?” 风无尘看杨长春面色为难,心想正是献媚的好时机,豪迈的说道:“我来替他喝下这杯。”伸手便要去拿酒杯,不料被萧北一手挡住。 萧北笑嘻嘻的看着风无尘:“你系不系傻,他要不喝醉,你岂有机会,嗯?” 风无尘了然一笑收回了手。 杨长春木然看了看两人,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又浅酌了一口,随后便一口将酒喝下。 萧北望着杨长春:“感觉如何?晕否?恶心否?想吐否?” 杨长春摇摇头:“无甚感觉。” 萧北哈哈大笑朝着风无尘道:“看来你是没有机会趁其喝醉将其偷睡了。” 风无尘撇了撇嘴。 萧北又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风无尘兴致昂然:“何游戏?如何玩?” 萧北吩咐羽仙楼的小厮拿来了五块外表相同的牌子,在每块牌子正面都画上了不同的图案,拿起一张梅花图案的牌子朝几人说道:“这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等会儿我会将这五块牌子图案朝下放在桌面上打乱,每人拿一张,谁要是拿到了这张梅花的图案,就代表谁输了。 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选择真心话便要回答其余四人每人一个问题,而且必须是实话,选择大冒险便要接受其他四人提出的要求,并且要做到,不过若是遇到实在不想回答或是不想做的也可以以酒带过,怎么样?” 风无尘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有意思。” 萧北朝角落的剪烛一招手:“来,美人儿,过来陪我们玩儿个游戏。” 萧北打乱了牌,向几人说道:“介于你们是第一次玩,你们先选。” 季时之随意抽了一张牌子甩至桌上,不是梅花,其余几人都把牌子捏在手中图案不得而知,萧北把最后一块牌子直接翻了过来,笑嘻嘻的朝其余捏着牌子的三人道:“嘿嘿,梅花在你们谁手里?” 杨长春伸出手:“这里。” 萧北道:“哈哈,杨长春,你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杨长春道:“真心话。” 萧北问道:“初吻在否?” 杨长春蹙眉想了一会儿,答道:“否。” 萧北吃了一惊,这杨长春成天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儿,什么情绪都没有,整个就是一代发修行的和尚,这样一个人竟会......又在看到风无尘贱兮兮的笑容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风无尘笑嘻嘻朝着杨长春问道:“你喜欢我吗?” 杨长春摇了摇头。 风无尘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黯淡了不少。 剪烛看了看风无尘,又看了看杨长春,心中便有了数,问道:“你讨厌风副将吗?” 杨长春摇了摇头。 风无尘闻言黯淡的眸子瞬间神采奕奕。 几人皆纷纷看向季时之,季时之淡漠道:“没问的,下局罢。” 萧北把牌子打乱,除了季时之无所动作之外,另几人都选了一张,纷纷亮了出来,全不是梅花。 风无尘笑得十分欢快:“师兄啊,你...” “真心话。”季时之一口打断,他太了解风无尘,若是选大冒险,谁知道这个不着调的人会让他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萧北惺惺作态的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季时之看了萧北许久,轻笑一声:“你会不知?” 风无尘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轻声一笑:“师兄啊,遥想当年云白山沨涧一言,今日可有何感想?” 季时之一愣,随即冷声答道:“愚不可及。” 风无尘哈哈大笑。 其余几人一脸不知所谓。 杨长春看向季时之:“他最怕什么?” 萧北,剪烛,风无尘三人都疑惑的望向杨长春,“他”说谁呢? 季时之挑了挑眉:“茶。” 杨长春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萧北和剪烛依旧一脸莫名其妙,只有风无尘闻言脸色大变。 剪烛疑惑的问季时之:“你们说的是?” 季时之淡淡答道:“风无尘。” 萧北无语,这一对儿师兄弟真是奇葩,一个怕酒,一个怕茶。 第41章 又是一局,风无尘拿到了梅花,摇着扇子笑嘻嘻的说道:“若是都选真心话岂不是很没意思,我选大冒险。” 萧北:“勇气可嘉,跳个舞如何?” 风无尘哈哈一笑:“这有何难。”说罢起身走至房中,借扇起“舞”,好一副威风凌凌,偏偏潇洒之姿。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风无尘身上,没人注意到杨长春眼中闪过的微妙星光。 待风无尘回到座位后,萧北哈哈一笑:“门门走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楼,副将好才华。” 风无尘却叹了口气:“唉,谣言误人真不浅。” 萧北依旧笑着:“何意?” 风无尘摇着扇子:“太子殿下究竟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混得那无才无德的名号的?” 萧北摇摇头,故作正经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季时之看两人若无旁人的聊起了天,不快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看向风无尘指着桌上的一壶茶说道:“喝了。” 风无尘闻言大嚎:“师兄啊,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我的命可以给你,你快发发慈悲把刚才那两个字收回去行不行。” 季时之挑挑眉:“不行。” 风无尘满脸悲壮:“真是要命。”认命的抓过桌上的茶壶。 “别喝了。”杨长春的声音淡淡飘出。 几人都将目光移到杨长春身上。 杨长春淡定说道:“这就是我提出的要求。” 风无尘一怔,随即兴高采烈的一把抱住杨长春,高呼:“宝贝儿,我真是爱死你了。” 杨长春抽出身子,淡淡撇了一眼风无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季时之看向萧北,似乎在询问着什么,萧北十分无语:“额......我也不知竟还能这样玩儿。”又看向杨长春:“大哥你厉害!” 杨长春依旧一脸淡定。 几人又看向剪烛,剪烛笑了笑:“我没有要求。” 又是几局后,终于,萧北拿到了梅花,撑着头把牌子一摊:“我选真心话。” 杨长春问道:“昨天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风无尘笑嘻嘻的凑过头去:“宝贝儿,有什么问题不能让为夫来为你解惑吗。” 杨长春看着萧北等着答应,不理会风无尘。 萧北见风无尘死巴巴盯着自己,笑笑说道:“一个人过独木桥,前面一只虎后面一只狼,他是怎么过去的。” 风无尘摇着扇子答道:“自是飞过去的。” 萧北摇摇头。 风无尘又道:“杀了老虎。” 萧北依旧摇头。 风无尘疑惑:“那要怎样过去” 萧北哈哈一笑:“晕过去的,哈哈。” “......”四人皆无言以对。 风无尘不怀好意的问道:“太子殿下,可有心仪之人?”说完眼神便飘到了季时之身上。 萧北笑嘻嘻的回道:“有啊。” 风无尘立马问道:“何人?” 萧北摇了摇头:“你已经问过了。” 风无尘懊悔道:“我为何不直接问你心仪何人呢?真是失策,失策。”说罢使劲朝着剪烛使眼色。 剪烛浅浅一笑,如了风无尘的愿,问道:“何人?” 萧北摇摇晃晃起身走到角落的古琴边,先是胡乱拨了几下,随后便是余音缭梁倾泻而出,竟比剪烛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无尘惊叹:“无才无德?哈哈,也不知是我眼瞎了还是世人眼瞎了。” 杨长春招牌式摇了摇头。 萧北抬起头,对上季时之的目光,眼中光芒万丈,笑得十分烂漫,温声道了一句:“我心仪之人,是一位将军。” 饶是季时之再淡漠,真听那人说出口,心还是不由狠狠颤了一下。 杨长春和风无尘似乎对此毫不足怪,唯有剪烛惊愕失色。 ...... 夜晚,季时之在自己房里拿出慕情,看了半响,身影一闪便出了季府,一路轻车熟路的掠进了太子殿。 季时之立于窗前,只见里面的人一身红衣,面如冠玉,打撒的发丝懒洋洋的披洒在身后,比平常不知惑人了多少倍,正坐在床沿边朝他笑道:“朝夕眼里映欢笑,静夜倾谈鉴月明,呵呵,将军啊,可让我好等。” 季时之低骂了一句妖精,跨进房中一把揽住萧北,倾身吻了上去,回眸入抱,软玉灯边拥,渐闻声颤,微惊红涌,满屋春光,这回风味成癫狂...... 清晨,季时之撑着头,看着身侧熟睡的萧北,许久之后才翻身下床,将怀中慕情放至枕边,轻轻在萧北额间落下一吻,又柔声道了一句:“殿下,等我,到时我必予殿下一份大礼。” 拿出一块铁牌和一张信封放至桌上,后闪身出了太子殿。 季时之走后,萧北便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一动不动的望着季时之离开的方向。 良久后才把慕情拿起,又踱步到桌前,打开信封:皇城不日生变,即皇上一力担保殿下,臣也不能放心,若遇变故,云白山八千精兵,任凭殿下差遣,殿下若无恙,臣亦能安心。” 萧北拿起桌上铁牌,上面三个大字“毅萧军”。 毅萧军,竟是毅萧军,呵呵,传闻中那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竟留给了他,这季时之,找死都找得这么大义凌然吗。 第42章 这日,季时之和风无尘出征,晴空万起,微风吹拂。 一众大臣浩浩荡荡站至城门口,看着那意气勃发,英姿飒爽的二位将军。 陌皇端起酒朝两人举杯,目光直视季时之:“将军,走好。”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随即一口饮下杯中酒,豪情万丈的说道:“朕在皇城,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酒过吼,杯落地,季时之和风无尘翻身上马,风无尘看着茫茫人海似乎在找寻着什么,随后叹口气调转了马头。 这时,城墙上传出萧北豪迈的声音:“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锣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平安带诏归来日,我与将军解战袍。”(送毛伯温,朱厚熜 ,明代) 风无尘回望城墙,看到萧北身边的杨长春时,满眼欢喜之色。 季时之没回头,心却在城墙上那个声音响起时狠狠颤了一下。 萧北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喃喃道:“你说他们还能回来吗?”杨长春依旧不开口,只是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 五月,传来战报,云光收回了一座城池。 萧北在书房找到杨长春,说道:“长春,我有件事问你。” 杨长春抬头疑惑的看着萧北。 萧北继续道:“你喜欢风无尘吗?” 杨长春遥了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萧北道:“那便好,这样你也不会伤心了,传来战报,风无尘战死了。” 杨长春闻言一怔,手中的书终是落了地。 萧北一看便哈哈大笑起来,道:“骗你的,哈哈,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儿,还说不喜欢风无尘。” 杨长春狠狠瞪了萧北一眼道了一句:“无聊。”随后捡起书不再搭理萧北。 萧北听着杨长春跟他学来的词笑得更欢快:“你有没有听说过近朱者赤这句话?你现在已经学到精髓了。” 杨长春摇摇头道:“是近墨者黑。” ...... 五月中旬,一个消息传出,二皇子定安因调戏嫔妃,遭陌皇终生□□。 谁都知道这二皇子野心勃勃,怎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众臣深思细想一阵,难不成......要变天了。 自二皇子被囚,大皇子便开始拉拢朝中势力,朝中势力纷纷一边倒戈,废萧北立广愠为太子的奏折堆成了山,但陌皇似乎决意护太子,驳奏折,杀妄臣,朝中一时动荡不安。 六月,传来战报,云光又连收两城。 萧北又去书房找到杨长春,满脸悲伤之色:“长春,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不要悲伤,你也不要哭泣。” 杨长春不等萧北说完便捏着书侧向一边,道:“无聊。” 萧北一把抓过杨长春的肩膀,表情十分悲痛:“这次是真的,风无尘真的战死了。” 杨长春看着萧北满脸认真的表情,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萧北赶紧扶住杨长春,急道:“卧槽!骗你的,骗你的。” 杨长春幽幽开口:“以后别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 萧北赶紧道:“不说了,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仅是个书呆子,还是个情种子啊,看你平时不吭不响的样子,原道是人不尽语情深至浅。” 自此之后,杨长春除了每日在书房看书之外还会去打探战报。 第43章 七月,一个惊人的消息自皇宫传出,陌皇以大皇子私下养兵,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为由,下令诛杀。 大皇子掌握朝中一半势力,哪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当下逃至陵州,拥兵自立。 十月,大皇子终是在陵州起兵造反,势不可挡,一路直逼皇城,陌皇病色难掩,撑着一口气集结兵力,欲与大皇子鱼死网破。 十一月,大皇子兵临城下,陌皇势力纷纷倒戈,大开城门,欲迎接广愠这位新帝,陌皇一口气没上来,终是一命呜呼。 萧北坐于陌皇棺柩一侧,端着一杯酒,眼色再不复当初那般混沌无害。 徐士单膝跪地:“鳖已入瓮。” 萧北将酒一饮而尽,利眼扫视徐士:“关宫门,杀。” 那一夜,皇宫血流成河,尸残遍地,八千个影子犹如黑夜中的死神,宣召了一城人的死亡。 次日,宫门开,萧北蟒袍加身,帝冠束发,犹如繁星般闪耀夺目,自宫门缓缓而出。 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胜的竟是这个荒唐无状的太子。 哪敢有半点平日里那不屑之意,纷纷跪倒宫门,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二月,年庆,万寿之宴,新皇登基大典,改年号明光,大赦天下。 明光二年,初春。 边关战报,将军季时之,战死了。 天瑶上下,举国同悲。 那一日,萧北正在羽仙楼喝酒,杨长春找到了他,进门后便问道:“陛下喜欢季将军吗?” 萧北看着杨长春,心想这书呆子心血来潮了?学着杨长春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端起酒喝了一口,看着杨长春似笑非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季将军战死了?” 杨长春点点头。 萧北大笑:“我玩儿剩的你也玩?” 杨长春看了萧北良久,说道:“季将军遭遇埋伏,一人抵御敌军千人,终是不敌,战死黄渊,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萧北听完笑着道了一句:“知道了。”随后又端着酒喝了起来。 杨长春疑惑,问道:“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萧北依旧笑着道:“不就是季时之战死了,战死了又如何?他既意气风发去了,死也是自找的。” 杨长春摇摇头便走出了羽仙楼。 过了三日,杨长春正在书房看书,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红指着杨长春:“书呆子,我主子呢?” 杨长春一愣:“陛下没在殿里吗?” “我主子三天没回殿了,羽仙楼也不见人,你这书呆子,到底把我家主子弄哪里去了。” 杨长春蹙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便带着一红出宫寻找萧北,两人找了许多地方,临近傍晚,终于在城门楼上找到了醉得不醒人事的萧北,怀里抱着一把镶金嵌宝的小刀,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听不懂的小曲儿,是什么“情到深处无由.......无需多言,齐眉默契.......四目相对,眉也喜欢,神也飞彩........” 一红一见就红了眼眶,跑过去跌坐地下,扶着萧北哭道:“早知如此,何不一道圣旨将季将军召回皇都啊。” 萧北醉眼朦胧,望向空中圆月,喃喃念出几句诗词...... 杨长春站至城墙边,望着满城灯火,听着耳边喃语,“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晴似有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君不知......朝夕眼里映欢笑,静夜倾谈鉴月明...... 呵呵,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第44章 明光二年秋,云光国亡,云光太子凌云面朝故国领土,自缢于天瑶望月台。 萧北下令厚葬。 明光二年十月,萧北坐于大殿,掷地有声:“朕要御驾出征,讨伐元启。” 大臣皆跪地劝诫。 萧北心意已决,厉声吼道:“元启拿下云光,正修生养息,此时不掌握时机,待他日徐睿归来,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要大开城门高呼迎接,再伏地高拜,饶你们一条狗命?” 我天瑶的将领听好,是混沌一世,徒负虚名?还是血气方刚,至死不渝?全凭今日一念,若是有人愿和我一起讨伐元启,誓死保卫家园,便踏出一步,我,萧北,在此立誓,必与你们同生死,共存亡。” 风无尘首当其冲站立而出,跟着又一个人站出,又是一个人站出,后来大殿上的人纷纷向前踏出一步,连几个老迈的笔官都被眼前一幕震得血气翻涌。 “誓死追随陛下,讨伐元启,至死不渝。” “誓死追随陛下,讨伐元启,致死不渝。” “誓死追随陛下,讨伐元启,致死不渝。” 城门楼台。 萧北笔直站于冷风中,杨长春和他并肩而立,说道:“以前从不曾想过你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萧北哈哈大笑,望着远方:“你错了。” 杨长春疑惑。 “这万里国土,四方百姓,是生是灭,干我何事,我,只为一人......哈哈哈哈。” 杨长春看着萧北疯癫的磨样,竟不知该作何感觉,不知不觉泪水已顺着脸颊滑下,落入了这无尽黑夜。 明光二年十一月,萧北领军出征,势如破竹。 明光三年,七月初十,元启将猛兵强,萧北节节失利,却强撑硬抗,领着那一支所向披靡的毅萧军破上了黄渊。 那一战本毫无胜算,因为应战之人是元启那位战无不胜的“封翼”将军,那是云光毕生的煞星。 萧北站于黄渊,看着迎面而来的敌人,不知为何却泪流满面。 七月十五,一个惊人的战报传入天瑶皇城,黄渊一战,胜了。 封翼麾下左将栖迟,十分得封翼赏识,就是这个人,突然反了,黄渊一战,手刃封翼,带领萧北军队,直导元启黄龙。 元启皆以为封翼栖迟大胜归朝,大开城门,不想却是引敌入城,城破国亡。 明光三年八月。 萧北立于天坛之下,身前十里红娟,直通天坛顶端,栖迟单膝跪于萧北身前,抬起头,缓缓开口:“这九州盛世,天下一统,便是我予陛下的大礼。” 离得近的大臣这才看清跪地的人,不由垂泪,这是他们天瑶唯一的将军啊...... 萧北闭眼,泪水滑入衣襟,再睁眼时,双目已是濯濯生光,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时之,可愿与我共享这万里河山。” 季时之一怔,随后一笑,伸出手,缓缓起身。 两人在万千臣民疑惑的目光下携手踏上了天坛。 萧北站于天坛之上,俯瞰脚下臣民,声音嘹亮:“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萧北,他季时之,今日在此永结同心,封号北上皇,季上皇,禅位于长平......” 一瞬间,四方寂静无声,皆痴痴看着天坛上那两人,这是他们毕生所见,永生难忘的场景。 后来民间流传了许多北上皇与季上皇的佳话。 话说天瑶国有一位淡漠孤傲的将军。 话说天瑶国有一位荒唐无状的太子。 话说这淡漠孤傲的将军最后成了季上皇。 话说这荒唐无状的太子最后成了北上皇。 一个小童问先生:“先生,有人说北上皇和季上皇是冤家,又有人说北上皇和季上皇是爱人,到底谁说得对啊?” “哈哈,都对吧。” “嗯?” “这北上皇和季上皇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水火不容,大打出手,所以结了个冤家。” “那后来又是怎么成为爱人的?” “也许是日久生情吧。” “唔,那有人说季上皇死了两年,是怎么回事啊。” “季上皇啊可了不得,陌先皇不能容他,给了他一支老弱病残的军队让他出征,他背后本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毅萧军,他却知道宫中会生变,将毅萧军留给了北上皇,自己带着那支老弱残军赴死而去,北上皇最终登上皇位还是全靠了季上皇留下来的那支毅萧军勒。 “啊,我知道,这一定就叫做大爱无疆,可季上皇为什么又活了呢?” “嘿嘿,这正是季上皇最了不得的地方,听说这些都是他一早算计好的,他假死赴了敌国元启,潜伏敌国战神身侧,助力先灭云光,取得战神信任,卧薪尝胆等待时机,又手刃战神,带领我北上皇一举拿下元启,最终得了这九州盛世啊。” “啊,真了不得。”“先生,季上皇一定很爱北上皇吧。” “那是自然。” “哈,我以后也一定要找一个男子,像季上皇一样。” “哈哈....” ....... 第45章 封翼。 封翼是陆军特战队队长,英勇就义穿越到了一个莫名堂的朝代,叫什么元启国,从一个小兵一路混到了上将军之位。 他还有一个左将名为栖迟,胆识过人,智慧无双,他很喜欢。 后来也是他这个左将,亲手将剑送入了他胸膛,幽幽说道:“上将军可知,栖迟何意?呵呵,横门之下,可以栖迟,上将军可知我还有一个名字,季时之。” 他苦涩一笑,闭眼之前,拼尽全力,将那人脸庞刻入了心底,时之,时之...... 你又可知,我曾去过天瑶,在湘州味轩楼,遇到了一个人。 你又可知,只需一眼,我便知道,我喜欢上了他。 你又可知,我这辈子说过最混的一句话便是:你叫什么名字,做我的男宠如何? 你又可知,后来那人竟来到了我身旁,他说他叫栖迟...... 清临。 他叫清临,皇城大家,官宦子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他有一个秘密,深藏心底,爱慕陌皇,无一人知。 他扶持陌皇登位,除叛将刘威,腿残抱憾终身。 这是世人知道的事。 有一日下属告知,刘威背后主使查明,是他父亲。他闭眼,只吐出一字“杀”。 这是世人不知道的事。 此后的岁岁年年,让他堕入无尽梦魇的不是腿疾身残,是他父亲死时那不可置信的目光。 陌皇病镒那日,他在殿中,端着父亲的牌位,终是落下了泪滴,也罢,也罢,就如此吧,一杯毒酒,从此长眠于地。 云白山。 “季时之,你这谭里的鱼儿莫不是认人?为什么我就是钓不起来。” 片刻后,萧北就看到成群结队的鱼儿往自己面前的水里涌来,他诧异的望向季时之。 季时之轻笑一声,宠溺道:“再试试。” 好吧,看来内力的确是万能的。 ...... 风月宫。 砰,门应声而关。 风无尘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喊道:“长春,你怎可如此欺负为夫。”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找你那鸢鸢红红去。” 风无尘委屈喊道:“长春啊,你可冤死为夫了,为夫只有一颗心,满满当当全装了你,哪还容得下他人啊。” 一旁风月宫的婢女看着这一幕纷纷掩嘴偷笑。 完。